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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里,看着李鸿基一身的伤痕,不断冒着血丝,脸上更是一条条被鞭子抽打过后的瘀痕,高立功就不禁感叹:“哎~鸿基啊,一定要坚持住。不然,一旦你松口,画了押,承认那些罪行,县太爷和艾举人绝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判你以极刑!” 就在这时,昏迷不醒的李鸿基突然醒了过来,呻吟一声:“啊~好疼~!嘶~NND,怎么回事儿?怎么浑身都疼?跟火烧的似得,艹~!” 伴随着一阵痛呼与一连串的脏话,李鸿基睁开了双眼,面部直抽抽,痛得难以忍受,哪还有刚才的硬汉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看得高立功目瞪口呆。 紧接着,李鸿基挣扎着坐了起来,嘴里还在不断的痛呼,连连啐骂:“艹~TMD,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哪里?老子这是哪里?怎么穿成这副吊样子,真是日了狗了!” 一连串的问话,自言自语,李鸿基已经坐了起来,在高立功惊愕的目光中,开始四处打量,抓了抓旁边的干草,又扯了扯早已不成样子的囚衣,嘴里依旧出口成脏:“靠,TNND,老子不就是摸了一把女人的屁股的嘛,老天爷用得着这样惩罚我吗?娘希匹,我李鸿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栽倒在了女人的屁股上!MD,如果日后谁还说男人别倒在女人的肚皮上,娘的,老子第一个反对,还有他娘的女人屁股!” 高立功还在发愣,被李鸿基一连串的怪言怪语、让人不明白的话弄糊涂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李鸿基。 片刻之后,李鸿基这才发现,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疑似监牢的地方,昏暗的光线中,还有一人,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副模样,让他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感觉,随即一手整理胸前的衣服,捂在那里;一手捂住菊花,声音有些发颤的呵斥道:“TMD,别这么色眯眯的看着老子,老子可不是断背山,不是同志,不好男色这一口!嘶~好疼!” 说完这些话,一连串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李鸿基直抽冷气,长嘶一声,没有一点铁骨铮铮的汉子模样。 高立功已经清醒了过来,被李鸿基逗得直乐,虽然没听明白李鸿基大部分的话语,但还是听懂了“色眯眯”、“男色”之类的词语,略微一联想,就弄懂了李鸿基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得笑着说道:“呵呵,鸿基,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立功啊,你不会是被牢头打蒙了,打傻了吧?” “MD,老子管你...”李鸿基的声音戛然而止,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没有说出“老子管你是谁,什么立功不立功的”。这时,在李鸿基的脑海里出现一条条信息,几乎是一种本能,随即出口问道:“啊~是立功啊,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刚一说出这一连串的话语,李鸿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心里暗道:“MD,真是怪了,我认识这个人吗?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这么热乎,搞得跟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当李鸿基这样想之时,高立功却是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嘀咕道:“没烧啊~不应该啊~” 李鸿基刚想拨楞脑袋,高立功已经收回了手掌,很有耐心的说道:“鸿基,你怎么忘了?由于艾举人的陷害,你被关进了大牢。他与县太爷暗中勾结,想要至你于死地。” 这回轮到李鸿基蒙了,完全傻了,脑海里剧烈挣扎:“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牢狱之中,沦为阶下囚,还有两个人想要弄死自己,老天爷啊~你还有没有天理啊?摸女人屁股虽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啊~” 当李鸿基心中呐喊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立功露出伤感之色,提醒道:“鸿基啊,你赶紧休息休息,等到晚上的时候,牢头还要审问你。到时候,势必又有一顿苦头吃。鸿基,一定要坚持住,不然,县太爷与艾举人就有弄死你的借口了。” 听到这些话,李鸿基彻底地明白了,原来这一身的伤是这么来的,被严刑拷打,逼问口供。不仅如此,晚上还要有一顿胖揍,一念及此,李鸿基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思索对策,不管怎么样,什么情况,先过去这一关再讲。否则,没有了小命,一切都是枉然! 思索之间,几乎是高立功刚一说完,李鸿基就问道:“哎~立功兄,县太爷和那个艾举人是亲戚吗?他们怎么会勾结到一起?” 高立功有些无语,觉得李鸿基是在明知故问,在打趣自己。再一细看,看到对方希冀的眼神,一副请教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也就半信半疑的说道:“他们能是什么亲戚?不过是利益使然,弄死你之后,县太爷可以从艾举人那里弄到一笔不菲的银子。有了银子,勾结在一起,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也是,的确是这个理。”李鸿基听得认真,连连点头,不住地说道。就在这时,李鸿基计上心来,眼前一亮,忽然说道:“嘿嘿...有办法了,立功兄,放心吧,今晚的拷问就是小儿科,兄弟我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过去。” 说完之后,李鸿基神秘一笑,还满含深意的向高立功眨了眨眼睛。后者刚想问话,究竟是是什么办法,李鸿基又说道:“立功兄,麻烦一下,给兄弟我弄点金疮药来,这一身的伤,还真是让人痛得忍受不了!” 看到李鸿基一副凄惨的模样,满身是伤,高立功没有继续追问,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径直答应了下来:“行,鸿基,你先躺着一会儿,我去找一些金疮药,顺便帮你弄一些酒菜。” “好勒,谢谢高大哥!” 看着高立功离去的背影,李鸿基却是一脸的疑惑之色,满脑袋的浆糊,心里暗道:“NND,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嘴一秃噜,说出那一段话,好像和这个高立功很熟,出口就是称兄道弟,毫不见外,真是奇了怪了。” 转念一想,回想刚刚的对话,李鸿基不禁叹息:“妈了个巴子的,真是倒了血霉,这真他妈的是无妄之灾!” ------------ 第二章 坑死人,不偿命 傍晚之时,昏暗的光线之下,李鸿基不时地疼得倒抽冷气,直哼哼,躺坐在监牢里,嘴里还在咬着一根干草,显得很是悠闲,好不惬意,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大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得牢外的高立功直摇头,心里直嘀咕。 “鸿基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可是,即便是装疯卖傻,县太爷与艾举人也不可能轻易揭过这件事情。尤其是艾举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花了那么的银子打点......” 不容高立功深想,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牢头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高立功的身侧,看到李鸿基那副模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胸中就是一阵火气,冷声说道:“李鸿基啊,你还真是皮糙肉厚,受了那么重的伤,明知一会儿还有一顿大刑,还能这样悠闲,还真让人佩服,真是一条硬汉子。” “呸~”李鸿基吐出干草,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哎,我说牢头,明知会被打,又不能抵抗,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何不成轻松应对,最起码心里舒坦一些,难道还你还想让我哭啊?” 此言一出,无论是身为朋友的高立功,还是怒气汹汹的牢头,李鸿基都赢得了他们的心里赞叹,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这份慷慨从容的气魄,想不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然而,李鸿基表现的越是满不在乎,风轻云淡,牢头的心里越不舒服,怒意就更盛,幽幽说道:“好~好~好气度,好气魄,好胆识,希望一会儿被打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之时,你还能这么硬气?这么满不在意?李鸿基,走吧,看你的骨头可有嘴硬?” 李鸿基淡淡一笑,露出不屑之色,依旧是一动不动,高声说道:“哎,我说牢头,你不过就是一个牢头,一个小小的狱卒,凭什么审我?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审我?” 牢头的双眼眯了起来,目露凶光,横眉冷对,一旁的高立功频频递眼色,那意思好像是在说:“鸿基,别冲动,别招惹牢头,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最后吃苦的是你自己,别贪一时的嘴皮子过瘾。” 李鸿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高立功的眼色视若无睹,好像没有看到一般。见牢头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不怀好意,将要发作,李鸿基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呵呵,我说牢头,先不说你有没有权力私自拷问我。使用这些重刑,无非就是想要让我松口,吐露供词,承认那些有的没有的罪行。” “听好了,牢头,你李大爷不强撑了,准备松口,承认那些罪行。赶紧的吧,让县太爷晏子宾赶紧过来,一旦拖得久了,大爷改变主意。到时候,吃苦头的可不止我,还有你这个牢头。欧不,到时候,你还是不是牢头还两说~?还有,你最好识相一点,如果我李鸿基招认之时,供词里增加一些内容,附带上你这个‘威风凛凛’的牢头,就算弄不死你,也够你喝一壶的!” 最后的几句话顿时将住了牢头,熄灭了他心中的小算盘,想要再抽打李鸿基一顿,发泄胸中的憋闷之后,再去禀报李鸿基松口的消息。 然而,李鸿基最后的几句话让牢头忐忑了,心里着实没底。如果县太爷知道了,由于自己拖延的原因,囚犯再次改口,死不承认。那么,他可就惨了,牢头的位置还真有可能不保。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突然变得没品的李鸿基要是一阵乱咬,自己可就完了,真的得掉一层皮! 因此,牢头立即没有了皮球,面露讨好之色,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忘记了刚刚受到的气,拔腿就往外跑,同时还喊道:“好好,李鸿基,你是大爷,你是我亲大爷,我惹不起,还不行吗?求求您嘴下留情~!李大爷,你在里等着,我这就去叫县太爷过来,给你录口供!” “噗~”李鸿基忍不住的一笑,没有想到,牢头这么快就认怂了,居然会一口一个李大爷。 李鸿基乐了,这是穿越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高兴,虽然穿越的时间很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下午。 这时,随着牢头的脚步声消失,高立功小心而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这才小声地问道:“鸿基,你不会真的准备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行吧?” 看着高立功焦急的模样,很担心自己,对这个相识不久的“老熟人”不禁有些想笑。不过,李鸿基忍住了,还是刚刚的模样,风轻云淡,不以为意,只是不置可否的说道:“为什么不呢?”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高立功的意外。他原本以为,李鸿基说出那番话,只是为了应付牢头,搪塞一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鸿基真的准备承认那些罪行? 一时之间,高立功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刚想要劝说什么,只见李鸿基闭起双眼,养神起来,不再理会自己,只是轻飘飘地丢出了一句,似自语,又像是在解释。 “身处牢狱之中,已经是阶下之囚,当官的想要弄死一个囚犯,弄死一个没钱、没权、没背景的平民,那还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既然如此,还不如少受一点罪,舒服的死去。” 高立功无言以对,在这个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没钱没钱没背景,根本就玩不转,眼前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吗? 因此,高立功没有再言语,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鸿基,也跟着等待县太爷晏子宾的到来。 不久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牢头当先而走,旁边身着官服之人就是米脂县县令晏子宾,后面是师爷等一干衙役。 等到所有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李鸿基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一副高人之态,在这个昏暗而潮湿的牢房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与此同时,县令晏子宾摆出一副官架子,装腔作势的询问道:“犯人李鸿基,听牢头说,你准备招供了,是也不是?” 然而,李鸿基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坏笑之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牢头一眼:“哦~?有这件事情吗?牢头,我李鸿基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答应招供了?” 扑通一声,牢头身子一软,双膝跪地,连连求饶,整个人都快急哭了,不断央求道:“李兄弟,李大爷,李祖宗,可不带这么玩的啊?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不能这么坑我啊~!” 舒坦,李鸿基心里说不出的舒坦,看着牢头跪地求饶,哭爹喊娘般的央求,声音夹杂着哭腔,心里就甭提多爽。尤其是牢头那希冀的小眼神,李鸿基的腹黑之意更炽盛:“牢头。你可别这么叫我,你才是大爷,祖宗的存在。在这牢狱里,谁不知道?你就是王者的存在,我李鸿基只是一个小囚犯,哪敢承受你这样的称呼啊?” “再说,我李鸿基佩服你,实在佩服得紧,这深更半夜的,居然将县太爷骗得晕头转向,玩弄于鼓掌之中,什么都听你的。高,实在是高,就凭这份胆色与才智,堪称我辈的楷模,学习的榜样。牢头,请接受我李鸿基的膜拜吧~” 说完这句话,李鸿基还象征性的双手合十,做出膜拜的姿势,那模样让一旁的高立功忍俊不禁,偷着直乐,暗道:“鸿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太邪恶了,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 ------------ 第三章 挑拨离间 此刻,牢头的身体抖若筛糠,被吓得不行,额头直冒冷汗,心里直打鼓,仿若胸中有千言万语解释,啃啃吱吱的,一个字都都没有说出,泪眼婆娑,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看到李鸿基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只能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县令晏子宾:“县太爷,我真的没有说谎......” 牢头的话语戛然而止,被县令挥手制止了,后者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瞧你那副德性,没出息的样,真是给官府丢人!” 晏子宾没有再继续呵斥,转而看向李鸿基,沉声说道:“李鸿基,你真当本官是傻子吗?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也看不出?” 这时,李鸿基才一收恶搞的笑容,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无所畏惧,轻声说道:“不愧是米脂县的县太爷,果然不简单,才智非凡。不错,我李鸿基的确准备招供了,正如牢头所说。” 看到李鸿基这份卓尔不群的气度,晏子宾不禁微微侧目,暗暗称道,有些欣赏。但面色如常,随即淡淡地说道:“好了,你玩也玩够了,遭遇刑罚的大仇也报了,牢头被你捉弄成这个样子,也该出气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招供了,交代你的问题?” 县令说的不以为意,言词之中,却充满不容拒绝,很是强势。 “县太爷,在招供之前,能不能和你独处一段时间,商谈一些事情?” 平淡的说完这些话,李鸿基表现的十分自信,似乎晏子宾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招供的条件。然而,后者却只是眉毛稍稍上扬,露出不屑之意,什么也没有说,逼视地看着他。 对于这种结果,李鸿基早就有所预料,见晏子宾没有任何动静,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进一步地说道:“县太爷,要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草,是不是有些有悖于人之常情啊?如今之时,一旦我招供,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生的希望。临死之前,难道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在下吗?” 晏子宾的神色一动,态度明显松弛了,李鸿基敏感的扑捉到这一神情变化,连忙说道:“县太爷,在下只是请求一个独处的机会,与你相谈。咱们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牢外。而且,我伤的这么重,县太爷不会还不放心,担心我这个重伤起不来的犯人,会伤到你老人家吧?” “你们都出去吧~”县令大手一挥,命令道。 很快,众多衙役相继离去,高立功落于最后,面露复杂之色,最后看一眼李鸿基,似在叹息,又像绝望,这才消失在黑暗中。 牢房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晏子宾凝神而视,目光深邃,看着李鸿基,幽幽地说道:“好了,人都出去了,想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别说本官没有给你机会?” 李鸿基缓缓站了起来,挣扎的有些倔强,向晏子宾走来,神态愈发的从容而自信:“县太爷,现在只有咱们俩,这又是你的地盘,明人不说暗话,你千方百计的想要落实我的罪名,置我于死地,无非就是为了钱财二字。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我都能理解” 晏子宾依旧是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呵呵,县太爷,如果我能为你提供一个发财的机会,获得的银子远比艾举人给的多,不知~你能否放过在下一马?” 闻听此言,晏子宾目露精光,一闪即逝,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李鸿基,别想诓骗本官。对于你的底细,本官一清二楚,查得清清楚楚,你不过就是一介草民,身无分文,曾经当过银川的驿站差役而已。” 李鸿基知道,这个县太爷被自己说服了,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这就是一个贪财的主儿,见财忘义,只要谁给钱的多,他就帮谁。 想通了这一点,李鸿基对自己的那个计划就更加的自信,随即说道:“县太爷,你看艾举人的家资如何?” “李鸿基,你这是何意?是在捉弄本官吗?” “县太爷,小的哪敢啊?之所以这样说,当然是为您好。不妨试想一下,一旦艾举人的家产尽归你所有,大人不就有了升官的本钱?不就可以向朝廷募捐更大的官了?” 虽然还没有尽知李鸿基什么意思,但晏子宾已经心动了,身为米脂县的父母官,他还是有所了解,艾举人作为本县的达官显贵,首屈一指的富人。如果真能将其家产收入囊中,正如李鸿基所言,他的仕途将会更加平坦,不用再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到县令面露贪婪之色,眼中泛着绿光,李鸿基又加了一把火:“县太爷,等一下的招认供词之中,如果小的言语大胆一点,举报艾举人造反,想要推翻朝廷,暗中苟合反贼。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艾举人的家常不就成了无主之物。” 言虽尽,而意无穷。 李鸿基在赌,赌晏子宾是个聪明之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谋夺艾举人家产的方法。 很显然,李鸿基赌赢了,只见晏子宾大义凛然地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胆子大一点,谋反就是谋反,事实事实。你只要说出其中的缘由,道出真相。那么,本官就算你戴罪立功,揭发有功,可以从轻发落,你的那些罪名都是艾举人胡编乱造的,强加于你身~!” 李鸿基笑了,得意地笑了,笑得有些放浪形骸,甚为得意。 晏子宾没有再说什么,挥袖而去,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好好表现,好好交代,本官会向牢头打声招呼,给你换一个好一点的牢房。只要表现的不错,一日三餐也是有酒有肉,日后,你也不会再受到任何刑罚。等到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本官将会将你收入麾下,再次吃皇粮,拿朝廷俸禄。” “好勒,县太爷,您就请好了,我的表现,包你满意,如你所愿!” 李鸿基笑着说完了这一句,看到晏子宾远去,神色一收,露出厌恶之色,竖起中指,很是鄙夷这个县太爷,暗暗啐骂起来。 “艹,老子最为看不起这种人!MD,虽然老子也是一个没品、不择手段的小流氓,但也懂得盗亦有道。堂堂的一个贪官,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不懂得什么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反而是见钱眼开,谁还敢和你合作?日,就算给你再多的钱,老子也不信,你能爬的多高?” ------------ 第四章 剧情反转 第二天的上午之时,李鸿基已经换了一个监牢,里面要敞亮的多,除了有些有些潮湿发霉的味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味,监牢里显得很是清洁,简直就是牢房里的总统套房,就连马桶也是一天两清理,清洗的干干净。 此时,杨麟悠闲的侧卧在干草之上,肩靠着墙壁,哼着鼻音,惬意的喝酒吃肉,好不自在。一旁的高立功也是乐呵呵的,敬佩的说道:“鸿基兄,你这一招真是绝了!为兄不佩服都不行!你不仅化险为夷,还搞得艾举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搭进去了。” 听到这里,李鸿基嘴角微掀,一副很吊的样子:“立功兄,这算什么?小菜一碟,艾举人不过尔尔,兄弟我抬手就能灭他。来来,咱们干一杯,庆祝我化险为夷,获得重生!” “干!”高立功抬起双手,举起酒杯,说出爽朗的一个字,随即就与李鸿基碰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立功一脸的笑眯眯,好奇地询问道:“哎,我说,鸿基,你是怎么说服的县太爷?你说什么,县太爷居然就信什么,当夜就将艾举人抓进大牢,安上了反贼的罪名?” 醉眼朦胧,似乎还没有习惯“自己的身体”,李鸿基已经有些醉意,又谈到自己的得意之作,没有了性命之忧,很是放松地说道:“嘿嘿...立功兄,还记得昨夜你告诉我的那些话?” 看到李鸿基一脸神秘的样子,笑得意味深长,高立功想了想,随即挠了挠脑袋,略微尴尬的说道:“呃~昨天晚上,我说了很多话啊,你指的是哪一句?鸿基,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了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立功兄,咱们的这位县太爷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为了收罗钱财,可以不择手段,更谈不上什么信誉可言。” 李鸿基话语一顿,看到高立功听得津津有味,深陷其中,频频点点,深以为然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县太爷与艾举人勾搭在一起,无非就是钱财二字坐得媒。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还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能够给县太爷足够的银子,他当然会背弃与艾举人的契约了,一起置我于死地的阴谋也就不攻自破了。” 高立功听得入神,极其认真,被李鸿基胡言乱语弄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明白了中心思想,不住地点头。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哎!鸿基,不对啊,咱们是过命的兄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家境。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多钱,也就不会欠下艾举人的债务,授人以柄,落到大牢里了?” 说话之间,一答一问,已经谈到了自己手段的高明之处,李鸿基愈发的得意,满面红光:“嘿嘿,立功兄,自古以来,有借鸡生蛋一说。那么,我也可以借别人的银子,贿赂咱们的这位县太爷啊~!” 一语落罢,李鸿基没有再继续讲述,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李鸿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还调皮的挑了挑眉毛,冲对方眨眼睛。 高立功也没有继续深问,开始独自思索起来,回味李鸿基话里话外的玄机,事情翻转的关键症结。高立功虽有些愣头愣脑,但他不傻,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一联想,片刻之后,立即想通了其中的重要环节,眼冒兴奋的光芒,冲着正在吃菜喝酒的李鸿基就是一嗓子。 “鸿基,我明白了,只要将艾举人下大狱。那么,他的家人就会不断向县太爷递银子。而且,一旦将造反的罪名坐实了,艾举人的家常很有可能就会落入县太爷的手中!” “然也~然也,正是这个道理。”李鸿基也摆弄起了书袋子,一副高人模样。 两人又是一阵吃菜喝酒,好不畅快。忽然之间,高立功的面色一沉,有些担心的说道:“鸿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你这个计谋不会有什么不足之处吧?一旦打蛇不死,艾举人的反击绝对会更加的凌厉和歹毒。” 猛地一下子,李鸿基的心也沉了下去,原本自信满满的样子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底气不足地说道:“立功兄,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除非县太爷晏子宾突然转性,不再贪财~” 与此同时,刑房之中,还是那个十字架上,绑着一个身材矮小之人,也是头发凌乱,蓬头垢面,被打得满身是伤,被牢头打得啊啊直叫。 “艾举人,你就招了吧。不然,咱们都得不到好,都不舒服,别强撑着了。” 牢头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上丝毫不留情,狠狠抽打着艾举人,心里暗道:“MD,老子惹不起李鸿基那个活祖宗,还惹不起你这个文弱书生?艹,正好发泄发泄心里的怒气。否则,非得憋屈死不行!” 越想越气,尤其是一想到李鸿基,那个搞得自己狼狈不堪的犯人,牢头就觉得一阵气闷,手上的力气不禁就加大了几分。有了李鸿基的前车之鉴,牢头嘴上说出的话还是留了几分余地,面露好生劝慰之色。 “艾举人啊,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招认了吧~!您看看人家李鸿基,多识趣,懂得审时度势。昨天晚上,招供之后,一鞭子也没有遭罪,现在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有专人侍候,您这是何必呢?” 啪啪啪!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回荡在刑房之中,打得艾举人惨叫连连,不断痛呼,争辩的声音都在发颤。 “牢头,我冤啊~我艾诏是一个举人,怎么可能会造反呢?不合常理啊......” 忽然间,艾举人争辩的声音戛然而止,眸子中迸发出莹莹光芒,从牢头的话语之中,他扑捉到一丝信息,心中略微一琢磨,自己之所以有牢狱之灾,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仅此一点,可见艾诏的举人名头不是白给的! 似乎想通了一般,艾举人露出狠辣决绝之色,大声求饶道:“牢头~牢头~别打了,我招了,快去叫县太爷,我准备招认供词,别打了!” 闻听此言,牢头生生止住了手势,鞭子没有再打出去。有了李鸿基那个先例,牢头实在摆不出他那以前的八面威风,动不动就对犯人拳打脚踢。此刻,却有一种犯人是大爷的错觉。 因此,牢头稳了稳身形,没有再抽打艾举人,而是再次确认道:“艾举人,你真的准备招供了?” “真的~我招了~”艾诏气若游丝的说着,虚弱无比。 本着犯人是大爷的原则,牢头没有再为难艾举人,对着旁边的狱卒招呼一声,拔腿就跑,向县太爷汇报。 “你在这里看着艾举人,我去向县太爷汇报,去去就回,别让犯人跑了!” “牢头真是害怕过头了,别说艾举人被绑着,就凭这一身的伤,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将他放在大牢门前,也跑不了。” 那名狱卒嘀咕了一句,不禁有些想笑,再看到艾举人的这副遭遇,恍惚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略微一想,狱卒唏嘘道:“呃~不会吧?李鸿基的案子已经是旷古烁今了,剧情反转的让人瞠目结舌,有种听故事的感觉,这位不会也来个剧情反转吧?” ------------ 第五章 越狱 某个监牢之中,一个煤油灯正在燃烧,灯芯上的火焰无风自动,不断微微摇晃,绽放着昏黄的光芒也随之而动,忽明忽暗。监牢里不仅有发霉潮湿的味道,还有屎尿腌臜的异味,非常的冲鼻,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这个监牢就是关押李鸿基的地方,也是牢房里最不好的一间。可以说,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李鸿基遭遇了冰火两重天的待遇,从天堂又掉到了地狱,让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昏暗的监牢里,四处无声,不知道李鸿基躺在那里,一片静悄悄地。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监室的角落中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不断转动,晶莹而琉璃。随后,刺眼的光芒开始极具收缩,渐渐减弱,变得柔和起来,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的轮廓显现出来,被柔和的光芒所包裹,诡异而神秘。 不知是什么原因,亦或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使然,这团光芒只是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并不影响周遭,也没有被其他人察觉,监狱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并发状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柔和的光芒开始快速收缩起来,流光溢彩,最后猛地一凝,化为一簇亮光点,没入那个黑影的身体之中。紧接着,一条又粗又壮的大蟒蛇从黑影的胸膛出钻出,鳞甲分明,头角崭然,在黑影的身上流转,游荡,就像在水中游弋的蛟龙,不断在黑影的身体表面盘旋,游走。 大蟒蛇的身上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晕,依旧在游走,路径遍及黑影的全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黑影的身上徘徊,游走在各处,这一情景充满神秘和诡异。 咔嚓~ 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从过道中传来,脆生生的,回荡在黑暗而静谧的监狱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惊呼之声:“妖怪~妖怪~!” 与此同时,放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大蟒蛇猛地消失,随即淹没于黑影的胸膛之中。紧接着,黑影动了起来,坐在地上,看向监狱过道的方向,恍若没有觉察到这一诡异的变化,虚弱的说道:“高大哥,是你吗?你在说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说话之间,黑影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来到煤油灯光线的照射范围之内,显得像是在无意识行走一般。 一个蓬头垢面之人出现,昏暗的光线使得他的身形若隐若现,浑身的伤痕,脸上尽是被皮鞭抽打的一道一道淤青和血痕,然而,这一切都掩饰不住他那强壮的体魄和气息,一米八几的身高。一切的一切,反而使得此人颇具霸气,正是李鸿基。 哗啦~ 就在这时,监室的门栏处传来一脚步声,一阵锁链打开的声音结束之后,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身狱卒的装束,缓缓靠近,谨慎而小心,不断打量,轻声问道:“鸿基,你没事儿吧?” 闻听此言,站在煤油灯处之人露出茫然之色,反应有些迟钝,片刻之后,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确认之后,随即再次望向那人,疑惑的说道:“立功兄,怎么了?我没事儿啊,只是增添了一些新伤而已。” 两个人已经站在了一起,互相看着,名叫立功之人却在暗暗惊奇,思索着,回想刚才的那一幕,又粗又壮的大蟒蛇,鳞甲鲜明,头角崭然,让人窒息,顿时觉得心惊,暗暗称奇,好不诧异:“看来鸿基绝非是等闲之辈,刚刚的那条大蟒蛇,一定是上天的预兆,告诉自己什么?” 这些念头在立功的脑海里一闪即逝,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鸿基,郑重地低语道:“兄弟,艾举人和县令晏子宾想要置你于死地,再这样下去,即便你能够撑得住各种刑罚,狗县令也会罗织罪名,将你定成死罪,不如咱们逃吧,躲入深山之中,远离米脂县,只要过了这个风头,咱们兄弟还是可以出来,闯荡江湖,有一番作为。” 整个过程之中,鸿基一直在倾听立功之言,每每身体动一下,呼吸的力度稍大一些,身上就会传来伤痕撕裂的疼痛,刺激着敏感的神经,让他直抽冷气,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原本犹豫的目光变得决绝起来,闪烁着熠熠之光,明灭不定。 李鸿基没有再犹豫,感激地答道:“行,立功兄,我听你的,咱们逃出这里,再这样下去,早晚被那个狗县令弄死。” “好,鸿基,早该这么做了,来,我给你打开手镣脚铐,咱们这就逃出监狱,离开米脂县。” 说话之时,立功已经从腰间取出了一串钥匙,俯下身体,分别将鸿基的手铐和脚镣打开。紧接着,二人蹑手蹑脚而行,向着监室外走去,行于监狱的过道之上,藏身于黑暗之中,两人只能小心谨慎前行,慢慢接近监狱大门之处,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没有人发觉。 一切都是静悄悄地,两人却是紧张不已,心脏砰砰直跳! 不久之后,在高立功的搀扶之下,李鸿基两人来到一个过道之上,再向前走,拐一个弯儿,就会走出牢门,逃出米脂县的大牢。 行走的过程中,李鸿基疼的直抽冷气,身体都在痉挛,边走边问道:“立功兄,你打听到了没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晏子宾那个狗官居然改变主意,突然对我下死手。看这架势,根本就没有想要我的口供。” “鸿基,我还真没有打听到。只是听狱卒的兄弟说,就像你那一般,艾举人和县太爷独处了一阵子,不知道两人叨咕了什么。出来之后,就开始对你动大刑,晏子宾还下了死命令,可以使劲的对你用刑,不用有任何顾忌。” 高立功语气一顿,面露焦急忧虑之色:“先不说这些了,咱们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大牢,离开米脂县。不然,咱们兄弟两个都得搁在这儿。” “好,听你的,立功兄。”李鸿基没有再追问,疼得龇牙咧嘴,不断轻呼。 刚一走到拐弯处,李鸿基惊讶的发现,两个衙役昏睡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刚想要问什么,高立功的声音却传来了:“不用担心,他们都被我下了蒙汗药,不会醒的,咱们快走吧~!” 就在这时,李鸿基突然停了下来,眼冒精光,直直地看着两名衙役,高立功却不解的问道:“鸿基,怎么了?快走啊,不能再耽搁了,多留下一会儿,就增加被发现的一分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从牢门的窗户中吹进来,懂得李鸿基一个激灵,连忙说道:“立功兄,赶紧将他们其中一人的衣服扒下来。如果我这样出去,没被官兵捉到,也得冻死在野地里,这大冬天的。” 高立功立即会意,反应了过来,放下李鸿基,直奔一个衙役而去,三下五除二就弄下一套衣服。紧接着,连忙帮李鸿基换上衣服。这个过程中,李鸿基惊讶的发现,被剥去衣服的衙役居然正是牢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鸿基顿时火冒三丈,踩着虚浮的步子,固执的向牢头而去。刚一靠近,上前就是撩阴脚,直奔牢头的裆部,就像踹在一个死猪的身上,李鸿基嘴里好哼哼道:“MD,打我打得爽吧~?MD,这是你李大爷收的利息,等你李大爷好了,再和你好好算算账,娘的~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一天都没有好过过,净挨打了!” 自始至终,高立功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尤其是李鸿基的那盛怒一角,他的嘴角直抽抽,裆部犹如刮着冷风,不自觉的微微并拢双腿,暗暗腹诽:“鸿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点亏都不能吃,真是有仇报仇,绝不延期。” 这个事情发生的很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高立功再次搀扶着李鸿基向外走去,消失在黑暗之中,狂风怒吼里,牢房门口处回荡着李鸿基的最后一句话。 “不该啊,我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怎么就会失败了呢?” ------------ 第六章 藏入深山 米脂县以北,距离县城六十多里的壶芦山,大山深处,居民早早地进入梦乡,一片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山腰之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闯入两个黑影,悄无声息,脚步声被呼啸的狂风所掩盖,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越狱的高立功与鸿基。 此时,高立功扶着重伤的鸿基,边走边说道:“鸿基,这就是我家,放心吧,这里只有我妹妹高桂英和弟弟高一功两人居住,没有其他人,非常的安全,县衙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咱们会逃到这里。而且,就算知道了,也很难抓到咱们。” “立功兄,那~那~那我就放心了...”鸿基虚弱的说了一句,紧接着,整个人就昏了过去,人事不省,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地上。 高立功眼疾手快,瞬间将鸿基捞在怀里,搀扶着向大门而去,艰难前行。 咚咚... 高立功一手扶着鸿基,一手咚咚地敲着木门,扯着嗓子喊道:“桂英,一功,我回来了,快点开门,赶紧出来帮忙~!” 不久之后,李鸿基人事不省的躺在一个炕上,衙役的制服已经退去,紧紧残留着破烂的一袭囚衣,几乎是衣不蔽体。 一个女人正在检查着他的伤势,同时还对旁边的一个少年吩咐道:“一功,别傻站着了,快去烧一些热水过来,让你大哥休息一下,我好为李鸿基清理一下伤口,如果拖延久了,伤口会化脓,恶化。”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高一功没有迟疑,立即答应了一声,就向厨房而去,行走之间,颇有侠者之风。 女子和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高立功口中的妹妹高桂英和弟弟高一功。 这时,坐在一旁的高立功喘着粗气,累得不行,呼哧呼哧地说道:“桂英,大哥我赶了六十里路,还带着重伤的李鸿基,实在累得不行,我先去躺一会儿,休息一下,李鸿基就交给你照顾了。” “大哥,去吧,你放心,这里有我和一功照看着呢。赶了一夜的路,还带着一个重伤之人,你赶紧去休息,别再累到了。”高桂英头也没回的答了一句,还在检查着李鸿基的伤势,言语之中,不失关心之意,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看到妹妹还认真检查着李鸿基的伤势,想到妹妹精通医药之理,高立功也就放下心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满脑子的疲惫之意,什么事情也不想再管,满脑子浆糊。 此刻,李鸿基平静地躺在那里,恍若死猪一般,任凭高桂英检查着伤势而丝毫不觉。 然而,李鸿基的脑海里却是在天人交战,浮现各种场景,时而与人搏杀、撕斗,忍受着各种刑罚;时而在调戏良家妇女,一脸的流氓模样,猪哥相,流着哈喇子,很是幸福和享受的样子,神色也跟着交替转换,面部处于紧皱与舒展之间。 蓬头垢面,一脸的淤伤,这一切都很好的掩盖了李鸿基的神情变化,没有被高桂英发现。对于李鸿基的一连串小动作,只以为是梦呓,并未细听,当做什么,更没有警戒之心,落得个后悔不已。 李鸿基的脑海里就好像存在两种思想,不断地在撞击,不断地在融合,各种场景快速转换,交替浮现消失。渐渐地,李鸿基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嘴唇蠕动,似乎是在说着梦话,双手也开始不停地乱动,时而是双拳,一阵猛锤,时而是双掌,在空中挥舞,时而呈现鹰爪之态,不断乱抓。 “啊~!” 一声尖锐的声音划过黑夜,刺破屋子里的宁静,高一功猛地从厨房里窜出,身上还带着蒸腾的白色热气,看到惊慌失措的高桂英,一脸的茫然,定睛一看,屋里没有什么变化,疑惑不解的连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没发生什么事情,你赶紧去烧热水吧,我还等着用呢!”高桂英表现的有些吞吞吐吐,耳根泛红。 “大姐,真的没事儿吗?不然,你怎么叫得那么凄厉?让人瘆得慌。”高一功摸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真的没事儿,快去烧水吧~!”高桂英有些坐立不安,催促道,神情举止有些局促,很好的被床帘的黑影挡住了。 “真是怪了,平常之时,大姐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人,怎么会叫得那么大声,真是怪了,不该啊~?”高一功嘟囔着离去,走进厨房。 然而,打发走了自己的弟弟,高桂英不禁长舒一口气,一想到刚刚的一幕,就觉得面颊发烧,心脏砰砰直跳,那个场景历历在目,不断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李鸿基说梦话之时,双手突然不老实起来,抓向自己的胸前... 想到这里,高桂英愈发觉得面颊发烫,心脏跳得越发厉害,李鸿基袭胸的那一瞬间,让她有一种全身酥麻的感觉,就像触电一般,如果现在照镜子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脸红的犹如红透的苹果,鲜艳欲滴。 “嘶~” 一声吃痛的声音将高桂英拉回现实,看到李鸿基痛苦的*直哼哼,那满是伤痕的上身,血液浸湿了囚衣。这一瞬间,高桂英心软了,仿佛忘记了这个小流氓对自己的侵犯之举,娇嗔一下,随即恢复了温柔之态,再次检查李鸿基的伤势,将其残破的囚衣退去,动作轻柔而小心,慢条斯理。 每每碰到伤口,使得李鸿基吃痛,高桂英心中就是一软,荡漾一下,心脏没来由的跟着一颤,动作就更加的轻柔而小心,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高桂英将李鸿基的囚衣退去,精壮而满是伤痕的上身映入眼帘,尽管知道讳不忌医,高桂英还是没来由的脸颊微红,感到面部发烧,刚刚恢复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又恢复了清醒。 几乎是女人的一种本能,掩饰此时的窘态,高桂英对着厨房方向喊道:“一功,热水烧好了没有?” “哎,大姐,热水烧好了,我这就给你端出来!”随着一声应和,紧接着,只见高一功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向着床头而去。 ------------ 第七章 萌动 热腾腾的一盆热水摆放在床榻边缘之处,高桂英随手取过一条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干了之后,就开始擦拭李鸿基的身体,此刻,李鸿基只穿着一条底裤,由于姐弟二人都是习武之人,拥有侠者之风,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微末细节和礼仪,行事很是大度,并不觉得怎么样,男女有别的思想要淡的多 渐渐地,李鸿基的身体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条条血痕愈发的清晰,犹如纵横交错的老树枯枝,遍及李鸿基的身体之上,让人看得触目惊心,高一功更是直抽冷气,暗自愈发的佩服,李鸿基不愧是大哥口中的汉子,真男人;高桂英的温柔之意愈发的浓郁,动作谨慎而小心。 无论是什么时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习武之人之间,更是如此。 热水很快就变得一片浑浊,几乎化为了一盆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清理的差不多之后,高桂英又说道:“一功,去将我的药箱取过来,我给李鸿基上一些药,如果再不给他止血,伤口再不处理一下的话,身体非得血液干涸而死不可。” “嗯,好的,姐,我这就去。”高一功想也没想的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走向里屋。 这一刻,弟弟刚一走,高桂英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面颊,手背手心轮番轻抚自己的脸颊,只感觉滚烫如火,火辣辣的。尽管是一个寡妇,一身的武者之风,不拘小节,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女人,拥有羞耻之感,看着赤条条的汉子,怎么会没有反应? 由于一直是背对着弟弟高一功,很好的掩饰了尴尬之色,这也是为什么高桂英一直没有让弟弟替换自己,帮忙擦拭李鸿基的身体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此刻的尴尬、窘迫神情,羞红干燥的面容。 每每触碰到李鸿基精壮的身体,肌肤相亲,高桂英都会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有一种悸动的感觉。 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满脸坚毅的汉子,一身的伤痕,再想起大哥高立功对其的种种描述,就会欲罢不能,那种呵护的冲动愈发强烈,这是倾慕已久的表现,想要亲手为李鸿基清理满是伤痕的身体,才会有所安心。 这些念头在高桂英的脑海里一闪即逝,心中的杂念被打断,很快,高一功就双手抱着药箱从内屋走出,脚步声惊醒了高桂英,右手紧张地猛地一颤,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继续擦拭,高一功将药箱放在姐姐的旁边,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见弟弟没有发现自己的窘态,高桂英暗暗长舒一口气,放心了不少,压制住心里的波澜情绪,趁着床帘的掩盖,背光的原因,高桂英快速打开药箱,相继取出几个小瓶子,在李鸿基的伤口上敷药。 与此同时,头也不敢抬的说道:“一功,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进山打一些野味儿回来,为他好好补补身体,这里有我照应着就行。” “嗯,好吧,姐,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喊我。”高一功想想也是,经历过大刑的李鸿基身体最是虚弱,急需鱼肉滋补,也就没有再谦让,答应了下来 “知道了,赶紧去睡吧,明天早睡早起,没有充足的精力,冬天进山很危险。”高桂英交代了一句,依旧是埋头为李鸿基敷药。 高一功缓缓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手抓着脑袋,自顾自的嘟囔道:“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又说不清那里不对劲,不管了,还是先睡吧。” 至始至终,高桂英的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极其敏感,高一功虽然说的小声,但她还是听到了,身子紧跟着就是一颤,心里突突直跳起来,紧张不已,脑海里再次浮现李鸿基光着身体的画面,娇羞而忐忑,暗暗啐骂自己:“难道我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自古以来,美女爱英雄,莫过如此,虽然早就过了小女子的青春时期。又结过婚,死过丈夫,但高桂英的内心还是有着这种情怀。何况,她的年岁并不大,也就二十几岁而已。 屋子里再次回归平静,唯有煤油灯燃烧的滋滋声,还有热水的哗哗声,高桂英紧张起来,李鸿基遍体是伤的身体发生了并发症,开始高烧不退,嘴里呢喃说着胡话,那双恶魔之手又开始乱动起来。 盖上被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高桂英就会换一个湿毛巾,敷在李鸿基的头上,与此同时,又配了几幅中药,边熬药边照顾昏迷不醒的李鸿基。 然而,此时的李鸿基虽然昏迷不醒,但意识极为清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高桂英的每一个温柔动作,尤其是帮自己擦拭身体的时候,更是敏感非常,只感觉身体燥热,小腹充满着某种渴望,下面早就撑起了一个小帐篷,如果不是天黑和高桂英的身体挡住,高一功早就发现了这种情况。 感觉到暖暖的被子盖在身上,虽然看不到照顾自己的女子模样,不知道她是谁?但李鸿基清楚,单从那扑面而来的体香判断,身前的这个女子就绝对不会太差。 没有了肌肤相亲,没有了柔软的小手触碰,没有了种种的敏感刺激,李鸿基身体里的那股躁动之意渐渐退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身撕裂的疼痛,以及高烧不退所带来的头痛之感,让他难受非常,想喊又喊不出来。 这一刻,李鸿基就像处于梦境中的人,想要醒过来,又无可奈何,梦境里的那种折磨,让他痛苦万分,有苦说不出,只能心里啐骂着:“艹,老子就是一个小混混,正在女人身上逍遥快活,眼一黑,怎么就处在这陌生的环境?脑海里凭空多了那么多记忆,涨的老子头疼,他娘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不由自主地喊出那个衙役的名字,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 渐渐地,来自于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使得李鸿基疲惫不堪,终于是昏睡了过去,意识也回归混沌之中。在梦乡里,只感觉一个温柔的女子在爱抚自己,自己的双手依旧是不老实着,发挥自己的流氓本性。 李鸿基不再痛苦的直哼哼,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满脸商行很的面容也变得祥和,不再扭曲。 见此情形,高桂英扶着李鸿基喝了一碗药之后,将其平放在炕上,盖好被子之后,也就趴在火炕的边缘,沉睡了过去,火炕的高温,烤的她小脸红扑扑的。 如果李鸿基此时苏醒过来,见此情形,一定会犹如饿虎捕食般扑上去,因为这幅景象太美、太诱人,只要是一个男人,就把持不住! 当两个人都深深昏睡过去之时,李鸿基的那条大蟒蛇再次从胸口出现,悄无声息,鲜明的鳞片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如梦似幻,大蟒蛇在李鸿基的全身上下快速又游走了一遍,最后猛地一下子扎进李鸿基的额头之中,消失不见。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再无异常的表现。 那一瞬间,李鸿基脑海里的两个思维不再互相碰撞,开始慢慢融合,直至完美无瑕,分不出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李鸿基头里的刺痛感随之消失不见,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减淡了一分。 ------------ 第八章 狗男女 第二天一早,鸡鸣之时,米脂县县衙,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闯入,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书生打扮之人,连忙急地喊道:“师爷,师爷,等一下,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早上刚起来就听到不吉利的话,师爷的脸上顿时显出不悦之色,但看到衙役一脸着急的模样,还是忍了下来,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让你着急忙慌的?” “师爷,是这样的,昨夜有犯人越狱了,还有一名狱卒消失不见,生死不知!”衙役早就乱了心神,哪还有心思察言观色,快速的说道。 一听这话,师爷猛地一惊,犯人越狱可是大事儿,顿时也着急起来,连忙追问道:“快说,越狱逃跑的犯人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启禀师爷,是那个李鸿基,县太爷要求重点‘照顾’的犯人逃跑了,今天一早,换班的狱卒一到监狱里,就看到当晚值班的狱卒人事不省,其中一个还被拔光了衣服,受了重伤,那个李鸿基也消失不见了!” “什么?是那个李鸿基?快点跟我来,咱们一起去报告老爷,李鸿基可是县太爷重视的犯人,现在跑了,事情可就大了,还有艾举人,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老爷!”听到是越狱的是李鸿基,师爷就知道事情大发了,不敢再停留,立即向县令晏子宾的住处跑去。 尽管事情几经翻转,变故重生,艾举人进入了大牢,受了重刑,现在又被放出来了。此时,衙门里的众人虽不知其中的原委,但有一个共识,县太爷一定与艾举人达成了共识。 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后衙之中,两个人噤若寒蝉的站在那里,正是师爷和那个衙役,还有一个身穿官服之人,身材消瘦,眼窝深陷,正是县令晏子宾,气呼呼的来来回回踱着步,生气的说道:“究竟是是怎么回事?李鸿基怎么就跑了呢?狱卒都是干什么吃的?统统都是TMD废物、饭桶!” 师爷虽然是一个文弱书生,但苍白的面容透着狡黠的精明,并未顺着县令晏子宾的话语说下去,而是献策道:“老爷,现在讨论李鸿基怎么越狱的,也是无济于事,当今最要紧的是怎么将其抓回来。” “人都逃跑了,还怎么抓?”尽管心中同意师爷所讲,晏子宾还是不快的说道。 “老爷,据小的所知,李鸿基自小父母双亡,和自己的侄子李过一起长大,家里还有一个婆娘,名叫韩金儿,很是妩媚娇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亲戚,李鸿基根本没有其他投奔之处。而且,仅仅是一个晚上,根本就跑不远,他的身上又没有盘缠,还带着伤,一定会逃窜回家,暗暗潜回到李继迁寨。”师爷谄媚道。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派官兵前往李继迁寨,捉拿罪犯李鸿基,如若反抗,生死不论,带回来就行!” “是,县太爷,我这就安排捕头带着兵丁衙役,前去李继迁寨!”师爷答应一声,随即侧身对着那个衙役招呼道:“走,跟我来,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叫王捕头,我去召集衙役兵丁。” 师爷和衙役离去了,县令晏子宾再次来来回回走着,暗恨道:“MD,我的银子,如果抓不到李鸿基,艾举人那剩余的四分之一家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给我?” 傍晚时分,李继迁寨,暮色降临,万家灯火通明,晶莹闪烁,犹如繁星。 在寨子中的某户人家之中,一个妖娆的女子呆坐在那里,身材更是婀娜多姿,明眸皓齿,柳眉朱唇,时而展颜飞笑,时而自语连连,一颦一笑之间,蕴含着妩媚之意,更像是荡妇******就在这时,女子失神的看着烛光之际,突然间,猛地感觉一双大手环住自己的细腰,就要挣扎喊叫,一个雄浑而又亲昵的声音传来:“金儿,是我,你的盖虎~!” 听到这个声音,女子原本挣扎的动作为之一滞,瘫软下来,任凭那双有力的大手抱着自己,肆意妄为,游走各处,只是娇声道:“冤家,你可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紧接着,一个流氓大汉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烛光之下,在女子的娇笑之中,盖虎双手一使力,就将女子抱如怀中,向里屋而去,女子啐骂道:“看你那德性,没出息的样,一见到人家,就知道这么一点事情,就不能想一点别的!” “哈哈...我的金儿乖乖宝贝,想死我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这么一点事吗?还能干啥?”盖虎将女子环腰抱在怀里,任其捶打自己的胸膛,撒娇的小动作愈发让他亢奋,小腹处有股邪火在躁动。 一阵疯狂的嬉笑的声音在回荡,紧接着,就是撕扯衣服的声音,不断在调笑,气温在急剧攀升,氛围变得格外旖旎,一番翻云覆雨过后,两人酣畅的躺在炕上,女子面色潮红,小手调皮的在盖虎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这时,盖虎捉住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猛地亲了一下,郑重地问道:“金儿,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府的衙役找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女子依旧是娇笑连连,眉波流转,温存的余温犹在,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淡淡的不以为意道:“没事儿,冤家。那些人就是来抓李鸿基的,听其中的一个衙役说,在昨天晚上,我家那个死鬼居然越狱了,白天的那些衙役就是到寨子里抓人的,看看李鸿基有没有逃回家。” 然而,盖虎却是一惊,就要翻身而起,又被女子用身子压住了:“冤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只是听到那个死鬼逃出监狱,就将你吓成这样,没出息~!别忘了,你也是官差,有什么好害怕的?” 盖虎没有再挣扎着起来,顺势又躺在炕上,搂着皮肤光洁如玉的女子,面露担忧之色,还是说道:“可是,李鸿基学过武,身手了得,三五个大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今晚突然回来,撞破咱们的好事儿,就凭我自己....” 说到这里,女子也担心起来,不再放荡的娇笑,柳眉蹙了蹙,随即舒展开来,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儿,那些衙役好像还没有走远,听人说,就藏在寨子的门口。风声正紧,就算借亮李鸿基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回来。否则,那简直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似乎想到了什么,盖虎也不再那么担心,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抓住被子,蒙住两人的同时,兴奋地说道:“嘿嘿,宝贝儿,咱们再大战一场!” 娇笑之中,屋子外面的大街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黑暗的角落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看着这个方向,听到狗男女的肆意欢笑,暗怒道:“该死的,奸夫yin你们妇等着瞧,等到我小叔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随即,黑影迈步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在李鸿基家不远处的一个荒草丛中,响起一个声音:“娘的,这盖虎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韩金儿?李鸿基的这个婆姨真够骚的,丈夫被抓入狱还没两天,就迫不及待的和其他人好上了,这个绿帽子戴的~艹!” “兄弟,你懂什么?韩金儿在李继迁寨是有名的骚蹄子,当初迎娶韩金儿之时,李鸿基没少遭到家人和邻里的反对。李鸿基在的时候,凭着那一身的虎威,远近闻名的拳脚,韩金儿还老实一些,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男人敢勾搭。现在这个时候,李鸿基背负杀人罪名,不敢回家,韩金儿的水性杨花本性还能忍得住?” “都安静,别说话了,好好藏起来,李鸿基在外面无亲无故,又是身无分文,受了那么多的重刑,满身是伤,很有可能今晚就会偷偷回来,都打起精神,给我盯紧了!” 除了此起彼伏的狗叫犬吠,李继迁寨再次回归一片寂静,李鸿基家中的烛光更是忽的一下子灭了,盖虎再没有出来,而李鸿基却是远在他乡,大山深处,还不知道这些,否则...... ------------ 第九章 惊若天人 日落日出,斗转星移,转眼之间,已经是三天之后,壶芦山半山腰处,高家兄妹居住之所,刚刚早饭过后,高桂英坐在一个小火炉旁,双脚研磨着药草,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细细品读,不时从旁边的桌子上取过一味草药,放在舂桶之中,继续用双脚研磨,踩在两侧的木棍之上,平行动作,速度均匀而不轻不重。 此时,李鸿基就静静地躺在远处的火炕之上,依旧是昏迷不醒,脸色虽然恢复了一些气血,但一条条恐怖的伤痕与淤青,虚弱的呼吸之感,可见他的伤有多么严重。 高桂英依旧在研磨着药草,品读着医术,神态恬淡而静谧,垂落而下的根根发丝随风晃动几下,更是显得有一种静美之感,温柔而美丽,却不妖娆。 就在这时,李鸿基的双眼猛地睁开,看着空荡荡的床上空,刚想坐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动也不能动一下,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禁心里暗道:“这是哪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李鸿基只感觉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各种情绪快速转换。不过,还是想起了自己是身在那里,原来就是在那个狱卒高立功的家里,正是这幅身体的好兄弟。 身不能行,口不能语,就像一个尸体躺在那里,好不难受。然而,这一切都挡不住李鸿基那一颗火热的心,YY连连,咒骂不已。 “MD,没想到自己这个小混混还有如此狗屎运,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明朝时期,靠,神马情况?穿越的真让人蛋疼,老子居然灵魂穿越到了一个犯人的身上!TMD,让人喷血的是,县太爷还想弄死这幅躯体的主人~” 想到这里,李鸿基不禁暗暗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幅躯体的主人听幸运,有一个够义气的兄弟,还是监狱的狱卒,不仅好吃好喝的照顾自己,还在那天晚上偷偷放了自己,一起逃到这个深山之中,总算保住小命了!” 心里这样嘀咕的同时,长时间的躺在床上,李鸿基还是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后背,木木的,麻麻的,有些僵硬,十分的难受,然而想动又动不了,再次腹诽起来、 “艹,不会这具躯体有问题吧?MD,如果真的有问题,老子这穿越的可就亏了血本~!日,老子虽然是一个小混混,见过无数的美女,可还是处男一枚,如果真是这样,哥们儿可就算是栽了,倒霉透顶~!” 越想越后怕,李鸿基的内心愈发忐忑与不安,身体动不了,他就神出鬼没的使出最后一丝吃奶的力气,一双眼珠子缓缓转头,看向有声响的地方,露出希冀的目光,眸子中流淌着晶莹的亮色。 终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后,眼珠子终于转动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刹那间,李鸿基愣住了,双眼露出迷离之色,像一双狗眼,色眯眯的,如果身体正常,他的那张嘴一定会张开,流出哈喇子,不停地吞咽口水。 只见,从他这个视角可以看到,高桂英十分的美,美的惊若天人,不可方物,晶莹透亮的发丝随风而动,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尤其是那琼鼻、那灵动的双眸,还有那张洁白的面庞,在柔和的光线照射之下,熠熠生辉,这一切构筑了一幅美人图,让人情不自禁地喉咙蠕动,无法移开那双灼热的目光,恨不得时间就静止在这一瞬间。 嘴上虽不能流哈喇子,眼中只能迸发出奇异之光。但是,李鸿基的内心在澎湃、在躁动,开始不老实起来。都说女孩子娇羞之时,内心犹如装着一头小鹿,砰砰乱撞,此刻的李鸿基心里也有一只小鹿,欧不,应该是一只大鹿,甚至是巨鹿! 心脏咚咚的狂跳,犹如万马奔腾。 现在的李鸿基犹如鬼子进村,看到了漂亮的花姑娘,吸溜嘴的同时,还不忘砸吧道:“吆西~吆西,花姑娘滴~!不行,只要老子身体恢复,非得找个机会推倒,对,就是一个字,推倒~!嗷呜~~” 李鸿基的内心在狼嚎,双目紧盯着高桂英,一眨不眨,精光四射,内心在流着哈喇子~! “咕噜~咕噜~” 一阵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李鸿基不禁暗暗啐骂道:“艹,哪来那么难听的声音,这是猪在拱地吗?声音真几把难听,快滚,给老子快滚,别破坏这么美的画面~!如果影响老子‘欣赏’美女的心情,不管你是公猪母猪,都得阉了你!” 李鸿基依旧在暗骂不已,咒骂不断,这时,高桂英从那种读书、研磨中药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似乎也听到了那个“咕噜~咕噜~”的声音,用目光四处打量。 即便如此,有着噪音的骚扰,李鸿基依旧没有收敛那饿狼一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剪得光秃秃的小绵羊,光溜溜的。诱人的犹如一枚水蜜桃,鲜艳欲滴,粉嫩而诱人。 立即间,李鸿基的眸光忽的更加晶莹了,情不自禁地眼睛瞪大了几分,看到高桂英向自己走来,愈发的激动,心情在激荡。 看着越来越近的高桂英,美人的体香扑面而来,李鸿基的内心在疯狂的激动,在激烈的狂吼:“美女,美女,来吧,你来吧,小哥哥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的倒采花,蹂躏我吧,糟蹋我吧,肆意地玷污我的清白吧~!阿门,谢谢佛祖!阿弥陀佛,谢谢上帝,谢谢你们恩赐我一个如此清新脱俗的美女!” 然而,李鸿基做好了贡献身体的准备,身心放松,迎接狂风暴雨的来临,眼睛已经迷离,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可是,预想中的好事儿并没有来临,只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李兄弟,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是不是很饿?我这就去弄一些米粥,你先等一下,忍忍~!” 梦境幻灭,李鸿基的一颗心在破碎,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已经清醒过来,看着远去的花姑娘,倩影消失在另一间房屋之中,李鸿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阵阵怪声音,欧不,还在响着的“咕噜~咕噜!”声,原来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听着那间房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李鸿基不禁暗骂自己:“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是吃饭重要?还是欣赏美女重要?” 李鸿基恨恨地直咬牙,然而,回答他的依旧是咕噜之声,瞬间就被自己的肚子打败了!没有了秀色可餐,李鸿基顿时感到了一股饥饿之感袭来,让他无力,再也不骂肚子不争气了,反而觉得美人做饭的速度有点慢。 屋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与锅碗瓢盆的声音交相辉映,仿佛在叫阵一般,很快,锅碗瓢盆的声音消失,却传来拉风箱的声音,呼哧~呼哧。与此同时,还有高桂英那温柔而又飒爽的话语。 “李兄弟,千万别乱动,也别惊慌,之所以你的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就是因为你在监狱里受的伤实在太重,又一夜走了那么长的路,还受了伤寒。” “你放心,只要能醒来就好了,身体就能快速的恢复,吃几天好的,补补身子,很快就能恢复!” ...... 听着美人的安慰之语,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知道原因之后,李鸿基重重的长舒一口气,原来这具身体没事儿,只是伤势太重,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 没有了心理负担,李鸿基的小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大有我胡汉三又回来的气魄。 “哈哈哈,原来老子的身体没事儿,小兄弟依然能够雄赳赳,气昂昂,继续雄霸昂扬,战斗天下,游走在花丛之下,采摘诸多美女!” 不过,李鸿基很快就泄了气,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暗道:“MD,现在就是逃犯一枚,只能天天躲藏起来。战斗天下、游走花丛与采摘美女是不行了,还是现实一点,推倒眼前的这颗大白菜,来得比较现实一些~!” 想到这里,李鸿基的两只眼珠子仿佛恢复了力气,不断乱转,总是飘向厨房的方向,贼溜溜的,色眯眯的。如果面部肌肉能动,一定会露出奸笑的表情。 高立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带回来的仅仅是兄弟的一副驱壳,而这具身体里却隐藏着一个se魔,最为要紧的是,这个se魔已经主意打到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妹妹身上,恶魔的身体在恢复,而恶魔的双手也在伸出,探向那只待宰的羔羊...... ------------ 第十章 小绵羊 时光荏苒,又是两天过去了,仅仅是两天的时间,李鸿基的身体就恢复了不少,身体已经能动,勉强能够坐起来吃饭。最为关键的是,能够说话了!对于憋了好几天的李鸿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这一天,依旧是早饭的时间,高桂英坐在床榻的边缘,手里端着一碗瘦肉粥,看着坐在那里的李鸿基,面露担心之色:“李兄弟,你还是靠在那里吃饭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这样坐着,很不安全,如果摔倒了,就会伤上加伤,将会更严重。” 尽管身体在颤抖,呼吸微微有一些急促,后背已经在冒着虚汗。然而,李鸿基依然在坚持,固执的就像一个倔强的硬汉子,绝不服输,不仅与天斗、地斗、敌人斗,还要与自己的身体斗! 若还是那个李鸿基,无人怀疑,确实是如此。可是,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变了,是那个小混混李鸿基的灵魂,他可不是这样倔强的性格,人品可并不怎么样? 之所以这样坚持,因为他的心里正在冒着坏水,不怀好意,准备实施他的饿狼计划第一步。欧不,应该是色狼计划第一步! 高桂英的话语刚一结束,李鸿基故作深沉地说道:“桂英,我没事儿,还能支撑一会儿,能够自己吃完早饭,我可不想做一个身体残废的废物,整日等吃等喝,一定要争取早日恢复!” 话语说的是那么郑重而认真,蕴含铿锵之意,绝不会放弃的语气,看得屋子里的三人没有任何怀疑,没有怀疑李鸿基有其他的居心。 就在这时,高桂英还想再劝说,一旁的高一功走了过来,边说道:“大姐,算了,你就别劝李大哥了,只要是一个汉子,都不愿意自己那么躺着,一定会做出最大的全力,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大姐,还是我来吧,如果李大哥身体倒下了去,我还能扶住~” 听着前面的话,高桂英还在不住的点头,深以为然,一听后面的话语,不禁柳眉倒竖,尽显女侠的英气,威胁道:“一功,说什么呢?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我的力气比不过你?!” “姐~姐~一功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看到不服输的姐姐,将要与自己较劲,高立功连忙解释,话还未说完,就被高桂英打断了。 “一功,别啰嗦,如果不服,咱们到外面比试比试,只要你能赢个一招半式,我就不说什么了~!” “额~姐~姐,一功认输还不行吗?你明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你,还比试什么啊?”一听要比如,高一功只感觉脑仁疼,立即认输,举械投降。 闻听此言,看到弟弟如此模样,高桂英不禁莞尔,露出浅浅的笑容,看得李鸿基就是一呆,心神荡漾,内心愈发嘿嘿起来,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我的乖娘娘来,没想到这个大美人还是一个武功高手,如果悍然下手,会不会死的很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鸿基心里忐忑起来,出现一丝犹豫与踌躇,很快一狠心,一咬牙,就差一跺脚,暗暗邪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今天只是试探一下,又不是直接剥光了,总不会对自己下死手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们家的客人,她哥哥的好友,不至于下杀手,最多被胖揍一顿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李鸿基开始恢复自信,变得自信满满起来,脸上依旧是那种厚重的表情,给人以铁骨铮铮的汉子感觉。 这时,站在门口处的高立功紧了紧身上的打猎家伙事儿,看着言语交锋的妹妹与弟弟,尤其是垂头丧气的弟弟高一功,一副吃瘪的模样,不禁也抿嘴笑了笑,随即恢复了正常,拿出最为大哥的威严。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挣了,一功,拿起你的弓箭,还有那些打猎用的家伙事儿,咱们走,早去早回,趁着雪还没化,山路好走一点,赶紧进山。” 紧接着,微微转头,又说道:“桂英,你就好好留在家里,照顾鸿基兄弟,等我和一功回来。” “好吧,大哥~”高一功耷拉着脑袋,向自己的打猎装备而去,将那些绳索之类的绑在身上。 “嗯,是大哥,我会照顾好李兄弟的!”高桂英展颜一笑,很是飒爽的答应了一句。 然而,李鸿基的嘴角微微掀起,一闪即逝,心里暗道:“好~好~大美妞,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啊,小哥哥我已经等待不及,饥渴难耐了~!来吧~来吧,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让你的照顾更加疯狂、更加猛烈一些吧!” 李鸿基的内心在邪恶的呐喊,在大声疾呼。高立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鸿基兄,你就在家里好好休养,别不好意思,桂英是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别不好意思!” “咳~咳~”李鸿基一阵猛咳,还不忘点头回应,搞得高家兄妹三人都是一紧张,看到李鸿基随之又恢复了正常,就放心下来。 “好了,鸿基,就别多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和一功就先进山了!”高立功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收拾好的高一功边向外走,边说道:“李大哥,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李鸿基点点头,回应道 然而,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两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李鸿基一阵猛咳之时,他的一只大手乱颤,抚摸了一把高桂英的小手,轻轻一划。惊得后者身体微微一颤,小手立即缩了回去,面颊有些发烧。 看着离去两人的身影,似乎被李鸿基摸得惊慌失措,高桂英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那个~那个,这碗粥有些凉了,我再去从新盛一碗” 紧接着,高桂英就逃也似的离去,一溜烟地进入厨房之中。看着这一幕,李鸿基嘴角微微上扬,邪邪地喃喃道:“有门儿~!” “嘿~嘿~”李鸿基****的轻笑起来,舌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上唇,嗅了嗅那个不老实的手,上面残留的女人香,神情越发邪魅起来。 很快,高桂英从厨房里走出,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款款而来,神情有些旖旎而不自然,就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感觉,谈不上厌恶。 此刻,李鸿基好像刚吃了一颗熊胆,胆子肥的不得了,没有高家兄弟的在场,目光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直直地看着高桂英,极具侵略性,暗暗吸溜着嘴,舔着嘴唇,一双色眯眯的眼珠子光芒四射,是那么的贪婪而无所惧,仿佛忘记了眼前的美人是一个高手,自己的身体还受着重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李鸿基绝对是猪油蒙了心,忘记了一切的忌惮。如果不是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虚弱而无力的感觉贯彻全身,他这只饿狼早就扑了上去。 高桂英脸红了,只感觉面颊发烧,从未有过这种萌动的感觉,眼帘微垂,情不自禁地稍稍低下了脑袋。仿佛是一瞬间,失去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女侠范,变成了娇羞的小女子。 李鸿基在心里默念:“小绵羊~小绵羊~快点来,小哥哥会温柔地,小绵羊~” “邪恶使人犯罪,下流促进了族群的繁衍,阿门,佛啊~主啊~三清爷爷啊~原谅我这邪恶的念头吧,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贡献我优秀的基因,促进人类的发展,让我大华夏更加强大,见怪莫怪~见怪莫怪~” 这是李鸿基的心声,这是他的心中嘀咕之语,不停地宣言,虽然是一个小流氓,是一个小痞子,还未干过这么大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就拍怕路过美女的屁股,偷偷摸摸人家小姑娘的小手而已,还没那么做过...... 在李鸿基的默念与期盼之中,高桂英终于近了,坐在床榻边缘之处,两人相距不到一米。迎面扑来的体香,让人迷醉,李鸿基更是深陷其中,很是享受,深深吸了一口气:“啊~” 看到李鸿基那副浪荡而享受的模样,仿佛被调戏了一般,高桂英就是脸一红,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那个~那个~李兄弟,来吃粥吧,多吃一点瘦肉粥,你的身体才能康复的快一点~!” ------------ 第十一章 色狼计划 尽管感受到了李鸿基不老实的目光,但高桂英并未生气,似乎并不是很抗拒那坏坏的眼光,反而心中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荡漾,依旧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着勺子,语气越加的温柔,低声说道:“李兄弟,赶紧喝粥吧。不然,又该凉了~” 虽未经过男女之事,但也是情场老手一枚,李鸿基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的心思,对自己的好感非常?几日以来,高桂英对自己的照顾非常的温柔而细腻,完全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勤俭持家,善解人意,尤其是那股洒脱不羁的女侠气质,更是让李鸿基着迷。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即逝,看到高桂英的纤纤细手捏着勺子,轻柔的挖了一勺瘦肉粥,向自己伸来,李鸿基就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嘴巴微张,迎了上去。 见此情形,高桂英连忙关心的说道:“李兄弟,你就那么坐着,别动,我喂你~!” 立即间,李鸿基就收回的身体,老实的坐在那里,乖巧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嘴巴张开,任由高桂英将瘦肉粥送到嘴里,心里暗道:“不能太猴急,要稳住,一定要稳住,不然,就显得太那啥了,稳住,一定要稳住,等到更合适的契机,再实施自己的作战计划,争取一击即中。李鸿基啊~李鸿基,莫着急啊~莫着急,这个小妞迟早都是你的,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李鸿基一边默认着,一边喝着瘦肉粥,很是享受的样子,尤其是心里叨咕到最后,勺子离开之时,李鸿基停止了咀嚼,情不自禁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转瞬即逝,正在吹着蒸腾热粥的高桂英丝毫未觉。 看到高桂英认真地吹着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勺子在她的樱红小嘴前来来回回,李鸿基不由得心驰神往,将目光下移,洁白欣长的脖颈犹如骄傲的白天鹅,胸前鼓鼓的,很是伟大,喉咙蠕动,吞咽口水。 “咕噜~” 这时,一个盛满瘦肉粥的勺子出现,挡住了李鸿基的目光,更有一个娇嗔的目光传来:“李兄弟,别发愣了,赶紧喝粥吧~” “嗯~嗯~好~好~”李鸿基立即回应道,被人发现和戳穿,李鸿基没有一点不好意,反而嬉皮笑脸的看着高桂英,一副哥不是色狼,就是想问题想的出神了,小妞,别误会。 渐渐地,在你情我愿的气氛之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李鸿基虽然为高桂英的美丽与温柔而着迷,但精明的他,一直没有忘记留意碗里的瘦肉粥,等待一个契机。 喝粥的过程中,李鸿基的自信心在急剧膨胀,愈发想要实施那个计划。当碗里的瘦肉粥只剩下最后一勺之时,高桂英像刚刚一样将勺子送来,似乎实在无法抵御李鸿基那肆无忌惮而灼热的目光,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头微微侧了一下,不敢对视。 说时迟,那时快,李鸿基早就准备好了,等的就是这一刻,脑海里已经推演无数次行动的刹那,立即身体前倾,嘴巴迎了上去,微微张开,对准越来越近的勺子。 噗通~ 李鸿基成功了,一口咬住了勺子,嘴巴一用力,瞬间将勺子里的瘦肉粥吸了进去。然而,整个人却是向前栽了过去,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一幕就好像一场意外,李鸿基的倔强造成的。 当手上一轻,感觉比刚刚送粥的距离少一些之时,高桂英就是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向李鸿基,发现正在迎面倒来的李鸿基,心中暗道不妙,如果不接住,李鸿基很可能侧摔在地上,想也没想的迎了上去,准备扶住李鸿基。 那一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高桂英扶住了李鸿基,使得后者免于摔在地上。然而,李鸿基却是一脑袋扎进高桂英的怀里,整个面部贴了上去,正好撞在高桂英的胸前。 静,非常的静,怎个静字了得?不知道李鸿基嘴里的勺子是怎么没有的,整个脑袋更是正好位于高桂英的双峰之间,气氛很是旖旎,春意无限。 高桂英愣住了,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身体猛地僵住。身手不凡的她,没有哪个男子敢冒犯于她,如此这般。一时之间,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是立即推开李鸿基?还是....? 高桂英的脑海里嗡嗡作响,白茫茫一片,李鸿基却是窃喜不已,很是享受的吸允空气,空气里那芬芳的体香,让他感到迷醉而贪婪的放纵。感觉到面前的柔软,李鸿基还哼唧哼唧的拱了拱,恨不得将脑袋一股脑的扎进去。 胸前那异样的感觉,那轻微的动作,立即刺激了高桂英敏感的神经,发现了情况,腾的一下子,面颊变得血红,鲜艳欲滴,妩媚动人,猛地将李鸿基推到床上,手里的碗也丢了出去,尖叫一声:“啊~” 咔嚓! 瓷碗摔碎,高桂英狼狈的逃出屋子,李鸿基哎呦一声,倒在床上,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后面的墙上,疼的李鸿基直抽冷气,不停地揉着后脑勺,嘀咕道:“娘的,这下磕的值,简直太值了,没想到桂英小美妞的胸前料子这么足~!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哈哈...” 院落里,鸡圈旁,高桂英扶着围栏,面部依旧是发烫不止,面红耳赤,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瑟瑟的寒风使得她清醒了不少,但嘴里依旧是念念有词:“不要慌,不要乱,李兄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真男人,他一定不是有意的,过于倔强,不小心才会那样的~!” 摸了摸滚烫的面颊,似乎那些自语之言起到了作用,自我安慰好之后,高桂英用手背手面连续放在脸上,感受着那股滚烫的温度,试图降温随后又双手环顾胸前,长长呼了一口气,躁动的情绪渐渐归于平稳,反而愣愣的看着鸡圈里的鸡,发着愣,失神的想着什么,呆呆的,就像情动的少女失神一般。 屋子里,李鸿基的头已经不痛,整个人背靠在那里,傻傻的笑,有一丝得意,更像是奸计得逞的奸笑,坏坏的。似乎是在回味刚刚的那一幕香艳,还在不停地砸吧着嘴,眸子中尽是火热之意,心中激荡,蠢蠢欲动。 渐渐地,李鸿基也回归了理性,脸上不再挂着那么得逞的邪恶,露出思索的表情,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桂英大美妞并不讨厌自己,即便是如此这样的冒犯,也仅仅是狼狈的逃了出去。或许,刚刚后面的一连串动作,完全是发于一个女人的本能,才会尖叫,才会将自己推开~” 不得不说,李鸿基肚子里虽然都是坏水,但他的脑袋很灵活,结合这些天的观察,立即发现了高桂英对自己的特别温柔,只属于自己。 温柔体贴的照顾,雷打不动的亲自喂饭菜,亲切的嘘寒问暖,等等,这一切都是李鸿基之所以敢大胆妄为的源动力,自信之所在。 同时,李鸿基也若有若无间感觉到,一股意识正在影响着自己的思维以及行事风格,不像穿越前那么放浪形骸。如果是放在穿越前,他李鸿基的动作可不止于此,紧紧是一脑袋扎了过去。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李鸿基不仅是一脑袋扎过去,还会双臂紧紧扣住,环抱美女的腰肢,也不仅是吸溜嘴那么简单,一定是尽可能的占便宜,大占特占! 何况,还是在美女对自己有意思、有好感的基础之上?面临如此绝色美女,气质上佳,如果不心动,如果不发挥男人本性,要么那个男人不是男人,要么就是一个纯粹的伪君子,有着更加变态的想法! 李鸿基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真正的流氓,不是虚有其表的伪君子。所以,他行动了,肆无忌惮地发挥男人的本性,还念念有词地说道:“那个谁不是说过吗?食色,性也,我这样做才是对的!” 说完这些,李鸿基脑袋一歪,看向屋外的方向,眸子中再次闪烁着邪恶而蕴含阴谋的光芒,语气故作镇定地说道:“嗯...不行啊,既然准备拿下这个大美妞,推到这个鲜嫩的大白菜,应该进一步的拉近关系,不能再只这样下去。” 李鸿基想了想,片刻之后,计上心来,眼前一亮,兴奋地自语道:“嘿嘿...有了~就这样办!” ------------ 第十二章 辣眼睛 十天过去了,高家院落里,这一天,几个大汉相聚于此,纷纷打着拳,练着武术,在这寒冬腊月里,反而有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尤其是这些大汉身着单衣,挥汗如雨,不停地相互攻击,比划着手脚,愈发使得气氛很是热烈,咚咚砰砰的拳脚声交织在一起。 几名大汉之中,有着高家兄弟,李鸿基赫然在列,尽管脸上依旧有着淡淡的淤血和伤痕,但整个人却是流露着龙精虎猛的气色,壮硕的身体更是显得浑身都有着一股用不完的蛮力。起落之间,一跃一跳,挥舞着拳脚,可见他的伤势已经好了。 这两天里,李鸿基兴奋地难以自抑。当下床的那一刻,能够正常行走之时,恍惚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练武的场景,身体更是无意识地跟着在动,演练脑海里的那一招一式,极为娴熟,恍若天成,使得醒悟过来李鸿基惊愕莫名,转瞬就是哈哈大笑起来,甚为得意。 就在刚刚,李鸿基徒手干倒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尽管其中有着很大的切磋成分。可是,那一招一式是真实的,李鸿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蕴含澎湃力量,臂力更是惊人,一张铁弓拉得犹如满月,铿铿作响,远胜常人。 李鸿基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还摸了摸发达的胸肌,暗道:“哈哈...他娘的,赚到了,真是赚到了,就凭这幅身体,就比原来的那一具不知强了多少倍?嘿嘿...之前的牢狱之苦受的值!” 渐渐地,李鸿基的笑容变得浪荡起来,就在刚才嘘嘘的时候,他居然恬不知耻地认真研究了一下那一只大鸟,嘴里还啧啧称奇:“艹,古代不愧是古代,虽然生活条件差了一点,交通闭塞,但环境没得说,就是养人啊,单单是这个资本,就可以在夜店里称王称霸,又是一个鸭王出世,独占风骚!” 就在这时,李鸿基失神之际,不断YY,一个声音传来:“李大哥,你休息好了没有?咱们过两招吧?” 随即,李鸿基醒转过来,看到高一功正站在眼前,满脸的希冀之色,其他人也闻声望了过来,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 与此同时,李鸿基上前一步,犹如蒲扇的大手拍在高一功的肩上,很是豪迈的说道:“好啊,一功,早就听立功兄说过,不仅他的妹妹武艺高超,你这个弟弟也是身手非凡。哈哈哈,来来,咱们交流交流,过两招,好好培养感情,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的.....” 李鸿基的声音戛然而止,生生的将“小舅子”三个字咽了回去,意识到再说下自己的名声可就不保了。为了掩饰尴尬,转而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立功的弟弟,年岁又比我小,当然也是我李鸿基的弟弟了,来来,咱们较量一番,正好培养培养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即便是离得最近的高一功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反而觉得李鸿基是那么的洒脱不羁,很是豪爽,就像一个侠客。 李鸿基的话音刚落,高一功半开着玩笑,紧跟着说道:“李大哥,虽然是切磋切磋武艺,比划比划身手,那你也不可以放水,敷衍了事啊~!” 李鸿基哈哈一笑,搂着高一功的肩膀就向场中央而去,见此情形,其他人纷纷退开,围站在周遭,一脸期待的神情,李鸿基更是边走边说道:“呵呵,哪能啊?虽然是切磋,但也是一种交流,唯有使出浑身解数去交手,去打斗,才能有益于提高双方的武艺。不然,就失去了切磋的意义。如果那样,还不如不比!” 此话一出,正好迎合了高一功的胃口,高声附和道:“李大哥说的不错,切磋就是为了提高武艺,如果一味地留手,有所保留,那还比个什么劲?那还有什么意思?”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场中央,两人的交谈之语更是赢得了周围人的认同,深以为然,都是在点头,期待两人的比试。 这时,站在一旁的高立功也被两人的言语激起了战意,眸光闪烁,兴致非常,喊道:“鸿基,你们比试完了,咱们兄弟两个也得切磋一下啊!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想提高武艺!” 李鸿基回头爽朗一笑,回应道:“立功兄,咱们两个就不要切磋了吧~?又不是没有比试过,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何苦来哉呢?” 然而,看到李鸿基怯战,高立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再次高声说道:“鸿基,只是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搏斗。何况,上一次的比试,虽然我略占上风,但也是大战几百回合之后,侥幸取胜,到底是谁高谁低,还不好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鸿基也不好再推迟什么,大手一挥,也就答应了下来:“好,立功兄,与令弟比试过后,咱们兄弟再大战一场,好好切磋切磋!” 随即,李鸿基霍得转身,摆开架势,显得很是认真对待,顿时使得高一功眼中精光四射,手痒难耐起来,恨不得立即飞扑上去,进行大战! 自古以来,中国的武者都讲究武德和侠者之风,即便是两人按耐不住想要立即大干一场的冲动,但还是对视一眼,同时微微弓腰,双手一抱拳,行了一个切磋的礼仪。 这一刻,院子里一片寂静,唯有鸡鸣猪脚之声,围观的众人都是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全神贯注,直直的看着,仿佛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不肯放过任何交手的招式。 刹那间,李鸿基与高一功双目圆睁,神情郑重,同时动了起来,双脚一蹬,迎了上去。 砰砰砰! 仅仅是一开始,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两人都是结结实实的硬撼一记,感受对方的力道,进行身体碰撞! 随即,两人抽身错开,再次转身,开始较量起武艺,切磋招式。拳来交往之间,绝对使得是真手段,真真的较量,拳拳到肉,虎虎生风,看得众人津津有味,眸子中神采连连,精神愈发的集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唯有眼前的两人切磋武艺。 渐渐地,随着切磋的时间越来越久,李鸿基露出了流氓本性,没有了高手风度,不再与高一功硬撼,开始投机取巧,一拳一脚之间,很是刁钻,让人萌生一种鄙夷之感,很想竖起中指。 黑虎掏心,撩阴脚,踹屁股,揪眉毛.... 一番切磋下来,搞得高一功好不狼狈,气愤不已,恼羞交加,而又无可奈何,李鸿基的奇招怪招频出,又快又狠,打得他防不胜防,又不得不仓促应对。否则,就真的不能再当男人了~! 高一功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根本无法尽数施展出自己的绝招,面对李鸿基的专招下三路,只感觉自己的拳脚就像是打在棉花团之中,没有着力点,非常的被动。 李鸿基打得却是十分得心应手,快意非常,每每的正式招式较量过后,总会使出流氓的招数,什么掏耳朵,挖眼睛,猴子摘桃,看得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惊愕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种种招数,太辣眼睛了,让围观的众人腹诽不已,唯有苦笑,连连摇头。 很快,切磋的两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满脸的汗水,李鸿基已经失去了继续切磋下去的兴趣。就在这时,瞅见高立功一个直拳过来,满含愤怒之意,呼呼作响。 一瞬间,李鸿基想到了李小龙,想到了李小龙参加搏击比赛的那一幕,与此刻的情形何其相似?与此同时,李鸿基的脑海里李小龙的那个惊艳招式,利用乒乓球练出来的绝招,鬼使神差的也使了出来。 右手前伸,四指闭拢,位于上方,拇指开合,位于下方,整个手掌呈现抓球的姿势,迎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众人的惊愕之中,李鸿基的右手就那么迎了上去,瞬间与高一功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为,完了,李鸿基的右手算是废了,最起码几个月别想恢复了,更是看得高立功惊心动魄,冷汗连连,刚要喊话,想要制止住两人。然而,众人所等待的李鸿基惨叫没有传来,反而是高一功的吃痛声,哀嚎不已。 “啊~!” 愣住了,众人再次愣住了,高立功生生的将到嘴里的话语咽了回去,震惊非常。 只见,拳掌相遇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原因,高一功手臂微微上抬,惨叫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耷拉着手臂。李鸿基更是手掌撤去,快行而去,与高一功擦肩而过,猛地一转身,更是补了一脚,顿时踹在高一功的屁股上,使得后者摔一个狗啃泥,好不狼狈而难看,惹得围观的众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 ------------ 第十三章 神理论 在众人大笑之中,高一功霍得转身,随即站起,怒意滔滔,李鸿基带给他的屈辱,让他恨不得将后者生吞活剥了,刚想要抬起右手置问,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刺痛,使得他直抽冷气,只好另换一只手,指责道:“李鸿基,你也太下流无耻了,枉我和你称兄道弟,你居然使出这样的卑鄙招数!” 听到这样几乎怒吼而出的话语,周围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俊不禁,强压着胸口的笑意。因为,此刻的高一功太惨了,两瓣屁股上都是李鸿基的脚印,还有那眉毛,光秃秃的,两只眼睛乌青发紫。 不仅如此,若是高一功双腿闭拢的话,可以发现,一个清晰的脚印赫然印在裆部之上。很显然,这一记正是李鸿基的撩阴脚,如果不是高一功反应敏捷,快速双腿闭拢,后果不难想象,看得周围众人只感觉下面冷嗖嗖的,下意识的双腿合了合。 “咳~咳~” 高立功一阵轻咳,面露古怪之色,看了一眼李鸿基,听到弟弟的愤怒之声,立即喝止道:“一功,怎么说话呢?快向鸿基......” 话还未说完,却被李鸿基打断了:“立功兄,不必如此,一功之所以如此动怒,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斥责他。” 闻听此言,似乎也很同情弟弟的遭遇,也有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看到弟弟的那副模样,乌眼青,被拔光的眉毛,光秃秃的一片,耳朵青紫交替,尤其是裆部的那个显眼的脚印,这一切让他遍体生寒的同时,忍俊不禁,莞尔非常。 这一刻,李鸿基摇身一变,再次摆出高手的风范,迈着八字步,向高一功走去,看到对方依旧是恼怒不止,又要发作的样子,连忙说道:“一功啊,不要生气。作为大哥,比你年长几岁,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与阅历,之所以使出这些‘特别’的招数,乃是为你好,传你江湖经验~!” 不听还好,一听到这样的话语,高一功的火气蹭的一下子窜了上来,怒不可遏的指着自己的熊猫眼,质问道:“这个,打得我鼻青脸肿;还有这个,拔得一根眉毛都没有了,光秃秃一片,你居然还有脸说是为我好?还有这里......” 高一功实在没有脸再说下去了,因为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左手正好停留在裆前,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并不能博得同情和理解,已经沦为他人的笑料,顿时为之气结,气呼呼的。 鼓鼓的腮帮,立即引得又一波声浪如潮的大笑,高一功脸色愈发的难看,阴晴不定。 作为当事人,搞得高一功如此狼狈的李鸿基也笑了起来,看到高一功那副模样,自知理亏。于是,平复兴奋的情绪,再次变成了高人模样,风轻云淡地说道:“一功,对于刚刚的最后一招...” 李鸿基一直在注视着高一功,看到高一功脸色大变,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最后一招乃是踹屁股,现在提起这个,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随即,立刻更换了话语:“欧不,是最后的倒数第二招,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学?” 刚开始的时候,高一功还是气鼓鼓的,脸色阴沉,随着李鸿基的改口,神情先是不以为然,紧接着就是一喜,露出希冀而渴望的神色。作为一个痴迷于武功之人,一切都是浮云,眼里只有武功。 因此,仿佛一瞬间脑袋清空了一般,忘记了种种的不快,更是忽略了自己的狼狈模样,高一功痴痴地说道:“那一招当然是惊艳无比,惊天地,泣鬼神,堪称神来之笔。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败得?如果你能教我,当然是好了!” 不仅是高一功,就是其他人也渴望非常,很是羡慕,目露希冀之色,想要学到那如此惊艳的一招,就连高立功也不例外,从浓浓的笑意之中清醒过来。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众人如此反应,李鸿基不禁暗暗更加得意,挺了挺胸膛,脊背愈发笔直,迈步而行,最后停在高一功身前一米远之处,轻声说道:“交给你那一招的奥秘,当然可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使出那些‘特殊’的招数对你吗?” 被人揭伤疤,戳短处,高一功当然不舒服,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但是,对于那一招的渴望,让他淡化了这一屈辱感,胜过了一切,不得不虚以为蛇,配合的说道:“当然想知道,还请李大哥赐教~!” 嘴上虽然这样说,态度极其诚恳,高一功却是暗自腹诽:“哼~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满意的答复,能够说服我。否则,一旦学会了那一招,别怪我~哼哼!” 尽管不知道高一功心中所想,但李鸿基也知道,刚刚的那一番切磋,委实自己有些过了,而且还是很过的那种。如果不能给于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解释清楚,高一功就会成为自己追他姐姐的绊脚石。而且,还会给周围的众人一个不好的印象。 心念及此,李鸿基放低了姿态,露出诚恳的表情,一脸认真地说道:“一功,习武之人,讲的是强身健体,武德兼备,这一些都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能不能能保证,每次的交手之人都是英雄豪杰,行事光明磊落之人?” 此语一出,不仅问住了高一功,也问住了其他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谁也不敢保证,自己遇到了每一个对手都是高风亮节之人。否则,也不会有武林败类这一说。 见此情形,李鸿基暗暗窃喜,一切都在按自己的预期发展。但,李鸿基依旧是面不改色,一脸的严肃,继续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有令人敬佩的圣人,也有让人不齿、唾弃的小人。所以,我们习武之人,不仅要和人公平决斗,也要懂得如何防患小人,知道他们的阴狠毒辣招数。这样的话,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可以沉着应对,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让自己抱憾终身。” 众人结结实实的受教了一番,眼前就有一个明显的例子。一时之间,众人不禁唏嘘,有些心惊,暗暗倒吸冷气,这才意识到,如果李鸿基不是拔眉毛,拧耳朵,将高一功打成乌眼青,一旦手段再狠辣一点,再重一些,高一功就成为了一具尸体,冰冷的正躺在地上。 这一番话语,有很强的说服力,高一功的怨怒之气已经消散了许多。曾经做过驿站的信差,高立功远走他乡,足记遍及各地,阅历要丰富多,见识要更加地深刻,对于李鸿基之言,非常的赞同。 紧接着,他看向高一功,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功啊,鸿基兄真的是为了你好,让你经经事故,明白这个道理,免得行走江湖之时,遭到小人的设计和陷害。” “而且,你还别不服气,刚刚的一番武功切磋,不可否认,鸿基星弟只需要下手稍稍重一点,你的小命就没有了,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置问什么了。快,快向你李大哥道歉~!” 此刻,高一功就像受气的小姑娘,怨念极深,非常的委屈,脸色很难看。遭到了这么大的胖揍,鼻青脸肿,居然还要向那个可恶之人道歉?叔叔可忍,婶婶也只能认了。 然而,在哥哥的逼迫之下,高一功就要有所行动,李鸿基却是当起了老好人,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立功兄,不要这样,一功还小,知道了,懂得这些道理就行。明白我的用意,不误会就好了。何况,咱们是兄弟,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说的铿锵有力,是那么的大义凛然,使得众人愈发心悦诚服,原本有些恶劣的不好观感顿时烟消云散,高一功完全释然了,不再怀恨在心,唯有李鸿基知道此话的另有深意。 不知什么时候,高桂英已经站在了院落之中,看到了这一切,这也是李鸿基快速转变的原因。博得美人好感,咳咳,李鸿基一向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就在这时,看到李鸿基说的豪迈,高立功受到了感染,变得心血澎拜,豪气干云,荡气回肠起来,也是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呵呵,鸿基兄,你和一功的比试已经结束了。看你刚才的表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该履行承诺,轮到咱们俩切磋切磋了吧?” ------------ 第十四章 厚黑 一语落罢,仿佛受到刺激的蚂蟥,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主意,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高立功与李鸿基的身上,期待着这两位高手的过招,过过眼瘾。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白影袭来,空中响起呼呼的衣袂翻飞之声,只见高桂英稳稳地落在李鸿基的身侧,旁若无人的取出一条手帕,递了过去,温柔的声音随之传来:“给,李兄弟,擦擦汗~”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李鸿基有些晃神,原本想要答应高立功的话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另一件事情所取代,唯有眼前的这位美女。一时之间,李鸿基一脸的猪哥相,看到高桂英递过来的手帕,刚想客气地推迟。 转瞬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李鸿基恢复了心神,清醒了过来,原本想要收回的右手径直伸了出去,一副装萌卖乖的模样,笑着说道:“嘿嘿,谢谢啦,桂兰!” 高桂英轻嗯一声,温柔地含笑点头,不再理会李鸿基,转而看向高立功,飒爽英姿地高声道:“大哥,李兄弟刚刚大战一场,体力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现在再与人切磋、比试武艺,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有失光明磊落啊?就算赢了,也有一些不光彩吧?!” 刹那间,高立功为之语塞,一脸的灿灿然,讷讷地说道:“妹妹,你刚才也看到了,鸿基与一功的比试,他消耗的并不大,算不上乘人之危吧?” 很显然,高立功的底气并不足,这时,李鸿基更是起哄道:“桂英说的不错,立功兄,我刚刚和一功打得那么久,消耗那么多的气力,你还要与我大战,这不是欺负人嘛,占人便宜?” 说完这些,李鸿基装腔作势就要将脑袋靠在高桂英的肩上,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嘴里还在嘀咕道:“真是怪了,这当哥哥的怎么还怵妹妹啊?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知是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弦,高一功也走了上来捣乱,站在李鸿基的旁边,搭着作势欲倒的李鸿基的肩膀,恰好阻止了李鸿基的意图,小声而讨好的说道:“李大哥,别看我大哥说话那么没有底气,不是因为他不占理,而是因为怕我姐,我哥哥的功夫可不如我姐,每次的交手、切磋功夫,借用你的一句话,简直就是完爆,没有丝毫悬念,必输无疑。” 说完之时,高一功还幸灾乐祸的挤眉弄眼,配合着他那乌眼青,光秃秃的眉毛,显得好不滑稽。 好事儿被人打断,李鸿基好不郁闷。可是,一看到高一功这副模样,这幅尊容,所有的郁闷都消失了,反而有些想要发笑的冲动,看到高一功认真而讨好的模样,李鸿基也就忍住了,谁让人家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呢! 高一功与李鸿基的事情只是一个下插曲,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并没有人主意他们的低声交谈。 高立功被李鸿基的那句起哄之言搞得郁闷非常,刚想好的理由全被挡了回去,一时有些语塞,就那么僵持了起来。仅仅是片刻之间,见大哥一脸的尴尬之色,高桂英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反而建议道:“大哥,要不然这样吧,先让李兄弟休息着,让妹妹我陪你练练,切磋切磋武功,你看怎么样?” 除了李鸿基之外,院子里的大男人都是高家的常客,经常在这里切磋武艺,交流交流武功心得,当然知道高桂英这个身手不凡的侠女,更是知道她的武功高超,三五个大汉更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院子里的男人们还经常让她指点武功。 所以,众人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就只差搬个小板凳,拿一把瓜子了。 一时之间,绝大多数的大汉笑了起来,一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更有人起哄道:“立功哥,快点答应啊,输武功没什么,但不能输了男人的胆气!” “对对,立功大哥,快点答应啊,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否则,兄弟们看不起你!”其他人纷纷也跟着起哄。 高立功苦瓜脸猛地一变,被众人的话语一挤兑,刺激的战意昂扬起来,颇有壮士断腕的气魄,眉头一扬,朗声应道:“好,桂英,那咱们就比划比划!” 说得好豪气干云,好不男子气概,众人就要鼓掌叫好,可是,高立功接下来的话语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差点让他们惊讶地掉了下巴:“那个,妹妹啊,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咱们兄妹之间的比试,应该是点到为止,免得伤到彼此的感情,你说是不是?” 暗含之语昭然若揭,服软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没有人听不出。在李鸿基的记忆力,还没有见过高立功如此模样,一听到最后之言,顿时一个趔趄,被雷得外焦里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在看高桂英,神情是那么的从容而淡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好的,桂英知道了,咱们点到为止。” 这一刻,李鸿基发自内心的鄙夷高立功了,对方一听到妹妹之言,答应了自己,立马露出轻松的表情,居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轻呼一口气,那模样,好像如蒙大赦,即便是自认为流氓的李鸿基,也为有着这样的男人所不齿,比自己还厚黑,太无耻了~! 说话之间,高桂英与高立功兄妹已经走到了院落的中央,交起手来,虎跃鹰击,鸽子鹞,看到李鸿基目瞪口呆,暗暗心惊,早就听说高桂英这个大美妞的身手好,没想到武功居然如此高强! 起落之间,飒爽英姿,尽显飘逸;攻守之间,很是自如,攻得高立功只能堪堪防守,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高桂英的每一招每一式,使用的都是巧劲,柔美而空灵,四两拨千斤,根本就会跟别人拼力气。 因此,高桂英的身姿不仅是很飒爽,而且,还显得很灵动,犹如翩翩起舞的仙鹤,又不失强势的攻击力。一招一式之间,都蕴含着一股寸劲,极为凌厉而刁钻。 就在李鸿基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胳膊突然被高一功抱住了,高一功不以为意地说道:“李大哥,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用猜就知道结果,我大哥必输,只是怎样输而已。” 说完这句话,高一功就拉着李鸿基往外拽,神情激动地说道:“李大哥,你可是答应我的,将你的那一招交给我,可不许耍赖~!走,咱们去外面,只交给我一个人,我这可是用一身的伤换来的,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哎~哎~一功,别急嘛,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我肯定会将那一招交给你,放心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鸿基还要说,实在不想错过如此精彩打斗的场面,也是为了更加了解高桂英的身手,好为将来的推到大白菜行动做准备。 可是,看到高一功那光洁的眉毛,隐隐的有血丝,还有那乌眼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打晃,李鸿基实在下不了决心,拒绝被自己如此伤害的小弟。 看了看正在较量的高立功与高桂英兄妹,又望了望满脸希冀的高一功,尤其是那双乌眼青,李鸿基泄气了,心软了,也就痛快地答应道:“好吧,一功,你赢了,咱们走吧,现在就去教你那一招~!” 所有人都专注于切磋武艺的兄妹,被精彩的招式所吸引,目不转睛,没有一个人发现院子里少了两个人,偷偷溜出去的李鸿基和高一功。 ------------ 第十五章 居心不良 日落日出,转眼之间,又是十多天过去,李鸿基的身体已经完全好透,几日以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李鸿基不知疲倦的拉着高桂英切磋武功,仿佛并不觉得被女人打败很丢脸一般,乐此不疲。反而,隐隐还有一种以此感到无上光荣的样子。 每每被打翻在地,横飞出去,李鸿基一倔而起,再拍拍屁股,随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还咧嘴嘿嘿直笑,犹如一只打不死而又不服输的小强,越挫越勇,就凭这份对武术的痴迷精神,看得众人很是佩服。 不过,其中的真实用意,又有几人知?也就李鸿基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高家空旷的院落里却是冷清非常,唯有李鸿基和高桂英两人的身影往来跳跃,进行武术切磋。交手之间,两人的攻守之势也不像这几天那么强烈,失去了一种比试所具有的碰撞味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其他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怪异。如果是换做平时,院落里早就是喧嚣声震天,回荡着练武之时的“哼~哈~”的之声。 正在与高桂英切磋的李鸿基显得有一些漫不经心,两个眼睛贼溜溜的在打转,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四周,这瞄瞄,那瞅瞅,犹如鬼子进村侦查一般,眼角的余光游离不定。 然而,李鸿基自以为做得非常隐秘,但高桂英早就发现了他不对劲,根本就没有集中精力在两人之间的交手上。高手过招,一招一式之间,从对方的出手情况,就能微妙的感觉到对手情绪的变化。因此,武功高强的高桂英也就放缓了攻势,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刁钻,招式不再那么凌厉。 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这种状态持续了这么久,就在高桂英觉得索然无趣之时,没有再比试下去的欲望。突然之间,李鸿基仿佛开挂一般,整个人变得龙精虎猛起来,招式再次变得凌厉,攻得高桂英一个措手不及。 高手就是高手,高桂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与李鸿基的过招再次变得得心应手,尽显高手风姿。 拳来脚往之间,李鸿基在暗暗嘀咕:“大美妞的功夫真是了得,这几天虽然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但成果也是斐然,老子的功夫也是噌噌的提高,由一开始只能交手五十招,再到一百招,二百招,再到现在能够堪堪应对,没有那么狼狈。” 一念及此,似乎想到了什么,李鸿基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心中得意:“嘿嘿,就凭自己现在的身手,就凭这现在的这反应速度,已经能够影响与大美妞比试的节奏。嘿嘿,差不多了,猪拱大白菜,丫呸~NND,哥可是风流倜傥的大帅哥,应该是帅哥推美女,哈哈~” 暗暗啐了一句,李鸿基开始大笑起来,手上的速度顿时又加快了几分,还朗声说道:“桂英,我可要使全力了,你可不要留后手啊,不用顾忌,既然是切磋武功,就有输有赢,习武之人,没有太过于将输赢放在心上!” “好,李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之间,高桂英回应了一句,手里的招式也跟着变化起来,再次变得轻盈而攻击角度凌厉,暗暗愈发欣赏李鸿基这个人,佩服这个人。 身为一个五尺的男儿郎,高大的汉子,能够看淡输赢,丝毫不在意输在自己这个女子的手上,就凭这份气度,她高桂英就高看一眼,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愈发浓郁。 与此同时,高桂英暗暗心惊:“李鸿基不愧是师从名家,底子就是不错,远胜他人。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由一开始的不够一合之众,到现在,隐隐已经是平分秋色,武功简直就是一日千里,让人不得不服!” 随着两人的交手越来越快,高桂英开始收回了心思,全心以对,专攻李鸿基的防守薄弱之处。然而,李鸿基的攻击时而迅猛如雷,尤其是他那惊人的臂膂之力,一时之间,攻得高桂英只能使用巧招,以此消耗李鸿基的体力。 有时,李鸿基的攻击又显得软绵无力,防守尽是空档,高桂英瞬间抓住时机,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快攻。可是,隐约之间,两人的战场在转移,向着平时锻炼体力的场地而去。 不同于其他的地方,由于众人经年累月的在这里扎马步,锻炼体力,又是位于院子一角,锻炼的场地要坑坑洼洼的多。 就在这时,看到高桂英又是一阵快攻而来,眸子中出现一抹亮色,计上心来,那一抹坏坏的笑容一闪即逝。 高桂英的攻击很猛烈,很快很凌厉,就在高桂英欺身而来之时,双手直取胸口。李鸿基没有硬接,也没有后退,而是出乎意料的仰面下腰,对于高桂英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击定输赢,李鸿基的这一招绝对是大大的败笔! 心念及此,高桂英的杀招纷至沓来,在李鸿基仰面下腰之时,正好正对着李鸿基,上身已经攻到李鸿基的上方,没有任何的犹豫,高桂英快速变招,双臂一拢,肘关节攻向李鸿基的胸膛之处,想要一击将其击倒在地,彻底制服! 结果毫无悬念,高桂英的双肘瞬间砸在李鸿基的胸膛之上。由于身体悬空,扑通一声,李鸿基应声倒地,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使然,身体悬空的一瞬间,李鸿基的双手向挥舞,猛地就是一阵乱抓,这才迎面倒地,嘴里还哀嚎道:“啊~完了,这次又输定了!” 两人错身而过,高桂英并没有心想的那般,将一只脚踩在李鸿基的胸膛之上,大喝一声:“认不认输?” 此刻,高桂英的身形快速而过,背对着李鸿基,满面绯红,胸前起伏不定,两个手爪的泥印赫然在她的双峰之前。心脏在突突的乱跳,心绪早已大乱,三次了,这是三次了,已经被李鸿基这个男人三次袭胸了,让她恨又恨不起,气打不一处来! 这时,李鸿基已经闪身而起,揉了揉鼻子。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是在问手指间残存的芳香,满脸的坏笑,转瞬即逝。紧接着,神色一收,话语带着浓浓的歉意,讷讷地说道:“那个~那个,桂英,我不是故意的,那一瞬间,身体悬空,感觉无力,所以....” 不听还好,一听更加愤怒,羞怒不止,立即打断了李鸿基之言,呵斥道:“别说了,来,还没有分出输赢,继续来!” 一语落罢,不管李鸿基的态度如何,是否答应,高桂英再次动了起来,招式更加迅猛而凌厉,满含怒意,裹挟着万钧之势,就像是一头暴怒的小母牛,李鸿基只感觉头皮发麻,脊背直冒冷气,连连求饶道:“桂英,桂英,我认错,我认输,还不行吗?” 然而,高桂英置之不理,绝招纷至沓来,绵延不绝,攻得李鸿基疲于应付,冷汗直流。尤其是他的那双手,更是“照顾”的重点对象。 两人激烈交手之时,犹如狂风暴雨,在远处的另一个墙外一角,隐蔽之处,传来一个低语声:“大哥,姐姐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绝招频出,一点都不像与李大哥切磋武艺的样子啊?好像看到了仇人似的,李大哥不会有事儿吧?” 只见,一群人蹲在草堆里,趴在墙头上,鬼头鬼脑的看着院子里的两人,正是高立功那帮人,经常一起练武的一群大汉,问话的就是高一功。 听到弟弟的疑惑之语,高立功并未回答,微微一笑,还在看着院落里,心中暗道:“我的傻弟弟,难怪你的武功进展缓慢,那么明显的痕迹都没有看到。” 转念一想,高立功的心中又暗道:“不知道鸿基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这也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女人呢?尽管桂兰是一个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但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交手与打斗啊~” 就在高立功心中嘀咕之时,只听到高一功担心的话语传来:“哎~大哥,再这样打下去,李大哥会不会被姐姐打成重伤啊?咱们要不要下去阻拦一下啊?” 不等高立功回答,高一功身旁的一个大汉转过头来,满脸的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不会的,一功,这你都看不出来?” 高一功依旧是不解,满脸的疑惑,那名大汉继续小声说道:“你看,你姐姐的攻势虽然凌厉,气势逼人。但是,你看看,每每攻到关键之时,绝招都会稍稍停顿一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怒意滔滔。放心吧,即便是李兄受了伤,最多也是皮肉之伤,不会有事儿的,你姐姐就是发泄一下。” “哦~原来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还是过于在乎李大哥了,反而忽视了他们交手的细节~!”高一功叹息一声,有些自责道。 高立功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有些取笑地说道:“一功,我看你不是过于关心鸿基,而是在意他的那一招。担心鸿基兄受伤了,就没人教你了。” 被大哥戳穿了,高一功顿时面色微微一红,好不尴尬,讷讷不语起来,装着全神于院子里的比试。 与此同时,高立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名大汉,他听出了那番话的另一层意思,和自己一样,其他人也看出来了,桂英,自己的妹妹,对李鸿基好感非常,心中暗道:“妹妹还年轻,不能再这样下去,一个人守寡。既然两个人都有意思,回头找个机会,探探他们的口风。” ------------ 第十八章 顺杆往上爬 这一天,高家院落里依旧是热闹非凡,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哼~哈~”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个个大汉正在挥舞着拳脚,尽情的比划一招一式,使出全身的力气,汗如雨下,仿佛是身处炎炎夏日一般。 然而,李鸿基却是傻傻的站在房屋的门前,一脸的郁闷之色,苦逼不已,羡慕的看着众人打斗,进行武艺切磋。每每叹息一声,就会嘀咕一句。 “哎~看来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便宜都不是那么好占得,总要付出代价,哎~” 摇头叹息过后,李鸿基猛地举起双手,露出无辜的小眼神,呆呆的看着,感慨万千。只见李鸿基的双手裹着厚厚的一层布,肿胀的犹如两只熊掌,很是肥硕! 仅仅是片刻之间,李鸿基死性不改,眸子中绽放出出慑人的光芒,亢奋非常,整个人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有虽九死,犹未悔,吾往矣! “不管了,既然选择了美人,就只能做好受伤的准备!” 李鸿基在暗暗嘀咕着,念念有词,就在这时,李鸿基的身前突然闪现一个人影,李鸿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觉得肿胀的双手遭到重重一击,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顿时哀嚎起来:“哎呦~谁啊,不知道我的双手受伤了吗?” 连连痛呼过后,李鸿基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对武术痴迷、甚至有些疯癫的高一功。此时,正在抓着脑袋,歉意的看着自己,一脸的无故之色,尴尬的说道:“那个,那个,李大哥,真的不好意思,我习惯拍人手掌了,一看你就兴奋,一时忘记了你手上还有伤,对不起啊~李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闻听此言,李鸿基只觉得欲哭无泪,很想骂人:“傻X,没看到哥的手上缠着绷带吗?你丫的,是有意的吧,不就是抓你姐的那啥两三次嘛,至于这么记仇吗?姐弟两个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心中虽然这样想,不断腹诽,李鸿基还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发火,压制住胸中的怒意,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位爷可是自己的未来小舅子,招惹不起,就算再来两下,为了那颗鲜嫩的大白菜,那也得忍着! “我忍!我忍忍忍!” 想到这里,李鸿基暗暗给自己打气,又是狠狠地吸了两口气,脸上随之现出菊花般的笑容,如沐春风,故作轻松的说道:“那个,一功,没事儿,你姐...” 李鸿基生生的将姐夫的“夫”字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没事儿,你姐下手并不重,就是包扎的有些唬人而已,不信你再捏捏~!” 刹那间,李鸿基只感觉双手之处再次传来钻心的痛,只见高一功真的再次下手,捏了捏那双肿胀如熊掌的手,力道还加大了几分。 “嘶~窝草,你还当真的啊~?”李鸿基倒抽吸一口冷气,还未说完,只见高一功依旧是一脸的好奇之色,很是天真地问道:“李大哥,真的吗?这双手的伤真的没有那么重?你真的不疼吗?” “你爷爷的,你个小畜生,绝对是故意的,没听出大爷是在说客气话吗?!”李鸿基的内心在怒吼,不断在咆哮。 看到高一功装无辜,扮天真,李鸿基的面部都在抽动,几乎都快扭曲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直骂娘:“阿西吧,高一功,好~好,咱们等着瞧,等我将你姐弄到手,哼哼,一定让你好看....” 来不及继续发狠,又是一波痛意袭来:“哎呦~我去~痛痛,快快,快放手!” 李鸿基都快急眼了,骂自己嘴贱,说什么你捏捏?看到高一功还没有停止的样子,还想继续,李鸿基真的忍不住了,双手本就肿胀的痒疼,现在又被人使劲的招呼,实在扛不住那股钻心的痛意,就要服软之时,一个犹如天籁的声音传来,拯救了陷入水深火热的李鸿基,又死要面子。 “一功,你干什么呢?快放手,李兄弟受不了你那样折腾!” 一个身姿飒爽的倩影快步而来,走到两人之间,高一功还不及反应,瞬间被横推了出去,踉跄着后退,嘴里不敢相信的说道:“姐,你这是干什么?” 来人正是高桂英,一脸的愠怒之色,对于弟弟的置问之言毫不理会,转身看向李鸿基,双手想碰一下李鸿基的那双“熊掌”,似乎顾忌着什么,又放弃了,唯有轻声细语的问道:“李兄弟,你的双手有没有事儿?还疼不疼?” 李鸿基是谁?那绝对是这个古代世界的流氓开山鼻祖,有着现代人的思维,见此情形,立即放开了嗓门,哭嚎道:“疼疼,好疼!桂英,我这双手是不是要废了啊?!桂英,你赶紧给我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废了?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不得不说,高桂英很在乎李鸿基,闻听此言,顿时暴怒,立即狠狠地看向高一功,看那架势,煞有大打出手的模样! 李鸿基懂得见好就收,更是明白耍流氓要耍的有尺度。不然没就显得有些做作,不自然了,会引起佳人的反感。看到即将发飙的高桂英,赶忙拦了上去,惨兮兮的说道:“桂英,一功还小,不懂事儿,咱们还是进屋吧,帮我看看双手的伤势要紧~!” “对对,先看看你的双手再讲,回头再教训我那混账弟弟~”说完之后,高桂英转头看向高一功:“你给我老实呆着~!” 随即,在高桂英的搀扶之下,李鸿基幸福的向着屋里走去,身体不断蹭着佳人的娇躯,嘴里还不痛不痒的惨叫着,搞得高桂英紧张兮兮,丝毫没有注意到李鸿基的小动作,那条手臂在她的胸前来回摩擦,感受那一份柔软。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被李鸿基的大呼小叫之声吸引,忍俊不禁,被李鸿基逗得嘿嘿直乐! 与此同时,被一招击飞、摔在地上的高一功很是郁闷,气愤不已,连连叫苦:“姐啊,我这是为你报仇,教训这个无耻的流氓,竟然敢欺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呢?” 高一功依旧躺在地上,气愤的一只手直拍地。这时,高立功走了上来,上前扶起了高一功,嘴里还说道:“一功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那是他们俩的恩怨纠葛,你插什么手?” 看到扶起自己的是大哥,刚要暴怒的高一功立即收敛了脾气,还是不服气的说道:“大哥,我明明是为了给姐出气,所以才那样做的,你应该理解我啊~” 高立功露出一个讳莫高深的笑容,轻声说道:“好了,别说了,一功,你以后别再管这件事了,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还小,有一些事情,还不懂。” 大哥发话了,高一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郁闷的离去,气鼓鼓的。然而,当来到偏僻的地方之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显得很是精明,一副我什么不明白的样子。 站在屋子的门前,高立功看着屋子里的景象,高桂英正在吹着李鸿基肿胀的双手。随后,温柔而细心的敷药,再次为李鸿基的双手缠绕纱布,高立功不禁暗暗自语道:“看来,还得我这个大哥出面,戳破这层窗户纸。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 第十九章 郎情妾意 傍晚之时,吃过晚饭之后,李鸿基像往常一样,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出院落,吹着欢快的口哨,散步消化食儿,显得好不惬意。一想到高桂英刚刚为自己换药时的温柔,李鸿基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就像吃了蜜枣一般,时不时地会笑出声来。 “嘎嘎嘎!” 那细腻的小手,光滑的肌肤,温软如玉的触感,仅仅是想一想,李鸿基就觉得通体舒泰,有一种难言的畅快,游走于全身,充斥于每一个细胞之中。 就在这时,李鸿基刚走出不远,突然之间,麦秸垛的后面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挡住前方,站在路中间。刹那间,李鸿基身体紧绷,做好打斗的姿势,忍受着“熊掌”处传来的钻心疼痛,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喝问道:“是谁?!” 对面立即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鸿基兄,别误会,是我,高立功~”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鸿基的身心这才一松,嘴巴疼的咧了起来,连连直抽冷气,边向前走去,边强忍着问道:“立功兄,你怎么躲在麦秸垛后面?难道不知道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高一功微微一笑,迎面走来,并不理会李鸿基的玩笑之语,而是说道:“鸿基,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李鸿基一愣,看到高立功满含深意的笑容,出口问道:“等我?立功兄,等我干嘛?如有有什么事情,在家里说不就行了嘛,何必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好像咱们两个有奸情似得。” 闻听此言,高立功高大的身影顿时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被李鸿基的惊人之语雷得外焦里嫩,不断干笑:“咳~咳~鸿基,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似乎有某种默契,李鸿基与高立功都没在这个玩笑上纠葛。 两人并肩而行,向远处走去,高立功依旧没有回答李鸿基的询问,反而说道:“鸿基,今天出来这么晚,是不是又因为敷药耽误了?” 李鸿基的心情不,。一脸的笑意,随口答道:“是啊,两只手肿的厉害,敷药有些麻烦,所以就出来的晚了一些。” 高立功嘿嘿一笑,若有深意的说道:“鸿基,看你敷药之时的样子,似乎很享受,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想天天都受这样的伤啊?” 说完之后,高立功露出一抹坏笑,不等李鸿基回答,在那双肿的老高的“熊掌”之上,猛拍了一下,疼的李鸿基嗷嗷嚎叫:“嗷~嗷~立功,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我的手受了重伤,还下这么大的力道,不带你这么开玩笑,这是在伤口上撒盐~!” “鸿基兄,说老实话,难道你不希望手上的伤势好的慢一些吗?”高立功余兴未消,看那模样,还有再来一下子的意思。 见此情形,李鸿基赶紧向一边走了一步,远远避开,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高家兄弟的开玩笑方式,还真让他有些吃不消,尤其是那双熊掌。 李鸿基虽然自认为是一个流氓,但不意味着他傻,拥有着现代人的思维,反应极为敏锐,细细想来,回味刚才的谈话内容,此刻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猜出了高立功找自己的用意。 既然是流氓的性格,又有着这副躯体原主人的豪爽性格,李鸿基骨子里就是一个现代人,对于追求爱情,表达爱意,当然觉得理所应当,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之类的,统统都是他娘的狗屁! 李鸿基停了下来,直直看着对方,高立功也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随即,李鸿基收腹提臀,露出王八之气,面露坚毅之色,豪爽的气质攀升到顶峰,表现的极为郑重而认真,激昂陈词道:“高大哥,不瞒你说,我李鸿基喜欢上了令妹,爱上了高桂英,希望你同意我们俩的恋爱,正常交往!” 一连串的情爱之语,在那个年代,绝对是有失体统,有悖于传统纲常伦理,属于浪荡之语。 然而,闻听此言,即便是准备充足、十分沉稳的高立功,也是一个踉跄,作为一个古代之人,虽是一个武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鸿基居然这么直接,出口就是情啊~爱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另类! 高立功收住了身子,惊愕的表情恢复正常,并未回应李鸿基的话语,反而问出了一个对方目瞪口呆的问题:“那个,鸿基啊,恋爱是一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是你们两个呢?” 这回轮到李鸿基踉跄了,被问蒙了,想想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急的李鸿基抓耳挠腮,直揉脑袋,最后眼前一亮,豁出去的说道:“就是成亲的意思,希望你能将桂英许配给我!” 高立功笑了,露出恍然的神色,连连点头,并未回答李鸿基的话语,而是手一招,对着麦秸垛的方向高声说道:“快出来吧,李鸿基说的这么大声,你也听到了,你愿不愿意啊?” 闻听此言,看到高立功怪异的举动,令人费解的话语,答非所问,李鸿基有些发晕。但是,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李鸿基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也看向了麦秸垛的方向,目露兴奋的光芒,很是期待。 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小跑而来,一步三迟疑,略显忸怩之态,很快就来到近前。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有了答案,李鸿基还是惊喜莫名,兴奋地看着来人。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高桂英。 虽然一身的劲装,但难掩高桂英的忸怩之态,微微低着脑袋,羞答答的模样,默然不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飒爽英姿,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小女人,看得李鸿基直发呆,被迷住了,没想到这棵大白菜还有如此温柔婉约的一面。 高立功迈步而行,来到高桂英的身前,有些打趣的说道:“桂英啊,我就说嘛,鸿基一定对你有意思泥,还不相信,刚刚的那些话语听到了吧?既然人家郎有情,你这个妾愿不愿意啊?” 腾的一下子,高桂英原本就很红的面颊更红了,滚烫无比,好像火烧一般。如果不是黑夜掩盖了这一美景,李鸿基非得看得流哈喇子不可! 此刻,高桂英的娇羞不是因为大哥问得直接,而是想起了李鸿基的那一番宣誓,是那么的露骨,赤裸裸的,而又情意绵绵,听得高桂英春心荡漾,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未有过哪个男子,敢如此赤裸裸的表达爱意,完全有悖常理,打破了常态。 一瞬间,忽的一下子,高桂英的身上突然弥漫着一股自卑之意,愈发的沉默不语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妹妹的情绪变化,担心的是什么,高一功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看着李鸿基,沉声说道:“鸿基,我知道你喜欢我妹妹。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嫁过人,是一个寡妇?如果这样,你还愿意娶她吗?” 出乎兄妹两人的意料,李鸿基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在四目注视之下,霍得转身,正对着高桂英,单膝跪地,牵过高桂英的温软如玉的双手,深情地说道:“桂英,想必你也知道,在我的老家李继迁寨,还有一个老婆,只要你不介意,我就愿意娶你,愿意与你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这一刻,高桂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满脑子都是李鸿基的求婚之言,眼泪刷的一下子,止不住的往下流,也跪了下去,迎着抱住李鸿基,泪眼婆娑的说道:“我愿意~!” 亘古至今,直至这个年代,高桂英经历的求婚仪式绝对是空前,绝无仅有!最浪漫的也就是私奔,最寻常的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李鸿基这一个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历朝历代,哪个女人听到过心爱之人的求婚宣言?哪个女人被心爱的男人单膝跪地求婚?高桂英只感觉满满的幸福,有了这样的求婚,身为一个女人,她这一辈子就值了! 作为旁观者,又是当事人的至亲之人,高立功被李鸿基的这一下搞蒙了,完全迷糊了,不在状态!如果被那些文人雅士知道了,李鸿基居然单膝跪地求爱,这绝对会遭到洪水般的口诛笔伐,纷纷斥责。 在男尊女卑的世界,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高立功愈发佩服李鸿基的这份敢爱敢恨,同时,又为自己的妹妹而高兴,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高立功走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和声说道:“好了,赶紧起来吧,如果让人看到,还以为我这个做哥的,在棒打鸳鸯,拆散你们呢~!” 李鸿基嘿嘿一笑,一只手依旧抓着高桂英的一只手,感受着那一份柔若无骨,摸起来很舒服的感觉。高桂英也停止了哽咽,脸上挂着幸福的泪珠,抽不出自己的小手,顿时又被弄出了一个大红脸。 这时,高立功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选个良道吉日,让你们两个早日完婚!” ------------ 第二十章 结为连理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艳阳高照,高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到处都是红色的气息,大红喜字张贴的到处都是,还有红色的缎子挽成的大红花,悬挂于门头之上,缠绕在新房之中。 很显然,今天是李鸿基与高桂英的好日子。 和其他办理喜事有极大的不同,院子里没有同村邻里的道贺,更没有双方父母长辈的主持,都是一群糙汉子,经常一起练武之人,围坐在两个酒桌之旁。 没有珍稀佳肴,也没有美酒佳酿,每一桌上面也摆满了九碗十八碟,汤、羹、各色乡村菜应有尽有,不失农村应有的礼仪。大块大块的肥肉,用大碗盛满的自己家酿酒,尽显这些人的粗犷与豪迈,不羁的性情。 粗糙而有些下流的话语,激荡的碰杯之声,回荡在院子里。 “来来,喝喝,今晚不醉不归!” “李兄弟,恭喜恭喜,恭喜抱得美人归,高桂英可是我们这一带的美人,不仅是一身的功夫很是了得,鲜有人比拟。人漂亮还不说,还极为的贤惠,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还用你说?李兄弟受伤的这段时间里,那可是美着呢?只要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会感受不到高家妹子的温柔娴熟呢?否则,李兄弟也不会求亲啦~!” “就是就是,这还用你说?只要长了一双眼,都知道高家妹子长得漂亮!” ...... 此刻,李鸿基坐在高立功的旁边,一身的酒气,早已将在场的众人一一敬过酒,仅仅是面色有些发红,并未见醉意,由此可见李鸿基的酒量有多么的好,连他自己也不禁暗自嘀咕:“艹,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也太牛X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居然一点头晕的感觉都没有。而且,喝的酒将近半坛子,一次嘘嘘都没有,这膀胱,他TM惊人了!” 就在这时,高立功与李鸿基碰了一杯酒,一仰而尽,紧接着说道:“鸿基,你我深知彼此的家底,都是无父无母之人,自古以来,长兄如父,我今天就将桂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生待她,切莫辜负于她!” “放心吧,大哥,既然娶了桂英,我就会照顾她一辈子,对她负责,今生绝不会做出负心汉之事。否则,就让我李鸿基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闻听此言,李鸿基的改口称呼,高立功就听得一阵舒服,右手一拍李鸿基的肩膀,爽朗地说道:“鸿基,有你这句话,我这个当哥的也就放心了。” 一语落罢,李鸿基突然眉开眼笑的说道:“大哥,这有什么不好放心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打不过桂英,只有我被欺负的份儿,桂英怎么可能会受委屈,我可不想再让两只手再像发面团似得?” 高立功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夫是在开玩笑,心中一想,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因为,李鸿基说的是事实,自己妹妹的功夫绝对是数得着的,就连自己也不是对手,一旦发起飚来,估计也帮不了妹夫的忙,唯有抿嘴而笑,有些不自然。 这时,李鸿基端起一碗酒,左右不停地打量着,嘴里还嘟囔道:“哎,大哥,一功呢?不管怎么说,一功也是我的小舅子,我应该和那小子喝两杯,才能对得起他这两天的特别照顾,时不时地在我的一双熊掌上招呼。” 高立功也四处寻找起来,附和道:“哎,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不会是看你的酒量这么好,害怕被你灌倒吧~?”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搜寻,两人依旧没有找到高一功的身影,高立功将酒碗与李鸿基对碰一下,不以为然的说道:“好了,鸿基,别管那小子了,咱们喝咱们的,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重点在你的身上!” “好,大哥,咱们喝咱们的~!”李鸿基也放弃了寻找高一功的念头,再次与众人喝起酒来,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好不痛快!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转眼之间,天已黑,星星爬满夜空,院子里早就恢复了安静,留下一院子的狼藉,两张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新房里,李鸿基与高桂英并肩坐在床榻之上,龙凤烛燃放着柔和的光芒,增添了属于新婚燕尔才具有的喜庆与美好。李鸿基缓缓侧过身,看着一袭红衣、披着盖头的高桂英,只觉得眼前就像有一个茂密的丛林,等待他的探寻与发掘。 高桂英那端坐着的身姿,那摆放在双腿上的琼白小手,胸前的大料,鼓鼓涨涨的,好像呼之欲出一般,都看得李鸿基着迷,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咕~噜~ 没有再痴痴的看,李鸿基动了,轻轻的将双手伸了出去,将那个红盖头掀了起来。即便是佳人在前,即便是将要将看到那姣好的面容,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属于自己,李鸿基还是忍不住的期待和激动,看看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 红盖头翻飞而落,一张绝美的面容映入眼帘,羞答答的样子,让人垂涎欲滴,粉黛妆容,细若柳叶的黛眉,小巧而坚挺的琼鼻,一双银杏般的眸子,朱红的小嘴,看得李鸿基双眼发直,高桂英更加的羞涩,面颊微微发红,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可爱。 “啵~”李鸿基还是忍不住的咬了一口,大嘴狠狠印在高桂英的小嘴之上,一双犹如蒲扇的手掌捂在后者的面颊之上,颇有强推强摁到的气势,弄得高桂英发出唔唔的声音,好像被李鸿基的这一记法式湿吻、吻得喘不过来气! 过了一把瘾之后,李鸿基这才满意而畅快地放开高桂英,嘴里还发出啧啧之声:“真香~真甜~真TM的柔软!” 此言一出,原本想要嗔怪的高桂英,蹭的一下子,满面飞霞,红晕直达耳根之处,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住了,娇羞的面色发烧,没想到李鸿基这么下流,亲完之后,居然还~还发感慨! 感受着嘴上的余香,李鸿基暗暗惊呼:“NND,捡到宝了,没想到大美妞打扮起来,居然这么漂亮,略微施一点淡妆,就美得不可方物!” 刹那间,李鸿基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的一句话,睡了之前,美女如花,睡了之后,美若如花,可见现代的化妆技术有多么的匪夷所思,妆前妆后,判若两人,绝对能亮瞎你的双眼,怀疑自己的视觉与判断力。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停留一瞬间,李鸿基就再次仔细端详高桂英起来,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只感觉心神激荡,心花怒放,一股躁动从小腹涌出,噌噌往上窜,就要施为之时,外面传来了痴笑的声音,很显然,有人在趴墙根,躲在窗户那边。 李鸿基那饿狼般的动作立即被高桂英挡住了,欲拒还休,后者声若蚊嘶的说道:“夫君,停一下,你快去看看~!” ------------ 第二十一章 被带坏的小舅子 那声音恍若天籁之音,惊若天鸿,李鸿基只感觉骨肉酥麻,心痒难耐,非常的舒服。不是说高桂英的声音有多么的嗲,有多么的甜,而是那一声温柔的称呼,叫到他心坎里了,要得就是那股劲,心里痒痒的,酥酥的。 李鸿基收住了自己的双手,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高桂英的小嘴,尤其是胸前的宏伟,双眼里更是迸发出贪婪的目光,犹如一匹饿狼,只感觉一阵手痒难耐。 搓了搓手,李鸿基大步流星而去,直奔窗户处,猛地打开一扇窗户,右手快若闪电,抓向一个落后的黑影,嘴里不满的喝道:“哼~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儿,老子非打得你桃花朵朵开,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为什么这么艳?”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若惊雷,行云流水,流畅而自然,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李鸿基就捉住了破坏他好事儿的一个“小毛贼”,刚想要先胖揍一番,出出胸中的郁闷之气,好像对方感受到了李鸿基想要打自己,连忙求饶,小声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别别别,姐夫,是我。姐夫,手下留情,自己人,自己人,千万别动手~!” “谁是你姐夫?谁和你是自己....?”李鸿基的声音戛然而止,从愤懑的边缘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抓的人是谁了,坏坏一笑,刚想要威胁对方,就传来了对方服软的声音。 “姐夫,千万别声张,千万别误会,弟弟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绝对是每个男人都渴望的东西,旅行居家必备之物~!” 李鸿基收住了高声呼喊,没有拆穿对方的身份,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自从这个高一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姐夫,每天都缠着自己,厮混在一起。这不,经常学自己说话,整出一些现代话语,一些广告词。 不过,即便是自己的小舅子,被破坏了好事儿,李鸿基的心情也不太好,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依旧抓着对方的衣服,上半身已经探了出去,两人离得极近,小声地威胁道:“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小子,说,今天跑哪去了?跑得倒挺快,躲了一顿酒!” 两个人在黑暗中交谈,响起高一功讨好的声音:“姐夫,我那哪是逃走啊?这不,是给你找好东西去了,你真的是误会我了。” “误会你?好,就算是我误会你了,东西呢?你给我找的好东西呢?拿出来看看~”李鸿基不相信,因为多日以来的相处,高一功已经学坏了,滑不溜湫的,贼着呢! “哎哎,姐夫,你先松手,咱们这样说话也不方便不是?你放开我,我才能给你取出那个好东西不是?”暂时没有了被揍的危险,高一功恢复了油嘴滑舌的本性。更确切地说,是现学现卖 李鸿基想想也是,随即将高一功往前一带,两人依旧置身在夜色里,换了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好了,这样就不碍事儿了,可以拿出那样东西了吧?” 说罢,李鸿基心里暗道:“小样,还想跟我玩这一套,老子比你还贼,这都是老子玩剩的!” 黑暗中寂静了下来,高一功没有动作,李鸿基心里着急着呢,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耗着,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见小舅子和自己玩消耗战,只觉得好笑,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再次威胁道:“一功,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可就喊你姐了,将你交给她处理。到时候,可别怪姐夫没有给你机会,嘿嘿...至于后果嘛,以你姐的脾性,你可是知道的哦~!” 李鸿基虽然看不到高一功的神色变化,但明显地感觉到,手掌处传来微微的一颤,就知道,这小子也就是他姐才能制住他。话音刚落,立即传来了高一功的话语:“行~姐夫,算你狠~我认栽了~!” 紧接着,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明显,高一功在翻找着什么,李鸿基心里坏笑道:“嘿嘿,让你小子破坏我的好事儿?就算是我的小舅子也不行,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很快,高一功停止了翻找,随即一个东西递到了面前,借助着一缕弱弱的烛光,李鸿基隐隐约约的看到,那是一个小瓶,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毫不客气的夺了过来,还小声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至于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如果有光线的话,可以看到,高一功很是鄙夷的竖起了中指,嘴里没敢不敬,小声地回应:“姐夫,你离得再近一些,我小声地告诉你,如果让我姐听到了,非打我个皮开肉绽不可~!” 李鸿基没有相信,丝毫不放在心上,把玩那个小瓶子的同时,还是靠了上去,想看看小舅子还想刷什么花招? 很快,李鸿基就听到高一功小心翼翼的声音:“姐夫,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好东西,男人旅行家居的必备之物,是我趁着二牛今天来喝喜酒,偷偷从他那里借来的~” 闻听此言,李鸿基嗤之以鼻,心里暗道:“嘁~什么借来的?明明就是趁着人家不在,偷来的,说的怪好听。不过,我喜欢,有一个这样的小舅子也挺不错!” 心中虽然这样想,李鸿基还是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哦~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你如此大费周章,从二牛家里偷~哦不对,应该是顺来的。” 高一功有一些不满,但还是一记马屁袭来,紧跟着说道:“姐夫英明,就是顺来的。姐夫,我曾经听二牛说过,这个小瓶子里的东西绝对是精品,男女都可以用,男的服用过后,雄姿勃发;女的服用过后,即便是再多么的贞洁,也会浪荡不已,取悦男人!” 一听此言,骨子里都流淌着小混混的李鸿基顿时兴奋起来,暗道:“靠~!还真是男人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简直就是神品啊~!正好,今晚就能试试!” 想到这里,李鸿基笑得嘴巴都裂开了,感觉小舅子表现的不错,同道中人,就要放手之时,高一功又小声地说道:“姐夫,这东西可要慎用!听二牛讲,这东西必须稀释,紧紧是一滴,就能让一头公牛,与十几头母牛***进行配种。” 李鸿基顿时觉得无语,这个小舅子偷得是什么东西?哪是男人的居家旅行必备良药,根本就是二牛配的兽类chun药,专门用于兽类的配种的。如果人服用了,还不得*****吞阳而死,女人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越想越后怕,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不靠谱,如果自己和桂英真用了,两人还不得大干到天亮,直到身死力竭,*****一时之间,李鸿基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砰砰直跳,后背直冒虚汗。 不过,李鸿基还是将小瓶子收了起来,放开了小舅子,想起了大美妞,这才想起,自己浪费那么多的春宵,这么多的千金! “好了,一功,你走吧,我不会将你趴窗根儿人的事情告诉桂英。不过,你也要管好你的嘴~否则,嘿嘿......” 一听这话,高一功不禁撇撇嘴,心里暗道:“你这哪是放我啊?分明是收了好东西,想要封我的嘴,不让我姐知道你的龌蹉思想!” ------------ 第二十二章 木人桩 关上了窗户,李鸿基向高桂英走去,看着那副绝美的面容,温柔而贤淑,不禁心中一动,冒出了一个想法,步子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 这个女人真是善解人意,在自己最为落魄之时,还被官府通缉,居然还愿意嫁给自己,就凭这一点,今生今世,绝不负她!否则,妄为两世人! 想到这些,李鸿基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来到了这个年代,如果身处二十一世纪,身为小流氓的他,整日浪荡街头,没钱没房没背景,想娶个媳妇,几乎是接近天方夜谭。嘿嘿...现在好了,不仅娶到了媳妇儿,还一下子拥有两个,这齐人之福,就算是首富又如何,能比得上此时的自己?正大光明,无人非议,合情合理!” 行走之间,思绪翻飞之际,李鸿基的身体里油然而生一股干劲儿,仿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又加快了步伐,刚走到高桂英身前,就欺身而上,猛地扑了上去,将其压身下,倒在床上,动情地说道:“桂英,我爱你~!” 紧接着,不等高桂英反应过来,正处于愣神之际,被情话感动之时,李鸿基就狼吻上去。 此刻,李鸿基恨不得将身下的女子融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双大手更是肆意妄为,游走在各处,越来越大胆,宽衣解带,越来越深入,触及到细腻光滑的肌肤,那份坚挺饱满。 最开始的时候,高桂英还有一丝本能的反抗,渐渐地,在李鸿基强推强摁到的霸气之下,那股强有力的男人气息,征服了她,渐渐配合起来,迎合着李鸿基的施为。 龙凤烛还在燃烧,绽放着模糊的光晕,幽幽的光芒映射在新房之内,床帘落下,响起了床底之声,外面一片寂静,唯有属于大山的声音,那低沉的猫头鹰的声音,回荡在壶芦山。 第二天一早,鸡叫鸟鸣,猪圈里也传来了声音,旭日冉冉升起,朝霞满天,吱呀一声,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二人相继走出,打着哈欠,几乎是同时看向一侧的房屋,李鸿基两人的新房。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要不要叫醒姐夫?说好的一起进山打猎,如果再晚的话,可就错过了打猎的最好时辰。”高一功整理着自己的打猎装备,平静地说道。 高立功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弟弟啊,人家新婚燕尔,难得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去叫你姐夫起床,你觉得合适吗?小屁孩,学着点,大人的事情,你还不懂~!” 紧接着,不等高一功回应,高立功已经背着狩猎的工具,迈步而出,向院外走去。见此情形,有些愣神的高一功立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跟了上去,还是没有理解那句话的深意。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院落的门前,走进大山之中。 不久,新房里传出了高桂英窃窃私语的声音:“夫君,你还不起来啊?大哥和一功已经走了,你不起来,我可要先起了,还没有睡到这么晚过,真是羞死人啦~” “哎哟~”高桂英惊呼一声,传来倒在床上的清脆声音,紧接着,只听李鸿基调笑道:“桂英,你们听到大哥刚刚说的嘛?咱们可是新婚夫妻,新婚燕尔,拥有早睡晚起的特权!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武功比不上你,床上的功夫还能比不过你~?!哈哈哈!” 随即,就是一阵肉搏的声音,还有高桂英娇呼道:“真是羞死人了,光天白日干这种事情,你还喊出来,如果被人听了去,传了开来,你还让我怎么出门见人啊?” 然而,李鸿基粗重的声音掩盖了高桂英的不满,最后完全消失,化为阵阵的****之声,断断续续传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李鸿基夫妻二人才出的房门,一个坐在那里,捡着药草,姿势有些异样,高桂英很是不满,嗔怪的对着远处的李鸿基埋怨道:“都怪你,我现在根本不能站着,只能坐在这里,你忙什么呢?又在捣鼓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嘿~嘿~”李鸿基傻傻一笑,对于高桂英的嗔怪不觉得自责,反而是洋洋得意的神情,自己的女人被征伐的腿软,那可是男人“战斗力”的象征,值得骄傲与自豪! 此刻,尽管奋战了一夜,天亮之时,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盘肠大战,李鸿基不觉得有丝毫疲惫,反而觉得全身充满力气,龙精虎猛,干劲十足,挥舞着手里的家伙,神秘地说道:“媳妇儿,别着急,等我弄好了之后,你就知道了,一定能够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高桂英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李鸿基这样,经常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单杆啊~双杠啊~仰卧起坐的躺椅啊,那些锻炼身体的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那些男人极为喜欢,自从自己的男人弄出那些玩意儿之后,大哥、弟弟以及经常往来的大汉瞬间喜欢上了,还越练越有劲,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乐此不疲。 恍惚间,高桂英脸红了起来,不禁想起了昨晚的男女之事,大战过后,丈夫指着他自己的身体说道:“媳妇儿啊~你看,这是我的弘二头肌,这是我的胸肌,虽然比不上你的双峰那么雄伟,也没有你的**柔软,很有手感,但这是男人的骄傲,身体倍儿棒的象征,还有这个......” 高桂英用手心手背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很是难为情,简直不敢想象下去了。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禁抬头望去,紧接着,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俩出现在院门口,向里走来,肩扛手拿着猎物,收获颇丰! 高桂英深呼一口气,强制压下胸中的燥热之意,刚想要打招呼,就见弟弟高一功猛地将猎物丢在地上,风风火火的跑向李鸿基,嘴里还大惊小叫:“姐夫,你又在捣鼓什么呢?这是干什么用的?也是强身健体用的吗?姐夫,姐夫,快教教我,怎么用的?” 连连的惊呼与发问,也吸引住了高桂英与高立功的注意,两人同时望了过去,只见一人多高的木架耸立在那里,李鸿基认真而兴致勃勃地说道:“一功啊,这个叫做木人桩,说它用来锻炼身体的,也不完全正确。说成练武的一种工具,来得更为贴切一些。” 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李鸿基丝毫不觉得脸红,硬说木人桩是他发明的,还煞有其事的介绍道:“你看,之所以叫做木人桩,就是因为它形似人体,这个是双臂,这个是下盘,可以将其当作双脚,专门用来训练习武者的反应速度的!” 闻听此言,高一功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纵身一跃,来到木人桩前,不等李鸿基讲述如何打法,就展开了拳脚,顿时传来了痛呼之声,连连叫道:“哎呦~好疼~好疼,痛死我了~!这是神马鬼东西,反应也太快了!” 很显然,高一功被李鸿基荼毒的不行,言语之中,已经出现了网络语言。 “哈~哈~哈~” 看到高一功吃瘪发窘的模样,三人都是忍俊不禁,大笑起来。高桂英站了起来,行走之间,步伐有些紊乱,不敢迈得太大,深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处。 来到木人桩的近前,不愧是武功高手,仅仅是稍稍打量了一下,高桂英就明白了木人桩的原理,大概的打法,不禁连连点头,还忍不住的赞叹道:“夫君弄出来的这个东西还真是精妙,的确是一个练武的绝好工具,名字也取得很贴切。” “如果长期使用这个木人桩,不仅是出手速度越来越快,就连功夫也会大幅度提高。” ------------ 第二十三章 美名扬 说到此处,高桂英仿佛忘记了身体撕裂的疼痛,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来到木人桩前,打了起来,一拳一脚,一招一式,防守之间,手法与步法很是轻盈,行云流水,打得越来越快,恍若天成,犹如创始人一般,看得三人目瞪口呆,眼睛发直。尤其是李鸿基,所带来的震撼力太大了! 别看李鸿基说得油嘴滑舌,好像真的很懂木人桩似的?这只是他突发奇想,想到了他的偶像李小龙,也就想起了寸拳以及木人桩之类的。他能弄出木人桩,不代表他就会使用,刚刚那番言论只是他胡诌的,又恰好说到了点子上了,有点擦边而已。 紧接着,看到自己的老婆打得让人眼花缭乱,动作很是流畅,越来越娴熟,李鸿基眼前就是一亮,心中窃喜,一种想法随之应运而生,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渐渐地,高桂英那被李鸿基索取无度的后果显现出起来,身体开始出现摇摆不定,动作越来越慢,见此情形,李鸿基眼疾手快,看到媳妇儿将要栽倒,立即迎了上去,将其搂在怀里,关心道:“桂英,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原本很是虚弱的高桂英,听到这样的问话,有些苍白的面容闪现出一抹红晕,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地反应,有些嗔怪,啐声道:“你才生病了呢~!就是身体用力过大,有些虚脱而已,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李鸿基才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他是多么狡猾而心思玲珑的人,看到媳妇儿脸色有一抹晕红,转瞬即逝,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下体,看到老婆双腿紧闭,微微颤抖,顿时胸中了然,随即将其拦腰抱起,迈步而去,径直走向两人的房间,不置可否的说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地上太凉,我抱你回房间休息休息,躺在床上,你会舒服一点,好得快一些。” 那一瞬间,李鸿基猛地站起之时,恍若受惊的小鹿,高桂英赶紧双手紧抱着李鸿基的脖子,听着这样的话语,心中就是一甜,将脑袋伏在老公的怀里,很是幸福的模样,有一种被人宠的感觉。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是短暂,从高桂英将要倒地,再到两人离去,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样子,留下傻傻的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二人,分不清楚,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刚刚还是好好的啊。 “大哥,姐姐和姐夫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这些怪里怪气的话,让人听不懂。”高一功挠了挠脑袋,看向自己的大哥,疑惑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赶紧的,将那些猎物收拾收拾,两个正主都走了,还留在这里看什么?你又不会打这个鬼东西~!”高立功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一敲高一功的脑门儿。 仿佛有一种天然呆,高一功摸了摸被敲得脑门儿,又看了看旁边的木人桩,似乎想到了刚刚的吃瘪,也知道自己玩不转这东西,也就识趣的离去。不舍得看了最后一眼木人桩,赶紧追上了自己的大哥。 新房里,高桂英躺在床上,背靠在那里,李鸿基坐在旁边,温柔地整理高桂英的流海,看到媳妇儿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也就完全放下心来,随之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那个,媳妇儿,我有一个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感受着丈夫的温柔与体贴,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让高桂英心里暖暖的,看到丈夫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回应道:“夫君,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咱们夫妻两个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为妻的能够做到,一定会使出全力去办~!” 李鸿基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松,没有再犹豫,立即就说道:“媳妇儿,那个木人桩只是我突然奇想而整出来的,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更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样的步法和拳法相配合,去使用木人桩。” “夫君,这个好办,刚刚的那番试用之后,我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掌握了一些初步的使用腿法以及步法。等到我的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就去完善相应的腿法以及拳法,然后整理出来,那不就行啦。” 高桂英明白,丈夫这是怕丢面子,木人桩弄出来了,却不会相应的腿法以及拳法,一旦别人询问起来,即便是不学,想要看看,到时候也会非常的尴尬。 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高桂英的面色微微一红,没有那么害羞了,轻啐道:“都是你害得,不然,也不会出现刚刚的一幕,体力不支,让哥哥和弟弟看笑话。” “嘿~嘿~”李鸿基傻傻一笑,装作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一般,岔开话题,转而说道:“对了,媳妇儿,如果有人问起,就对外宣称,木人桩是咱们两个研制出来的,我负责弄出木人桩的实物,你负责研究相应的配套拳法和步伐。如此一来,有人想要我教怎样使用木人桩,也就有了推辞,你看怎么样?” 高桂英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听着夫君的讲述,虽然感觉讲话怪怪的,不明白一些词语的意思,但大概的意思还是明白了,略微一想,却是说的通。 而且,自己虽然没有参与木人桩的研制,但拳法与腿法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也就没有再推迟,随即就答应了下来:“嗯,好吧,对外就这样讲,也是未尝不可。” 闻听此言,李鸿基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做了一个耶的手势,脱口道:“哈~哈~夫妻同力,说不定也能搞出一个咏春拳!” 此刻,高桂英正陷入深思之中,回想自己大木人桩的一招一式,不停地在脑海里揣摩,并没有听到李鸿基的惊呼之声,一副痴迷的样子,就像是老僧入定,所不同的是,一个躺着,一个盘坐着。 两天之后,高家大院里聚集了很多的习武之人人,都是来看看李鸿基发明的那个木人桩,纷纷啧啧称奇,佩服不已,看着正在打木人桩的高桂英,那一招一式,都有一种轻灵的美感,让人羡慕而又钦佩,生不出一丝嫉妒之感。 尤其是木人桩,使用者的武功越高,打得越快,它的回击力度也就越厉害,简直就是为每一个习武之人量身定做的练武器具,打造另一个自己,自己与自己打,使用全力,才能突破极限,达到提高武功的目的。 李鸿基被众人包围,旁边的一个武者恭维道:“李兄,你们夫妻两个人真是绝配,佳偶天成,一个是英雄好汉,一个是女中豪杰,真是美女配英雄,令人羡慕的一对!现在又一起研制出了这个木人桩,真是了不起啊,真乃武林的大幸啊~!” 李鸿基笑而不语,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不禁收腹提臀,摆出一副高手之态。听到这样的颂扬与赞赏,高桂英打木人桩的速度也提了上来,打得越来越起劲。她喜欢的与李鸿基不同,而是那句美女配英雄,佳偶天成,女中豪杰。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慕名而来的武者越来越越多,李鸿基与高桂英美女配英雄的说法传遍整个壶芦山,尤其是武术界,为人们所熟知。 ------------ 第二十四章 行踪走漏 米脂县衙门,后衙之中,县令晏子宾正在练习着书法,笔墨行走之间,虽是行云流水,笔走游蛇,却蕴含着一丝焦躁之意,尤其是在官字封笔的最后一画,拿捏毛笔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恰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顿时收起了笔,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行文师爷快步走了进来,形色匆匆的样子,还未站稳,就立即兴奋地报喜道:“大人,好消息,好消息,逃跑的李鸿基有消息了!” “真的?李鸿基现在在哪里?人抓住了吗?”晏子宾一喜,连连追问道。 “大人,人还没有抓到。不过,已经有了可靠的消息,人就躲在城北六十里的壶芦山,藏在高立功的家中!” “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抓啊,带着衙役将逃犯捉拿归案......” 忽的一下子,晏子宾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反应过来,转而说道:“等一下师爷,听你刚刚的意思,逃犯李鸿基不是一个人潜逃的,高立功也不是无故消失,而是两人沆瀣一气,暗中勾结,高立功协助李鸿基逃走的?” “是的,大人,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确实如此,他们二人曾经一起在银川的驿站当差。根据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讲,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好,形同结拜兄弟。而且,再次检查当日越狱的狱室情况,种种迹象都表明,就是大牢里存在内鬼,李鸿基被人私自放跑得!” 啪的一声,晏子宾猛地一拍桌子,气愤道:“好啊~好你个高立功,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本官器重于他,将其安置在牢狱里,当一个狱卒这样的闲差!” “现在,立即,马上,师爷,你去通知三班衙役,立即集合,前往壶芦山,捉拿李鸿基与高立功二人,死活不论,事成之后,本官重重有赏!” 然而,师爷并未离去,依旧站在那里,迟疑地说道:“大人,小的还有一件事情向你禀报,同样的重要,非常紧急,牵涉到高立功。” “别婆婆妈妈的,快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还能比抓逃犯要紧?”晏子宾不满的催促道。 “启禀大人,山西那边发过来了一个公函,说高立功是反贼头头高迎祥的侄子,希望咱们米脂县配合他们,抓捕高立功兄妹三人。”师爷没敢再耽搁,快速说道。 闻听此言,晏子宾顿时眼前一亮,直冒精光,自语道:“高迎祥可是众多反贼队伍中极有声望的一支,凶明远播。如果咱们米脂县抓住了他的侄子侄女,那可就是为朝廷剿匪大业立了大功,说不定就能升官一级,受到朝廷的重视!” “不错,大人,正是如此。”师爷附和道。 县令晏子宾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激动,就差抓耳挠腮了,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一石二鸟,既立了功劳,又能狠狠地赚一笔!” 随即,心中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县令又说道:“对了,此次抓捕行动危险性很大,务必要一击即中。然而,不仅李鸿基身手了得,高家兄妹三人更是武功高超,仅仅是三班衙役捕头,靠他们那些酒囊饭袋的身手,有些不牢稳。” “嗯~这样,师爷,你拿着本官的令箭,前往卫所借调一支百人的队伍,咱们在壶芦山的路上会合。如此一来,才能确保完全,即便李鸿基与高家兄妹四人武艺再如何高强,也架不住人多!” 说了这么久,师爷等得就是这一句话,身为师爷,经常与衙门里的衙役捕头接触、打交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就凭衙门里的那些衙役,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枪真刀的和李鸿基、高立功之辈干起来,根本就不是个! 虽然军政分开,但堂堂的县太爷,还是能从卫所里借调出一个百人的队伍。 看着知县取出令牌,师爷就是一阵心中激动,赶紧迎了上去,连忙接过来,谄媚道:“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借调到兵马,前往壶芦山,与你会合!” “行,赶紧去吧,我这边也要立即行动,免得夜长梦多,让他们给跑了~”县令晏子宾催促道,当先而行,向外面走去,面色荡漾着红光,很是兴奋,好像已经捉拿到目标一般。 米脂县某个富人之家,书房之中,本该离开米脂城的师爷居然在这里,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人,一身举人的打扮,正是艾诏艾举人,想要将李鸿基置之于死地者。 “艾举人,刚刚得到确切的消息,李鸿基就躲藏在壶芦山高家。这不,小的刚得到消息,一有抽身的机会,就前来向你禀报了。” 艾举人放下手中的一本线装书,这才打量起衙门的行文师爷,看着对方一脸讨好的样子,心中了然,也就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并未点破,而是取出二百两的银票,交给了对方。 “胡师爷,你们这次去捉拿李鸿基这个凶狠的歹人,对方自持身手了得,一定不会束手待擒,到时候,势必会有一场血腥打斗,难免会有所伤亡,不如下手为强,保住自己的小命。给,这些银子就当医药费,买酒喝,帮衬帮衬在衙门里当差的兄弟们。” “身为米脂县的一员,我艾诏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文不能治国,武不能上战场,你们这些衙门中人为保一方平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拿出这点银两,犒劳一下大家,还望不要客气,不要推辞啊~胡师爷。” 说话之间,行文师爷心中一动,暗道,这个艾老爷还真是一个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想要兄弟们宰了李鸿基,却不明说,直接假借犒劳名义,不断暗示,还真是手段高明,不落人把柄。即便是日后追究下来,找到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他艾举人行贿官差,谋人性命。 虽然心中这样想,行文师爷还是笑脸迎人,没有任何的客气,接过了银票,隐晦的说道:“艾老爷,沐浴皇恩,捉拿朝廷的要犯,这是应该的,我们这些衙门中人应做的本职工作。您尽管放心,像李鸿基这样的歹人,我们一定会捉拿归案,即便是逮不住活的,弄死还不容易,总不能让这样的凶人逍遥法外,为祸乡里,伤到自己的弟兄吧?” 艾举人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心想:“这个师爷还真是一个人物,只言片语,就明白了自己的深意,是一个可造的人才。” 心念转瞬即逝,艾举人一拱手,朗声说道:“呵呵,那就祝各位马到成功,成事归来之时,我艾某人愿意再封二百两银子,犒劳兄弟们!” 目的已经达到,银子到手,还有一个允诺,同时,师爷也清醒地知道,事情紧急,不能再耽搁了,艾举人的话音刚落,随即回应道:“艾举人高义,我胡不一佩服,事情紧急,知县大人正在集合三班衙役,小的也就先走了,告辞!” “告辞,胡师爷慢走!” 寒暄过后,师爷胡不一径直而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艾举人的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冷意,喃喃道:“哼,敢和我斗?敢和我争女人?找死,看这次还弄不死你?” ------------ 第二十五章 知晓 晌午刚过,太阳微微西斜,壶芦山高家,院落里早就聚集了一群英雄好汉,看着高桂英演示木人桩,都是看得津津有味,神采连连,恨不得自己也弄个木人桩练练。 在场有不少人都是好手,武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造诣,眼力精准,当然看出了木人桩的精髓之处,你强它就强,打木人桩,就像和自己打架一般,突破了人与人切磋的束缚,不用担心出手过重,伤到对方。 武学中,有一种说法,一个人最大的对手是自己,只有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武术修为,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防守薄弱点,而这个木人桩正好为这些武者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不断挑战自己,可以肆意的去攻击,最多不过是打坏了几根木头而已。 李鸿基很是骄傲的听着别人恭维与赞扬,乐此不疲的享受连绵不断的马匹,只感觉缥缈欲仙,如坠云雾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汉字闯入院子之中,行色匆匆,很是焦急,不断地四处打量。发现李鸿基之后,立即快走几步,来到旁边,将其拽向远处的少人之所,李鸿基被拉的一个踉跄,被这一变故弄得蒙了,连连说道:“二牛~二牛,快放手,有话好好说,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汉子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粗鲁的将李鸿基向远处拉去。如此情形,看到二牛神色凝重,很是焦急,李鸿基就知道,对方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样。随即,李鸿基不再挣扎,调整好身姿之后,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向远方而去。 此刻,一直围站李鸿基周边的人,看到二牛如此无礼而粗暴的拉走主角,就要纷纷上前帮忙,想要制止,再听后面之语,顿时知道,两人相熟,而且关系还是不一般的好,也就止住了架势,没有再阻拦,纷纷向高桂英走去。 片刻之后,李鸿基归来了,只有他自己,再也没有刚刚的洒脱与悠然自得之意,面色阴沉,很是难看,对别人的招呼充耳不闻,只是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好像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李鸿基径直而去,朝着一个方向,只见高立功正在与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不时看向桂英的方向,指指点点,似乎是在谈论木人桩。 很快,李鸿基来到高立功的面前,别人刚想要打招呼,他却是捷足先登,低沉道:“大哥,跟我来一下,有要紧的事情与你相商。” 看到李鸿基虎着脸,面沉似水,没有了往常的平易近人之色,那些想要打招呼的人立即将话语咽了回去,听到这样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就识趣地走开了。 此刻,高立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沉浸在木人桩的喜悦之中,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事李鸿基,面色非常的难看,从未见过,又听到如此低沉的话语,心中顿时就是一紧,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随即收起了笑容:“好,妹夫,咱们进屋谈,那里清静,没有人打扰咱们。” 热闹的犹如街市的院落里,没有人注意到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也没有人觉得李鸿基与高立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不会发现二人的离开,走进屋子里,还关上了房门。 走进房里,两人又向里屋走去,刚一站定,高立功刚想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鸿基就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郑重地说道:“大哥,不好了,官府已经知道了咱们在壶芦山,躲在这里,现在就带着衙役堵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 声音虽然不大,高立功却觉得犹如惊雷,耳畔嗡嗡作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妹夫啊,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怎么不直接进山抓人,而是堵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 李鸿基重重的点头,以一种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大哥,这绝对是真的!这些日子以来,木人桩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还有我和桂英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壶芦山,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衙门还没有得到消息,反而是怪事儿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即进来抓人,想必是忌惮些什么?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一院子里的人都是英雄好汉,个个身手不俗,要是真打起来,究竟是谁抓谁还很难说?” 高立功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尤其是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更是听得明白,并没有点破。 与此同时,李鸿基话语一顿,思忖了一下,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如果我所料没有错的话,官府的人不仅是堵在那里,防备咱们逃走,很有可能还是在等援军,以晏子宾亡我之心不死的决心,他绝不会只是堵在那里。” 闻听此言,高立功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出口说道:“既然如此,妹夫,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旦知县晏子宾的援军到来,咱们可就逃不了,插翅难飞了。” 李鸿基起伏双手,安抚高立功的情绪,向下按了按,沉声说道:“大哥,我将你叫到这里,就是商量怎么离开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的,衙门的人还来不了,只有拟定一个安全的逃走路线,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随即,高立功的情绪安稳了下来,强行按住心中的不安与躁动,静静地等待妹夫后面的话语。 “大哥,壶芦山就是这么大,藏不住人。一旦衙门决心搜山,使出,咱们根本就是插无处逃生,肯定会被抓住。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趁着衙门立足未稳,赶紧逃出壶芦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才是完全之策。” 高立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赞同地说道:“不错,只有离开了壶芦山,晏子宾再想抓咱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高立功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亮,精光四射,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变,兴奋地突然说道:“对了,鸿基,我想起来了,在入山道路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羊肠小道,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都被荒芜的杂草给盖住了。如果不是我打猎之时,追一只鹿,还发现不了呢。” 顿时,李鸿基也来了精神,随即说道:“太好了,大哥,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说了,赶紧离开,说了这么久,衙门的人随时都可能进来。赶紧收拾一些东西,现在就走!” “对对,现在就走,走得越早越安全!” 紧接着,两人立即动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看到高立功什么都想带走、不舍得样子,赶忙劝说道:“大哥,逃命要紧,捡一些便于携带,路上用得到的东西,越少越好,这样才能不被人发现,逃亡的路上,不被人怀疑。” 刹那间,高立功反应了过来,连连说道:“对,妹夫,你说得对,咱们将家里不多的银两带上,再拿一些干粮,逃命要紧。” 看到大舅哥已经不再那么手忙脚乱,什么东西都拿,李鸿基这才长舒一口气,边收拾着东西,边说道:“大哥,等一会儿过后,你去找一功,我去找桂英,咱们在木人桩会合,然后再一起离开这里。” “好,就这样办!” ------------ 第二十六章 来了 院子里,一片嘈杂,各路英雄好汉汇聚在一起,围着木人桩。此刻,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并肩而立,站在木人桩前,神情凝重,一片肃穆。 “鸿基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这副打扮?把家里所有能拿的东西都带出了,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难?” “是啊,鸿基兄弟,你就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大家讲讲,哥几个都不是怕事儿之人,谁敢不长眼,我们让他们好看?” “对对,立功兄,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一切都有兄弟们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人声鼎沸,都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很是不解,就连站在两侧的高桂英与高一功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坚定地站在自己的丈夫身侧,一个站在自己大哥的身旁。 此刻,看着喧嚣的场面,愈演愈烈的样子,李鸿基使劲的挥舞双手,上下起伏,做出安静地手势,同时使足了力气,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先安静一下,听我解释,安静一下,我才能向各位说一下原因,解释其中缘由。” 随即,喧嚣嘈杂的场面得到了控制,渐渐平静了下来,见此情形,李鸿基这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想必各位也有所耳闻,我李鸿基官司缠身,衙门绝不会放过我与大舅哥。所以,今时今日,我们四人不得不离开。” “鸿基兄,我们知道这件事情,在场的都是一条条好汉,绝不会将你的行踪捅出去,就安心地住在这里,何必走得如此匆忙?”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是在回应李鸿基所讲,更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李鸿基淡然一笑,表现的很是洒脱,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各位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相信你们的人品。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泄露不了行踪,而官差就堵在壶芦山的出入口处,如果现在还不离开,我们四人可就真的走不了。” 一语落罢,众位顿时变得一片寂静,原本窃窃私语的嗡嗡之声消失不见,死一般的沉寂,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可闻,位于两侧的高桂英与高一功暗暗着急起来,不停地向李鸿基使眼色,那意思像是在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啰嗦什么,赶紧的离开啊~!” 然而,李鸿基依旧是平静,表现的很镇定,双手抱拳,铿锵而道:“各位,我们四人不能再耽搁了,俗话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我李鸿基不死,总会有在相逢之时。到时候,依旧可以酒肉朵颐,切磋武艺,笑谈天下。” 刹那间,许多人被李鸿基的这份气概所感染,被征服,被说的热血澎湃,激动不已,随即有人高声附和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鸿基兄,你们赶紧离开吧,你的好意心里领了,那些贪官衙役不敢为难我们!” 这个声音响起,立即点醒了所有人,李鸿基四人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偷偷而去,就是为了自己这些人着想,提前打个招呼,免得被连累,这份气度与侠义感动了所有人,纷纷劝说道:“鸿基兄,赶紧离开吧,那些狗腿子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闻听此言,李鸿基没有再停留,高声道:“告辞!” 随即一侧头,招呼高家兄妹三人,朗声说道:“桂兰,大舅哥,小舅子,咱们走,那些衙役该快来了!” 与此同时,在四人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通道,刚要迈步而走,高一功突然说道:“大哥,姐姐,姐夫,你们先走一步,我去拿我的弓箭与铁叉,咱们进山要好一些。” 高一功虽是四人最小的一个,不可否认,他的说法很对,心思缜密,想得很周全,有了打猎的工具,即便是露宿荒野,身无分文,也能生存下去,高立功更是附和的说道:“好,一功,我陪你去!” 如此这个时候,事情非常紧急,根本容不得半点耽误,更不是客气想让之时,高桂英立即接过了包袱,与丈夫李鸿基相继而去,只是嘱咐道:“大哥,一功,快一点,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们!” 一时之间,院子里很是安静,众人表现的很是默契,纷纷后撤,让出两个通道,便于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行走,快点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家院子里一片空旷,显得很像一个平常的农家小院,鸡鸣猪叫,院子里摆放着农具,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慌乱之处,就好像主人家外出务农,下地干活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是驳杂,单单是听脚步声,就不少于五六十人。 砰! 随着一声破门声响起,紧接着,呼啦一声,两队明兵闯入,分为左右两侧,涌入高家院子里,人人手持长矛,腰挂佩刀,铠甲叮铃作响,好不威风。 随即,知县晏子宾相继出现,还有个百夫长陪同,向院子里走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静谧的有些诡异的场景,晏子宾立即命令道:“全都给我散开,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一定要将高家兄妹三人和李鸿基抓住,他们可是朝廷的悬赏要犯,快点~!” 看着知县颐指气使的样子,百夫长就很不屑,撇撇嘴,心里暗道:“嘁,抓人就是抓人,说什么朝廷悬赏的要犯,跟老子摆什么官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散的兵卒将高家搜查的底朝天,弄得鸡飞狗跳,母猪哼哼,东西乱扔,碰到瓶瓶罐罐,就是用长矛一阵乱戳,门板都被踹飞,到处都响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蛮横,犹如鬼子进村一般。 很快,所有的兵卒再次聚拢,一个什伍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双手一抱拳:“启禀大人,搜遍了所有地方,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至始至终,关乎到自己的仕途能否再向前一步,还有艾诏的那四分之一的家产,知县晏子宾并没有傻傻的站在那里,也四处看了看。对于兵卒的搜查,也是看在眼里。因此,他没有任何斥责的理由。何况,这些兵卒只是借调而来,并不属于他管辖。 看着院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晏子宾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想通了什么,赶忙说道:“快去通知胡师爷,让他守好壶芦山的出入口,严格审查那些习武之人,高家兄妹三人以及李鸿基很有可能伪装成平民,混入那些人里面了。”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 随着一名兵卒的回应,晏子宾并不理会,转头看向百夫长,和声说道:“百夫长,还要麻烦您一下,带人将入山的这个路口封住,不准任何人出入。” 然而,百夫长表现地很是冷淡,依旧站在那里,眉头微皱,循声问道:“哦~?知县大人,这是何意?” 到嘴的鸭子飞了,晏子宾心里尽是火气,看到百夫长不阴不阳的态度,更是不满。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行动还要用到对方,早就拂袖而去了~! 压住心中的火气,暗暗长舒一口气,晏子宾这才徐徐说道:“如果四名要犯没有混入那群人之中,他们一定是逃入这个小山里了。只要等出入口的衙役盘问过后,确认没有人,整合咱们双方的所有人,不需两天,就能将眼前的这座小山翻个个,抓住他们。” 说完之后,晏子宾还很自信的一指院子外的那座小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高家兄妹三人与李鸿基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第二十七章 紧张前行 壶芦山的出入口,五十多人的衙役与兵卒掺杂在一起,形成两道防线,相距近百米,正在盘查过路的行人,异常的严格,尤其是习武之人,更是盘查的重点。 在每一道防线的附近,制高点,都有一队弓箭手守在那里,严阵以待,一旦有闹事者,他们手中的弓箭就会拉开,无情地射杀闹事之人,胆敢不接受盘查者。 因此,即便是从高家走出的那些习武之人,心高气傲,很是不服气,看不顺眼。可是,看到不远处的弓箭手,一个个箭镞泛着幽光,瞄准他们,也只能乖乖地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 “你你,将帽子掀开,快点,不然,小心大爷将你抓进牢里!” “还有你,给我老实一点,排好队,看见没有,有一点异动,弓箭手就会放箭,你们瞬间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变成刺猬!” “瞪什么?再给我瞪一眼试试?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如果惹得大爷不开心,统统将你们放进牢里,没有百八十两,别想出去。” “玛德,现在这里归老子管,是老子的地盘!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看见没,只要你敢不老实,那冰冷的箭矢就会扎入你的身体里。” ...... 有了兵卒的镇场,米脂县的那些衙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吆五喝六,看哪个不顺眼,上去就是一巴掌,抬腿就是一脚。如此情形,没有一个人敢反抗,犹如一群被驱赶的羊群,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除了那些习武之人敢怒目而视,稍稍表达一些不满,过往的平民早就麻木了,任由这些官兵衙役欺负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与此同时,在出入口右侧的百米之处,一片荒芜而茂密的草丛中,一阵细不可闻的动静响起。 莎莎... 紧接着,四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小心翼翼的趴在那里,躲在草丛之中。 李鸿基位于中心之处,轻轻地微微扒开荒草,双眼微眯,犹如一只鬼鬼祟祟的老鼠,小心而谨慎的打量着前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之后,这才压低声音的说道:“大哥,咱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一旦那些人发现咱们不在家里,就会全面搜索这一带。趁着他们的注意力在盘查之上,盘查那些过路人,咱们悄悄地从一侧偷偷溜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弄出一点动静。” 这时,高立功也微微扒开一簇荒草,神情凝重的看着前方,听着李鸿基之语,低声回应道:“妹夫,你说的不错,咱们越早离开这里越安全。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些狗腿子设置了两道关卡,相距不到百米。尤其是最外面的那一道,附近的荒草丛要稀疏的多,距离关卡只有二十几米。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过去,很容易被发现。不如等到夜里,天黑好办事儿,更容易逃跑。” 李鸿基轻轻摇头,刚想要反驳,高一功受到李鸿基的荼毒已经到了病入膏肓,满脑子的馊主意,反应极快,低声插嘴道:“大哥,你的方法稳妥是稳妥。可是,一旦这些人发疯,伤心病狂,放一把火。现在这个季节,就算是咱们没有被发现,也得被活活烧死不可。” “要我说,还是姐夫的方法最安全一些。虽然冒险一些,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咱们谨慎小心一些,一个一个的蹚过这片荒草丛,就能悄无声息地通过两道关卡。再说,大哥,这不是咱们的拿手好戏吗?经常入山打猎,不是经常地干这些事情吗?” 李鸿基的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是直乐,暗道:“呵呵,自己的这个小舅子真是可造之材。如果日后要是打天下什么的,一定要把他带上。这样杀人放火的事情,绝对干得利索,一把好手,轻车熟路。” 听着自己亲弟弟的分析,高立功无法反驳,觉得非常有道理,天干地燥的,只要有一点火星子,就能造成熊熊大火,快速蔓延,壶芦山的大部分地方都会变成火海,自己四人可就玩完了,想跑都跑不了,只能葬身于火海里。 高一功最后的两句反问,使得高立功心中一动,醒悟过来:“是啊,自己和一功可是壶芦山一带有名的好猎手,不仅擅长挖陷阱,捕捉猎物,穿梭于草丛之中,追踪猎物更是一绝,发挥到最佳状态,往往能够接近猎物只有十米,而不被发现。” 想到这里,高立功已经同意了李鸿基的决定,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妹夫,我和一功极其擅长在荒草中行走,而不被人发现。所以,等一下之后,我负责在前面开辟一条通道,一功负责断后,你们跟着我的步伐走,一定能够躲避这些人的耳目,无声无息中离去。” “好的,大哥,就这样办,我们听你的~”李鸿基出口答道,声音压得极低,心里也在暗想:“我这大舅哥和小舅子还真是人才,不仅身手好的没话说,就凭身上的这门打猎本领,绝对也能活的不赖。” 思及于此,李鸿基愈发感激高立功,如果对方不私自放自己走,绝对过得很快活,哪会像现在如此这般?远走天涯,背井离乡,几乎放弃了一切,还要被朝廷通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如果说,对高立功是钦佩与感激。那么,李鸿基对高桂英却是感动不已,这个女人不仅无怨无悔的嫁给自己,还愿意和自己亡命天涯,就凭这份付出,他李鸿基就算豁出命来,也绝不会辜负这个女人。 想到这些,李鸿基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掌,紧紧握住高桂英的那只手。似有所感一般,受到李鸿基的情绪感染,后者反手一握,也紧了紧,十指紧扣,四目相对,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高立功行动了,已经走出了几米远,一步一行间,都是保持蹲跪状态,每前进一步,必是谨慎地打量眼前,将所有可能引起响声的枯木枝移除,清理出一个足够单人行的通道,又不伤及草丛,走过之后,荒草依旧能够竖起,人的踪迹几乎是微不可察,除非搜查之人也是一个老猎人,善于追踪。 渐渐地,高立功已经走出十米远,这时,高一功小声说道:“姐夫,姐姐,咱们走,你们紧跟着我后面,按照我的步伐走。” “好的,一功,走吧~!” 李鸿基答应一声,高桂英紧跟着点头,并未说话。在那一瞬间,李鸿基微微侧身,下巴微扬示意,高桂英随即心领神会,知道丈夫是让自己先走,负责断后,保护自己的安全。 恍惚间,高桂英想到了许多,心里满满的感动,情意浓浓,深知李鸿基的秉性,也就没有再谦让,迈步而行,躬身而走,紧跟在高一功的身后。 错开一个人的距离,李鸿基也跟了上去,不时用眼角的余光飘向大路的方向,时刻注意着官兵那边的动向。 潜踪蹑足的过程中,李鸿基清醒的知道,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个累赘在,他们兄妹三人早就离开了,逃出生天。哪像现在?像蜗牛般缓缓前行,时刻还要提心吊胆。 刚走出二十多米,李鸿基突然发现,前方的高立功突然消失了,淹没于荒草之中,前面的两人依旧在行走,恍若没有发现这一情况般,李鸿基的心却提了起来,紧张不已,但也没敢轻举妄动,小心的往前走。 又走了三四米的距离,看到高立功的身影再次出现,没有任何的损伤,李鸿基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依旧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屏息凝神前进,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知道了高立功为什么会消失? ------------ 第二十八章 逃出生天 自始至终,李鸿基都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慢慢前行,更不敢掉以轻心,密切注意关卡处的衙役动向。很快,三人就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就要到达高立功的消失之处。与此同时,高立功的身形再次消失,淹没于草丛之中,李鸿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相比上一次,更加的紧张,眉宇间流露出焦急之色,非常的迫切。 正如李鸿基所猜测的那样,高立功第一次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小沟,那个小沟已经近在眼前,高一功与高桂英相继走入,消失在草丛之中。 这时,李鸿基眉眼一番,随意一打量,似乎发现了什么,步伐突然加快了几分,面色凝重而焦急,随即也进入了满是荒草的小沟里。 看到两人还要继续走,李鸿基赶忙拉住了他们,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即将高桂英压住身下,伏在小沟的一侧。见此情形,高一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即比葫芦画瓢,也趴在那里。 突然的变故,李鸿基奇怪的举动,两人虽然疑惑,但并未说什么,保持着固有姿势,一动不动。 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三人顿时身体紧绷起来。尤其是高家姐弟两人,立即明白了李鸿基的举动,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为何拉住两人,趴在小沟的一侧,让茂密的荒草隐去身形? 紧接着,两个交谈的声音传来,埋怨的话语相继传入三人的耳中。 “他娘的,真是倒霉,在这等了这么久,里面居然传出来,那四个人已经跑了,不是躲入壶芦山深入,就是混入那些出来人里面。” “哎~哪能怎么办?咱们就是一个小小的衙役,当差拿俸禄,听从当官的使唤,大老爷要干嘛,就干嘛呗。” 这一刻,三人都是极其的紧张,呼吸的声音轻不可闻,眼睛一眨不眨。 随着两名衙役越来越近,心里就越紧张,尤其是李鸿基,不断地祷告:“老天爷啊~上帝啊~佛祖啊,你们一定要显灵,快点保佑我们这三个良民,如果他们再继续向前走,我们可就彻底暴露了~!” 不用任何的示意,更不用任何的招呼,三人的身体都极其紧绷起来,默契的右手一伸,摸向了各自的匕首,做好了暴露的准备,与敌厮杀。 一旦被发现,打不了血拼,杀出一个血路! 终于,似乎李鸿基的祷告成功了,各路神佛显灵,那两个衙役停住了,正好站在小沟的边缘之处,其中一人还说道:“好了,盖虎,咱们就在这里解决算了。如果让胡师爷发现了,咱们擅自离开,非得被罚不可!要是告诉知县老爷,咱们哥俩又得受皮肉之苦。” 紧接着,就是一阵宽衣解带的声音,两道尿液落下,其中之一正好浇在李鸿基的身上,那两个衙役再次交谈起来。 “哎~我说,盖虎,你觉得艾举人为什么非要弄死李鸿基啊?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非要花这么多的银子弄死人家。” “我也不知道,有钱人的世界咱们这些跑腿的怎么懂?不过,绝不是因为欠债的事情。你看,这前前后后的,艾举人上下打点的银子,已经是李鸿基所欠债的近十倍。” “算了,盖虎,不说这些了,聊点别的。这马上就快天黑了,天一黑,肯定不能进山搜山了。话说回来,李鸿基一死,最受益的是你小子吧,嘿嘿~” ...... 滴滴答答的尿液浇湿了李鸿基的后背,骚气熏人,后者依旧是一动不动,趴在高桂英的身上,高桂英的眼角却是湿润了,红红的。 很快,两名衙役终于离开了,在一阵肆意的****之中,渐渐远去。三人纷纷微微直起腰,保持躬身的姿势,高一功与高桂英刚想说什么,李鸿基制止了他们,并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走。 很显然,高立功也发现了突发状况,一直没有出现,隐在前方的草丛中。三人又走出了三米远,这才看到高立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并且回望了一下,看到三人没事儿,也就什么没有说,继续开辟安全通道。 就这样,四人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荒草地带,远离最后一个关卡,汇合在一起。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高桂英立即转身,来到李鸿基的身前,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夫君,赶紧将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换一换~” 脱离了危险,闻听此言,高立功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妹子的眼睛微红,妹夫的身上传来阵阵的尿骚味,下意识地问道:“哎,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鸿基夫妻二人没有人理他,唯有弟弟高一功递了一个颜色。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高立功还是跟着弟弟往前走,响起两人的悄悄私语之声。 这时,高桂英正在从包袱里取出衣服,为李鸿基宽衣解带,后者用干净的双手,擦了擦高桂英的面颊,安慰道:“这有什么?不就是被淋了一泡尿嘛,有什么好伤心的?古有韩信胯下之辱,当上一方诸侯。媳妇儿,你相公被淋了一泡尿,还不得当皇帝啊~!” “噗嗤~”高桂英破涕一笑,少了几分梨花带雨,李鸿基却是一敲她的脑门儿,很是怜爱的调笑道:“笑~?还能笑得出来?如果你丈夫真当上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有你哭的时候~!” 然而,高桂英手上的动作一滞,直直地看着李鸿基,面带痴情之色,认真而动情地说道:“夫君,如果你真的当上了皇帝,别说后宫佳丽三千,就算是三万,三十万,我也没有一点埋怨!” 这个时候,李鸿基已经换好了衣服,还好是冬天,只需要将棉袄换掉,就行了。 李鸿基先是捏了一下高桂英的琼鼻,紧跟着握着她的小手,边走边说道:“好了,咱们还没有完全走出壶芦山的范围,在这里还有一些危险,还不是很安全,赶紧走吧~!” 这一刻,高桂英表现的很是温柔而乖巧,任由李鸿基牵着自己的小手,快步而行,追向自己的哥哥与弟弟。 很快,四人又聚拢在一起,并肩而行,高桂英表现着一个妻子应有的角色,一切都有丈夫决定。 此刻,行走在大陆之上,高立功面露愤愤之色,眸子中闪烁着幽幽之光,直视远方,沉声说道:“妹夫,一功将刚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那个艾诏太过分了,明显的是想将你往死里整!把你弄进监狱,尝受鞭刑之苦,牢狱之灾,也就算了,就当做还债了。可是,他现在想让你死,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猛然之间,不等李鸿基发话、表态,高桂英却像一只炸毛的雌豹,从未有过的目露凶光,立即附和道:“大哥说得对,夫君,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想要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不能放过那个艾诏!如果这次放过了他,说不定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高桂英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李鸿基却是平常的一笑,反而这样说道:“呵呵,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如何,狗官晏子宾也想不到咱们会在米脂城。” 一语落罢,李鸿基目露晶莹之光,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目的地~米脂城!” ------------ 第二十九章 坏~! 黑夜,米脂城,一轮明月悬挂于高空,光晕氤氲,与闪烁的星芒交相辉映,点缀夜空,米脂城内依旧是一片寂静,百家灯火湮灭,静悄悄地,唯有呼啸的风声在肆虐,在咆哮,使得这个夜晚格外寂寥,这个冬天更加寒冷,又掩盖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就在这时,恰逢深夜子时,突然之间,四个黑影闪现,身形时隐时现,在黑暗中跳动,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潜踪蹑足而行,一步一行之间,都是那么的谨慎而小心,悄无声息,犹如行走在黑暗中的一只狸猫。 很快,四个黑影消失在一个小巷子里,旁边就是一个深宅大院,墙头足有三四米之高,在众多民居之间,显得是那么鹤立鸡群,尤为耀眼,普通百姓的房子衬托这家人的不凡,家资丰厚。 黑暗之中,小巷子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几乎微不可闻。 “一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姐夫,我办事,你放心,我的那个哥们儿绝对可靠,已经在他们家茶水里放了蒙汗药。现在这个时候,那些护院与下人应该已经都被药倒了,绝对是雷打不动,怎么弄也不会醒的。” “夫君,为了安全起见,要不我先进去看看,看看里面什么情况?不能再耽搁了,总是在这里讨论,也不是一个事儿啊。” ...... 不知是什么时候,巷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紧接着,一个黑影猛地窜起,在墙头上停留了一瞬间,紧接着翻墙而过,片刻之后,旁边的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了开来,三个人影鱼贯而入,后门再次被合上。 这一切都是发生的那么突然而短暂,绝不超过两分钟,幽深的黑夜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幕。 四个黑影走在院落里,犹如行走在自家的后院,阔步而行,旁若无人般的大摇大摆的径直闯入,四人正是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高一功走在最前方,负责带路,边走边说道:“姐夫,听我那哥们儿讲,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拐两个弯儿,最大的那间房子就是艾诏的住处了。” 此刻,李鸿基的双眼冒着精光,就像夜里出来的老鼠,那双眼贼亮,不停地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嘴里还啧啧道:“哎~我说一功,怎么是你带路?按理说,应该是你的那个哥们儿啊,不会是下蒙汗药将自己也给撂倒了吧?” 虽然看不到高一功神情的变化,但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话语里蕴含着尴尬的味道:“咳咳,那个~姐夫,我那个兄弟还不想离开艾诏的家,还要在这里干一段时间。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赶紧的,早点收拾那个艾诏,咱们也好早点离开,去姐夫的老家看看。” 李鸿基的一双眼珠子还在贼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跟着大队伍走,羡慕的说道:“日,这个艾举人还真是阔绰,挺会享受,虽然夜黑看不清这院子里的摆设,仅凭这份气派,真够有钱的,咱们可不能空着手走。他娘的,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笔~!” 就像没有听到一般,高立功与高桂英不以为意,并未当真,以为李鸿基是在开玩笑,高一功却不然,一听这话,立马兴奋了起来,两个黑黝黝的眼珠快速转动,直冒精光,心思跟着活络起来,但并未接话,只是头前带路,行走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不到十分钟,四人就来到了后院之中,艾诏的住处,毫无顾忌的向前走去,径直推开两扇门。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一个巡夜的看家护院之人,可见他们的计划很成功,全院子的人都处在“睡梦”之中。 砰! 两扇门被高一功粗鲁的推开,好像进入自己的房间一般,抬腿就入,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刺啦一声,一抹亮光出现,紧接着,煤油灯被点燃,屋子里忽的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此刻,四人都已经进入房间里,高立功、高桂英与李鸿基并肩而站,高一功位于桌子之旁,正将火石放入怀里,鬼头鬼脑的看向里屋,不断乱瞄,犹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兴奋非常。 李鸿基很不见外,屋子里亮起来的那一刻,立即迈步而行,径直向里屋而去,嘴里还在发号施令:“大舅哥,小舅子,这里就交给我和桂英了,你们四处看看,免得还有幸存之人,没有中计。如果咱们的行踪暴露了,可就逃不出这米脂城了。” “姐夫,现在正是整治艾诏这孙子,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就让我呆这里,看看这个为富不仁的乌龟王八蛋怎么死的....”高一功还要嘚不嘚的说下去,一把被高立功拽住,向外拉,嘴里惊呼道:“哎~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别拉我啊~!姐夫弄死这个王八蛋,一定是一场好戏,就让我看完,咱们再四处看看~!” 高立功只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童心未泯,什么都想玩,故作郑重地说道:“看什么好戏?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四处看看,查查有没有漏网之鱼,一旦被人发现了行踪,咱们四个人的小命可就都没有了,都得交代这里!” 高一功被拽得一个踉跄,那副心有不甘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高桂英更是莞尔连连,向自己的夫君李鸿基款款走去,一副很是顺从的样子,一切以李鸿基马首是瞻。 最终,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俩还是双双离去,走出了房门。看到这一幕,杨麟却是心里诡秘一笑,随即转身,向卧室里面而去,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子不断打量里屋,趁着昏黄发暗的光线,目光穿过床帘之间的缝隙,看了过去,自始至终,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放慢。 此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李鸿基已经若有若无的的看到床上的风景,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之意,整个人愈发显得腹黑而邪恶! 李鸿基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侧,偷偷打量自己的媳妇,显得很是庄重的老婆,隐隐透着一股气质,每个男人一看之下,都想征服的那种感觉,嘴角的邪恶之意越发的浓郁。 很快,李鸿基当先走进里屋,只感觉暖洋洋的,不禁心中感叹:“这个艾诏土财主真TM有钱,太会享受。深冬之时,将屋子里搞得这么暖和,不是就可以何时何地都能啪啪了?就算脱光了,在这屋子里也不会冻着!” 思索之间,李鸿基与高桂英已经相继来到窗前,对于早已发现床上风光的李鸿基而言,老婆刚一站到自己的身旁,立即伸出手,猛地将床帘拉开,刺啦一声,两具赤条条的身体出现在视线之中,一个骨瘦如柴,就像一根枯树木棍;另一个丰腴妖娆,勾动男人腹中之火,李鸿基这个色中恶魔也不例外,瞬间感受到小兄弟的勃然而立。 很显然,高桂英也早就发现了床上的风光。此刻,她表现的很镇定,但她脸上显出两坨红晕,可见她的心里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依旧有属于传统女人的耻辱观。 这一瞬间,李鸿基早就忘记了老婆在侧,目露贪婪的精光,暗暗吞咽着口水,双眼肆意的打量着那具丰腴而妖娆的尤物,目光极具侵略性。 突然之间,李鸿基不断扫视的目光忽得停了下来,眼前一亮,一只手伸了出去,向那个尤物抓去。见此情形,高桂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悦,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脸上的不悦变成了惊愕,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只见李鸿基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翻转了几页,嘴里还喃喃自语道:“这个艾土财主真够可以的,居然在床上看账本,真是赚钱、***两不误!” 如此直白的话语,毫无顾忌的说出***三个字,搞得高桂英脸颊发烧,很不自然,有一丝嗔怪:“夫君真是的,认真的时候,比谁都像一个英雄好汉;耍流氓的时候,比谁都像个下流胚子,还一套一套的,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转眼之间,李鸿基已经停止了翻看“账本”,一本正经的将其递给了高桂英,嘴里还说道:“媳妇儿,你也看看这个账本,艾诏搞的什么名堂,不在书房、账房里看账本,却在这里,真是奇怪,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尽管李鸿基说得十分郑重而认真,高桂英还是半信半疑,接过账本,刚一打开,立即惊呼起来:“啊~!” 砰地一声,仿若被蜜蜂这了一下子,高桂英条件反射的将“账本”丢在了地上,飞霞闪过,满面通红,直达耳根,气呼呼的瞪着李鸿基,说不出话来。 “哈哈...”李鸿基得意地大笑一声,转而戏谑的说道:“老婆,有什么好羞涩的~!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再说了,上面的插图描画与咱们夫妻玩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那才是真正的带劲!” ------------ 第三十章 原委(求收藏求推荐) 高桂英面色发窘,越发的红润,被李鸿基撩拨的身体燥热,心跳加速,几乎是不敢正视,唯有啐声道:“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此羞人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太那个让人难为情了~” “哈哈...”李鸿基毫无顾忌的朗声大笑,愈发的得意,一只手捉住高桂英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不住地说道:“桂英,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传宗接代,人之常情,夫君我并不觉得那有多羞人。” 嘤嘁一声,高桂英连忙后退,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情骂俏,只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中发慌,急中生智地道:“那个,夫君,还是赶紧的将艾诏的性命取了,有仇报仇,天亮之前,咱们必须做好这一切,才能全身而退,离开米脂城。” 虽有心将眼前的可人儿就地正法,但一想到时间不多,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自己与艾诏的所有恩怨,李鸿基也就收起了调戏的心思,不再打趣高桂英。 可是,再看到艾举人熟睡昏死的模样,或许是现代人思维的作用,李鸿基根本就下不了死手。当然,李鸿基的脑海里还有另一种思维存在,蛊惑他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最终,在高桂英意外的目光之中,李鸿基走到茶几旁,取过茶壶,再次向艾诏走去。 “夫君,你这是?”高桂英非常的疑惑不解,据大哥所讲,自己的丈夫绝不会如此的婆婆妈妈,绝对是那种快意恩仇之人,不像现在这般,犹豫再三,就是不痛下杀手,彻底解决了艾举人这个隐患。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李鸿基,他的灵魂是一个现代人,即便以流氓自居,但反犯法杀人的事情也是不敢轻易做出。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只好做出另一个决定。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振振有词地说道:“桂英,虽然艾诏一心想要谋害我,置我于死地。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我确实是欠债于他。” “可是,夫君,这个艾举人已经不仅仅是讨债那么简单,而是想置你于死地,此等大仇不得不报啊~!”高桂英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发窘,闻听此言,丈夫没有弄死艾诏的意思,不免有些着急,觉得丈夫有些心慈手软,再三劝说。 “放心吧,我的乖乖宝贝儿,我李鸿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吃亏?更何况还是想要我命的人,绝不会轻饶了他~!”李鸿基再次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性,毫不在意的说道。 与此同时,李鸿基已经再次来到了床榻之前,猛地将手里的水壶之中的水泼出,冷水一激,艾诏立即醒了过来,一倔而起,坐在床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是谁?是哪个小人,居然敢用水泼我?!是不是不想在米脂城混了,本举人弄死你~” 艾诏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水液,杨麟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笑,冷哼一声:“艾举人,别来无恙啊,咱们又见面了,还是这么的威风~” 猛地一下,如遭雷击一般,艾诏的工作僵硬在那里,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有些发愣的缓缓转过头,脸色变了几变,吭吭吱吱:“那个~那个,好汉,别来无恙,好久不见。” 李鸿基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气度,不仅是做给艾诏艾举人看,还有他自己的女人。随手拽过一张椅子,不以为然的坐在那里,打量着艾诏:“哎~艾举人,我还真是好奇,你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那位贪财的县太爷突然转性,不仅放了你,还想要弄死我?” 艾诏一声不吭,不敢说出一句话,当然听了李鸿基所指的是什么? “我说艾举人,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如果回答的让我李鸿基满意,一解心中的疑惑,今天晚上,放你一命,也不是未尝不可,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一直以来,这段时间里,李鸿基一直又有一个困顿和疑惑。当初陷害艾诏之时,和县太爷晏子宾商量好的,放过自己,县太爷谋夺艾举人的家产,怎么又会变卦了呢? 事情的发展一天都不到,就发生了颠覆性的翻转,自己还差点死在牢里。 李鸿基没有催促,意犹未尽的打量着艾举人,这个穿越的第一天,身处困境的麻烦制造者,一直没有蒙面的对手。 片刻的沉寂过后,似乎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艾诏刚想要交代,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俩回来了,后者更是意外的说道:“哎~姐夫,艾诏这个伪君子怎么醒了?和他费什么话,早早弄死,咱们也好早收工,离开米脂城,逍遥天下。” 不得不说,高一功的大大咧咧还是有度的,并未将接下来的目的地暴露出。 这时,高桂英很是善解人意的上前,走向两人,替李鸿基解释着,讲述一些事情。而后者向两人笑了笑,再次逼视地看向艾诏,嘴角微掀,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很显然,艾诏被高一功的话吓到了,身体颤抖了一下,到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好了,艾举人,你就不用害怕了。既然答应你了,只要你乖乖配合,就不会动你。”李鸿基适时地安抚。 这时,听完了自己妹妹的讲述,高立功看了过来,也好奇地说道:“还别说,我还真好奇,鸿基当初的那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被化解了?反正,打死我也不相信,县太爷会转性,不贪财。” 然而,艾诏依然没有张口的意思,目光却停留在高一功的身上,荡漾着丝丝惧意,转瞬即逝,又看向其他的地方,默然不语,耷拉着脑袋。 见此情形,四人顿时会意,艾举人这是真被高一功的那句话吓到了。李鸿基与高立功相对而视,默契的轻轻点头,后者朗声说道:“好了,艾举人,既然鸿基答应了你,只要说出当初县令变卦的原因,我们绝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否则,嘿嘿...” 高立功一阵冷笑,高一功更是示威性的看向艾诏,举了局手中的猎叉,比划了两下。 闻听此言,艾举人这才心神稍定,看到高家兄弟的警告,连忙说道:“好汉,好汉,是这样的。” 没有人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艾诏,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很是好奇。 “好汉,是这样的,当初之时,县太爷给我扣上造反的罪名,无非就是想要谋夺我的家产。可是,即便是我受不了种种刑罚,最终承认了那些罪名,坐实了死罪,晏子宾也得不到在下的家产。” “哦~?这话怎么说?”李鸿基眉毛微微上扬。 “嗯~是这样的,根据大明律例,造反之人的家产都是充公的。一旦坐实了我的罪名,县太爷一文钱也拿不到。更何况,晏子宾虽是米脂县的县令,但他的上面还有绥德州知州、延安府知府。有这些人在,晏子宾更不可能完全吞并我的家产了。” 艾诏虽然说得仔细小心、吞吞吐吐,四人还是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不住地点头,李鸿基更是露出恍然之色:“哦~如此来说,你是与晏子宾达成了新的承诺,答应给他更多的钱,远比坐实你造反的罪名,得到的银两更多。” “嗯,就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艾诏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畏惧的看着四人,深怕李鸿基等人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不遵守诺言,杀人灭口。 这时,看到艾诏如此表现,高一功露出轻蔑之色,嘟囔道:“读书人真是一个软骨头,就这么一点阵仗,吓得都快尿裤子。难怪朝廷越来越不行,都是这些酸文人搞得,只会欺软怕硬,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软蛋了~!” 高立功微微一笑,对自己弟弟的言论不置可否,看向李鸿基,询问道:“妹夫,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放过艾诏,这个一心想要弄死你之人?” ------------ 第三十一章 我来也 一听这话,李鸿基还没来得及回答,艾诏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里,几乎是哭着喊出:“你们可是答应过的,只要我将事情的原委全和盘托出,就放过我一马,你们不能不守承诺啊?” 此刻,李鸿基的嘴巴一咧,自以为笑得十分和蔼,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十分的奸诈与不怀好意,让人觉得恶寒:“呵呵,艾举人,不要害怕嘛~尽管放心,我李鸿基从来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允诺的事情,绝不会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然而,艾诏实在提不起信任之心,尤其是李鸿基笑得越灿烂,他的心里越没底。可是,小命在对方的手里攥着,只能强装笑容的附和:“是是,好汉是英雄般的人物,绝不会干出自食其言的事情,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这时,一旁的高一功却露出幸灾乐祸之色,自顾自的嘟囔道:“哎~可怜的艾举人,姐夫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铁定有人要倒霉,就算不死,也得掉一层皮不可。” 刹那间,犹如六月飞雪,艾诏的面色顿时僵住了,依旧保持着牵强的笑容。李鸿基接下来的话语,更加让他的心里忐忑与不安。 “艾举人,虽然我答应过饶你一命,但并不意味着放你一马,咱们俩的恩怨总要了结一下,来一个大清算。” 一语落罢,艾诏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面色苍白,嘴巴哆嗦的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当时就是猪油蒙了眼,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哟哟,艾大软骨头,你还想着以后,还想下次呢~?”高一功凑了上来,抓住艾举人的语病之处,调笑道, “没没,绝对没有,我绝对没有下一次的想法......”艾诏顿时被吓得亡魂皆冒,百口莫辩,吞吞吐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鸿基走了上来,将高一功弄到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艾举人,在县牢里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就全当我还债了。可是,你将我害的那么惨,有家不能回,依旧不肯放过我,还让人来抓我,想将我弄死在壶芦山。刚有一个藏身的地方,又不得不四处逃窜,躲避官府的追捕。” 说话之间,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只有一个巴掌那么长,紧接着,李鸿基停了一下,随后一字一顿的说道:“艾举人,咱们总得算算这笔账吧~!” 旋即,在艾诏身体抖若筛糠的过程中,李鸿基猛地转身,右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竖起一根根手指,连连朗声道:“既然答应了不要你的性命,就绝不会伤你分毫。不过,我们夫妻俩以及大舅子小舅子被官府追的四处逃生,抛家舍业,颠沛流离。这笔损失费以及逃命的路费,你总要偿付吧~?” “付~付~我愿意赔一笔银子,以便各位好汉赶路和安家之用~!”艾诏立马抢先道,头点的就像像鸡啄米,冷汗直流。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要你的小命,我们要我们的赔偿金,自此以后,两不相欠,再无恩怨!”李鸿基神秘一笑,转而直向高一功眨眼睛,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后者更是心领神会,大笑起来,向艾诏走去。 “嘿嘿...既然这么说了,艾举人,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带我去拿银子啊~!我姐夫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你闲聊,快点穿好衣服,带我拿银子!” 高一功的笑声与话语听到艾诏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发自于魔鬼,使得他更加的害怕,不敢多做停留,拿着衣服就下床,边走边穿衣服,连连说道:“好好,小爷,你跟我来了,这就拿银子给你们~!” 两人离去了,直奔另一个房间而去,高一功还在不断地催促:“快快,磨磨唧唧的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着那些护院与衙役救你?” 两人刚一走出房间,高桂英终于忍不住了,担心地说道:“夫君,你这是妇人之仁,放虎归山终为患,仁慈不得,还是将艾诏一刀宰了,以绝后患,最为安全。” 李鸿基无论如何的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戾气居然这么重,动不动的就要杀了艾举人,还以为之前的打打杀杀都是气话。一看到高桂英一脸的郑重之色,好像还要劝说,就知道不是假的。连忙看向自己的大舅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大舅哥,你也这么认为,我的这种处理方式太过于仁慈了吗?” 高立功没有立即回答,迈步而行,来到两人之前,看向高桂英:“妹妹,我问你,对于你个有钱有势之人,最为痛快地报仇方法是什么?” “那还能什么?当然是让他没钱没势,让他也尝尝被人欺凌的痛苦!”高桂英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出口答道。 “那~妹妹,我再问你,艾举人是属于哪一类人?” “哪还用说?当然是有钱人,凭着有俩臭钱,就为祸乡里,勾结官府,欺负人......” 高桂英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明白了,随即看向李鸿基,确认般的问道:“夫君,你是想让艾举人彻底失去钱财,没有了依仗?” “然也~然也~正是如此!”李鸿基淡淡一笑,却蕴含着无限的坏意与腹黑,高立功更是补充的说道:“一旦艾举人丧失了万贯家财,那他就没有了与官府勾结的本钱,还怎么为祸乡里,欺男霸女?褫夺他的家产,比杀了他还解恨,更痛快!” 高桂英释然了,没想到丈夫的弯弯绕这么多。而且,李鸿基的接下来之言,更是让她眼前一亮,明白了更深层次的用意。 “媳妇儿,不仅如此呢。县令晏子宾之所以这么卖力的抓咱们,艾诏一定还许诺了他银子。否则,他也不会非要抓咱们,还要搜山。这样一来,咱们将艾诏的家产弄光,晏子宾就等于人财两空,还白忙活了那么久。你说,他回来了会怎么对付艾举人?” “当然是报复艾举人了。毕竟,忙了那么久,还一无所获。艾举人又变得一无所有,县令铁定会拿艾诏出气!” 高桂英刚一回答完,李鸿基与高立功相视一笑,那是属于男人的共识,坏笑之处。 不久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幡然醒悟道:“夫君,不对啊,咱们就四个人,可以带上所有银票和部分现银,怎么可能带走艾诏的所有家产?” 高立功顿时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李鸿基却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呵呵,媳妇儿,做人不要那么贪嘛~!咱们吃了肉,也让别人喝点汤嘛~。” 兄妹二人顿时被弄糊涂了,没明白李鸿基的意思,同时不解的看向李鸿基,面露疑惑之色。 “大舅哥,媳妇儿,虽然咱们拿不走全部的钱财,可以将那些现银以及粮食分给城里的穷人嘛~!这样一来,也算是劫富济贫,一举多得。而且,咱们可以拿着艾举人的地契房契,到邻县当铺抵押,艾诏不就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一时间,随着李鸿基讲完这些话,他在二人心中的形象愈发的高大。劫富济贫,是每个侠之大者神往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深夜里,米脂城着,乘着呼啸的冬风,三个黑影背着一个大包袱,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往来于贫民窟,身手很是矫健。每到一个地方,必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口袋,扔向民居,穷人的地方。 砰砰砰.... 东西砸落的声音回荡于各处,惊得那些穷人从睡梦中醒来,害怕道:“是谁?我们家里很穷,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窗户上被砸了一个大洞,冷风灌进屋子里,使得这家人不得不起来,胆战心惊的点起油灯,害怕的探头探脑,寻找着什么? 最终,发现一个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躺在地上,就好奇的上前,将其打开。顿时,白花花的银子映入眼帘,下意识的合了上去。让那人即心惊又紧张,随后涌现无尽的高兴之意,再次打开口袋。 这时,那人在口袋的银子中发现一个纸条,赫然写着:“艾诏艾举人为富不仁,为祸乡里,‘我来也’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为穷人讨个公道。若有胆大者,今夜可以进入艾府的粮仓,提取粮食,绝不会有人阻拦。” 如此类似的一幕,其他的地方也在演绎,几乎是别无二致。渐渐地,“我来也”的名头传开,在穷人之间流转,为人们所熟知。直至几天之后,众人才知道,我来也就是李鸿基。 至此之后,米脂城的贫苦百姓对李鸿基感激戴德,将来的某一天,听闻他的起义队伍之时,纷纷前去投效,此是后话,暂且不讲。 后半夜之时,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出现在街头,小心翼翼的向艾府涌去,看到艾府前后门打开,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把守,就有胆大之人尝试着进入,蹑手蹑足而行,就像是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等到第一个人进入之后,抱着衣物和粮食出来之后,其他人完全放心,不再有所顾忌,开始闯入艾府,哄抢艾诏家存储的米粮。 新书期,求一波收藏,求推荐票 ------------ 第三十二章 归家(求收藏求推荐票) 天亮之时,李鸿基四人已经远在米脂城外的几里之处,闲庭信步而行,每个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袱,走在最前面的高一功更是询问道:“哎~姐夫,咱们就那样打开艾诏家的粮库,弄得宅院灯火通明。那些穷人,尤其是那些乞丐,他们敢闯入艾府哄抢米粮吗?” 然而,不等李鸿基回答,高立功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一功,如今的陕西连连灾害,战祸不断,到处都是饥饿之民,有多少人食不果腹,随时都有可能冻死饿死。现在又是时逢隆冬,天寒地冻的,如果再吃不饱,那些乞丐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很难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去艾府哄抢粮食吗?” “这还用说吗?去,当然去!反正进退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当个饱死鬼!”高一功想也没有想的出口回答,说得是那么大义凛然,酣畅淋漓,像极了某时的李鸿基。 说完这句话,高一功就露出尴尬之色,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不懂如今的时局,干咳两声,转而说道:“咳咳~那个~姐夫,咱们还有多久到达李继迁寨,你的老家啊?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的侄儿李过啊?” 出乎三人的意料,李鸿基一摆手,平静地说道:“呵呵,咱们现在去的可不是李继迁寨,而是前往绥德州县城。” 高家兄妹三人都是一愣,步伐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行走,紧跟着李鸿基,高一功更是不解的询问道:“呃~姐夫,咱们不是去你的老家吗?怎么又变成了绥德州县城了?” 李鸿基依旧是自顾自的向前走,迈步而行,拍了拍背着的包袱,平静地说道:“一功,你忘了,咱们身上可是带着不少的房契与地契。前往绥德城,当然是将它们换成银票。否则,咱们在米脂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时间一长,方圆百里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你觉得咱们还能将房契地契换成银票吗?” 顿时,高一功被问的语塞,明白开来,一旁的高立功似乎反应了过来,更是补充的说道:“而且,咱们在绥德城待几天,观察一下形势,等到风声渐稳之后,才合适去李继迁寨。” “嗯,大哥说得不错,咱们在米脂城闹得动静那么大,艾举人一下子家财殆尽,丢了那么多的钱银与粮食,不可能不报官?一旦官府知道是咱们所为,势必会在李继迁寨事先埋伏,来个守株待兔。如此一来,还不如混入绥德城,看看时局发展。”高桂英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接二连三的解释,就算是高一功再如何的蠢笨,也该完全明白了。更何况,他不仅不笨,还很聪明,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半个月之后,傍晚之时,李继迁寨,某户人家之中,一个大汉正在自顾自的喝着闷酒,一脸的忧愁之色,眉宇间,与李鸿基有些相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鸿基的侄儿,他大哥唯一的儿子,李过。 一杯一杯的灌着酒,李过嘴里还自语地喃喃道:“小叔叔,你怎么样了?还好吗?虽然咱们俩差着一辈,叔侄关系,但更像是兄弟,一起长大,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伶仃孤苦。” 说完这句话,李过再次倒满一杯烈酒,猛地喝下去,酒液顺着嘴角溢出,还在埋怨道:“叔叔,你怎么就不听劝呢,非要娶那个狐狸精,**人?好了,你才被关进大牢里没两天,那个女人就与别的男人勾搭上了。” “叔叔,自从你逃出壶芦山,抢劫了劣绅艾诏,劫富济贫,令百姓拍手称快,佩服不已。可是,你的多日杳无音讯,那对jian夫yin妇就越来越大胆了,径直住在了一起,惹得寨子里的人非议,我都快没有脸在寨子里呆了。” “叔叔,我恨,我真的很恨,恨不得杀了那对狗男女,替你出口恶气,免得叔叔你再带绿帽子而不知。可是,过儿只是一个晚辈,根本就没法管。” ...... 夜幕来临,天色渐黑,李过醉意越来越浓,整个人愈发的颓废,魁梧的身躯是那么的萧条,显得很是沮丧而无奈,仿佛胸中有千般愁肠,却无法述说,唯有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就在这时,李过昏昏欲睡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即便是醉意浓浓,身为一名武者,李过还是敏感的听到这一微小的动静,倏地抬头,猛的站起,大喝道:“是谁?何等鼠辈?如此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李过,出来吧~!” 然而,回应李过的依旧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等他再次喝问,就传来了一个声若蚊嘶的话音:“过儿,不要声张,是我~。” 刹那间,李过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心中顿时涌现激动之意,虽然很想大声呼喊,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顾忌之色,还是压低了声音,颤声问道:“叔叔,是你吗?” 此刻,李过已经是完全清醒过来,没有一点醉意,期待的看着门口方向,声响之处。 很快,黑暗中之中,四个黑影从夜色中走出,鱼贯而入,出现在李过的视线里,最前面的那个正是他的同龄叔叔李自成。 思绪万千,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李过还是忍住了那份激动之意,上前一步,紧张地说道:“叔叔,你怎么回来了?” 此刻的李鸿基,不仅是身背着包袱,手里还拎着食盒,闻听此言,依旧是淡然之色,笑吟吟的说道:“呵呵,过儿,再过几天,就快过年了。一直以来,咱们叔侄二人都是相依为命,即便是再如何的艰难和危险,我这个当叔的,都应该回来看看你,一起过个年。” 李过很感动,但更多的是担心,没有一点害怕牵连的意思,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李鸿基挥手制止了。 说话之间,李鸿基已经食盒丢在了桌子之上,一个侧身,拍着李过的肩膀,高兴着的指着身后三人:“来,过儿,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些都不是外人。喏,这是你的新婶子高桂英,这个是我的大舅哥高立功,这个是我的小舅子高一功。” 说完这些,仿佛有千般感慨,微笑之中,李鸿基语重心长地说道:“过儿,如果不是有你婶子和这两位叔叔,我早就冤死在大狱里,哪还有咱们叔侄俩相见的这一天?” 此话一出,也勾出了李过的无限伤感。从小打到,自己与叔叔李鸿基虽然同龄,但一直都是对方照顾自己。试问天下,也就这一个亲人。 一念及此,李过擦了擦眼角,隐藏了伤感,故作豪迈的说道:“见过婶婶,见过二位叔叔,小侄李过早就从江湖上有所听闻,你们都是有名的英雄好汉。而且,要不是你们的收留,悉心照顾,从牢里就出,也不会有我叔侄二人重逢的这一天。” 然而,不等身为长兄长姐的高立功与高桂英说什么,高一功却是猛地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径直搂着李过的肩膀,自来熟地说道:“嘿嘿...李过,我早就听说过你。听江湖上的朋友讲,你的武功可是着实了得,交友广泛,遍及天下,素有当今秦琼之称,深得绿林朋友的拥戴。” “来来,啥也别说,咱们先比划几招!先声明一下,虽然你叔叔娶了我姐姐,咱们俩依旧是平辈论交,切磋的时候,可不准留后手。不然,打架就没意思了!” 很显然,高一功的本性又露出来了,见一个人就想比试一下。 “哈哈...行啊!比武可以,平辈论交就算了。如果答应你,我叔叔还不得打死我啊!”李过也被高一功的真性情所感染,袒露出豪爽之意,爽快的说道,言辞之间,忍不住的开玩笑。 不得不说,高桂英真的很贤惠,善解人意,四个大男人相谈甚欢之时,寒暄了两下,就像一个女主人一般,开始将四人带来的酒菜腾了出来,摆满一桌子,顿时菜香弥漫,酒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恍惚之间,李过的眉宇中都会荡漾出犹豫之色,转瞬即逝,很好的掩饰住了,而没有被人察觉。 “来来,快入座吧~!你们四个大男人坐下再说,酒菜刚刚温好,再等下去,可就都凉了!” 高桂英招呼一声,再现她的女侠气概,没有一点扭扭捏捏而拘束的感觉。如此落落大方的表现,惹得李过频频暗自点头,心道:“看来,江湖传闻,所言非虚,我这位婶婶虽是女流之辈,行事却是极为干脆利落,很是爽快,叔叔真是娶对了~!” ------------ 第三十三章 不好,要出人命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夜空中飘起了雪花,被狂风卷入了屋子里。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五人的高谈阔论,酒气恣意,气氛热烈。 精神得到了放松,李过原本就有了几分醉意,见到最亲之人,心神就更加的放松,无所顾忌,高兴起来,又喝了不少酒,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叔叔,你和婶婶在壶芦山的事迹,侄儿可是有所耳闻,都听说了~羡煞旁人!” “呃~”李过打了一个酒嗝,随即继续说道:“您也知道,侄儿在江湖上有一些朋友,他们可告诉我,你和婶婶是英雄配美女,一同还发明了木人桩,堪称武林界的新创举,佳话传遍了壶芦山。叔叔,你不知道,侄儿打心底里替你高兴,能够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婶婶。” 推杯换盏之间,众人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见一旁胡乱地摆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酒坛,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李过醉醺醺的说这些话之时,高家兄妹三人已经是醉意朦胧,唯有李鸿基还保持着头脑清醒之意,大脑不断地运行。 这一刻,李鸿基真的很意外,自己不过是一个灵魂穿越者,从本质上讲,和这个“侄儿”并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就会一见如故,感觉那么亲切呢?怪了,难道是因为血脉的关系? 仿若鬼使神差一般,就连回到这个“家”之中,李鸿基都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最终,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本体的那个原来意识正在影响着自己。 既然占有了这副躯体,不管怎么说,出于某种道义,也应该照料一下他的亲人。何况,这个“李鸿基”就这么一个至亲之人,能够无意识的影响自己,鬼使神差的来到李继迁寨,足可见原主人与李过的关系非同一般,远胜平常的叔侄关系。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想之后,李鸿基心里念念有词:“放心吧,这副躯体的主人。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的侄儿李过,你可以安息了,放心的走吧。” 这一瞬间,刚默念完这些话,李鸿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头一轻,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消失在脑海里,渐渐变淡,唯有那些关于这副躯体主人的记忆还在。 李鸿基轻轻地摇头,面露喜意,知道那个思想渐渐退去,不再影响自己。然而,不等他来得及庆幸与继续高兴,突然之间,李过嚎啕大哭,掩面趴在桌子之上,不停地拍打着脑袋,嘴里喷薄着酒气,不断地自责,话语都有些不太清晰。 “叔叔,过儿对不起你,没有看好这个家。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婶婶一点都不知道洁身自爱,更不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你刚进入大狱,她就和盖虎那个野男人好上了。叔叔,我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婶婶......” 腾的一下子,李鸿基明显的感觉到,刚刚退去的思想瞬间归来,不断影响着他,知觉如遭雷击一般,面皮发麻,一股莫名的怒意瞬间涌出,犹如滔滔的滚滚江水,瞬息而至,填满整个胸膛,有种想要窒息的憋闷感。 这一刻,那个“李鸿基”归来,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残留意识,不断影响着李鸿基的思维,使得他也跟着愤怒无比,双眼愤怒的直欲喷火,瞪得溜圆,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而去,消失在黑暗中,茫茫雪花里。 男人最耻辱的事情,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戴绿帽子? 砰! 大门被粗鲁的打开,余下的四人依旧是醉意浓浓,人事不省,没有意识到一场人命案悄然来临。李过依旧在嚎啕大哭,不断在自责,高一功还在有一句每一句的回应:“李过,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你再说,抽不死你丫的!” “叔叔,对不起,我没看住婶婶,让你戴了绿帽子......” 高一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到李鸿基不在,没有任何的怀疑,之时满嘴都是酒气,嘟囔道:“嗯...姐夫呢?怎么不在了?” “你丫的,越说越来劲,看小爷不大耳朵瓜子抽你!再说,你再说,我抽死你,信不信!” 一摇三摆,嘟嘟囔囔之间,高一功已经来到李过的身前,见后者还在满嘴喷粪,诬陷自己的姐姐,顿时怒意袭来,猛地扯住李过的衣领,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两嘴巴。 啪啪! 打得还不解气,高一功嘴里还气呼呼地说道:“小样,你还真以为我下不了手,不敢打你?!告诉你,谁敢诬陷俺姐,俺就抽他!哼~要不是看在姐夫的份儿上,你是姐夫的侄儿,你们自小相依为命,可不止这两嘴巴子!” “哟~你小子还敢说?别以为装醉,装傻充愣,扮可怜,我就不打你?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抽不死你丫的!” 啪啪啪...! 一连六个嘴巴子,都快将李过打成猪头,面颊红肿,怎么可能还不清醒?瞬间就醒了过来,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明所以,不明白这个小叔叔为什么打自己?一副冤枉的样子。 一连串六个嘴巴子,那可是真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清醒的不只有李过,还有高立功和高桂英兄妹。二人顿时醒了过来,顿时吓得不轻,看到弟弟还要抽李过耳刮子,连忙上前,摁住了高一功,高桂英斥责道:“一功,发什么酒疯?!不管怎么说,过儿都是晚辈,如果他说错了什么。身为长辈,你也不该这样对待人家,太过分了。” 闻听此言,李过更觉得委屈,面部被打得浮肿,一句话也说不清,流着鼻血,嘴角溢出血丝,疼的直哼哼。 然而,高一功依旧不服气,还处于醉酒状态,不断地挣扎,嘴里愤怒而不满的说道:“姐,别拦我,看我抽不死这家伙?!如果这丫的说的是我也就算了,弟弟也是拥有肚量之人,也就和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他居然污蔑你,污蔑你和别人偷情,做了对不起姐夫的事情。别的事都好说,但关系到你的清白与名声,不能这么就放过了这小子,非打得他桃花朵朵开,让他胡言乱语,满嘴喷粪!” 刹那间,高立功和高桂英都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难怪弟弟下手这么狠,劈头盖脸就是一脸的嘴巴子。隐约之间,二人暗暗不住地点头,心道:“一功,干得好~打得好!” 李过也愣住了,相比于二人,他要想的许多,更深更远,立即联想到一些事情,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嘴角不住地流血,瓮声翁语地说道:“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无厘头的一句话,搞得高立功与高桂英直发蒙,晕头转向,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还在挣扎的高一功更是秃噜道:“我艹,借用姐夫说的那些话,你丫的还真是满嘴跑火车,老子不就是扇了你几耳光,你小子就顺杆子往上爬,扯大旗买虎皮,说什么不好了~出人命了。来来,过来,让小爷抽死你,成全你的愿望,真弄出人命!” 高一功的一张小嘴就像一支机关枪,巴巴的冒出这些话,说了这么多,也不过几秒钟。 然而,李过心急如焚,面露焦急之色,哪还管那么多,更来不及解释,刚说完那句话,就从凳子上窜出,飞身跃起,直奔院外,突然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还在自顾自的说道:“嘴欠,让你嘴欠,真是喝酒误事啊~!” 这时,看到李过如此模样,高一功直乐:“嘿嘿...大哥,姐,你们看,我没打错吧~!这小子自己都说他自己嘴欠,自己打自己。” 一瞬间,高一功的最后一句话反而提醒了他们,再结合刚刚的种种,高立功与高桂英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李过着急的原因,说出那些话的意思。 一念及此,两人不敢停留,转身而去,沿着李过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小跑而去,拽着高一功,使得后者一阵怪叫:“姐,哥,别拉我,我自己会走!李过那小子发疯,你们两个也发疯,不过是吼了那么一嗓子,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不用当真,大不了,我不打他了~!” 眨眼之间,三人就消失在李过的院子里,留下一脸的脚印,直奔某个方向。 ------------ 第三十四章 偷腥?整不死你们!(上) 大雪纷飞之中,距离李过家不远处的一个宅院,屋里闪烁着油灯的昏暗光芒,大门虚掩,屋子里静悄悄的。 此时,李鸿基就坐在一个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金儿,他的老婆,脸色苍白,非常的不自然,一直不敢与李鸿基对视,心虚非常。 渐渐地,李鸿基虽然没有动怒,隐约之间,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使得韩金儿噤若寒蝉,漂亮的脸蛋直打寒颤,心里没底。时间愈久,屋子里的气氛越压抑,韩金儿的内心越紧张,害怕不已,李鸿基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还笑吟吟的就像一个看戏的路人。 最终,韩金儿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畏惧与紧张,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不住地问道:“夫君,你怎么是一身酒味儿啊?这些日子以来,官兵一直抓捕你,不时地登门,询问你的去处,你呆的地方安全吗?” 然而,李鸿基不置可否,笑得愈发灿烂,哪还有在李过家里的愤怒之色,好像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平静地说道:“老婆,你放心,我呆的地方很安全,不会让人发现的。这不,这不是快过年了,所以回家看看,走到过儿那里,就多喝了两杯。” “哦~这样啊,安全就好。相公,要不我再炒两个菜,你们叔侄再喝两杯,大冷天的,多喝一些烧酒,暖暖身子,驱驱寒。”韩金儿强颜欢笑,尽可能的让自己神色如常,心里却是暗道:“看来,这个死鬼今晚是要睡在家里。不行,一定要将死鬼支开一下。不然,一切都完了,非得死在他手里不可。” 此刻的李鸿基,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没有看出韩金儿想要支开自己的用心,反而笑着说道:“好啊~老婆,你能再炒两个菜,就再好不过了。我和过儿聊了这么多,谈及家长里短,还没尽兴呢~”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 李鸿基强调家长里短四个字之时,韩金儿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突突直跳起来,忍不住的脊背直冒冷汗,声音开始愈发的不自然:“是~是吗?” 就在这时,虚掩的两扇门突然被打开,砰地一声,李过就闯了进来,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大声喊道:“叔叔,别冲动,不像你想的那样,那些都是醉话、胡话,当不得真,千万别弄出人命。” 瞬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像凝滞了一般,变得极为紧张,比刮进的寒风还要冷,韩金儿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害怕非常,几乎是万念俱灰,暗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死鬼肯定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李过这小畜生怎么可能为我保密?” 与此同时,李鸿基的心情却是迥然不同,暗道:“糟糕!李过一来,自己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这戏再也演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李鸿基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心中一动,看到李过还要说什么,赶紧说道:“过儿,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没看到我和你婶婶在聊天、联络感情吗?快过年了,别瞎咋呼,别动不动的就人命什么的,不吉利~!” 刹那间,李过到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有些不敢置信了瞄了瞄,又瞅了瞅,看到二人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冲突的样子,不由得心中起疑:“难道~难道,叔叔真的没有听到我的那些酒话,事先早就走了?” 韩金儿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也是有一些狐疑:“难道~难道这个小兔崽子突然良心发现,没有将我的风流韵事告诉这个死鬼?” 不等两人多做猜测,李鸿基打破了平静,轻咦一声:“哎,过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肿成这个样子?我才离开没有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李过一脸的悻悻然,干咳两声,随便应付了一句:“呃~没事儿,叔叔,我就是和小叔划拳输了几局,挨了几巴掌。不过,你放心,我也赢了......” 咩~咩~ 一阵凄厉的羊叫声传来,打断了李过的讲述,短暂的沉寂过后,李鸿基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奸笑,李过更是疑惑的说道:“哎~叔叔,你们家的羊是怎么回事儿?不会是遭了狼吧~?” 说完这句话,李过迈步而行,就要向里院走去,嘴里还解释的说道:“叔叔,婶婶,现在的狼群鬼着呢,居然学会了人类的招数,叠罗汉。即便是两三米的墙头,有时候也能攀岩而过。” 霎那之间,几乎是异口同声,李鸿基和韩金儿同时制止:“别,没事儿,没有狼!” 李过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叔婶二人,两人的神色各一,李鸿基很是着急,犹如有人要破坏他的好事一般,充满着坏坏的感觉;韩金儿却是截然相反,有担心,又有紧张,神情很是复杂。 不过,看到李过没有坚持前去羊圈,李鸿基与韩金儿都是长舒一口气,也就面露放松之色,前者更是心中暗道:“我的好侄儿啊,不要这么着急嘛。虽然我不是你原来的那个叔叔,但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这对狗男女。放心吧,我一定让他们死的很难看,千古流芳,欧不,呸,是遗臭万年,侵猪笼都是便宜他们,都不解恨!” 然而,不等两人放松一口气,就在这时,一阵急急促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高家兄妹三人相继走了进来,高一功的醉意已经醒了大半,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看到李过那被自己打得犹如猪头的模样,似乎心有同感,立即快走几步,来到李过的身前,连忙道歉。 “李过,实在对不起啊,我曲解你的意思了。没想到,你说的那个给姐夫戴绿帽子的女人,居然是那个**人,真是对不起。”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高一功似乎没有发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依旧自顾自的道歉,找着各种理由。 “李过,这可不能完全怪我,你也有责任,谁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呢?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像我理解的那般。很为人家的弟弟,怎么可能不维护姐姐的清白与名声,你说是不是?” 说话之间,身为女人的高桂英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捂住了高一功的嘴巴,又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什么,后者瞬间冷静了下来,看向李鸿基,面露尴尬之色。 此刻,戏再也演不下去了,李鸿基再也不可能装作不知,干咳两声,对于高一功的目光视若无睹,走下床榻,来到场中央,闲庭信步,神情依旧是自然而平静,丝毫没有被戴绿帽子的觉悟与愤怒,反而让其他几人感觉怪异,一种阴谋的感觉油然而生,亲者快,仇者痛。 “咳咳!”李鸿基清了清嗓子,刚想要说什么,又是一阵凌乱而凄厉的羊叫声传来,让人心里直发毛。隐隐约约之间,还有一丝男子的喘息之声。 这仅仅是一个下插曲,除了李鸿基之外,众人只是楞了一下,谁也没有发现,李鸿基邪恶的微微一笑,就继续了自己的话语。 “那个,韩金儿,以前的时候,还没有嫁给我李鸿基之前,无论你怎么生活,如何鬼混,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谁也管不着。可是,既然嫁给了我李鸿基,就得给我安分守己,守妇德。好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我给你个痛快!” 出乎高家兄妹三人以及李家叔侄二人的意料,韩金儿并未跪地求饶,更没有害怕之意,反而一倔而起,蹦下床去,边走边说道:“李鸿基,老娘也不是好惹的!如今的你,可是越狱的逃犯,抢劫了艾举人的家产,现在不是你嚣张的时候,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胸大无脑,开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李鸿基不住地摇头,暗自嘀咕道。 说话之间,韩金儿已经来到通往里院的过道门口处,表现的更是嚣张,语气也拔高了几分:“现在这个时候,李鸿基,老娘不怵你,实话说了吧,老娘就是找了一个姘头,给你戴了大大的绿帽子。可是,那又怎么样?” 语气一顿,韩金儿没有继续嚣张下去,而是转头看向后院,朝着羊圈的方向喊道:“挨千刀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躲的?别忘了,你是官,这个死鬼是贼,是逃犯,要怕也是他怕你,快出来啊,为你的女人撑腰!” 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支持 ------------ 第三十五章 偷腥?整不死你们!(下) 如此情形,五个人都是气得不行,即便是李鸿基,明知这个女人是以前的那个“李鸿基”的老婆,和自己的关系不大,但也是愤怒的不行,都快气炸了肺! 这个女人太嚣张,太不要脸了! 更何况,李鸿基的脑海里还有一个剧烈的情绪影响着他,撩拨他的嗜杀之意。 李鸿基刚要发作,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再次恢复了正常,变得风轻云淡起来,嘴角显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先是看了看李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高一功的身上,轻声说道:“小舅子,这个贱妇在召唤他的姘头。既然那个野男人不愿意出来,你就去帮帮忙,将其从羊圈里拎出来。” 高一功正处于暴怒的状态,就要发作,一听到李鸿基的呼唤,刚想愤懑的表达不满,想要出头,一看到李鸿基那邪魅的笑容,顿时冷静了下来。 这个邪魅的笑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每每李鸿基这副表情之时,越是冷静与风轻云淡,越是有人要倒霉,倒大霉。比如那个艾诏,不,此时的笑容比那个更邪恶!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在其他人的不解之中,高一功已经明白,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姐夫早就有了打算,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对狗男女?之所以这么拖拖拉拉,一定在实施他的不可见人的目的,心里在冒着整人的黑水。 一念及此,高立功不再愤懑不已,从暴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反而兴奋了起来,痛快地答应道:“好勒,姐夫,我这就去,将那个奸夫揪出来!” 无论是高家兄妹二人,还是李过,都被李鸿基两人的一唱一和搞糊涂了,没弄明白。韩金儿更是一愣,不再喊叫,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随即重重摇头,自我安慰道:“不会的,没事儿,盖虎一定没问题,一定能为我出头。” 一时之间,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不久之后,羊圈里传来一阵骚乱,羊群极为害怕的咩咩直叫,还有一个男人大呼小叫,不断地喘息,鼻音很重。 旋即,这一连串的动静提醒了李鸿基,李鸿基转而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看向高桂英,坏笑的说道:“媳妇儿,我建议你还是回避一下,接下来的场景将会很污,估计你受不了。” 高桂英早就对自己丈夫的奇言怪语免疫了,并不为所动,随即答道:“没事儿,夫君,不管多么脏,我都能忍受。” 李鸿基微微一笑,深深地知道,媳妇儿没有理解“污”的真正含义,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笑而不语,露出期待之意。 很快,高立功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大汉,赤身裸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艹,真TM的畜生,连母羊都不放过,彻彻底底的禽兽。不,用禽兽这个词,都是对禽兽的侮辱。丫呸,真是脏了小爷的手!” 刚一走进屋里,高一功就嫌弃的将那个大汉丢在屋子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不断地低吼,发出野兽的闷吼声,双眼冒着血丝,散发着悠悠绿光,身体发红,尤其是下身,昂然而立,惊得高桂英连忙转身,嘴里还不断啐骂:“无耻~无耻之徒!” 不得不说,高一功被荼毒的厉害,跟着李鸿基就是一阵坏笑,笑得让韩金儿心里直发毛,高家兄妹二人以及李过却是一阵恶寒,这两人笑得太奸诈与****了,让人觉得,这就是坏人之中的极品。 这时,李鸿基停止了大笑,上前连走几步,一把抓住了韩金儿,将其吓得不轻,亡魂皆冒,还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逃犯。 李鸿基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蔼的笑容,和声说道:“韩金儿,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不是放荡吗?你不是喜欢勾引野男人吗?勾三搭四的,无非就是为了那点男女欢好之事。行~我成全你,让你得到最大的享受,最大的欢愉...!” 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等韩金儿反应,不知道李鸿基从哪里取出的小瓶,拇指一顶,就露出了间隙,顺势就将其中的液体倒入了韩金儿的口中。 紧接着,李鸿基大手一挥,将韩金儿丢在一旁,向地上的大汉走去,也就是盖虎,边走边说道:“大舅哥,桂英,过儿,你们先出去。一功,你去通往后院的门关上。” “好勒,姐夫,我这就去办~!”高一功答应的最为干脆,爽快而利落,很是麻溜。其他三人犹豫了一下,缓缓向外走去,李过更是劝说道:“叔叔,千万别弄出人命,出出气就好了。” 与此同时,李鸿基来到了盖虎的身前,蹲下身子,右手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小瓶里面的液体也倒进了他的嘴里。 如此情形,联想到自己,韩金儿不安而害怕的问道:“死鬼,你给我们喝得什么东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鸿基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让你们更好的享受男女欢好的感觉,达到欢愉的最高层次。算了,不用谢我。” 说话之间,韩金儿的面颊开始变得绯红,气息加重,两个眼睛泪汪汪的,迷离起来,双手更是撕扯着自己的衣物,不断地SY道:“好热~好难受~好像要~!” 李鸿基不再理会地上的盖虎,快走两步,拉着一脸兴致昂扬的高一功就往外走,嘴里还催促道:“快走,快走,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家家的,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高一功被拉的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刚一站稳,就要反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顺着李鸿基而走,嘴里还神秘的说道:“姐夫,你往他们嘴里倒得东西,就是我给你的那瓶男人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吧?看那剂量,这两人非得折腾到天亮。天命之时,就是J尽人亡、暴毙之际。” “还有,还有,姐夫,盖虎之所以饥不择食,干出那等重口味的事儿,连母羊,乃至于公羊都不放过,是不是你之前也给他喂药了?” “姐夫,姐夫,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动声色的就让盖虎喝了那要,还被关在羊圈里,干出那等事?” 这一刻,高一功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缠着李鸿基,问这问那,双眼亮晶晶,佩服不已。让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搞公羊母羊,能相出这一招的人,也就是姐夫了。 虽然路子野了点、下作一点,但让人痛快。尤其是处理这对狗男女的方式,不仅弄死了他们,还让他们更加的身败名裂,就算到了地府之中,变成了鬼魂,也得气得不行! 砰! 两扇门被紧紧合上,李鸿基并没有上锁,被高一功一连串的问话弄得头脑发晕,不由得低声威胁道:“一功,如果你再絮叨个没完,你信不信,趁你哪天不注意,也给你灌点药,扔进猪圈里,绝对会比盖虎更爽,更终生难忘。” 闻听此言,高一功浑身一个激灵,遍体生寒,顿时闭住了嘴巴。虽然知道姐夫不会弄死自己,但不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高一功再也不敢问了,还真怕李鸿基言出必行。那样的话,比杀了他高一功还要可怕。仅仅是想想,全身都直起鸡皮疙瘩,身体发颤。 当两人与高立功三人在院子里会合之时,从屋子里传出了韩金儿与盖虎高昂的声音,不断地大喊大叫,各种靡靡之音、令人想入非非之声回荡,除了李鸿基与高一功之外,其他三人神情都很不自然,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对这对狗男女就这么算了? 最终,还是年龄最长者的高立功询问道:“妹夫,对待这样的狗男女,就应该一刀宰了,才能一泄胸中的憋闷之气。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代劳!” 高立功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大有李鸿基一点头,他就返回屋中,一刀解决了那对狗男女。 然而这时,不等李鸿基回答,高一功幸灾乐祸地说道:“大哥,不用你操心了,姐夫给那对狗男女各自喂了十几滴兽禽壮骨液,天明之时,就是他们毙命之际,将会死的很惨。” 高立功与李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想问兽禽壮骨液是什么东西,高桂英逃也似的离开,嘴里还轻啐道:“下流~无耻,居然想到了如此让人鄙夷不齿的招数,置人于死地~!” 高一功发挥了他的机灵劲,立即明白了大姐会如此表现,恍然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姐姐虽然是治病救人的女郎中,对兽禽壮骨液应该也有所了解,难怪会如此表现。” 紧接着,不留给三人反应的时间,高一功上前一步,分别在高立功与李过的耳边快速的嘀咕,惹得二人的神色相继僵硬在那里,简直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直直地看着李鸿基,发愣,发呆,就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 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支持 ------------ 第三十六章 化身为李自成 崇祯二年,农历二月初,甘肃省甘州城。 某个客栈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房间里,正坐着两名大汉,很是魁梧,眉宇间荡漾着一丝英气。正是李鸿基与他的侄儿李过,两人小声地交谈着,说话之间,极为谨慎而小心。 “叔叔,我实在不明白,咱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和婶婶他们兄妹三人分道而行啊?” 李鸿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的动静,真的没人偷听之后,这才压低的声音说道:“过儿,你有所不知,在米脂县的壶芦山之时,县令晏子宾之所以对我们四人紧追不舍,四处缉捕。不仅是因为,我破坏了他的好事儿,挡了他的财路。还因为,他的主要目标是你婶婶他们兄妹三人。如果咱们五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太招眼了,不如分开行动,这样更安全一些。” 李过点了点头,转而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又问道:“不对啊,叔,婶婶他们三人虽是武林之人,并没有招惹到晏子宾,更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县太爷为什么紧追不舍的抓他们?” 李鸿基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嘛,不着急,过儿,你以后自会知道其中的缘由,现在没有说的意义,只会徒增风险,不利于咱们此行的目的。” “呃~好吧。”李过没有继续纠缠这个疑问,闻听此言,反而勾起了他这一段时间的心里一个谜团,转而又问道:“对了,叔,自从与婶婶分别之后,咱们为什么非要来到这甘肃的甘州城?你刚刚讲的此行目的,又是什么?” 李鸿基嘿嘿一笑,说话不再那么谨慎小心:“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战乱频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投军当兵,吃粮拿饷,顺带着保家卫国,守护祖国的疆土。” 说话之间,李鸿基又恢复了他的本性,吊儿郎当,李过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番说辞,但也没有提出质疑,只是依然看着他的这位性情大变的叔叔,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好了,好了,真是被你打败了,过儿。真是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是叔叔,谁是侄儿,搞得我好像做贼心虚、低了一辈儿似的。” “嘿嘿...” 唯有傻笑,李过并不搭腔,等待叔叔的接下来的话语。 “是这样的,现在关内战乱频发,各路农民起义军四起,愈演愈烈,根本不是咱们长久呆的地方。而且,依着晏子宾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轻易撒手,放过咱们。既然如此,还不如躲得远远的,找一个相对安全又稳定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再说。” 李过已经明白了李鸿基的打算,顺口就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叔,你就决定来到这个地方,地处偏僻,气候恶劣。如果投身军中,咱们的踪迹更不容易败露。” “不错,正是如此。现在的朝廷军队管理非常的混乱,很容易就能混入其中,不被人发现。而且,过儿,凭着咱们叔侄俩的身手,不出几个月,就能在军中崭露头角,混一个一官半职,当个游击或者把总什么的......” 突然之间,李鸿基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郑重的交代道:“对了,过儿,不管怎么说,叔叔我也算是朝廷的逃犯。如果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入军中,使用真名参军,风险太大。” “说的也是,叔叔。朝廷对军队的管理虽然松懈,军纪废弛。但最基本的日常登记还是有的,肯定要将每个士兵的军籍上报,有个报备。一旦使用真名,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李过不住地点头,补充的说道。 “所以啊,过儿,叔叔从此改名,就叫做李自成。霸不霸气?威不威风?” 这一瞬间,李鸿基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好不得意,他想到了许多。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即便是身为一名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也知道李自成的赫赫威名,什么陈圆圆啊~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都与这位英雄般的人物有关! “威风,霸气。” 李过不置可否的说出四个大字,作为回应,心里却在暗道:“这个名字很稀松平常啊,看不出有什么讲究啊?算了,叔叔高兴就好。不过,叔叔怎么了?自从那次牢狱之灾后,性情大变,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也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李鸿基,欧不,应该是李自成,停止了YY,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心情不错的看向李过,询问道:“对了,过儿,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嗯~还有几百两的现银,银票还有五千两。”李过下意识的出口答道,转而不解的问道:“叔,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啊?” 李自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之后,解释的说道:“过儿,咱们马上就要参军入伍,进入军营,身上带着这么多的现银很不方便。这样吧,等一会儿之后,找一个钱庄,你我各自留下一百两的现银,供作日常开销,请客吃饭之用,其他的全部兑换成银票,便于携带,免得惹得一些宵小之辈窥伺。” “嗯,好的,叔。吃过午饭之后,我就去找个钱庄,兑换银票,顺带着打听一下报名参军的地点。” “行,赞叔侄俩到甘州也有一段时间了,是该寻找一下报名参军的地点,进入军营。毕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也就军营里相对安全一些。” 两天之后,甘州城的一个街道之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李自成与李过也夹杂其中,向某个方向走去,一身的粗衣打扮,背着包袱。行走之间,虎虎生风,昂首挺胸,不时引起一些的注意。 很快,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李过停了下来,拉着李鸿基,一指远处,轻声说道:“叔,你看,那就是参军的报名登记点。” 闻听此言,左顾右盼的李自成停了下来,顺着李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士兵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册子,还有几个士兵站在两边,个个或拿着长矛,或是腰间悬着大刀。 然而,所谓的参军报名登记点,非常的冷清,可以说门可罗雀,几乎没有人报名参军。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显得是那么突兀,不伦不类,格外刺眼。 这一刻,李自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眼瞪得溜圆,有些发愣的问道:“过儿,你确定,那就是朝廷的参军报名登记点,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李过干咳了两声,神色有些不自然,还是十分笃定的答道:“叔,我没骗你,说的是真的,那里确实是参军入伍报名点。不信你看,旁边还挂着招牌呢。” “呃~”李自成还在发愣,不禁暗自嘀咕:“阿西吧,老子是现代人的灵魂,只懂得简体字,哪会古代的繁体字啊?无语,这不是欺负人没文化吗~?” 才一发牢骚,旋即,李自成的脑海里涌现出一波记忆,正是那个“李鸿基”的记忆。虽然他的学识不高,但认识的繁体字数量,足够李自成应付当前的情况了。 一瞬间,李自成的苦瓜脸露出了笑容,连忙应和道:“你还别说,还真是入伍参军报名点,这也太冷清了一点吧~。” “那~叔,咱们现在怎么办?还去应征入伍吗?” 李自成已经完全从失望中清醒过来,一脸的不介意之色,大手一挥,迈步而出,很是豪迈的说道:“去~当然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 第三十七章 令人无语的征兵点 尽管是自己找的征兵点,可是,一看到征兵点冷清模样,设施简单,就是几个士兵和一张桌子椅子,李过忍不住得连连摇头,露出无奈之色。见自己的亲叔叔都不介意,李过也只好跟上去,紧随其后,不再多说什么。 行走的过程中,李自成不断地估摸着:“嗯...看这招兵的兵卒的样子,征招兵源的部队应该还不错。如果是名将带领,严格训练,军纪严明,凭着我和李过的身手,获得一个小旗当当,应该不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总旗的重用。” “要是很一般的部队,军纪废弛,靠关系上位,凭我在二十一世纪浪里小白龙的名头,在流氓界很吃得开。嗯...在这样的部队应该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获得上司的赏识。” “嘿嘿...除了身手非凡,我还有两大法宝。无论进入怎样的队伍,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发展的不错,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思索之间,李自成已经来到了征兵点,站在桌子前,那个负责登记造册的兵卒犹如没有看到他一般,依旧端坐着身体,一本正经,直直地看着前方,丝毫不在意李自成挡住了他的视线。 恍惚间,对于这个兵卒,李自成有一种木头人的感觉。 虽然有这种想法,李自成还是保持平常之心,轻咳道:“那个~兵爷,这里是参军报名的地方吗?” 不只是出于倨傲,还是下马威使然,兵卒并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在坐在那里,并不理会李自成的轻声询问。就在这时,李自成还想要再次询问,旁边走上来一个士兵,推了一下负责登记的兵卒,不耐烦地说道:“哎,老张,你还真睡着了?快醒醒,终于有人报名参军了,你小子还有心思睡觉啊?” 立即间,这个士兵的话语好像有某种魔力,他摇晃的动作没有作用,反而此言一出,负责登记的兵卒顿时醒了过来,微微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犹如刚睡醒一般,呢喃道:“哎~我说老赵,你总是用这么一招,说什么有人报名参军,次次都骗我,烦不烦啊。” 如此情形,李自成顿时有一个趔趄的冲动,暗暗惊呼道:“尼玛,都是什么人?真是极品,这样都能睡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 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坐得笔直,一动不动,搁谁谁也不相信眼前之人睡着了?即便是三国时的猛人张飞,虽然也是睁着眼睛睡觉,但人家是正正经经的躺着,而不是像眼前这位,完全是一副办公的姿态,怎么就能睡着了? 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转瞬就恢复了清明,看到负责登记造册的兵卒还在揉眼睛,迷迷糊糊,一副还没睡好的模样,赶紧说道:“兵爷,在下和侄儿确实前来报名参军的,还望你给个方便,给我们叔侄俩登记一下。” 忽的一下子,兵卒就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立即变得清醒起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欣喜莫名的说道:“哈哈...还真是真的,一下子来了两个,今天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语气一顿,转头看向刚刚的那名士兵,心情不错的说道:“老张,一下子招收了两名新兵,咱们就算完成今天的任务了,哥几个就可以提前收工了。给他们登完记之后,咱们一起喝酒去,庆祝庆祝!” “得了吧,先帮这两位兄弟登完记,收工之后,像怎么搞都行?一连站了这么多天,憋死我了,真是无聊透顶!”那个士兵回应道,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听着两人的对话,即便灵魂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李自成也觉得无语,这帮兵油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仅仅是招收了两名新兵,就好像见到了两个大元宝,完成了天大的任务一般。 刹那间,李自成有一丝明悟,对于即将服役的部队,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兵源不足,纪律涣散,人员素质并不怎么样。 否则,一连几天招不到兵,就不会再继续招兵。还有,这些士兵站的人模狗样的,但刚刚的一番对话,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本性,更暗示了这支部队的约束性并不强。不然,也不会百日喝酒,而不是立即返回军营。 还要继续分析之时,李自成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轻轻推了自己一把,刚要转头询问,耳边传来了熟悉的低语声:“叔,那位兵爷正在问你的信息呢~!” 旋即,李自成从深思中回转心神,赶忙说道:“兵爷,小的是绥德州人,名叫李自成,今年二十三。” 干脆利落的回答,那个兵卒非常的满意,并不在意刚刚的怠慢愣神之举,一一记录在册,也没有继续深问,而是看向了李过,询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家住哪里?” “兵爷,我是他的侄子,名叫李过,也是住在绥德州,今年也是二十三人。”李过不敢迟疑,连忙答道。 “哦~原来你们是叔侄俩啊,难怪会一起入伍参军,一起来报名。” 此言一出,更加坐实了负责登记造册的兵卒、刚刚在睡觉,只是睡觉的方式让人咋舌,大跌眼镜。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李过,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入伍参军这么顺利,这么就成了?负责登记的兵卒,仅仅是问了姓名、年龄和籍贯,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问。事情顺利的出奇,反而让他们心里没底。 很快,兵卒将两人的信息记好之后,就随身掏出了两枚令牌,朗声说道:“给,这是你们的令牌,跟我们走吧,回到军营之后,再次报备,领到了军服,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朝廷的军人了,能够吃皇粮,拿军饷了。” 如此情形,李自成与李过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犹如梦幻一般,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点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上了贼船。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伸手接令牌,反而警惕性的稍稍后退了一下,身体紧绷,做出戒备之态。 更加出乎两人的意料,如此怠慢而充满质疑的表现,那名兵卒反而没有动怒,笑吟吟的说道:“我说两位,不要怀疑,更不要担心,请相信你们自己的眼睛,我们这些人绝不是冒牌货,绝对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军人。” 一连串的话语,就像打广告一般,引得李自成一阵恶寒,心里暗道:“艹,古人就是这么开明吗?说话跟打广告似的,还一套一套的~!” 似乎看出了李自成与李过还不相信,刚刚上来的那名士兵老赵,出言帮腔道:“两位小兄弟,不用怀疑,光天化之下的,谁敢穿着朝廷军人的制服,在这热闹的甘州城内行骗。而且,你们可以看看令牌上图案,绝对是朝廷特制的,很难仿造的。” 此刻,李自成已经相信了大半,他的脑海里残留着“李鸿基”的记忆。别忘了,以前的那个李鸿基可是在驿站当过差,也算是官家人,怎么不会辨认朝廷的特制令牌呢? 何况,古代的驿站可是军事性质的,身为信差,当然见过一些士兵的令牌。 李自成的脑海里可是浮现一个个图案,右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接过令牌,看了看,对李过重重地点头:“没问题,他们没有骗咱们。” 随即,李过也接过令牌,还歉意的说道:“兵爷,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多心了,不要介意啊。” 负责登记造册的老张一摆手,表现的很是粗犷而豪爽:“多大一点事儿,没关系。走吧,你们先随我们去军营,报备一下,领一下军装,顺便给你们安排一下营房,住的地方。” 一语落罢,哗啦一声,所有的士兵都放松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威风一面,一副懒散的模样。 长矛随意横在地上,一只手拉着,军衣制服也松垮下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群小流氓,哪还有军人的模样? 李鸿基直发愣,没想到事情更加的糟糕,还未进入的军队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如,还要不堪。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似有心灵感应,李鸿基与李过相对而视,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不由得耸耸肩,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呃~这是进入什么军队里了?不会处处都是坑吧~?” “哎~你们想什么呢?赶紧的,办完事之后,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你们两个在这里干耗着。” 那个负责登记造册的老张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要走,其他兵卒已经走了开来,有说有笑的交谈着。 然而,就在这时,李鸿基突然露出菊花般的笑容,来到老张的旁边,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张不耐烦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眉开眼笑起来,对着渐渐远去的几个士兵喉咙一嗓子:“哎,哥几个,先不着急返回军营,有人请客,请咱们吃好的~!” ------------ 第三十八章 买官 适逢中午,那些负责征兵的兵卒正在一间普通的酒楼包间中胡吃海喝,好不快活,逍遥得紧。与此同时,李自成与李过却是独处在房间里,交谈着。 “叔,咱们还是赶紧的走吧,不要入什么伍参军了。单单看这些兵卒的模样,代表着军队的仪容,负责在当地进行征兵。这些人都已经这样了,没有一点军人的素养,可见咱们即将进入的部队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到其他地方看看。” 说完之后,李过还露出一脸鄙夷与不屑之色,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骄傲,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 李自成摇了摇头:“过儿,我之所以找个机会回来,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没人打扰,好好和你交代一下。进入军营之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从那些人的身上不难看出,咱们进入的部队有些复杂。” 李过很着急,几乎没有什么耐心,迫不及待的说道:“叔,听你这意思,之所以请那些人吃饭,并不是为了借机逃走。而且,你还不介意进入那样的部队......” “过儿,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李过的讲话,语气一顿,转而说道:“你要明白,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包括这件事。” 李过很不服气,更确切地说,是不愿意进入这样的部队,刚想争辩,就被李鸿基的眼神制止了。 “不错,咱们即将进入的部队,肯定好不了,人员参差不齐,很有可能就是渣渣的存在。可是,对于咱们叔侄二人来讲,却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这支部队越平凡,越平庸,越不能引人注意,咱们就越安全。” 紧接着,李自成的身上散发出痞意,笑得很是腹黑而得意,兴奋地说道:“如果这支部队实属一般,战斗力不强,在明军之中没有什么名头,没有建功立业、出风头的机会。这样一来,对于咱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少了许多的竞争对手,将会更加的安全。” 越说越兴奋,思维就越开阔,李自成开始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以教训晚辈的口吻继续说道:“过儿,无论是我,还是你,都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就凭咱们这一身的武艺,只要给一个机会,咱们就能功成名就,在军队里闯出一个名堂。特别是越好的部队,这种机会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如今的朝廷陷入困境,是一个看背景的年代。只要你有靠山,就能迅速得到提升,甚至是一步登天。这种现象不仅是表现中官场上,军中更加的严重,血统就显得很重要。” “不说别的,单单是军队里的指挥使、游击、守备,几乎都被功勋世家包圆。特别是那些有名的部队,战斗力强悍的部队,更是一些王孙贵胄镀金的地方。冒名顶替,抢夺功劳,那是常有的事情。像咱们俩,没钱没人没背景,到了那个地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何况,咱们的身份还是那么的敏感。” 这一刻,李过已经完全明白了,心里生不起反驳的欲望。先不说两人的身份,从米脂县逃出的。单单是进入那些有名的部队中参军,即便是表现突出,作战勇猛,立了军功,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夺取,被冒名顶替,自己还要有生命危险。 别看李自成说的大义凛然,头头是道,但其中却是有着他自己的小九九,有着另一层的打算。 太阳西斜之时,甘州城北门外的一条官道之上,李自成和李过跟着那几个兵卒一路向北,李自成一脸如鱼得水的笑容,喜滋滋地。李过怏怏不快,自顾自的走在中间,沿着路边而行。 此时,几名兵卒早已是喝得大醉,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哼着小曲,一副逍遥赛神仙的样子。 李自成的一双眼珠子贼溜溜的乱转,似乎在酝酿着某种阴谋,算计着什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那个负责登记的老张身上,这个肚子里应该有一些墨水的兵油子身上。 随即,有意无意间,李自成靠近老张,扶着他走路,故意的落在众人身体后,打听消息:“哎,我说张大哥,兄弟就要入伍参军了,还不知道咱们的统帅是谁呢?你跟我讲讲呗,方便兄弟以后在军中行走。”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就往老张的手里塞了一两银子,面露请教之色。 “呃~”老张打了一个酒嗝,随即就笑着说道:“嘿嘿...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些,有前途~有前途,一定能能在营中吃得开,将来一定混得不错!” 夸奖了一番,老张语气一顿,将那一两银子放入怀里之后,这才醉醺醺地继续说道:“李兄弟,我跟你说啊,别看甘州是甘肃的一个直隶州,但这里也驻扎了万把人,咱们的总兵是杨肇基,参将是王国。怎么样,没来错吧?”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脸上虽然挂着荣幸的笑容,心中却是鄙夷非常,转瞬撇了撇嘴,连连附和道:“非常好,非常好,我真是来对了!” 此刻,走在路上的几人之中,也就李自成与李过保持着清醒。看到叔叔如此的模样,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相,李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觉得非常丢脸,还丢人。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英雄般的叔叔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现在就像一个小丑,像一个狗腿子,讨好的举动毫无下限,就差高呼爷爷了! 李自成可不管这些,更不在意这些,态度愈发的谦卑,放得更低,又向老张手里塞了二两银子,一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煞有其事的说道:“张大哥,小弟我曾经在驿站里混过,深知军队里的新兵不好混,被提拔的机会更是不多。您是老人了,能不能指个门路,让我们叔侄两人一进入军中,就能谋个一官半职,就算是没品阶的小旗也不错啊~” 紧接着,说完这句话,李自成又塞了二两银子,表现的很是豪爽,还允诺道:“事成之后,兄弟我还有孝敬,还望大哥指点一二~!” 一连得到了七八两银子,又喝了人家一顿酒,老张也不好推迟,满脸的堆笑:“哟~没看出来啊~李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如此上道,对军中的事情了解的不少,居然还知道最小的军中官职是小旗。” 见对方径直收了自己的银子,李自成就知道,这件事情有门,有着十之七八的可能性成功。心知如此,还是按耐住那份激动,客气地说道:“嘿嘿...兄弟我不是说了嘛,曾经在驿站里当过信差,所以就对军中的官阶有着一定的了解,也就知道了其中的一些规矩。” 老张摸了摸放银子的地方,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酒也醒了几分,借着李自成的话语,继续说道:“这样说来,想必李兄弟也知道小旗的上面是总旗、把总、守备、游击、参将、副总兵以及总兵了?” 李自成肯定的点点头,作为回应,表现的愈发谦恭,就像一个晚辈倾听长者的教诲,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要想在军中吃得开,提升的快,作战勇猛,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可是,对于你们这些新兵而言,还太遥远,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做到的事情。因此,要想在新兵的时候得到重用和提拔,就必须有路子,还有这个...” 老张的话语停了下来,露出笑眯眯的神态,还做出递银子的手势。旋即,李自成立即会意,又递上了二两银子,老张这才高兴地继续说道:“当然,咱们都是一些兵油子,下等兵,最多也就只能够得上把总,更高级别的将军也不是咱们这些小兵能够接触到的。” 然而,听到这样略带泄气的话语,李自成一点也不失望,反而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嘿嘿...张哥,小弟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够与把总、总旗这样的将军说得上话,也就满足了,如果能够混个小旗当当,那就再好不过了!” “呵呵,上道~上道~李兄弟就是上道,聪明之极,一点就通!”老张不住地夸赞,随即附耳小声的说了些什么,使得李自成笑得愈发灿烂,满意非常。 几天之后,刚刚参军的李自成与李过双双成为了小旗,各自带着十个人的兵,住在了两人间的营房。 此刻,两人就坐在营房里,心情都很不错,李过更是朗声说道:“叔,咱们这位总旗还真不错,这么赏识咱们。刚刚进入军营,就让咱们当上了小旗,委以重用,各自掌管着十人,也算是一个微末小将了。” “对对,咱们的总旗真是慧眼是好汉,看中了咱们的身手。” 李自成笑着应付道,心里却是暗自嘟囔:“靠,如果不是你叔叔走得后门,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孝敬总旗,怎么可能委任咱们当小旗?没看见吗?就咱们手下的那些小兵,虽然也是新兵,但也不乏身手了得之人。” 一念及此,李自成没有再继续嘟囔,而是心思一转,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如何让手下的那十个兵心悦诚服,听从自己的命令和指挥?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三十九章 激将 李自成想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十个人的名字,心里暗道:“嗯...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都是一群新兵,其中身手过得去的也就是刘芳亮和田见秀。后者看着挺敦厚的,蔫了吧唧的,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要说难管的,应该也就只有那个刘芳亮了。”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人,中等的身材,黝黑、宽大的四方脸,一双炯炯有神而深邃的眸子,还有那双直指鬓角的剑眉,一看就是一个非常傲娇之人,很难驯服。 脑海里拥有着两个人的记忆,对于刘芳亮,想要拿下这个人,李自成已经最基本的判断:“想要让其臣服,任何的讨好与重金贿赂都没有用,唯有强势镇压,使用自己的非凡武艺,才能彻底将其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李自成重重地点头,喃喃道:“嗯,就这么办,明天就收服那个刘芳亮。” 一语落罢,引得一旁的李过一惊,疑惑的问道:“叔,你说什么?什么就这么办?你要收服谁?” 连连的询问,只换来了李自成的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一句话:“没什么。好了,过儿,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嗯,好的。” 见亲叔叔不愿意回答,李过也没有继续追问,很是听话的开始整理床铺,宽衣解带,随即熄灭了油灯,睡了过去。 然而,李自成虽然躺在了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头枕在双手上,仰面看着黑黑的上空,不断地思索:“收服了刘芳亮之后,我该怎么带那十个人呢?如果天天那么训练,不仅是枯燥乏味,收效甚微,自己也收不了。也不能快速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更谈不上配合上的默契。不行,一定要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能增加我和他们之间的友情,又能训练彼此间的默契度和配合。” 渐渐地,李自成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器,越来越清醒,先是翻阅那个“李鸿基”的记忆,再到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从中寻找解决之策。 最终,李自成暗暗摇头,否决的所有想法,没有想出一个解决之道。 李自成没有放弃,开始放开思维,不再局限在古代,开始着眼于二十一世纪,从自己的一些所见所闻中,寻找思路。 很快,李自成的眼前一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的惊呼道:“有了!” “叔,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有了?” 黑暗之中,响起了李过迷迷糊糊的声音,李自成这才意思到,自己兴奋地有些失态,赶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起床。” 旋即,狭窄的营房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想到了解决之道,李自成的心里也就没有了负担,精神一松,顿时困意袭来,哈欠一声,重重地睡去。 第二天,下午的兵操结束之后,李自成并未解散自己的小队,而是带着自己的十名小兵,来到军营的偏僻角落,刚一站定,就摆出一副长官的模样,煞有其事的说道:“各位兄弟,咱们这个小队成立的也有一段时间了,至今为止,还没有选出两位伍长,我的左右副手。” 此言一出,多数人都来了精神,因为他们知道,小旗之所以召集十人来到这里,就是准备遴选伍长。究竟花落谁家,每个人都是心痒难耐,期待不已。 “咱们接触的不长,都是新兵,兄弟们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脾气。我李自成和别人不同,手下的兵要想获得重用,担任伍长一职,就要凭实力说话,任何的走后门都不管用。” 然而,就在其他人正要欢呼之时,却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轻松的氛围。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就是一个末流的小旗,没有任何的品阶,搞得好像把总、守备似的~!” 空气里就像结冰一样,气氛顿时凝滞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其中的一列最尾处,一个汉字趾高气昂,摆出一副轻蔑与不屑的样子,面对众人的注目而视,嘴里的话语依旧没有停止。 “哼~说得怪冠冕堂皇,煞有其事,也不看看你的官职来得正吗?都是新兵蛋子,其他的十人小队小旗都是老兵,凭什么就唯独你们叔侄俩当上小旗?还不是走了后门,使了银子,也敢在这里吹大气,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真是恬不知耻!” 一瞬间,余下的九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低下了头,默然不语。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个人是在说谁? 九人的没有表态,也是一种态度,李自成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却没有发作,信步而行,走向那个出言不逊之人,朗声说道:“刘芳亮,你心里的怨气还挺大的嘛~!还别不服气,我承认,之所以当上这个小旗,确实是使了银子。可是,那又怎么样?” 一语落罢,李自成没有再说话,而是一一扫视众人,目露平和之色,没有任何的尴尬与怒意。 十人都很意外,没想到他们的小旗居然那么的痛快,坦然的承认了其中的猫腻,真正成为小旗的原因。说的更是自信,没有一点被人揭短的觉悟,隐隐有一种十分自信而又霸道的味道。 一一看完十人,用了不到几秒钟,李自成将目光又放回了刘芳亮的身上。 这一瞬间,李自成的身上迸发出一股气势,显得很是强势,直直地看着刘芳亮,悠悠地说道:“刘芳亮,我知道,你有傲气,脾性倔强,打心底里就是不服气,自负于一身的武艺,无人能比,当一个小旗绰绰有余。” “你可以狂傲,也可以嚣张。但是,真正较量与比试之前,真的就那么觉得,自负这个小队里无人是你的敌手?” 语气一顿,刘芳亮的眉毛就是一扬,刚想反驳什么,李自成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咄咄逼人的说道:“别说我不给机会。虽然我不能让你当这个小旗,但可以允诺,只要你能打败我,从此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会约束和干涉。反之,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不过,你敢吗?”说完这句话,李自成已经来到了刘芳亮的近前,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两者相距不到十厘米,目光极具侵略性,强势的一笔! 刹那间,所有人都傻眼了,惊讶的无以复加,在没有任何人的施压之下,李自成居然说出这一番言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惊得目瞪口呆。 仅仅是一瞬间,就有一个人反应了过来,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看了一眼李自成,再次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高傲的刘芳亮被刺激到了,李自成一语奏效,只见其身体站得笔直,再无刚刚的轻蔑之意,一脸的坚毅之色,铿锵而道:“我敢~为什么不敢?只要你能打败我,别说听话,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也是绝无二话,在所不辞!”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刘芳亮这是负气之言,更是一种赌气之语,是被李自成言语激到了。 恍惚间,余下之人有一种错觉,李自成故意如此,不仅仅是为了收服刘芳亮,更是在杀鸡儆猴,树立自己的威望,震慑众人! 容不得余下之人多想,李自成转身而去,迈步而出,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还边走边说道:“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选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一决雌雄,看谁的身手更胜一筹?!” 刘芳亮没有任何的停留,径直走出,紧随其后,毫不输气势的朗声说道:“好~比就比,谁怕谁?!” 转瞬间,二人来到了稍大一些的空地之上,随即就摆开了架势,刘芳亮刚想动手,却被李自成猛地制止了:“慢~等一下!” 旋即,刘芳亮收起了架势,眉头微微一皱,有一丝不屑的轻蔑道:“怎么着?怕了?” 面对一连续的言语挑衅,李自成表现的很是有耐心,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着说道:“呵呵,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怕的可能吗?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在其他兄弟的众目睽睽之下认熊?”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动了起来,边解开自己的盔甲边说道:“之所以叫停,就是想要脱下这一身盔甲,建议你也褪去军服。如此一来,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一场私人之间的较量,而不是上下级的冲突。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仅仅是一场打架斗殴,不会让有心人上纲上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对李自成又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给人以光明磊落之感,而不是那种借势压人的宵小之辈。 刘芳亮亦然,心里对李自成也有了一点改观。 很显然,李自成的这个建议出于公心,没人会拒绝,接下来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之声,李自成却是嘴角微微勾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次与高一功交手的场景,不时地看向刘芳亮。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气氛变得即紧张又让人期待,余下九人的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看到两人裸露在的强健躯体,被一层内衣掩盖,他们就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巅峰之战,李自成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弱。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章 手太黑了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九人的注视与期待之下,李自成与刘芳亮相继脱去各自的军服,只剩一袭单衣,在轻柔和缓的春风之中,自有一股潇洒之意。 抛去之前的种种偏见,在十名兵卒的眼里,李自成更像是一名侠客,江湖好汉。洒脱不羁的气质,让人心生亲近,想要结交。 此刻,李自成与刘芳亮相对而站,距离不过四五米,各有各的风采,都有英雄好汉的气质,卓尔不群。 “好了,现在可以比试了吧?” 说话之间,刘芳亮已经没有了对李自成的轻蔑,变得重视起来,将其当为了一场鏖战的对手。尤其是对方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刘芳亮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这一战没有那么容易获胜。 “当然,出手吧~!” 此刻,李自成依旧是一副装逼的模,在他人眼里,却没有了刚刚的猥琐之态,一副高手的风范。 刘芳亮皱了皱眉,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尤其是李自成那副风轻云淡的做派,让他原本的好感减去了些,认为李自成这是对他的不重视,一种轻蔑的表现。 恍惚间,作为挑衅者,刘芳亮似乎忘了自己刚刚的表现,更加的轻蔑而不可一世,丝毫不将人家李自成放在眼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算李自成有轻视的意思。也是常情。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李自成的度量可没有那么豁达,心里正憋着一团火,依然记得刘芳亮刚刚的那番言语,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初识者,并没有什么交情。 动了,两个人同时动了,刹那之间,李自成与刘芳亮似乎有着某种共识,或许是惺惺相惜的原因,两人狠狠地撞在一起,以一种最为野蛮的方式进行较量,也是试探对方的力量与身体素质。 从骨子里,从内心深处,李自成与刘芳亮属于同一类人,都是那么的骄傲与自负。只不过前者善于伪装,后者表现的更加凸出。 砰! 一触即开,反震开来,刘芳亮连连退了五步,瞪得地面发出闷响之声,李自成却是缓缓退了三步,就完全稳住了身形,神情恬淡而自然,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虽两步之差,却也是高低立判! 李自成的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是一惊,掀起了惊天巨浪,没想到刘芳亮的身体力量居然这么强悍,远超他的预料! 刘芳亮亦然!有所不同的是,后者兴奋了,乃至于亢奋了,最原始的噬战野心被激活,完全爆发。而所有的感觉又都表现在脸上,战意昂扬,汹涌澎湃,大喊一声:“好~再来!” 顿时,李自成也是豪情万丈,战意油然而生,同时欺身而上! 如果说,刚刚的肉搏是一种彼此致敬,互相试探。那么,此时的交手却是高手对决,杀招频现,绝招一波又一波,丝毫没有留后手的表现,看得围观的九人直抽冷气,额头冒着虚汗,紧张不已。 毫无留手的对战,极具刺激性,看得九人欲罢不能,暗呼过瘾,没有一个人出言提醒:“交手的太过凶狠”,深怕打断了眼前充满暴力而又富有美感的打斗。 起落之间,一招一式,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刘芳亮,毫不拖泥带水,出手的干脆而利落,直击对方的要害之处,以及防守空档指点。 如此简单而粗暴的交手,正合男人之间的口味,没有一点花哨,又不失一种美感,犹如较量的一场饕餮盛宴! 砰砰砰! 蹬蹬蹬! 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看得人眼花缭乱;步法行云流水,更是一绝。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看得九人眼皮也不眨一下,屏息凝神,眼睛等的大大的, 尘土飞扬,闷哼之声不断。除了场上两人的打斗之声,四周一片寂静。其他的种种,周围的一切,都沦为了二人比试的背景布。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场上的战斗发生转变,围观的九人神情也跟着转变,变得错愕起来,一脸的懵逼,隐隐只想发笑,忍俊不禁。 李自成还在与刘芳亮交手,两人的体力依旧很充沛。然而,形势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李自成压着刘芳亮打,就是不下死手,不将其一招打败。 一阵快攻以后,李自成上来就是一个撩阴脚,打得刘芳亮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愤怒和生气,趁着刘芳亮手脚大乱,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昏招,插眼睛、拧鼻子、掏耳朵、揪眉毛、拔头发...... 不得不说,刘芳亮绝对是一个极其倔强的主儿,即便被打得狼狈不堪,眉毛越来越少,鼻眼嘴乌青,都快秃顶了,依然不求饶,更不放弃抵抗,试图扳回一局,挽回颓势。 “完鸟~完鸟,老大很不好惹,很记仇,得罪小旗的后果很严重......” 这绝对是余下九人的心声,同时也在暗暗同情刘芳亮:“这哥们儿真是太倒霉了,真是不该挑衅老大的威严~!小旗绝对是一个坑货,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有英雄好汉的侠者风范,对自己人都下那么狠的黑手,太阴毒了!” 此刻,对于两人的交手,简直就是不忍直视。不仅是一方对一方的纯虐,更是一种荼毒,下死手,夺人尊严,灭人子孙根。 虽然心里一阵恶寒,看得冷汗直流,九人还是忍不住的看!看得身体直起鸡皮疙瘩之时,也在偷偷直乐。就像夏天吃雪糕一般,虽然吃了许多,腹部冰凉,但还忍不住的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刘芳亮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或多或少的都有伤,不是脏兮兮的脚印,就是双掌。一袭白色的内衣脏的一塌糊涂,手掌与脚掌的遍及各处,交替出现,印在上面。 不过,伤势不重,都是皮肉之伤,只是太恼人,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那两侧的胸前,那极为隐私的裆部,还有那两瓣屁股上,都印有李自成的手脚印,看得人胆寒,直出白毛汗,只有旁观者才能笑得出,刘芳亮却是愤怒不止,恨意不断蓄积,一浪高过一浪,一波又一波! 可是,他的高傲与倔强,使得刘芳亮绝不会主动认输与屈服,即便是明知不敌,如此备受屈辱之下,也要继续战斗,直至体力不支,倒下去。 李自成打得很舒坦,打得得心应手,好不解气。刘芳亮已经是阵脚大乱,一招一式都没有了章法,李自成闲庭信步之间,打得很是轻松,不时地就对刘芳亮的“重点部位”招呼一下,打得对方又气又急又恼又恨,连恨骂的时间都没有,却又无可奈何。 当然,李自成的心里还在不断地腹诽,甚是得意。 “哼~小子,盲目的狂妄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招惹到我李自成,后果很严重,让你印象深刻,铭记终生。” 心里想着,李自成看到刘芳亮的防守又出现了空档,对着他的裆部就是虚晃一招,引得对方身体微躬,头部微倾,双手齐出。 一手揪眉毛,一手拔额头的长发,几乎将要秃顶的大脑倍儿! “哎呦~!” 刘芳亮这次没有忍住,惨嚎一声,连连后退,一手捂着眉毛和额头,宽大的手掌正好印在上面;另一手指着李鸿基,愤怒地吼道:“喂,我忍了你好久!你这个人怎么没有一点风度,没有一点人品,频频使用阴招也就算了,还总是往一个地方招呼!” 说话之间,牢骚不断,所有的委屈犹如溃堤的滔滔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但刘芳亮没有哭,只是气不过,连连指着身体各处:“你看看,我的眉毛和额头上的头发都被你拔光了,还冒出了血丝!” “这都不算什么,我还能不在乎,还能忍。看看这里,我的胸前被你又拧又抓又锤,都肿起来了,乍一看,跟女人似的,这我也认了。”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对这里招呼啊~?如果不是我闪避的及时,即便没有阉割,这辈子也别想行使男人之举,别想洞房了,可就彻底绝了子孙后代,有你这么阴损的没有,啊~?” ...... 听到这些,不管是李自成,还是余下九人,再也忍不住了,彻底放开的大笑起来。因为,刘芳亮的凄惨模样,让他们生不起一点同情,实在太好玩、太搞笑了! “哈哈哈....” 那略带血丝的光秃秃眉毛和额头,那乌黑的两个眼睛,正在流血的鼻子,还有红肿的鼻子,这一切随着刘芳亮的愤怒不知而同时涌动,使得刘芳亮的表情太滑稽了,生动而有趣,让人忍住不笑都不可能! 尤其是那胸前,被李自成打得又红又肿,撑着脏兮兮的内衣,让人乐的无法形容,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 再次放声大笑,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刘芳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连串喝问,换来的不是九人的同情和李自成的惭愧,而是极为刺耳的笑声,让他面红耳赤,胸中怒意滔滔。倔脾气再次上来,无所顾忌的冲向李自成,后者却是笑着大喝道:“好~来得好~大爷还没有玩够呢!” 转瞬间,两人再次交起手来,李自成这次没有再先是正式招数、后是那些昏招,而是一上来就是一招,专打刘芳亮的旧痛之处,令人发笑的地方。 又是几分钟过去,似乎觉得索然无味,没有玩下去的兴致,又或者不想玩得太过,李自成的那些阴损招数渐渐收敛,不再攻击的那么凌厉。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眼前一亮,心中随即一动,嘴角再次露出他那招牌式的邪恶笑容,就像一个恶魔。 旋即,脚下的步伐随即加快,提到了极限,整个人犹如鬼魅一般,旋即绕道刘芳亮的身后,电光火石之间,一指禅探出,自下而上,斜插刘芳亮的某处。 刹那间,刘芳亮身体紧绷、微躬,一倔而起,蹦的老高,双手捂着屁股,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和惨叫:“嗷~呜~啊~!” 顿时,围观的九人汗毛倒竖,身体跟着紧绷,还有他们的菊花也是一颤,冷汗直流,心里不由得啐骂:“艹,这手也太黑了吧!”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一章 不一样的威严 这一刻,时空好像静止了一般,到处飘着凌乱,九人惊得目瞪口呆,眼睛和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李自成却是相当的坦然,随便一站,看着还在不断乱窜的刘芳亮,依旧抱着屁股,不断在哀嚎,脸上就露出不屑之色,好像很嫌弃。 “无耻,太无耻了,太下流,手太黑,太没有底线了!” 这是九人的共同心声,快速对视一眼之后,达成了一种共识。不过,他们谁也没有站出来,主持公道,为刘芳亮鸣不平,叫屈。 似乎感受到了九人鄙夷的目光,李自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表现正常的他们,右手抬起,正好与下巴平齐,作为一指禅的中指,高高竖起,李自成那慢悠悠的声音才传来:“怎么着?你们不服气,也想和我比试比试......” 如此情形,听到李自成那满含深意的话语,想起刘芳亮的遭遇,惨遭非人般的蹂躏,九人心里就是一寒。尤其是小旗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移到一指禅,九人的菊花就是一紧,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不敢迟疑,面带讨好的笑容,连忙异口同声道:“不敢~不敢,没有这个意思!” 众人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深怕自己的言语模糊不清,表达不明,引起李自成误解,他们可不想遭受一指禅的荼毒和迫害,那是在毁灭一个男人的尊严,那一瞬间毫无形象可言。 一念及此,他们开始发自内心的同情刘芳亮,心里默念:“太惨了,太惨无人道了,不仅被破坏的惨绝人寰,菊花残。还要~还要与仇人朝夕相处,效忠于他,还不能反叛于他,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这一刻,从现在开始,李自成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不可磨灭,几近于令人发指的地步。同时也树下了不一样的威严,轻易不敢触怒他们的这位小旗,他们的头。否则,后果很可怕,让人屈辱终生! 虽然不知道众人的心声,即便知道了,李自成也不在乎,反而会洋洋得意,必以为然的说道:“不服,来战!” 此时,李自成奠定了自己的小旗之位,打出了“赫赫威严”,让十人小队不敢轻视,不敢懈怠他的军令,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深怕那一指禅的重重一戳! 片刻之后,刘芳亮不再哀嚎,不再痛苦的嗷嗷直叫,更不再挑衅,郁闷而愤怒的走来。既不返回队列,也不站在李自成的身边,而是气鼓鼓的、怨念极深的位于一旁,正好形成了三角之势。 李自成放下了右手,素手而立,再次一一看过几人,不急不慢的悠悠说道:“声称一下,如果谁还不满意我当小旗,觉得我没有那个实力,都可以来挑战一下,比试比试,我随时奉陪。” “不敢不敢,俺们都相信你的实力,身居小旗之位,当之无愧,乃是实至名归。”九人率先回答,唯恐不及,心里却是暗自腹诽:“MD,谁敢不满意?MD,那是比试吗?被打得鼻青脸肿,眉毛拔光,额头认为秃顶,浑身还没一个好地方!还有~还有那菊花,惨遭蹂躏...” 刘芳亮反应慢了一些,虽然心有不服,但也不敢再叫板,红肿的嘴巴瓮声瓮气道:“满意~不敢~” “噗呲~”声若蚊嘶的笑声传来,虽然摄于李自成不一样的威严,刘芳亮的如此模样,还是忍俊不禁。 “你们~”刘芳亮顿时大怒,右手猛地指着九人,刚想愤怒的喝说什么,红肿的嘴巴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直抽冷气,只能瓮声瓮气的模糊不清道:“哼~我打不过小旗,还能斗不过你们?别得意的太早,等一下的争夺伍长之战,有你们哭得!” 刹那间,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清醒地意识到,小旗与刘芳亮的交手虽然“惨烈”,后者受伤并不重,只是皮肉之伤,这段时间里,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脸不红,气不喘,完全能够再次战斗。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的身手、几斤几两,自己自然知道,怎能与李自成的武艺相提并论? 不等他们多想,李自成轻咳两声,再次说道:“刘芳亮倒是提醒了我,咱们今天来这的目的是选出伍长之职,本小旗的两名副手。” 语气一顿,李自成瞬间转换气质,变得雄赳赳起来,煞有其事的说道:“废话就不多说了,就像我一开始讲的那样,手底下见真章,凭实力担当伍长之职。好了,都快天黑了,即将是晚饭的时间,赶紧结束比试,确认两位伍长的人选。” 一时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九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轮到他们大战一场。不仅如此,九人还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只见刘芳亮兴奋的看着他们,红肿的嘴巴咧开,笑得很难看;乌青的双眼眯成一条线,正在战意昂扬的扫视他们,一副蠢蠢欲动模样。 恍惚间,刘芳亮如此的模样,众人有种心里发毛的错觉,好像这位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再看看李自成,回头再看刘芳亮,两人的身影在他们脑海里重合,有着一种共同的特质! 然而,容不得他们继续深想,刘芳亮为何会如此这番表现,李自成那高昂的声音传来:“好了,现在就开始比试吧~!为了加快速度,两两一队,同时比试。” 一语落罢,刘芳亮就急不可耐的窜了出去,选准了一个对手,就是嗷呜一嗓子:“好勒,就是你了!” 只见,刘芳亮选中了一个络腮大汉,人高马大,显得很是彪悍。当即,两人就交起手来,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李自成却是催促道:“快点快点,选好各自的对手,快点分出胜负。这么慢腾腾的,非要我亲自上阵,一一试过你们的身手,决定谁当伍长合适?” 刹那间,余下的八人就像受惊的猢狲,立即散了开来,两两配对,进行比试,估计都在心想:“开玩笑,谁敢和你比试?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们可不想那么惨,那么痛苦,还想保住男人最起码的尊严~!” 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想法,九人就开始和自己的对手大战起来,一时之间,这个偏僻的地方,好不热闹,热火朝天,打得很是激烈。在李自成的注视之下,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放水。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十人的战斗就结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和李自成大战了那么久的刘芳亮,居然是最后一个打败对手的。不过,看到刘芳亮对手的那副凄惨模样,众人就明白了,为何两人的战斗会那么久?为何比赛之前,刘芳亮看着他们之时,眼神那么怪? 原来如此,刘芳亮这是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回面子,找回尊严,宣泄胸中的不满。那个人络腮大汉的凄惨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和刘芳亮何其相似?尤其是那菊花一点,络腮大汉也在紧捂着屁股,方脸憋得通红,双眼羞怒的直欲喷火! 此时,一些人觉得天好像塌了一般:“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啊~?十人小队里,有小旗一个变态都让人吃不消、受不了,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还让不让人活啊?!” 这是多数人的心声,心里的嘶吼与呐喊。不过,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不仅是畏惧于李自成不一样的威严,还有刘芳亮。这个备受屈辱之人,绝对会比小旗下手更狠、更辣,更让人毛骨悚然。 “好了,五强已经出现了,现在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淘汰......”李自成对于刘芳亮的所作所为,仿效自己,丝毫也没有说什么,爽朗的说出这些话,还没讲完,就见获胜的五人之中,有人抢先道:“小旗,我认输,我不当这个伍长了!” 突然出现的变故,居然有人退出,顿时引得众人一阵错愕,随即反应过来,不禁感叹道:“艹,这小子ZTM激灵,反应太快了,现在退出正是时机,不仅为比赛腾出的名额,不再纠结谁与谁比试。还能躲过刘芳亮的残忍一指禅,太TM英明了!” 很显然,所有人都看出了退出之人的意图,畏惧与刘芳亮对战。嫌弃般的远离刘芳亮,警惕非常,就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还有两人想要退出比赛,却传来了李自成的阻止之声:“他退出了正好。不过,谁还要退出,必须要先和刘芳亮对战。否则,今天选取伍长的比试,那还有什么意思?” 闻听此言,两人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露出不情不愿之色。 然而,战事刚结束,李自成的话语一结束,战意激荡的刘芳亮再次行动起来,犹如饿狼一般,直扑上去,立即选中想要退出两人的其中之一。他是看出来了,这哥俩不仅是畏惧自己,更是笑话自己,笑话自己的凄惨模样! 一念及此,旋即,刘芳亮不在留手,使出全力,心里暗爽的教训自己的对手,阴损招频出,完全是在仿效李自成,这是宣泄,更是在示威,像李自成那样打出自己的“赫赫威严”,为做伍长准备。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二章 死缠烂打 不久之后,场上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正是刘芳亮,另一个就是李自成重视的田见秀。相比而言,田见秀这个人显得十分敦实,隐隐有书生的儒雅之风。 此刻,十一人若论谁的心情最遭,非刘芳亮蹂躏的那两人莫属。两人虽不是全身脏兮兮,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横流,眉毛光光,可见刘芳亮对他们下手有多重、有多狠。 然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两人的姿势怪怪的,扭扭捏捏,挺着干瘦的肚子,不停地揉屁股,直抽冷气。原因可想而知,刘芳亮将全部的耻辱从二人身上找回。 两人的鼻子直哼哼,仇视的看着刘芳亮,一见仇人那趾高气昂、分外得意的模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鼻青脸肿的面容开始耸动,瓮声瓮气道:“欺负我们这些功夫不行的怪能,有本事从小旗那里找回场子啊?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卑鄙之徒~!” “嗯~!”刘芳亮发出长长的鼻音,斜视地看了过来,乜了二人一眼,威胁道:“长脾气了啊~小心落到我的手里,归我管。否则,哼哼...” 一瞬间,二人立即就没有了脾气,吓得犹如小鸡仔一般,就是一缩脖子,看到刘芳亮恶狠狠的样子,不敢与其对视,连忙求助般的看向李自成,央求道:“小旗......”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堵回去了:“哎,别求我,本小旗刚刚可是说了,在我的手下当兵,一切靠实力说话。只要获得我的认可,不仅能得到伍长之职,还能挑选各自的队员。” 恍若遭遇雷击,犹如六月飞雪,两人的神情顿时垮了。不管是他们两人,还是余下的六人,谁也不愿意成为刘芳亮的手下。这位爷太变态了,比小旗更甚! 目前为止,小旗只是捅了一个人的菊花,还只是一次,这位爷呢?太变态了,不仅捅了两个人,还不知道捅了多少下,那两位腆着肚子的兄弟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隐隐地,变态刘好像还捅出了瘾,听到别人发出痛苦、哀嚎的嗷嗷惨叫,他就兴奋! 随即,八人中有人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跑向田见秀,看其一脸好说话的模样,不住地央求道:“田大哥,你就收了我吧,让我加入你的小队。” “伍长将军,还是收我吧,小的愿意为您鞍前马后,牵马坠蹬,一切听从你的号令。”又有一人讨好道。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余下之人都反应了过来,一窝蜂的跑向田见秀,顿时,各种马屁横飞,好话不断,即便是老实敦厚的田见秀,也面颊发烫起来,微红,很是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原本得以非常的刘芳亮,心情变得很不美丽,脸色一沉,眉毛微微一扬,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之中,寒声说道:“好啊~你们就都求他吧,我就不信,田见秀能够都将你们收了,加入他的小队?哼~!” 威胁与不满之意昭然若揭,使得八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即意识到:“是啊,即便是田见秀被委任了伍长,但也只能挑选四个人。何况,看刘芳亮那强势的态度,一副非要先挑选的样子,就知道,田见秀很有可能是要挑剩的。” 看到八人萎靡的神态,耷拉着脑袋,刘芳亮很自傲自己的口才,得意感再次回归,反而挑衅般的看向田见秀:“喂~我说,虽然同是伍长,但也要有一个高低之分。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决定胜负之后,也好挑选各自的队员不是?” 尽管挑衅的意味浓郁,但刘芳亮也不敢过于轻视。因为,他从田见秀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气息,虽比不上小旗,但也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田见秀刚想要拒绝,让刘芳亮先挑。可是,一看到八人流露出的小眼神,那浓浓的哀求目光,顿时心有不忍,无奈地转而说道:“比试可以,但要点到为止。不然......”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自成折腾的太惨了,刘芳亮再无风度可言,不等田见秀说完,立即就扑了上去,同时大喝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磨磨唧唧的,真不想一个爷们儿~!” 谁也没想到,刘芳亮招呼也不打一声,上来就开干,一下子就打得田见秀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遭到莫名的攻击,胸膛挨了重重一拳,即便是田见秀脾气再好,胸中也光火不已,不再客气,稍稍一稳住身形,立即迎了上去,与刘芳亮交起手来,出手毫不含糊。 大开大合之间,稳扎稳打,防守的非常严密,一时间,使得刘芳亮无处下手,找不到攻击的空档。 仅此一点,可见田见秀不仅是看着敦厚老实,就连处事上也是如此。 渐渐地,刘芳亮的攻伐越来越凌厉,招式越来越不择手段,简直就是愤怒到极点的小混混在打架,什么招式都有,猴子摘桃,海底捞月等等,比李自成的招数还偏激,还阴毒,看得围观之人冷汗直流,汗毛倒竖,一点没有李自成出手时的美感,让人发笑。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依旧打得难解难分,很是激烈,可见刘芳亮与田见秀的实力相当,处于伯仲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这一刻,刘芳亮完全是一种无赖的打法,纠缠田见秀,非要分个高低。 同时,田见秀的耐心在一点一点磨灭,完全是被对手气到了,不仅是死缠烂打,还不择手段。什么撒尘土,扔石头,丢土块,都敢用,拳脚更是专攻下三路,男人的重要部位,怎么不让人气愤?! 如此情形,看得李自成直捂眼睛,不忍直视。一瞬间,李自成脑海里浮现出了田见秀好的一面,不仅是为人敦厚老实,待人诚恳。关键还是,自己当上小旗之时,这小子的表现还不错! 尤其是天色越来越黑,李自成实在没有耐心和性子留在这里,耽误事儿了? 于是,李自成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喊了一嗓子:“喂~田见秀,别再客气了,要想刘芳亮多学习学习,下手要狠,攻伐敌人的弱点和防守薄弱之处。” 昏暗的光线下,围观的其他八人不懂李自成这话什么意思?场上的两人交手挺激烈的啊,不像留后手啊。 然而,刘芳亮与田见秀却是反应不一。前者暗暗着急起来,交手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受伤的原因,对方有意想让,出手并不那么狠。对手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知人,想要和自己公平一战,并不想占便宜。 不得不说,刘芳亮的脸皮变得非常厚,居然自诩“光明磊落”! 听到李自成的喊话,田见秀眼前一亮,心中一动,暗道:“小旗说的不错,自己不该再墨守成规了。能够忍让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的攻伐,应该改变策略了,不能再这样鏖战下去了。” 旋即,田见秀的招式一变,进攻为主,防守为辅,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隐隐攻向刘芳亮的伤口处,耻辱之地, 被李自成打得红肿的胸前两个迷你小土包,那红肿的香肠嘴,那乌青的熊猫眼,更有那不断扭捏的屁股,更是被田见秀重重地补了一脚。 不过,田见秀还是实在放不开,抹不开面子,模仿不了李自成与刘芳亮的一指禅。即便如此,也是打得刘芳亮胆战心惊,化攻伐为防守,屁股更是防守的重要地带! 小旗的一指禅,给刘芳亮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了,始终无法忘记。尤其是那一瞬间的酸爽,他是在不想再尝试了。 渐渐地,刘芳亮的防守开始崩溃,无力招架田见秀的攻势。尤其是他的心里作用,深怕对手使用一指禅和撩阴脚,加速了他的败势。 最终,围观的八人终于知道了自己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小旗说出那番话的意思,田见秀的攻击太客气了,招式很是保守,走得传统路线,一拳一脚都是那么光明磊落。不想刘芳亮,什么招式都敢用,只要能取胜就行! 八人开始兴奋起来,忐忑之意越来越淡,不再是希望田见秀能够赢,而是希望对方能够选中自己作为小队的成员。 晚霞满天,红彤彤一片,渐渐变淡,刘芳亮与田见秀已经停止了比试,挑选好了各自的队员,站在李自成的身前,后者更是说道:“没想到,只是选出两名伍长,居然花费了那么长的时辰。好了,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 说话之间,顿时肚子叫唤的声音传来,每个人都流露出难看之色,白天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与出操,刚刚又比试一番你,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如果没有饭吃,就得饿一夜,这一夜得多难熬啊~! 李自成也不例外,看到众人难看的神色,饿的眼睛直冒绿光,话锋一转,朗声说道:“好了,都别一张苦瓜脸,本小旗和你们一样,也没吃饭,也饿着肚子呢~!都别这幅表情,都回去换一下衣服,咱们偷偷溜进城里,我请你们吃大餐,酒菜管够,怎么样?”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三章 红衣女子 黑暗来临,繁星爬满夜空,春风徐徐,甘州城内。 大概是晚上八点钟的样子,相比于军营里,甘州城的百姓吃饭要晚得多,万家灯火闪烁,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个酒楼与客栈为一体的店铺之中,生意火爆,几乎每桌都挤满了客人。 不过,从食客一脸的风尘仆仆样子来看,不难发现,多数人应该都是赶路的客商,或者出差的旅人。 酒楼的大厅里很是热闹,各种喧嚣声不断。角落之中,某个酒席是由两个桌子拼凑在一起,一下子坐了十二人之多。周围正在吃菜喝酒的食客,频频侧目,偷偷打量这伙人,只因这伙人有三个太惹人瞩目了,想不注意都不行,看得人偷偷直乐,想笑又不敢笑。 一个脸上重伤,鼻青脸肿、香肠嘴,眉毛光光,额头秃顶。关键还是,他的胸前极为雄伟。明明是一个男的装束,还有胡子,却拥有女人的特征,太另类,太奇葩了! 另外两人的情况要轻得多,胸前很正常,也是鼻青脸肿,额头残存一些头发,眉毛更是稀稀落落的,凄惨之中掺杂着趣味。不过,二人的姿势太怪异了,明明很瘦,却挺着肚子,坐姿极为别扭,好像长痔疮了一般。 这一桌人,不是他人,正是李自成与他的十人小队,还有他的侄儿李过,作为作陪。 此刻,一行十二人全部是便装,几乎是一水的黝黑的皮肤,再加上粗陋简单的衣着,给人以小混混之感,那种不想当农民、刚从田地里解脱出来的感觉。 十二人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放粗犷的形象,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一群地痞流氓,就连负责上菜的小二都害怕不已,远远地躲开,深怕惹得这些大爷不高兴,挨一顿胖揍。 尤其是刘芳亮三人的形象,更是加大了酒楼食客对一行人的这种认识,绝对是一群好勇斗狠之人。 一行人不知道喝了多酒,醉意渐浓,或是微醺,或是酩酊大醉,也有清醒之人。不过,他们的关系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度,言谈之间,很是亲近。 “来来,李大哥请哥几个吃饭喝酒,一定要尽兴,不醉不归。否则,就是不给老大面子,也就是不给我刘芳亮面子!” 此刻,刘芳亮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正举着一碗烈酒,挤着光秃秃的眉毛,瞪着乌青眼,努力的想要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结果却是恰恰相反,惹得人想笑。 “哈哈...刘哥说得对,今天老大做东,一定要高兴而来,尽兴而归,以后就跟着老大混了!”众人忍俊不禁的大笑中,举起了酒碗,田见秀更是笑着代表其他八人说出这句话,言词之中,很是清醒。 此语一出,更加让人误会了,这群人就是一帮黑社会,一帮不务正业之人,吓得周围人不敢偷偷打量,加快用餐的速度,早早地返回各自的客房,深怕沾染到麻烦。 毕竟,十二人虽不都是高大威猛,但也是各个膀大腰圆,很有威慑性。尤其是言行的粗鲁与放浪,更是刺激周围人的敏感神经。 渐渐地,在这桌的周围很快就空出了几张桌子,无人敢做。 就在这时,酒楼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只见一群江湖卖艺的把式走了进来,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足有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李自成等人依旧在喝酒,没有注意到这一行人的到来。 忽然间,嘈杂的大厅里安静了下来,除了李自成这一桌粗鲁的大汉埋头喝酒之外,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都停止了动作,愣愣的看着那一队杂耍卖艺的,更确切地说,是在看其中的一个人,一个红衣女子。 一袭红衣披风,苗条的身段,精细的面孔,头发高高挽起,扎成两个圆形发髻,用红绳绑着。整个人不仅美,还有另一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在万众瞩目之下,红衣女子荣辱不惊,毫不怯场,面带江湖艺人所特有的礼貌性笑容,对着其他人微微示意,径直向柜台走去,边走边说说:“掌柜的,来五间客房,再弄两桌酒菜!” 爽朗的声音唤醒了发愣了掌柜,后者随即高声答道:“好勒,小二,快去准备五间客房,通知厨房,上好酒好菜。” 这时,围观的众人已经清醒过来,又看了看红衣女子的其他同伴,都是一副干爽利落的打扮,就知道他们应该是行走江湖的卖艺之人,而那一口口箱子就是红衣女子等人的道具。 不过,一些公子哥刚想上去搭讪,一看红衣女子身后跟着的几名大汉,都是膀大腰圆,极为健壮,还扛着大刀与长矛,也就心生怯意,退缩了,没有站起来,只是用贪婪的目光在红衣女子的身上扫视,不时地喉咙蠕动,吞咽口水。 短暂的寂静之后,李自成等人终于意识到大厅里变得冷清起来,唯有自己等人的豪言壮语,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突兀。一时间,十二人都停止了举碗饮酒,不再吃菜,顺着其他食客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帮江湖卖艺打扮的人向他们走来,径直坐在了他们邻近的桌子旁,十二人之中也就李自成、李过和田见秀还保持着情形,其他人都处于醉酒状态,眼神迷离,看不清情况。 “什么鬼?怎么突然安静了?老大,咱们继续喝,来来,小弟再敬你一杯!”刘芳亮声音直打颤,说得结结巴巴,端起一碗酒,就要一口闷。 然而,李自成却是眼睛微眯,琉璃着某种莫名的光芒,直直盯着那红衣女子,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惊为天人! 红衣女子虽也有一股英气,和自己的老婆高桂英有着相似之处,却又迥然不同,属于另一种气质的美女,更加洒脱,更加成熟,尤其是那种久经江湖历练所培养出的气质,给人以眼前一亮,一看就是那种豪爽的女子,敢爱敢恨,毫不矫揉做作。 就在这时,李自成还在“欣赏”之际,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叔~刘芳亮在敬你酒呢~!” 刹那间,李自成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微微拨楞脑袋,出口答道:“哦哦~来来,刘芳亮,咱们干!” 旋即,李自成端起了酒碗,和刘芳亮对碰了一下。在那之前,还不忘在红衣女子的胸前狠狠看了一眼。 这一刻,李自成表现的更加爷们儿,脖子一样,一碗酒一饮而尽,还不住的豪迈道:“好酒,好酒,痛快~痛快!” 不得不说,田见秀老实敦厚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玲珑之心,心思很是缜密而细致,很快就发现了李自成的举动异常之处,对红衣女子极为感兴趣。 因此,李自成刚喝完酒,他就做到刘芳亮的身前,搂着其肩膀,很是热情的说道:“来来,兄弟,咱们喝,就当哥哥赔罪了,今天出手有些太出格了~!” 李自成笑了,立即会意,心里暗道:“嘿嘿...这小子不错,很懂事儿,孺子可教也,潜力无限,值得培养!”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四章 打得你桃花朵朵开 此时,李自成完全放下心来,不再担心有人打扰自己,“欣赏”红衣女子的独特气质,那种不一样的美。一旁的李过却是暗暗摇头,露出无奈之色,嘀咕道:“哎~叔叔就是这一点没变,一看到美人,就没有了大英雄的气概,变得鬼迷心窍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李自成灼热的目光,红衣女子转过头来,展颜一笑,象征性的示意一下,礼貌地点点头,落落大方,没有一丁点那种被人紧盯的生气感觉。 恍惚间,李自成痴了,醉了,都快流出哈喇子了,傻里傻气的回以微笑,完全没有刚刚的狂放不羁的气概,就像一个春心荡漾的小青年。 不过,如果放到现在,二十三岁的李自成也算是小青年,并不算太大。 渐渐地,李自成已经不能停留在过过眼瘾了。尝到了女人的滋味,高桂英带给他的身心舒坦,rou体和精神的双重享受,男生到男人的蜕变,再加上两个多月没有经历那事儿了。 红衣女子的出现,那展颜一笑,立即激发了李自成的雄性荷尔蒙,将心里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然而,李自成刚要站起来,脸上自认为迷人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化为阴沉之色,对面传来了一个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一个浪荡公子捷足先登,来了一个截胡。 “嘿嘿...姑娘,你是哪里人啊?何必这么辛苦呢?天天日晒雨淋的,遭人白眼,还不如跟我,保你吃喝不愁,穿金戴银,享受荣华富贵!” “哼~妈勒个巴子的,哪里来得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抢在老子的...”李自成还要发作,却被李过阻止了,后者更是出言提醒道:“叔~不要着急,来者不善,先看看再说,摸清楚情况。” 李自成毕竟是一个现代人,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定要摸清楚情况,弄清楚对方的底细,才能制定对策,好好收拾不开眼的家伙。 一念及此,李自成立即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冷静了下来,这才看清楚,细细打量那个出言不逊、调戏红衣女子的男人。 一身的锦衣罗缎,白白的皮肤,一看就是一个小白脸,权贵家的公子哥,后面还跟着几个打手,下人、家奴的打扮。 与此同时,看到自己人被陌生男子调戏,杂耍团的那几个大汉立即站了起来,正要怒气冲冲的去阻止,教训那个出言无礼的公子哥,却被后者的家奴挡住了,生生按回了座位,还威胁道:“哎哎~哥几个,不用紧张嘛,我家公子就是和姑娘谈谈心,说说话,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更没有越礼之举,何必那么气势汹汹呢?” 然而,公子哥的家奴刚说完这句话,他主子的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先是用手里的折扇一勾红衣女子的下巴,进而得寸进尺的想要用手侵犯,触摸红衣女子的面颊。 顿时,红衣女子的笑容消失不见,先是不耐烦,露出忍让之色,转而柳眉倒竖,奋而转身,霍得离开座位,呵斥道:“还有没有王法,就不怕我到衙门里告你吗?如果再无礼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哗啦一声,其他杂耍的成员随即站了出来,位于红衣女子的两侧,虽没有言语,却是愤怒地瞪着公子哥,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与此同时,公子哥也毫不示弱,大手轻轻一挥,余下的家奴随即上来,将红衣女子等人团团围住,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剑拔弩张起来。 大厅里极为的安静,那些食客们早已消失不见,远远避开。不是回到客房,闭门不出,就是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酒楼。 一时之间,大厅里除了杂耍班子里成员,就只有公子哥等人。当然,还有就是李自成一伙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公子哥瞟了一眼李自成一伙十二人,并不以为意,再次将目光放在红衣女子的身上,折扇忽的打开,信步而行,自以为很优雅的样子,笑着说道:“小姐,你要到衙门告我?行啊~你倒是去啊,要打官司,在下随时奉陪。不过,就是不知道小姐你有没有这个机会?能不能走出这家酒楼?” 一语落罢,公子哥的一个狗腿子露出嚣张之色,很是得意而张扬的补充道:“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公子爷是谁?那可是榆中县县太爷的独子,俺们家老爷可是与甘州的知州是世交,你倒是去衙门里告啊?到时候,究竟是将谁关进大牢里还用说?!” 出乎众人的意料,当知道公子哥的身份之时,杂耍团的一干人等并未露出丝毫惧意。尤其是红衣女子,气势更盛,先是向那几个杂耍团成员大汉使个眼色,后者刚想后退,上楼,却被公子哥下令阻止了。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楼取家伙!” 旋即,公子哥的家奴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哗啦一下子,瞬间将刀架在那几名大汉的脖子上。公子哥更是冷笑一声,幽幽说道:“好啊~看你们这架势,不怕官府的人,还想要死磕。哼~你们一定不是江湖卖艺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那些造反的反贼!” “来啊~全都给我拿下,抓起来,交给世叔处理他们!至于身披红衣的小娘皮,也给我捉起来,不过千万别给我伤着,嘿嘿...本公子还要~嘎嘎嘎!” 说完这句话,顿时,公子哥张扬的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yin欲之色,甚为贪婪。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瞬间跳到公子哥哥的身前,不等两方人反应过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掐住了公子哥的脖子,使其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回荡在诺大的大厅里:“全部放下武器~否则,我扭断他的脖子!” 虽未指明是谁,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公子哥的那些家奴并未放下手中的武器,反而紧了紧手,握住刀柄,还是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别乱来~如果伤了我们家公子哦,知州大人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话,放了我们家公子,尽早离去,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管闲事的李自成。 此刻,听到狗腿子的威胁与服软之意,冷冷一笑,先是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掐的公子哥一阵乱咳,直翻白眼,随后才说道:“放下武器。否则,我宰了他!” 似乎是为了增加这句的效果,又或者出于某种意图,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哼~反正大爷又不是这甘州城人,榆中县更管不到老子,谁怕谁?如果你们家公子要是死了,到时候,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几乎不用任何的命令,公子哥的那些家奴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更有人连忙说道:“我们已经照做了,可以放了我们家公子了吧?” 李自成并未放过公子哥,只是大手微松,掐的没有那么紧,让公子哥能够呼吸,同时另一只手上扬,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李过等十一人窜了出来,纷纷行动,捡起了一地的武器。 这个时候,红衣女子走了上来,欠了欠身体,感激道:“谢谢好汉出手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嘿嘿,小姐客气了~”李自成摆了摆手,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即豪迈的说道:“行走江湖,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乃是我辈应做之事,小姐不必这么客气~!” 李过偷偷直乐,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唯有他知道,自己的叔叔打得什么主意? 李自成语气一顿,身上的气势一收,转而变成了愤世嫉俗的模样,慷慨陈词道:“小姐,你先坐在一旁歇息一下,喝些小酒压压惊,吃点菜,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败类,社会渣子?” 不等红衣女子反应过来,在她的惊愕的表情之中,李自成霍得转身,正对着公子哥,照着眼睛就是一记老拳。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打得公子哥直哼哼,惨叫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仅如此,看到老大出手的那一刻,李过等十一人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干看着?随即,一一动了起来,犹如狼入羊群,悍然发动攻击,直取最近的公子哥的狗腿子,那些家奴。 还有,杂耍团的那些男的也是有血性之人,不用任何的吩咐,立即加入了战团,围殴那些狗腿子,打得热火朝天,大厅里砰砰作响。 红衣女子的表情再次变了,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口微张,愣愣地看着李自成一行人十二人出手。 除了李过与田见秀的手段还算正常,其他人都是狠辣异常,不择手段,看得人冷汗直流,汗毛倒竖,直起鸡皮疙瘩,心里直打鼓。 尤其是刘芳亮和那两个人,更是手段刁钻,狠辣异常,看得人辣眼睛,一刻心脏都在狂跳,红衣女子都不敢直视! 刘芳亮和那两人这回可找到了出气筒,发泄胸中的郁闷之气,借助着那股酒劲,出手毫不客气,对着狗腿子的一张脸就是阵阵猛揍,什么地方都敢打,什么地方都敢踢。 似乎是跟李自成学的,刘芳亮的嘴里还愤懑道:“MD,敢在老子的面前欺男霸女、耀武扬威,老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打得你桃花朵朵开!” “噗呲~”红衣女子和其他的几个女的掩嘴而笑,不仅是被刘芳亮的话语逗笑了,还有他那滑稽的面容,丝毫让人提不起重视之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人去楼空,唯有公子哥一行人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虚弱****着,每个人都被打成了猪脑袋,变成了秃子,像虾米一样缩着身子。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五章 引入篮球 三月初,甘州北大营,将近一个月的新兵期,李自成过得无聊至极,郁闷无比,整天除了出操,就是收操,来来回回的就练习那么几招,枯燥的生活让他都快憋出火来了。 新兵军训终于结束了,然而,让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接下来的军旅生活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别。军队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严重得多。军纪更不用说,比预料的还要松弛透顶,哪还像一支军队? 这一天,李自成像往常一样漫步在军营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一个营帐之前,里面传来阵阵的喧嚣之声,李自成不用看就知道,一群新兵和老兵正在赌博,这是军队里唯一的娱乐方式,就连他都快憋出鸟来! 听着熟悉的筛子声,李自成皱了皱眉,嘟囔道:“不行~!虽然入伍参军是为了躲避衙门的追捕,但也不能这样吃饱等死,天天混日子。既然当上了小旗,手下有了十个人,别的小旗怎么管自己的兵,怎么放任不管,不管我的事儿。但是,我李自成手下的兵不能天天如此,吃饭睡觉赌博等死。” “可是,军队里的生活那么单调枯燥,如果不让刘芳亮他们赌博,即便嘴里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存在怨气,日积月累之下,再好的兄弟也做不成。” 李自成的眉头越皱越深,大脑飞速运转,自言自语道:“嗯...既不让他们赌博,又不让他们心生怨气,就必须给他们找点事儿做,还要让他们产生兴趣,用于打发时间。” 渐渐地,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心中一动,不禁暗道:“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军训,真是忙昏头了,怎么把那茬事情给忘了?对,有了,就这么办,不仅能够打发时间,愉悦身心,还能强身健体,加强彼此的配合默契度,联络感情。” 旋即,李自成没有再停留,转身进入营帐之内,揪出来自己的几名正在赌博的手下,刚一走出赌坊的营帐,就命令道:“走,跟我进一趟甘州城,办点事情。” 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闷闷不乐,不想离开赌桌的刘芳亮突然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小旗,你这是要请兄弟们吃一顿大餐,搓一顿,打打牙祭?” 一语落罢,其他几人也来了精神,馋的直流口水,喉咙蠕动:“那个~老大,是真的吗?你真的请兄弟们喝酒吗?” 在十人的意识中,他们的这位小旗就是一个大款,非常有钱,更是出手阔绰,毫不吝惜银子,经常请几人到城里喝酒吃肉,偷偷溜出军营。 这时,有一个人埋怨道:“老大,军营的伙食差死了,天天都是馒头米饭,或者面条,一点荤腥都没有。将近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军训,如果还没有停止,小的们都快营养不良,昏倒了~!” 李自成猛地停了下来,暗暗的想笑,随即在几人的头上就是一人一个蜜枣,佯装苦笑道:“艹,你们还真当我是土财主,等着你们打土豪分田地啊~!阿西吧,那几次请客,将我这一个月的饷银都吃光了!你们倒好,各自的饷银虽然不多,也好歹贡献一点,结果呢?全被你们这帮败家玩意儿输光了,还好意思让我请客。” 听到这些话,几人都是露出惭愧之色,很是尴尬。刘芳亮摸了摸被敲得脑壳,干笑道:“咳咳,那个~老大,你也知道,军营里的生活太枯燥了,无聊死了,兄弟们如果不赌博打发时间,会憋死的。哪像田见秀那小子,天天抱着书本,跟搂着新媳妇儿似的,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别再牢骚了,跟我走。”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刘芳亮还要说下去,边走边说道:“今天我就解决你们无聊的问题,戒掉你们的赌瘾,顺便解决一下你们的营养问题。” 对于李自成的前面两句话,几人并不以为意。因为,他们的耳朵听得都快磨出茧子了,老大几乎天天念叨。听到后面一句话,顿时精神一震,心里暗道:“嘿嘿...还是老大好,三天两头的带哥几个打打牙祭。虽然嘴上不说,但就是那么做。” 然而,五人很是意外,李自成并不是返回营房,叫上其他人,而是走向营盘之外,直奔甘州城而去。如此情形,刘芳亮还在天真的为自己鼓劲,自我安慰:“嗯~嗯,一定是老大的银子不多了,只够六个人的伙食酒菜,如果再带上其他人,此次甘州城之行,酒菜的质量将会大幅度缩水,没有现在人少吃喝的痛快。” 可是,不知道刘芳亮是不是有意识忽略一个问题,既然是吃好的,李自成怎么会不带上他的亲侄儿李过呢? 来到甘州城,行走在街道上,刘芳亮和其他人四人眨了眨眼睛,其中一人立即提醒道:“老大,你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去酒楼的路啊?” “你们想什么呢?净想美事儿~”李自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走,转而又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的饷银早就花光了,哪还有钱请你们吃酒?!” “那~老大,你这是带我们去哪里?”刘芳亮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转而看了看两侧的街道,顿时涌现出熟悉之感,连忙说道:“老大,这条路是通向木材厂和铁匠铺的,你要打什么家具吗?或者是什么农具?” “好了,不要乱猜了,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就知道干什么了?走吧,别啰嗦了!”李自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 不久之后,一行五人出了甘州城,走在甘州城南面的一个官道之上,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家伙,既有绳子,又有夹子,关键的还有弓箭之类的。 此刻,刘芳亮五人兴奋不已,转而有不解的说道:“老大,你要带我们出来打猎,早说嘛,兄弟们举双手双脚同意。可是,怎么又带这么的绳绳索索,还有铁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猎户呢~!” 李自成轻轻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朗声说道:“刘芳亮,就算是再有钱的土财主,有出帐没进账,也得被你们吃光吃穷。所以啊,你猜的错,咱们就是去打猎,还要做猎户,你们手里的那些家伙,就是挖陷阱、打猎用的。” 闻听此言,刘芳亮的一张脸顿时就苦了下来,心有不甘的说道:“老大,小的几个不是武夫,就是农民出身,哪懂得挖陷阱打猎啊?如果是骑马射箭,打猎,马马虎虎还行。可是...” “放心吧,你们只负责打下手,如何挖陷阱?下套子?从军之前,我的大舅子哥和小舅子可没少教我。”李自成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说道,点到即止。 刘芳亮顿觉得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里直发苦:“原来小旗带自己几个人出来,就是找苦力的,还以为吃大餐呢。” 想到这里,刘芳亮顿觉得失望透顶,又无可奈何,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问道:“对了,老大,你让木匠做的那个木架子和木板,以及让铁匠打得圆圈,那是干什么的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这时,李自成这才转过头来,神秘一笑,卖了一个关子:“呵呵...不要着急嘛,等布置好了陷阱,下好了套子,拿上那些东西,返回军营之后,安装好了,你就知道干用的了?” 刘芳亮五人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李自成,向前面的祁连山而去,时逢春季,那里已是春意盎然,鸟鸣阵阵,不时有老鹰盘旋。 下午之时,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甘州城的北大营里,刘芳亮五人油光满面和李自成站在一个空地上,正在砰砰的安装着什么,李自成笑着说道:“刘芳亮,去祁连山打猎的时候,就属你小子一百二十个不情不愿。结果呢,那些烤肉就属你吃的最多。既然你不愿意,下次就叫田见秀和李过他们,我绝不强人所难~!” “别别,老大,我怎么不愿意呢?”刘芳亮赶紧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吸溜了一下嘴,吞咽一下口水,感叹道:“还别说,老大,没想到祁连山的野味儿那么多,还那么容易打。没说的,老大,咱们以后一定要多去那里活动活动,既能补充营养,也省了不少钱呢~!” 说到这里,刘芳亮的眼里直冒精光,贪婪的说道:“而且,那些动物的皮毛还能挣钱,如果收获大的话,皮毛卖的钱,可比咱们的饷银多多了。” “好了,你小子就别净想美事儿了,赶紧干活,将架子钉紧点,等东西安装好了之后,让你们看看新玩意儿,可比你们赌博强多了!”李自成也很高兴,今天的打猎颇丰,烤肉吃得饱饱的,格外满足。 渐渐地,两个架子渐渐成型,越来越像现代版的篮球架,足有两米五之高。 很快,一切就绪,李自成取出了一个篮球,做工很是粗糙,弹性一般般,完全是牛皮的,质量绝对有可靠。 空地上,篮球架前,李自成拍了拍篮球,嗖的一声,将其投入篮球框里,还大言不惭地说道:“小的们,看见没?这就是我日思夜想,发明的新游戏,非常的有趣。规则很简单,只能用手拍这个球,但不能拿着跑。拍一下,最多只能连走三步。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拦投球人,却不可以拉扯拽推投球人。否则,就是犯规!” 说完之后,李自成还示范性的做了几个动作,什么三步上篮,直接暴扣,三百六十度旋转扣球,罚球线外直接起跳,一个腾空暴扣。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霸气而暴力,看得其他无人眼花缭乱,眸子里闪烁着光芒,亮晶晶的。随着李自成的一连串演示,五人瞬间上了这项运动,还玩起了对抗,乐此不彼。 等到天黑之时,五人基本已经掌握了规则,运球也没有那么僵硬,打得有模有样。如果不是到了晚饭时间,天色暗了下来,他们绝对不会走! 离开之时,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其他五人,都是一脸的依依不舍之意,酣畅淋漓的对抗,满身的大汗,六人的心情格外舒畅。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 第四十六章 篮球浪潮 两天之后的早晨,李自成正在集合他的十人小队,就在这时,李过突然走了过来,询问道:“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两天里,你都是早出晚归的,不仅是你,就连你的这些士兵,个个都是神出鬼没的,一个都看不到。如果不是看你夜里还在,躺在床上睡觉,我还以为你们集体消失,溜走了呢~”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着十人摆了摆手,朗声道:“你们先跑几圈,做一下热身运动,随后老地方见!” “是~老大!” 整齐而一致的回答,还有干脆而利落的动作,都透露着军人特有的气质,拥有过硬的军事素质,让李过惊奇而意外。然而最令人更意外的是,十一人起的这么早,居然是为了跑步,做运动。在这甘州北大营绝对是特殊的存在,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过,李过只是稍稍一愣神,看到渐渐远去的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叔,据我所知,你的十名手下有好几个喜欢赌博的。尤其是那个刘芳亮,更是嗜赌如命。这几天里,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居然让他们全都戒掉了赌瘾,不再往赌坊跑?我在这两天寻找你的时候,在赌坊里没有见到他们一个人。” 一下子就说到了李自成的得意之处,后者淡然一笑,神秘地说道:“跟我来,带你看过一件东西之后,就知道刘芳亮他们为什么不沉迷于赌博了。” “好~叔。”李过答应了一声,紧跟了上去,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在军中呆了那么久,李过深知军旅生活的无趣和枯燥。作为打发时间的唯一娱乐方式,很难戒掉赌瘾。 不久之后,李自成领着李过来到了篮球场上,只见刘芳亮与田见秀等十人早就到了,分散开来,正在打着篮球,五五对抗,激情四射,热情洋溢。 还未站定,李过就被篮球场上的情景吸引住了,快节奏的拍打篮球,神速的传球与运球。最为关键的是,两队的激烈对抗充满着谋略,攻防之间,各个队员相互配合。 刹那间,李过上了篮球,忍不住的问道:“叔~这是什么运动?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也没有听你提起过?” “还有还有,难怪刘芳亮他们不去赌博了,玩这可比摇骰子、猜点数有趣多了,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自成很是装逼,故作淡然之色,其实很得意,很享受侄儿的夸奖,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过儿,这种游戏叫做篮球,既能单对单的对抗,又能团体对抗。” 李自成语气一顿,从篮球场上收回了目光,直直地看着李过,笑吟吟地说道:“而且,不仅如此,我们玩的不仅是一种对抗,更是一种有奖比赛。” “呃~有奖比赛?叔,有奖比赛是什么意思?那是啥?”李过忍不住的出口问道,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初次见面,已经被篮球的魅力吸引住了。 “嗯...意思很简单,就是获胜的一方,可以获得奖金。而且,比赛之前,还能各自押注,赌自己赢,或者对方赢,也算是另一种赌博。” 闻听此言,李过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看向李自成:“叔~你不会又倒贴银子吧,作为获胜一方的奖金?” “怎么可能?那些奖金可不是我自掏腰包,而是惩罚而来。比如,进行某项体能训练,又或者练习某种武术,只要没有达到标准,都会从他们的俸禄中扣除。” 李过眼前一亮,忍不住的惊呼道:“叔~难怪刘芳亮那几人不赌博了,而是因为,他们将银两输在篮球比赛上,又或者被罚没了。没有了银子,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去赌博?” 李自成点了点头,一副然也然也的样子。 很快,李过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躁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激动地说道:“叔~这个叫做篮球的运动太带劲、太给力了,只是看看就那么过瘾,能不能教我?也带上我的小队一起玩?” “行,当然行。过儿,你可是我的亲侄子,不带你玩儿带谁玩?!”李自成满口答应,随即拉着李过就向篮球场上走,边走边向李过讲述篮球的规则。 不愧是武术高手,平衡性极强,对身体的控制力更不用说。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李过就基本掌握了运球的技巧,投球命中率虽不是百发百中,但也能十之六七的投入篮中。 很快,十二人玩起来六六对抗赛,打起了全场,打得越发的激烈。十二人虽不全是习武之人,但都是身体素质极强者,铁骨铮铮的汉子。打起起来,就像玩命一般,玩的就是一种刺激,玩的就是一种心惊肉跳,以及极速所带来的快感! 合理冲撞区,那绝对肉与肉的野蛮碰撞,砰砰作响,愈发刺激十二人的好勇斗狠,那股汹涌的战意,争强好胜的精神。 两天之后,北大营里有了两支篮球队,分别是李自成和李过的小队。两个小队不断地磨合,不断地锻炼,球技已经相当的的成熟。 此时,李自成远远地站在场地边缘,看着两支球队打全场,进行着对抗,打得热火朝天,浑汗如雨。然而,看着这一幕,李自成的眸子中闪烁着幽幽之光,似乎在想着什么? 一个阴谋孕育而生,李自成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已经有了另一个打算,嘴角微掀,似乎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五天过去了,一个叫做篮球的运动风靡北大营,迅速传播,被一个个士兵竞相追逐,所热捧。与此同时,一个个新的篮球队成立,犹如雨后春笋一般。 一个个篮球板出现,耸立在北大营之内,遍及各处,整个北大营热闹起来,不复往日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景象。紧接着,名叫巨熊和饿狼的篮球队呼之欲出,名声大噪,被每个士兵所熟知,正是李过与李自成的篮球队。 这一天,营盘的训练场之上,李自成与李过并肩而立,恶狼队与巨熊队站于身后,位于两旁,一副以各自的小旗马首是瞻的样子。 此刻,李过有些忐忑,一颗心脏砰砰的直跳,紧张不已,不住地小声说道:“叔~这样真的好吗?巨熊和饿狼公开喊话,向所有的球队挑战,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是不是太过狂妄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以为意,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眼里尽是贪婪的神采,就像看到两座金山银山在眼前一般,掘之不尽,取之不竭,淡淡的话语之中透着莫名的兴奋。 “有我呢~!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这是正正规规的向人挑战,不过是增加了赌资,输的一方给赢的一方五两银子而已。每个篮球队都有个十几人,这点银子都不算什么,还没有他们在赌坊一次输得多呢~!” 说话之间,李自成眼里的光芒愈发炽盛,晶莹流转,喉咙蠕动,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暗道:“一场比赛五两银子,十场就是五十两,几天下来,就能弄到几百两银子!嘿嘿...真是该我李自成发财!” 李过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愈发的紧张与忐忑,四处看了一下,几百人的场面,近千只眼睛盯着,李过心虚的说道:“叔~咱们是不是搞得太大了?不仅吸引来了几十名百户大人,还有几个千户大人就在人群中看着咱们。如果他们怪罪下来,咱们会不会很麻烦?” “而且,咱们挑战之前,没有向任何的上司打招呼,就这么的挑战各个球队,会不会犯了忌讳,引起上司不满,从而制裁咱们。”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没有明显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安抚李过,又像是在自我安慰:“过儿,不用想那么多,军中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讲究的是实力为先。而且,咱们这是比赛,又不是打架。如果还不放心,大不了出手的时候注意一点,免得闹出人命。只要不出事儿,就算那些上司想要治咱们的罪,也没有理由啊~!” “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次的挑战的对象不下几十人,一连几天打下了,如果只有咱们赢,仅仅是彩头就是一笔不少的银子,那些头头会不会故意找茬,从而为难咱们?” 二人小声交谈之中,此时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位于中央的篮球场已经被清理了出来,饿狼篮球队和巨熊篮球队在李自成与李过的带领之下,向场中走去。步伐沉稳,散发着自信之意。 喧嚣的声音戛然而止,先是一静,随即就是热烈的掌声,一个个篮球队从各个方向走出,位于篮球场的四周,在等待着,等待着令人激动的那一刻到来,身体里的战意犹如滚滚洪水,在涌动,在肆虐,刺激着他们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们亢奋不已。 ------------ 第四十七章 连跳两级(上) 渐渐地,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北大营几乎人人都会打篮球,并且乐此不彼的互相打比赛,打发时间与娱乐的同时,也在攫取外快,玩的不亦乐乎。就连平时那些拿着架子、摆谱的将军们,也加入其中。 然而,无论北大营有多人会打篮球,成立了多少个篮球队,其中以巨熊与饿狼的名头最盛,威名遐迩,赚取的外快更是让人眼馋,直流口水。 这一天,李自成被叫到一个营帐之中,里面最次的品阶都是大旗,还仅有一人,正是李自成的直属上司,其他人或是百户长,或是稍高百户长的把总,足有八人之多。 这些都不重要,李自成看到了一人,使得他眼皮枝条跳,是他见过的最高明军将领,守备,相当于卫所千夫长的存在,手下掌管着两千左右的人马。 李自成素手而立,低眉信眼,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心里暗暗思量:“好嘛~这一大家子,又是直属长官大旗、百户长、把守,连守备都来了,还真是给我李自成面子。看来,如此大的阵仗找我这个小人物,也就只有关于篮球的事情了,想必这些人都眼红打篮球所赚取的银两了,不甘于寂寞。”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的同时,李自成不敢多做迟疑,连忙欠身行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各位将军召唤小的有何吩咐?” 荣辱不惊,毫不怯场,还是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频频点头,坐于最上方的守备更是说道:“李自成啊,听说是你发明的篮球,并将其推广,应用于北大营之中。而且,众多的篮球队之中,又以你的饿狼与巨熊最为善战,最能打比赛,罕有败北,是也不是?” “来了~终于来了~”李自成心里默念了一下,不敢迟疑,态度更加的谦卑:“将军谬赞了,小的只是无意间发现了篮球。而且,发现军中的兄弟出操收操之后,多是无聊,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所以,就将篮球推广了,并告诉其他的兄弟如何打篮球,其中的一些规则而已。” 闻听此言,众人不由得更加对李自成大嘉赞赏,暗道这小子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明面上讲出,比如士兵与将士赌博。对于上头来说,这件事情最为忌讳,绝不能戳穿。 否则,这种场合说出,无论你是怀着多么好的善意,有了怎样的处理办法,守备都会暴怒,更不说更高层。不用多说,管理不严,士兵散乱,军纪废弛,都是将军们的污点,又无可奈何。 不等众人继续深想,李自成停顿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饿狼与巨熊篮球队,只有饿狼篮球队是属下的士兵组成的,另一个归李过管。之所以两队能征善战,鲜有败绩,运气好而已,只是两队人比其他的兄弟更早接触篮球,更为熟悉而已。” 守备的双眼中出现一抹亮光,点了点头,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李自成啊,篮球这项运动不仅能够娱乐北大营的士兵将领们,还能在细微间强化他们的体魄。既然你能够训练出两支善战的篮球队,那么,就不要墨守成规,不要局限于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多多和其他的小旗交流交流,传授一下经验,从而提高北大营的所有篮球队的整体素质。” 不等李自成表态,守备突然抛出了一个诱惑,许诺道:“从现在开始,我就直接拍板了,你就是大旗了。而且,只要你好好干,训练出更多的篮球队,再给你升上一职,当上百夫长都没有问题。” 什么金山银山,都没有权力来得重要!只要手下有兵,何愁大事不成?什么事情做不到? 因此,李自成兴奋了,激动了,守备的话刚一结束,李自成出口就答道:“谢谢将军提携!将军说的是,小的一定会常去其他小旗、大旗那里多走动走动,传授他们经验以及一些打篮球的技巧,绝不敢藏拙!” 说完之后,李自成大有拍胸脯的架势,站的愈发笔挺。 与此同时,李自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除了自己的直属上司大旗与百夫长脸色不太好之外,其他的百夫长以及把守都是笑的合不拢腿嘴,高兴不已。 李自成心中了然,难怪自己的主管上司大旗、百夫长以及把守,还有其他不相关的百夫长和把守都来了。这是在联合施压,让自己交出全部篮球技术,也提高其他的篮球队打球水平,从而在篮球赛的巨大利益之中分得一杯羹。 而守备的突然到来,负责主持会议,就是其他的百夫长和把守联合请来的,目的就是向自己的主管上司施压,让李自成推广篮球技术和经验,而不是局限于那两三百人。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由得心里嘀咕道:“看来,自己主管上司赚了那么银两,引得其他百夫长和把守眼红了,惹起了众怒。至于主管上司的神色不好,大旗的脸色难看,原因自不必说,自己的上升,一定是取代他们的位置。至于其他两人,一定是感受到了威胁,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取代了他们百夫长和把守的位置。” 一念及此,李自成冷静了下来,回归了理性,略微一想,转而朗声说道:“启禀将军,属下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守备的心情不错,目的达到了之后,促成此事,每个月又能多了一笔收入,营帐里的那几个千夫长和把守还不得增加孝敬? 李自成的声音使得其他人心里突然一紧张,守备却是大手一挥,高兴地说道:“呵呵...你为北大营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提高士兵与将士们的身体素质,但说无妨,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将军,是这样的。上到将军你,下到最小的士兵,每个人的每个月饷银并不多。而且,几乎每天都有篮球赛,那些赢得篮球队倒还好说,不愁每场比赛的彩头。可是,那些输的篮球队就不一样了,越输越没钱。而且,朝廷每年划拨的军费就那么多,不可能提高大家的饷银。” 一语落罢,顿时提醒了众人,一两支篮球队还行,能够长期获利。可是,士兵的收入就那么多,不可能大家同时获利。 而且,众人还听出了李自成的潜台词,不仅是士兵每月的饷银少,还时常拖欠。所以,篮球赛不可能长久,一个月只能是那么几年有收益,其他时间都是友谊赛,没有任何的彩头可言。 当其他人失望之色,守备却是微微皱眉,低声道:“哦~李自成,你的建议是什么?” 李自成心里笑了,乐开了花,但还是假装面色平静,恭敬地说道:“启禀将军,既然军营里总共就那么多银子,不可能钱生钱。那么,咱们何不引入外资?” “外资?”众口一词,相同的疑问,守备更是问道:“外资是什么?李自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一下子说完,只要建议合适,本把守未尝不会答应?而且,还会让人全力辅助你!” “将军,是这样的,咱们可以增加篮球队的观赏性。凡是大的、有争议的、精彩的篮球队打比赛,咱们可以从附近的城镇中邀请一些富商巨贾、王孙贵族观摩,欣赏。并且,在比赛之前,设立赌局,进行押注,竞猜那支球队获胜。” “比赛结束之后,庄家或多或少会赚一些银子,只要从中拿出一部分,就足够两队比赛的彩头了。这样一来,不仅缩减了球队的支出,还能给军营带来收益。” 刹那间,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再就是一喜,非常的同意李自成的建议。如此精彩而有趣的篮球赛,一定能够吸引那些有钱人,参与到精彩之中,投入不少的赌注。 而且,一旦坐庄,从竞猜获得的银两,可比比赛的彩头多多了。只要脑袋没毛病,没有人不会不同意这样的建议。 同时,众人更加的赞赏李自成,不仅是赞叹李自成的鬼主意多,还有胆大!名义上,赌盘是以竞猜的形势进行的,又不与传统的赌博,十赌九骗。 可是,它本质上还是赌博。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军中以另一种形势聚众赌博,不免有触犯军规之嫌。因此,一旦朝廷追究下来,被判处死刑都有可能。不过没有人提出而已,有选择性的忽视。 守备亦是如此,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不由得更加高看李自成。 守备不同于其他人,手底下有一两千人。战时,手下有一两个千户,有时更多;平时,也就千户的编制,一千多人。可是,现在是平时吗? 因此,手下那么多的兵,守备的底气就足,眼界更广,接触的有钱人更多。所以,他深深地知道,那些人有钱人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只要一时高兴就行! 旋即,守备没有再次迟疑,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办了。李自成,关于比赛的具体事宜,如何设立竞猜盘口,就交给你去办了。” ------------ 第四十八章 连跳两级(下) 然而,李自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李自成的表现,牵住了所有人的身心,那颗对钱财敏感的心。守备莫不如此,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拖拖拉拉的,有什么请求尽管直说,我会让这些百夫长和千总协助你的,尽可能的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有了这话,李自成这才面露轻松之色,故作长舒一口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的说道:“将军,提高比赛的观赏性,能够开盘竞猜。到时候,势必少不了与一些百夫长、把总接触,商量一下事宜。而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大旗,毫无品阶,与他们对话,总会太那啥了,不好协调。” 闻听此言,营帐里的千夫长与把守暗暗直属大拇哥,钦佩李自成的大胆,这是明明晃的顺杆往上爬,借机敲诈,向守备要官来了。同时,他们也是暗暗心惊,感叹道:“还好这个李自成不在自己的手下当兵。否则,自己的位置非得被顶替了不可,只是时日早晚的事情。” 很显然,李自成的主管上司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非常的难看,但也不能发作。 出乎众人的意料,面对如此赤果果的威胁要官,守备淡然一笑,爽朗地说道:“呵呵,李自成,如果你是要把总之职,本将军或许有些为难,让你当个百夫长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你也知道,把守之上,我这个守备是没有任命职权,只有撤职的权力。” 李自成顿时兴奋起来了。然而,不等他表达谢意,守备的语气一变,话锋一转:“不过,从入伍参军开始,直至现在,你也不过当了两个月的兵。这么短的时间里,连跳两级,确实不太好,容易引起其他将士的不满。” “这样吧,我先让你的直属上司把总协助你。这段时间里,凡是比赛开盘的事情,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找去他。如果他处理不了,你可以直接找我。只要将这件事情办成,看到你具有领导百人的能力,到时候,升你为百夫长,也不是未尝不可,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众人心里都明白,李自成虽然耍小聪明,趁机要官。但守备也不傻,怎么可能你要什么给什么? 李自成长舒一口气,心里知道:“守备这只老狐狸,这是考验自己,既没有可定,也没有否定,这是先抛出一个馅饼,给予的一个承诺,鞭策自己,好好干而已。只要自己将事情办的利索,让他赚到银子,百夫长之位就是自己的,毫无悬念。” 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守备的话语刚结束,李自成就连忙答道:“是,将军,属下绝不会辜负你的重望!” 李自成的直属长官把总,神色虽然不自然,但也不是太难看,略微放心了许多,自己的官职总算保住了,没有理会都快哭了的百夫长,随即走了出来,出声保证道:“启禀将军,属下一定会全力支持李自成的工作。如有一点懈怠,愿意引咎辞职,当一个小卒子。” “嗯~不错,懂事儿!如果李自成办的不错,事情成功了,也离不开你的支持,也算是有功之臣。到时候,我不会忘记你的。”守备的心情确实不错,好像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到账,再见把总识趣,也抛出了一个橄榄枝。 这一刻,李自成知道,以篮球赛为引子,开设赌盘,事情已定,自己的百夫长之位为期不远。事成之后,就会得到任命。 十天之后,这一天的傍晚,李自成的营房之中,摆着石桌酒席,坐着二十几人,李自成坐于上座,位于正中间,高声说道:“兄弟们,这段时间里,咱们不是好事连连,不仅财源广进,还人人升官。来~大家干一碗!”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大碗酒,李自成刚一说完,举起满满一碗酒,一旁的刘芳亮也举起了酒碗,佩服的说道:“来来,大家敬老大一杯,恭喜大哥一个月之内,连跳两级,从小旗一跃成为百夫长!” “对对,应该是咱们敬老大才对喝喝,恭喜老大升迁之喜!” “说的不错,祝贺老大的升迁之路永不止步,当上把总,当上千夫长,当上守备,乃至于更高的职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祝贺,粗犷而豪迈的将满满一大碗干掉。喝完之后,刘芳亮一抹嘴,更是说道:“老大,我刘芳亮这辈子没敬佩过谁。自此以后,就有了佩服之人。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不仅挤掉了那个满脸小人得志的大旗,还当上了百夫长,算是替兄弟们出了一口恶气。” 此语一出,立即引起了共鸣,李过也是愤慨的说道:“想当初,饿狼和巨熊篮球队才成立没几天,刚赚了一点银子,那个大旗和百夫长就相继登上门来,分走了兄弟们用血汗挣来的银子。” “是啊~!还有那个把总,更是可气,出手更狠,一出面就拿走了大头,彩头的五层的银子。到最后,搞得兄弟们就没赚到多少银子,还不够补充营养的伙食费。”又有一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时,最为稳重、敦厚的田见秀也是不无感慨,安抚众人的说道:“现在好了,老大一跃成为百夫长,有着守备的撑腰,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抽取咱们的银子。而且,大旗、百夫长这次可亏大发了,他们能够坐上相应的位置,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只是比咱们入伍早两个多月,现在连本钱都没有收回来,够他们哭一阵的了。” “呵呵,田见秀说的不错,我也听说了,以前的那个大旗之所以得到提拔,可是花了二百两的银子。至于那个百夫长,更不用说了。”刘芳亮幸灾乐祸的说道。 说话之间,田见秀的心思涌动,暗道:“老大绝非池中之物,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不仅坐稳了小旗之位,获得士兵们的认可。更是顺势而为,抓住时机,一跃成为百夫长,几乎没有怎么费事儿。而且,还一下子根治了北大营的一个毒瘤,众人聚众赌博。” “虽然打篮球赛也是一种赌博,却完全不同。即便是输了一个精光,但强壮的身体还在。即便是遇到大的战事,不说能不能立的军功,保住性命还是可以的。” 田见秀这样想的时候,李自成最先的一名手下出言说道:“老大,咱们一下子将所有的打球绝招,一些技巧和经验,交给其他篮球队。是咱们自己的百人队伍还好说,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 “可是,一旦教了其他那些人,其他的篮球队熟练并且掌握之后,以后的比赛之中,咱们要想取胜不就更难了吗?要不,咱们保留一些,不能全部教出。” 此话一出,立即获得了绝大多数的认可,李自成却是直摇头,徐徐说道:“有所保留,先不说其他的百夫长、把总会不会不满,守备会不会追究。但是,即便咱们真的教会他们,难道他们真的就能打败咱们。” “而且,谁也不是傻子,如果咱们真的藏拙的话,总有一天是要涌出,那些比赛的队伍怎么会看不出?一旦传扬开来,也不利于咱们的名声啊。” 李自成一顿,扫视过人,神秘一笑,若有深意的说道:“即便是咱们手把手的教会那些篮球队的打球技巧以及经验,他们也很难打过咱们,比赛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 模模糊糊的话语让人直抓瞎,刘芳亮更是不解的挠脑袋,田见秀却是眼前一亮,恍然道:“老大说得对!那些篮球队的队长,还有那些把总、百夫长、大旗,一个比一个抠门儿,怎么会舍得花钱,大鱼大肉的伺候篮球队队员。营养跟不上,身体素质就不行,一些高难度动作就做不到,怎么和咱们的篮球队比。” 众人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道,想起了自己等人的平时体能训练,绝对是魔鬼式的训练,强度让人咋舌。如果营养跟上,一两天还行,长期下去,就会精神萎靡,甚至昏厥,还怎么比赛? 李自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再次补充道:“而且,如果那些球队真能学会咱们的本领,并能用于实际,也是一件好事儿,强强对抗,篮球赛打起来才有意思,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咱们也能分得更多的利益。” 尽管心里不舒服,还是有一些不愿意教会其他篮球队,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何况,老大与田见秀之言确实有道理,只有对手强大了,篮球赛才能更精彩,结果才能充满悬念,吸引更多的有钱人进行投注。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李自成在北大营的名声大噪,即便是附近城镇的有钱人圈子里,也是小有名头。李自成不仅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百夫长,关键的还是,他带出的篮球队绝对是拔尖的存在! 经他手调教的篮球队,只要不是成员的素质太差,球技的水平都能够大幅度提升。 与此同时,篮球开始在甘州城,哪至于周围的几个城镇,开始风靡起来,成为年轻人竞相追捧的一项新游戏。而且,还不断向其他地方蔓延和传播。 ------------ 第四十九章 突变 不知是什么时候,甘肃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新兴的篮球运动刚形成燎原之势,就要走出甘肃之时,势头却戛然而止,随即快速萎靡,衰退的速度比发展的还快。就像火苗刚刚变旺,瞬间被生生的掐灭一般。 甘州城也不例外,北大营更是如此,气氛更加的紧张,没有一个人打篮球。士兵要么站岗、放哨、巡逻,要么躲在营房里不出来,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着。 “听说了没?山西的乱贼越来越多,势头难以遏制,不断向四周的省份波及,就连咱们这边都将很难幸免。” “嗯嗯,听说了,三边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咱们的最高上司,总督大人因为乱贼的事情头疼不已,手下没有能征善战的将领围剿乱军,正向朝廷求援呢。” “还不止呢!听说了没有,阶州的周大旺,由于粮饷的问题,带兵哗变了,造反杀死了当地的县令和上司。” ......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私人营房之内,单人的房间里挤满了人,足有足有十二人之多,全部是李自成的心腹,堪当信任之人,或是左膀右臂,身居大旗;或是军队最小单位的领导者,小旗。 作为人缘最好的田见秀,站了出来,沉声说道:“老大,根据我在营盘里的多方打探,汇集所有信息,短期之内,篮球赛是不可能启动了。” 语气一顿,田见秀快速看了一下神色不好的众人,随即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咱们,乃至于整个北大营的士兵,甚至整个三边地区,都没有安生日子可过。短则十天八个月,长则一两个月,西北的各个驻军就会动起来,或奔赴特定地区,围剿反贼;或是换防,驻扎新的城镇,防患反贼的继续蔓延。” 李过的神色也不太好,田见秀刚一说完,就凝重的说道:“而且,根据我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的消息来看,王嘉胤造反之后,响应者非常之多,像高迎祥、王自用、张献忠等这样的反贼头头,纷纷带着各部人马,云集在陕西,想要反击朝廷的围剿。”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的神色非常的平静,镇定非常,唯有听到高迎祥三个字之时,神色才微微一动,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 等到所有人将得到的消息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说道:“嗯...明面上看,不能举行篮球赛,咱们将会损失不少的银子,一段时间内,没钱可赚。可是,从某个角度来看,对咱们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远比赚钱来得更重要。”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色一怔,接着兴奋起来。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深深地知道,老大虽然经常开玩笑,玩世不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关键之时,绝不会胡说乱语,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自己的根据。 一念及此,大多数人都兴奋起来,眸光熠熠,看向李自成,期待不已,一扫刚刚的阴霾之色,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你们也知道,乱世出英雄。只有战乱频发,有仗打,才有咱们的用武之地,才能建立功勋,升官发财,封王拜相,博得个一世荣华。” 此话刚落,李过神色复杂,似乎有某种难言之隐,田见秀却是补充的说道:“老大说的不错,唯有战场之上,方显咱们的实力,才能获得上司的认可和赏识,并委以重用。毕竟,打比赛赚钱是小道儿,唯有封官拜相,有功勋在身,才是正途,才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听到这些话,众人或许还是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官场上的黑暗,他们或许不知。但军队的腐朽与无能,却深有体会。没钱没势没背景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得到重用? 现在不同了,不仅钱袋鼓鼓,最为关键的还是,老大这段时间的高强度、魔鬼式训练,使得他们具有一定的实力,对自己身体里蕴含的能量非常自信。最为原始的野性,好勇斗狠的念想越来越强烈。 因此,李自成与田见秀只是稍稍一点拨,以刘芳亮为首的各头头就坚定地说道:“老大,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兄弟就跟着你干了,你说打鸡,我们绝不会撵狗。” “对对,刘大旗说的不错,正是我们的意思。”其他小旗纷纷表态,这可是李自成一开始的手下,最初的骨干。 李自成这才神色有些变化,没有再遮遮掩掩,径直地说道:“好,既然兄弟们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官场上,还是军队中,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故。所以,只要我再向前一步,当上了把总之职,你们之中就会多出两到三个百夫长。”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神色一喜,对李自成的允诺深以为然,很是神往。战争之时,把总要比百夫长的权力多得多,手下至少有两三百人。因此,即便知道百夫长的位置和自己无关,应该是最能打的刘芳亮、善于谋略的田见秀以及文武兼备的李过,众人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因为,如果李自成当上了把总,就一下子多了四到六个大旗,他们怎么会不激动和兴奋? “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推你上位,使得你再进一步,登上把总之职?”有人急不可耐的问道,李自成刚一说完。 田见秀也不例外,高兴非常。有所不同的是,面露恍然之色,似乎知道了李自成将要说什么,进阶的办法。 “几位兄弟刚刚说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缺少能征善战的将才,尤其是三边地区。否则,总督杨鹤也不会告急,向朝廷求援,请求派遣能打仗之人,担任手下的副将,各地的总兵。” “兄弟们,不妨想想,咱们的优势是什么?”李自成刚满含深意的问完,就有人出口答道:“哪还有说?当然是个人武力和团队配合默契度!别的驻地或许无法肯定,在北大营,虽然没有真正比拼过,但兄弟们的战力绝对是拔尖的存在,远胜于其他的士兵。” 所有人都是重重的点头,深以为然。其他百夫长怎么对待手下的士兵,他们或许不知,但他们的这位老大却是真正的为他们着想,令他们心服! 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大小不断的赛事,亦或是平常,尽管各种非人的训练从未间断。但是,伙食没的说,老大绝对舍得花银子,鸡鱼肉蛋也没有间断过。 否则,他们这些人,甚至他们手下带的那些兵,也不会个个身宽体胖,如狼似虎,彪悍非常!如果褪去衣服,所有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 李自成感受着众人身上的那股彪悍气息,随之说道:“想必你们也得到了消息,再过一两天,参将王国将会视察咱们北大营。到时候,只要表现出不同于其他的百人团队,个个彪悍非常,战意昂扬,都是一夫当关之勇,你们说,我当上把总还会难吗?” 除了田见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笑吟吟之态,其他人都是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参将只要看到众人的精神面貌,个个能打仗,还会亏待他们的老大吗?老大当上把总,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更高的位置都有可能!” 明白了这一点,还是刘芳亮,当即表态,声音铿锵而有力:“老大,你放心,当时候,我手下的士兵一定是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演练之时,绝对是真枪真刀的干,喊出咱们的赫赫声势来,参将想不注意都不行~!除非,他就是走走过场,例行公事而已。” “对对,老大,你尽管放心,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兄弟们一定会使出全身的力气,演练出一个精彩来!”其他人纷纷表态,言辞恳切,毫无矫揉造作、搪塞之意。 旋即,似乎是受到众人高昂的战意所感染,也可能满意众人的态度,李自成无法保持镇定的风轻云淡的模样,激动地说道:“好!就这么办了,成败在此一举!” “成败在此一举!”众人闷声低吼,异口同声道。 不久之后,众人离去了,李过却留了下来,激动之意进去,神色很是复杂,浓浓的担心之意,提醒道:“叔~我已经知道了,嫂子就在高迎祥那里,还有高立功和高一功兄弟俩个。如果获得参将王国的重用,咱们势必开拔到陕西......” 李自成摆了摆手,挥手制止了李过接下来的言语,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平静地沉声说道:“好了,过儿,不用讲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 李过很听话,看到李自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这位叔叔早就想到了那一层,早就有了某种准备,只是现在还不想说应对之策而已。随即,李过也就没有再停留,抛下一句话,就返回了自己的营房,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担心之意。 “嗯,好吧,叔,我先走了。” ------------ 第五十章 操演(上) 两天之后,北大营之中,演练场之上,旌旗猎猎,站满了士兵,队列分明,纵横交错,就像棋盘上摆满了棋子一般。炎炎的烈日之下,士兵们的精神有些萎靡,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 此时,高台之上,出现了几名将领,簇拥着一名一身戎装之人,站于高处,姿态不一,或站得笔直,或身体微躬,看向演练场上的士兵。 不久之后,随着一声高昂的喊声“开始”,鼓声阵阵,旗令飞舞,刹那间,下方的士兵就动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而缓慢,呐喊声也是显得有气无力,缺少一种军人特有的气势。高台上最中央的那名将领,看得直皱眉,目光扫视,极目远眺,依然富有耐心的观看演练。 嘿~哈~嘿~哈... 渐渐地,士兵的声音越来越大,响声震天,越来越节奏分明。整齐划一的动作之下,喊杀声依旧保持着平稳,蕴含着某种律动。即便如此,士兵们演练的场面越来越壮观,充满雄浑之感,高台上的那人依旧不满意,只是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下。 “赵游击,你这北大营不行啊。虽然此次之行,名为检验士兵的人员素质,检验你们的军纪如何?实则却是挑选一千人,两个把总,跟我去榆中县驻防。你看看,这些士兵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喊得声音虽大,却没有一点气势,动作更是僵硬非常,一看就是好久没有训练了,你让我怎么挑选?” “王参将,切莫动怒,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北大营的士兵虽然散漫,但也不缺精英。您再等等,一定有部队能够入得你的法眼。” 旋即,不等二人继续谈论,就在这时,演练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实战对练演习刚刚开始,忽然之间,众多轻飘飘的喊杀之中,却传来雷鸣般的厮杀之音,响声震天,回荡在操练场之上,隐隐有掩盖、压过其他士兵的呼号声。 这一刻,王参将与赵游击停止了交谈,同时顺着循声望去,只见声若洪钟的队伍也在演练实战对攻,犹如实战一般,不仅声音摄魂夺魄,充满杀意。而且,动作是那么的逼真,和打仗几乎别无二致。 无论是徒手摔跤格斗,还是使用长矛大刀进行相互刺杀,绝对是动真格的,拳拳到肉,刀刀砍向对方要害之处,场面不仅凶狠异常,隐隐还有血腥之意。 见此情形,赵游击顿时心中着急,连忙喝问:“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如果闹出了人命,谁来负责?那一队百人团队,是谁负责?将他们的守备和把总叫过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这么演练法,快让他们停下来!” “是,将军,我这就去。”一个游击将军的副手直出虚汗,看到那个场景,他也是吓了一跳,心里直打鼓,有着想骂娘的冲动,这不是给他找茬吗? 然而,赵游击刚一呵斥完,副手才抬起一只脚,这时,王国王参将发话了:“等一下,先不要打扰他们演练,就这样继续下去,咱们在这里看看就行。当然,将负责那片百人团队的守备和把总叫过来,正好问问那个百人部队的情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王参将居然没有责怪,反而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意味深长。听到长官的话语,虽然心中疑惑和不解,但赵游击不敢迟疑,连忙说道:“是是,王参将。” 停顿了一下,赵游击转而看向那名副手,不耐烦地说道:“听到了没有?赶紧的,去将那个百人部队的负责人,守备和把总二人给我叫过来,听候王参将的问话。” “是,将军,末将这就去。”游击副手唯唯诺诺的答应一声,随即匆匆忙忙的走下高台,直奔演练场的某个方向而去。 此刻,除了王国王参将镇定自若之外,其他人都是胆战心惊,看到那个百人团队下手越来越狠,毫不留情,就是一阵心里直打鼓,暗暗叫苦:“这也太乱搞了,怎么可以这么演练?都是自己人,喊得凌厉一些,有气势,都可以。但,怎么可以出手的这么毫无顾忌,犹如看到仇人一般。” 渐渐地,操练场的气氛被带动了起来,尽管多数人的演练看着更像是应付,摆摆样子。但,声势却是大振,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很是提气。 与此同时,王国的眸子里精芒灿灿,语气好了许多,再次说道:“赵游击,没想到啊,在这北大营里,居然也有如此虎狼之兵,好勇斗狠之辈,不愧是素有老秦之兵称谓,历朝历代的强兵之地。” 一听这话,再看王参将的神情,赵游击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不是讽刺之语,而是发自于心里的赞许,王国这是看上了这支百人部队。不等他多想,王国充满叹息的声音传来:“不过,可惜了,居然只有百人这样的部队。看这架势,与周围的百人部队相比,军事素质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与一个地下,不在一个层次。” “对对,王参将说的是,末将这就准备提拔那个百夫长,让他带更多的人,打算重用这支百人部队。”赵游击连连称是,脑筋转得极快,连连说道。 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感兴趣,王国不住地分析道:“负责这支百人部队的把总和守备,都是一头蠢猪,愚不可及,鼠目寸光。如果按照这支部队的标准,训练其他的百人小队,北大营里怎么可能只有这百人的部队?也就不用这么费事点兵了。” “是是,王将军分析的是!”赵游击无法反驳,同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个王参将实则实在说守备和把守,何尝不是提醒自己? 这时,刚刚离去的游击副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李自成的直属长官,分别是那位守备和把守。 “禀报将军,人带来了,这就是直辖那个百人部队的守备和把守。”游击将军副手刚一站定,就立即汇报。 紧接着,守备和把守唯唯诺诺的上前,紧张的浑身发抖。当李自成那样演练的时候,两人就是暗自糟糕,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被人带到这里了。 然而,不等两人说话,王国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他们,轻飘飘地说道:“那人百人部队应该不是你们带出的吧?否则,那一片的部队,两三千之人,也不会只有一百人表现如此,锋芒毕露,战意昂扬,各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不安与忐忑的守备和把总先是一愣,转而在惊喜与失望中徘徊,他们是听出来了,参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有嘉赏的打算。不过,二人都知道,无论是有怎样的嘉赏,都与他们无关,因为王国的话语已经说得十分清楚。 “好了,别愣着了,说说吧,将那支百人部队的情况给我讲一下。”王国淡淡地说了一句,并不在乎守备与把守如何想。 不久之后,守备与把守相继将李自成以及百人部队的情况讲了一遍,王国听得津津有味,更加的感兴趣,看到演练还在继续,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心里痒痒的,极想见一见李自成与他的百人部队。 ------------ 第五十一章 操演(下) 旋即,王国的眼前一亮,计上心来,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口吻建议道:“赵游击,让他们继续主持士兵演练,咱们下去看看,亲身体验和感受一下那支百人部队,那个李自成究竟是何许人也?短短的几个月里,居然带出了这么一支强横的部队。” 赵总兵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道:“好吧~!” 说话之时,王国已经动了起来,向台下走去,赵游击赶紧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在北大营的士兵们正在演练之时,王国王参将与赵游击走下高台,行于正在操练的士兵之间,最终停在李自成等人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一时之间,周围这一片的士兵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表现的格外英勇,个个亢奋异常,挥舞长矛与大刀的手臂更加的有力,声音更加的高昂与兴奋。然而,李自成与他的百人部队就好像没有看到王国等人一般,依旧按照特定的计划,继续自己的演练步骤。 见此情形,王国更加满意了,频频点头,李自成与他的士兵出手凌厉,攻守之间,极为狠辣,反而引起了王参将的共鸣,胸中涌起澎湃之意。 渐渐地,王国就发现了一丝端倪,不禁愈发的欣赏李自成,满脸的高兴之色,不住的问道:“赵游击,从这些人的演练之中,你看出了一些名头没有?” 一直以来,整个过程中,赵游击看得胆战心惊,脊背直冒冷汗,李自成等人做得太出格了,如此一次的例行演习,这些人却搞成了战争的两方对抗,心里也知道,王参将为何唯独对这支不过百人的小队感兴趣? 脑海里盘旋着这些想法的同时,一听到王国的询问,赶忙答道:“嗯...报告将军,这个李自成非常的不简单,如此贴近实战的演练,虽然会有一些伤亡,却能大幅度提升部队的战斗力。一旦进入战场之上,绝对是一直劲旅。毕竟,能够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对敌人绝对会更加的狠。” 王国不置可否的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只是说道:“你只是看到了李自成的带兵严格之处,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聪明之点。你不妨细细观察一下,他们手中的长矛与大刀,都是还未开锋。即便是真的砍在、捅在身上,也不过折断几根肋骨,并不会危及到生命。所以,这个李自成的带兵之道,并不是一味地蛮干,也讲究策略,也会顾及到士兵的兴奋。” 闻听此言,赵游击不由得望去,再细细一看,还真是如此,大刀与长矛或砍到、或捅到士兵的身上,并没有大的创伤,最多疼痛的闷哼一声,连连倒退。 与此同时,实战演练已经进入了尾声,作为百人团队的百夫长,李自成就在两人之间,不卑不亢,毫无拘束之感,颇具大将之风,看得王国更加认可,眸子中的晶莹目光更加炽盛。 王国没有了属于参将的那种官架子,表现的很是亲和,轻声问道:“李自成,你们平时的训练,就像今天演练的吗?” 随即,李自成双手抱拳,躬身道:“禀报将军,我们百人团队平时就是这样训练的。不然,对不起朝廷给予的粮饷,对不起这一身的军装,属于军人的荣誉。” “说的不错,好一个军人的荣誉!”王国大嘉赞赏,话语一顿,转而说道:“李自成,你这样的训练不仅仅是大胆二字所能形容的,简直就是一种冒险之举。难道,就不怕这样训练弄出人命?就不怕因此而带来的上级问罪?” 面临一脸的强势逼问,李自成好不怯懦,反而气势更盛,铿锵而言:“禀报将军,或许这样严格到堪称令人不理解的训练,随时都有可能致使士兵或伤或残疾。可是,将军,属下觉得,平常的流血训练,甚至于身体残疾,总比他们在战场上牺牲好。正所谓,平常训练的流血流汗,就是为了战时不至于送命!” “哈哈...好一个李自成,这一番言论,我这个参将自愧不如。小小的一个百夫长,真是埋没了你这样的一个将才!”王国大笑一声,神色一敛,郑重地问道:“李自成,本参将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挑选合适的部队与将领,与我一起,前往榆中驻防,随时面临与反贼的交战,你可愿意?” 李自成心里一喜,但还是保持平静之色:“将军,属下当然愿意!不过,小的只是一个百夫长,就这么一点兵力,恐怕难以保卫你的安全,更不用说守卫榆中了。” “哈哈...本参将既然这么说了,怎么可能还让你当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自今日起,你就是把总了,拥有四百多人的兵力。怎么样,李自成,这可是战时的特殊编制,手下有四个百夫长。” 王国话语刚一结束,李自成的小心思立即活络起来,眼珠子一转,立即说道:“谢将军栽培,提拔之恩,属下没齿不忘!可是,属下一下子荣升到把总之职,手下的士兵更是扩充了四倍有余。短时间之内,怎么补充缺少的兵力啊?而且,属下虽然刚到甘州不久,人生地不熟。但也知道,在甘州这一带,乃至于整个甘肃,招兵都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不得不说,就目前来看,王国这个人还不错,一听李自成抛给自己一个难题,淡淡一笑,随即朗声说道:“放心吧~!兵力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问题。不妨和你交一个底,此次前来北大营,总兵杨肇基给予了我两个把总的名额,可以在北大营里调集一千人的兵力,前往榆中县驻扎,防患反贼的袭扰。” 李自成多聪明,瞬间心领神会,刚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王国就一下子说完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告诉你,在这北大营里,除了你手下的一百人,还可以任何的队伍进行抽调,补充到你的部队里。怎么样?李自成,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虽然北大营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多是惫懒。但随着篮球的风靡,还是现出了一些不错的士兵,我正好可以从那些表现强劲的篮球队里,选取想要的士兵。”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不敢迟疑,连忙答道:“谢将军!” 王国的心情不错,轻捋胡须,朗声说道:“嗯,李自成,好好干,只要你表现的不错,英勇杀敌,围剿反贼,我一定会向杨总兵替你请功,当上守备、游击,乃至于和我平起平坐,都是有可能的。” “属下不敢,能够当上守备、游击,我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哪敢与将军比肩?”李自成咧嘴一笑,谄媚道。 闻听此言,王国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而是转头看向赵游击,古无波澜的说道:“好了,你也听到了,李自成挑选士兵之时,你通知下,任何人都不得干扰,都要全力配合。” “是,将军!” ------------ 第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榆中城,铁匠铺之中,李自成领着李过以及田见秀,正在看着铺子里的货物,闲庭信步,慢慢而行。 “叔~篮球框的球篮不早就弄好了吗?你怎么又到这铁匠铺了?而且,王参将刚给咱们补充了二百匹战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去,加紧习练马术,反贼随时都有可能流窜到这一带。” 李过刚一说完,见李自成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田见秀也说道:“把总,王参将可是交代了,一旦临近县城遭到反贼攻击,咱们的骑兵可是要去支援的。如果不加紧马术训练,不增加彼此之间的战术配合。到时候,要是与反贼交起手来,肯定会吃亏的。”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在铁匠铺里转悠了一边,并未理会二人的话语,径直对铁匠铺主人说道:“哎,老师傅,你这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打?” “这位兵爷,小可打铁已经二十年了,打过无数的兵器。只要你说得出,描述的清楚,我就能打得出。”老铁匠额头尽是褶子,面颊黝黑发红,回答的极为自信。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说道:“老师傅,我要打得东西很简单。但是,铁的质量必须过硬,犹如铁锹一般。” “嗯,没问题,兵爷,还望你将要打造的物件描述一下。老朽先弄出一个模型,看看和您讲的实物是否一致?然后,小可将实物给你锻造出来。”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李自成:“如果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只要锻造出的东西附和我的要求,就给我来两百套。到时候,货款两讫,绝不拖欠。” 老铁匠顿时兴奋起来,两百套的铁家伙,不管是要锻造什么东西,这绝对是一笔大生意,或许这一年的收入就有保证了, “兵爷,你请说,老朽尽可能的锻造出实物,您要的东西。” “老师傅,物件是这样的,它的把子像铁锹一般的把子,可以固定在木棍之上,可以一手握住的那种木棍。其次,它的主体像一个铁勺,巴掌大,不要太凹,稍稍平缓一些。” 李自成讲述的时候,老铁匠面露凝重之色,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将铁锹的把子和勺子结合在一起,立即会意,连连点头,随手取过一块软泥,开始捏起来。 不久之后,一个最原始的马球球杆就出现了,就像大了好几倍的高尔夫球杆。 此时,李过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叔叔这又是做的什么东西?田见秀却是不然,露出恍然之色,更是提醒的说道:“把总,属下明白你是要做什么。可是,击鞠的球杆是木质的,如果用铁的,头部变成勺型的,这将会花费不少的银子啊?” 李自成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回去的路上再说,先看看老师傅的模子是否合适。” 就在这时,一个冷幽幽的声音传来:“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军人,还来到了渝中城。” 是时,四人循声望去,李自成三人很平静,老铁匠却是一个激灵,立即出了柜台,笑脸迎人,连忙说道:“高少爷,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只见,一个面色白皙、神情阴沉之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折扇,缓缓而行,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走进来的三人并不理会老铁匠的客气之言,径直向李自成走去。 李自成双眼微眯,看了看这个公子哥,仅仅是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而来,不怀好意。恍惚之间,对于正在走来的那个公子哥,有一点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容李自成多想,耳边响起了田见秀的声音:“把总,是他,是那个调戏汤梅之人,就是在选取两个小旗之时,在甘州城暴打的那个浪荡公子,自称是榆中县县令的儿子之人。” 一连串的提醒,李自成立马就想起来了,冷哼一声,漠然说道:“高衙内,上次还是下手的有些太轻,没将你打老实,还敢在这里挑衅我,不知死活的东西。” 犹如被蝎子蛰了一般,高衙内大怒,脸色愈发的阴沉,寒声说道:“好啊,来到榆中县还敢这么张狂,真是好胆!等一会儿之后,希望你还能笑得出,还能如此的镇定~?” “是吗?不过是一个县令的儿子,打了就是打了,我就不信高潜还敢动我们不成?”李过上前,气场更强,直呼榆中县县令其名,毫不给面子。 高衙内刚想要喝斥,他身旁的一个随从上前,附耳说道:“少爷,他们应该是刚到榆中城驻防的军人,即便是触犯了刑罚,老爷也拿他们没办法。除非,除非大老爷从京城里捎来书信,向王国王参将施压。” 高衙内神色阴晴变化,坏笑起来,不等他说狠话,田见秀也说道:“别说欺负你,没有提醒你。我们老大可是把总,官阶正六品,比你老子的品级都高。即便现在再揍你一顿,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高潜也只能干看着,能把我们怎么着?”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三人同时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更像是嘲讽。 高衙内努力的在压制心中的怒气,深深地知道,即便是衙役们一会儿来了,也不可能带走这三人。可是,一看到三人的嘲讽之笑,轻蔑的神情,就好像受到了刺激一般,不禁想起了在甘州城的不幸遭遇,所受到的屈辱。 被人眼前的这三人打成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而且,令高衙内恨得咬牙切齿的是,这群王八蛋不仅出手毫不留情,下重手,还专挑一些要害而又敏感之处,自己这一年之内都别想行房事。 身体紧绷,怒意更盛,就像被堤坝挡住的滔滔洪水,虽是骇浪滚滚,却依旧没有越过堤坝。不得不说,高衙内成熟了,亦或是忌惮着李自成三人,又或者有某种打算,仅仅是抛下一句狠话,果断离去。 “哼~不要得意的太久,我不会放过你们。” 高衙内离去了,一副愤恨恨的样子。李自成却是不以为意,这样的威胁见多了。不过是七品县令的儿子,即便有一个五品知州的叔叔,自己也不在甘州了,那个甘州知州又能奈我何? 就在这时,远远躲起了的老铁匠走了回来,探头探脑的打量了一番,确认高衙内远走之后,没有了踪影,这才小声地说道:“三位兵爷,切莫大意,这个高铿没那么简单,来头很大。” 李自成眉头微皱,李过的轻蔑之意消失,田见秀更是客气地问道:“老师傅,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这个高铿高衙内有什么身后的背景,不只有七品县令的老爹?” 似乎非常的忌惮,想到了些什么,老铁匠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那个~还是不要问我了,出去打听一下,你们就清楚了。如果高衙内知道是我向你们透露的消息,老朽不仅在榆中城做不成生意,性命还堪忧。” 李过还想问,打听高铿的事情,却被李自成拉住了:“好了,过儿,不要难为老人家了。” “把总说的不错,老师傅能够告诉咱们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事情远没有咱们想得那么简单,这个高衙内不只是调戏良家妇女、为人浪荡,应该还是榆中城的一霸。”田见秀似有感触一般,立即点出了其中的要害之处。 李过会意,明白了老铁匠的顾忌之处。对方不比自己三人,有着军人背景,老人家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百姓,能够出言提醒,已经是仁至义尽。 与此同时,榆中城的某个街道之上,高铿气呼呼的走着,心情极差,全都写在脸上。那个瘦矮却显得极为精明之人,上前一步,紧跟在侧,谄媚道:“少爷,不用动怒。如果你真的想收拾那三个兵痞子,不妨向县太爷求助。即便是县太爷一时拿他们没办法,还有京城里的大老爷。不管怎么说,您可是高家的独子,这一根香火,太夫人一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白白被欺负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铿眼前就是一亮,不由得惊喜莫名:“对啊,就算是大伯父和父亲不愿意收拾那三人无赖,我可以向奶奶求助。只要太夫人说一句话,我就不信,父亲和大伯父不为我出气?” 说话之间,高铿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禁步伐加快了几分,激动地朗声说道:“走~回府,立即去找我父亲,收拾那个狂妄而又目中无人的兵痞子,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刹那间,高衙内的眸子中一丝狠厉之色。 ------------ 第五十三章 未雨绸缪 县衙之内,出乎高铿的意料,一听当初在甘州打自己的真凶现身,即便是军队里的把总,父亲高潜依旧是怒不可遏,愤恨的说道:“铿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揭过,一定会为你报仇,讨一个公道,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可是,父亲,那个把总不仅比你高了两级。而且,王参将也是位列三品,即便是您想使力、想施压,人家也不一定理会啊。” 虽是七品的小官,高潜却有着某种自信:“铿儿,你尽敢放心,收拾那几个兵痞子,为父还是有一些手段的。尽管官职没有他们高,但也能让他们屈服。” 原本,高铿还有一些忐忑,觉得一直谨慎小心的父亲没有那容易答应自己,教训那些兵痞,尽管有一个虽不是权势滔天,但位置很敏感的大伯父。 得到肯定的答复,高铿还是长舒一口气,兴奋莫名,不禁好奇地问道:“父亲,究竟是什么办法,居然能让王国王参将屈服?难不成,是要大伯父出面吗?” 高潜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搞得高铿晕头转向,正要再次询问之时,却听到父亲的声音传来:“铿儿,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王国刚刚来到榆中县驻防,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当地配合。” “如今的朝廷,不仅被乱贼缠绕,弄得头疼,还有北方的后金虎视眈眈。而且,现在又是天灾人祸,陕甘等地出现了大面积的灾害。就算是朝廷拿得出足够的银两,没有咱们父子的牵线搭桥,为王国与富商、地主联络,他怎么可能购买得到充足的粮食?没有了粮食,我看他王国还怎么带兵?” 闻听此言,高铿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的说道:“到时候,只要大伯父在皇上的耳边吹吹风,就够王国喝一壶的。而且,父亲,儿子还听说,王国为人并不怎么样,手脚并不干净。” 说到这里,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极为得意,高潜更是轻蔑地自语道:“哼~我们高家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默默无闻的家族,随着你大伯父的崛起,受到皇上的委以重用,就意味着我们高家的即将崛起,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惹的?否则,咱们高家还怎么在陕西立足?” “对,父亲说得对!正好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发出咱们高家的声音,为您日后的高升打下基础。” 两天之后,榆中城的北大营,李自成的营盘之中,演练场之上,二百名骑兵或是在练习骑射科目,或是在打马球,其中又以打马球最为热闹,士兵的热情极高,不断挥舞着球杆,击打马球,进行传递,目标直指对方的球门。 此刻,李自成与李过,还有田见秀,站于一个小山丘之处,面带微笑,凝神而视,静静地看着演练场之上,李过不无激动的感叹道:“叔~你这一招太妙了,不仅一改士兵们对马术枯燥的印象,大大提高了兴趣,还带动了所有人,竞相学习马术,丝毫不亚于发明篮球之举。” 李自成笑而不语,并未说什么,田见秀更是恍然道:“把总,我明白了,之所以将球杆改成勺形,头部采用铁质,就是为了增加重量,锻炼士兵们的腕力。在提高他们对战马的驾驭能力的同时,又能强化他们的马术、相互配合默契-度以及演练各种战法等等,可谓是一石多鸟,好处多多。” 此刻,田见秀对李自成佩服不已。自参军以来,李自成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虽然这位把总与人对战时的招数,有时让人不敢恭维,太过辣眼睛,但并不影响他的荣耀之处,过人之举。 先是展现绝对的实力,碾压十人小队的所有成员,获得众人的认可。再到发明篮球,一举根治军营之中的赌博陋习,相当于整治了一次军纪,使得甘州北大营整体军事素质得到很大的提升。 然而,这些都不是田见秀最为李自成之处,而是这个老大能够审时度势,抓住时机,趁机上位,相继升为大旗和百夫长,从而带动所有兄弟的升迁。 还有,这个老大极具战略性眼光,当所有人都在为王参将的视察而发愁之时,老大却发现了机遇,化不利为有利,更是不在乎钱银的得失。为了提高兄弟们的身体素质,平时的营养能够跟得上,出手阔绰。 不等田见秀多想,李自成的声音突然响起:“田见秀,我的百夫长,关于高家父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他们究竟有什么的背景,居然毫不畏惧位于王参将的品阶,还敢那样大言不惭,威胁咱们?” 田见秀的神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隐瞒:“禀报老大,根据兄弟们四处打听的消息来看,高家父子很不简单,他们的靠山就是高起潜,皇宫里的宦官,深受皇上的倚重,地位与曹化淳、王德化等人并驾齐驱。” 李自成的神情出现了波澜,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还真是阎王好办,小鬼难缠。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田见秀的面色如旧,并不觉得意外,李过却是不甘心的说道:“叔~不会吧?不管怎么说,王参将都是极为重视你,不会因为一个宦官的权势就为难你吧~?” “怎么不会?”李自成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一顿,眸光流转,满含深意,继续说道:“过儿,不要太过想当然了。咱们的这位参将,为人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人品并不怎么样?据我所知,拨给咱们的战马应该是三百匹。而且,粮饷早就到了。可是,硬生生的将一千多人的军饷减少了两成,粮食的供应标准也是大幅度下调。” 言虽尽,而意无穷,田见秀补充的说道:“老大说的这些都不错。由此可见,咱们的这位参将不必其他的将军强多少,周大旺事件很有可能在这榆中县发生,再次演绎。” “不管怎么说,这两年里,反贼不仅是一些平民,还有一些是朝廷的军队。前者是无可奈何,被天灾人祸逼得,只是为了能够活下。而后者,却是彻头彻尾的胆小之辈,害怕北上与后金打仗。当然,其中也不乏朝廷的原因,粮饷不足,还要,面临上司的压榨。” 似有所感,又像是满含深意,李自成没有说下去。田见秀有着同样的感触之时,心里也知道,李自成说出这番的大逆不道之言,那是绝对的信任自己。 否则,一旦自己揭发检举,眼前之人不仅会失去把总之位,性命还将堪忧。 李过的心里无法平静,尽是担心之意,两人对话之时,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最后只能暗暗摇头,不禁的问道:“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吧。” 李自成眉头一扬,气势隐隐炽盛起来,漠然的说道:“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做人准则,也不是处理事情的方法。” 语气一顿,李自成身上的气势一变,分别看向两人,转而说道:“过儿,这段时间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着什么的变化,你都不要管,只要抓好士兵的训练就行。至于高家父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李过心里暗自着急,怎么可能不担心,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后者面露郑重之色,直直地看着田见秀,沉声说道:“见秀,你为人沉稳,遇事有主见。所以,高家父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 “是,老大,我会发动所有在榆中城的关系,密切打听高家父子的动向,他们都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咱们。”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还有,将军队里的关系也动用起来,时常派出篮球队,前往南大营,打篮球赛,从而侧面了解他们那里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正常的事情,立马向我报告。” “同时,传我的军令,如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轻易离开营盘,更不能前往榆中城。免得生出什么事端,给有心之人留下把柄,从而给咱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把总,我随后就安排下去,派出咱们最可靠的兄弟,打听南大营的情况。也对兄弟们进行约束,轻易不可离开军营。加大巡逻力度与密度,防止士兵偷偷溜出去。” 田见秀当即回答的同时,心里就是一紧,这一连串的命令与措施,立刻就明白,老大之所以打听南大营的情况,就是为了防王国王参将,以防对自己等人下黑手。 听到这些,看到田见秀回答的极为郑重而用心,李自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告诉兄弟们,现在是多事之秋,必须要小心行事。否则,一切的鲁莽之举,都有可能带来天大的麻烦。” “是,把总,随后我就去找其他三位百夫长,和刘芳亮、吴汝义以及袁宗第他们商议一下,制定相应的措施,各自管理好相应的部下。” ------------ 第五十四章 干他娘的 两天之后,榆中县北大营之中,田见秀风风火火的闯入李自成的营帐之中,虽然依旧是一脸的敦厚之色,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是若隐若现。 此时,李自成正在双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听到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立即从发呆的状态中醒来,看清来人,不禁询问道:“见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让你如此紧张” “把总,是这样的,根据咱们在榆中城的眼线来报,高潜与王参将密会于知县衙门。事过之后,两人都很高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协议。” 看到营帐里只有李自成自己,说话之间,田见秀也就不再绷着脸,担心之意显而易见。 “那~他们谈的什么事情?你打听到了没有?”李自成并不着急,一脸的轻松。 “那倒没有。不过,把总,值此这个时候,王参将还对高县令那么客气,商谈之事,十之八九就是针对咱们的,不可不防啊~?” 田见秀看到李自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了,不够镇定与冷静,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点,语气与神情也就放的更加坦然,静等李自成的答复。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片刻,似乎回想到什么,轻声说道:“嗯...既然没有打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如何针对咱们。那么,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真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只能另作打算。” 田见秀没来由的心里一惊,明白了李自成的另作打算是指的什么意思,顿时紧张不已,不等他继续深想,李自成又说道:“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对情报的灵敏性,密切注意高家父子和王参将的动向,从他们的言行之中,分析他们可能的动作。” “嗯,好的,把总,我会加大侦查力度,尽可能的买通高家父子与王参将家里的下人,打听消息。” “好,就这么办。见秀,不要省钱,这笔花销,会有人给咱们报效的。” “是,把总。我这就去安排。” 田见秀答应一声,心里却是在暗自疑惑,如此混乱的年代,篮球之风已经熄灭。战乱频发,很少有人打篮球,更不用说组织像样的篮球赛。没有篮球赛,怎么报效这笔不菲的情报收集费用? 看着渐行渐远的田见秀,直至消失不见,李自成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明灭不定,不久之后,喃喃自语道:“如果真像那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感?” 一个多月之后,六月中旬,李自成的营帐里聚集了四大百夫长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以及吴汝义,还有他的侄儿兼副把总李过,六人围坐在营帐之内,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色,徐徐说道:“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高家父子与王国对付咱们的手段已经非常明显,就是断了咱们的粮饷,从而瓦解军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芳亮的脾气最为暴躁,早就忍不住了,李自成刚一说完,就气呼呼的厉声道:“哪还等个什么锤子?照我说,既然他娘的断咱们的粮食,那咱们就官逼民反,不干了就是,效仿其他的军队,起义。” 此言一出,正好契合了多数人的心声,李自成却保持着冷静,并不理会刘芳亮的负气之言,而是转头看向田见秀:“见秀,咱们手中的银子还有多少,还能支撑多久?” “还有一千两不到,勉勉强强能够支撑半个月的时间。不过,兄弟们不能再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如果维持以前的训练要求不变,就这么这点银子,能够维持八天就不错了。”田见秀很无耐,但也只能如此说。 腾的一下子,仿佛炸锅一般,除了李自成并不觉得意外,其他人都会吃惊非常,难以相信,袁宗第最为迫不及待:“怎么可能?咱们离开甘州之前,打过许多的篮球赛,攒下的银子虽没有万两,但也有五千两左右,怎么可能花的那么快?还有饷银呢?” 不等田见秀解释,李过已经从吃惊中醒转,不由得说道:“别说五千两银子,就算是一万两也不够用。从叔叔升为把总之后,兵卒一下子增加了三倍有余。不说其他,这些人的吃喝都需要银子。别忘了,咱们北大营的开销远胜于南大营。这种开销不仅是指总体上,还有单兵所花费的银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令其他三人想到了许多。 是啊,北大营的兵卒虽然训练的格外严格,但伙食也是最好的,每隔几天就会有一顿肉吃,每顿都有菜和汤,鸡蛋更是从未间断过。否则,北大营的士兵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体魄? 不仅如此,还有手里的兵器,身上穿的铠甲与头盔,都是在朝廷发下来的基础之上,再改良加强的。还有那二百匹战马,开销毫不输于兵卒的日常开销。 想到这些,所有人都沉默了,田见秀却打破了平静:“而且,老大还将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来,补贴兄弟们的用度。否则,即便没有那多出来的二百匹战马,没有二百骑兵的高强度训练,咱们北大营也早就断顿了。不要忘了,从一个月之前,王参将就没有分发咱们粮饷。” 众人虽然对王国愤怒,但也为李自成的慷慨大度、毫不吝惜钱财而感动。 这一刻,李过发自内心的对田见秀好感非常,他早就想说这些话了。但是,碍于身份的问题,又不方便说。不然,给人一种携恩寻报的感觉,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始终保持着平静之色,尽可能的按耐住心里的那份躁动,一直在留意众人的反应。见此情形,看到众人的反应,个个对王国与高家父子义愤填膺,对自己感动不已,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轻咳两声,随即说道:“各位兄弟,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家收拾自己,应该主动出击,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 这番话就像投入潭水中的一颗石子,虽然表面涟漪荡漾,动静不大,却勾动了下面的暗流,使得五人心中一动,田见秀更是心理暗道:“终于还是来了~”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此时此刻,如此情形,谁听不出李自成的弦外之音?田见秀或许表现出他应有的敦厚与沉稳,刘芳亮却耐不住性子,率先喝道:“老大,不用管那么多,就是干!既然高家父子与王国不想让咱们活,不留出一个活路。那么,咱们就主动出击,干他娘的,让他们也别想好过,反正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善了!” 旋即,李过紧随其后:“叔~干吧!如今这个年代,你不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要想活在这个世上,不受欺负,就得主动出击,干他娘的!” 李自成没有表态,还在等。 田见秀知道,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老大需要自己的坦率直言,强有力的支持。李过刚一说完,当即说道:“老大,我同意李过和刘芳亮的建议。都这个时候了,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瞟了一眼袁宗第和吴汝义,又说道:“就算是咱们讲和,向高家父子低头认错。即便保住了性命,从此在军中也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言,还不如放手一搏,来个痛快!” 刹那间,袁宗第与吴汝义相顾而视,重重的点头,异口同声道:“老大,我们是你手下的兵,当然是你指哪,我们就打哪!” 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面带笑容,转瞬变得极为凝重,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就反他娘的!但是,起义之前,咱们必须做一番谋划,好好商量一下,不可能就这么离去,一定要让高家父子以及参将付出代价,咱们兄弟可不是好惹的!” “哈哈...老大说得对,不可能就那么离开,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否则,咱们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刘芳亮很是兴奋,附和的说道。 与此同时,其他五人纷纷点头,一副莫不如此的样子,田见秀更是分析道:“榆中县,满打满算就是那么一百多人,包含了狱卒和衙役以及各种府库兵丁,轻而易举就能收拾了。至于南大营,虽与咱们出自于同一个地方,战力却是天差地别。两者的兵力相差不多,只要咱们来一个奇兵突袭,一个时辰之内,就能结束战斗。”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我要的不是拿下榆中城、打败南大营那么简单,而是以最少的兵力获得这场胜利,尽可能的降低伤亡。所以,咱们必须好好商议一下。”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四个多月的相处,他们深深地知道,当李自成这样说的时候,一定早就想到了造反,并且早就有了谋划,有了相应的对策。 尤其是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一抹坏笑,更是意味着王国与高家父子肯定倒霉,而且还很惨。 种种表现,都说明了老大早有准备。 ------------ 第五十五章 这也太狗血了吧 李自成一一看过六人,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异常的自信,徐徐说道:“后天之时,按照惯例,就是咱们负责榆中城城防的日子。明天的这个时候,王国一定会亲自前来北大营,布置城防任务。” 李过眼前一亮,紧接着说道:“趁着负责榆中城的城防,咱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榆中城,然后再攻南大营。不用一天,就能控制住榆中县。” 刘芳亮、袁宗第与吴汝义纷纷点头,认可这个初步方案,田见秀却是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不置可否。 出乎三人的意料,李自成连连摇头,立即给予了否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借助这个机会,一举擒住王国。” 李过三人明显一愣,李自成却是微微一笑,很是淡然,随即看向田见秀,轻声说道:“见秀,他们三个似乎还不太明白我的用意,你给他们解释一下,我为何那样做?那样做的话,都有哪些好处?” “好的,老大。”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看向三人,徐徐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在咱们还没有起义之前,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咱们会造反。既然如此,咱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混入榆中城中。拿下城门的控制权,更不是问题。” “而且,如果咱们明天一举擒获了王国,在很大的程度上,就等于控制了南大营的兵权。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夺取榆中城,一路挟持王国,从而进入南大营,尽可能地获得南大营的兵权。” 此刻,李自成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擒住王国,就等于彻底断了所有人的后路。田见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戳破而已,心里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反而非常的认可。 李过露出恍然之色,忍不住的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捉住了王国,南大营轻易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接受咱们的收编。” 与此同时,当李自成几人正在密谋之际,榆中城里也在酝酿着一个阴谋,知县衙门,高家父子与王国密会于屋中,后者更是有一些得意洋洋地说道:“将近一个半月的断粮断饷,李自成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对抗的力气,咱们现在轻而易举就能捉拿他们。” 闻听此言,高铿先是面露兴奋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变得质疑起来:“王将军,说一句冒犯的话,希望你不要生气。” “有话尽管直说,不用这么客套~”看到高铿还算客气,王国摆了摆手,爽朗的不以为意道。 “嗯...王将军,恕在下冒昧,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派出人手,从山顶之处,观察北大营的动静。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北大营已经断绝粮饷一个多月,那他们早就没有了米粮下锅。可是,根据我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李自成他们依旧在进行高强度训练,并没有因为短缺粮食而停止的样子,这和事实有些不符啊。” 闻听此言,王国就是一愣,没有想到高铿如此上心,那么恨李自成等人。面对高铿的置疑,王国没有任何的尴尬与不悦,反而说道:“高公子,尽管放心,不会有任何的变故的。” 语气一顿,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面露几分讥笑之意,王国解释道:“在我来榆中县驻防之前,可是对李自成有着深入的了解。此人除了会带兵以外,身手不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与人交手,不仅刁钻狠辣,毫无下限,更是善于伪装,常常白猪吃老虎,诈唬人更是常有的事情。” “将军,你的意思是?”高铿心中一动,不由得来了兴趣。 “我的意思很简单,李自成已经发现了咱们的意图,之所以这么做,依旧保持着高强度训练,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实则虚弱无比,不堪一击。” 王国说的身为笃定,引得高家父子不住的点头,高潜更是问道:“将军,既然如此,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毕竟,迟则生变,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王国,让他想到了许多。李自成虽是一个小人,做事不择手段,但同时也不是一个甘于坐以待毙之人。而且,近两年里,兵变的事情时常发生,像周大旺的叛变,王佐桂、张存孟、张献忠等人,这些都是带兵造反之人。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由不得王国不重视,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面露凝重之色,沉声说道:“高兄说的不错,迟则生变,一旦将李自成逼到绝路之时,事情反而不妙。不管怎么说,他的手里也有一个营的兵力,将近五百人,几乎占了榆中县驻军的一半。如果心中不轨,发动兵变,很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咱们的安全将会受到威胁。” 一直以来,在三人的潜意识之中,他们的联合对付李自成,自以为天衣无缝,一个战局地利之势,另一个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官位比李自成高了好几级,又是直接上司。 此刻,三人突然意识到,李自成的官虽不大,却是实权,手下有着四百多号兵丁,一旦有一个大胆的举动,他们这些人都得搁进去。三人之中,又以王国的感触最为强烈。因为,他最为了解李自成,深知北大营的战斗力,南大营的兵力虽然稍多,却远不是对手。 在甘州城北大营的那次军演,李自成还是百夫长之时,那一百人的表现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使得王国心里又是一紧,更加重视起来。 高家父子慌了,高铿更是按耐不住地问道:“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一旦李自成起兵造反,榆中城根本就守不了几天,很容易被攻破。” 王国心里也急啊,但要沉稳老练的多,并不受高家父子的影响,思索了片刻,眼前一亮,霍然道:“对了,后天就是李自成的北大营负责城防。到时候,我可以更改城防任务,安排北大营四分之一的兵力把守榆中城。” “然后,我再将南大营的绝大多数的兵力调集到榆中城,埋伏在北门。等到李自成进了城之后,立即逮捕他。只要捉住了他们的头头,余下的北大营之人就不足为虑了。” 言语之间,王国说得甚为得意,为自己的谋略而得意。高家父子更是被说得心中一动,得到了安抚,异口同声地赞叹道:“此计甚妙,将军真乃高人!” 王国轻捋胡须,看着高家父子,言语像是在自言自语:“李自成虽然武功高强,手下的士兵极为彪悍,但也架不住人多。将近三百人打一百人,又是突然袭击,就算李自成是赵云重生,也改变不了局面,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紧接着,三人又是一番密谋,制定具体的行动方案,如何在榆中城里捉住李自成,从而达到擒贼先擒王的效果。 傍晚之时,李自成一个人坐在营帐之内,呆呆地看着油灯的光芒,有些出神,喃喃道:“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如果真是那样,也太狗血了吧。可是,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来看,和历史上的李自成人生轨迹太像了,尤其是自己穿越之前,两年之前看得一本小说,崛起在大明。” “自己的遭遇,虽然和里面主角的走向有些出入,但大致的脉络还是相差不多。同时被艾诏陷害,被捕入狱,再到越狱,然后来到甘州参军,混入军营之中。” 越说越激动,眸子里的光芒愈发的炽盛,晶莹流转,不住地兴奋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真的是附身于历史上的李自成身上。那么,自己完全可以更改历史,改变李自成的命运,也就是自己的命运。” 现代人的思想,以及对历史的浅显认识,还看过那么一本关于李自成的小说。此时此刻,使得现在的这个李自成内心激动,澎湃不已,不禁暗暗地告诫:“稳住,一定要稳住,建立大顺朝之后,一定不要听信谗言,更不能霸占陈圆圆,逼得吴三桂转投清军。” 一念及此,李自成又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能从建立大顺朝开始,一定要从此时此刻开始,尽可能的壮大声势,获得民心,从而为日后最大最强打下基础。” “而且,现在还是农民起义的初期,起义军的规模还不大,不适合单干,最好找一个大树。那样的话,面临明军的围追堵截,才有幸存的可能。” 暗中做下了决定,李自成不再犹豫不决,身上的气势就是一变,沉声说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加入农民的起义大军之中,推翻大明,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大顺朝,弄一个皇帝当当。” “嘿嘿...凭着自己现代人的聪明才智,对于历史的认识,在众多的起义军之中混得还不是如鱼得水,不是跟玩儿似的。大树下面好乘凉,借助高迎祥的威望和名头,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头,还能转移明廷的注意力,对付其他起义军为主。” 想通了这一些,李自成不再坐在那里发呆,拿起煤油灯,向里屋走去。不久之后,营帐里忽的一暗,随即就传来了李自成那睡觉之时的均匀呼吸之声。 ------------ 第五十六章 靠,当老子弱智啊~! 第二天上午,北大营的大门敞开,旌旗猎猎,随风而舞,兵卒列队两旁,肃然而立,站得笔直,或是手持长矛,长矛竖在一侧;亦或手握刀柄,跨刀而立,目光直视,一脸的坚毅模样。 此时,营盘门口之处,李自成带着四大百夫长以及副把总,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看向远方,等待王国的仪仗队而来,表现的极为有耐心,非常的恭敬,像往常一般,使得王国的头前人员没有任何的怀疑,更没有发现北大营的异常之处。 仪仗队越来越近,很快来到众人的身前,王国刚一走出轿子,李自成就迎了上去,边走边说道:“将军,您终于来了,属下们早就期待您的到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刻的王国格外的和蔼而平易近人,笑着说道:“呵呵,李自成啊,我看你期待的不是本将军,而是我所带来的这一批粮饷~!” 李自成明显的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朗声说道:“将军,你真是折煞我了。虽然北大营积极短缺粮饷,补充生活物质,但也没您老人家重要啊。” “好了好了,李自成别客气了。此次前来,本将军不仅是给你下发粮饷务,还有就是给你布置任。” 位于一旁的李过不禁咋舌,暗暗撇嘴,心里嘀咕:“艹,这么一点粮食也好意思拿出手,都不够四百多人吃几天的。NND,你还真当我们是傻子,好糊弄?” 李过与众人腹诽之时,王国已经来到了近前,亲切地一拍李自成的肩膀,略带开玩笑地说道:“李自成啊,你也知道,我也就是一个参将,手里的资源有限,没有多少钱。而且,时逢陕甘大旱,朝廷又要围剿那些反贼以及北抗后金,国库早就是入不敷出,空虚了。所以啊,你不要嫌弃今天的粮饷少,可不能埋怨我这个参将啊。” “将军说笑了,属下哪敢啊?相比于其他部队,能够得到粮饷补充,就已经不错了,那还敢埋怨啊?”李自成陪笑着,说完之后,对田见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带着几个兵丁,前去验收王国带来的粮饷。 与此同时,李自成心里却是在狰笑:“靠,你丫的抠吧,尽管抠,家里的那些好东西都是我的。等着瞧,一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你丫的~!” 李自成在前,负责引路,有说有笑的攀谈着,一张脸笑得就像一朵菊花,灿烂无比,看得王国格外舒坦,完全放下心来,没有一点怀疑,反而很是暗自得意:“呵呵...这个李自成,还真是一个大老粗,给一点甜头,就笑成这样。带兵或许是一把好手,和我玩心思,玩不死你。” 王国这样想之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脚正在一步一步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正在迈向死亡。 与此同时,自认为稳住了李自成,王国心情很不错,边走边客气地说道:“李自成啊,和你商量一个事儿,此次的榆中城的城防可能有些变化,希望你不要多心,也不要抵触啊。” “将军,看你说的,见外了不是?不说你的提拔之恩,您还是我的上司,不管是怎样的变更城防任务,属下都绝对不会有意见,何谈多心可言?”看着越来越近的营帐,李自成笑着应和,右手做了一个不轻易察觉的隐蔽动作。 “呵呵,那就好。我跟你说啊,自成,由于一些不方便说的原因,此次的城防任务,是由你们北大营与南大营共同完成的。而且,你们的任务要轻松地多,只要派出一百来号人,守住南门即可,其他的交给南大营就行。” 看到李自成的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王国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自成啊,你也知道,相比于你们北大营,南大营无论是军纪方面,还是兵卒的军事素质,尤其是体魄方面,都是远远不及。所以啊,趁着这次机会,本将军要好好整饬一下南大营的军纪,让他们好好在太阳下晒晒。” “靠,TMD,你当老子是弱智啊?!如此浅显而又蹩脚的理由也说得出口,老子随便说一个,也比你的强!”李自成暗暗冷笑,心里闪过这个想法之后,面上还不得不言语应付,以便于将王国诓骗到营帐之中。 “呵呵...还真得谢谢将军。如此一来,在这炎炎夏日,我们也就少了一份遭罪。而且,还要感谢将军的盛赞,北大营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你来我往之间,表面之上,相处的气氛还算不错,交谈甚欢,对于李自成的谦逊恭敬,王国非常的满意,更加的放心,抬腿就走进营帐之中。 这一瞬间,李自成故意的落后一步,快速的向一侧不远处看去,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恢复了正常,紧跟了上去,嘴里还谄笑道:“将军,如果不是您慧眼如炬,给予提携和重用,属下还在甘州当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您对我的恩德,可谓是恩同再造,属下没齿难忘,铭记三生。” 说出这些话,李自成神色如常,没有一点变化,紧跟其后的袁宗第与吴汝义却是心里恶汗非常,只觉得肉麻无比,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事前安排,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以免露马脚。 布帘落下,除了王国的两名随行人员,其他人都被挡在了营帐外面,危险悄然来临,而王国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察觉。 与此同时,刘芳亮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带着一队士兵,径直而来,直奔中军营帐,走的是虎虎生风,气势逼人,王国那些留在外面的随行人员心里顿时就是一紧张,眉宇间飞过一丝畏惧之色。 最终,刘芳亮止步在营长之前,被王国的两名贴身护卫挡住了,其中的一个刚想要喝问,却见刘芳亮大手一挥,猛地上前一步,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大刀,架在那人的脖颈之处,压低声音的寒声道:“给我老一点,不准说话。不然,老子宰了你,砍下你的脑壳~!” 当刘芳亮行动之时,那一队人马也动了起来,纷纷掏出各自的匕首,直抵王国其他随行人员的喉咙之处,动作整齐而划一,犹如一体一般,眨眼之间,就控制了所有人。 紧接着,刘芳亮架着大刀,将那人向外带去,远离营帐,嘴里还低吼道:“都给我老实一点,如果表现的还算听话,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王国的所有随行人员都被控制了,可谓是兵不血刃,无声行动。王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今天的稳住李自成之举,却是羊入虎口。自以为聪明,计策高明,殊不知,前脚刚走入营帐,自己的护卫力量后脚就被控制了。 营帐之中,李自成的神色坦然,再无谄媚讨好之意,静静地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王国。当对方还要说什么之时,却不耐烦地打断:“好了,王参将,大家都是聪明之人,没必要再演戏了。” 刹那间,王国的笑容僵住了,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干声道:“自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演戏,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李自成就像脱了羊皮的狼,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脸上再无友好之意,冷笑两声,言语之间,也没有任何恭敬与尊重:“王参将,明人不说暗话,将近一个半月的时日里,您和高家父子暗中苟合,一个压着我们北大营的粮饷不发,另一个向榆中县的地主与商人私下授意,卖给我们北大营的粮食都是翻倍。这一切的一切,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都不知道?” “哼~看你那个换防的理由多么蹩脚,到处都是漏洞。什么加强南大营的训练,整饬军纪,为我们好?好,那我问你,既然是换防,何不让我们北大营守北城门?” 一时间,王国被问得语塞,不知该怎样辩驳,李自成却是继续说道:“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次的城防任务变更,就是针对我们北大营而来,想要来个斩首行动。东、北、西三个城门由南大营把守,即便是城里有什么战斗和厮杀,我们北大营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还有,想要稳住我李自成,想要稳住北大营,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多拿出一点东西?那些粮食也就北大营的全体官兵吃两天,你要是拿出半个月的粮饷,或者更多,才具有说服力,说明你的回心转意,不再针对北大营,这明显就是拖延之计。” 王国傻眼了,却没有完全沉沦,这一瞬间,他向两名心腹使了一个眼色,并且大声疾呼:“来人啊,有人想要行刺本将军,快进来捉拿刺客!” 李自成一脸的笑吟吟之色,不动如山,王国的那两名瞬间抽出了佩刀,向他砍来,下手极为狠毒,大有一刀砍死之势。 袁宗第与吴汝义同时动了,分别从李自成的左右两侧窜出,迎向那两人,手里的刀更是快若闪电,与王国的两名心腹对砍起来,招式极为凌厉,攻得对方连连后退,一时招架不住。 这一刻,王国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对于两名手下的突然袭击,能否有所建树,并不抱着多大希望,而是等待着营帐外的随行人员能够闯入,凭借短暂的人数绝对优势,一举控制住李自成,从而逆转不利的局面。 ------------ 第五十七章 拿下榆中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两名心腹被解决之时,依旧没有等来自己的一干随从,想要的结果。 这一刻,王国颓然的瘫坐在上座,一脸的死灰之色,彻底的死心了,喃喃地说道:“看来,你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在这一天造反是不是?” 李自成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言语之中有一些不耐烦:“王参将,你已经是阶下之囚,不要再报任何的幻想了,谁也救不了你。” 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字字铿锵地说道:“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瞒你说,王参将,你肯定活不了了。不过,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行动,发挥你最后一丝的余热,帮助我们那些榆中城,顺利地接手南大营。我可以向你保证,祸不及家人,你的亲人绝不会受到伤害。” 此言一出,提醒了王国,使得他从绝望中有所缓解,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行,我答应你。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提拔你为把总,能够信守承诺,不累及我的家人。” “当然~” 李自成答应一声,这时,从外面走进几名兵卒,径直向那两具尸体而去,将其拉了出去。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之下,太阳光最毒的时候,脆亮的蝉鸣吱吱直叫,给这个夏日增添了几分燥热。 榆中城的北城门大开,不时有百姓出入,城墙上的士兵早就消失不见,纷纷躲在洞门的走廊之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或是扶着长矛而睡,或者靠在墙壁上,瞌睡连连,对于过往的行人,犹如熟视无睹,慵懒非常。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队人马,中间有一个轿子,缓缓而行,后面更是跟着几十人的骑兵,护卫安全。为首之人,骑马而行的最前面的护卫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 此时,李自成一身的兵卒打扮,穿的正是王国那些随身护卫的制服。更不用说,这一行人之中,除了轿子里的是王国之外,其他人都是北大营的兵卒。 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李自成开始下达命令,再次强调:“等一会儿之后,尽可能的不要弄出大的动静,活捉那些兵卒最好。一定要注意,不要露了马脚,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是,把总~” 周围的几个小旗纷纷的回应,声若蚊嘶,还没有知了的鸣叫声音大。 蹬蹬蹬... 踏踏踏... 人走马踏,毕竟人多,最终还是惊扰到守城门的兵卒,从瞌睡中醒转过来,眼睛微眯,没有仔细观察李自成等人的样子,却是立即认出了王国的轿子,不由得催促道:“快快,都醒醒~都醒醒,王参将从北大营回来了!” 就像被马蜂蛰了一般,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一倔而起,分站两旁,摆出队列,精神分外抖擞,迎接王国等人的到来,一脸的逢迎与讨好之色,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李自成等人的伪装。 “卑职参见将军!” 把守城门的兵卒高呼一声,走近的队伍并未停止,轿子里却传来了王国冷漠的声音:“好了,都起来吧。让开道路,本将军还要进城,有要事与知县大人相商。” “是,将军!”守门兵卒答应一声,纷纷让开,紧靠在城墙边缘。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队伍的先头部队就走入了大门,缓缓而行,隐约之间,这些兵卒的身体紧绷,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行动!” 李自成的低吼声刚刚响起,那些把守城门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先头部队立即行动了起来,犹如一只只奔跑的猎豹正在猎杀猎物,向最近的守门官兵扑去,手里的动作更是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刀,来到守门官兵的旁边之时,手里的钢刀刚好架在对方的脖子之上,目光冷冽,逼视眼前之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恍若天成,用时绝不会超过三秒钟! 刹那间,守门官兵傻眼了,面露难以相信之色,坑坑巴巴的说道:“兄弟,兄弟,自己人,别误会,都是王参将手下的士兵,我们是南大营的!” 所有的守门士兵都被吓得亡魂皆冒,冷汗直流,腿肚子直抽筋打转儿。尤其是脖子出传来的感觉,刀锋抵在喉咙处的冰冷与杀意,使得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几乎是一种神经质的反应,双手张开,放下武器,举过头顶,深怕一丝的多余动作而引起误会。 气氛骤然而起,变得极为紧张,远处走来的行人,一看到这种情景,吓得连爬带滚的慌忙离去。 策马而行,李自成从骑兵队中走出,施施然的看着被制服的守门士兵,平静地说道:“将他们捆起来,扔在城墙上。立即打出信号,让李过和百夫长他们跟上来。” “是,把总!” 随即,北大营的士兵纷纷行动起来,抓住守门士兵就向城墙上走去,并绑住手脚。 与此同时,一名士兵手持两面小旗,快速奔跑,直奔城门楼上,站于最高处,面朝北方,身体站得笔直,开始挥舞手中的两面小旗,表达着旗语。 不久,距离城门外的几里之外的上空,尘土飞扬,群鸟乱飞,喳喳直叫,不断地盘旋。很快,在一阵隆隆的战马奔腾的声音之中,一支骑兵飞速而来,眨眼而至,为首者正是李过。 尘土弥漫之中,隐约可见,还有一支步兵紧随其后,跑步而来,队列整齐,行进之间,裹挟着凌厉的气势,那是属于军人特有的军威,刚毅而果敢,犹如雷霆万钧。 五分钟之后,李过带着骑兵呼啸而至,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刚想翻身下马,就听到李自成的命令:“不要停留,所有的骑兵立即行动,兵分两路,夺取南门与东门的控制权。并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老大!”李过与两名百夫长异口同声的回答,手中的缰绳一动,双腿一夹马腹,战马立即奔腾起来,就像离弦的箭矢,飞射出去。 似乎早就有了约定,二百骑兵刚一跑到十字路之处,立即兵分两路,李过带着百夫长吴汝义直奔南门,速度越来越快,另一路由刘芳亮带领,直扑东门,一路横冲直撞,惹得路人纷纷让开,后怕不已,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十分钟之后,百夫长田见秀与袁宗第奔跑而来,汗流浃背,身上的铠甲咔咔作响,余下的南大营二百步兵也来到了北门前,集合在李自成的旁边。 刚一站定,李自成就迫不及待的命令道:“袁宗第,你带着一百人迅速赶往西门,取得控制权之后,留下几十人把守西门,紧闭城门,随后前往知县衙门,与我会合。” “是,把总!” 袁宗第答应一声,随即点齐自己的百人小队,直奔榆中城的北门。 紧接着,李自成目光直视,看向田见秀,朗声说道:“田见秀,你负责查抄和封存榆中县的各个府库与粮仓,留下足够的人员看守,待到完全控制住榆中县,咱们再进行分配府库里的银两以及仓库里的粮食。” “是,把总,属下会挑选出最为能干、可靠的士兵,负责把守府库与粮仓这两个地方,以免发生哄抢的事情。” 田见秀后面的一番话,令李自成非常的满意。如此这个时候,天灾人祸的年代,银钱与粮食极为重要,极具有诱惑力。只要是意志稍微不坚定,就会发生哄抢的事情。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行,去吧~!处理好之后,咱们也在知县衙门碰头。” “好的,老大,我先走了。”田见秀报以微笑,随即也带着一百人离去。 随即,李自成也没有停留,安排人守住北门之后,带着王国离去,直奔某个方向。 这一刻,王国已经从轿子中走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刚刚的种种,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一点翻盘的可能。” 王国的内心既震惊又后悔不已,全然没想到,李自成不仅是带兵有道,指挥更是颇有大将之风,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想到这些,王国真想一头撞墙,只因为高家父子的那番有的没的的许多,不仅将李自成得罪死了,还搭上这条小命。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王国唯有紧跟在李自成的旁边,尽可能的表现,期许这个“小把守”能够放过自己一马。 渐渐地,一行几十人消失在在街道之上。 ------------ 第五十八章 惹不起 知县衙门,书房之中,高潜不停地走着,来来回回,引得高铿很是不满:“父亲,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坐下来,安静一会儿,你转的我脑袋都晕了。” 高潜不为所动,依旧在不停地走着,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缓和他心里的不安。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心之色,看到儿子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胸中堵着一股气:“铿儿,你还有心思在那里坐着,王参将已经走了一上午,直至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按照事先的约定,稳定好李自成之后,立即回来与咱们会合,再次确认计划,如何抓住李自成?” “父亲,你尽管将那颗心放回肚子里,没什么好担心的。李自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总,小角色而已。从军还不到五个月,能翻出什么浪花?更何况,即便是李自成想反,那他手下的那些的士兵就愿意跟他一起造反?造反可是大罪,随时都有可能满门抄斩。” 然而,高铿的安抚之语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在高潜看来,这简直就是稚子的天真之言,过于想当然了。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突突直跳,异常的忐忑。 这时,高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了,父亲,那个王微是干什么的?弄出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且,最为有意思的是,他的名字居然和江南名妓的名字相同。” 闻听此言,高潜被吓了一跳,连忙喝道:“我的小祖宗哎,别乱说好不好?两个王微,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不好惹的,尤其是后者。” 然而,高铿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毫不在意:“爹,有什么好顾忌的?有大伯父在宫中,侍奉皇上,谁敢不开眼得罪咱们?!” “铿儿,我跟你说,你说的那个名妓王微,她可是副总兵茅元仪的爱妾。而茅元仪何许人也?不仅是身居副总兵,镇守辽东湾的觉华岛,还深受皇上的老师孙承宗倚重,是咱们惹得起的吗?” “而且,前一个王微也非常的不简单,来头更甚。此次之所以来到陕甘地区,巡视灾情,抗旱救灾,就是受到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启的指派。” “还有,王微身边跟着的两个人,那个宋应星倒还罢了,只不是一个举人,精通机械,善于农业,配合王大人抗旱。可是,另一个的来头也不小,正是徐光启的侄儿徐正明。” 这一刻,高铿再也笑不出来了,神色僵硬,只觉得头皮发麻,喃喃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不就是说了那么一句,居然牵出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这些大人物来头都不小,偏偏就出现在了榆中县,还真惹不起。” 看到儿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儿子不会招惹那些人,高潜心里就是一松,长舒一口气,但还是再次交代:“铿儿,我可跟你说,你大伯父可是特意交代过。如有可能,尽可能的与王徐二人叫好。即便谈不来,也不能交恶,尽可能的给予这些人方便。” “嗯嗯,父亲,我知道了。”高铿连连点头,即便他再傻,也知道王微一行人轻易不可得罪。否则,他父亲的升迁之路就等于彻底毁了。 想通了这一点,高铿反而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父亲,不对啊,既然这些人来头甚大,身份这么尊贵,怎么会来到这陕甘这等环境恶劣之地。”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借着家里的一点权势,不是欺负别人,就是贪图享乐,一点正经事儿不干。”高潜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儿子,翻了翻白眼,语气一顿,但还是解释其中的缘由。 “我跟你讲,这三人都是极为精通机械之术,对于农业有一定的研究。之所以来到陕甘这样的环境恶劣之地,一是为了抗旱救灾,体察民情,其二就是解决陕甘地区的农业,摆脱传统的以养马为生。” 高铿恍然,又是担心起来:“父亲,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有造反的农民和军队。王微与徐正明就带了那么一点人,会不会有一些不安全?如果遇到到乱贼匪寇,可就非常不好了。” 闻听此言,高潜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掩耳盗铃的自语道:“不会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连高潜自己都不相信。如果是放在几个月之前,乱贼还只是流传在陕西、山西与河南一带。可是,乱贼现在的声势越来越大,开始逼近甘肃,一些甘肃境内的州府已经不太平。 比如,阶州的周大旺刚刚起兵造反,平叛还没有多久。 一念及此,高潜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李自成。两者的情况何其相似?同是朝廷的军队,一样被上司扣押粮饷,怎么可能不会起兵造反?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高潜的心里越发不安,尤其是最初之时,心里的那股莫名躁动之意,此时更加的强烈。这一切都好像一种征兆,预示着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高潜不敢赌,不能只寄希望于王国的计划成功。因为他知道,一旦李自成起兵造反,轻易就能拿下榆中城,而自己父子两人必死无疑。 所以,高潜不敢再待在书房里,边向外走去边说道:“铿儿,立即召集你的那帮狐朋狗友,打听南大营的情况。为父现在就去安排一下,让北门的兵卒严守城门吗,以防可疑人员混入城中。同时,为父还要去南大营一下,和那里的把总说一下。”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到了李自成?一个小小的把总而已,事情有这么严重吗?”高铿眉头深锁,虽然很不赞同父亲的建议,但还是站了起来,紧随其后,准备照做。 听到儿子的置疑之声,看到儿子虽然那样说,还是照做了,高潜还是有一些老怀安慰,自己这个儿子还没有那么蠢笨,刚想要回应之时,却被一个戏谑之言打断了。 “呵呵...高公子说的不错,李自成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把总,用得着县太爷如此重视吗?” 高家父子的步伐戛然而止,生生的停在那里。他们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看向门口之处,只见一个大汉走了进来,二人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身体就是一颤。 不是李自成,还是何人? 不仅如此,李自成笑吟吟地走进来之时,后面还紧跟着王国,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绝望的样子。还有几名兵卒,个个手持武器,威风凛凛,铠甲与武器上还沾染着鲜血,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弥漫。 刹那间,高家父子二人就全明白了,李自成真的起兵造反了,并且来了一个先声夺人,不仅抓住了参将王国,还控制了榆中城,南大营的结果可想而知。 高潜与高铿绝望了,知道自己今天再无活的可能。自己两人一手导演了这一幕,逼反了李自成,毁了对方的仕途,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高家父子二人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求饶,没有摇尾乞怜,内心异常的平和放松。如此表现,引得李自成高看一眼:“呵呵,你们父子二人还真是一个人物,面临现在这个困境,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过,那又怎样?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你们先动手了,想要弄死我李自成,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是不是?来人,将他们父子二人给我绑了,捆起来,先别弄死了,我还有用处呢~!” 随即,上来两个人,将高家父子二人五花大绑起来,生拉硬拽,拖向监狱,关押起来。 此时,李自成悠然自得缓缓而行,坐在书房之中的上座,面带几分笑意,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王将军,待会儿,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接手南大营的兵权,我就会兑现我的承诺。” “好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全力配合。”王国无力的回应着,心里生不出丝毫的抵抗之意,也明白,自己早晚都会死。为了家人,还必须的好好表现。 李自成满意的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一名兵卒,朗声吩咐道:“好了,将王参将带下去吧。找一个好一点的房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是,把总!”那名兵卒答应一声,就向王国走去,后者更是识趣地迈步而行,跟着兵卒离开书房。 此时,李自成转悠着脑袋,打量着书房的一切,精致而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给人以典雅之感,浓浓的书卷气息。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皱眉,对这些都是视而不见,没有任何的兴趣,随即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口走去,还说道:“派个人到大门通知一下,一会儿之后,如果看到李过、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以及吴汝义他们回来,通知他们到大厅里去,开一个碰头会,我在客厅里等他们。” “是,把总!” ------------ 第五十九章 就你能 不久之后,客厅里,李自成坐于上方,以李过为首、刘芳亮以及吴汝义坐于左侧,田见秀位于右侧之首,袁宗第次之。 李自成看了看五人,随即才说道:“兄弟们,万里长征,咱们只是迈出了一步,咱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虽然咱们今天上午的行动很顺利,但也只是完成了一半,还有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没有解决。” 这一刻,众人直撮牙花子,老大这话说的也太让人无语了,简直就是奇谈怪论。什么万里长征,那是什么东东,根本听不明白。但五人还是听明白了大概意思,无非就是行动顺利,还剩下最难的任务,拿下南大营。 五人的心里很不是味儿,有些受不了李自成的用词。什么叫最难啃的骨头?如果南大营是一根难啃的骨头,自己等人岂不成了那啥了? 最为儒雅的田见秀最先忍受不了,率先提醒的和声说道:“那个,老大,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把南大营形容为骨头,不是把咱们自己也骂上了吗?” “咳~咳~”李自成忍不住的干咳两声,面露尴尬之色,他从心里发誓,这样的说话方式只是习惯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暗道古人还真是麻烦,心眼真多。 随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言语上的不足,连忙说道:“那个~都别多想,我可没那个意思。好了好了,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拿下南大营,解除最后一个隐患。” 田见秀认可的点点头,接着发表自己的分析:“老大,咱们上午控制了四个城门,同时也拿下了南大营一百多号人。总体而言,即便是硬攻,南大营也不是咱们的对手。更何况,一直以来,无论是整体作战,还是单兵素质,北大营的实力都远胜于南大营。我觉得,咱们只要派出一百步兵,加上一百骑兵,并且用上鸟铳手和虎蹲炮,完全能够拿下南大营。” 李自成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并未有任何表态。这时,刘芳亮大大咧咧的问道:“哎~我说老田,昨天的时候,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活捉王国之后,借助他参将的身份,从而控制住南大营,你先在怎么改主意了?” 此言一出,立即唤醒了其他人的记忆,顿时明白了,为何听田见秀说那些话之时,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原来如此,原来是田见秀想要变更原来的计划。 感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刘芳亮刚一说完,就解释起来:“老刘,是这样的。按照原先的计划,一旦行动起来,咱们的兵力要损失一些。但问题是,咱们现在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榆中城,并且俘虏了南大营将近两百名兵卒。” “而且,按照之前的计划,由老大陪同王国深入南大营,一举擒获南大营的把总,这可是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有一点突发状况,南大营的兵卒发现端倪,不仅完不成任务,咱们老大也得陷进去,将会非常的危险。” 众人恍然大悟,意识到之前的计划蕴含很大的风险。尤其是李过,更是为他的这个叔叔捏了一把汗,这完全是一把豪赌,胆子也太大了。如果王国不老实,弄什么幺蛾子,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旋即,没有任何非议田见秀的新提议,纷纷就要表达赞同之时,李自成却是说道:“见秀,你的这个用兵谋略太粗糙了,太过于生硬。即便是拿下南大营,咱们也会损失不少的兄弟,结果反而是得不偿失。虽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但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五人都是一愣,心里怀疑,难道~老大还想坚持原来的计划?可是,一想又不对,如果原来的计划不变,就没有必要开这个的会议了。田见秀最先明白这一点,知道李自成有更好地主意,不由得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李自成嘿嘿一笑,很是得意,朗声说道:“哎~你们忘了,咱们的那位参将大人可不是一般人,是榆中县驻军的总负责人,一旦出现在南大营里,必是彩旗飘飘,士兵列队欢迎,南大营的把总和百夫长亲自迎接。” 听到这里,李过的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咱们安插在王国身边的士兵发动突然袭击,趁着他们没有准备之际,一旦靠近把总和百夫长,亦或是他们进入攻击范围之内,咱们的士兵瞬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田见秀也反应了过来,面露轻松之色,眸子中绽放着莫名的光芒,更是补充的说道:“趁着南大营的主帅被杀,正处于混乱之际,咱们再带兵攻入营盘,顷刻间,就能拿下整个南大营,瓦解他们的作战信念。” 李自成与其他三人不住地点头,刘芳亮恢复了自己的狂放之色,语气不屑而轻蔑的朗声附和:“就南大营那帮王八犊子,就是一群草包,说是草包都是抬举他们。别说没有了主帅,就算是把总和百夫长都在,建制完整。放在平时,摆开架势,咱们北大营只需要一波集体冲锋,就能解决了他们,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又是设计坑杀,又是斩敌首将,要我说,就没必要那么麻烦,直接杀过去。” 刘芳亮说的很是畅快,酣畅淋漓,唾沫星子乱飞,李自成却觉得好笑,连连摇头,不禁说道:“我说刘大脑袋,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臭毛病,就知道蛮干。如果真按照你说的做,兄弟们就算没有一个战死,也得有不少人身受重伤。” “哎~别跟我瞪眼睛,还别不服气,刘大脑袋。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能做到,下午的行动就按照你说的做,直接与南大营开干!” 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吴汝义以及李过就紧张起来,就想要出言阻止,刘芳亮却是捷足先登,狠狠地瞪了一眼三人,随即兴奋地说道:“老大,你说的是真的?按照你提的要求,只要我能办到,就直接与南大营开干?” 三人并不理会刘芳亮的威胁,还想要劝说,却被田见秀的眼神制止了。看到对方没有一点急切之意,很是放松的样子,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老大可不是一个只懂得硬拼蛮干之人,如果能够达到目的,绝对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此刻,李自成笑得愈发的灿烂了,回答的更是爽快:“当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失信于人?” “嘁~什么时候失信于人?应该是什么时候取信于人才对!”刘芳亮腹诽了一句,暗暗撇嘴,但还是不敢迟疑,深怕李自成反悔,收回允诺,连忙说道:“老大,你说,是什么条件?” 似乎是在为自己鼓劲,又或者是为了表现十足的自信,刘芳亮临了又补充了一句:“纵观南大营,四大百夫长,都是怂包,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收拾他们,还不跟玩儿似的~!” “哈哈...”长笑过后,一脸的腹黑之意,李自成忍俊不禁的说道:“条件很简单,也不让你对付南大营的四大百夫长,只有一个要求。在十名鸟铳手的射击之下,能够挡住子弹,又或者能够躲避子弹,就算你赢了。怎么样?刘大脑袋,你能完成吗?” “哈哈...”其他人跟着笑起来,刘芳亮却是傻眼了,这个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躲避一两个鸟铳手的射击还有可能,如果是十个,别说是他刘芳亮,换成世界上任何的一个人都不可能完成。 “老大,你这是纯属刁难,无理的要求,这哪是什么条件啊?”刘芳亮刚一埋怨完,这时,袁宗第好言提醒道:“刘芳亮,老大这是提醒你,不仅咱们有鸟铳,人家南大营也有。一旦打起仗来,人家可不管这些,肯定是一阵乱射。” 刹那间,刘芳亮就像泄了气脾气,再也不好意思反驳。经过这么一提醒,他也知道,凭着骑兵如风般的冲锋速度,那些鸟铳兵最多开两枪,可那也要牺牲二十条人命啊! 随即,刘芳亮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听从众人的安排,李自成接下来的讲话。 “好了,不开玩笑了。”语气一顿,环视左右,面露郑重之色,李自成随后才继续说道:“虽然这个计划非常好,只要解决了南大营的把总和四大百夫长,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可是,计划实施之前,有一个问题就不得不好好商讨一下。那就是解决南大营的把守与四大百夫长之前,怎么确保万无一失,不露出马脚,不被对方发现。” 五人同时的点点头,吴汝义更是说道:“嗯...如果有纰漏的话,就只能出现在王国的身上。只要他做出什么小动作,向南大营的众人暗示,咱们的计划就等于功亏一篑了。” 似有同感一般,袁宗第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如果王国真的那样做,难道他就一点不在乎家人的性命?可要知道,一旦他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就等于向自己的家人宣判了死刑。” 众人都不相信王国会这么。毕竟,一个贪官,一个不将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之人,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但是,存在这种可能,众人就不得不防。 这时,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刘芳亮却是兴奋地说道:“嘿嘿...我有办法了!” ------------ 第六十章 突然袭击 下午之时,大概两点多钟的样子,气温依然炎热难耐,夏蝉吱吱鸣叫,阳光刺眼,照的人睁不开眼。位于榆中县的南方五里之处,官道东侧的一个平坦地带,正是南大营的营盘。 满山遍野,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与草丛,阵阵热风,滚滚而来,吹得树木摇曳,草丛起伏。就在这时,一队士兵缓缓而行,顶着硕大的烈日,一个转弯儿,径直向南大营而去。 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大营的士兵,李自成的手下,伪装为王国的护卫队,由刘芳亮带领,其隐藏于队伍之中,走在王国轿子的左后侧。行走之间,刘芳亮都会无意识地按了按腰间,看到越来越近的南大营,低吟道:“都准备好了,等一会儿之后,等我的信号,立即出手,听到了没有?” “是,百夫长~!”众人也是低语的回答,异口同声道,像刘芳亮一般,这些人都会无意识地摸向腰间,才会放心许多。 刘芳亮的心里虽然紧张,但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转瞬即逝,看了看轿子,不禁向轿子的窗口靠近,幽幽地说道:“参将大人,我刘芳亮就是一个糙人,一天书都没有读过,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误会的动作。如果被南大营的人发现了异常之处,我第一个就先解决了你。” 言词冰冷,杀意无限,短暂的沉寂之后,轿子里才传出王国的回应之声:“放心吧~就算是不为我自己着想,我也要为我的家人考虑。” 刘芳亮冷哼一声,不知是满意王国的回答,还是在讽刺:“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脑袋灵活,转得快。” 旋即,刘芳亮的戛然而止,略微后退一步,保持依仗的正常规格,向南大营而去。 此刻,只见南大营的一干人等已经伫立在营盘门口处,眼睛微眯,右手成掌,手背朝上,与眉毛平齐,面带笑容的看着刘芳亮等人。刺眼的阳光,使得这些人只能模糊的看到刘芳亮一行人的轮廓,一团团黑影靠近。 不过,王国那标志性的轿子若隐若现,还是使得这些人深信不已,并没有觉察到异常之处。 南大营的人群之中,响起一阵轻微的窃窃私语之声。 “把总,这么大的太阳,天气这么热,参将大人怎么选择这个时候来了,有些怪啊?” “对了,把总,榆中城换防的事情不是交代过了吗?参将大人怎么又来了,难道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兄弟们不用守城门了,计划不变,咱们南大营正常轮休?” “去去,都老实一点,我怎么知道参将大人突然又来了?都别说话了,参将大人就到了,准备好了,到时候,别唐突了王参将,省得给我丢人。” 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即便是额头上的噌噌往下流,浸湿了衣衫,众人依旧是一动不动,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迎接王国等人的到来。 近了,刘芳亮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南大营的门口前,距离南大营把总一干人不到五米。 随着距离的拉近,南大营等人这才看清楚,负责护卫与抬轿的兵丁正是王国的护卫队。虽然样子有些模糊,既熟悉,又陌生,但制服没有错,正是王参将护卫队的特有服饰。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完全确认来人的身份之后,南大营把总等人的最后一丝顾虑随之消失,心里还残存着疑惑与忐忑,王参将怎么又来了?还是这么紧急而仓促,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来了,难道计划有变,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容不得众人疑虑与猜想,北大营假扮的护卫队已经停了下来,轿子缓缓落下,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王国的冷漠之声:“胡把总在吗?” 众人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王参将的吗? 立即间,四大百夫长和各个总旗欠着身子,目光下移,不敢直视王国的方向。胡把总更是谦恭的快走几步,身体微微佝偻,边走便回应:“禀报将军,属下在,您有何吩咐?” 咻~ 一支飞镖突然出现,划破长空,胡把总刚想要掀开轿帘,搀扶王国下轿,飞镖瞬间没入他的喉咙之中,鲜血随即溢出,胡把总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捂住脖子,发出轻咳之声,。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的变故刚一发生,就传来了刘芳亮的爆喝:“出手!” 霎时,南大营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双手插进腰间,猛地拔出飞镖,顺带撩开衣服,露出一排排飞镖,手里的飞镖更是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一时间,飞镖密如雨、似箭林,呼啸而出,直奔北大营的高层人员而去,眨眼之间,就刺中了几人,传来一阵欺负的惨叫声:“啊~啊~不好,敌袭!” 然而,一切都晚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南大营迎接的将领已经到了一大片,足有十几人,或是当即毙命,或是身受重伤,倒在地上,惨叫连连,也有人借助旁边人的遮挡,迅速后退,不断地大喊:“来人,快来人,敌袭!” 瞬时间,负责把守营门的南大营兵卒动了起来,纷纷持刀而来,迎战刘芳亮等人,更有人吹起了紧急号角:“呜~呜~” 牛角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刺破宁静,回荡在整个南大营之中,全营的兵卒都动了起来,虽然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军情?可是,听到一级紧急号角声,还是快速反应了过来,拿起了武器,三五成群地直奔应门口而去。 没有了把总、百夫长、大旗的指挥,呈现群龙无首之态,一时间,南大营里乱成一团,喧嚣之声震天,到处都是嗡嗡的嘈杂之音,尽管众人向大营门口涌去,但还是显得毫无组织性和纪律性可言,乱糟糟的,行动迟缓。 与此同时,当刘芳亮等人掷出了全部的飞镖之后,正手持大刀片子,与对手厮杀之际,在他们的后方,涌现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一队钢铁洪流般的铁甲骑兵,奔腾而来,手里的马刀寒光闪烁。 负责带队的正是李自成以及袁宗第和吴汝义两位百夫长,喊杀而来,不断叫嚣:“兄弟们,冲啊~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前面有无数的金银珠宝等着你们,谁抢到就是谁的!还有美女......” 李自成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前面就是一个军营,里面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哪来的美女?不过,李自成还是嘴硬的腹诽了一句:“那也说不定?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好男男这一口的,对于那些兄弟而言,南大营不就是‘美人窝’吗?” 这句话如果让其他人听到,非得惊得眼冒金花,一个趔趄,从马上摔下不可。 不过,心想之间,李自成等人已经杀到了南大营的门口,见到不同于自己的人就杀,稍有反抗者就砍,嘴里还不停地嚷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欧不,缴械不杀,统统蹲下,稍有迟疑者,胆敢反抗之人,吃俺老李一刀!” 策马而奔,与敌的厮杀,鲜血的刺激,让李自成忘乎所以,不择言词,信口开河,不断地叫嚣,双腿夹着马腹,催促战马加快速度,冲锋与杀敌的快感,让李自成兴奋异常! 战场上的紧张,不断有人倒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已经没有人在乎李自成的言词有多么的怪异。 “杀啊~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李自成还在叫嚷着,不断鼓动骑兵继续上前冲杀,凡是看到南大营手持兵器之人,就是一阵乱砍。战斗不到二十分钟,地上已经倒下了近白具尸体,属于北大营的不过寥寥几个。李自成等人已经杀到了南大营的营盘正中央,刘芳亮一行人紧随其后,进行补刀,杀得嗷嗷直叫,大呼过瘾,兴奋异常,犹如一群嗜血的疯子。 忽的一下子,李自成勒住了缰绳,生生让战马停了下来,袁宗第与吴汝义紧随其后,也是如此,正好停在了李自成的两旁,刚想发问,却传来了李自成的命令之声:“你们二人,兵分两路,各带五十人,分别袭击南大营的鸟铳仓库和虎蹲炮存储之地,以防南大营的士兵取出来,对付咱们。” “是,老大!”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随即车马扬鞭,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手下命令道:“左旗跟我走,右旗留下,听从老大的吩咐。” 骤然间,虽然没有人回应,骑兵的行动说明了一切,立即分出了两个大旗的兵力,紧跟在袁宗第与吴汝义的身后,斜插向南大营的两个方位,目的性极强! 一时间,李自成的身后空旷了许多,但还是有一百骑兵停在那里,岿然不动,肃然而立,纵横分明。 与此同时,刘芳亮等人已经跟了上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兴奋地邀功道:“老大,这次打得真过瘾!这才是真正的打仗!老大,您不知道,南大营的把总和百夫长蠢得要死,我和兄弟只是一梭子飞镖,就全撂倒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干得不错,值得表扬!回去之后,赏你们一人一个大红花!” 在刘芳亮等人惊愕之中,纠结大红花是什么?是不是老大说错了,将大红袍说成了大红花?不过,不等众人深思,继续疑惑,李自成神色一收,不再开玩笑,郑重地说道:“刘芳亮,袁宗第的右旗暂时归你统领了,立即打扫战场,抓捕俘虏,下了他们的武器。” ------------ 第六十一章 统统都是我的 傍晚之时,晚霞缭绕,火烧云出现,映红了榆中城的整个天地,到处都是红色。还未进入夜晚,天色灰亮,榆中城内却是静悄悄地,大街小巷一个行人也没有,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安静的就像一座死城。 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渝中城里,县衙的气氛却是热火如天,好不快活。 客厅里,依旧如中午般的聚拢,座位排次,李自成更是大笑一声,心情不错的说道:“好了,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兄弟们,现在是该汇报战果的时候了,刘芳亮,看你兴奋的那副鸟样,就由先说!” “嘿嘿...老大,各位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刘芳亮一阵兴奋的傻笑,脸上残存着大战之后的那种酣畅淋漓之感,端了端架子,这才继续说道:“咳咳,此次攻打南大营一战,战果颇丰,缴获虎蹲炮就有五架,鸟铳二十支,战马四百匹,大刀长矛无数,俘虏一百二十人,我方只是战死了五人,轻伤十人。” 一比三的兵力对比,人员损伤寥寥,此战堪称经典,是李自成推翻明朝之前的战争中、鲜有的得意之作。 “嗯,做的不错,刘大脑袋。”李自成夸赞了一句,还不忘说道:“对了,一定要将死伤者的信息登录在册,保存好了。如果那天咱们造反到他们的家乡,一定要给他的家人一笔抚恤金,确保兄弟的家人能够有一个过得去的生活,不至于饿肚子。” 这一刻,在场之人都感动了。谁没有父母妻儿?谁没有家人老小?造反本就是高危性的工作,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一旦死在异土他乡,家人就是他们最后的牵挂,唯一不放心地方。李自成的这一举措,立即赢得了众人的赞同,还有终极的忠心与认可。 刘芳亮原本还要嘚瑟一番,一听到抚恤家属的问题,他也发自内心的老实下来,沉默不语。战死的五个人之中,也有两个和他处的不错,值此之际,还怎么高兴的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弥漫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这时,田见秀似乎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再伤感,短暂的沉寂过后,不无感慨地说道:“为了对付咱们,那位王参将还真是煞费苦心,不仅与高家父子暗中勾结,断绝咱们的粮饷,居然还给南大营加强与补充了武器装备,单单火器就是咱们的几倍。” 袁宗第参加了攻打南大营之战,闻听此言,心生感触,不无所感的说道:“是啊,单单鸟铳和战马的数量就是咱们的两倍,虎蹲炮更是比咱们多了四门。还好有老大的未雨绸缪,没有与南大营硬干。否则,就凭火器这一点,咱们的损失就不止这一点。即便最终获得了胜利,那也是一场惨胜。” 刘芳亮更不好意思嘚瑟了,反而有一丝尴尬,悻悻然。看到那么多的鸟铳与虎蹲炮之时,他也是吃了一惊,直流冷汗,心里直打鼓。先不说南大营的骑兵在数量少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就凭那些火器,就够他刘大脑袋喝一壶的! 毕竟,人是肉做的,经不起人家一阵鸟铳射击和虎蹲炮的轰炸。如果正面冲突,直接硬干,那将是损失惨重,尸体累累。 不只有刘芳亮有这种感觉,暗暗心惊,其他人也是如此,李自成更是一阵后怕:“如果真让南大营展开手脚,摆开架势对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老大,既然王国不仁,休怪咱们不义,他与高家父子怎么处理,可不能放过他们啊?”刘芳亮化悲痛为力量,突然点醒了众人,还有三大恶人没有处理呢。 李自成回转心神,好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出口就说道:“那是当然,肯定是要砍了。不过,在杀了们之前,我还有一些用处,再等两天才能处决。” 五人都是一阵错愕,不解高家父子与王国还有什么用处?不过一个是县令和官二代,一个是明廷的参将,榆中城又在自己等人的手中,还能有什么用处?尤其是李自成嘴角的那一抹邪魅之笑,更是让他们不禁唏嘘:“无语,看高家父子与王国有的受了,下场指定很惨,而且还是惨得让人瘆得慌。” 犹如没有看到众人的错愕表情一般,李自成也没有多做表示,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径直递给了田见秀,淡淡的说道:“见秀,会议结束之后,你们五个商议一下,分配好任务,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抓起来,该抄家的抄家,该没收家产的没收家产。” 众人再次错愕,微微一愣,心里响起同一个声音:“难道~难道榆中城有这么多不开眼的,都得罪了老大?老大这是要算总账,全部都收拾了?” 在心里疑惑与猜测之中,田见秀接过了名单,快速的浏览。将近两个月的驻扎生活,田见秀对榆中城的人和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眼前的这些人名太熟悉了,可以说如雷贯耳,榆中城鲜有人不知道的,都是“大名鼎鼎”之人。 旋即,一目十行,不到一分钟,田见秀就看完了,并将名单交给了其他人,同时大脑开始飞转起来,心中猜测,揣度李自成的用意,刚才的那种看法已经动摇了,向另一个方向猜测。 “不对啊,老大这应该不是报复那么简单。名单里的这些人之中,其中不乏与北大营发生冲突者,更多的却是属于无关人员,从未得罪过老大啊。”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李自成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摆出一副成竹在胸、高人的模样,田见秀还在猜测与分析着,对名单上的人进行汇总、分类,并加以归纳和总结,从而得到有用的信息。 渐渐地,田见秀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有了某种猜测,却不是很肯定。这时,名单传到了刘芳亮的手中,对于没念过私塾、大字不识几个的他来说,一看到名单上的几个人,顿时气呼呼地说道:“娘的,如果不是老大提醒,我还真把这几个王八羔子给忘了!MD,这几个王八羔子忒不是人了,坏事做尽干绝,还使出阴谋诡计,使得咱们的兄弟吃了暗亏,被弄走了不少银子。” “TND,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好好收拾这群王八蛋,为上当受骗的兄弟们报仇!”刘芳亮义愤填膺地说到这里,随即看向李自成,拿起名单,一指上面的几个人,很是激动,出口就说道:“老大,这几个祸害精就交给我了吧。抄他们的家,杀了这帮龟孙子,我都不会有一点手软!” 闻听此言,田见秀的脑海里出现一丝明悟。 李自成不动如山,依旧是气定神闲,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喝了一口茶,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是说了吗?这些名单里的人,如何抓捕,如何抄没家产,怎样分配任务,你们五个看着办。” 霎时,刘芳亮猛地站起,看着其他四人,声若洪钟的说道:“我跟你们说,谁也不许和我抢,都是我的,统统都是我的!这几人就交给我处理了,我营里的那几个兄弟到现在还郁闷着呢,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果不是老大一再强调军纪,不可随意走出营盘,更不能骚扰百姓,我早就带人收拾那几个鸟玩意了,艹~!” 如此一幕,四人只觉得好笑,忍俊不禁,刘芳亮如此鲁莽、率真的性格太好玩了,逗得众人嘿嘿直乐,李过更是忙打圆场,其他人纷纷附和:“好好,我们不和你争,知道你与这几人的恩怨纠葛,他们就交给你了!” 这时,李自成开口了,笑着说道:“刘大脑袋,这次的行动不仅是报仇泄愤,还是公干,你怎样对待这几人都可以。不过,他们的家产都要报备,登记造册,可不能私分了。” 刘芳亮并无私心,闻听此言,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很是豪爽的说道:“好的,老大,这几人的家产,我一个字儿也不会动。而且,我还会约束属下,将那几个王八羔子的家产一个不漏的登记在册,上缴给你。” 这一刻,其他三人心里一动,也明白,老大这不仅是提醒刘芳亮,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紧接着,不等众人继续深想,刘芳亮还处于兴奋之中,李自成放下了茶杯,郑重地说道:“好了,会议就开到这里。你们立即商议一下,分配好任务,晚饭之后,立即行动,将名单上的那些人全都给我丢进监狱里。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使得众人心中一震,顿时觉得老大的决定有么的决绝,非要处置这些人,一刻也等不了。 李自成离去了,看着老大离去的背影,田见秀一副恍然的神色,微微点头,心里愈发的钦佩李自成,暗暗喃喃自语道:“应该是这样~!” ------------ 第六十二章 讨论 第二天的夜晚,李自成一个人坐在床榻之上,后背靠在墙壁上,房间里明亮非常,光线毫不输白天。此时,李自成倚靠在床榻上,薄被上放着几本账册,凌乱在各处,他的手里也有一本,缓缓翻阅,嘴里还在念念有词:“MD,历史上的李自成要么是一个傻X,要么就是一个神经病,榆中县虽只是临洮府的一个小县城,但也有不少的富户啊。” “娘的,从这些人家里抄没的金银珠宝、粮食作物,足够招兵买马之用,收揽手下几千号人,毫不是问题。非要投靠什么王佐桂,什么不沾泥张存孟,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看完账册的最后一页,李自成随意的将其丢在床上,与其他的账册混合在一起,眼冒精光,兴奋地说道:“奶奶的腿,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与资本,老子可不愿意屈居人下,像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那般傻B。老子要单干,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以榆中城为中心,向四周发展,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比投靠王佐桂、张存孟强多了。神经病才会干那种傻X的事情,非要找个人当主子。” 一时间,李自成越说越激动,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这不,随即眼里的光芒愈发的炽盛,喃喃道:“后天的万人大会结束之后,就可以用这些银子招兵买马,用这些粮食养兵。嘿嘿...真是他娘的赶到了好时候,时机刚刚好,这些恶霸流氓,无良商家与地主,刚刚将粮食收上来,我就来了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省得再割麦子了。” 越想越兴奋,越想思路越开阔,暗道:“就按照先前想的那么做,利用这个万人大会,打出我李自成的名声,获取民意。如此一来,招兵买马才能更顺利,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的麾下。不出半年,就能整出三四千的部队来。娘的,到了那个时候,地盘不就可以扩充到现在的几十倍,整个临洮府不就是我的了?” “嘿嘿...” “嘎嘎...” 肆意而张扬的大笑,李自成格外的得意,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困意袭来,哈欠连天。 随即,李自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翻身下床,将几本账册随意的丢在桌子之上,熄灭油灯之后,也就安然的睡了。不久之后,就传来了他那极为得意的梦话,还在YY,幻想着自己带着大军,迅速扩张,增加势力范围。 第二天上午,早饭刚过去没有多久,李自成就迫不及待地召集自己的心腹爱将,李过、田见秀几人,聚在大厅里,格局依旧。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李自成没有任何的婉转表达,直奔主题,当即就说道:“兄弟们,老大我决定了,咱们以榆中城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势力范围,逐渐控制整个榆中县,你们觉得怎么样?”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属李过与他的关系最为亲密,叔侄关系,说话也就没有顾忌,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就说出了其他四人共有的顾虑:“叔,咱们目前的总兵力也不过六百多人,这还是加上南大营投降过来的那部分俘虏,现在就搞这么大动静,大肆扩张地盘,人数是不是少了一点?”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好说了,田见秀随即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是啊~老大,仅凭咱们目前的这么一点兵力,别说扩展势力范围,能够守住这个榆中城就很不错了。而且,一旦咱们起义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朝廷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一定会派兵镇压。” 这时,袁宗第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是啊,临洮府不比其他的地方,还不属于陕西最乱的地方。如果朝廷镇压了高迎祥、王自用以及王嘉胤等人的起义军,西安府那边的情况有所缓解,一旦明军腾出手来,抽身回来对付咱们,咱们就等于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想跑都跑不了。” 吴汝义不甘落后,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三边总督杨鹤对造反与起义军极为敏感,更是主张极力镇压,阶州的周大旺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依我说......” 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所有人还要发言。对于众人的阻止之论、悲观想法,李自成并不以为意,反而淡淡一笑,镇定自若的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讲得确实是实情。可是,你们过于夸大了咱们自己的不利之处,也放大了明廷的优势。”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言词更是咄咄逼人:“远的不说,单单讲眼前的。人马不足,兵力不济,咱们可以招兵买马嘛。如今这个时候,陕西大面积干旱,到处都是灾民,咱们手里有钱有粮,只需要振臂一呼,有的是人加入咱们的队伍,何愁兵力的事情。” 一语落罢,反驳的众人无法言语,不知该如何争辩?如此情形,李自成更加的得意与自信,气势更盛,继续滔滔而言:“还有,偌大的陕西省,不只有甘肃这一个地方,其他的州府亦然,也有造反的民众和哗变的军队。” “农民出身的王二,或是边军、或是驻军兵卒的张存孟、王佐桂以及八大王张献忠,还有闯王高迎祥,这些人都有军人的背景,曾经当过兵卒,也算是哗变的部队,都比咱们的势力范围大,比咱们的影响更甚,明军为何非要着急对付咱们这支只有几百人的起义军?杨鹤会看得上眼咱们,派兵镇压吗?” 与此同时,众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就连最为善于谋略与言词的田见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而劝说李自成。五人发自内心的感叹:“老大这是做足了准备,应对众人的劝说,理由都是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你劝说一句,人家就有十条理由反驳你。而且,还是真实情况,入情入理。” 刘芳亮兴奋了,仿佛化为了战斗狂人,猛地一拍大腿,一倔而起,大声疾呼:“NND,反正已经起义了,与明军站到了对立面,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既然如此,就干他娘的,索性干得更大一些,大不了一死,掉脑袋,不过就是留下碗大的疤而已,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他个甚!” “刘大脑袋,你先坐下,让其他人把话说完。”李自成一笑,安抚刘芳亮坐下,同时语气平和地说道:“就算是达成了一致,以榆中城为中心,建立势力范围,咱们也要好好讨论讨论,而不是凭着一股蛮劲儿,盲目的干。否则,我就不召集你们,商议了。那样的话,我就不信,下达了命令,你们还不听我的?不跟着我干?” 刘芳亮被说的没脾气,一点也不敢顶嘴,李自成在他心里的阴影犹在。每每想起与李自成的第一次交手,就会菊花一紧,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嘴角抽抽,眉毛与额头更是突突直跳,深怕再来那么一次! 李自成的话刚一说完,刘芳亮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之际,四人心里都是长舒一口气,从老大的这一番言语之中,不难判断,老大的决定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并且制定了一定的计划,环环紧扣,思维缜密。 而且,老大更不是独断专行,擅意而为,凡是都会与自己等人商量一番,最起码也会通通气,达成共识。想到这些,众人更加心安了,没有了抵触情绪。 田见秀想到了许多,联想这几天的一连串动作,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老大是有准备而为。紧接着,田见秀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猜测,使得那个想法更加大胆,思路更清晰,结合今天的会意内容,田见秀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大概猜到了李自成一连串动作的目的。 一念及此,田见秀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反对之意,当先问道:“老大,既然这样,以榆中城为中心,建立势力范围,那咱们接下来的该怎么做啊?”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袁宗第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咱们的兵力实在太弱,急需招兵买马。而且,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越快越好。” “嗯,叔,袁宗第说的不错。任何事情都比不了兵马重要,兵力扩充了,实力增强,才有与明军对抗的本钱。否则,连命都保不了,谈起他的都是枉然!” 相比于其他人,李过的言词更加的犀利,直指明天的万人大会,根本没有必要。众人心惊的同时,也在微微的点头,很是同意这种看法,都觉得,值此危急而又重要的时刻,哪有功夫搞什么万人大会,什么都比不了招兵买马重要。 李自成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众人的态度?不过,李自成并未给出明确地答复,而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缓缓说道:“呵呵...今天叫你们来这里,主要的目的就是商谈一下,咱们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 第六十三章 转折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神都是一震,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正襟危坐,脸色凝重,等待李自成的接下来之言。 “经过刚刚的交谈,想必昨天困扰在你们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为何我会突然让你们查抄那些人的家产。当然,你们心中所判断的没有错,但那并不是我的全部目的。至于另一个目的,明天的万人大会召开之后,你们自会知道。” 五人的心思一动,没想到李自成还有另一个意图。心生好奇之时,不禁有些失望,只言片语之间,不难发现,老大的态度很坚决,万人大会一定要召开,重要性丝毫不输于招兵买马,侧面回复了刚刚的建议。 不过,没有人傻不拉几的跳将出来旧事重提,非要李自成推迟明天的万人大会,将重点转移到招兵买马之上。 长时间的交谈,回想过往,五人都想到了许多关于李自成的记忆。这个老大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人交手有些下作,几乎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老大对自己人极好,每逢重大要紧之事,都会与自己这些人商量。 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虽然老大时常做出一些头脑发热的事情,意气用事,却从来不鲁莽而为。看似大大咧咧,大手大脚,其中必蕴含细心之处,每每的一个重要决定,都会一定的依据,不是草率而为。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只见李自成停顿了一下,又铿锵有力地继续说道:“或许你们还有这样那样的疑问,许多的不解。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解释。因为,解释的效果不大,不如让你们看看事实如何,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而且,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此刻,田见秀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知道了李自成的用意,附和的说道:“也是,这几天里,四个城门都是紧闭,许进不许出,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榆中县的情况还传不出去。等到陕西巡抚胡廷宴和三边总督杨鹤听到这个消息,再做出反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事情了?” 对于这种说法,李过、吴汝义以及袁宗第并无异议,在军中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他们也知道巡抚胡廷宴这个人,做事畏首畏尾,胆小如鼠,能推则推,欺下瞒上。对于陕西境内的各路起义军更是熟若无睹,能避则避。就连镇压阶州的军队哗变,如果不是杨鹤亲自督导,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有这么一个巡抚坐镇陕西,陕西还不就是起义军的天堂?杨鹤能有几只手,还能事事亲历而为? 因此,经过田见秀的一提醒,众人表现的也就不再那么着急,耽搁个一两天,对大局的影响寥寥。更何况,李自成有没有明确约束他们,什么都不可以做。依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做,招兵买马,只要万人大会召开之时,到场就行。 一念及此,众人抵触的情绪就更加弱了,只听到李自成又说道:“好了,明天的万人大会召开之前,一定要动员全城的百姓前往法场,我要当着全城老百姓的面,处理了那些为害乡里的害人虫,为人们泄愤和出气。” 袁宗第站了出来,出言答道:“老大,这个你尽管放心。处斩名单上的那些人以及高家父子之时,到时候,虽不是全城的老百姓都到,但也少不了。这些年来,榆中城的百姓可没少受那些人的祸害。” “尤其是高家父子,最可恨的就是高铿,仗着父亲是榆中县的县令,大伯高起潜是崇祯身边的红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被糟蹋的大姑娘也不知道有多少?受害的家庭,要么不敢上告,要么上告无门,又或者全家离奇死亡。” 听到这些,所有人都是一番感慨,心生感触,吴汝义也恨恨地说道:“咱们要处死这么一个祸害精,即便百姓们还畏惧于咱们,对咱们有些不放心。但是,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怎么可能错过高家父子被杀的场面。” 毫无疑义,纷纷点头,言谈之间,田见秀已经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想到这些,对于李自成的这一番安排,愈发的心悦诚服,佩服不已。 李自成也在不住的点头,完全放下心来,只要全城的百姓能够到个万把人,将会起到很大的宣传效果,那他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一定要张贴告示,并且挨家挨户的传达,告诉每一家商户,榆中城戒严的这段时间,所有物品都不许涨价。一经发现,决不轻饶,轻则罚款了事,重则没收家产,以儆效尤。” 作为最为细心的田见秀,识文断墨,对于这项任务,当仁不让,随即就答道:“是,老大。我会派出兵丁在全城张贴告示,通知全城的所有百姓,如果哪家店铺胆敢提高物价,又或者囤积物品,蓄意不卖,统统可以向咱们举报揭发,从而遏制榆中城的物价,尽可能的降低咱们起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确保榆中城的老百姓能够正常生活。” 此刻,李自成想到一些事情,唤醒了穿越前关于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记忆,山海关一战,那个李自成犹如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百万之众的部队居然挡不住只有二十万左右的清军,败得很快,很惨。 之所以如此,无非有三个主要的原因,注定了大顺朝无法长久存在。而他这个李自成要扭转历史,不再重蹈覆辙! 想到了这里,李自成目露坚毅之色,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切莫得意忘形,一时的成败,不能代表永恒。李自成,一定要记住,第一,可以结交奸佞之人,但不可委以重任,更不能听信谗言,搞得内部分裂,人心惶惶;其二,一定要重视民意,并将其放到第一位的战略高度。” “老大~老大~醒醒,你在想什么呢?”离得最近的田见秀在轻声呼唤,看到李自成明显的醒转过来,连忙又关心的问道:“老大,你怎么了?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走神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令你不满意。” “没没~你说的很好,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不是你的原因。”李自成连连摇头,赶忙解释,说完之后,环顾四周的同时,神色恢复了史无前例的郑重,更是严肃地说道:“各位兄弟,说归说,玩笑归玩笑,自从咱们认识以来,你们觉得我李自成怎么样?” 突然地问话,毫无征兆可言,搞得众人都蒙了,老大这是怎么了?就连关系最为亲近的李过,也是一脸的懵逼神色,不知所以然。 一时间,不知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心中有着某种估计,没有一个人回答李自成的询问,大厅里静悄悄的。 李自成并不在意众人失望神情的变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目光最终停留在刘芳亮的身上,诚恳的坦率而言:“平心而论,众位兄弟之中,最信任的非田见秀莫属,他有勇有谋,办事沉稳仔细,所以我非常放心。” “然而,说到我最喜欢的非刘芳亮莫属,因为他坦率直言,敢作敢当,讲的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但又能很好的自我控制,遵守纪律,即便是再如何的愤怒,我严格要求的事情,但也会一点不打折扣的执行和遵守。” 得到老大如此的肯定,极高的评价,余下的三人虽然羡慕,却不嫉妒,因为李自成说的是事实。自从参军以来,在场的众人就在一起,谁还不了解谁? 因此,对于这样的评价,无论是身为侄儿的李过,亦或是袁宗第和吴汝义,他们都很服气! 然而,李自成还没有停止,刘芳亮还来不及沾沾自喜,李自成就目光逼视地看着他,以不容决绝的口吻说道:“刘芳亮,我知道你不会说假话,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你来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刘芳亮闹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下,随后才说道:“嘿嘿...老大,你当然不错了。对于咱们这些来说,除了你与众人交手之时有些那啥,有些招数让人受不了,其他的都很好。” 说到这里,刘芳亮老脸一红,不禁想起了李自成那些下作的招数,更觉得丢脸,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但还是很快的转移重点,掩饰自己的尴尬。 “在外人面前,或许你是极为护短而又不讲理,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对于自己人,对待兄弟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恩怨分明,同甘共苦,这些都没说的。” 虽然话语中有拍马屁的成分,但大多数都属实,其他四人赞同地点点头。李自成很满意,确切的说是自得。刘芳亮的话音刚一结束,就语重心长地说道:“各位兄弟,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我就直说了。” “老大,您说!”其他人纷纷附和,对于李自成将李过也纳入兄弟的行列,众人也知道,不仅是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更是为了显示一视同仁,但平常的两人还是以叔侄相称。 “刚刚谈的那些,并不是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也不是我的目的所在。之所以召开这个会议,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才是重点,咱们在榆中城立足的根本,全面做大做强的前提。” ------------ 第六十四章 约法三章 随即,五人坐得愈发身体笔直,神色更是一敛,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还从未见过李自成如此郑重其事,如此的认真。最后的两句话,更是牵动他们的敏感神经。仅仅是瞬间,李自成的态度就影响了众人,受到感染,摆出一副煞有大敌来临的气势。 看到兄弟们认真的样子,李自成反而吊起了书袋子:“各位,咱们之所以能够拿下榆中城,有一多半是侥幸的原因。如果没有官军的身份,如果没有王国的掩护,如果不是很了解榆中城的城防以及南大营,即便是攻下榆中城,那也是损失惨重。虽然榆中城的城墙不高,城防薄弱,但也不是区区四百多人能够拿下的。” 语气一顿,起承转折,一字一句的强调道:“就像那个谁说的,谁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民心....” “噗呲!”刘芳亮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同时出口提醒:“老大,那是李世民说的,只要听过大鼓书的,生在陕西的,没有人不知道这位明君。” “就你知道的多,就你能,大字不识一箩筐,也好意思说我。”李自成反应的极快,为了掩饰自己的文化低,那一丝尴尬,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转而说道:“刘大脑袋,你还别不服?知道不?老大我是故意没有说出,就是考验考验你这颗榆木疙瘩的脑袋!” “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刘芳亮嘟囔了一句,并不敢反驳,其他四人吃吃的发笑,怎么会听不出来老大这是给自己找面子? “咳~咳~”李自成干笑了两人,装作没有看到众人的表情,感受到原本酝酿的气氛又被破坏了,连忙铿锵有力地说道:“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所以,要想在榆中县站稳脚跟,对咱们将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又回到了主题上,五人都是听得点头,田见秀更是附和地说道:“老大说得对,要想牢牢地控制住榆中城,在这里站稳脚跟,不比打下他那么简单,需要做很多的事情。最起码,也需要获得百姓的认可,让他们能够吃得饱,拥有最低的生活保障。否则,他们就会纷纷逃离,等于咱们得到只是了一座空城而已。” “所以啊,我现在向你们五个声明一点,丑话说到前头,从今以后,从这一刻起,如果谁的部众胆敢骚扰百姓,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不仅要砍了闹事儿、不服管束的士兵,还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有着以前的经历,整饬北大营军纪的经历,但五人平静的神色中还是有一些心惊,老大这惩罚的力度也太大了吧,动辄砍了闹事儿士兵的脑袋。 李自成看到五人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却没有引起十分的重视。李自成没有再强调,而是缓缓地继续说道:“如果我听到什么消息,士兵骚扰百姓,强买强卖,一旦查经属实,定斩不赦。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我还会在榆中城里转转,看看你们执行的如何,是否约束好各自的部将?” 五人深以为然的同时,不禁又有一些想笑,老大的这一副做派,就像一个帝王一般,霸气而体贴百姓,对自己的士兵极其严格。这些都没有错,做的很明智。可是,众人想起了过往,李自成以前的形象,再与现在对比,总有一种格格不入、别扭的感觉。 不过,众人还是忍住了那种怪怪的感觉,摒弃杂念,李过更是建议道:“叔~我觉得,现在的榆中城,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各个衙门都被咱们接手了。即便暂时不设立属于咱们自己的衙门,也应该派一些士兵进行巡逻,维护城里的治安。”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几天里,李自成总琢磨着如何打天下,如何当皇帝,如何改变历史上李自成的宿命,却忘记了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打理好榆中城。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仅倒抽一口气,暗道:“自己还是太眼高手低了,过于马虎大意,当下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就别想那么远了。” 李过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回应,刚想再次重复,田见秀却补充的说道:“老大,如果能够成立巡逻小队的话,不仅能够维持城里的治安,还能防患一些宵小,防止他们趁机祸乱榆中城,在榆中城内浑水摸鱼。” 李自成非常赞同这个提议,不再迟疑,随即朗声说道:“既然这样,做事儿就不要束手束脚的,别那么小家子气,只弄什么巡逻小队。这样吧,过儿,见秀,就由你们两个牵头,负责巡逻小队的事情。同时,还肩负着找一个适合的人选,担当榆中城县令一职,负责榆中城的日常事务,处理百姓的案件。” “至于巡逻小队,不仅要同时组建,最好多组建几队,实行三班倒制,每隔四个时辰,换一班巡逻小队。记住,一定优先选取那种责任心强,原意为百姓干事的人员,作为巡逻小队的成员。” 李过与田见秀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兴奋之色,默契的点头示意,随即又看向李自成,后者更是语气一收:“无论是县令的人员,亦或是巡逻小队的成员,具体的筛选办法,你们看着办,最后将名单给我看一下,并将各个巡逻小队的队长以及县令的人选带过来一下,我和他们说一些话,就行了。” 放在以往,无论是哪个朝代,这绝对是一个肥缺,负责选拔人才,不仅代表着一种信任,还意味着有人巴结,竞相送礼。不过,李过与田见秀的心里很沉重,将这件事情当作头等大事儿来抓,没有一点的私心可言。 因此,两人面露郑重之色,异口同声道:“是,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重望!” 余下的三人没有任何的异议,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场的六人之中,就属李过与田见秀的文化程度最高,读的书最多,办起事来才会更有章法。 随即,李自成当先站了起来,以总结性的口吻说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总之,明天的万人大会,你们一定要统统到场。其次,约束好各自的属下。否则,我很乐意看到胆敢骚扰百姓的兵卒,那样就有了杀鸡儆猴的例子,让所有的兄弟都知道,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最后,也就是县令与巡逻小队的事情,李过,田见秀,你们一定要最快选出人来。榆中城虽然不大哦,但也有不少人,需要人来做主,为百姓们主持公道,处理城里的日常事务。”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众人都知道,老大这又是要当甩手掌柜的。以前在北大营就是如此,整饬军纪,训练兵卒,刚开始的时候,老大还有三分热度,热情如火。可是,过了几天之后,确定好一些规矩和训练内容,李自成就再也不管了,只是每隔几天,检查成果。 众人散去了,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人去楼空。然而,从这一刻起,榆中城的上空骤然紧张起来,暗流涌动,风起云涌,气氛顿时变得格外凝重,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大变即将来临。 ------------ 第六十五章 败家玩意儿 崇祯二年,农历六月十九日。 榆中城的菜市口,刑场之中,乃至于周围,挤满了人,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太阳越来越高,气温急剧攀升,依旧没有见人离去,反而越聚越多,议论纷纷,嘈杂而喧嚣。 刑场的高台四周围着大量的兵卒,负责警戒,维护现场的秩序,人人手持大刀或者长矛,威武凛凛的站在那里,即便是汗如雨下,依旧是岿然不动,眉头都不皱一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让一般之人望而生畏。如此情形,使得围观的人群不敢越雷池一步,与高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高台上,一排排死刑犯跪在那里,头发凌乱,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的俯首以待,等待身后的刀斧手行刑,绝望的不再哀求。 此刻,李自成就坐在后方的判官监斩台上,对于热闹的围观人群和死寂沉沉的行刑高台熟若无睹,一看也不看,只是低头正在捣鼓着什么,嘿嘿直笑。 李过、田见秀、刘芳亮等五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岿然而立,屹立挺拔,眉宇间自带着一股英豪之气,整个人显得很是壮硕而魁梧,自有一分煞气。 相对而言,虽然田见秀也是一身的戎装,但要显得儒雅许多,看到老大久久不语,只顾一个人在捣鼓着几张纸,似乎在弄什么小玩意儿,全然不顾日头越来越高,气温越来越热,兵卒长久这么站下去,势必会昏厥,更不用说那些平民老百姓。 到时候,即便是老百姓再如何恨行刑台上的那些土豪劣绅与恶霸,也会相继离去,围观之人将会越来越少,老大想要的效果也将会随之大打折扣。 一念及此,田见秀上前一步,俯身在李自成的耳边,轻声说道:“老大,差不多了吧?已经来了不少人,再等下去,人会越来越少的。” “哈哈,终于弄好了!”李自成并未理会田见秀的提醒,而是兴奋地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那是用一张张纸做成了喇叭,非常的大,比八十年代的广播喇叭还要大了一号。 再次确认之后,扩音器喇叭真的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回望田见秀一眼,报以微笑:“好的,我知道了,这就开始讲话。” 田见秀回到原先的位置之时,李自成也站了起来,一手举着扩音器,放在自己的嘴边,大声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声若惊雷,吓了所有人一条,纷纷称奇,李自成手里拿的什么?片刻之间,刑场的四周就安静了下来,似忌惮,或是畏惧,只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如此情形,李自成愈发满意自己的DIY扩音器。 紧接着,挺胸,收腹,提臀,李自成摆出一副自以为很有王八之气的姿势,傲然而立,一手举着扩音器,另一只手指着那些死刑犯,雄赳赳地说道:“乡亲们,行刑台上的这些人,想必你们并不陌生,还很熟悉。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遭到他们的荼毒和祸害。” 语气一顿,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乡亲们,请相信你们的耳朵,我们今天不仅是斩杀这些害人精,横行乡里的恶霸,还是向你们发红利。” 然而,下方依旧是一片静悄悄的,并没有老百姓相信李自成之言,后者也不气馁,更不失望,继续说道:“父老乡亲们,现在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时候了。只要排好队,一次进场,遵守秩序,你们就可以上行刑台,向这些祸害精报仇。” 顿时,围观管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如此行刑的情况,可以说前无古人,还没有听说过老百姓可以代之行刑,处决犯人的?即便是那个犯人罪大恶极,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也没有被害人家属行刑,处斩犯人的。 因为,处死一个人,向来是一个势力,或者一个朝廷权利的象征,震慑他人。 尽管有一些不相信,但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怀有大仇者,只是迟疑了片刻,随即决绝的站了出来,开始排队,准备报仇,大有冒险一试,虽身死而犹未悔的架势。 这一刻,看到有人踊跃参加,李自成紧张的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后方的五人更是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老大居然这么能折腾,搞出这么一套。 不难想象,如果百姓们还心存畏惧,不敢上前,老大就丢人丢大发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与此同时,李自成兴奋起来,犹如引吭高歌,大声喊道:“乡亲们,你们随便出手,下多重的手都没有关系,只要留他们一条命就行!” 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围观的百姓,听到到这番话,都是一愣,这位爷打得什么主意?反正这些混账王八蛋都是一死,还不如直接弄死没让人发泄发泄。 不等众人继续深想与埋怨,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乡亲们,如果前面的人将这些乌龟王八蛋打死了,解气是解气。可是,后面的人怎么办?毕竟,不是你们一家与这些人有仇。不管怎么说,也得让其他人出出气吧。” “而且,不能让这些王八蛋就这么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一定让他们尸首分离,一刀两断,让他们尝尝枭首之苦,得到一个身体不全的恶报,方能一解所有人的胸中恶气!” 刹那间,下方沸腾了,欢呼雀跃起来,纷纷赞同了这个提议。后方的五人却是冷汗直流,互望了一眼你,不禁唏嘘:“这也太狠了,这也太恶毒阴险了。人死也就死了,还要让人家在死前遭罪,被剥夺最后的尊严,被打得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最后才会给予那么一刀。如此狠毒的招数,倍受屈辱中死去,也就自己的老大才能想得出。” 不管身后的五人怎么想,看到百姓群情激愤,对自己报以感激,李自成就觉得满意,愈发的有成就感,更是趁热打铁道:“还有,各位乡亲们,你们之中一定有不少人受到这些害人精的迫害,被霸占良田与家产,或是被迫害的妻离子散。” “在这里,我李自成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所讲属实,有人愿意为你们作证,被这些恶霸与害人精侵占的田地、屋舍、牛羊等等,统统都可以归还。” “当然,如果有人弄虚作假,冒领他人的东西,一经发现,可不要怪我李自成下手狠毒,手段无情啊!” 刚刚的允诺,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福利。毕竟,受到荼毒与伤害的不可能是全城的人。现在却不一样了,由于明廷腐败的厉害,陕西等地的良田被兼并的厉害,几乎每家都或多或少的被侵占了些。 这绝对是一波红利,一波比一波大。土地,房舍,可是人们栖身与赖以生存的根本,现在能够讨回来,谁会不兴奋?谁人不高兴? 然而,有人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世界上没有纯粹的两全其美之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此刻,比如李过等五人,他们就很不高兴,不满李自成这样的决定,刘芳亮最先忍不住,着急地上前一步,趴在李自成的耳边,焦急地说道:“老大,你好歹也留下一些,返回一半就好。如果真得那样做的话,将那些良田返还回去,兄弟们以后吃什么啊?靠什么为生?而且,又不是咱们从他们手中抢的,而是从那些恶霸家里查抄而来。” 可是,李自成并未听得进去,依旧是十分兴奋地样子,只是说了那么一句:“瞧你那熊样,扣扣索索的,小气的跟那啥似得,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一个百夫长,做不了大事儿。老实一边呆着去,看看老大教你怎么办大事儿!什么叫敞亮与仁义?” 刘芳亮愣愣的,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相信,随即义愤填膺的嘟囔道:“败家的玩意儿,撒钱笼络人心,谁不会啊?可是,你也得有一个度吧~?总不能只顾着一时的痛快,一时的意气,一股脑的全部推出去,以后还不过日子了啊?还有好多张嘴要吃饭呢,还要招兵买马呢。没有钱财与粮食,怎么做这些?” 不过,虽然愣头愣脑,行事鲁莽,不过脑筋,刘芳亮还是没有再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悻悻然地退了回去,心里很是郁闷和无辜,平白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李过四人和刘芳亮想的一样,也是这种看法。可是,看到李自成态度坚决,刘芳亮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也就纷纷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控制蠢蠢欲动的双脚,只是不断地在心里祈祷:“老大啊,这么着就可以了,已经很够意思了,千万别再胡乱许诺了,东西都给了百姓们,咱们可就愁吃愁喝,没有银子招兵买马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无语,想不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只见李自成再次大肆允诺起来,使得五人心急如焚,暗暗着急。 “乡亲们,我李自成在这里还可以向你们允诺,只要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断顿的,都可以到我们这里领一些粮食和一点银子,渡过这个难关,坚持到秋收。” “而且,如果我手下的兵胆敢欺负你们,可以到衙门里告他们,也可以找巡逻小队。如果他们办事不利,可以直接找我。凡是生事、滋事、骚扰你们的士兵,我都将严惩,后果严重的,直接斩了!” ------------ 第六十六章 无语 李过、田见秀五人心在滴血,嘴里直发苦,恨不得立即上前一步,堵住李自成的那张大嘴巴,将其拉到后面去,免得再说出什么允诺来。不过,没有一个人付诸于行动,更没有一个人上前提醒,因为他们就那么一点东西,已经全部允诺出去了,还能给什么? “靠!你真当你是救世主?你还真当你自己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只是占了一个榆中城,不是榆中县,更不是坐稳天下,还轮不到你丫的大肆施舍,以示天恩!” 这是五人共同的心声,心里的呐喊与咆哮,更是无声的埋怨,对李自成做法的不解。 然而,李自成依旧没有消停,从场上找到了另一种兴趣,咋咋呼呼,乐此不彼的起哄与火上浇油。 “对对,就踹他屁股蛋子,照脸上打。那个王八蛋不是打过你吗?现在报仇的时候到了,还顾忌着什么?打啊,狠狠地打,脑袋,肋骨,腋下,肚子,这都是肉软的地方,就照着这些地方招呼!” “还有你,还有你,难道你们都忘了?这几个王八羔子祸祸了你家媳妇,玷污了你妹子的清白,还想什么呢?照那里踹啊,让他下辈子也不敢祸害女人。” “哈哈,这样就对了嘛,放开了打,留口气就行!哎哎,你们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的,这样有伤风化,怎么可以尿人家身上呢?” 李自成上蹿下跳的叫嚷着,忙的不亦乐乎,刘芳亮几人却觉得脸面全无,嘴角直抽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老大也太极品了,毫无头头的风范,什么话都说的出,让他们感觉汗颜,有一些无力地轻抚额头,忍不住的别过头去,才能减轻丢脸的感觉。 与此同时,刘芳亮直觉的无语,暗暗腹诽:“靠~那些罪犯原本还能少受一些罪,你这倒可好,随着这么一嗓子,这不是火上浇油嘛,那些老百姓还不得往死里整!” “看来,以后还得离老大远一点比较好,如果那天落到这位极品的手中,将会生不如死。不仅要遭到身体上的折磨,连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也会被剥夺,将会死的很惨。” “还有,人家那是一时激动好不好,裤腰带松动,哪是要尿罪犯的身上?你这下可好,完全是在提醒他们,用屎尿浇灌那些恶霸害人精。”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出于某种默契,五人相视一看,发现彼此的脸上尽是唏嘘之色,更是忌惮般的后退一步,动作一致,犹如躲避虎狼,尽可能地远离李自成,保持警惕之态,大有一见形势不好就跑路。 围观的百姓兴奋的难以自抑,场面有些不受控制,此时此刻,渐渐混乱的场面,使得很少人会注意李自成,田见秀等五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几乎让人大跌眼镜! 这哪还是一方首领?哪还有昨天犯人那种雄心勃勃的气势?乍看之下,根本就是一个流氓头子,围观的不嫌事儿大,使劲起哄,不断叫嚣,让那些报仇的百姓下狠手,更是出谋划策,进行支招,还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招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插眼睛、拧鼻子、揪耳朵、拔头发...... 种种作为,句句言语,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无所不用其极,让人冷汗直流,刘芳亮更是倒吸冷气:“我的娘来,原来老大对我还是有所不留,没有下狠手,遥想几个月之前,也像今天这样对我,哪怕最后活了下来,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其他四人先是猛地一阵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随即看了看行刑台上的那些人渣,微微摇头,露出同情之色。 最终,五人还是看不下去了,李过一步当先,其他四人紧随其后,一同拽住李自成,就向着台下拖去,李过还假装着急的说道:“那个~叔,要做的事情,咱们都做完了,现在该回去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哎哎,你们别拉我啊,我还没玩过瘾呢~!等一会儿再回去,一时半会的不会耽误什么,先让我过过瘾再讲,处理好结尾,咱们再回去。” 然而,五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更不想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不理会李自成的挣扎,依旧拉着不松手,向台下拖去,田见秀更是说道:“收尾的事情太简单了,就叫其他兄弟办就行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商议一下,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早行动一天,对咱们越有利,是不是?” 五人完全放开了手,也不在乎李自成的秋后算账,给他们穿小鞋。反正,老大已经认可了几人,以后即便找麻烦,也只是弄一点难看,被硬拽去比武,然后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微秃,眉毛光光而已,总比现在丢人要好。 “小样的,你们几个要造反不成?快放手,不然,以后有几个好受的!” 李自成的怒吼与挣扎没有一点作用,淹没于甚霄直上的嘈杂之声中。见此情形,李自成狠狠地看得瞪了一眼最为卖力的刘芳亮,威胁道:“刘大脑袋,你是不是菊花又痒痒了?是不是还想尝尝我的一指禅之力!” 刹那间,刘芳亮就是身体一僵,菊花一颤,随即一个激灵,双手连忙放开,并且解释道:“老大,千万别误会,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 其他四人当然知道刘芳亮深为忌惮老大,并且能够理解,田见秀打断了刘芳亮的解释,并为其解围:“刘大脑袋,你就留在这里,负责善后,落实老大所讲的那些事情。如果有一点纰漏,就算老大能饶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手足无措的刘芳亮顿时反应了过来,报以感激的神色,连忙回应道:“好好,我负责善后,保证落实老大讲的那些事情,不打一点折扣。” 与此同时,李自成已经被拖下了监斩台,那些负责护卫的兵卒似有同感,也觉得在这里丢脸,无奈于李自成的言行。因此,不仅没有阻止四人的大胆之举,反而是为虎作伥,李过四人刚一来到台下,负责护卫的兵卒立即开道,护卫五人向外围走去。 仅此一点,不难发现,李自成虽然是这些人的老大,但更像是兄弟一般。否则,如果放在任何一个势力之中,亦或是军队之中,田见秀几人的下场都好不了。即便是再如何忍受不了头领的言行,也不敢做出这一番动作。 ------------ 第六十七章 一举多得 知县衙门,客厅之中,李自成悠然的坐在那里,全身都洋溢着一股得意的气质,心情不错的同时,又有一些意犹未尽。田见秀等四人却是气呼呼的散坐在各处,再无往常的那种井然有序的感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着四人面部的肌肉不时抖动,再回想自己在监斩台的表现,细细回味一下,李自成的老脸也不禁微微一红,转瞬即逝,干咳一声,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好了,好了,别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搞得好像我欠你们二五八万似的。” 没有人回应,李自成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随后不得不让一步的说道:“大不了,我以后收敛一些,做的不再那么出格,保持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气质,不让你们跟着折面子,这样总行了吧?好了,就别生气了。” 四人都是会心一笑,最为喜欢和钦佩李自成这一点,平时虽然玩世不恭,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毫无逼格可言。但,从来都不记仇,就事论事,听得进别人的建议,更是勇于承认错误,将面子看得很轻。 刹那间,气氛为之一松,李过更是代表性的发言:“叔~我们不是气你刚刚的所作所为,而是觉得你的那些允诺太过草率了。现在这个时候,咱们正需要银两和粮食的时候,从而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防卫榆中城的同时,又能向四周扩展地盘。” “是啊,老大,我们都觉得,那些允诺太过于草率了。”其他三人纷纷附和,一脸的郁闷之色瞬间消失,化为浓浓的担心之意。 “哦...原来你们因为这些生我的气啊,我还以为是刚刚的那些挑唆之言太过了呢。”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随后表现的并不是很在意,略微一沉吟,紧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多大一点事儿,你们的思想还是太狭隘,有些目光短浅,缺乏一种战略性远见。” “呃...”四人愣住了,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每每老大这样说之时,老大都有一箩筐的歪道理,搞得众人发蒙,一旦反驳,后面回击的言语是一波接着一波,说的人抬不起头来,直至自惭形愧。 不过,不可否认,从那些歪道理之中,众人都可以得到启迪性的提示,使得思维更加开阔。比如,北大营的训练方式,军纪整饬,以及一些体能锻炼上。 此刻,李自成摆出一副高人的做派,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看到众人被自己的高调镇住,更是暗暗窃喜:“嘿嘿...还是毛爷爷那一套管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虽然田见秀他们不是敌人,但这一番高谈阔论,很是吓人的言词,还是能唬住人,建立属于自己的威望。” 可是,李自成也不想想,他今天的那一番无赖般的表现,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即便是言词再多么的高大上,众人吸取了其中的精华之后,依旧对他那猥琐而流氓的形象没有一点改善。 看到四人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李自成只是心里小小得意了一般,随即慷慨陈词的继续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之处,无非是抄没的银两和粮食分出之后,剩下的不够招兵买马之用。而那些从恶霸以及高家父子手中没收的土地,一旦给了城里的百姓,然而咱们又有咱们自己的军纪,不可掠夺老百姓的粮食。那样一来,咱们以后就没有了粮食的来源。” 田见秀等人再次意外了,老大这不是挺明白的嘛,怎么还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举?不等他们深想,猜测老大为何这样做,李自成郎朗而又自信的声音再次响起。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抓不住流氓......” 此言一出,立即将李自成的高大形象败得一干二净,流氓的秉性暴露无遗,逗得四人吃吃直笑,李自成恍若没有觉得不合适一般,反而斥责道:“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如果你们谁能解决粮食、钱财以及兵源的事情,就站上来说。不然,就不要打断我的思绪,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整理好出来的。” 忽的一下子,田见秀等人止住了笑容,并不是被李自成的王八之气所震慑住,而是从那一句言语里读出了许多的信息,深深为之震惊。 如今之时,自己这些人最缺的就是三样东西,人,钱,粮。然而,老大信誓旦旦地说他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众人怎么会不震惊和意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随即,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吴汝义确认性的问道:“老大,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够解决银子、粮食以及兵源的问题?” 立即间,李自成很是臭屁的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膛,十分自信的答道:“当然!” 说出两个字之后,李自成又收了收腹,为了增加说服力,反问道:“每逢这样的大事之时,你们见过我开过玩笑吗?有骗过你们吗?” 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反应,没有一个人配合李自成而肯定的回答,使得后者为之气结。片刻之后,细细回想之下,四人纷纷点了点头,这才异口同声地回道:“没有~” 如此情形,李自成气极反笑,顿觉无语,只好无奈地说道:“好好,你们还真是会找机会气我。不过,我大人不记小过,不和你们计较。” 随即,李自成不再啰啰嗦嗦,故作卖关子,径直说道:“榆中城就这么大,在临洮府最多也就是一个二流的城市,那些银子和粮食能够支撑多久?何况,咱们是造反打仗的,要土地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们还想在榆中县种地不成?就算是种了,能不能等到收获的那一天,还两说。” 虽有歪理的嫌疑,却是大实话。不过,四人不是很信服李自成之言,他们一直秉持着老大的一句话,深信不疑,奉为经典,那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那些粮食和银子不是蚊子肉。 李自成不是神,当然看不出他们的心中所想。但,从四人的态度上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自己的说辞还不够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一念及此,于是,李自成进一步的朗声说道:“纵观整个榆中县,甚至于临洮府全境,榆中城里的这些土豪、恶霸,他们的财富又算了什么?相比起来,他们存储的粮食就是不足为道。” “如果,咱们借惩处恶霸之名,行秉持正义之实,除掉榆中县境内的恶霸,土豪劣绅,为富不仁者。你们觉得,咱们还会缺粮食与银子吗?” “同时,惩处那些为富不仁者,查抄他们的家产之际,将良田分给当地百姓,再拿出那么一点粮食与银子,周济百姓。那么,咱们就可以美名扬。到时候,还会愁没有兵员?还不会有人加入咱们的大军效力吗?” 猛地一下子,四人的眸子刷的一亮,晶莹四溢,一扫刚刚的阴霾之色,兴奋起来。深深地知道,一旦老大说的这些实施起来,效果将会非常之大,收获将会非常丰厚! 这些年里,虽然陕西天灾时常发生,战火连连,民不聊生,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难民。但,土地兼并非常之厉害,百姓之所以受苦,活不下去,有一多半是这个原因。 因此,土地兼并虽然厉害,但同时也意味着富户、大户极多,家里囤积的粮食更是堆满粮仓。而且,还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自从张居正死了之后,变革戛然而止,各地拥有极多土地之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隐瞒朝廷,偷税漏税,减少纳公粮,这已经不是秘密,很少有人不知道。 所以,一听到李自成如此说,四人顿时兴奋起来,胸怀澎湃之情。都明白李自成话里的一个道理,只要让那些老百姓跟着得到实惠,分得了土地,怎么会不支持自己这些人? 土地,是农民立足的根本,是百姓活下去的条件。如果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可以和任何人拼命! 想到这些,四人为李自成的高瞻远瞩,如此妙计而折服,完全将势力范围之内的百姓绑在自己等人的战车之上,同时还吸引周围的百姓。 获得了粮食与银子,不再为兵员而发愁,又打出了仁义之师的名头,可谓是一举多得,好处多多,暗藏后劲。 紧接着,李过眸光闪烁,激动地问道:“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立即开始组织兵力,清除榆中城周围村镇中的恶霸以及为富不仁者吗?” 李自成嘿嘿一笑,爽朗地说道:“那是当然!” 闻听此言,四人顿时更加的为之兴奋,刚想要欢呼雀跃以示雀跃,只见李自成话锋一转:“不过,不能所有的兵卒倾巢出动,每天最多出去三百人,三个百人小队。而且,最初的十天里,每天只能出去二百人。” 轻松愉快的气氛为之一滞,变淡了许多,田见秀适时地站了出来,附和地解释道:“老大说的不错,刚刚打下榆中城不过三天,立足未稳,必须留有充足的兵力在城中,守城门的同时,还要维持榆中城的秩序。” ------------ 第六十八章 考验 两天之后,榆中城的县衙之中,书房里,李自成兴奋地在写写画画着什么,既有插图,又有一条条文字描述,忙的不亦乐乎,兴奋不已,满脸红光,就连田见秀走进书房里,也没有察觉。 窥一斑而知全貌,李自成依旧是流氓的本性,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言,更不在乎日常的那些规矩与礼仪等细枝末节。所以,田见秀才敢径直而入,来到书房里。 不过,李自成之所以那么放心,还是因为外面有兵卒把守,如果不是自己交代之人,亦或是极为熟悉者,谁又能如此轻易地进入他的书房之中,而没有一点动静发生? “哈哈,终于弄好了,这下又有好玩的了!”李自成长舒一口气,一脸得意的笑容,长时间的坐在那里,身体有一些僵硬,不禁伸了伸懒腰,刚要放松扭脖子,这才发现田见秀站在那里:“哎,见秀,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得,怎么不提醒我啊?” 说完之后,李自成还是扭了扭脖子,舒服的发出欢快之声,田见秀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嘿嘿...没来多久,就是看你全身心的做着什么事情,我就没敢打扰。” 客气了两句,田见秀伸了伸脖子,看了看李自成写写画画的那些东西,随即好奇地问道:“哎~老大,你这弄得什么东西啊?看着像锥子,又和锥子不同,有三个凹槽,又锋利无比,没见过这种兵器啊。” 说到自己的得意之所,李自成整个人显得更加轻松,愈发的得意,随即又将其他的几幅插图从下面拿了出来,一同展在书案上,边整理弄齐边说道:“你看到的这个武器叫做军刺,是我最新发明的武器,专门用于装备咱们的士兵的。” 田见秀走了上去,歪着脑袋,看了看军刺的图案,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疑惑的问道:“老大,这个叫做军刺的武器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匕首也能杀人,何必这么费事儿呢?”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当然,单论杀人而言,两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然而,军刺的特点就是在于的三个凹槽与三个凸起均匀分布,呈现圆锥形态,一旦刺入人的身体,就会使得对手血流不止。匕首却不同,没入人的身体里,只要不是割喉和扎入心脏,对手就能止住伤势。短时间之内,不会因为缺血而死。” 田见秀立即恍然,脑海里浮现军刺扎入人身体里的场景,无论对手拔不拔出,都会造成血流不止,敌人必死无疑。 想通了这一点,田见秀又看了看其他的几幅插图,上面的武器他都认识,随即说道:“老大,你怎么突然想到了弄这些玩意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神秘一笑,并未回答,转而问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以后自会知道为什么。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儿?不会又是为了与我闲聊吧~?” 闻听此言,田见秀一拍脑袋,面露自责之色,连忙说道:“老大,县令的人选已经有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特地将人带过来,让你看看怎么样,能否胜任县令?给,这是那个人的大概资料。” 李自成接过小条陈,随即展开,看了起来,嘴里还默念道:“李长茂,山东章丘人,生于万历,时年二十五,精于术数,擅长解决民生问题。” “术数~民生~”李自成的嘴里一直在重复这两个词语,心里却是想着:“真是缺什么来什么,正需要管理的人才。术数不正是数学,正好对应于穿越前的会计人员,而民生不就对应着经济?” 一念及此,李自成依旧在低头看着资料,开始和声说道:“见秀,这个李长茂来得还真是时候,榆中城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急需稳定榆中城的民生,为咱们完全站稳脚跟以及扩展势力范围,创造一个内部的稳定条件。” 闻听此言,田见秀就是暗暗长舒一口气,深深地知道,老大已经默认了这个人选,李自成的语音还未消失,就连忙说道:“老大,之所以敲定这个李长茂,我就是这么想的。咱们的队伍之中,读书识字之人少之又少,能够管理一县者绝无仅有。所以,看到这份资料之时,又见了见李长茂本人,我就选定了他。”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看完了条陈中的所有内容,意兴阑珊的倚靠在椅子上,点了点头,询问道:“嗯...见秀,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个李长茂具有管理榆中城的才能。可是,他是山东人,不好好在山东那边待着,怎么跑到混乱的陕西来了?” 田见秀一愣,没想到老大会问到这个问题,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老大,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李长茂会不会是明廷派来的奸细。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开放榆中城也就两天,先不说明廷有没有得到咱们起义的消息,就算明廷得到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针对咱们。”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再次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即说道:“好吧,那就将这个李长茂叫进来一下,我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才能管理榆中城。” “嗯,是老大,我这就去将人叫进来。”田见秀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 不久之后,在田见秀的带领之下,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二十几岁的样子,与李自成的年龄相仿。不过,那种书生气的味道很淡,身姿很是挺拔,肤色微黑,一看经常在阳光下曝晒所致,很契合条陈上的描述,此人喜欢旅游。 一看来人,李自成就知道他就是李长茂,那种书生气不浓的气质,黢黑而健硕的身躯,立即赢得了李自成不错的好感。 这时,李长茂刚要躬身行礼,说什么话,李自成很是豪迈的一摆手,爽朗地说道:“呵呵,李先生,我们这里多是一些粗人,不讲究那些虚礼,不用那么麻烦,率性而为就行。” “那就谢过大头领了~!”即便如此,李长茂还是施施然的一拱手,没有过多的做作。 虽然心中好感非常,但李自成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随即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先生,既然你准备应聘榆中城的县令之职,想必你对我们这些人有一定的了解。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一点,在不影响平常百姓生活起居的情况下,你能否增加我们的收入?毕竟,我们这支队伍成立不久,各方面都急需银子以及储备粮食。” 李长茂一呆,没想到李自成一上来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而不是先询问自己,确认身份。 虽然不知道应聘二字的意思,但纵观整个问话,李长茂已经明白了个大概,略微一沉吟,不知是在组织语言,还是思考对策,片刻之后,很是肯定的答道:“嗯...只要大头领能够信任我,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筹集到银子和粮食。” 李自成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哦,你想要什么样的信任?又有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可以弄到银子和和粮食?” “看来,这个李自成并不是那么没文化,还是挺聪明的,立即就能发现问题的重点。”李长茂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随即就答道:“大头领,很简单,就是希望您和您的部下,能够配合我制定的政策,也能遵守我的规定。如果拥有这样的支持和信任,我就有把握在十天之内,募集到一笔银子和粮食。” “至于方式方法,也很简单。不管是榆中城,还是整个陕西,乃至于整个天下,征收的税种过于单一,太过于偏重农民。如果将税收的对象转嫁到那些商人、有钱的地主以及权贵的身上,筹集而来的粮食将会大幅度提升,远超于从百姓那里横征暴敛而来的银粮。” 李自成眸子中的光芒愈发的炽盛了,已经深深认可了李长茂的才能,更是心中感叹:“不愧是大明王朝,虽然已经颓败,正在走下坡路,天下却从不缺人才,一些人的认识极具卓识而深远,富有前瞻性。比如这个李长茂,已经将税收的眼光瞄到了富人的身上。” 想到这些,李自成有心想要考验一下,不免兴致勃勃地问道:“哦~你准备怎么向那些人征税?又是以什么名义呢?毕竟,一旦操作不好,很有可能造成榆中城的骚乱,将前期打下的基础毁于一旦。” 这回轮到李长茂惊讶了,经过这么短暂的接触,言语对答之间,李自成哪还是一介武夫的表现? 言语犀利,直逼问题的关键环节,对自己更是尊敬有加,一口一个先生的称呼,完全打破了李长茂对李自成的打听而来的印象! 隐约间,李长茂觉得,李自成有一种上位者的特质,那股淡淡地流氓气息,被他当做了洒脱不羁,待人诚恳,真性情的表现。 有了正面的评价,李长茂自然而然的就少一些拘束,李自成刚一说完,他也停止了内心的思索与判断,随即回答道:“大头领,这个更简单了,您和您的部下保护榆中城的安全,维持城里的稳定,身为统治者,当然有权征收税费了。” “至于如何征收,就根据他们每个月的营业额征收,从他们的盈利中抽取两成,作为税费。那些地主和权贵,抛去前两天处斩的为富不仁者、横行乡里之人,他们的良田规模小到几百亩,大到成千上万顷,按照亩产征收粮食或者银子。” “而您和您的部下已经在榆中城驻扎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就按照一个月征收,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和数量不少的粮食。仅仅是这一个名义,他们就不得不纳税。” ------------ 第六十九章 相谈甚欢 此刻,无论是李自成,还是身为推荐者的田见秀都非常的满意,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种认可的光芒,而李长茂的言语依旧在继续,洋洋洒洒之间,侃侃而谈。 “还有大头领,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您应该是在为招兵买马而准备。种种迹象都表明,您准备拿下整个榆中县,或者是控制住临洮府全境。” 田见秀有认可的连连点头变为一愣,听到这样的腹诽,不由得心中腹诽:“原来这个李长茂也是一个善于拍马屁之人,老大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除了召开一个万人大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笑话外,就在屋子里捣鼓那个军刺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喜,没想到李长茂的全局性思维这么不错,敏感的觉察到自己召开万人大会的意图,更是来了兴致,明知故问的说道:“哦~李先生,这话怎么说?都有那些迹象表明我野心勃勃,想要拿下整个榆中县,甚至是临洮府。” “大头领,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就直说了。先是召开万人大会,让城里的百姓泄愤,有仇报仇,从而获取一些人的好感。其次,将那些恶人吞并的土地、房屋等东西返还给原主,让利于百姓,从而塑造出起义军行事光明磊落的形象。最后,约束属下与部将的行为,还有万人大会本身就是一个噱头,目的就是为了将起义军的仁义之师的名头打出去。” “而这些的种种,都说明了您要在榆中城完全站稳脚跟,从而向四周发展。不然,就没有做这些事情的必要。毕竟,没收那些恶霸的不义之财只会让人拍手称快,就算是您不返还那些原主,百姓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您又没有从他们手里掠夺。” 一时间,李自成有一种觅得知己的感觉,相见恨晚。与此同时,对自己的那些作为,有一些洋洋得意,更是心情不错的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些措施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李长茂思忖了一下,这才缓缓答道:“嗯...大头领,你的这些施为很不错,很容易获得百姓的认可。不过,就是有一些局限性,还没有看到榆中城暗含的隐忧。” 李自成与田见秀都是心神一震,立即紧张起来,只是前者表现的更加稳重,慢悠悠地问道:“哦,李先生,不知你何出此言?局限性表现在哪里?榆中城又有什么隐忧呢?” “局限之处就是在,您的那些措施不应该只是对那些恶霸。像城里的富户和有钱之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吞没、霸占他人家产的行迹,只是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而已。这些人都应该是新政实施的主要对象,第一人,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百姓的认可。” “至于在下所讲的隐患,也和这些人有关。不管是榆中城,还是其他地方,绝大数的粮食都掌控在权贵之人的手中,如果他们想要蓄意拉抬物价,造成榆中城紊乱,将会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时,李自成刚要说什么,田见秀却是出头反驳道:“不对啊,李先生,想必你也看到了城里的那些告示,可是有着明文规定,一旦那些权贵蓄意囤积粮食,有粮不卖,或者是拉抬物价,都会有重罚的,两天前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还敢顶风作案?” 李自成的置疑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变为了一脸的凝重,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见秀,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李先生是在暗示咱们,那些权贵掌控了绝大多数的粮食,就等于控制了咱们的命脉。一旦他们将粮食偷偷转移,又或者卖给官军,无疑会对咱们非常不利。” 说完这些,李自成没有再理会田见秀,不管对方是否理解,而是转头看向李长茂,态度更好,询问道:“先生,请问你有没有什么良策,能够彻底根除这种隐忧?” 很显然,李长茂早就有了准备,暗暗点点头的同时,对李自成很是满意,出口就答道:“大头领,这个好解决。既然您将要委任在下为榆中城的县令一职。那么,我就要解决和处理榆中城积压的案件,并且接受城里百姓的报案。只要从这些案件之中,优先处理那些关于权贵们的案件,从而打压他们,并且将他们不法获得的良田分给百姓。”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消除城里的贫富差距,让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拥有几亩薄田,还能彻底打破权贵们对粮食的垄断地位。” “嘿嘿,还真是见到一个宝了,没想到这个李长茂的眼光这么远,隐约间,有着毛爷爷的风采,种种措施与建议,不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大有社会主义的色彩。” 李自成心里暗叹的同时,不禁想起了一些历史知识,明末之时,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比欧洲早多了,不仅涌现各种新思潮,各种科技与发明更是走在世界前列,火器的发明和使用更是首屈一指,极为先进! 思及于此,李自成愈加的兴奋,想到了许多,不禁YY起来:“娘的,如果能够得到天下的那些科学家,并将他们聚拢在一起,改进和发明新式枪炮,清军算得了什么?八万铁骑不过尔尔,瞬间就能将他们轰成渣,全都突突了!” 田见秀再次无语了,看到李自成这副样子,就知道老大肯定又在想着什么好事儿,或者憋着什么坏。 李长茂却是不然,认为李自成的那一抹坏笑是自信的表现,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心里顿时悠然而出遇到伯乐的感觉,能够大展才华,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付诸于实际,造福于黎民苍生。 “老大,李先生还在这里等着呢?” 听到田见秀轻声地呼唤自己,李自成立即从臆想中清醒过来,为了掩饰自己走神的尴尬,连忙说道:“李先生,你这一招真是妙!如此一来,不仅又能募集一笔粮饷,再次给那些权贵之人下马威,还能一步一步瓦解他们在粮食的垄断地位。” “大头领英明,就是这个意思。只要绝大多数的土地掌握在百姓的手里,那些权贵就不可能控制住粮食的价格。只需再等两三个月,秋收季节的来临,新粮流通,就能彻底改变这种隐忧,使得榆中县的民生得到改善。” 李长茂虽然表现的很沉稳,但眸子中的晶莹亮光难以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而响亮的脚步声,踩得地面发出沉闷之声,咚咚作响。紧接着,李自成与田见秀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哈哈...真是太痛快了!老大,兄弟们今天的收获可谓是丰厚非常,不仅没收了许多的粮食和银子,更是招收了一百多个新兵,一举控制了附近好几个村落!” 李自成相视一笑,默然不语,同时看向门的方向。李长茂却是一脸的疑惑,也看了过去,心里暗自猜测:“难道来人就是大头领的侄子李过?可是又不对啊,虽然言语热络,但称呼不该像其他人那样叫老大,最起码也应该喊一声叔叔。” 很快,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一行两人走了进来。即便是炎炎夏日,挥汗如雨,也是一身的戎装,行走之间,更是虎虎生风,看得李长茂眼前一亮,不由得心中赞叹:“这哪像驻守边防的边军?比拱卫京师的明廷精锐还要正规,身上的那股军人气势摄人心魄,一看就是骁勇善战的一方大将!” 这一刻,李长茂对李自成的这一对有了完全的改观,彻底颠覆了他的最初判断。这一帮人不像是其他造反的军队或者起义军那么简单,不仅是纪律严明,主帅更是拥有大智之人,行事不拘泥于小节。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芳亮与李过,说话之人是刘芳亮。 两人刚一站定,李自成也站了起来,向两人而去,边走边笑着说道:“刘大脑袋,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你的大嗓门,几里外都能听得见。” “老大,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性格,心里藏不住事儿,一有高兴的事情,声音就会格外的响亮。”刘芳亮回应着,对于自己的大嗓门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是挠挠脑袋,仅此而已。 李长茂恍然,莫名的长舒一口气之后,暗道:“我说嘛,李过可是在江湖上有着一定名头之人,号称能文能武,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大大咧咧,没有一点稳重的味道。” 与此同时,在刘芳亮如此述说之际,李自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转而看向李过,面带些许的微笑:“过儿,这次你和刘芳亮出去的收获如何?” 一下子就问到了G点上,李过脸上难以掩饰的露出兴奋之色,立即爽朗地说道:“叔,我和刘芳亮分别出击了两个大型的村落,一举清除明廷在那里委任的里长以及小的卫所。加上吴汝义和袁宗第这两天的行动,方圆十里的村落都去了一趟,已经清理了明廷在那里安插的官员,都换成咱们的人了,就差新的榆中县县令到任,接手这些地方。” ------------ 第七十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天之后,榆中县东南的某个村落之中,一个相对平坦之地,聚集大量的村民,将三个人团团包围,更有人呵斥:“哼~别想骗我们!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如今陕西连年遭灾,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在折腾。告诉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不仅我们不会按照你们说的那样做,你和你们的那几个狗腿子也别想跑!” “村长,就不要和这些人磨磨蹭蹭了,干脆全都宰了,省得他们偷偷向朝廷告密,李头领占领了榆中县。” “是啊,村长,千万别忘了,村里绝大多数人刚刚有了土地,如果李头领他们有什么不测,又或者不得不离开,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没有了,就没有人为咱们这些穷人做主了!” 此刻,几个庄稼汉围住了身着长衫的三人,人人手里拿着锄头,又或者扁担之类的农家特有的东西,直指三人,一旦三人有什么异常举动,就会扁担、锄头、铁锹之类的招呼,就算打不死,也得落得个身受重伤,鼻青脸肿。 其他人围着一个老者,满头银发,灰白胡须,身体佝偻的站在那里,面对村民的群情激愤,过激的言语,不断地安抚和劝解:“乡亲们,静一下,听我说一句~!” 一瞬间,周围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由此可见,这位老人不仅是一村之长,还是这里的长者,属于辈分很高的一类,地位非凡,威望很高。否则,周围的众人也不会如此听话。 “村长,您讲,我们都听着!” 一人回应之后,其他人纷纷附和,老人更是动情地说道:“乡亲们,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说实话,我也恨死了朝廷的这些官员,征收税赋之时,怪有积极性,咱们一遭了难,一个人影也见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救星,将那些土财主的良田分给大家。有了那些土地肥沃的良田,即便是今年的收成差一点,给李头领他们一些,咱们不仅能够渡过这个灾年,还能略微有一些剩余。” “是啊,老族长!如果不是李头领杀了那些土财主和恶霸,又分了一些粮食给咱们,估计村里的人要么饿死一大半,要么全部逃荒。否则,全都得饿死在村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激动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老村长擦了擦眼角,语气一顿,转而说道:“乡亲们,李头领待咱们不薄,说成恩同再造也不为过。既然如此,李头领已经在榆中城成立了新的衙门,咱们最好将这些人扭送到衙门里,交由李头领处置。” 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似有所悟,明白了老村长的用意,为何拦住大家打死那几个朝廷鹰犬?很显然,这是向李头领他们表忠心,表明对榆中城县衙的认可。 想通了这一点,立即就有人高呼道:“老族长,您说得对,我们都听你的!只有将这些朝廷的鹰犬交给李头领他们,才能表明咱们的态度,誓死站在他们那一边,对抗朝廷的围剿。” 蹬蹬蹬... 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村民们的交谈,不禁所有人都举目望去,看到战马奔腾,一队几十人的兵卒直奔而来,众人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不由有人畏惧道:“老族长,有情况,怎么突然有人过来了?不会是其他地方造反的起义军吧~?” 一语落罢,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本能的后退一步,聚拢在一起,全都警惕起来,身体紧绷,老族长却是面色平静,镇定自若,苍老而又皱皱巴巴的右手一挥,安抚道:“都别紧张,先看看情况再讲,慌乱与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空气都好像凝结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同一个目标,越来越近的突然而至的一队骑兵。那三名明廷的鹰犬更是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侧之人露出希冀的眼神,中间之人微微摇头,低语道:“不是朝廷的军队。” 闻听此言,两侧之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几乎是绝望的低下头,中间之人也很失望,心里嘟囔道:“朝廷哪还有这样的精锐骑兵?最好的骑兵,也只是关宁铁骑,但那支大明的精锐铁骑在辽东,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之间,随着突然而至的骑兵距离不到十米,老村长的身边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老族长,你看那队骑兵领头者的右侧之人,像不像马信那小子?” 毕竟已经是年迈,老村长使劲的眨巴着浑浊的双眼,依旧看不清,再加上光线越来越强烈,看得更加模糊,身侧又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哦,那个人长得好像马大哥,面色乌黑,身子挺拔,极为壮硕。” 紧接着,其他人眼尖之人纷纷附和,神情变得轻松起来,紧张的气氛立即变淡,更是有人疑惑的喃喃道:“哎~马大哥不是去了榆中城,参加了李头领的起义军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 明廷的那三人当然听到了村民的窃窃私语之声,脸色一黯,更加的难看,说不出的苦涩与绝望。 在村民的疑惑与惊讶之中,容不得他们继续猜测与深想,那队骑兵已经来了近前,立即勒住手里的缰绳,双腿更是紧夹着马腹,横刀立马,战马的双蹄在空中一阵乱蹬,随即稳稳地落下,溅起尘土飞扬。 顿时,随着一阵人呼马嘶响起,回荡在四周。骑兵纷纷下马,向村民而去。 在两个成年人的搀扶之下,老村长随即迎了上去,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尽可能大声地客气道:“不知道各位兵爷从哪里来?来到我们这里所为何事?” 从右侧走出一人,步伐加快了几分,边走边褪去头盔,尊敬的说道:“族长爷爷,我是马信啊~!才离开了几天,你老就忘了我吗?” “啊~还真是阿信啊!”这一刻,所有的村民心中都是大定,老村长感受着马信那熟悉的气息,马信取代一个年轻人扶着自己,依旧是对自己敬爱有加,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转而问道:“阿信,和你一起来的这些人是谁啊?不像刘芳亮刘百夫长他们啊。” 乌面马信搀扶着老村长一起迎了上去,同时还介绍道:“老族长,这是我们的老大李自成,您常常念叨的李头领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村长忽然停了下来,面露怒色,看向马信,责备道:“阿信,怎么真么没规矩?你还是我们马家屯走出的后生仔吗?怎么可以这么放肆,直呼上司的名讳?!” 这时,走在最前方的李自成也摘下了头盔,面露和煦的笑容,看到老村长正在斥责马信,连忙解围:“哎~老族长,这可不能怪马信!我们这支队伍之人,无论走到里,无论是谁带队,都是这样向其他人介绍的。您老不妨想想,第一次见到刘芳亮之时,他的部下是不是也是这样介绍的?” 闻听此言,老村长手里敲向马信的拐杖生生止住了,略微一想,也就完全放下来,笑脸迎人的看向李自成:“李头领,还真像您说的~!不过,你们这支队伍还真与其他的起义军不同,其他的那些头领哪个不是耀武耀威?在马家屯获得好处之后,立即扬长而去,哪还会管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的死活?” 李自成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平易近人的笑容,其实是很猥琐,客气地说道:“老族长,不用这么客气!相比你的高龄,我只是一个晚辈,叫我自成就行,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么见外。” 不得不说,不愧是马家屯最为年长和辈分最高者,老村长皱皱巴巴的面容堆笑起来,浑浊着的双眼透着精明与睿智,李自成刚一说完,就顺杆往上爬:“对对,都是自家人,那老朽就不客气了。那个,自成啊,你怎么突然想着来马家屯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这时,不容李自成回答,侍奉一侧的马信兴奋起来,上赶着答道:“老族长,是这样的,老大听说咱们屯有一个独眼小黑狗,心生好奇。这不,我就领着老大来了~!” 老村长的心情不错,李自成替换了另一个年轻人,与马信扶着他转身回去,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嗔怪道:“你小子,自成怎么会知道独眼小黑狗?独眼小黑狗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也就附近几个村听说了些。我看是你小子闹的幺蛾子,一直打独眼小黑狗的主意。” 刹那间,马信露出苦瓜脸的神色,就要嘴硬反驳,李自成的嘴角露出一抹奸笑,立即出卖了马信:“嘿嘿...老族长,关于独眼小黑狗的事情,确实是马信告诉我的。不过,我自小就喜欢养狗。所以,一听到独眼小黑这样从未听说过的稀缺品种,就忍不住的来看一下,摸一摸,见识一下,也好缓解一下对狗的喜爱。” 马信立即傻眼了,不禁想起了离开之前,准备来马家屯之时,刘芳亮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哎~阿信啊,你找谁帮忙不好?非得找老大帮忙,我看你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了。” 看着老大与族长相谈甚欢,不断地讨好,更是溜须拍马,毫无节操,再一联想刚刚的被出卖,马信立即明白了刘芳亮那一番的话真谛,不由得一阵苦笑,心中嘀咕:“哎~看来还是太年轻了,怎么就不听刘队长的提醒呢?好了吧,照这形势发展下去,独眼小黑狗铁定是人家的了,和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 第七十一章 灵性的独眼小黑狗 渐渐地,随着关系越来越融洽,李自成丝毫不提独眼小黑狗的事情,反而是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好不热切。一阵的溜须拍马,看得马信直想吐,不禁咋舌,周围的村民更是偷偷直乐,暗道:“这李头领也太有意思了,为人风趣,毫无架子可言,平易近人。” 没走多远,李自成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远处,忽然眼睛微眯,转瞬即逝,恢复了正常,又看向老村长,边走边问道:“哎~老族长,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被乡亲们给围住了,大有大打出手的样子?” 立即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老村长更是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露出恍然之色,朗声说道:“自成啊,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我和村里的人商量了一下,正准备将这些朝廷的鹰犬送到榆中城的县衙,交给你们处理呢~” “正好你们来了,我们也不用去榆中城了,你们可以直接带走,省去俺们不少的麻烦。” “朝廷的鹰犬?”李自成了然的点头,随即又疑惑的说道:“不会吧,老族长?看这些人文质彬彬的样子,倒像是书生,怎么可能是朝廷的鹰犬,锦衣卫。” 不等老族长解释,一个憨憨的汉子忍不住的楞头道:“李头领,真的没骗你,是他们自己招认的。说什么是朝廷的官员,专门考察陕西的灾情,并带着百姓进行抗旱。” 这时,有一个面色黝黑的糙汉子义愤填膺地说道:“而且,他们居然让乡亲们种植新的未知农作物,说什么那种从未见过的农作物非常抗旱,只要过了幼苗期,气候不是非常干旱的话,就能存活,非常适合作为这一带的农作物种植。李头领,您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从未见过那种农作物,又没有种植经验,就让我们种植,这不是让我们拿着生命冒险吗?” “嗯,乡亲们说的不错。如果那种未知农作物不适合陕西的气候,无法生存下来,就等于下半年全都白忙活了。而且,又是这么个时候,天气干旱,其他农作物还得不到充分的灌溉,怎可以可以拿原本就不多的水去冒险。” 李自成附和地说道,表示理解,随即看向老村长,一拍胸脯:“老族长,你就放心吧,我离去的时候,会带上他们的。回到榆中城之后,好好盘问盘问,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所为何来?” “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从马家屯去一趟榆中城挺麻烦的。”老村长笑吟吟的看着李自成,随即,转而说道:“自成啊,既然你是专程来看独眼小黑狗的,那咱们就别在这里停着了,我这就带去看看。如果真的喜欢的换,要是和独眼小黑狗投缘,将它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中一喜,但还是假装推辞道:“老族长,这怎么可以呢?君子不夺人所爱,自成虽是一介武夫,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嘁~骗谁呢?”一旁的马信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就这副样子,傻子也看得出来。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一切都是狗屁,一切都是谎言,原本说好的是为我讨要独眼小黑狗。骗子,大骗子,又是拍马屁,又是自称晚辈,一提到独眼小黑狗,就双眼直冒精光,谁看不来你对独眼小黑狗非常感兴趣。” 马信不断地发牢骚,如果不是他的面色很黑,谁都能看到他的脸色很难看。与此同时,马信心里郁闷之际,老村长心情不错的回应李自成。 “不碍事的,虽然老朽也挺喜欢独眼小黑狗,有些舍不得。可是,您也清楚马家屯的情况,人都快吃不饱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喂它啊?照这样下去,独眼小黑狗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这样的话,还不如趁早送人。” 就这样,一行人向着马家屯的东头走去,全然忽略了明廷的那三个官员,只是由几名村民看管。 汪汪汪... 一阵清澈而响亮的狗叫声传来,紧接着,李自成与老村长几人出现在一个农家院落之中,土坯的泥墙,用茅草盖得屋顶,正是老村长马明亮的家。 两个黝黑的狗在院落里狂吠,一大一小,大的一看就是一条母狗,处于哺乳期之中,一看到老村长,立即停止了叫唤,大的黑狗摇尾乞怜起来,不断讨好老村长。 小的小黑狗一阵乱跳,在众人的周围转悠,个头足足到了成年人的腿肚子之处。而且,最为奇特的是,这只小黑狗只有一只眼睛,处于脑门正中间,黝黑发亮。面部的黑毛很长,都快挡住那只独眼。 瞬时间,李自成的双眼绽放着炽热的光芒,忍不住的跳将出去,就像一个大男孩,直奔小黑狗而去。 李自成的速度很快,但小黑狗的的速度更快,快得出奇,李自成几乎将速度提到了极限,使出了浑身解数,连小黑狗的一根毛也没有碰到! 然而,没有逮住小黑狗,李自成并未生气,反而是兴趣大增,再次捕捉小黑狗。结果依然,依旧没有抓住。 就在这时,小黑狗突然停了下来,变得温顺起来,一溜小跑,直奔正在招手的老村长:“小乖乖,别闹,别再逗自成了,快到爷爷这里来!” 在李自成的羡慕之中,小黑狗很是温顺的任由老村长抱起,不时舔舔老村长的面颊以及手掌,以示亲密。李自成砸了咂嘴,不由得心里暗道:“真是奇了,这独眼小黑狗看着这么大,至少也有个二十斤左右,年老体衰的老族长怎么就那么轻松地抱了起来呢?看样子,好像并不重。” 一念及此,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边走向老村长,边好奇地问道:“哎,老族长,我记得您说过,这支独眼小黑狗出生还不到一个月,怎么长得这么大?你不会是给它施肥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的周围的众人吃吃直笑,老村长更是忍俊不禁的说道:“自成啊,你也太有意思了,言语太风趣了。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给一只狗施肥!” “这有什么?在我那个时代,说人长得快,还有说上化肥、上尿素的呢~!”李自成心里嘟囔了一句,随即跟着笑,解释的说道:“老族长,看这小黑狗的体格,哪有一个月的样子。如果让外人看的话,最少也得两三个月。所以啊,能够窜长这么快的,也就只有施了肥的庄稼能够比拟。” 不无感该的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看向马信:“哎~马信,你说是不是?这个独眼小黑狗究竟吃了什么药,居然这么快,这么大块头!” 刹那间,原本笑着的马信变成了苦瓜脸,整个人很是萎靡而尴尬,犹如霜打的茄子,周围的其他村民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更是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取笑道:“李头领,您不知道,独眼小黑狗之所以长这么大,几乎全是马叔的功劳,贡献了不少好东西......” 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咪,马信立即双眼圆睁,狠狠地瞪向那个小男孩。后者不为所动,只是语气停顿了一下,躲在李自成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继续刚才的话题,大肆暴露马信的糗事儿。 “当初之时,小黑狗刚刚出生半个月,就远胜于其他小狗,不仅机灵可爱,体格也很大,非常招人喜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谁也拐不走的独眼小黑狗,就跟着我马叔去他家了。” 说到这里,小男孩偷偷看了一眼马信,见对方气呼呼的,双眼直欲喷火,更是兴奋地继续说道:“后来,马叔家里每天都会少两只鸡,只有一地的鸡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们村里的人,原以为是黄鼠狼干的。可是,直至马叔家的几只鸡全都没有了,小黑狗叼着一只光秃秃的鸡,返回族长老爷子家,我们才知道,那一切都是独眼小黑狗干的!” 哈哈哈... 随着周围人的一阵狂笑,李自成也大笑起来,但看到院子里闲庭信步的几只鸡,心里更加好奇了:“哎~老族长,小黑狗那么大一点,就喜欢偷吃鸡,怎么你们家的鸡都没事儿,安然无恙啊?” 老村长还未回答,那个小男孩却摆出了一副大人的架子,洋洋得意的抢答道:“李叔,这就是小黑狗的不凡之处,不管它多么饥饿,绝不会在没有族长爷爷的允许之下,动家里的一个东西。而且,这个小黑狗贼着呢,不管谁窜叨,只要是村里的人,都会跟着去他家。结果,当天夜里,那家人的鸡保准会少两只!” “汪汪!”恰在此时,小黑狗极有灵性的叫了两声,似乎听懂了众人的谈话,给人以得意的错觉,就像一个自鸣得意、做坏事儿的小孩儿。 此刻,听完这些话,李自成已经不是对小黑狗感兴趣那么简单了,而是势在必得,不管使出什么招数,都要弄到手,就算再次一展自己的流氓风格。 ------------ 第七十二章 独眼小黑狗的调皮 说话之间,老村长正在捋着小黑狗黝黑发亮的长毛,柔顺的犹如绸缎锦绣一般,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小黑啊,你以后就跟着自成吧~!如果继续留在家里,能不能长大,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嗷~呜~”独眼小黑狗低吼呜咽起来,似乎听懂了老村长所言,更是眸光闪烁,蕴含着浓浓的不舍之意,随即又向老村长的怀里拱了拱。 如此情形,就算是再如何的淳朴和单纯,马家屯的村民也看出了独眼小黑狗的不凡,极具有灵性,好像能够听懂人言。否则,也不会这般,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哀鸣起来,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李自成很激动,几乎是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心里不断告诫着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可是,李自成就是那么的迈步上前,本能地嘿嘿傻笑,嘴里还无耻地说道:“老族长,你和小黑的感情那么好,我怎么好意思要呢?” 嘴里虽然这样说,李自成的双手却伸了出去,还假装想要抱小黑玩儿的样子:“小黑,来,让哥哥抱抱!” 闻听此言,马信顿时一个趔趄,满脑子的黑线,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面露鄙夷之色。其他人更是直发愣,瞠目结舌,被李自成的“哥哥抱抱”四个字雷到了,不由得心里暗道:“我的老天爷勒,这得多喜欢狗,才能如此亲昵的称呼,称兄道弟的?” 老村长的嘴角也抽了抽,忍住想笑的欲望,神情更多的是欣慰,李自成双手一抱住独眼小黑狗,他就松开了双臂,嘴里还安抚的说道:“小黑,听话,让你自成哥哥抱。” “哈哈...”其他人顿时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眼角都泪光闪动,谁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居然会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李自成却是没有一点觉悟,全然不在意众人的取笑,完全沉浸在抱着独眼小黑狗的喜悦之中,那触手滑腻的狗毛,摸着极为舒服,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李自成更加兴奋的是,独眼小黑狗居然这么温顺,没有一点反抗,好像听从了老村长的叮嘱。 这时,马信从大笑中平复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扫被抢了独眼小黑狗的阴霾,嘴角呡笑起来,心中直乐:“嘿嘿...老大认了一个狗兄弟,李过李队长岂不是有了一个狗叔叔?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这下回去之后,乐子可就大发喽。” 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原本兴奋非常的李自成突然栽倒了,俯面朝下,哎呦一声,闷哼道:“好重!” 村民们都是大跌眼镜,马信也是如此,不解的嘟囔道:“不会吧~!一个月的狗崽子能有多重?即便是成长速度远快于其他犬类,比同时的小狗个头大了不止一倍,最多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怎么可能如此重,搞得老大摔倒?!” 李自成很尴尬,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个狗啃泥,即便再如何的脸皮厚,也会觉得很面子。而且,他内心的尴尬程度要远胜于表面上。 他人或许不知,李自成却清楚地明白,“好重”二字意味着什么?虽然栽倒有着突然的成份,但更多是重量变化幅度太大。 为了挽回面子,李自成依旧抱着独眼小黑狗不撒手,表现的轻松之时,双臂又加大了力气,使出了他那惊人的膂力,才堪堪将独眼小黑狗抱了起来。 这时,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独眼小黑狗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老村长上前了两步,在小黑狗的脑袋上亲昵的拍了拍,和声说道:“小黑,要乖,不许闹喔~!” 作为回应,独眼小黑狗更是抬起小脑袋,露出兴奋之色,舔了舔老人的手掌。刹那间,李自成明显的感觉到,怀里就是一轻,单臂就能抱起小黑狗。 不用任何的言语解释,看着老村长宠溺的抚摸小黑狗脑袋,响起那意味深长的话语,顿时明白了一切。老村长知道的多得多,小黑狗不仅是聪明伶俐、灵性十足那么简单,还蕴含着刚刚的神秘属性,可以随意在体重方面转换。 此刻,李自成的内心已是狂喜不已,一个手臂拖着独眼小黑狗,像老村长那般也抚摸着它的脑袋,也学着相同的口吻,说的却是迥然不同的内容:“小黑,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调皮喔~!否则,哥哥可是要打PP喔~!” 来了,又来了,再次听到李自成这样相似的话语,马信只觉得内心一阵恶寒,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由得腹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搞得人神经错乱,很是无语,和狗之间怎么可以这样?” 紧接着,在其他人暗自编排之时,独眼小黑狗的表现却亮了,似乎接受了李自成这一个新主人,在他的怀里不断乱动,在李自成还要说什么之时,一个身体直立,前爪摁在李自成的胸前,尖嘴探出,电光火石之间,就给李自成来了一个大大的法式湿吻问,看得众人先是一愣,转瞬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 “噗~!”马信忍俊不禁,笑着说道:“没想到小黑也是一个极品,一点也不能吃亏。两个极品在一起,以后有得玩了!” 这时,老村长笑着说道:“自成啊,小黑能够这样,就算初步认可你了。如果它完全接受了你,可能还要有一个......” 然而,老村长的话还未说完,就传来了李自成那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啊~!刚刚还好的,怎么还咬起人来了?!” 见此情形,马信却是幸灾乐祸起来:“哈哈...报应来了吧,让你抢......” 李自成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嘴角威胁式的露出代表性的邪魅笑容,立即将马信吓得一个激灵,生生的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虽然参军不久,但也对这个老大的脾性摸得差不多,虽然玩世不恭,但待人很是诚恳。 不过,就是这个人太邪恶、太腹黑了,总是阴人。老大每每露出这个笑容,就是一种征兆:“哼~如果你小子还不老实,等着瞧,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好看!” 一念及此,马信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关于李自成整人的种种传闻,只觉得遍体生寒,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同时暗道侥幸:“还好,还好,还好没将老大彻底得罪~!”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李自成与马信已经在仓促之间进行了一场暗中较量,以后者的失败告终。自小黑咬了李自成一口,再到现在,绝对不超过一分钟。这时,老村长笑吟吟地说道:“自成啊,小黑之所以这么做,是完全认可了你。” 刚一说完,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太过单薄,老村长又补充了一句:“当初之时,小黑刚出生的时候,对我也很抵触。咬了我一次之后,就和我越来越亲昵起来,不再闹腾了。” 言语间,老村长格外在“闹腾”二字上加重语气,李自成却是深有体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与此同时,李自成满脸忧色的看向小比处的四颗犬牙桂印,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小黑的牙齿干不干净?有没有什么病菌?又或者,自己不会得狂犬病吧~?” 想到这些,李自成心里有一些疙瘩,一时高兴不起来,五味杂陈的看向早已窜下去的小黑,舌头伸出,流着哈喇子,看到李自成这个新主意看向自己,拟人化的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舌头一卷,舔了舔它那四颗雪白的小犬牙。 李自成欲哭无泪,老村长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自我安慰:“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四个小牙印,咬得乌黑发紫而已,并没有流血,不会得狂犬病的!” 不过,渐渐地,不知道是是不是神经太过大条,李自成一扫心里的阴霾,看到独眼小黑狗的那副可爱伶俐模样,再想到这条狗远远不同于普通的家狗,非常具有灵性,就觉得这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因此,李自成心情不错的大手一挥,对着独眼小黑狗说道:“小样,既然咬也咬了,认可了我这个新主人,就带着我在马家屯转转吧~!” 紧接着,李自成又看向马信,吩咐道:“阿信,就不要闲着了,差不多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去将咱们带来的干粮拿下来,借老乡家里的锅用用,做些饭吃。” “哎,自成,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来了马家屯,就是俺们马家屯的客人,说什么中午这顿饭也是我们请。否则,这不是打我们马家屯的脸吗?”老村长故作生气之色,转瞬又抓住了想要离去的马信,呵斥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的站在这。” 李自成笑了笑,依旧在坚持:“老族长,这是我们的军纪与规定,并不是见外。无论是哪一只小分队,都不许骚扰当地的百姓,更不能在老乡的家里大吃大喝,别人邀请的也不行。” 这时,老村长着急了起来,还要劝说,李自成却是非常的坚持:“老族长,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马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不是与你客气,和你见外。” “老族长,老大说的不错,真的是这...” 马信还未说完,接下来的话就被老村长瞪了回去。见此情形,还要僵持下去,李自成心里也就有了打算,换了一个口气:“这样吧,老族长,请客可以,但必须也要将我们的食材先用上。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吃这顿饭。”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老村长也知道,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否则,原本挺高兴的一件事儿,反而弄得不愉快起来,也就答应了:“好吧,就这样吧~!” ------------ 七十三章 抵触 第李自成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那个,老族长,趁着这个间隙,我正好去看看朝廷的那三个人,初步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闻听此言,老村长表现的很是爽快:“还以为多大一点事儿,我这就让一个人带你去。” “哎哎,老族长,不用了,我认得路,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用这么麻烦了。”李自成赶紧阻止了老族长,深怕他坚持,非要找一个人带路,影响他接下来的安排。 “嗯,好吧,自成,反正村里的人也认识你,不会有什么麻烦。”老村长这次没有坚持,让李自成心里一松。 “好勒,那老族长,我就先去看看了。” “嗯,好的。” 紧接着,李自成对马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跟自己出去一下,随即又对独眼小黑狗招呼了一声:“小黑,走,哥哥给你找好吃的!” 原本抬腿欲走得马信就是一个趔趄,顿觉无语,这还有完没完了?老村长却是轻捋胡须,露出淡淡的满意笑容。 不得不说,独眼小黑狗似乎真能听得懂人话,极具有灵性,一听到吃得,兴奋地活蹦乱跳,好不欢快,咬着李自成的裤腿就往外拽,看得其他人很是赞叹。 出了院落之后,只剩下两人一狗,李自成微微上前,靠近马信,小声地说道:“阿信,向兄弟们交代一下,看看乡亲们都是破费了什么,暗中记下,并大概估算一下值多少两银子。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些银子,不能坏了军纪。否则,不好向其他小队交代,我可是你们的头头,不能带头破坏军纪与规定。” 然而,马信却没有立即答应,面露迟疑之色,似乎想要说什么? 见此情形,似乎读懂了马信的心思,李自成再次说道:“阿信,乡亲们都不容易,现在又是大旱之年,天灾人祸的。你是马家屯人,应该知道,村子里并没有多少吃的,勉强能够支撑到秋收就已经不错了。如果他们的储粮被咱们吃了,乡亲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刹那间,马信感动不已,心里暖暖的,更加坚定追随李自成的信念,重重地点头,无言却胜过了一切表述。 随即,李自成转身而去,在独眼小黑狗的带领之下,慢悠悠地走着,头也不回地大手摆了摆:“回去吧,将命令落实下去。” 烈日炎炎,马家屯的一颗大槐树之下,明廷的那三个自诩朝廷官员被绑住了手脚,蹲坐在那里。神情都很沉重,又不太一样,年轻的满脸着急,中年的心事重重,年老的却是十分的忧虑。 负责看守的村民倚靠在不远处的另一颗槐树之下,打着瞌睡,警惕性并不高,尽显农家人的粗心大意,并没有那么多心眼。此刻,左侧的年轻之人一脸的愠怒之色,狠狠地低声道:“王大人,这个屯子里的人太不识好歹了,咱们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帮助他们渡过这个灾年,反而将咱们绑在这里,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名,说话留一点余地,别太过了。”中间之人眉头一皱,原想呵斥,一想到年轻人的背景,到嘴的话语又变了,变得和缓许多,转而又提醒道:“你忘了你叔叔徐大学士的告诫?一路上尽可能的忍,尽可能的对百姓忍让,态度谦恭一些。” 这时,右侧之人也说道:“徐大人,王大人这也是一番苦心。一路走来,马家屯不是咱们第一个宣传新作物的地方,态度都是差不差,抵触情绪有强有弱。不过,这也能理解,他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就靠那几亩薄田过活。” “如果咱们的新作物在这里的种植不理想,产量还不如小麦、小米、谷物等农作的产量。百姓不仅是损失惨重,接下来一年的生活将会受到很大影响。” 经过两人的劝说与安抚,年轻官员的愤怒明显变淡了许多,有些同情的说道:“王大人,宋举人,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能理解百姓的做法。在陕西逗留了这么久,视察各地民情,对当地的情况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不是当初那个只图享乐的公子哥。” 说到这里,年轻官员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远处已经睡着的村民,满脸黝黑,只有三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是额头遍布褶子,心里怎么会没有触动? “王大人,宋举人,我也知道,陕西不仅是灾情严重那么简单,土地兼并更是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拥有土地的百姓几乎寥寥,多数都是属于佃农的那种,收获粮食之时,上缴完租种土地的粮食过后,再除去朝廷的粮税,余下的粮食才是他们的。” “可是,扣除了这两部分,到百姓手里的粮食已经没有了多少。就算是丰收年,余下的粮食也只是让他们过上还算糊口的日子。所以,我明白他们的顾虑之处,一旦新作物收成不好,就等于提前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徐正明这个年轻的官员刚一说完,右侧的艾举人心里千头万绪,神色很是复杂,缓缓说道:“二位大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番薯、玉米和马铃薯的种植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广东、福建等地已经有不少人种植,这三种农作物不仅耐寒耐旱,产量丝毫不输于小麦和谷稻等农作物。” “应星,我知道这些。在京师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你编纂的《天工开物》,对于里面的内容深信不疑。尤其是关于农业的论述,加上我从一些同僚了解到的信息,曾经都是福建、广东的父母官或者是主政之人,番薯、土豆与玉米在那一带已经有了一定的种植,习性和你讲的所言不差,这也是为什么陕西之行我会带上你?” 中间的老年官员刚一说完,宋应星就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既然这样,王大人,您深知新作物非常适合在陕西种植,只要能够坚持两三年,就能缓解陕西的灾情,你为什么......?” “应星,先不说陕西战乱频发,反贼四起,搞得陕西乱糟糟的。只讲一点,新作物从未在陕西出现过,百姓对番薯、土豆以及玉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怎么可能冒险种植。不妨说开了吧,咱们到的第一站西安府泾阳县盈村的尖担堡吗?那就是我的老家,连我的老家人都不愿意冒险种植,就可见百姓对新作物的抵触情绪有多大。” 就在这时,三人还要交谈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呵呵,就算陕西的百姓听从你们的建议,在各自的土地上种植你们的那些新农作物,依旧达到不到缓解灾情的效果。” 三人心里先是一惊,面色僵硬起来,这番话仿佛触碰到徐正明的逆鳞,忘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不由反驳道:“怎么可能?宋应星宋举人所带来的那些农作物,我可是亲眼见到过,并且在一些闲置的土地上种植过,绝对是耐寒耐旱。只要陕西大面积种植玉米、土豆和番薯新的农作物,就能缓解灾情,百姓们就不用那么的挨饿,食不果腹。” 说话之人正是李自成,负责看守的农民已经消失不见,如此情形,三人就知道,那两个村民应该被这个反贼打发走了。 行走之间,李自成距离三人越来越近,一边将手里的牛肉干抛给独眼小黑狗,一边说道:“哎,我说三位,你们也知道整个陕西的情况,不仅连年大旱,更是兵祸不断,朝廷还从这里征招兵丁,奔赴辽东,抗击后金的部队。” “如此情形之下,陕西闲置了大量的良田。而且,各路起义军纷纷而起,陕西绝大部分都陷入战火的沼泽之中。你们说,就算是百姓们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大面积种植土豆、玉米和番薯,但有那种条件吗?” 李自成进屯之时的大张旗鼓,战马嘶鸣,三人怎么会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榆中城带兵哗变的李自成。 不同于宋应星与徐正明,两人沉浸在李自成的一番话语之中,回味其中的意思,中间的老年官员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看到李自成的气度,不由得心中感触:“就凭这份气度,就凭这番富有时局性的言语,这个李自成就颇有大将之风,如果不是被高家父子与参将王国逼反,将来在朝廷里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里,中间的年老官员就是一阵叹息,刚想要说什么,李自成却已经来到了近前,缓缓说道:“想必三位就是朝廷派来的巡视灾情的官员,左边这位是徐光启徐大学士的侄儿徐正明,中间的这位是王微王大人,右边的就是精于农业的宋应星吧~?” 虽是疑问的口气,却说的那么自信,很是肯定,徐正明最为年轻一冲动,不由分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三人的名字?” ------------ 第七十四章 招揽 李自成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想理会徐正明,而是转头看向了王微与宋应星二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算是我这个一介武夫,没读过几天私塾的人也知道,推广一个新农作物,最好是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进行。否则,就做不到天时、地利与人和,推广不了新农作物。” “而且,我还真的很好奇,我李自成造反也有十几天了,或许整个临洮府还没有尽知这个消息,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居然还敢逗留在榆中县,在马家屯推广土豆、玉米和番薯。嗯...让我猜猜你们为何这样做?” 李自成嘿嘿一笑,故作深沉的沉吟起来,右手轻抚下巴,露出意味深长之色,片刻之后,自语道:“天下之大,不止有陕西一地。虽有战乱与天灾频发的地方,但也有太平之所,你们要想推广新农作物,不应该选择陕西这个混乱的地带,还是我这个反贼控制的地盘。” 一番话下来,牵动着三人的神经,徐正明也很疑惑这个问题,江南之地就很太平,远比陕西更适合试种新农作物,为何自己的叔叔却选择了陕西?王大人与宋举人偏偏选择这个最危险的地方,反贼占领的马家屯? 王微与宋应星顿时紧张起来,面色还是保持平静,随着李自成那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视,宋应星最先顶不住,亦或是想承担全部的责任,一旦朝廷追究下来,也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好了,李头领,不用再玩心理战了。不错,诚如你猜测的那样,天下虽大,却没有我宋应星用武之地,没有搞实验新农作的良田,作为推广玉米、土豆与番薯推广的基地。” 就在这时,徐正明最先忍不住,几乎是怒吼般的喊出:“宋举人,这是为什么啊?一旦新农作物在马家屯推广成功,取得很大进展,就等于资敌,等于支援反贼对抗朝廷,让他们拥有充足的粮食。” 不得不说,李自成很会装逼,摆出一副镇定自若、凡事尽在掌控的模样,又将一块牛肉干塞进独眼小黑狗的嘴里,徐正明刚一说完,朗声说道:“这个还不明白啊?整个大明王朝的土地都控制谁手里?除了皇家子嗣,余下的就是那些富商巨贾、权贵之人,百姓手里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不到两成,多数人都是在为他人种地。” “拥有土地的百姓,也仅仅是过着还算不错的日子。至于那些佃农,诚如你们刚才所言,不仅因为他们不敢冒险,还因为土地不属于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做出种植新农作物的冒险行为?” “至于那些权贵之人,他们吃喝不愁,过着富足的生活。每到收获的季节,佃农都会如期上缴定量的租子。如此情形之下,除非是大公无私之人。否则,谁愿意拿自家的良田做实验,让你们尝试与折腾?” 徐正明恍然,有些发呆,但更多地是不甘,眼神再次变得犀利起来,看向宋应星:“宋举人,其他地方也有很多荒芜的田地,咱们可以在那里种植新农作物啊~!何必非要在这里,这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宋应星有一丝颓废,刚想要说什么,王微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名,身为朝廷的官员,你应该知道,国库早就空虚,连赈灾的银两也拿不出,哪还有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持咱们,在荒芜之地种植新农作物?而新农作物的大面积种植,想要推广和普及,怎么可能离开最基本的人力?” 此刻,李自成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纠缠下去,浪费这件事情上,为陌生人答疑解惑。随即,李自成心神一敛,打断三人还要交谈下去的趋势,朗声说道:“你们三个既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为祸一方的贪官。所以,我并不打算杀了你们,还会放任你们离开。” 刹那间,三人都是一愣,被李自成突然的两句话弄得有一些糊涂,不知是真是假?一路走来,在陕西,乃至山西的所见所闻,反贼所过之处,虽不是一路烧杀抢尽,但也是极为仇视朝廷,官员几乎无一幸免,全部被杀! 似乎看出了三人的顾忌,并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话,李自成边给三人解开绳索,边说道:“放心吧,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如果真想杀了你们,也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 很快,束缚三人的绳索全部除去,刚站起来之时,李自成忽然又轻飘飘地丢出那么一句话:“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推广新农作物,将马家屯作为种植的试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也不是未尝不可能?” 刹那间,三人生生止住了迈出的步伐,驻足而立,有些发愣的看着李自成,后者见状更是说道:“如果有我的出面,你们的计划将会实施的更加顺利。” 语气一顿,李自成意味深长的看向三人,重点在王微与宋应星两人身上徘徊,随后才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险在马家屯试点,种植新农作物,不仅是因为这个村子地理位置偏于东南,易于返回明廷控制的地区。还有不就是,因为这里是我李自成的地盘,将一些地主恶霸的田地分给了老百姓,百姓拥有自己的土地,你们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可能性就大一些。” 三人反应不一,徐正明急于离开马家屯这个危险之地,一刻也不想停留,深怕将自己牵连到反贼的漩涡之中。王微的态度有一些暧昧,模棱两可,用观望来形容更确切一些。 宋应星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确认道:“你说的是真?你愿意祝我一臂之力,将新农作物在马家屯推广?” “当然!”李自成回答的极为肯定,为了增加说服力,让宋应星坚定留下来的信念,随即又说道:“我相信,只要我开口。,马老族长总会卖几分薄面,答应在马家屯种植一些新农作物,并提供一些必要的劳动力,协助你种植玉米、土豆以及番薯。” 就像捡到了一块大元宝一般,宋应星激动不已,兴奋非常,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泼了一盆凉水:“不过,宋举人,我要事先提醒你一下,支持你的力度不会太大,马家屯最多也就只能拿出几亩之地,作为你的试验田,种植新农作物。” 宋应星激动的神情明显一顿,变淡了许多,但还是兴奋地说道:“能有几亩地已经不错了!只要村民们看到种植新农作物的优点,不仅耐寒耐旱,也可以带给他们相同的收成,我想他们一定会接受新的农作物,并且种植。”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爽朗地一笑,又抛出一个好消息:“虽然马家屯只能拿出几亩地,支持你种植新农作物。不过,在其他的村落,我也可以帮你谋划一些土地。那样的话,你的愿望将会更快的实现。” 对于宋应星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或许是读书人的老实使然,不善于言词,宋应星没有过多的话语感激,却是一脸的追随之色,看着李自成:“李头领,如果您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差使,在下一定会鞠躬尽瘁,使出浑身解数去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呵呵,宋先生言重了~!”李自成客套了一句,随即看向王微与徐正明二人,笑着说道:“二位大人,要不先在马家屯吃过午饭,你们再离开。” 两人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很想离开,但一想到走出榆中县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如果就这样离去的话,还真走不动。因此,王微代表性的答应道:“那就谢过李头领了!” 不久之后,老村长家里,李自成与老村长在屋子里密谈一会儿,随即二人从里屋走出,站在宋应星的面前,前者爽朗地说道:“宋先生,一切都弄好了,放心吧~!不过,你拿来的那些土豆、玉米和番薯就不用想了,都已经被老乡们给吃了。” 闻听此言,宋应星顿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仿佛丢了魂魄,李自成却是嘿嘿一笑,一拍其肩膀,又说道:“好了,别跟死了爹娘似的。你和王大人他们留在榆中县的种子还有呢,我一直都保存着呢。回去之后,就让人给你送过来。放心吧,不会影响你第一年种植新农作物种子的。” 刹那间,宋应星的心里就是一松,长舒一口气,转瞬之后,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李自成,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李头领,你认识那些种子?” “嗯,认识,曾经见过。”李自成笑吟吟的回答,意味深长之间,有很淡然,心里暗道:“艹,岂止是见过?老子还吃过,还见过呢!” 与此同时,李自成不禁YY起来:“MD,老子可是在农村里待过几年,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除了玉米之外,土豆和番薯的种植简单非常,幼苗更是非常培植。只需将土豆与番薯切成若干小块,埋入土中,仅仅是一颗土豆和番薯,就可以长出很多幼苗。”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番薯的成本非常之低,幼苗长大之后,可以裁剪藤蔓,插入土中,依旧可以长出番薯,还基本不用怎么浇水!” 这一刻,李自成踌躇满志,干劲十足,只要将番薯种个一两年,就可以种出大量的番薯果腹,总比没有吃的强。 ------------ 第七十五章 特种部队 七月中旬,榆中城原来的北大营遗址,依旧是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士兵正在进行着操练吼声震天,场面波澜壮阔,威武雄壮。 操练场之中,李自成站在高台之上,后面跟着李过、刘芳亮与马信三人。看着正在训练的士兵,刘芳亮兴奋地说道:“老大,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咱们的总兵力一下子扩充了将近一千二百人,相当于原来的三倍,你可是实实在在的守备了!” 听着这样的话,李自成也很高兴,红光满面,李过更是说道:“叔,咱们的兵力增长还处于初期。一旦控制了榆中县全境,并将咱们的那些政策实施下去,人员数量还得狂飙上涨,最起码还要增加一千人!” 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传来,众人反应不一,李自成面色一喜,李过的神色一暗,很是不自然,刘芳亮更是嘿嘿直乐,挑衅道:“李过,你的小叔黑痞来了,还不赶紧上前见礼,迎接一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老大你叔认得小兄弟!” “哈哈哈...” 哄笑一片,李过的神色更加尴尬,没有怒斥刘芳亮,反而狠狠地瞪向马信,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模样:“大舌头,等着瞧,总有一天,我得和你算一次总账!” 马信却是不以为意,没有说什么,但他那表情着实气人,下巴微微上扬,露出得意之色,像是在示威,更像是在挑衅,并在乎李过的危险之言,使得后者双目喷火,恨不得立即上前教训这小子,一出胸中的恶气。 李过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天,叔叔带着独眼小黑狗而归,众目睽睽之下,马信径直就向众人宣布,叔叔认了独眼小黑狗为弟弟,搞得他好不尴尬。 不仅如此,马信还将矛头对准他李过,喊什么小叔,让他一时沦为军中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刻,李自成半蹲着身体,一只独眼黑狗在身前转悠,摇尾乞怜,流着哈喇子,个头足足到了李自成的膝盖处。 “黑痞,还真是没有给你起错名字,才出生一个多月,就长了这么高,这么生猛,小小年纪就懂得耍流氓,整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调戏小母狗!” 李自成宠溺的拍了拍壮实的独眼小黑狗黑痞,随即看向远方,神色一敛,嘟囔道:“差不多了,是该实施那个计划了,成立特种部队。” 身为李自成的护卫队长,马信离得最近,就站在一侧,听到模糊不清的话语,再看到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色,不免郑重地问道:“老大,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气氛的转变,听到马信的话语,都看向了李自成,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李自成缓缓站了起来,身体笔直,嘴角噙着一丝得意般的笑容,悠悠说道:“咱们已经有了一千多个兄弟,该完善部队的组成架构了。” 马信或许没有觉得什么,李过与刘芳亮对李自成的这副表现再熟悉不过了,每每这副表情,这种语气,都是一种改革的征兆,老大将会在军队里有新的大动作,更确切地说,是新的创举! 以篮球为基点,改善手下兵员的素质,摒弃陋习;弄出奔袭越野、单杠、双杠、负重等等,强化士兵体魄;在军中提出马球的概念,提高骑兵马术的同时,增加彼此间的默契和配合...... 这一系列的创举提出之前,老大都是这样的神态与语气,李自成接下来的话语更加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从今天开始,咱们的部队成立特种部队,从各个小队之中,选拔最为善战之人。入选之人,不仅要身手了得,精于各种武器,还要善长潜藏行踪,能够敏锐的发现敌人的踪迹。” 闻听此言,李过不由得说了一句:“特种部队?这不是夜不收嘛~!” 李自成看向自己的侄儿,不置可否的说道:“不错,算是夜不收。不过,特种部队又和夜不收有很大的不同,不仅要肩负着侦查敌情的重任,还要负责一些特殊的任务,比如秘密刺杀敌首,对敌人的一些重要设施进行破坏。因此,他们的行动性更加危险,更加的重要。” 听着听着,三人从频频点头,变为倒吸一口气,这个特种部队的职责已经远远超出了夜不收的任务,任务之大,担子之重,远超一般的部队。 容不得三人多想,李自成又抛出了重磅消息,以便更多的优秀士兵加入特种部队之中。 “凡是特种部队的成员,在提拔、薪俸、武器装备等等,都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并且不受其他小队队长的辖制,有很大的自主权。” 无论是造反的起义军,还是正规部队的朝廷军队,士兵入伍参军,为得无非就是提拔与薪俸。只要有了这两个方面给予优厚的条件,士兵将会踊跃的报名参加特种部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外如此! 想到这里,李过、刘芳亮与马信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共同的信息,老大这一招真是高!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内,御书房之中,崇祯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首抚韩爌、次辅钱龙锡、户部尚书李标、兵部尚书王在晋等人站于下方,依次排开,肃然而立。 崇祯帝朱由检看了看下方四人,自己的肱骨之臣,心情不错的从旁边抽出一份奏折,递给众人,缓缓说道:“呵呵,你们看看这份军报,袁崇焕果然没有令朕失望,施以巧记,就平定了宁远的哗变,稳固了辽东。” 韩爌上前两步,连忙接住了奏折,身为首抚,他早就知道了这份军报的内容,粗粗一览,就转手递给了其他人,诚恳地说道:“皇上,关于袁将军的提议,将宁远和锦州合为一镇,让祖大寿、何可刚、赵率教分别把守锦州、宁远和关门,微臣毫无疑义。可是,请求朝廷派出一个文官,管理毛文龙的军饷,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话之间,次辅钱龙锡已经看完了奏折内容,并将其递给了一旁的户部尚书,附和道:“是啊,皇上,其他总兵都是独立管理粮饷,并无文官辖制。如此一来,会不会引起毛文龙的疑虑?毕竟不管怎么说,虽然后金有着议和的态度,但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出于毛文龙的钳制,兵出皮岛,随时都能攻击后金主皇太极的后方,使其不敢深入关内。” 户部尚书李标早就看完了折子里的内容,耳边也没有闲着,低眉信眼之间,观察着朱由检的神色变化,看到崇祯帝眉头微蹙,再一想到袁崇焕的今时今日的地位,当即说道:“皇上,微臣到觉得袁将军的请求合理。” 此言一出,朱由检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亮色,转瞬恢复了正常,韩爌与钱龙锡同时望了过来,额头紧蹙,停顿了一下的李标继续说道:“毛文龙拥有战功不假,皮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毛文龙却持功而骄,骄纵蛮横。不仅军费开支远胜于其他军队,更是大胆而为,身为朝廷的总兵,居然做起了买卖。以物质援助朝鲜之名,倒卖人参等东西为实,如果不稍加约束的话,很容易酿成大祸。” 兵部尚书王在晋的脑海一亮,随即就明白了李标的打算,为何这样说,与顶头上司首抚、次辅对着干?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随即朗声也说道:“启禀皇上,不知道毛文龙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朝廷要派文官管理他的军饷。这不,今日一早就收到了他的上报,说什么不习惯文人的管制,影响他带兵打仗。” 二比二,持平。 虽然内心倾向于后两位的表述,赞同袁崇焕的提议。可是,韩爌与钱龙锡不是一般的官员,那可是内阁首抚与次辅,不可能对他们的意见视而不见,更不可能草草处之,应付了事。 短暂的沉寂过后,朱由检不由得妥协,他深深地知道毛文龙的重要性,那可是牵制着后金大部分的兵力,不敢南下,京师的安全才能有所保障。 “这样吧,以圣旨的形式,申饬一下毛文龙,让他整肃军纪,管理好军饷,并让袁崇焕从旁监督,并予以辖制,如果不听从管教,可以相机而行。” 韩爌与钱龙锡相顾一视,眉头微皱,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共同的担心之处。皇上明面上是偏袒了毛文龙,实际却是认可了袁崇焕的提议,相机而行四个字,意义非凡,所代表的权力太大了。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首抚韩爌平复了一下心中略有不舒服的情绪,随即转而说道:“启禀皇上,根据三边总督杨鹤来报,陕西等地的反贼气焰日甚,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多,请求朝廷调集能征善战的将领相助。” 韩爌刚一说完,钱龙锡随即补充道:“还有皇上,陕西巡按御史吴焕针对陕西巡抚胡廷宴以及延绥巡抚岳和声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盗贼最初之时,边贼少而土贼多,如今都已是精锐的骑兵,动不动就是七八千人,声势越来越大。而两位巡抚隐瞒军情不报,相互推诿,是导致形势恶化的主要原因。” 闻听此言,朱由检的心里就是一沉,这真是摁下了葫芦起了瓢,辽东的战事刚有所缓和,陕西的民乱又渐起,愈演愈烈。然而,他这个皇帝所不知道的是,巡按御史吴焕的报告只是对胡岳二人各打五十大板,并没有言述其中的主要缘由。 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 第七十六章 战前准备 崇祯的心里很不爽,尤其是这位首抚,成心不让自己过一天舒服日子。刚刚被提拔为首抚,这个韩爌就不听话,明明让其草拟一份魏党名单,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只有几十人。 朱由检长舒一口气,暗暗压住心中的不快,随即说道:“既然如此,哪还等什么?立即将二人革职查办,贬为庶民,委任新的陕西巡抚和绥德巡抚人选。” 语气一顿,神色缓和了许多,看向内阁首抚:“韩爌,关于两个巡抚的空缺,你有没有好的人员?” 韩爌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折子,递上去的同时,转而说道:“启奏皇上,微臣票拟了几个人,你看哪个最合适。而且,皇上,目前最要的是,三边总督杨鹤手里兵多将寡,急需能征善战的将领辅助。所以来之前,微臣和兵部侍郎商量一下,也草拟了一份名单,尽在奏折之中。” 闻听此言,崇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展开折子,拿起旁边的朱笔,在上面批示。不久之后,这才悠悠说道:“好了,就选这几个人吧。从速办理,陕西的军情已经十分紧张。” 转眼之间,已经是八月份,陕西的官场调动之大,实属罕见,不仅是文官的罢黜与任免,还有武将,一下子云集了将近十个总兵。围剿起义军的各路官军,更是达到了十万之众。 与此同时,榆中城内,县衙之中,李过、田见秀与李长茂三人联袂而来,风风火火而行,直奔李自成的书房而去。刚一来到屋里,李过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叔,大事不妙,朝廷准备重点围剿陕西的起义军,不仅是良臣猛将之多,更是调集了十万的兵力。” 田见秀也无法保持沉稳,敦厚的面孔尽是忧愁之色,李过刚一说完,立即附和道:“是啊,老大,朝廷围剿的力度很大,一下子猜测了陕西巡抚和绥德巡抚,另外委任了刘广生和张梦鲸担分别担任了这两个职位,大有一举平复整个陕西的叛乱。” 李自成很平静,眼睛转了转,不断回想脑海里的记忆,搜索关于明末李自成造反那本小说的信息,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想到关于刘广生和张梦鲸的讯息,就觉得两人不过是小角色,怎么比得上洪承畴、曹文诏贺虎臣这样的狠角色,动不动就杀俘杀降! 因此,李自成就那么不以为意的丢了一句。 “有什么好担心的?整个陕西又不止咱们这一伙起义军,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伙。平分下来,围剿咱们的能有两三千人就不错了。别忘了,咱们的总兵力也有两千多人,打发那些蟹兵蟹将还不是跟玩似的。” 这时,李长茂却是平静地说道:“老大,单以兵力对比的话,你这样说也没错。可是,咱们的人虽然有这么多,但拥有武器之人却不到六成,有不少人手持的都是一些农具,亦或是木棍之类的。不像官军,虽然时常拖欠、克扣军饷,但他们的武器不仅充足,还很精良,最起码也是人手一份。。” 犹如被浇灌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李自成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虽有一支四百人的鸟铳营,配备四门虎蹲炮,但是弹药有限,后继无力,根本就打不了几仗。平均下来,每人能够放个五六枪就不错了。 还有骑兵,虽是达到了一千之众,但超过一半是土马,而不是那种厮杀打仗的战马。无论是耐力,亦或是冲锋的速度,远远不及官军的骑兵。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李长茂更是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如果不能抵抗住朝廷的第一波攻击,咱们在榆中县的根基就不保了,将会毁于一旦。要么全部阵亡,要么转移。” 李自成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对比敌我的态势,各自的优势,想着对策。在甘州参军的那段日子,再加上在驿站当信差的记忆,使得李自成坚信,即便明军装备精良,有着将近百分之五十的火器装备,但也掩盖和弥补不了他们的缺点。 士兵素质底下,军纪废弛,还有军饷的问题,克扣军饷,使得明军哗变的事情时常发生,司空见惯。只要自己抓住这些条件,利用得当,就能扭转目前的劣势,补充弹药的同时,至少让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有一个大刀片子,不至于赤手空拳上阵。 恍惚间,李自成不禁想起了毛爷爷的一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还有抗战时期的一些电视剧场面,鬼子的步枪前面都会有一柄利刃,可以进行白刃战! 顿时,李自成眼前一亮,心中有种豁然开朗之感,随即说道:“嗯...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这样,李过,你立即整合优势兵力,将所有武器装备精良的士兵归为一队,组成一个临时作战部队,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田见秀,马上发动咱们在榆中县周围建立的所有情报网,搜索附近明军的驻扎地点,将其中兵力最少、战斗力最弱的军队信息汇总一下,全部送到我这里来。” 这一刻,即便是三人再傻也明白,老大这是要开干,主动找官军的茬。不知是不是思维局限性的原因,还是不自信的表现,田见秀本能地认为,与官军的战斗应该是避其锋芒,尽可能地不与其正面接触,当即说道:“老大,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一旦主动出击,攻打朝廷的驻军,很容易招来官军的重点围剿。” 李自成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见秀,不管咱们再怎么低调,如何的示弱,官军都不可能不围剿咱们!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打掉官军的一些爪牙,战斗力不强的部队。” “如此一来,不仅将咱们的声势打了出去,在众多起义军之中获得一席之地。还能缴获一些兵器、战马与物质,弥补咱们的不足。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里,田见秀还未说什么,原本平静的李长茂忽然眼前一亮,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判断,李自成绝对不同于其他的起义部队的头领。 不仅善待百姓,还有勇有谋,绝对能够成就一番大事儿! 紧接着,李自成不再理会田见秀能不能转过来那个弯儿,能否理解自己的意思,李自成随之看向李长茂,双手比划的同时,郑重地就交代:“长茂,咱们的交谈过后,你离去去安排一下,让榆中县所有的铁铺加班加点,锻造这样的利刃,长约一尺五,并且能够固定在鸟铳上。” 虽然不明白李自成为何要锻造这样的利刃,匕首不像匕首,大刀不像大刀。不过,李长茂的内心已经认可了李自成,完全是一种信任,觉得李自成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和打算。 心中闪过这个想法之时,李长茂随即肯定的答道:“是,老大!” 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 第七十七章 进入甘草店 两天之后,清水河畔,甘草店旁的一处密林中,烈日之下,鸟群盘旋在空中,草丛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老大,这里就是甘草店,向来是商贾云集的地方。由于紧靠安定县的茶马肆,甘草店附近又是水草肥沃,所以成了朝廷平时牧马的地方。不过,自从朝廷腐败之后,就渐渐衰败起来,牧场被肃王给侵占了,变成了私人养马场。” “哦...马信,根据你的估计,里面会有多少匹战马?够不够装备咱们部队的所有兄弟?” 这时,马信的脑袋从茂密的草丛中露出,顶着烈日,双眼微眯,极目远眺,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老大,您也知道,即便是洪武与永乐年间,关内与满蒙进行茶叶换马的贸易之时,每年最多的时候也就三四千匹。现在荒废了那么久,走私茶叶与丝绸的商贩有那么多,仅仅是这一个甘草店,也不会有多少马匹,五六百就不错了。” 李自成的脑袋也从草丛里伸了出来,面露些许的失望之色,刚要说什么,马信却是话题一转:“不过,老大,这个肃王朱识鋐非常的贪财,不仅走私茶叶与私盐,更是一个爱马的主儿,以我的估计,就这一处马场,也得有几百匹马。而且,匹匹还得都是上好的战马!” 霎时间,李自成的两眼放光,询问道:“进城的兄弟回来了没有?如果甘草店的驻军真的不多,咱就干他娘的一票,不仅要战马,钱粮也统统不能放过!” 马信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一个人骑着马横冲而来,直奔两人的方向,马信更是惊喜地说道:“老大,有人回来了,正是前去探听情况的兄弟之一。” 不久之后,那人的身影没于树林里,出现在李自成的身侧,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城里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除了肃王的五十府兵,守城的也就是一些老弱病残,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要兄弟们一个冲锋,加上城里的兄弟做内应,转眼间就能夺取甘草店的南城门。” 闻听此言,李自成一阵的错愕,望着只有四五米高的土坯城墙,不禁唏嘘:“就这么高的城墙,也能挡得住人?就算是四个城门大门紧闭,踩着战马,一个跳跃,就能翻墙而过,处处都是漏洞,还用咱们里应外合?” “咳咳,那个~老大,是我想多了。”马信露出尴尬之色,转而为自己辩解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方便,省去攻打城门的麻烦嘛。能够从城门进入甘草店,总比强攻进去要好的多。”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率先站了起来,再无刚刚的遮遮掩掩,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哪还等什么?走吧,早点攻进甘草店,以免有什么意外,或者突发情况。兄弟们,都出来吧,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出发!” 旋即,呼啦一声,六百名士兵从草丛中现身,三百匹战马更是在侧,紧随其后出来,独眼小黑狗黑痞更是忽然窜出,蹦跳之间,已经从那群战马身前来到李自成的旁边,摇头晃脑,活泼而激灵,似乎是在邀功一般。 见此情形,李自成不觉得好笑,朗声说道:“好了,黑痞,知道了,记你一功!等到甘草店城里之后,母狗随便选,肉食管够,让你吃饱,吃过瘾!” “呵呵...”周围响起一阵轻笑,马信更是忍俊不禁的说道:“还别说,老大,如果不是黑痞镇住这些战马,使其不敢发出声响,老老实实地卧在那里,咱们的行踪早就败露了。” “汪汪...”似乎听懂了二人的交谈,黑痞就是一阵兴奋的叫唤,挺起胸膛,嘴巴上扬,煞有我是谁的架势。 驾驾... 一阵策马奔腾的叫喊之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绵延不断。随着一阵尘土飞扬,李自成当先而行,不断地猛夹马腹,还在吆喝着:“兄弟们,冲啊~!票子,粮食,女人,就在前面,冲进去之后,都是你们的!” 哈哈哈... 李自成的搞怪,惹得众人一阵开怀大笑,一旁的马信更是补充地说道:“都记住了,疯狂归疯狂,别忘了纪律!老大讲的女人,是指青楼里面的女人,玩过之后,也要付钱;银子可以往怀里揣,但不能过了;还有,粮食和银子只能是从官府府库以及为富不仁的权贵家里拿,不可以骚扰百姓,听到了没?!” “听到了!”整齐而一致的回答,声响震天,立即惊扰到甘草店的守城官兵,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惊骇的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成了惨白而恐惧,忘乎所以的就是往城里跑,丢盔弃甲,连城门都忘了关闭。 “汪汪...”黑痞跑在最前方,对于李自成关于女人和粮食的概念,它可没有那么多的限制,肉随便造,“女人”随便搞,并不算违纪! 眨眼之间,几百米的距离,不到几分钟,三百骑兵就涌入甘草店城里,犹如一柄巨大的利剑,风驰电掣间,随即闯入。三百步兵更是不甘示弱,跑步前行,任他大汗淋漓,任他烈日炎炎,速度丝毫不减。 “不好了,反贼来了,快逃啊!” 甘草店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城里的百姓四处逃窜,惊恐之情溢于言表,连爬带滚的拼命逃窜,深怕晚了一步,就会遭到屠杀。 然而,这些平民老百姓却没有注意到,李自成这群反贼早已闯入城中,没有一个老百姓遭到他们的毒手,死伤之人都是因为慌乱之间的踩踏而至。哀嚎之声,更是使得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心神不定,夺路而逃。 渐渐地,李自成的骑兵队伍慢了下来,见此情形,慌不择路的百姓已经挡住了前面的路,一时眉头紧皱,随即仰天大喝:“乡亲们,不用惊慌,不用乱,我们是李家军,我是李自成,不会伤到你们的性命!” 随即,马信当即会意,并转身看向其他骑兵,吩咐道:“跟着老大喊,说同样的话!” 这一刻,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三百人就像一个人一般,没有任何的演练,此时异口同声地喊道:“乡亲们,不要慌,不要乱,我们是李家军,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 ...... 相同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响彻周遭。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话语的内容,立即安抚了四处奔逃的百姓,慌忙之间,脚下放慢了几分,转身看向李自成等人,人群中立即响起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声音:“真的是李家军!” 不久,甘草店的城里虽然还有些纷乱,但场面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街道中央的百姓更是连忙往两侧闪,让出主道,眼里尽是兴奋与激动地光芒,再无惊恐之色。 “嘿嘿...看来李家军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就凭甘草店的百姓这番表现,就可见一斑!”李自成心里这样得意之时,策动缰绳,缓缓加快速度,更是激动地对周围的百姓说道:“乡亲们,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李自成,相信李家军,想必也知道我们的规矩。” “各位乡亲老少爷们儿,先回去一下,今天就不要出家门了。明天这个时候,还请到城中心,将万恶的朝廷以及权贵们囤积的东西,分给大家,不要乱,不要慌,请大家保持秩序!” 这时,主道已经完全清空,李自成的话语刚一说完,就有人回应:“李头领,我们知道你们的规矩,祸不及百姓,专杀为富不仁的权贵和横行乡里的恶霸,打开朝廷的府库,进行开仓赈粮。您放心,我们都听你的,懂得规矩!” 其他人纷纷附和,声音嘈杂而隆隆作响,已经分不出谁开的头,带头相应李自成的部队。 紧接着,李自成扭头看向马信,吩咐道:“立即分出三个小队,控制住其他三个城门。明天离去之前,只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 “是,老大!”马信答应一声,随即看向三个大旗,命令道:“你你你,立即带着各自的小队,控制东、西、北三个城门。如果守门官兵胆敢反抗,不接受投降,直接碾杀!” “是,大队长!”三个大旗答应一声,攥住缰绳的手同时一使劲,战马立即飞奔了出去,速度瞬间提升,犹如离弦的弓箭,五十名骑兵紧随其后,三百名骑兵立即被分出了一般。 这个时候,落后的三百步兵已经追了上来,李自成没有停留,留下五十名士兵把守南门,大喝一声:“驾!” 与此同时,李自成头也不回的说道:“马信,你我各自带一半的兵马,我去拿下肃王的草料场,你负责控制各个府库,点清所有的粮食和库银!” “是,老大!” 马信答应一声,又是一阵马嘶长鸣,踩踏之声,老百姓们缓缓而行,就像平常一般,向着各自的家走去,闲庭信步,毫无城破之时的惊慌之感,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之意。 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 第七十八章 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们? 甘草店的某个主街道旁,一个高大的院落耸立,仅仅是墙头就足有五六米之高,比甘草店的城墙还高还坚固,青砖绿瓦,一看就是肃王的草料场,在临洮府的一处养马之所。 此刻,李自成带着两百人的兵马堵满了主街道,将肃王的草料场大门团团围住。看着紧紧闭合的两扇大门,李自成一言不发,只是右手一挥,就有一个兵卒上前喊话:“里面的人听着,快点打开大门,乖乖缴械投降。如果等到李家军强攻进去,一个活口都不留,全部宰了!” 兵卒还在喊话,放着各种威胁之言,撂下各种狠话强势之极。然而,看着高墙大院,那两扇紧紧闭合的铁门,李自成却在深思:“不行啊,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一次,随着自己日后的流窜作案,攻城略地,肯定还会面临无数这样的场,一定要想一个办法面。总不能次次都像今天这样,先撂狠话,如果对方不服软,再强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第一次,第二次,都可以说成没有准备好,事发突然。如果次次都这样,不仅折了面子,丢人,还会使得人员伤亡大幅度增加,由于强攻。毕竟,明朝的各个分封的王爷都是非常的有钱,不仅将宅院修的墙高院大,还有不少的府兵,最少也有个百八十人。” 想着想着,李自成的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一个人。就在这时,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草料场,两扇铁门后面突然传出一个发颤的声音:“外面的人听着,这个是肃王的草料场。如果你们胆敢劫掠这里,肃王殿下绝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是识趣地话,劫掠其他的地方之后,速速离去。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李自成的思绪戛然而止,突然被打断,听着色厉内荏的威胁之言,不禁微微冷笑,斜睨了一眼,不屑地喝道:“里面的人给我听着,如果再不开门,我李自成就一把火烧了这个草料场。到时候,我看你们这些狗东西出不出来?!” 里面的喊话停止了,没有人回应李自成的强势之言,后者更是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来人啊,去老乡家借一些油过来,都泼在两扇大门以及周遭!娘的,就是两扇铁门,还能挡得住我李自成的步伐。” “是,老大!” 回答的几名兵卒极为机灵,收到命令之后,不是就近找住户借油,而是直奔不远的几座酒楼。很显然,如此大量的油,非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 不久之后,几个兵卒手举着火把,冒着滚滚黑烟,另一只手里更是提着或半桶或整桶的油,一脸的肃穆,只待李自成一声令下。 “上,将所有的油都泼上去,不仅要浇灌在两扇铁门上,还有周围的木质结构。我就不信这草料厂是铜墙铁壁,还弄不开了?!烧了,全部给我烧了!不要了,全都不要了,娘的,我还不信治不了这些狗东西!” 一语落罢,那些兵卒立即行动了起来,浓浓的刺鼻烟味儿,还有李自成的话语,顿时提醒了里面的人,院墙虽高,两扇门虽是铁的,但周围还有木质的结构。一旦油泼上去,燃烧起来,这个大门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想通了这一点,大火还没有燃烧多久,吱呀一声,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两扇大门打开的同时,一群家丁和府兵打扮之人涌了出来,足有五六十人,嘴里还不断求饶:“李头领,我们求饶,我们投降,还望您绕了我们这些人的一条狗命!” 不用任何的吩咐,李自成手下的一个大旗立即上前,带着五十人,将一干人等押了起来,其他人灭火的灭火。不消片刻,弥漫的大火消失,唯有浓烟还在飘散,李自成更加的不屑了。 “真是一帮贱骨头,非得让你们看到爷的厉害,才知道束手就擒。”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不禁抿嘴一笑,没想到这一次的行动这么顺利,几乎是没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甘草店,拿下了肃王的草料场。 想想愈发的得意。不过,李自成那一双贼溜溜的大眼没有闲着,开始在那一帮负责镇守草料场的肃王家丁身上打量,双眼微眯,最后停留在一个衣衫相对光鲜之人的身上,看上去斯斯文文,极为精明。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某种判断,李自成当即指着那人,大喝道:“你,给老子出来,负责带路,陪着我们进去看看!” 不得不说,李自成的眼睛很贼很毒,判断极为准确,那人正是草料场的主事儿,一群人之中官儿最大的,相对而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草料场的情况。 然而,草料场的主事儿很不老实,假装没有听见,亦或是认为李自成是在喊其他人,身体更是往人群里挤。 如此小伎俩,怎么可能放在李自成的眼里?后者对两名兵卒手一招,淡淡地说道:“去,将那个衣衫光鲜之人给我揪出来,除了负责看押的士兵,其他人立即进入草料场搜索,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过一遍!” 哗啦一声,一百多名李家军涌入草料场之中,更有两名彪形大汉将那个主事儿的揪了出来,架到李自成的面前,后者皮笑肉不笑地幽幽说道:“钻啊~还往里面钻啊~倒是使劲钻啊~我看你能钻到哪里去?” 闻听此言,主事儿顿时被吓得面色更加惨白,双腿直发软,如果不是有人架着,非得瘫软在地。不过,主事儿的也没敢继续装傻充愣,连忙双唇直打哆嗦的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这就带路,带你找草料场所有值钱的物件。” 李自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下马,径直向草料场而去,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还愣着干嘛?走吧,如果表现的不错,大爷我不会要了你的狗命的。” 如蒙皇恩,得到特赦一般,主事儿的就像一个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身瞬间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不用任何人搀扶,连忙快走几步,猫腰而行,恭敬异常,走进最前方,随着李自成一起走进草料场,嘴里不断说着:“李头领,这个草料场总共有战马七百匹,还有两千斤左右的茶叶与丝绸,瓷器更是不计其数......” 一路走来,主事儿的就像竹筒倒豆子,将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部说了出来,听得李自成暗暗心惊:“艹,这肃王真他妈的贪,还是明廷的王爷吗?已经有封地千亩,家资无数,这么有钱了,居然还走私这些东西?” “MD,这哪是草料场?分明是一个小仓库,包罗万象,各种奢侈品和日常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什么丝绸啊,瓷器啊,私盐啊,茶叶啊,马匹啊,等等,只要是陕西奇缺的东西,几乎都有了,难怪会派出这么多的府兵把守,几乎占了一个王爷规定的府兵一半!” 李自成感慨地同时,心里窃喜不已,先不说那些瓷器与茶叶价值几何?单单是私盐与七百匹战马,就解决了他目前的困境。不仅解决了战马奇缺的问题,更是补充了饲养战马所需的粗盐。仅此两项,就节省了李自成两项重大开支,还是有钱都不一定大量购买到的东西! 行走之间,观察草料场的情况,也在听着主事儿的讲述,不禁佩服起肃王朱识鋐的手笔:“靠,还真是大手笔,不愧是西北的王爷。虽是被封在西北这等苦寒之地,分封之处却位于茶马古道之上,位于丝绸之路的咽喉,大明王朝与少数民族贸易的繁华地带,就是有钱,就是这么一处不显眼的草料场,就只是房屋装修和宅子,没有个万儿八千,还真拿不下来,更不用说存储这里的货物了~?” 李自成嘿嘿一笑,愈发的得意:“哈哈...真是便宜老子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里居然没有火器弹药之类的。” 不得不说,李自成很贪心,得到了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那么多的战略与军事物质,居然还不满足,希望一个王爷藏有火器之类的枪支弹药。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除非肃王想造反,否则,对于火器管理极为严格的明朝廷。即便是一方的王爷,也不可能弄得到。想当初的永乐皇帝朱棣篡位,锻造一些铁器还是偷偷摸摸的,在家里养了大量的鸭鹅。 即便如此,朱棣造反初期,连一个火器都没有,可见明王朝对火器的管理有多么的严格! 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看过马厩里的战马,李自成赞叹肃王的财富之时,胆子很肥之际,随即醒悟过来,单单是草料的东西,仅凭自己这六百人根本就拿不完,弃之又很可惜。 随即,李自成一招手,当即就说道:“传令下去,立即召集三百骑兵,让他们先将一些盐、布匹这样的东西带回去一部分。回到渝中城之后,在叫一些人过来。” “是,老大!”一个百夫长当即站了出来,回答道。 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 第七十九章 居安思危 深夜,草料场之中,李自成一行人的收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身为榆中县县令李长茂也震撼了,跟着刘芳亮等人来到甘草店,与李自成相见,一看此次的战利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草料场居然这么多猫腻,肃王私藏了那么的物质。 此刻,众人站在草料场的仓库之中,偌大的空间,十几人身临其中,依然显得空落落的。众人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兴奋之色,刘芳亮更是忍不住的激动道:“老大,咱们这次发财了,只要将仓库里的这些茶叶以及瓷器等用不着的东西全都出手,卖得的银两,足够兄弟们使劲挥霍好几年的!” “是啊,老大,刘芳亮说的不错,加上那些物质,还有我们几个在其他地方缴获的粮食和兵器,以后的日子里,不仅吃喝不愁,而且,来多少人加入咱们,就能装备多少武器。”吴汝义满脸红光,也附和起来。 “对对,两位队长说的不错。不仅如此,这些茶叶与瓷器还能与那些胡人进行交易,换一些战马回来,足够咱们成立一个五千的精锐骑兵的!”又有一人兴奋地难以自抑,双眼直冒精光,幻想的说道。 ...... 乱花渐欲迷人眼,似乎所有人都被仓库里的货物价值蒙蔽了双眼,陷入极度的兴奋之中,好像忘记了初衷。这时,李长茂从亢奋中渐渐回归冷静,激动的心情得以平复,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一沉,变得极为冷峻。 在热情洋溢的讨论中,众人都在幻想与展望未来之际,李长茂却来到了李自成的身前,身体站得笔直,长揖一躬,面露庄重之色,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显得很是突兀而不合时宜,看得众人都是一愣,心里不由得暗自猜测:“难道这哥们儿脑袋又抽抽了,泛起了书生气,专泼冷水?” 尽管早就习惯了李长茂这样,经常给大家泼冷水。但,看到李长茂的突然而怪异的举动,李自成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快,随即收敛心神,耐住性子地问道:“长茂,怎么了?刚刚还挺高兴的,怎么忽然间就哭丧着脸?” 与此同时,李长茂已经恢复了身形,闻听李自成的询问,随即诚恳地答道:“老大,此次的收获很丰厚,再加上各个队长在其他地方的斩获。即便是咱们再将部队扩充原来的一倍,几年之内,也吃喝不愁,不用为刀枪等武器担忧。” 说到这里,李长茂语气一顿,转而说道:“可是,老大,您有没有想过?咱们弄了这么大动静,不仅抢了肃王朱识鋐的小金库,还一连攻占了其他几个县城,将县城里的官银库粮抢劫一空,朝廷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一语提醒梦中人,虽然在场之人不想理会这件事情,只想得过且过,过着今宵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李长茂之言扫了大家的兴。可是,人家说的没错,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不可能自己人之间内讧,更不可能彼此之间蛮不讲理。 热烈的气氛渐渐冷却,众人的思维渐渐回归理性,李自成的眉头更是深锁,一旁的田见秀再次恢复了敦厚的性格,儒雅的说道:“老大,长茂说的不错,咱们必须居安思危,想好对策,一旦朝廷的大军围拢过来,到时候再准备的话,可就为时已晚了。” 如果李长茂的话还轻不够分量,由于加入众人太晚,资历不够,但田见秀的表态,不得不让众人重视,由心地开始思考李长茂与田见秀之言。 当初之时,之所以一连谋划几个大动作,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给余下的兄弟们补齐武器,增加与官军对抗的实力。但是,相比于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动静搞得那么大,想不引起官军的注意都不行,一定会率先围剿榆中县的李家军。 李自成的眉头还在深锁,不再思考,抬头看向李长茂,语气极为冷静的询问道:“长茂,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想必就有进一步的想法和考虑,不妨说一下。” 李长茂没有再虚与委蛇,点了点头,当即就回答道:“老大,凡是都有正反两种情况。所以,面对官军的围剿,咱们既要做好坚决抵抗的准备,又要做好失败的预留后路,撤退的打算。” 此言一出,争议颇多,立即出现了嗡嗡的窃窃私语之声,刘芳亮更是大嘴巴的毫无顾忌:“李县令,你这是什么话?仗还没有打,你就言败,这不是动摇军心,谁还有心思与官军对抗......?” 李自成挥了挥手,打断了刘芳亮的置问:“刘芳亮,现在是就事论事,讨论问题,没有什么动摇不动摇军心。不要再上纲上线了,否则,还怎么畅所欲言?还怎么让其他人说出心里话?不能畅所欲言,说出各自的心里话,还怎么制定出好的对策?” 这一番话虽是阻止刘芳亮之言,看似是在李长茂解围,不如说,李自成这是在给众人吃下定心丸儿,可以进行的高谈阔论,说出所有的顾虑与担忧,任何可能存在的隐忧。 李长茂更是敏感的洞悉到这一点,心中一动,愈发的钦佩李自成的胸怀与大度,尤其是此时渲染的气氛,凝重而不紧张,无关乎对错,每个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 容不得李长茂多想,只见李自成再次恢复了刚刚的镇定之色,又看向了李长茂,抛出一个鼓励和肯定的神色,随即轻声说道:“长茂,你继续说,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哪个书生没有想过一展胸中的报复和才能?哪个有识之士不想选一个明君,辅佐之,建立不世功勋,流传千古?李长茂也不例外,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龄,胸怀凌云之志,遇到李自成这样的明主,给予足够的重视与信任,又怎么会不使出浑身解数,所有的才能? “老大,关于与官军的对抗,我就不说了,想必众人也明白该怎么做。那我说一说消极的一面,如何做好情况最不利下的准备。” 李长茂还是忍不住的停顿了一下,再次环顾四周,看看众人的反应,目光最后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长茂,尽管说吧,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与官军对抗该怎么办?” 获得最高权力之人的回应,李长茂安心了不少,这才继续的说道:“根据咱们的目前的情况,虽有两千多人的兵力,凭着这几天的斩获,完全可以将所有人都变成骑兵。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面对大量的官军,咱们是守不住榆中县的。如果死守的话,最后只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全军覆没。因此,咱们必须做好后撤的准备。” 闻听此言,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但脸上都是无奈之色,田见秀更是下意识的出口问道:“李县令,一旦咱们李家军抵挡不住官军的围剿攻势,你认为咱们该怎么撤退呢?” “嗯...撤退好撤退。毕竟,虽然咱们有两千多人,却胜在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随时都能撤退。唯一的拖累之处,就是咱们这两三个月的收获,银子和粮食肯定都带不走,弃之又可惜,若是一把火烧了,也太过暴殄天物,有损咱们仁义之师的威名。” 李长茂刚一说到这里,刘芳亮就忍不住的气呼呼道:“那还不简单,留下咱们路上带的,剩下的全部散发给百姓,总之,不能让那些朝廷的狗腿子见到便宜。” 李自成摇了摇头,当即给予的否定:“已经来不及了,官军原本就要有大动作,想要围剿各路起义军,咱们这么一弄,兰州府的官军一定直接向咱们扑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分给百姓。” 李长茂点了点头,随即附和道:“老大说的不错,单从时间上讲,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个人认为,即便是时间充裕,也不可将带不走的钱粮散给百姓们。否则,那样不仅不能使得他们的生活变得宽裕,还会带来一场灾难。” 说话之间,一些人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如今的陕西,不仅各种苛捐杂税繁重,天灾不断,更是兵匪一家。如果让他们知道了百姓家里藏着不少的银子和粮食,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那你说该怎么办?丢掉可惜,分给百姓不行,又不能让官军捡到便宜。”刘芳亮火急火燎的说出这么一句,如此烧脑的问题,让他很是不舒服,想不通,更拿不出好的办法。 刘芳亮的疑问,也是众人想要知道的。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李长茂的身上,等待后者的回答。 对答之间,李长茂心里的那份紧张越来越淡,愈发的自信,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那股期待之意,话锋忽一转,洋洋洒洒的回答起来。 “老大,各位,不妨在脑海里想一下,在榆中县的西南方向,有两座山,分别是兴隆山和马衔山,属于祁连山山脉。如果咱们将这笔银子和粮食封存在大山之中,寄存在那里。一旦日后势力变大,咱们发展起来,这就是一笔不菲的军饷。”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面露恍然开朗之色,田见秀更是不由得赞叹道:“妙,真是妙,如此一来,就解决的所有的后顾之忧,一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 第八十章 遍地开花 李自成的神色也是一松,缓和了许多,微微点头的同时,也在沉吟,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虽然很赞同李长茂的建议,但不是听之信之,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李自成的心腹之人,值得信任,更是对李自成有着一定的了解。此时此刻,如此情形,每个人都深深地知道,一旦老大处于这种状态,势必处于深度思考之中,不可以被打扰。 否则,就凭这老大那毫无忌惮的性子,没有任何的原则可言,简直就是流氓中的流氓,绝对会伺机报复,只是对自己人下手轻一点而已。 一时之间,仓库里就那么的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耐心地等待。短暂的沉寂过后,李自成的眼前忽然一亮,兴奋地说道:“咱们不仅可以将银子与粮食藏入深山之中,还可以迁徙一些人在附近,负责把守。” 旋即,一些人瞬间明白了李自成的用意,除了不在的李过,在场的就属田见秀最为稳重而又了解李自成,当即补充的说道:“而且,迁徙的人不仅要十分值得咱们信任,还要秘密转移。如此一来,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粮食与银两的所在地不被泄露。” 闻听此言,李长茂眸子中的光芒更加炽盛,似乎心有所感,为两人的话语所启发,忍不住的兴奋道:“不仅如此,咱们还可以进一步拓展,不仅要在马衔山和兴隆山建立这样的基地,还要遍地开花,在整个陕西都成立这样的地方。” “日后,如果某个时间段,咱们羽翼丰满,老大的声望最为鼎盛之时,只要老大振臂一呼,躲藏在深山里的人出来,将会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从而铸就老大成大事儿,划地为王,裂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言语下来,说的众人心情激动,胸中彭拜,仿佛看到了将来的那一幕,老大有着一定的实力,登高一呼,隐藏在深山里的自己人纷纷涌出,赢粮而影从,凭着那股势头,完全能够拿下整个陕西。 这一刻,众人不禁高看李长茂一眼,将其放在对等的高度,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会有如此大气魄,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想不让人高看都不行。 相比于其他人,李自成的感触最深,更能体会李长茂建议的战略性。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虽然对历史知道的不多,但却极其了解抗战,知道百团大战。八路军真正崛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哪还用说,当然是抗日战争! 今时今日的情形,何其相似? 只要自己在陕西、乃至于整个华夏,所过之处,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潜藏势力。等到自己羽翼丰满之时,就像李长茂之言,只需振臂一呼,隐藏在各处的势力纷纷涌出,自己拿下陕西根本就不是问题,推翻明王朝更是指日可待了。 李自成停止了YY,冷静了下来,略微一沉吟,当即就说道:“既然这样,此事越早办越好,官军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 紧接着,语气一顿,李自成转身看向田见秀,沉声说道:“这样,见秀,明天一早,你和马信率领五百人立马出发,前往离得最近的马衔山,并且尽可能的将仓库里的东西带走。选好好的储藏之地后,让马信回来,将甘草店城里剩余的缴获物质转移走,全部弄到马衔山。” 田见秀没有立即痛快地答应,迟疑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大,这样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没有任何的事先准备,也不知道马衔山哪里有山洞,适合放置粮食与银两,就这么仓促而去?” 这个问题很实际,谁也无法反驳,李自成也是如此,后者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却是着急了些,仓促了一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到如今,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然不多,唯有两手准备,同时进行,现将东西运抵山里,再寻找藏储的地方。” 语气之中,是那么的无奈,而又决绝,不容拒绝。 李长茂的神色也很凝重,不置可否的说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如果等到找到山洞,再将东西搬入山里,就一切都晚了。” “只要将东西放入山中,咱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游刃有余的和官军打伏击。撤退之时,也能更加的轻松。”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谁还再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真得就是榆木疙瘩脑袋了。得到了共识,李自成当即总结性的说道:“好了,就这么办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个公开大会呢~!” 众人离去了,李自成心情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仓库里的东西,长叹一声,随即离去。 第二天正午时分,烈日炎炎,骄阳正处于头顶,甘草店的菜市街之中,这座城的中心处。尽管天气炎热,城里的百姓还是聚集于此,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十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分离。 此刻,李自成站在监斩台的最高处,周围一片寂静,却不紧张,看着万千目光凝聚于自己的身上,李自成不禁挺了挺胸膛,随即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既然你们已经了解到我们李家军的规矩,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只强调一句,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分到一些银子和粮食。” “但是,分得好处,别想着向朝廷告密,分得银两、粮食和土地的乡亲们尽管放心。或许你们之中应该有人知道,但凡是向朝廷告密,那些人从李家军手里分得了粮食、银子和土地,告密之人绝不会好死,将会面临李家军无止境的追杀和暗杀!” 此言一出,那些等待分得好处的百姓神情明显一松,更加的放心。只要李家军不倒不灭,没有人敢告密,除非那个人和他的家人都不想活了! 何况,全城的百姓几乎都分得了好处,谁会傻不拉几的去告密? 当气氛变得愈发轻松和愉快之时,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乡亲们,您们也看到了,那些恶霸已经被我处死了,他们说强占和侵吞的土地,你们可以放心的拿回去。没有了失主儿,就不会有人追究,更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摆出一副自以为很酷的姿势,一指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同时,再次说道:“如果有人想要加入李家军,在这三天里,可以到原来的衙门和肃王草料场报名参加。不需要带任何的东西,武器、战马和铠甲都是我们配备。” 一语落罢,围观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李头领万岁,李家军万岁!” 此起彼伏的呼声,回荡在空中,人群激动地难以自抑。 这时,李自成侧头看向身后,再次说道:“袁宗第,下午之时,我和李长茂就会返回榆中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招完兵之后,分发完所有的粮食,立即返回榆中城。” 袁宗第上前一步,当地答道:“是,老大,我会安排好您交代的所有事情,保证三天之后返回榆中城。” 李自成点了点头,很是放心,不仅是因为他相信袁宗第的为人,更是知道,下午之时,自己离开之前,甘草店已经没有了什么之值钱的东西。就算是袁宗第有什么想法,也做不到。 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刚要走下行刑台的步伐停了下来,转头再次看向袁宗第,叮嘱了一句:“对了,将货物押送到马衔山的士兵必须是老兵。最近一个月新招的兵卒,就不要给他们委派这个差事了。” 虽未言明,所有人都明白李自成的意思,担心的是什么? “是,老大,我知道了,负责押送货物的士兵,我会选择老手的。”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窜了出来,直奔李自成而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楚什么东西,李自成的声音再次爽朗的响起:“黑痞,你还真疯,一天一夜都没有见到你的影子,吃够了吧?玩爽了?!” “汪汪...”欢快的狗叫声响起,回应李自成的话语,只见独眼黑狗黑痞已经出现在李自成的身前,一脸的春风荡漾的事情,很是满足的样子,就像一个浪荡而逍遥够的公子哥,痞性十足,极具灵性。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错,那副郑重的气势骤然消失,化为浪荡的样子,恍惚间,在熟人的眼里,一人一狗,看起来绝对是一对极品流氓的存在。 拍了拍黑痞的大脑袋,一人一狗之间,显得很是亲昵,李自成大手一挥,当即迈步而行,向行刑台下走去,放荡不羁的招呼道:“黑痞,走,请你吃一顿好的!” 汪汪汪... 又是一阵欢快的狗叫,似乎没有吃够一般,更像是在讨好李自成,活蹦乱跳,行走之间,不断在李自成的身边乱转。 ------------ 第八十一章 好奇 榆中城,晚霞袅袅,衬托着落日愈发的具有夕阳之美,天色灰亮,一队骑兵自北门奔腾而来,横冲直撞的跑在主街道上,行人纷纷退到两侧,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更是有人在叫骂,发泄牢骚与不满。 “艹,谁TM这么张狂?!居然在这榆中城里策马奔腾,真是活腻歪了!” “靠,快去寻找巡逻小队,这帮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前几天刚斩了几名无法无天的士兵,居然还敢这么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还反了天了,找死不成?!” 渐渐地,慌乱的人群开始平复下来,这个时候,临近傍晚,正是城里的百姓乘凉散步之际,街道的行人最多,看到还在马上的骑兵,这些行人似乎有着某种依仗,围拢了上去,没有丝毫的惧色。 如此情形,正在疾驰而行的骑兵不得不放缓速速,双脚猛踩铁环,更是勒住缰绳,长呼一声:“吁~!” 一阵人喝马嘶,马蹄在空中乱蹬了两下,随即重重地落地,骑兵小队顿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逼停骑兵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不满的叫嚷声:“你们是哪一个部队的?谁的手下?难道不知道吗,根据李头领的规定,没有紧急的军情大事儿,是不可以在城里骑马的。如果出了人命,你们担待的起吗?” 就在这时,骑兵小队的最前方之人脱下来头盔,并喝住了自己的一名手下,不准与行人言语冲突:“老实一点,乡亲们说的没错,全部下马,牵马而行,徒步走回去。” “可是,老大,咱们还有......” 周围的人惊呆了,他们看打了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面孔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们嘴里一再提起的李头领李自成! 谁也没想到,自己这些人拦住的居然是榆中县的当家人,给自己带来幸福之人,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自责的喊道:“李头领,我们不知道是你,还望您不要介意。” 此刻,李自成单手拖着头盔,笑呵呵的说道:“老乡,这有什么好介意,芝麻绿豆官的一点小事儿而已。更何况,你们做的没错,该当如此。” 语气一顿,话风一转,语气略带开玩笑地继续说道:“如果还有下一次,各位乡亲们,你们依然还可以这样,将我拦下来。不仅是我,还有其他小队长,都可以。不过,拦我们李家军可以,如果有一天,你们可不能冒冒失失的拦住官军,或者其他起义军的队伍哦!”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人群的外围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吆喝道:“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快让开,整条街道都快被你们堵得水泄不通,交通都瘫痪了,还怎么让人走路?” 旋即,只见一个十二人的巡逻小队出现,喊话之人正是负责带队的小队长,还在不断向着人群正中央挤去,正是李自成等人的方向,探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嘈杂的场面,昏暗的光线,巡逻小队张似乎没有发现李自成的存在,更不知道制造这场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最高指挥官,榆中县的绝对王者。 终于,巡逻小队长挤进了人群中,距离李自成等人不到三米远,抬头四顾,不断地高声呐喊:“都别站在这里了,快散开,一队骑兵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该回家的,该赶路的赶路,就别站在这里挡路了。” 然而,拥挤的人群不为所动,使得巡逻小队长顿时有一些愠怒,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被人打脸扫面子的感觉,刚想发作,却听到不远处响起一个平和的声音:“小队长说的没错,大家都散了吧。” 这个声音极具威严性,话音刚刚结束,拥挤了人群顿时动了起来,纷纷后撤。行走之间,井然有序。见此情形,巡逻小队长的怒意更盛,气呼呼的,自己的话居然还没有一个路人有用,就要咋咋呼呼的上前盘问。 这个时候,巡逻小队里面的一个成员极为机灵,目光穿过人群,透过昏暗的光线,一看清那个说话之人,脸色顿时大骇,再见队长那上前找茬般的盘问架势,心里就是一紧,暗呼:“不好~!” 机灵的巡逻队员不敢再迟疑,连忙追上去一步,身手拉住巡逻小队长,不等小队长说话,抢先小声的低语道:“队长,别冲动,冷静一点,是老大,李自成李头领。” 闻此言眼,巡逻小队长就是一个激灵,胸中的无名之火为之一滞,冷静了不少,随即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努力的瞅去,想要看清楚。 一看到真的是李自成,身上的气势为之一收,颓然不见,化为极为尊敬的样子,赶紧上前了几步,嘴里还不忘说道:“老大,没想到是你,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怎么见县令大人跟你回来啊?” 人群散去,主街道变得空空荡荡,行人似乎是有意识一般,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纷纷沿着道路两侧走。即便是前进的速度再慢,两侧再挤,也没有人走在主街道的路中央。 见此情形,李自成已经没有了心情与巡逻小队长客套,随便就应付了一句:“李县令就在后面,随后就该进城了,我就不停留了。不然,乡亲们就不走主街道。” “是是,老大,您走好~!” 巡逻小队长回答完,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退到主街道两侧,为李自成等人让路。 就在这时,李自成准备上马的动作忽然一滞,直直地看向巡逻小队的后面两人,出言叫住了巡逻小队长:“哎,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穿的破破烂烂的,你们怎么将还他给抓了起来?” 面对追问,巡逻小队长心里就是一惊,心头生出疑惑:“不对啊,今天没有抓什么人,老大为什么这样说呢?” 心中虽然这样想,小队长还是不敢迟疑,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楚之后,神色顿时一松,连忙解释:“老大,是这样的,那个人不是犯人,而是昏倒在路旁的乞丐。这不,咱们不是有规定吗?凡是露宿街头的乞丐,或是流落至此的难民,如果有可能的话,粮食有一些富余,就给他们一定的补助。所以,我们准备巡逻之后,就将其安置到难民收容点。” 说话之间,李自成动了起来,将手里的头盔和缰绳交给了一名士兵,抬腿就向那个被架着的乞丐走去。不知道什么原因,李自成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驱使着他,对那个乞丐很是好奇,不断的靠近。 走到近前,看清楚乞丐之后,李自成长咦一声,自语道:“不对啊,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乞丐。衣衫虽然破破烂烂,却不是那种行乞之人的邋邋遢遢。一身的劲装打扮,蓬头垢面的,更像是从哪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尤其是头上扎着头巾,更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打扮。” 这时,巡逻小队长紧跟在侧,听到李自成的自语之言,附和地说道:“老大,我和巡逻的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这个人虽然脏乱,一身的行头却是不菲,衣衫更像是被树枝、山石之类的东西划破,不像乞丐那般,一副破破烂烂,都是穿了一定的时日,磨破的。” 李自成点了点头,轻抚下巴,观察之时,露出思索之色,对于眼前这个昏迷的乞丐更加好奇了。 黝黑的皮肤,面庞棱角分明,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坚毅之色。虽是四十多岁年纪的样子,身体却显得格外硬朗,根本就不像一个四处要犯的乞丐,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懒散气质。 一时间,李自成仿佛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身上的要紧事,眼里只有这个乞丐,心里满满的好奇,仔细而认真的打量这个“乞丐”,再次轻咦一声,询问道:“哎~他身上的那些背囊,一直都在他身上背着吗?” “是的,老大!” 巡逻小队长当即回答,仅仅是停顿了一瞬间,又补充的说道:“而且,发现这个人之时,为了确认他的身份,曾经打开过那个包袱。可是,里面都是一些衣服、进入深山的一些东西,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这也是我们也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乞丐,或许是什么原因,落难了。”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宋应星还在等我呢。” 紧接着,李自成不在停留,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就说出了那么一句:“你们先别巡逻了,现将这个人送到衙门,我住的地方。并且,给他请一个大夫,先将人弄醒了再说。”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办!”巡逻小队长答应一声,就带着两人离去,架着那个乞丐跟在李自成后面。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戴上了头盔,一甩缰绳,大喝一声:“驾~!”,就扬长而去,其他骑兵紧跟在后,策马奔腾。 ------------ 第八十二章 进一步改进 夜晚之时,晚饭过后,走在月光之下,享受着丝丝的夏日凉风,李自成与李过走在县衙的后院里,后者更是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对了,过儿,宋先生到了没?” “叔,宋先生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你呢。” 闻听此言,李自成当即停下来脚步,有些生气的说道:“过儿,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知道宋先生在书房里等我,哪还有闲心在这里散步和吹风?” 说完这句话,不管李过是什么反应,李自成径直而行,大步流星而去,直奔自己的书房,李过紧跟在后面,似乎有着某种难言之隐,无奈地摇摇头。 不久之后,李自成就来到书房里,刚一走进,就看到宋应星正站在书架的一旁,翻看着一本书,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看得出神,就连两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宋先生,看什么呢?” 李自成大咧咧的声音,顿时惊醒了宋应星,后者更是本能的抬头望来,手中一抖,差一点将手里的书丢掉,下意识地回答道:“呃~没看什么,就是随便翻翻。” 说话之间,宋应星连忙将书放了回去,脸色有些不自然,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那个,老大,你这次急匆匆的将我从马家屯叫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吩咐啊?” 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正是李自成喜欢的风格。于是,宋应星的话音刚一落,李自成随即就说道:“宋先生,想必李过已经将马衔山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据我所知,您是一个懂得机关术之人,精通机械方面的事情。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马衔山,帮助马信他们设置一些机关,制造一些机械,使得储藏粮食与银子的地方更加安全,同时使得居住在那里的人更方便。” 宋应星只是略微吃惊了一下,并不意外,当李过将马衔山藏粮饷的事情告诉自己之时,就知道了那么一点,心中有了猜测,李自成此次召唤自己前来,十之八九和这件事情有关。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宋应星还是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知道马衔山藏粮饷的事情,不同于参与其中,后者体现李自成相信自己的同时,也意味着未来的几年里,自己将会失去人身自由,被困在马衔山。 毕竟,设计机关,制造一些机械,自己将会十分熟悉藏粮饷的地点,以及内部结构,李自成怎么会放心自己在榆中县一带随便蹦跶? 而且,自己之所以留在榆中县,不就是为了推广新农作物吗?如果被困于马衔山,还怎么去推广新农作物? 李自成虽然脾性流氓,经常厚颜无耻的耍无赖,但为人极为精明,有一颗玲珑之心,仿佛看透了宋应星的顾忌,当即爽朗地说道:“宋先生,你尽管放心,自此以后,我们不仅建立一个像马衔山的地方,更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而且,我们又不是单纯的储藏饷银,还要迁移一部分人到马衔山里居住。你也是聪明之人,相必看得很清楚,深知如今的局势,我们在榆中县待不长久,朝廷根本无法容忍长久的盘踞于此。” “所以啊,此次的行动,不仅是将带不走的粮食与银子储藏起来,不想便宜了朝廷的那些狗腿子,更是为了保护与李家军亲近的老百姓。让他们藏入深山,免得遭到朝廷的迫害。” 至始至终,李自CD在观察宋应星的神情变化,敏感的捕捉到对方有一些意动,心中了然,当即进一步的劝说:“无论是马衔山,还是其他深山老林之中,其中都不乏可以种植的地带。只要有人迁移到藏储粮饷的附近,如此一来,你依然可以进行试种新农作物,不会少了人力的支持。” 说到这里,宋应星的眼前一亮,心动的意思愈发明显,从李自成的讲话里,捕捉到对自己极为有利的信息,忍不住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只待在马衔山,还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完成机关之后,制造出了机械,还可以继续种植新农作物,并得到乡亲们的支持?” 李自成当即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明确地说道:“当然!而且,第一批迁移到深山里的老百姓,你也认识,正是马家屯的人。” 宋应星心里顿时火热起来,听到第一批迁移之人居然是马家屯的老百姓,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好了?! 在马家屯种植的新农作物虽然少,不过几亩地,却已经让马家屯的老百姓看到了新农作物的优点,像玉米以及番薯,马家屯的人已经吃过了果实。 宋应星相信,只要进入马衔山的老百姓是马家屯人,一旦自己推广新农作物,只要招呼一声,他们一定会全力支持! 想通了这一点,宋应星不再迟疑,当即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自成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眉开眼笑起来,心情很是愉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心神一敛,突然说道:“对了,宋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帮一个忙,设计一个机械。” 心情不错的宋应星也很放松,一听李自成的请求,当即询问道:“老大,你想要我设计一个什么机械啊?不管怎么说,首先你也要大概描述它的功能、用途,还有你的要求,只有这样,我才能设计的出啊。” 李自成想想也是,随即就付诸了行动,双手有模有样的比划起来,嘴里也在煞有其事的说道:“这个机械很简单,就是一个梯子。不过,这个梯子必须能够拆解和组装,而且,还要随时随地都能带在身上,高度越高越好。” 宋应星当即被问住了,传统的梯子,无论是攻城略地的云梯,还是普通人家用到的梯子,都是固定好的,还从未听说过可以组装的梯子,还能随身携带。 李过一直都在,可是,整个过程中,根本就没有他插嘴的机会。此刻,看到书房里冷清了下来,不由得狐疑道:“叔,怎么可能有这种梯子?就算满足了你的前面那些要求,可以拆解与组装,一个人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呢?” 此言一出,顿时也问出了宋应星的疑惑,拆解与组装都好办,怎么可能随身携带?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一个最简单的梯子,它的用料也在那里,梯子越长,就意味着一个人携带的负重越重! 李自成有一些无语,真想说一句,李过,你叔有这么笨吗?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最终,李自成还是按耐住心思,心知自己表达的有一些模糊,不够清楚,略微一沉吟,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只是说便于携带,又不是一个人携带。即便是一个梯子拆解下来,需要十几、乃至几十人,都可以,都是满足我的要求。” 宋应星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轻松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老大,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设计的初稿图纸。”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顿时就是一喜,兴奋地说道:“好啊,那还等什么?明天一早,你就要去马衔山了,我正需要这样的可组装的梯子呢,当然是越早出来越好,你赶紧画草图,争取今晚就弄出来图纸。” 紧接着,宋应星答应一声,就像书案走去,展开一张白纸,拿起毛笔,就开始挥墨泼毫起来,一个个图形跃然纸上。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白纸上就出现了梯子轮廓,以及制作方法、尺寸大小,还有如何组装和拆卸。 宋应星画的极为仔细,清晰明了,一看就懂。即便是李自成这样的人,一眼也看明白了梯子的原理,心中有某种异样之感,不禁暗道:“这不就是我小时候玩的模型嘛,梯子两侧的直杆分成若干的小段,每个小段彼此之间可以连接和镶嵌,中间的横向孔洞正好可以插入横棍,又能固定住竖向直杆。” 李过也在看着图纸,不住地点头,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真是妙极了,只要人员足够多,这就是一个没有长度限制的梯子,可以随意更改长度。组装成的梯子不仅能够摸入深宅大院,还能不知不觉中进行攻城略地,连过一些狭窄的河流都没有问题。” 这时,宋应星已经停了下来,听到李过的赞许,补充道:“不错,部队过河之时,只要将这些木棍组装在一起,组装出一个个梯子,再将梯子并排在一起,就是一个简易的桥梁,完全能够渡过相对狭窄的河流。” 然而,李自成的神色却是极为郑重,并未理会二人之言,直直地看着草图,眸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不久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当即兴奋地说道:“如果木棍的一端可以固定长矛的枪头,这些木棍不仅可以组装成不同程度的梯子,还可以当长枪使,便于作战!” ------------ 第八十三章 徐霞客 与此同时,宋应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根根木棍插上枪头,两相衔接,那就是一柄长矛。又或是互相组装,形成牢固的梯子,不禁暗叹:“我制作的这种梯子,最初的用意只是用于防守,而李自成的建议,却将其变为了攻守兼备的利器,充分发挥木棍的作用。” 恍惚间,宋应星有一种冲动,感叹李自成在机械方面的天赋之时,想要收其为徒弟,传之机关术。 可是,宋应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自成的那些小发明纯粹就是抄袭而来,是厚颜无耻的剽窃,哪有什么天分可言? 李过的反应也很快,想到的要更多,不由得联想道:“叔,这个方法和鸟铳上装上持刀太像了,两者都是增加士兵的攻击力。无论是木棍,还是鸟铳,只要装上持刀,那就相当于长矛,只要士兵之间配合得当,对付骑兵将会非常有效!” 李自成也很满意,听到李过的兴奋之言,补充的说道:“不错,手持长矛的两个士兵,只要彼此互信,一个负责用长矛攻击战马,另一个挡住骑兵的挥砍,就能瓦解骑兵的优势,扭转步兵不利的局面。” 说话之间,李自成很是得意,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什么大清骑兵?没有了战马的速度加持,一旦近战,你就是一只拔掉牙齿的老虎,还怎么与汉人的步兵斗?满洲鞑子,你们等着吧,最好向上帝祷告,不要遇到我李家军。否则,我让你有来无回,你来多少骑兵,我就斩你多少!” 就在这时,宋应星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大,我能不能向你要一个人,过几天再去马衔山?” 旋即,李自成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要一个人?要人当然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推迟两天,才愿意进山啊?” 宋应星当然知道目前的情况,十分的紧急,都在争分夺秒的在马衔山藏储粮饷,刚想要回答之时,却见李自成又说道:“宋先生,你也知道,官军随时都有可能围剿榆中县的李家军,并没有多少时日留给咱们。” 到嘴的话语顿时咽了回去,宋应星面部虽有惭色,但并未立即答应前去马衔山。 见此情形,李自成就知道,宋应星一定是因为私人的事情,才会想要延迟两天前往马衔山。而且,这件事情应该还很重要。否则,宋应星也不会在这个档口掉链子。 虽然李自成不愿意强人所难,但马衔山的事情关乎甚大,时间又很紧迫,使得他不愿意轻易答应宋应星的请求。毕竟,这可是一大笔的饷银,以及关乎到不少百姓的性命。 一时间,两人就那么僵持起来,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此刻,身为第三人的李过能够理解自己的叔叔,所担心和顾虑的地方。也知道,宋应星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暂时打退堂鼓,非要等两天再去马衔山。 李过也明白,此时此刻,一定要有人先退一步。否则,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不过,李过也清楚,二人这么坚持,都有各自的理由,不可能轻易的就范。 想到这里,李过也不禁头疼起来,苦无良策。紧接着,忽然间,李过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稳了稳了思绪,缓和地说道:“那个,宋先生,看你说的认真,郑重其事,究竟想向叔叔要什么人啊,居然让你这么重视?” 宋应星的神色明显没有那么僵硬,在两人意外的目光中,忽然向李自成投了一个感激的神色,随后才徐徐说道:“李队长,是这样的,傍晚归来之时,我看到几个巡逻队员抬回一个衣衫褴褛之人。不瞒你说,那个人是我的好友,名叫徐霞客。” 闻听此言,李过不禁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地讷讷道:“不会吧~?居然会那么巧?就是那个叔叔让人抬回来的那个邋遢之人,并且请了郎中医治者?” 面对一连的追问,宋应星却是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沉声答道:“嗯,就是那么巧,那个人正是在下的好友徐霞客。” 此时,李自成平静的面色之下,内心却是平静不了,翻起了惊涛骇浪,想到了许多,徐霞客这个人太熟悉了,这位可是绝对的命人,初中的语文可是有一篇专门介绍。 徐霞客不仅是明末的地理学家,喜欢游历天下,更是一个天文爱好者。 这一刻,李自成激动不已,联想到许多,只要拥有了徐霞客,就等于有了一副活地图,不仅熟知关内山势走势与地理,更是深谙各地的风土人情,几次游历天下,走遍名山大川。 一旦自己拉起队伍,正式与明廷对抗,如果打不过官军,就能在徐霞客的带领之下,藏入深山,很好的躲避官军的追捕。拥有一个徐霞客,比拥有一个千人军队还要有意义。 李自成的内心狂喜不已,已经按耐不住那份激动,心思变得更加玲珑剔透起来,想通了一件事情,明白了宋应星为何非要坚持留下来,不由得满面红光的问道:“那个,宋先生,之所以要留下来,你是不是不放心好友徐霞客,想要在榆中城照看他一段时间?” 正在讲话的宋应星一愣,被戳中了心思,神色明显有一些尴尬,那种为自己太过自私而惭愧的味道。不过,宋应星没有多做迟疑,连忙答道:“嗯,是的,老大。”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过顿时愕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应星非要坚持留下两天,居然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不过,李过古怪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心头疑窦顿生,不由得问道:“宋先生,我有一些不明白,看你那个朋友的模样,挺像一个书生的,怎么会沦落至此?难道,他家道中落,落魄于此?” 宋应星的神色很轻松,并没有一点为难之意,当即就答道:“我的这个朋友啊,虽然满腹经纶,读过万卷书,却对科举一点都不感兴趣,独爱大好河山,喜欢游历天下,访遍明川大山,体察各地的风土人情。” 语气一顿,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免觉得好笑,抿嘴继续说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徐霞客经常遭遇,搞得落魄不已,饿昏都是常有的事情。可以说,为了游历天下,达到了废寝忘食、物我两忘的地步。而且,由于经常出入深山老林之中,餐风露宿,一去就是几个月。所以,等到他出来之时,就显得很是狼狈,搞得浑身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 李过顿时讶然,听得目瞪口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喜欢游历名川大河,居然会痴迷到这种程度,几乎让人都不敢相信。 这时,李自成的心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了宋应星为何推迟两天再去马衔山的原因,也就有了主意,当即诚恳地劝说道:“宋先生,关于徐霞客的情况,手下已经向我禀报了,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营养不良,透支的厉害而已,好好调养两天就好了。” “而且,就算你留在榆中城,亲自照看,也是于事无补,并不能改变什么。不如这样,你先去马衔山,一旦徐先生醒了,我就立即差人将消息告诉你。” 这一刻,宋应星明显的被说动了,没有那么再坚持。见此情形,李自成又加了一把火:“你尽管放心,有了我的特别嘱咐,加上各种鱼翅燕窝的滋补,不出三五天,徐先生就能完全恢复。” 李过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推波助澜起来:“宋先生,有了我叔的保证,难道你还不相信吗?还是不相信我叔的为人,会出尔反尔,不坚守诺言,只是搪塞应付你?” 说完这句话,李过当即就后悔了,深深地暗自鄙视了自己一下,自己的这位叔叔那绝对就是一个流氓,毫无底线可言,更没有任何的人品可讲。撕毁诺言,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宋应星完全被逼到了墙角,还能说什么?更何况,好友徐霞客不仅是李自成救得,日后的康复还要仰仗人家,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好拒绝,也就只能违心的答应下来。 “好吧,老大,徐霞客就交给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赶往马衔山。帮助马信他们建立机关哨卡,以及各种机械装置,便于百姓的日后居住。” 顿时,压在李自成心口的一颗大石总算放下,随即爽朗地又说道:“行,宋先生,放心的将徐先生交给我吧~!等到他醒了之后,就立即让人通知你一声。从榆中城到马衔山,不消半天的时间,就能打个来回。到时候,你们两个也能碰个面,短暂的相聚一下。” 闻听此言,宋应星的心里才是得到最大的宽慰,当即感激地说道:“老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看我以后的表现。” 李过与宋应星离去了,李自成却在心里暗自盘算,谋划起来,想着如何将徐霞客招入麾下?如果成功的话,那将是一大助力,好处多多,难以用语言尽述! ------------ 第八十四章 我有一些想法 又是几天过去,这一日,李自成坐在县衙的后花园凉亭之中,发着呆,时而傻笑,时而喃喃自语:“嘿嘿...还真没想到,徐霞客就是刚从马衔山出来,真是刚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来的枕头。真没让我失望,徐霞客果然知道马衔山和兴隆山哪里有天然洞穴。阿西吧,再过几天,马衔山和兴隆山的储藏地就能完善,洞穴里构制出各种机关。” 此时,李自成心中大定,少了一些后顾之忧,那些和李家军极为亲密而又值得信任的老百姓,已经陆陆续续的潜入兴隆山和马衔山,移居地正是粮饷藏储的附近,余下的已然不多,再过几天,就能全部转移完。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士兵匆匆而来,一脸的急切之意,距离李自成还有一定的距离之时,就忍不住的喊道:“老大,不好了,陕西巡抚刘广生率领五千步骑兵出了兰州城南门,沿着官道向东南而行,直奔咱们榆中县来了。不出一天,就会进入榆中县的境内。” 霎时,李自成从愣神中清醒过来,闻听此言,就是一个激灵,心里立即就有了一个初步的兵力对比,自己虽有一支将近三千人的精甲骑兵,个个骁勇善战,但也不可能全部出动,必须留下一部分守护老巢。 如此一来,两者总体实力就会相差更加悬殊。 有了大概的估计,李自成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必须召集所有的将领,召开一个紧急军事会议,众人商量一下。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想通了这一点,李自成没有再犹豫,猛地站起,一脸的凝重之色,边向一个方向走去,边命令道:“立即召集各个小队长到大厅里开会!” 刚说完这句话,那个兵卒还未走远,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顺便叫一下李县令,让他也参加紧急军事会议。” “是,老大!” 李自成的步伐不禁也加快了几分,风风火火的直奔客厅而去,眉头微皱,脸色阴沉而凝重。 不久之后,大厅里并不像想象般的那般拥挤,只有寥寥几人,分别是李自成、李过、吴汝义、袁宗第、刘芳亮、田见秀以及李长茂。 虽然人少,却浓缩了李家军的绝对精华,代表了所有军人,属于李家军灵魂级人物。 此刻,静悄悄的氛围之下,李自成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随后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谁先发言?关于李广生的此次用兵,率领五千之众,谈谈想法,咱们该如何应对?” 这是李长茂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对于李自成开场白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位让所有人都喊他老大之人居然如此开放,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嚣张跋扈,独断专行。 当接到参加会议的那一刻之时,李长茂还以为这位老大直接下达命令,布置任务应对官军的围剿。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众人讨论。 心念及此,李长茂对李自成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位老大就像一个多面人。无赖之时,那就是无赖中的极品;认真之时,就像一个身居高位之人,极具有领导的气质,让人心悦诚服的追随;自私之际,比谁都自私,但又能很好的把握一个度...... 此时此刻,李长茂又看到了李自成的另一面,颇有大将之风,元帅的特质,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之色。即便是官军即将来袭,也能镇定自若的在这里与众人商谈。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话音刚一结束,众人彼此对望了一点,最终田见秀站了起来,平静而又思维缜密的徐徐说道:“老大,我觉得,以我们目前的情况,不宜与官军正面对抗。” “嗯...见秀,说说你的理由是什么?”李自成适时插了一句,以示自己的态度,鼓励和支持对方继续往下说。 “理由有三。其一,虽然咱们李家军有着将近三千人的兵力,可是,有不少人或是巡逻各个村落,或是驻扎在一些小的城镇。一天之内,无法全部召齐,能够动用两千人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其二,以最大限度的聚拢两千兵力,咱们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最起码也要留下五百人在榆中城,把守各个城门,并维持城里的秩序。” “其三,转移物质和迁移百姓的行动还在继续,也不可能停止。负责这一行动的兄弟们更不可撤下了,至于原因,你们都知道。时日已然不多,越来越紧迫。” 众人听得都是频频点头,很是认可田见秀的分析,李过更是附和地说道“田兄说的不错,刨去负责转移行动和把守榆中城的士兵,现在能够调用的最多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兵力,这还是理想情况下。所以,不能与官军硬拼。除非,停止一切其他行动,全力对抗官军的围剿,胜利的可能性才会超过一半。” 闻听此言,袁宗第当即站了出来,出言反驳道:“不可!如果现在停止了所有的行动,前期的工作就会功亏一篑,意义大打折扣。而且,一旦正面对抗,势必使得士兵的伤亡率大幅度上升。毕竟,官军的火器数量要远比咱们的多,弹药更是充足,性能也比咱们的好。” 这时,看到刘芳亮的神色有一些异样,像是在逼视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袁宗第恍然,又补充的说道:“我这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的意思。如果老大决定正面对抗,与官军死磕,我袁宗第绝对是冲到前面第一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宗第,别这么激动,没有人怀疑你的用意。”李自成挥了挥手,以示安抚,并向刘芳亮投了一个警告的目光。后者很是倔强,没有认错的意思,脖子一梗,反而固执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儿绕。老大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其他人都是一阵苦笑,微微摇头,谁也拿刘芳亮怎么样,他就是这个驴脾气,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不爽的地方,立即就会表现在脸上,反应又迟钝。 李自成也拿刘芳亮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唯有苦笑一下,又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目光,不准搞内讧,不准借题发挥,攻击别人。转瞬又看向了吴汝义:“汝义,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没有?” 吴汝义先是一愣,先是点头,再次摇头,最后挠了挠头:“老大,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我觉得他们讲得都很对,现在不是与官军直接宣战的时候,最好想出一个计策,以最小的代价打退官军。” “嗯,说的不错。”李自成赞许了一句,心里却是很无语,不禁暗道:“艹,你以为老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只要打退了官军,就能赢得至少五六天的时间,那个时候,转移行动就基本结束了。再和官军打仗,即便是打不过,也能毫不犹豫地撤退,哪像现在这般,牵牵拌拌的。”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出现冷场,气氛很是凝重而压抑,李自成等人都是眉头深锁,思考着对策,如何将官军打退?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李长茂却不紧张,似乎心里有话想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肚子里的憋着一句话,好像顾忌着什么,出于读书人的书生气,担心唐突了众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片刻之后,李长茂心里的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读书人应有的荣辱不惊的气质,谨慎的说道:“老大,我有一些看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此言一出,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即吸引住了几人的目光。如果不是李长茂发言,众人还想不起大厅里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李自成最先清醒过来,眉头舒展,和声说道:“李先生,但说无妨~!既然将您请到这里,就是想要听一听你的意见和看法。” 李长茂有些失神,转瞬即逝,没想到李自成居然这么客气,还用上了“您”这样的尊重字眼。一时间,即便是李长茂再如何的镇定,面色满不在乎,心里还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即逝,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李长茂整理了一下有一丝起伏的情绪,随即缓缓说道:“老大,关于敌我的态势、目前的情况,各位队长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还有完没完?磨磨唧唧个什么?叽叽歪歪的有意思吗?有话说,有屁放,别这么文绉绉的了。”刘芳亮最先表现不耐烦,嘟囔道。 顿时,李长茂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不等李自成安抚,当即直奔主题,径直说道:“是这样的。刘长生这次的带军出征,既然一下子带出了五千兵马,根据明廷的规定,以及临洮府的驻军情况,那么我觉得,刘长生率领的官军虽强,但兰州城却是非常弱,防守一定存在空档,咱们来一个围魏救赵。只要运筹帷幄得当,打退官军应该不是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要不是像刘芳亮这样的神经大条之人,都明白了李长茂的意思,并猜测出若隐若现的办法。然而,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只是猜到了李长茂的最初意思,却没明白深层次的意图,李长茂最根本的目的。 ------------ 第八十五章 遭袭 第二天的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样子,榆中县西北方向,定远驿附近的官道之上,一只步骑兵行走在路上,不疾不徐的向东南而去,部队蔓延有几里地,多达几千人,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条游走的长龙。 骑兵在前,漆黑的铠甲锃亮分明,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战马昂扬,拖着骑兵缓缓而行,不时打着响鼻。 步兵紧随其后,将辎重护在其中,马拉着大炮,火器营赫然在列,属于第二梯队,被骑兵与其他步兵保护着。 此刻,官道上的某个山头上,一个声若蚊嘶的声音响起:“小旗长,官军的队伍好奇怪。你看,大量的骑兵充当前锋的位置,也还能理解。可是,火器营那么厉害,怎么还要其它步兵和骑兵的环顾保护啊?” “嘁~一听你小子就是一个菜鸟,军队里的初哥,什么都不懂!”另一个不屑地声音随之响起,谨慎而小心。 “小旗长,听你这意思,里面还有什么道道,你就说说,为兄弟们普及普及啊。” “去去,先不说这些,立即去一个人,向老大禀报,官军即将进入指定位置。” 顿时,草丛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消失过后,紧接着,那个小旗长低语道:“我跟你们讲,火器的威力虽然很大,攻击范围很广。可是,它有一个致命性的缺点,那就是点火时间有些长。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如果敌人的骑兵突然杀出,只需一个快速冲锋,火器营还没开枪,就被骑兵砍下了脑壳,还怎么发挥它应有的战斗力。” “哦~原来是这样,之所以骑兵在前,拿着弓箭和冷兵器的步兵在侧,就是为了掩护火器营的周全,好让他们有一个开枪的准备,是这样的吗,小旗长?” “嗯,就是这样。好了,都别说话了,好好潜伏在这里。等到老大那边行动之后,官军返回到这里,都记住了,弓箭全都给我对准了火器营,尽可能的射杀火器营的士兵。” “是,小旗长,我们记住了,保证不辜负老大的嘱咐。” 一语落罢,山头再次恢复了一片平静。 官军之中,一个官员骑马而走,身着明廷二品的飞鱼服,悠然而行,感受着军队的威武气势,不禁胸中涌现莫名的激荡之意,目光直视,头也不转地问了一句:“张总兵,刘某刚到陕西不久,还未担任巡抚一职之时,就听到了李自成这等反贼的消息。不仅起兵造反,杀了王国王参将,还抢了肃王的草料场,可谓是嚣张至极,肆无忌惮,匪性十足!”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到任不久的陕西巡抚刘广生。此刻,他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张总兵,关于李自成的底细摸清了没?究竟是哪里人,怎么会混进了军中?” 在李广生的一侧也有一个骑马而行的将军,全身都被铠甲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张脸露在我外面。即便是烈日炎炎,天气炽热无比,他也没有一丝松懈之色,可见其是一个久经沙场之人,军容严整,能够忍耐各种恶劣的环境与气候。 听到自己顶头上司的问话,张总兵没有任何的迟疑,好像脑海里装满了李自成的信息,出口就说道:“禀报大人,据末将所知,多方调查之下,李自成原名是李鸿基,榆林米脂县人,曾经是朝廷在陕西的一个驿站的信差。” “自从皇上裁撤了一些驿站之后,李自成就回到了家中,后来抱打不平,杀了一名恶霸,被米脂县的县令缉捕到牢里。再后来,就逃出了监狱,不仅抢光了米脂县一个举人的家产,又杀死了自己的婆姨,居然还与反贼高迎祥的侄儿侄女勾结在一起,暗中媾和。” ...... 听完张总兵的描述之后,刘广生恍然的点点头,随即朗声的说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个李自成,欧不,应该是李鸿基更改了名字,跑到甘州参军,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想要做高迎祥在军中的内应。” 走着走着,张总兵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挥手制止了刘广生的话语,沉声说道:“大人,要小心了,前面山高林密,杂草丛生,寂静无声,根据末将多年的从军经验,前面的两侧非常适合埋伏。” 旋即,刘广生的话音戛然而止,面露紧张之色,偷偷打量前面道路两侧的山峰,还有那茂密的树林与草丛,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张总兵突然爆喝:“传令下去,减慢行军速度,立即派出几个斥候,查探前方的两侧山地,尤其是茂密的草丛与树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以贪功冒进。否则,军法处置,休怪我张某人铁面无情!” 刹那间,令行禁止,部队的行军速度立即降了下来,越来越慢,几乎到了停滞不前程度。 刘广生的心里很不是味儿,很不喜欢这种喧宾夺主的感觉,被人抢了风头。 不过,即便如此,刘广生也没有发作,而是故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张总兵,本官才是主帅。没有获得我的允许,以后不可以再这样擅自做主了。否则,如果人人都这样,下面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纷纷效仿,那还怎么打仗?” “是是,末将明白了,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张总兵答应了一句,摆出一副很诚恳认错的样子,眉角却是微微上扬,一侧的面颊抽动了一下,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前有装哑作聋的胡廷宴,对反贼不闻不问。这又来一个刘广生,全都是一帮文人货色,要么对反贼的作乱视而不见,要么就是瞎指挥,只知道抓权。 张总兵的心里很憋屈,在两任陕西巡抚的麾下听差,都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不能展开拳脚的去战斗。尤其是这个刘广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战场经验,不知道从哪里读了两本兵书,就在这里瞎指挥,对自己指手画脚,完全是在扮演着掣肘自己的角色。 想到这里,张总兵的心里不仅有些唏嘘:“MD,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连碰到了两个这样让人无语的上司!那个胡廷宴倒还好,虽然贪生怕死了一点,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轻易出兵,最起码不会连累自己这些当兵的。” “哎...希望这次的围剿行动能够顺利一些,凭着兵力与武器的绝对优势,一举拿下榆中县的叛军,彻底平叛由粮饷而引起的士兵哗变。” 可是,心里默念完这句话之后,又看了看吆五喝六的刘广生,张总兵就不禁摇了摇头,愈发的不自信,自己也不相信那番祈祷之言。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持续不到几秒钟,虽然张总兵怀揣着悲观的情绪,对这次的围剿行动并不看好,但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努力摒弃心里的杂念,认真的观察四周。 渐渐地,随着越来越深入,张总兵平静的表面之下,内心愈发的焦急。尤其是距离那陡峭的山坡,茂密的草丛,足有一人多高,张总兵的心越来越不安,充斥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似乎受到了张总兵的情绪影响,原本并不在意的陕西巡抚刘广生一扫刚刚的不在乎模样,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心里还是不怎么重视李自成的李家军。 毕竟,根据他的了解,李家军虽有两千多人,但都是一些新兵,绝大多数都是新加入的农民。即便是从甘州驻军到榆中县的兵卒,军龄也不超过半年,没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争。 这些新兵蛋子和泥腿子,怎么可以与自己的这五千劲旅相比? 就在这时,官军的先锋部队刚刚进入峡谷的边缘,还未进入,只是处于茂密的草丛之下,突然之间,两侧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各冒出一百人,个个身披箭盒,腰悬佩刀,身着铠甲,头顶钢盔,手持弓箭。 一瞬间,突然冒出的二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居高临下的就是一阵猛射,直取官军最前方的骑兵部队。 “啊~不好,有埋伏!” 顿时,官军的先锋部队里就传来了一阵哀嚎,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失足落马,骚乱顿生! 走在官道上的骑兵,就像一个个十分耀眼的靶子,被突然出现的弓箭手杀得一个措手不及,更不敢车马奔腾,远离这个区域,唯有纷纷下马,取弓射箭,进行还击。 毕竟,总兵已经有所交待,不可盲目进入峡谷之中,里面很有可能有埋伏。后面又是步兵和辎重部队,更本就没法后侧,只能借助着战马抵挡箭雨。 仅仅是一个照面,第一个会合,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官军已经死伤了一百多号人,更有马匹受惊,不断嘶鸣! 不愧是五千劲旅,能够让巡抚刘广生那么自信而不可一世,军事素质真不是盖得。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立即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弯弓射箭回射,一时稳住了阵脚。 和士兵的英勇表现截然相反,刘广生就是一个软蛋,一听到前方骚乱,有士兵痛呼哀嚎,就是一阵惊慌失措,拨转马头,就想让大军后撤,却被张总兵及时的制止了。 只见张总兵一拽刘广生的战马缰绳,连忙说道:“大人,切莫着急,这只是一小股反贼,不足为虑,战局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 ------------ 第八十六章 军事低能儿 刘广生很固执,根本就听不进去劝,心里已经乱作一团。生命受到了威胁,使得他还想拨转马头,想后撤,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张总兵的那个大手就像一个大铁钳子一般,死死地固定住刘广生的坐骑头部,根本就无法调转马头,更谈不上离开。 刹那间,刘广生心头火起,涌现一丝薄怒,目光斜视,刚想呵斥,却见张总兵比他更固执,犹如一根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煞有杀了他也不松手的架势。 张总兵很着急,为了稳住刘长生,不至于全军大乱,不得不呵斥道:“大人,不可!一旦你带头逃离,势必使得大军全线溃败,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你我二人都将难逃一死,还将面临满门抄斩的下场。刘大人,一定要冷静,这只是一小股反贼,翻不起大的波浪!”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立即将刘广生到嘴的话语给堵了回去,后者身体一个激灵,冷静的了不少,不再挣扎着非要逃离。 见此情形,看到刘广生清醒了不少,张总兵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如果连巡抚都跑了,余下的将士还不得全部大乱,纷纷逃离,自己还怎么约束他人?” 与此同时,张总兵松开了刘广生坐骑头部的缰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知道自己算是将上司得罪死了。但还是另一只手指向前方,连忙说道:“大人,您请看,前面确实只是一小股反贼,将士们已经控制了局面。” 刘长生也是冷汗直流,张总兵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提醒了他,想起了皇上的杀伐手段。正如张总兵所讲,一旦自己真的匆匆后退,连反贼的面都没有看到,就被吓跑了,消息传到京城之后,身首异处都是轻的,将会累积到家人! 不过,刘长生对张总兵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意,反而隐隐有一丝反感。尽管知道这个总兵是从大局着想,但三番五次的顶撞而违逆自己的意愿,这是一种征兆,藐视上司的苗头。 刘广生早就有这种想法,因此只是再次在脑海里的回放了几秒钟,紧接着故作镇定之色,顺着张总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咻咻咻... 箭雨如林,密如蚁群,黑压压一片,官军的前方部队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但也付出了两三百人的死伤代价,还有近百匹战马,而对方的伤亡绝不会超过五十人。 很显然,即便是再不懂军事指挥和分析战场形势,刘广生也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神色真正的放松下来,转而一喜,急切地催促道:“那些先锋部队在干什么?对方只有一两百号人,还射个什么劲而?赶紧的啊,立即发起冲锋,捉拿住反贼!我就不信了,将近千人的骑兵,还活捉不了这么一丁点反贼?” “艹,这个刘巡抚还真是一个白痴,一点都不懂军事。”张总兵心中这样想着,气得只想笑,嘴皮发苦,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大人,先头部队是骑兵,擅长的是平原作战,集体冲锋。现在敌人位于山上,占据着制高点,拥有地利之优,又处于草丛里,骑兵根本没法冲锋。一旦露出脑袋,就成了反贼的活靶子。而且,反贼处于强光的方向,一旦正面发起冲锋,势必事倍功半,将士的伤亡将会大幅度增加。”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僵持着,与反贼打消耗战?”刘广生眉头一皱,没有再僵持自己的意见,非要骑兵向山坡冲锋,脸上依旧残留着不满。 这一刻,张总兵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这个刘巡抚就知道催自己,下命令,一点就不懂指挥的事情。不过,张总兵还是按耐住心里的莫名躁动,耐心地说道:“大人,让骑兵冲上去是不可能了,也不太现实。如果想要活捉这一小股反贼,唯有调集一百人的火器营,再派出一百步兵,兵分两路,从一侧抄过去。趁着火器营与弓箭手的压制,从而一举活捉这群偷袭的反贼。” 话音还未落,刘广生就迫不及待的再次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你是总兵,赶紧的调兵遣将,下命令,活捉这些反贼。” 心里只有苦笑,微微无奈地摇头,张总兵没再说什么,立即对着旁边的旗令兵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面的火器营中出来了一百鸟铳兵,快速而行,趁着骑兵与反贼互射之际,连忙也躲到了战马的后面,举起火铳,装填弹药,点燃引信,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那还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 与此同时,两队各五十人的步兵从一侧包抄了过去,直奔反贼所位于的区域,他们的大后方,行动干脆而利落,极为迅速,一看就是经历严格训练的士兵,素质极高。 砰砰砰... 枪声骤然而起,混在咻咻的箭声之中。忽然间,反贼停止了弯弓射箭,全都消失在草丛之中,再无任何的影踪。 看到这副场景,刘广生顿时傻眼了,嘴里喃喃道:“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军功就这么没有了~”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张总兵很平静,只是双眼微眯,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悠悠的看着茫茫草丛,那高高的山丘,还有那茂密的树林。 轰轰轰... 突然间,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隆隆作响。 紧接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反贼刚刚所处区域的斜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而下,压得草丛起起伏伏,就像里面藏着一头头神秘的怪兽!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张总兵立即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有了判断,随之暴喝道:“快~鸣金收兵,让先头部队和火器营立即后撤!” 命悬一线之间,紧张时刻,几乎不用巡抚刘广生的允许,张总兵身侧的亲随旗令兵立即挥舞了两面小旗,铜锣敲得咚咚直响,丝毫不输于鸟铳的声音,紧凑而又蕴含着某种韵律。 终于,那些神秘的怪兽现出身来,却是一块块巨大的山石,从两侧滚落而下,裹挟着泰山压顶之势,砸向骑兵与火器营的藏身之处。 轰轰轰... 还是有一些士兵退的晚了,那些受伤的兵卒与战马更惨,直接被巨石砸中,变成了肉泥,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一命呜呼! 山坡上不再有巨石落下,场面恢复了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前方的官道更是被堵得死死地,战马根本就没有通过。如果还坚持继续前进,刘广生的部队就等于丧失了四到五成的战斗力。 放在平原之上,骑兵就是就是一支钢铁洪流,极具冲击力,破坏性很是让人为之咋舌。否则,八万清军骑兵也不会打得几十万人的明军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其中不乏士兵素质以及将领的问题。 这一刻,张总兵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转瞬即逝,依旧是平静之色,镇定自若,仿若看惯了生死,经常见到这种场面。 刘广生的神色很难看,他并在乎士兵伤亡几何,却是自己的面子,觉得脸上挂不住,不由得啐声道:“这帮王八羔子,居然敢戏耍本官~!好啊,本官一定要让你们这些反贼好看。否则,就对不起我这一身正二品的官服,皇上钦赐的飞鱼服。” 语气一顿,刘广生再次恢复了颐指气使的样子,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不堪表现,装腔摆谱道:“张总兵,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就是一群小虾米,战斗力并不怎么样。嗯...以本官的分析,李自成这些反贼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兵力就算是有两千多人,将近三千,那也是不足为虑。” “嗯嗯,大人说的是,这群反贼不过就是小虾米,妄图阻碍大军的行军速度。” 张总兵不得不附和而言,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王八之气,就算是死也不让刘广生离开。不过,张总兵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艹,老子这次算是栽了,非得死在这次的围剿行动之中。能够保住这条小命,就算祖上积了阴德。” 刘广生的心情很不错,张总兵的附和之言,正好迎合了他的心意,再次激起了他内心的建功立业的情结。随即,身上迸发出指点江山的气势,高声说道:“张总兵,那还等什么?赶紧让士兵搬开巨石,继续前进,给李自成这帮反贼来一个直捣黄龙,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断了他们的根基!” 然而,张总兵的反应很平淡,听着这位巡抚大人的激情之言时,也在观察着前方的地势,心中也没有闲着,飞速对刚刚的短暂交手做出一个评估,以此猜测李家军的战力如何? 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 张总兵深知这个道理,如今这个时候,不可以再顶撞和违逆刘广生的意思。否则,就是五千士兵的生命开玩笑,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围剿行动的失败率将会直线上升。 可是,看着前方的山丘,还有那绿油油的一人之高的草丛,更有那密林,张总兵就无法下达命令。如果那里隐藏着反贼,只需要一千多人,就能重创官军,再来一个自上而下的冲锋,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念及此,虽是酷暑的天气,张总兵还是觉得脊背直冒冷气。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刘长生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前方的山势走向,地理情况,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转而嘲讽的说道:“张总兵,本官说这些反贼是一群乌合之众,你还别不服。就那刚刚的一战来说吧,如果反贼将伏击的地点再靠后一些,再有一些耐心,咱们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 第八十七章 心里的不安 忽然间,张总兵的眼前一亮,没想到刘广生还没有白痴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是有一定的见地,随即心中就有了主意,知道自己接下该怎么做,如何劝说,才能最大化的降低危险系数。 “大人,想必你也看到了,前方不仅山高坡陡,还草密林多,很适合隐藏埋伏,设置陷阱。如果大军真的贸然前进,进入峡谷之中,一旦遭到了埋伏,很容易被人断了后路,咱们可就全都交代这里了。” 刘广生依旧端着架子,一副很懂军事的模样,但并未说什么,只是颔首低吟,微微点头,再次看向前方的峡谷。 见此情形,张总兵心中就是一喜,暗道有门儿,随即又说道:“大人,大军马不停蹄的一直在赶路,天气又是这么炎热,如果再清理完官道上的巨石,也已经是临近傍晚了。要是天黑赶路,危险性将会更大,不如现在附近扎营一晚,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番,等到明天天一亮再赶路。” 刘广生已经被说动了,但还是有一些不甘:“不会吧~?前方应该不会有埋伏了吧?毕竟,如果峡谷里真的有埋伏,这群反贼也不会这么愚蠢,在这里又设置了一道埋伏,还提前暴露?” 张总兵又不傻,当然听出了上司的不坚定,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刚刚的决定找台阶,有个合适的理由撤销那个决定。 此刻,张总兵心里已经有了决绝,感觉到上司的态度之后,刘广生的话音刚一结束,就恭敬地继续说道:“大人,夜行军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情。而且,趁着这一夜的时间,咱们可以派出夜不归,对峡谷进行查探一番,确认官道两侧的山坡上没有埋伏。这样的话,明天一早,咱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进入峡谷,加快行军速度,直逼反贼的老巢。” “嗯,好吧,张总兵,就卖你一个面子,明天一早再出发,穿过前面的峡谷。” 刘广生淡淡说了那么一句,仿佛给了多大的人情,搞得张总兵一阵无语,心里腹诽了一句:“艹,真TM的无耻,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如果出了问题,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老子的身上。” 气归气,但张总兵不得不冷静形势,从大局为将士们的生命考虑,也是为自己着想,于是故作感激的应付了一句:“是,那末将就谢过大人了。” 不久之后,官军开始动了起来,清理道路的清理道路,安营扎寨的安营扎寨,掩埋尸体的掩埋尸体。 张总兵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巡抚刘广生,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尽管已经使出了全力,将所有的可能危险降到最低,张总兵还是心绪不宁,坐卧不安。 尤其是负责包抄的两队步兵已经回来,到达反贼的伏击地点之时,除了一地的狼藉,到处的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一无所获。可谓是寸功未立,而又损失惨重! 出于军人的一种本能,亦或是天性使然,张总兵总觉得,刚刚的那一群反贼没有那么简单,并不像巡抚大人说的那么一无是处。虽然伏击地点很不符合常理,犯了一个最基本的军事错误,居然在入口处设伏。 如果李家军真实的是一群新兵蛋子和泥腿子组成的反贼团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刚刚的那一股的反贼表现又怎么解释? 仅仅是一到两百人,就挡住了先锋部队的步伐,一时打得骑兵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要不是先头部队占据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又有后来的步兵与火器营配合,先头部队的伤亡还得增加!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虽然知道了也斩杀了一些反贼,却连一个反贼的尸首都没有得到。还有兵器、其他武器,居然一个都没有遗漏。 经历过生与死的挣扎,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战场洗礼,凭着军人的与生俱来的敏感嗅觉,张总兵深信一个道理,事出反常比有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旦过于低估对手,自己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刘广生刚刚向朝廷发送捷报、邀功之时,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情更加的沉重。即便是巡抚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第二天再整军待发,出兵榆中城,这一切的一切,依然安抚不了心里的那种躁动之意。 与此同时,峡谷的深处,李自成傲然而立,全身散发着昂扬的战意,眸子中荡漾着丝丝异样的光芒,凝眸远视,兴奋地看着官军的方向。 激烈的枪声,早已打破了峡谷的宁静,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硝烟渐起,战事将生! 很快,袁宗第从远处走来,高兴地说道:“老大,事情很顺利,官军已经被堵在峡谷的入口处。看他们的那架势,和咱们的预料丝毫不差,准备就地扎营,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会进入峡谷。”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问道:“对了,宗第,负责伏击官军的兄弟们怎么样了?伤亡大不大?” 闻听此言,袁宗第的神色就是一僵,变得很是不自然,有些吞吞吐吐的答道:“老大,情况很不好,伤亡了六十几人,几乎占据了全部人手的三分之一。老大,你处罚我吧,都怪我指挥不力,使得兄弟们伤亡这么大...” “宗第,这是不怨你。战场厮杀,人员伤亡,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何况,你们只有二百人而已,能够挡住刘广生的先锋部队那么久,给予重创,已经是大功一件,哪有什么指挥不力的问题?” 李自成摆手制止了袁宗第还要说下去,语气一顿,话锋一转,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交代下去,将那些战死的兄弟掩埋好,并且详细记录他们的信息。日后,一旦路过他们的家乡,必须给予他们的家人以抚恤金。而且,如果咱们将来能够博得一个富贵荣华,坐拥江山,更不能忘了这些兄弟,也不能亏待他们的家人。” 无论是负责执行命令的袁宗第,还是周围站岗放哨的兵卒,听到这些话,都很动容,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非常感动,前者更是铿锵道:“是,老大!此战过后,我会将所有身手重伤的兄弟送到马衔山和兴隆山养伤,并将阵亡的名单一式两份,一份送到马衔山或者兴隆山,作为备份,以备将来之用;另一份咱们带着,按照信息,寻找他们的家人。” 听到这,李自成的神色才有一丝波澜,语重心长地说道:“行,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办。总之,不能让咱们的兄弟白白的战死,更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最起码,咱们有一口吃的,也不能让他们的家人饿着。” 紧接着,李自成神色一敛,伤感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随即命令道:“传令下去,按照事先与李先生商量好的计谋行事,通知所有的兄弟立即退出峡谷,让官军顺利的通过峡谷,随后层层阻击,尽可能的拖住他们的步伐。同时,一定要切记,尽量不与敌人正面对抗,袭击过后,立即脱离战场。” “记住了,咱们的目的就是拖住官军,既不能让他们深入榆中县的腹地,又不能打草惊蛇,使得他们退走。总之,就是造成一种假象,咱们很弱,非常弱,根本不敢与他们对抗,就是阻止他们前进的假象。” “还有,让后方的兄弟做好准备,立即破坏预定区域的官道,将路面变得坑坑洼洼,使得官军的辎重部队不能继续深入,尽可能的拖住官军的行军速度。而且,一旦刘长生通过了峡谷,你和吴汝义立即占领峡谷的两侧山头,等待时机。” “是,老大,我这就去传达你的命令。”袁宗第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李自成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西北方向,兰州城的位置,喃喃道:“过儿,希望你和田见秀的行动顺利,你们那里才是此次反围剿的重头戏,关键所在。只要你们完成了预期目标,咱们就等于胜利了一大半。” 随后,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在护卫队的跟随之下,也转身而去,出了峡谷,直奔东南方向。 ------------ 第八十八章 暴风雨即将来临 下午之时,夕阳西斜,晚霞袅袅,兰州城内,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没有一点农民起义军造反作乱所带来的那种混乱之感,少有的一种祥和与静谧。 会馆巷附近的一个酒楼最顶层,栏杆之处,两个人凭楼而立,望着西面,金色的余晖映在脸上,使得他们的坚毅面容金黄一片,更加棱角分明,阳刚气质里多了一些书生意气。二人似乎是在欣赏晚霞,沉浸在落日之美中。然而。他们眼角的余光却在游离不定,扫视不远处的巨大院落。 二人不是他人,正是李过与田见秀。此刻,两人经过一番伪装,打扮成了商人模样。若不是熟悉之人,不仔细观看,很难发现他们的身份,就是叱咤于临洮府的李过与田见秀,李自成手下的两名悍将,在整个陕西都有不小的名头。 田见秀转头看了看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瞅了瞅其他客人,快速在酒楼里扫视了一遍,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一边,这才缓缓回头来,继续欣赏着落日,嘴唇却在蠕动,低语道:“李公子,你看,那个以兰州城垣为北墙的府宅,就是肃王府,方圆三里之围,墙高足有两丈有余。还有,城西南一百五十步的那个建筑,就是巡抚衙门。” 李过的神色依旧是古无波澜,平静异常,乍看之下,就像一个诗情画意的书生,儒雅商人,正在欣赏着晚霞。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随着田见秀的话语而微微转移,不易察觉的扫视着肃王府以及巡抚衙门,将一幅幅画面烙印在脑海里,心里也在思忖。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李过忽然说道:“老田啊,我今天又收了几件不错的货,随我回房间一下,帮忙掌掌眼,如何?” 田见秀的话语戛然而止,到嘴的言词全都咽了回去,对于;李过的岔开话题,只是愣神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了,随即爽朗地回应道:“行啊,李公子,请啊,正好让田某开开眼界,李公子究竟收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嘎吱~嘎吱~ 木板声响起,两人信步而去,直奔这家酒楼的天字第一号厢房,紧靠在走廊里面。 不久之后,天字第一号房间里,李过与田见秀坐于最里面的套间,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更是平铺着一张草图,后者简短的说道:“李兄,这就是肃王府的格局图。” 闻听此言,看了看草图上的轮廓与标注,纵横交错的回廊以及房屋山水,再一结合脑海里的画面,李过眉头皱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田兄,肃王府这也太大了。别说混进城里的二百兄弟全上,就算是将城外的六百人也弄进城里,拿下肃王府容易,控制很难。” “而且,你看,肃王府里有这么多的房间,深宅大院的,一时之间,咱们怎么找到肃王朱识鋐,并抓住他作为人质啊?” 田见秀楞了一下,很是意外,没想到李过会说这番话,转瞬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随即说道:“李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这种方法是很好,挟持肃王朱识鋐,从而威胁刘广生,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罢兵谈判。” “可是李兄,你应该也知道,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打草惊蛇,用这八百人制造声势,造成一种兰州城被攻陷的假象,从而为老大他们创造机会。” 稍稍停顿了一下,为了增加自己言语的说服力,田见秀的态度更加郑重与诚恳,进一步的说道:“你也知道,兰州城这么大,分别有一个王爷和一个巡抚。别说是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咱们全盛的时期,聚集所有兵力,也吞不下兰州城。就算是拿下了,也控制不了。” “所以,李兄,咱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吧~!如果贪功冒进,要是打乱了整体部署,老大他们可就危险了,榆中城也将不保,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前期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这一刻,李过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但又渐渐地变得暗淡无光,转瞬即逝,冷静下来,沉声回道:“行,就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你负责拿下东城门,接应兄弟们进城,并运进所有武器装备;而我拿下巡抚衙门,再攻入肃王府。” 闻听此言,看到李过说得认真,不像敷衍之语,田见秀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次提醒道:“李兄,巡抚衙门简单,很容易就能拿下,不用您亲身前往,只需派几个兄弟从后门潜入,就能控制住刘长生的家人。而且,李兄,肃王府才是重点。” 没有任何的回话,李过重重的点头,以示回应,表示认可。 紧接着,田见秀抽身站起,抛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李兄,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了,我就先走了,混进城的其他兄弟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半夜三更之时,在指定的地方相见。” 深夜,星星爬满天空,整个兰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衬托的星辰愈发的明亮,又有一种别样的美。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到处都是静悄悄地,只是不时地响起几声犬吠,还有打更之音。 “咚咚咚...天干地燥,小心火烛.....” 某个巷子之中,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到齐了没有?” “报告队长,第一大旗的所有人到齐。” “报告队长,第二大旗的所有人也全部到齐。” 骤然向后响起的两个低语声,正是李过手下的百人队伍中的两个大旗。 随即,黑暗中再次响起李过赞许的低语声:“好~!第一大旗的一、二小旗所有人员听令,你们负责潜入巡抚衙门,控制住巡抚刘广生的家人。看到信号灯之后,才可以行动。” “是,队长~!”两个小旗低声的回应,随后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二十人不久就消失在黑夜里。隐约之间,不难发现,他们的后背都背着书生样式的书搂,方方正正,由一根根木棍构成。不过,要更加的简易,制作工艺简单。 很快,李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所有人员听令,一大旗的三、四小旗负责肃王府的西门,二大旗的一、二小旗负责肃王府北门,二大旗的三、四小旗随我从肃王府东门潜入......” 李过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问道:“队长,我们两个小旗干什么啊?”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三个小队行动之后,田队长他们那边一旦响起了战斗的枪炮声,你们立即从肃王府北门行动,沿途清理二小队留下的王爷府府兵。” 李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几分,以示重要,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一定要记住了,清理肃王府府兵之时,弄得动静越大越好。总之,要将肃王府弄得天下大乱,鸡飞狗跳,越乱越好。必要之时,可以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 “是,队长~!” 两个小旗回答的话音之中,透着一种兴奋。他们是听明白了,两队小旗的行动不同于其他小队,他们可以放开手的干,去厮杀,去战斗,而其他兄弟却是偷偷摸摸的潜入,深入肃王府的腹地。 很快,又是一阵轻微的向东,很显然,又是两队士兵离去,各自二十人,直奔肃王府的北门和西门。 与此同时,黑暗的巷子里划过一抹昏暗的光芒,李过的面颊随之浮现,李过更是郑重而冷静的沉声低语道:“快,立即行动,这点光不能持续的太久,赶紧组装梯子。” 昏暗光芒持续的一分钟之内,加上李过与两名大旗,二十三名黑衣人赫然在列,人人背着方形的书搂,开始拆卸起来。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方形的书搂就被拆解成了一根根等长的木棍,两段镂空,里面暗含螺旋的结构。 随即,二十名兵卒没有任何的迟疑,动作依旧是干脆而利落,衔接的非常流畅,配合更是默契,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几十秒的时间里,三个足有七八米长的梯子组装完毕,牢固而坚韧,横亘在地上,靠在肃王府的墙边,光芒忽的泯灭。 整个过程中,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声音更是小的离奇,又被夏日的虫鸣所掩盖。 天空幽幽,黑暗笼罩,虫鸣渐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好意思啊,最近几天只能单更了,整理一下思绪 ------------ 第八十九章 逼走 一盏小巧而普通的红色灯笼出现在夜空,就像黑暗中的一个幽灵,在召集着它的部众,缓缓飞向天空。与此同时,肃王府东、西、北三个府门附近的墙头上,黑影闪动,越墙而过,顺着一根根绳索滑下,静悄悄地潜入王府里,而无人察觉。 肃王府东门附近的墙头里侧,李过刚一带人翻过两米高的墙头,顺着绳索滑下,就从腰间拽出一把三棱军刺,左臂上绑着迷你型的弓弩。 “按计划行事,尽可能的进行无声战斗,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暴露了行踪。” 李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又在黑暗中消失,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唯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在震动,那是蹑足潜踪的脚步声,夹杂在吱吱的虫鸣声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而自然。 夜色笼罩之下,一队队肃王府府兵在巡逻,腰悬佩刀,提着灯笼而行,就像大海里的指路明灯,彰显他们的存在,同时也在吸引李过等人的窥伺。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队府兵刚来到一座假山之侧,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十个黑影猛地窜出,瞬间捂住他们的大嘴,与此同时,三棱军刺没入了他们的心脏,十人府兵小队就失去了生命,一动不动,倒在黑影的身上。 “快,将尸体拖入假山后面,快点换上他们的衣服,前往存心殿。” 李过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当即对出手的十人命令道,转而对余下的十人低语:“你们潜伏起来,跟在我们的后面,以作策应。” “是,队长。” 无论是前往巡抚衙门的二十人,亦或是潜进肃王府的八十人,都是李自成从两千多人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不仅身手了得,智商更是非凡。 所以,当李过说出那番话之时,二十人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队长这是想来个鱼目混珠,偷偷摸到肃王府的南面,从而堵住朱识鋐的南逃后路,一举捉住肃王朱识鋐。 因为,存心殿的后面就是肃府王宫,也就是肃王的寝宫,与王妃妾室睡觉的地方。 能够参加今晚行动之人,当然也知道整体的作战计划,当众人来到假山之后,正在换衣服之时,一个冷静而小声的低语提醒道:“队长,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行动失败,咱们的踪迹有一丁点暴露,亦或是田队长他们那边提前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肃王就会变成惊弓之鸟,一旦从其他城门逃出,老大的计划就等于完了,老大那边的后续行动将会无法展开。” 刹那间,虽然看不到李过的神色变化,也不清楚彼此之间的惊容,但二十人都知道,队长的脸色不太好。 不过,那个说话提醒之人并不后悔,因为这件事件太重要了,关系甚大,牵涉到全局,队长的方法暗含的运气成份太多,一旦行动的过程中有一丁点差池,都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 原计划却不同,弹性空间很大,只要在肃王府东、北、西三个方向弄出大动静,配合田见秀等人的行动,将肃王朱识鋐从南门逼出,就达到了目的。 一时间,假山后面变得极为宁静,静的有些让人窒息,不久之后,李过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少了一些激动,多了几分冷静和执着。 “这样,行动稍微更改一下,从世子所迂回前进,绕到王宫。即便是行迹败露,被人发现,咱们依旧是在肃王府的东侧,还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是,队长。” 众口一词的回答,没有人在反对。如此一来,行动将会更加的完美。就算抓不住肃王朱识鋐,也能将他从南门逼走,从而兰州城南门夺路而逃,向巡抚刘广生求救。 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紧接着,几盏灯笼忽的亮起,十人小队出现,头前之人正是李过,一行人身着肃王府府兵的制服,沿着刚刚的那一队府兵原路而回。 轰轰轰... 砰砰砰... 李过等人还没走多远,兰州城的西门和北门相继传来了枪炮声,就像是野兽在黑暗中咆哮,撕裂了深夜里的宁静,点点光芒出现在两个方向,那是子弹划破空气的火花,还有炮弹落在建筑物上引起的火焰。 二十人的身形稍微一停顿,就传来了李过的爆喝:“刚刚的计划取消,按照原先的谋划进行,不用再伪装,立即发动攻击,只要见到王府之人,直接斩杀!” 旋即,李过将手里的灯笼甩掉,仍在一间房子的窗户上,纱纸瞬间被点燃,火势越来越大。 见此情形,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将灯笼扔向其他的地方,点燃一间间房屋。顿时,火光冲天,犹如白昼,每个人抽出腰间的大刀片子,插回三棱军刺,自东向西,直奔王府王宫而去。 枪炮声为信,放火为号,彼此呼应,相互配合,从而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这一幕也在其他的两个方向演绎,王宫的北方与西方出现了大火,吞没王府的一间间房屋。刹那间,呐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甚霄直上,发生在肃王府以及兰州城的北门和西门。 “不好了,敌袭,反贼打进城里来了!” “快快,着火了,快救火啊!” “不好了,有人潜入府中,想要行刺王爷,快去保护王爷!” ...... 一时间,兰州城的北门和西门到处是虎蹲炮和火铳的枪声,还有战马的嘶鸣之声,士兵之间的厮杀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喊杀声震天,让兰州城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细听之下,辨别之后,更是躲在家里,连蜡烛都不敢点。 肃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府兵正在与李过的八十人厮杀。渐渐地,随着时间流逝,李过等人已经伤亡了四十人,余下的也是多多少少受些伤,府兵凭着人数的优势,占据绝对的主动局面,眼看着李过等人就会被击杀。 此刻,肃王朱识鋐就站在一个阁楼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冷哼道:“这么一点人,也敢强攻我肃王府,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杀了,全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给我留!” 话音还未落,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踩得地盘咯吱咯吱卷直响。 咚咚咚... 朱识鋐眉头微蹙,回头而望,看到一个府兵急匆匆而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刚要呵斥,却见那名府兵大呼大叫道:“王爷,不好了,反贼打进兰州城了,已经夺下西门、北门和南门,根据哨兵在拂云楼上的观察,大队的反贼正向王府杀来,手持火把。” “而且,王爷,还有一队反贼朝着南门而去,看样子,这伙反贼想要控制住整个兰州城。” 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朱识鋐还是有一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城里可是有着近千人的城防军,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快?” 朱识鋐慌了,变得六神无主,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仿佛听到了纷乱的马蹄声,慌乱的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对了,反贼有多少人?” 那名府兵累的气喘吁吁,吓得面色惨白,忐忑的说道:“启禀王爷,根据属下从他们的火把数量估计,最起码也有两千人。” 闻听此言,朱识鋐有一种想要瘫软在的感觉,心里暗道:“完了完了,一定是李自成的军队,附近能有这么多人的反贼,也就只有李自成了。该死的刘广生,没事儿瞎起哄干啥?这下好了,你去围剿人家,人家直接来个釜底抽薪,掏你的老窝!该死的,给我等着,一旦本王渡过此难,一定要重重地参你一本,老匹夫!” 电光火石之间,朱识鋐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王爷,已经没时间了,赶紧离开王府。趁着南门还没失陷,咱们赶紧从南门逃出兰州城,向刘巡抚求援,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损失!” 霎时,朱识鋐从失神中醒来,眼前一亮,随即附和道:“韩管事,你说的不错。只要刘广生带兵疾驰回来救援,就能重新夺回兰州城。仅凭着两千多号人,李自成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兰州城!” 朱识鋐的心里涌现出一丝希望,边向楼下走去,边大喝道:“快,备马,从南门撤离,向刘巡抚求援!” 此刻,朱识鋐心里那个急啊,不仅是心里畏惧与害怕,还有一线希望,希望出城能够找到刘广生,从而搬兵收复兰州城。兰州城里,不仅有肃王几代人的万贯家财,百年积累,还有他朱识鋐的妻儿老小。 而刘广生的那五千兵马,就是挽回他家产的底牌,救回家人的最后希望! 走出阁楼的那一瞬间,朱识鋐匆匆瞥了一眼身后,看到三队骑兵已经闯入了府门,人人手持着火把,疾驰而行,从肃王府的西门、北门和东门。 见此情形,朱识鋐更加不敢耽搁,脚下加快了几分,朝着肃王府的南门而去。 ------------ 第九十章 不好的预感 天色蒙蒙亮之时,兰州城的战斗还未结束,到处都是喧嚣的厮杀之声,远在几十里外的刘广生大军营盘之中,却是一片肃静。一队队士兵已经严阵以待,一手持刀戈,一手拿盾牌,聚集在峡谷的入口处。 此刻,巡抚刘广生一身的飞鱼服,睡眼惺忪的骑在战马之上,连连打着哈欠:“啊~张总兵,用得着这么早吗?这天还没亮呢~啊~” “大人,兵贵神速,只有通过了这个峡谷,末将才能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围剿榆中县之乱,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张总兵一脸的肃穆,尽显军人的坚毅之色,身姿挺拔,岿然不动的骑在马背上。 “啊~啊~”又是几个哈欠袭来,刘广生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并未答话张总兵之言,而是举目四顾。忽然间,眸光急剧收缩,面露惊容,不断地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张总兵,这是怎么回事儿?仅仅是一夜之间,怎么少了这多人?那两千步兵呢?” “大人,那两千步兵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通过了峡谷。” 张总兵的神色坦然而轻松,早就预料到会有如此情形。看到刘广生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又解释道:“大人,末将担心峡谷有诈,藏有埋伏。所以,末将就私自下了命令,半夜三更之时,趁着夜不归在前面探路,排除危险,我就让两千步兵紧随其后,趁着夜色掩护,无声的通过峡谷。” 刘广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夸奖道:“嗯,不错不错,张总兵不愧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心思缜密,防患于未然。如此一来,即便是峡谷里真的有埋伏,两千步兵也能做一个策应,迅速拿下两侧的山坡。” “大人说的正是,两千步兵已经和李自成的手下数量等齐,即便是在峡谷的另一侧有伏兵,峡谷中的官道被阻断,也不用担心他们被反贼袭击。”张总兵已经不在乎刘广生的看法,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和部下的性命,以及尽可能的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虽然心里有气,很不痛快,刘广生还是忍住了,他有着自知之明,深知此次的行动还要靠张总兵,他这个初来乍到、从未带过兵打过仗的文官,还指挥不了五千多人。 而且,临阵之前,将帅不和,乃是兵家大忌。即便是一个文官,刘广生也深知这个道理。 一念及此,刘广生没有再碎碎念念,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仰头看了一下灰暗的天空,随即朗声说道:“好吧,张总兵,咱们出发吧~!” “嗯,是,大人。”张总兵答应一声,接着大手一挥,高声呵道:“出发!” 霎时,随着张总兵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动了起来,两千骑兵分为两段,将辎重步兵以及火器营护在中间,快速赶路。 行走在峡谷之中,看到草丛树林环绕,脆亮的鸟鸣声阵阵,越来越强,回荡在周遭。一路之上,张总兵与巡抚刘长生没有再言语。 然而,一路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事情发生,张总兵的心里反而越不安,有一种心绪不宁的不好预感。随着大军的继续深入,他的这种情绪越强烈。 可是,感觉就是感觉,他不可能凭着这个理由去说服刘长生,撤回兰州城,从长计议,与总督杨鹤商量过后,多路大军夹击李家军,从而达到一举歼灭的效果。 张总兵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如果巡抚真的会听自己的,也不会有如此匆匆一战,还未将兰州城一切事宜交代好,就兵出榆中县,围剿反贼。 不过,张总兵心里明白,也能理解刘广生的做法,无非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个官员都想一上任就有政绩,从而获得皇上的赏识和认可。这样的话,官位才能坐得牢、坐得稳,才能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节节高升。 不久之后,日出东方,泛起鱼肚白,朝霞满天,鸟声愈发的欢快。终于通过了峡谷,张总兵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心里反而愈发的沉重,却听到刘广生长舒一口气,痛快地自语起来、 “呼~终于通过了这个峡谷,剿灭李自成这等反贼已经是必然,就那么一点兵力,又面临咱们的突然袭击,张总兵,咱们此战必胜!” 说完之后,刘广生还做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姿态,紧握双拳,在空中相继挥了挥,脸上神采连连。 尽管情绪不佳,胸怀心事儿,张总兵还是附和了一句:“大人说的不错,若无意外发生的话,五千兵力足够可以围剿李自成这些反贼。” 闻听此言,刘广生没有一点高兴地感觉,反而眉头微蹙了一下,敏感的扑捉到了“意外”两字,但还是兴奋地说道:“是啊,不仅有五百人的火器营,还有三十门虎蹲炮以及五门大炮,就算李自成是天降神兵,铜皮铁骨,也挡不住五千大军的征伐,他们必死无疑!” 终于,三千人与两千步兵会合在一起,继续向前而,兵锋直指榆中城,对于沿路的一些村落不闻不问,急行军的赶路。 刚走出峡谷大概有十里地,突然间,大军的行军速度降了下来,一个士兵快速而来,站在刘广生与张总兵之前:“大人,将军,不好了,前方的官道被人破坏了,被挖的坑坑洼洼的,拉大炮的驴马车根本就不能通过,除非将路填平。否则,就会出现车倒炮坠毁在地上的场面。” “停止前进!” 张总兵大喝一声,让大军停了下来,随即看向刘广生,询问道:“大人,很显然,反贼已经得到了咱们大军压境的消息。破坏公路,从而达到阻挠咱们的大炮前进,断掉咱们的炮火支援,从而不能强攻榆中城。大人,要不咱们撤回去,从长计议吧?” 刘广生知道,这个张总兵一直不赞成这次的行动。所以,当听到这一番话之时,并不觉得意外,也不生气,更没有任何的回应,而是伸长了脖子,双目急剧收缩,看着远方官道上的情况。 虽然看的不甚清楚,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刘广生也知道士兵所言非虚,前方的官道被破坏的一塌糊涂,马车、驴车根本没法过。就算是骑兵,要想战马不受到伤害,要么牵马而行,要么骑马缓缓而走。 毕竟,离得这么远,就能看到碗口大的坑,走近只会更大。而且,还绵延了将近一里地,战马根本就跑步起来。 刘广生的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仅仅是持续了一瞬间,就决绝的说道:“哼,既然反贼下这么大的力气,阻止大军继续深入,那么就越说明咱们继续深入的必要,李自成不具备与咱们正面对抗的实力。” 张总兵一阵无语,真的很想破口大骂,MD,真是人嘴两张皮,说什么都可以?人家李自成就这么傻?就这么天真?人家反贼就这么蠢笨,天真的以为搞这种小儿科,就能挡住官军围剿的决心? 真是服了你,没听到士兵的汇报吗?官道已经被破坏,大炮根本就过不去。没有大炮进行火力压制和掩护,尽管榆中城的城墙不高,强攻之下,只会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张总兵心里在愤懑,发自内心地认为,刘广生根本就没有将士兵的生命放在眼里,只想建立军功,哪管他人死活? 就在这时,刘广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嗯...留下一千人,负责填平官道,清理出一条小路,能够让驴马车通过。其他的士兵继续前进,尽快赶到榆中城,免得反贼逃之夭夭。” 主帅的命令已下,即便是张总兵有心再劝说,但也无济于事,于是只能附和地说道:“是,大人。” 张总兵无奈地回应之后,随即又下达了一个命令,对刘广生的决定进行补充,一旦留下的一千人受到伏击,还能进行快速支援。 “全军听令,一千骑兵在前,一千骑兵负责殿后,两千步兵走在中央,护卫火器营和虎蹲炮的安全,继续前进。” 闻听此言,刘广生才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觉得一千骑兵殿后,整个队伍显得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 ------------ 第九十一章 回援 官军通过了被破坏的道路之后,荒野的某处草丛之中,李自成赫然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周围还有一队护卫,马信在侧,不解的问道:“老大,官军的这行军阵型也太怪了。作为冲锋的主力,骑兵有着无法取代的作用,极具破坏力,瞬间就能将对手的阵型撕开一个口子。真是不明白,官军里面的指挥官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千精锐骑兵负责殿后?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李自成依旧趴在那里,看着渐渐消失的四千官军,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小子懂什么?虽然留下的足有千人,一般的部队很难吞下。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咱们的两千多人要是全力对付这落单的一千官军,还不跟玩儿似的。” 闻听此言,马信眼前一亮,心中有一丝明悟,恍然道:“老大,我明白了,官军里面的指挥官之所以这么布置队形,就是防患于未然。一旦这一千人受到埋伏,遭到突然袭击。殿后的一千骑兵就可以调转马头,快速支援,不消多久,就能赶到这里。” “不错,就是这个理。”李自成点点头,依旧在看着那一千官军,尤其是看到五门大炮,攻城的利器,眸子中的光芒就愈发的炽盛,嘴里却是幽幽地低语道:“看来,这支官军之中有高手,不仅擅长排兵布阵,还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嗯,老大,你说的不错。就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让两千步兵偷偷越过峡谷地带,驻扎在出口处,就可见此人的不凡,心思非常的缜密。”马信的神色很郑重,附和的说道。 紧接着,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一变,低沉的说道:“马信,李过和田见秀那边已经得手了,虽还未完全控制住兰州城,但已经达到了目的,逼出了肃王,朱识鋐和一干随从正向这边赶来。” “通知最前面的部队,一旦肃王朱识鋐通过了峡谷,立即破坏峡谷那一带的道路。而且,让刘芳亮做好准备。一旦官军的先锋一千骑兵调头,会合殿后的骑兵与两千步兵分离之际,让他立即行动,二百骑兵偷袭一下。” “是,老大!” 马信痛快的答应一声,面露羡慕之色。此刻,他已经知道了通盘计划,羡慕那些直面战斗的兄弟,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哪像现在的自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虽然总兵力不到两千人,但谋划极为精巧,环环相扣,步步在狙击官军。尤其是兰州城的行动,堪称神来之笔,非常的大胆,是整个计划的主轴,激活了全盘计划。 而且,随着李家军的越聚越多,马信觉得,吃掉这五千官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距离榆中城还有二十里的西北方向,某个官道两侧的杂草丛中,刘芳亮带着两百骑兵就隐藏在这里,看着西北方向,没有一丁点官军的影子,不禁啐骂道:“艹,这官军真TM磨磨唧唧,行军速度是乌龟爬吗?老子都在这里等半天了,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真是日了狗了!” 这时,一旁的一个副队长看不下去了,接话道:“无语,刘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兄弟将官道破坏的一塌糊涂,除非他们都长了一对翅膀。否则,不到日头正高之时,根本就到不了咱们这里。” “日,你以为老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再啰嗦,小心老子给你来一个一指禅,艹~!” 刘芳亮的话音刚落,那个副队长就是一个激灵,菊花一紧,悻悻然的不再说什么。 很显然,这些人受到李自成的荼毒不轻,不只是言语之上,说话的方式方法,就连行动上也在模仿。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一团黑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名副队长更是惊喜的说道:“刘队长,官军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发动袭击了?!” 有一些反常,刘芳亮并没有因为副队长的鼓噪而立即行动,表现的很是沉稳而冷静,想起了李自成的交代,低语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有人都不要动,保持安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 副队长立即醒悟过来,接着说道:“对对,老大说了,只要官军停下之时,骑兵与步兵分开之后,才是从后面偷袭的最佳时机,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副队长的兴奋之言,刘芳亮的表现依旧是出乎寻常,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神色郑重,紧紧盯着越来越清晰的官军队伍,越来越近。 每个士兵都紧握着手里的钢刀,另一只手握了握缰绳,看一眼躺在那里的战马,胸前起伏不定,都在等待一个时机,刘芳亮的命令。 “看看,队长,快看,官军停下来了,前面的骑兵正在调头,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行动,给他们来那么一下子?!”副队长的眼里直冒精光,兴奋地提醒着刘芳亮。 “不急,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突然躁动的士兵,一听到刘芳亮之言,全都老实起来,可见后者在军中的威望。 与此同时,官军的队伍之中,张总兵与刘广生争吵的面红耳赤,相持不下,前者几乎是愤怒地咆哮喊出:“大人,不可~!如果你将全部的骑兵调走,余下的两千步兵犹如没有了保护伞,就像被拔掉一颗犬齿的独狼,很容易遭到反贼的骑兵攻击,造成大规模死伤!” “张总兵,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别忘了,兵符还在我手里,军队的调遣就要听我的号令!” 刘广生不为所动,毫不相让,依然在坚持自己的做法,眉宇间流露着急切之意,根本就没有耐心。 可是,一看到多数将领的神色,隐隐地站在张总兵那一边,语气就软了一点:“张总兵,你也听到了,反贼已经攻入了兰州城。而且,肃王正在向咱们这里赶,命令大军立即回援。一旦王爷生气,参了你我二人一本,在座的各位,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肃王并没有军事指挥权,更不能调遣和命令自己和巡抚大人。刘广生之所以这么积极,想要调集两千骑兵回援,这么听肃王的命令,无非二人都有着相同的利益关系,那就是兰州城都有他们的一家老小! 而且,众将领心里都明白,肃王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如果不听肃王的招呼,正如巡抚刘广生所说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下场都不会好过,被砍头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现在的崇祯皇帝,偏听偏信,很容易听信小人之言。一些功劳甚大的文臣武将,只要有人在皇帝的耳边进献谗言。动不动就会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危。 可以说,如今的这位皇帝简直就将朝廷的文臣武将当成了家禽,动辄生杀予夺!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犹豫了,不再坚持与张总兵站在一起,感受着氛围的变化,刘广生更是说道:“张总兵,不要忘了,我已经将火器营和三十门虎蹲炮留了下来,全都给你了。即便是真得有反贼来袭,凭着你的临阵指挥和应变能力,一定可以应付的!” 一个高帽子抛来,说的张总兵哑口无言,总不能讲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吧? 刘广生已经调转了战马,指挥骑兵与后面的骑兵会合,又说道:“而且,张总兵,只要与那一千步兵会合,你手上就有三千兵力。就算是李自成的全部人手到齐,也没有你的多。难道,如此形势之下,即便剿灭不了反贼,还应付不来他们的偷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张总兵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吧,大人,就听你的,立即回援兰州城。不过,你的两千骑兵不能太快,能够让步兵看到你们的影子,紧跟在后面。” “好,本官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刘广生就策马奔腾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看得张总兵眼角不停地跳动,众人直想骂娘,一个副总兵更是愤懑的爆粗口:“MD,照着这样的速度,其他骑兵怎么可能放慢速度赶路?别说看到样子,连赶路的尘土也看不到!” 张总兵的神色很难看,但也不得不说道:“好了,埋怨再多也没用。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赶紧与那一千步兵会合,咱们的安全才能有更多的保证!” “是,将军,我们听你的!” 随即,两千官军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全速行军。 此刻,埋伏在暗处的刘芳亮等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官军消失的没影,刘芳亮才带着众人从草丛中走出。 “队长,咱们怎么还不狙击官军的后续部队啊?一旦错失良机,以后可就没有这种机会了,别耽误了老大他们的安排?”副队长再次站出,一脸的焦急之色,不解的问道。 然而,刘芳亮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最佳的时机。” 说完之后,刘芳亮翻身上马,当先而行,带着两百骑兵尾随在官军的后面,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就像一个狩猎的狼群,紧跟在后面,时刻盯着猎物! ------------ 第九十二章 遇伏 峡谷自东南向西北的入口处,距离入口处大概几百米远的荒野里,李自成与马信以及一干护卫躲在其中,遥遥的看着入口方向,神情凝重而冷峻,后者更是不解的说道:“老大,真是奇了怪了,依着老刘那好斗的性格,早就该行动了,偷袭官军的后续部队。” 李自成不为所动,眸光闪动地看着入口方向,似乎在想着什么,而马信的嘴巴依旧没有闲着。 “不应该啊,虽然老刘只有二百人,但那也是一水的骑兵,装备精良,战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速度极快。只需一个集体冲刺,就能将官军的后续部队杀个人仰马翻。然后,一触即离,调转马头闪人。即便是官军有着两千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马信讨论一个没趣儿,没有人理他,不禁有些悻悻然,刚一老实下来,李自成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依旧是望着那个方向。 “马信,别叨叨咕咕了,再等一会儿,官军的三千步兵马上就到,你很快就会知道刘芳亮为什么那么做?” 马信莫名的眨了眨眼睛,泛出疑惑之色,抓了抓脑袋,嘀咕道:“我靠~难道刘芳亮这丫的憋着什么坏?懂得耍计谋的伎俩了?” 不久之后,张总兵带领三千步兵浩浩荡而来,火器营与驴马车拉的大炮走在中间。没有了骑兵的探路和殿后,这支大军少了几分一开始的威武雄壮。去而复返,没有任何的建树,每个士兵的情绪都很不高。 走在峡谷里,张总兵抬头四顾,小心而谨慎的打量着四周,烈日当空,烘烤的每个人都是身心疲惫;吱吱的蝉鸣声,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躁动不已,心绪不宁。 渐渐地,随着三千人全部进入峡谷之中,张总兵的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突然变得强烈起来,整颗心脏都在砰砰直跳,剧烈跳动起来,刚想说什么? 忽然间,一阵熟悉的轰隆隆声传来,震耳欲聋,遮天蔽日的黑影出现在上空,使得众人心头一惊,张总兵更是反应过来,生生咽回了到嘴的话语,转而大喝道:“快快,加快行军速度,丢掉所有的辎重,快点通过峡谷,不要靠近两侧,尽量往中间走!” 只见,密密麻麻的山石从两侧滚落而下,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砸入峡谷之中,落在官军的头上,隐隐有将官军的队伍截成两半的样子。 啊~啊~啊~ 各种惨叫声传来,夹杂在落石的声音之中。血流如注,脑浆迸裂,染满一地。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身体变形,或是脑袋被砸扁,整个场面惨不容睹,混乱一片,队形瞬间被破坏的支离破碎。 官军的队形已经大乱,每个人都疯狂的往前奔跑,挤向前去。人挤人,人踩人,李家军还未现身,就有几百名官军被踩踏而死,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就这样,混乱的场面只是持续不到十分钟,官军死伤就达到了近千人,哀鸿遍野,痛呼和悲鸣声响彻峡谷。整个过程中,张总兵的战马几乎是停滞不前,嗓子都快喊哑了。浑身的汗水,浸湿了铠甲,额头更是殷红一片,被石头砸伤的口子汩汩冒着血水! 张总兵瞪大了眼睛,惊讶而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场面,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反贼的埋伏戛然而止,没有再扔掷巨石,前方的道路只是被堵住了半截,依旧可以继续通过。 咻咻... 滚石刚一结束没多久,官军还来不及喘口气,上空飞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咻咻的箭声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眨眼之间,就没入了官军之中。一瞬间,近百名兵卒中箭,犹如一只只刺猬,摔倒在地,哀嚎连连。 啊~啊~啊~ 张总兵重重地倒下,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明白了一切,终于知道了李自成的全盘计划。 围魏救赵,层层狙击,一个环节紧扣着一个环节,算无遗策。尤其是现在的用兵,之所以不将前后路堵绝,就是让官兵有逃生的希望,无法放手一搏,与李家军死拼。 作为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有着丰富的经验,见过各种场面,张总兵深深地知道,给对手逃生的希望,从后面追杀,远比重重包围的计策来得重要,更为明智! 毕竟,若不是绝境,谁也不想死!每个人都有逃生的本能! 终于,张总兵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平静,有一丝祥和之意萦绕在眉宇间,那是死得其所的神情,那是败得心服口服,了无牵挂。 从军的那一天起,张总兵就有一个觉悟,马革裹尸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与此同时,刘芳亮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两百骑兵,裹挟着无匹的气势,风驰电掣的奔腾,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响,箭雨消失,没有主帅的官军更乱,纷纷丢盔弃甲,想跑去! “杀啊~兄弟们,敌人就在前方,杀光这些朝廷的狗腿子,只懂得鱼肉百姓的兵匪!” 刘芳亮不断地大喊大叫,这一刻,才真正的显露出他嗜血好战的本性,表现的极为疯狂。左手的木质盾牌一收,挂在马腹上,毫无防守可言。再拔出一把钢刀,双手持刀,不断挥舞,哇哇直叫,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吹胡子瞪眼睛的神情更是让落后的官兵心肝直颤。 眨眼睛,两百骑兵就追了上来,撵着一千余溃军奋勇直杀,个个都是兴奋异常,就像一个个嗜血的小魔王,跟着刘芳亮嗷嗷直叫,追上官军就是横劈竖砍。 一时间,官军快速减员,跑在最前面的世邦亡魂皆冒,使劲的迈出双腿,木然的奔跑,忘记了反抗,忘记了一切,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李自成就站在山坡上,就像看好戏一般,欣赏着这一幕,嘴里还啧啧有声:“可惜了,没想到刘广生那个狗屁巡抚这么愚蠢,居然将虎蹲炮丢给了步军,不知道虎蹲炮放在马背上,骑兵的攻击力大幅度飙升吗?这下可好,大战之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鸟铳和虎蹲炮保持完好无损?” 说完之后,李自成流露出惋惜的神色,一副后悔的样子,直拨楞着脑袋,好像谁夺走了他的宝贝,被砸坏的火铳与虎蹲炮是他的,一阵肉疼。 一旁的马信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震撼着峡谷中的一幕,完全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只要少量的官军放弃了逃跑,在进行着抵抗。 见此情形,马信没有一点怜悯之意,反而喃喃道:“靠,刘大脑袋的这一记偷袭抓的真是时候,时机刚刚好。趁着官军惊魂未定之际,纷纷逃走,从后面突然杀来,无异于火上浇油,彻底断绝了官军的反抗意志。娘的,刘大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番感慨之后,马信随即恍然,为何老大不责怪刘芳亮更改计划,反而是很支持的样子。照这样下去,等到余下的官军逃出峡谷口,能够幸存几百人就不错了。 很显然,刘芳亮现在发动猛烈偷袭,远比之前的那个效果大!此战开创了李家军的历史先河,以不到一千的兵力,一下子灭了近三千官军,更是缴获各种武器无数,伤亡人数极少,也就几十人。 当然,这个伤亡数字不包括在兰州城的兄弟。 这时,李自成的神色一收,眉头一扬,轻飘飘地说道:“马信,立即向吴汝义和袁宗第传达我的命令,让他们留下四百人打扫战场,余下的全部赶往兰州城,接应李过与田见秀回来,免得他们在撤退的路上发生意外。” 闻听此言,马信的心里顿时一凛,这才想起了,李过与田见秀只是带走了八百兄弟,奇兵突袭,或许能够打下兰州城,短暂的控制一下。但是,这种控制的状态绝不会超过半天。 因为,兰州城的城防军将近千人,一旦知道李过等人还没有他们的兵力多,如果城防军与肃王府的府兵勾结再在一起。即便是李过和田见秀带的人再如何精锐,也无法再控制兰州城。要想保存战斗力,只能退出兰州城。 否则,留给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全部战死,被人海战术磨灭。毕竟,一旦被城防兵与肃王府的府兵纠缠住,刘广生与肃王朱识鋐带着两千骑兵赶回去,李过等人再想要退出兰州城,也绝无可能。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话音刚一结束,马信随即就答道:“是,老大,我现在就向袁宗第与吴汝义传达你的命令,让他们带兵接应李过等人。” 听到马信的回答,李自成平静地点点头,看向峡谷深处,那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是血渍,目光幽幽,似乎在想着什么,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隐隐透着担心之意。 ------------ 第九十三章 再冒坏水 夜晚之时,榆中城县衙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李自成等人聚集在一起。然而,大胜过后,众人却高兴不起来,身为统领的李自成不无伤感地说道:“各位兄弟,虽然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以一千五百多人破坏了刘广生的围剿,斩杀了三千多官军。但是,咱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伤亡六百多人,一下子折损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兵力。” 闻听此言,众将领的神色惨然,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损失,如今的李家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千人,其中还包括新兵和伤员。所以,李家军的实力大幅度削弱。 可是,李长茂的眉角抖动了一下,不禁暗自腹诽:“无语,这可是三千多官军,还属于精锐的那种,己方只是损失了六百多人,等于一条命换了五条命,就知足吧~!这还算是损失惨重?” 心中虽然这样想,暗自嘀咕,李长茂还是露出沉重之色,打破了沉寂,接过李自成的话茬:“老大,尽管咱们这次击退了官军,在陕西打出了名声。可是,也吸引了明廷的全部注意。尤其是三边总督杨鹤,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一定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围剿咱们。” 尽管心中不快,不喜欢李长茂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事实,老大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所在。而且,这次能够挽救局势,打败刘广生的大军,这个文弱书生可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因此,李长茂的一言一语,每一个建议,谁也无法忽视。 这时,田见秀站了出来,附和地说道:“李先生说的不错,不同于巡抚刘长生,三边总督杨鹤却是一个懂得军事之人,不会瞎指挥,会将指挥权交给麾下的总兵。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管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还是为了他的脸面,杨鹤一定会疯狂反扑,调集周围州府的驻军,再次围剿咱们。” 语气一顿,田见秀从众人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李自成:“老大,咱们还要早作打算,想好撤退的方向。以咱们目前的兵力,不仅无法与官军正面对抗,就连榆中城也守不住。” 李自成已经收起了伤感的神色,点了点头,徐徐的说道:“嗯,这个我知道。等到将所有的伤员和最后的物质运抵马衔山和兴隆山之后,咱们就立即撤退,避开官军的锋芒,远走他乡。” 说到这里,话风一转,李自成直直地看向李长茂,询问道:“李先生,你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关于撤退的方向,有没有好的建议?” 李长茂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又似在想着什么,随后才郑重地说道:“七天之内,官军的第二次围剿应该还无法到来。所以,老大,你说的伤员转移和物质运抵两山,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撤退的方向,我个人觉得,咱们最好从东北方的清水驿撤离,我的理由有二。” “李先生,哪两个理由?”李自成适时地问了一句。 李长茂微微一笑,儒雅的扫视一眼众人,目光最后回归到李自成的身上,很是自信的继续说道:“其一,向东北撤退,就能将官军的主力全部引到东北方向,远离马衔山和兴隆山,避免那里的基地暴露。其二,就是越过清水河之后,可以投奔王佐桂。” 猛然间,众人的眼前都是一亮,李自成更是嘿嘿一笑:“妙,真是妙,祸水东引,将战火烧到其他起义军的身上,咱们就可以抽身而出,化险为夷。” 李长茂一阵愕然,彻底无语,他是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联合其他起义军的队伍,才有保全自身的可能性。看到李自成嘴角噙着的坏笑,也没有再陈述自己的真实用意。 同为读书人的田见秀当然明白李长茂的真实意图。不过,他没有戳破,更了解老大的为人,一旦露出这样的坏笑,定是想坑别人,而这个对象就是王佐桂。 这时,李自成脸上的坏笑更浓,一看就是憋不出好鸟,满肚子的坏水。接下来之言,更是坚定了众人的这种看法。 “嗯...既然撤退,投奔王佐桂,那咱们就不能间简单地去,一定要带些礼物,又能让杨鹤那老贼不爽。” 说话之间,李自成眼中的眸光愈发的炽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兴奋地继续说道:“就这样办!反正总督杨鹤与巡抚刘广生将咱们恨得牙根痒痒。还有肃王朱识鋐,更是恨不得将咱们生吞活剥了。” 众人当然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先不说杨鹤会不会恨得李家军牙根直痒痒,另两个人绝对是自己等人有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李过和田见秀带人虽然只占领兰州城半天的时间,但破坏力惊人,不仅少了巡抚衙门和肃王府,更是将王府的府库和衙门的粮饷库银打开,分发给百姓,搞得两人灰头土脸,变成了穷光蛋。 此仇此恨,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地放李家军离开?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这些人? 若无意外,二人一定在商量,明天一早联络各方,沟通三边总督杨鹤,早日形成第二次的反围剿,除掉李家军而后快! 李自成更是明白这个道理,看到众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究竟是是什么样的方法,既能让那三个人不痛快,又能给王佐桂送上见面礼? “咳咳,兄弟们,咱们从东北方向的清水驿撤退,要想投奔王佐桂,虽不是艰难险阻,但路程也不短,将会路过不少的州府。那个~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路过那些地方了,咱们李家军总要做些什么?比如,劫富济贫,救民于水火,开仓赈粮......” 李自成的嘴里每蹦出一个词语,众人就觉得心肝发颤,脸颊直抽抽,老大这是将事情望大的搞,到处拉仇恨,还嫌总督杨鹤不够注意李家军,这是想走一路抢一路,让这个陕西的明军围剿自己等人。 手笔虽大,李自成虽然说得斗志昂扬,激情澎湃,很是自信的样子。可是,以李长茂与田见秀为首的等人却是心里没底,不会天真的以为,如今的李家军拥有到处惹祸的实力,只会惹火烧身! 刘芳亮却不然,没有想这么多,满面红光,大呼过瘾:“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真的话,那也太爽了,沿路烧杀抢劫,又能赈济百姓,没有比这个更爽的了?哈哈哈...我老刘这次可以杀得痛快,不用再有所顾忌了!” 这时,李长茂敏感的扑捉到李自成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不禁心中一动,略微细想,就想到了许多,明白了这位老大深层次的意图。佩服的同时,只觉得恶寒无比,这位老大太坏了! 这哪还是祸水东引,完全是想要将所有的起义军拉下水。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明白了李自成的深层次用意,李长茂也就没有再反对,反而出言补充道:“老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最好是轻装简从,不用带那么多的粮食。尤其是缴获的那几门大炮,最好也放到马衔山或者兴隆山。它们太笨重了,威力虽大,适合攻城,却不利于咱们的撤退。” 众人再次一愣,没想到李长茂更改了主意,转为支持老大的态度,后者更是得意一笑:“呵呵...这个当然!不仅是那几门火炮,就连虎蹲炮也不能带的太多,十门足够了,其他的全部要存放在大山之中,以备将来之用。” “嗯,是的,咱们虎蹲炮的炮弹储量不多,也就十门连续发射五六次。”李长茂点了点头,附和道。 决定已下,不容更改,田见秀也只能说道:“老大,一旦撤离,刨去疗养的伤兵和负责在两山守护的兄弟,咱们只能带走七八百人。” “没事儿!人虽然少了一点,但不碍事儿。只要咱们李家军的旗帜不倒,获得百姓的拥护,随时随地都能补充兵力,再次壮大起来,指日可待!”李自成大手一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很是洒脱。 紧接着,李自成神色一收,朗声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打了两天的仗,早就累得不行,都回去吧~!从明天开始,就开始行动起来,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是,老大!”众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这时,众人纷纷离开之际,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突然叫住了马信:“对了,马信,两天之内,你抽一个时间,赶往马衔山,告诉徐霞客徐先生一声,最近几天,咱们就会撤离榆中城,让他尽快回来,和咱们一起离开。” “嗯,好的,老大,我明天就去马衔山一趟。” 还未走远众人听到这番话,当然知道老大为何非要拉着徐霞客,与大军一起撤离榆中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徐霞客是一个奇人,不仅满腹经纶,还熟悉天下山川地势。 如果能够带上徐霞客,随军而行,自己等人的撤离将会非常的顺利,游刃有余的躲避官军的追剿与围捕! ------------ 第九十四章 相似的想法 九月中旬,陕西耀州的白水县附近,将近一个多月的逃窜,李自成等人搞得灰头土脸,很是狼狈,终于远离了临洮府,暂时摆脱了官军的围追堵截。 “艹,搞这么大动静,TMD,居然只是将兵力扩充到了一千二百人,真是没天理了,我李自成这是怎么了?” 听到李自成的牢骚之言,除了刘芳亮一脸兴奋之色,其他人都是直撇嘴,李过安抚的说道:“叔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杨鹤那老家伙的围剿力度太大了,居然派出了三个总兵围追堵截咱们。咱们刚攻下一个城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们就追了上来。这种情况下,还怎么补充兵源啊?” 这时,紧跟在侧的李长茂精神有一些萎靡,似乎被一路的急行军折腾的够呛,有气无力的也说道:“每攻下一个城镇,咱们虽然也开仓赈粮,但处境非常之不好。除非是极为胆大之人,否则,鲜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加入李家军。” 听着众人的言谈,田见秀看了一眼骑马走在最前方的那人,语气中有一种庆幸的味道:“话说回来,还好有徐先生带路,咱们才能从一些小道和山林里逃出。否则,李家军早就被周大旺、杨肇基等人给团团围困,死在了路上。”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露出感激之色,同时望向了那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灼热目光,正在观察周围地势的徐霞客回头一看,神采奕奕的神情微微一笑:“呵呵...各位兄弟过奖了,不用这么客气。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在老大的麾下效力,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不过是指路而已,算不了什么。” 李自成更是心中一动,为之庆幸,刚想说什么,却见徐霞客望了过来,忽然说道:“老大,走过前面那个土丘,就算出了白水县,不久就会进入延安府境内,很快就能到达澄城,与王佐桂等人会合。” 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李自成兴奋的难以自抑,心情大好,几乎是吼出道:“哈哈...老子的担子终于有人可以帮忙分担一些,李家军不必是孤军奋战。”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自成的深层次意图,老大不仅是祸水东引,避免马衔山与兴隆山的事情暴露。更是到处拉仇恨,为那个还未蒙面的王佐桂到处树敌! 一路走来,李家军就是祸祸了一路,搞得沿路的州府鸡飞狗跳,官府衙门更是受了灾,将总督杨鹤惹恼到了极点。不难想象,这位总督大人铁定将老大恨到了骨子里,比巡抚刘广生和肃王朱识鋐更甚之,还要憎恨李家军,还要欲除之而后快! 粮仓祸祸无数,库银损失惨重,一些城镇的官员几乎是被杀了干净...... 这都是一笔笔血债,朝廷一旦得到消息,追究下来,杨鹤被革职查办都是轻的。除非,杨鹤剿匪有功,在这段时间里,镇压起义军有明显的功劳。 然而,吴汝义却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老大,您说,如果咱们的那些所作所为传到延安府,传到王佐桂的耳朵里,他还会收留咱们吗?尤其是,咱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跟屁虫,时刻想要剿灭咱们。” 李自成得意的神情为之一僵,有些不自然:“那个,应该不会吧?咱们可是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消息传播的还会比咱们赶路的速度快?” 语气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后大车小车拉着的物质,不是很肯定的继续说道:“更何况,咱们又不是空手而来,可是带着丰厚的见面礼。不管怎么说,王佐桂应该都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拒绝咱们的加入吧~?” 众人很清楚,要想摆脱后面的追兵,唯有与王佐桂的部队汇合在一起,这样才有一战的实力。 同时,众人的心里也明白,一旦听到这个消息,王佐桂会不会接纳自己等人还真的很难说?三路大军,三个总兵,将近万人,其中又以总兵杨肇基最为卖命,追杀的最紧。 不过,所有人都在赌,赌消息不可能那么快传入延安府,不可能那么快传入王佐桂的耳中。毕竟,自己等人可是绕了一个大圈,从一个深山老林中出来,才转道直奔王佐桂而来。 只要不再有什么大的行动,踪迹没有败露之前,追兵还不会来,最多只是在附近的州府搜寻。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里越发的感到庆幸,还好队伍里有一个徐霞客。不仅规避了官军的围追堵截,很好的避其锋芒,还大幅度的降低部队伤亡。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真正的明白,为何老大非要坚持带上徐霞客,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书生,年近四十几岁之人。 所以,每逢大战之时,几乎不用李自成的命令,每个人都会有意识的将徐霞客保护起来,远离战场。 渐渐地,众人终于走出了白水,从耀州进入了延安府的东南边境地澄城。 刚一进入澄城的地界,李自成就忍不住的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命令道:“马信,立即派出几个兄弟,在澄城这一带搜索王佐桂等部的踪迹。” “是,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马信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李自成却是再次转头看向那一车车物质,粮食、银子和布匹。这是他加入王佐桂的资本,凭着这些起义军急需的生活物品,再加上手下的这一票人,王佐桂不可能不收留他们? 只要汇合在一起,将消息散布出去,王佐桂再想撵走李家军,那也晚了!在官军的眼里,众多的反贼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如有可能,当然是一并剿灭和镇压,管你都是谁是谁?有没有招惹我? 想到这里,李自成愈发的得意,佩服自己的英明决策,却是看得其他人心里直忐忑。 众人心里虽然不知道李自成的心里所想,但一看到老大满脸的坏笑,就知道老大又在谋划着什么,想着如何坑王佐桂?让后者为李家军顶雷,替李家军挡灾。 大军已经停了下来,驻扎在山坡处,视野极为开阔,一旦有人靠近,很快就能发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马信的消息。李长茂却坐在草地上,不时地看向吊儿郎当的李自成。一路走来,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对这个老大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别看这个老大玩世不恭,言语粗鲁,行事更是毫无顾忌。但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里也有着缜密的心思。尤其是攻城打仗之时,行军赶路之际,花样迭出,总会冒出一些突发奇想,打得官军措手不及,疲于应付。 驻扎宿夜之时,什么明哨暗哨,什么三班倒等等;攻城略地之时,什么样的招数都有,先让人潜进城里,杀死县令和城防营的指挥官,从而一举拿下城池。还有,什么挖地洞,从地下进入防守严密的城池。 总之,为了达到目的就是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天害理,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就行。 还有遇到官军重兵追击之时,这位老大一点不慌乱,反而突发奇想,在沿路的花草上撒上盐水,再辅以用巴豆研磨的泻药粉。一旦官军的骑兵追上来,那些战马闻到新鲜的花草,就会不受控制的吃这些经过特殊处理的花花草草。 李长茂可以很肯定的说,换做任何任何人率领这一千二百人,指挥李家军,即便有徐霞客的鼎力相助,也不可能躲过官军的层层围追堵截。 不错,徐霞客的作用非常重要,每每李家军深陷绝境之时,都能指出一条明路,从而化险为夷。 可是,李自成的指挥更加重要,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日子里,虽然知道这位老大读书不多,没看过名家的兵法典籍。但是,那一个个突发奇想,往往能够挽回败势! 两人的默契配合之下,李家军才能以最少的损失来这里,再次逃出官军的伏击圈。 想到这里,李长茂不由得看向徐霞客,眸子里闪过一丝佩服的神色,嘴里喃喃道:“也许他和我一样,也有那种感觉。” ------------ 第九十五章 成功加入 固原城,三边总督府。 此刻,总督府的大厅里,人头湍动,杨鹤站于上方,一脸的急切之色,几乎是愤怒地吼出:“可恨,可恶,这帮反贼真是反了天了。前有李自成祸乱临洮府,抢劫了肃王府。这倒可好,现在其他反贼也闹腾起来,不仅有王嘉胤攻占清水营,杀死了游击将军李显宗,还攻占了府谷县。李老柴也蠢蠢欲动,围住了合水。” 这时,一名将军出列,神色凝重的说道:“大人,刚刚韩城传来消息,王佐桂与苗美等反贼在韩城附近活动,极为活跃。看样子,这帮反贼想要攻打韩城。” 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起来,静的仿佛针落体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杨鹤一一看过众人,神色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东北形势正紧,朝廷现在无将可派给咱们。我只想问一句,本官在宁夏那边已经有了人选,谁愿意领命前往延安府,解韩城之围?” 然而,无人应声,一干人等反而将头压得更低。 见此情形,杨鹤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薄怒,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略微平息胸中的怒火之后,这才抛出了一个允诺:“无论是谁解了韩城燃眉之急,打败反贼乱军,本官一定向朝廷鼎力举荐那人,委以重任!” 杨鹤的内心已经十分着急,手下已经无将可派,又时逢后金再次兵犯山海关,关外告急,朝廷准备派过来的武将全都抽调到东北。现在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平叛陕西各地的乱军,希望手下有堪重用的将才。 不知道怎么会儿,杨鹤暗暗腹诽,陕西的各路反贼就像闻到了气息一般,知道了关外之乱,全都躁动起来,无所顾忌地攻打各地的州府县城,搞得杨鹤头痛不已,焦头烂额。不得不出此下策,从手下这些官员中寻找合适的人员,解韩城之围。 这时,从众多的官员中走出一人,文质彬彬,又不失身材魁梧,颇有儒将之风,朗声回应道:“启禀大人,下官愿意前往延安府,率兵一解韩城之围。” 杨鹤的眼前猛地一亮,面露些许的笑意,不禁赞叹道:“好好,洪参政,危急之中,也只有你为本官解忧!”语气一顿,神色一敛,转而郑重地问道:“洪承畴,本官问你,你有多大的把握击败韩城的反贼乱军?” 闻听此言,洪承畴消瘦的面容中荣辱不惊,站得愈发笔直,自信的说道:“大人,只要您给下官三千精甲骑兵,下官就有十成的把握,平叛韩城附近的乱军。” 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听得杨鹤心中一动,连连点头。先不说这个小小的参政话语中有多少水分,单单是这份决心与自信,就让他耳目一新,愈发的欣赏。而且,三千骑兵并不算多,他杨鹤还是拿得出。 一念及此,杨鹤也痛快的答应下来:“好,本官就给三千精甲骑兵!只要击退了韩城的反贼乱军,本官就向朝廷为你请功。一旦陕西有缺,全力举荐你!” “是,大人,下官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重望!” ...... 下午之时,延安府郃阳县东北方向,距离韩城还有几十里的荒野之中,营盘醒目,各式衣着式样的兵卒穿梭其中,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犯上作乱的起义军,哗变的士兵掺杂其中。 中军大帐之中,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回荡,显得很是兴奋。 “哈哈哈...李兄弟,你们来得真是时候!何必如此客气,还带什么礼物?” 此刻,李自成与他的一干手下坐于一侧,另一侧坐着的正是苗美,上座坐着的就是王佐桂,两支起义军的头领对李自成非常的客气,态度极好,让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听着王佐桂的客气之言,如此欢迎自己,李自成一时心里没底,不禁问道:“呃...王头领,你这话可是把我弄糊涂了,来得正是时候,这是什么意思?” 王佐桂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笑吟吟的看着右侧上座之人:“苗头领,李头领这样问了,还是你来说一下吧。” “李头领,是这样的。我和王头领的大军合兵一处,准备攻打韩城,兵力尚有一些欠缺,兄弟这个时候前来投奔,不正是如虎添翼,正是时候吗?”苗美认真地解释。 李自成随即恍然,也是爽朗一笑,径直答应了下来:“呵呵呵,既然二位首领有意攻打韩城,兄弟我当然是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闻听此言,看到李自成这么痛快地答应,王佐桂不禁轻抚双掌,有些意外,兴奋地说道:“好好好,李头领不愧是爽快之人,行事就是豪气干云,干脆利落!这样吧,李兄弟不远千里来投,一路风尘仆仆,手下的兄弟一定非常的辛苦。我和苗头领攻打韩城的计划延后两天,待到李头领和众手下歇息好之后,咱们三路大军再围攻韩城。” “行,就这样说定了。两日之后,我与二位头领一起攻打韩城!”李自成表现的更加爽快,语气一顿,转而说道:“不过,王头领,苗头领,咱们话可要说好了,有些事情必须讲到前面,事先声明。” 此言一出,使得王佐桂与苗美心里一突,以为李自成想要狮子大张口,想要分得更多的利益。然而,李自成接下来之言,却使得气氛为之一变,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韩城之战,就算是我李家军的投名状,城破之时,里面的东西,我李自成统统不要不要,丁点不取,就算是与二位首领交一个朋友,如何?” 所有人都很意外,没想到李自成会这样说,王佐桂和苗美更是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异口同声道:“行,既然李头领这样说来,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交定李兄这个朋友了。” 李自成的那些手下频频使着眼色,希望能够阻止老大,更改主意。可是,听到老大这样说了,也只好无奈地暗暗探口气。刘芳亮看到王佐桂和苗美满面红光,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心里就很不算,一阵腹诽。 “MD,得意个什么劲儿?有什么好高兴的?不就是得到韩城里面的官府库银响粮嘛,至于兴得跟屁急似的吗?” “老大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将到嘴的肥肉吐了出去,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出兵出力,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的兄弟牺牲,没有任何进项,这不是纯粹的充当冤大头吗?至于这样示好吗?” 除了田见秀与李长茂神色平静,很是淡然,心知李自成一定有自己的谋划,其他人都很不解,与刘芳亮有着相同的想法。 不容刘芳亮与其他人多想,只见王佐桂举起酒杯,爽朗地说道:“苗头领,来,大家一起举杯,一起庆祝李头领的加入!” 看到苗美举起了酒杯,和自己相同的面容,非常的高兴,居然获得这么个意外之喜,王佐桂又看向李自成,高声说道:“李头领,我和苗头领今晚置办酒席,为兄弟接风洗尘,犒劳犒劳李头领的手下。不然,就显得我们这个东道主有失礼仪了,不然就说不过去!” “对对,王头领说不错,该当如此!”苗美立即附和道。 “好好,既然二位头领这样说了,那我李自成就却之不恭了!” ...... 三个起义军相谈甚欢之间,却又各怀心思,李自成窃喜不已,没想到如此顺利的混入王佐桂的队伍之中。 还未见到王佐桂之时,听到手下来报,王佐桂和苗美准备攻打韩城。李自成就知道,机会来了,后面的追兵就可以转移到这两人的身上,自己和自己的李家军就可以脱身而出,以最少的伤亡为代价。 而且,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李自成模糊的记得,虽然王佐桂和苗美攻下了韩城,但还没捂热,进入城中还没多久,洪承畴就杀来了,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此,李自成的心中另有主意,想要来一个金蝉脱壳,彻底摆脱后面的追兵。所以,这也是他对刘芳亮的目光视而不见的原因,不取韩城之内东西分毫的所在。 不过,看到刘芳亮气呼呼的样子,李自成还是递过去了一个眼色,众人立即会意,明白这是老大让自己等人冷静和等待的意思,事过之后,会给一个解释。 见此情形,李长茂与田见秀更加坚信了自信的心中猜测,不易察觉的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这些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与此同时,李自成嘿嘿一笑,再次与王佐桂与苗美攀谈起来,打听其他起义军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高迎祥的去向。 ------------ 第九十六章 各自深夜密谈 深夜,王佐桂的营帐里,苗美赫然在列,两人相对而坐,秘密交谈着。 “王头领,你说,这个李自成怎么突然投奔咱们来了?” 苗美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到王佐桂露出深思之色,并未回答自己,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李自成的妻舅可是高迎祥。真是令人费解,按理说,李自成应该去投奔高迎祥,而不是咱们这里?” 这时,王佐桂轻抚着下巴,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沉声说道:“不管李自成打得是什么主意,对咱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嗯,说的不错。李自成的手下可是有着一千多号人,对于咱们来说,确实是一股生力军,可以牵制住不少的明廷守军。”苗美点了点头,转而又说道:“我就是不明白,李自成为何非要坚持攻打东门?” “苗头领,不管这些了。反正李自成攻打过兰州城,清洗了肃王府,将杨鹤和肃王朱识鋐得罪的死死地,不可能放过他。所以,他不可能朝廷的探子,最不济,也不会帮官军攻打咱们。” “而且,李家军是和咱们两家的队伍分开来的,没有牵连。即便是想要对咱们不利,凭那点兵力,没有任何接触,也不可能做到。” 王佐桂分析的头头是道,苗美听得是频频点头。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营帐里,众人聚集在一起,浑身的酒气,一闻就知道,他们刚从酒席归来。但是,酒气虽浓,却没有一个人喝醉,每个人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刚一坐定,刘芳亮最先耐不住性子,满嘴酒气的问道:“老大,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轻易地做出那样的允诺呢?韩城虽然是一个贫瘠之地,没有什么特产,常年农作物欠收。可是,城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少。如果放弃了破城之后的粮食和银子,兄弟们不仅仅是白干一场那么简单,还搭上了不少人的性命,这样的示好,是不是出手太阔绰?这样的行动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叔,是啊,刘芳亮说的没错,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吃力还不一定讨好。”李过也附和的说道。 李自成并未反驳什么,先是听完二人的牢骚之后,又看到吴汝义、袁宗第以及幸思忠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三人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李自成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在了田见秀与李长茂的身上,询问道:“你们两个什么看法?” 两人相视了一眼,极为默契的同时轻轻点头,田见秀更是轻声说道:“老大,根据王佐桂与苗美所讲的,不难判断,他们之所以攻打韩城,不过是浑水摸鱼,响应总头领王嘉胤的行动。趁着陕西大乱之际,从韩城里面弄一些油水。” “所以,从全局来看,现在的陕西很乱,尤其是陕西的东部区域。东北面的榆林卫,有王嘉胤在攻打府谷;中部,有李老柴攻打庆阳府的合水。如此这个时候,杨鹤早就是焦头烂额,不可能全力对付咱们,势必分兵镇压各地的起义军。” 刘芳亮等人虽然心急火燎,很是不耐烦,非常急着想要知道李自成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保持足够的耐心,微微点头,倾听李长茂的发言。 “而且,从另一点来看,只要咱们与王佐桂、苗美一起攻打韩城的消息传出去,即便这两支起义军无法吸引住肃王朱识鋐和三边总督杨鹤的全部注意力,但也能分担咱们不少的压力。到时候,肃王和总督一定会将不少的火气撒在王苗二人的身上。” 余下的众人立即会意,老大这是想以少数人的牺牲造成一种假象,李家军与王苗两支起义军一伙的,从而转嫁肃王朱识鋐与总督杨鹤的矛头。即便是不成功,也能转移不少的压力。 可是,新的疑惑又出现了,袁宗第不解的问道:“老大,看王苗二人那架势,一口就答应下来,就算是没有你的那个允诺,他们也会答应咱们的加入。既然这样,又何必放弃攻破韩城的利益呢?” “是啊,老大,就算是最后分到咱们手里的东西不多,但也能作为一些牺牲兄弟的抚恤金,补贴一下咱们的粮饷之用。”吴汝义也说出了自己胸中的疑惑。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李自成的身上。袁吴二人之问,不仅是两人的事情,也是在座其他人的疑惑,田见秀与李长茂最为不解的地方。 李自成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问道:“兄弟们,你们不妨想想,无论是李老柴的攻占合水,还是王嘉胤相继攻克清水营和府谷县,这发生的都有一段时日了。如果换作你们是杨鹤,会置之不理吗?” “当然不会!”刘芳亮出口就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真的置之不理,就等于放出一个信号,他杨鹤就是无能,拿各路起义军没办法。一旦起了这个头,各地其他的起义军就会纷纷行动,就近攻占一些州府,韩城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 不得不说,刘芳亮之言让人眼前一亮,从新定位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有勇无谋。 “不错,刘芳亮说的正是这个理。所以啊,咱们与王苗两支起义军攻打韩城之时,官军随时都有可能来援。因此,就算是拿下了韩城,那些府库里的东西能不能到手?能不能运出韩城,都很难说?” 李自成之言,使得众人豁然开朗,李过更是反应过来,接过话茬说道:“叔,我明白了。一旦官军来援,最有可能的方向就是西面和北面。如果咱们负责从东面进攻,即便是官军来援,咱们也可以从容不迫的撤离,不与官军正面接触,退出韩城,远离是非之地。”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择东门,而不是南门呢?” 李过嘿嘿一笑,表现的愈发得意,好像深知其中的缘由一样。不过,他并未立即回答吴汝义之问,而是转头看向李自成,获得叔叔点头认可之后,这才讲述其中的缘由。 “呵呵,你们一定还不知道吧,我叔的老婆,也就是我婶高桂英,是起义军众头领之一高迎祥的侄女。” 瞬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袁宗第更是了然道:“难怪是选择东门!听王佐桂他们说的,高迎祥的起义军就在山西。如果官军真的来援,咱们可以直接向东撤离,渡过黄河之后,就能投奔高迎祥。” 一时间,回溯过往,众人这才发现,老大看似漫不经心的决定,每每却暗含深层次的用意,并具有一定的根据,绝不是空穴来风,一时心血来潮。 李自成心里暗自得意:“嘿嘿...TMD,穿越之前,老子虽然是一个小流氓,班级里的差生,但钟爱网络小说,还好看过一些关于闯王的小说。尽管一些事情与历史相差很大,但大概的轮廓和走向相差不多。NND,否则,老子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李自成还是故作高人风范,装逼成有勇有谋的样子,没有再纠缠刚刚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投向徐霞客的身上,话题一转,忽的徐徐说道:“徐先生,不管这次的攻打韩城之战成功与否,咱们也不会与王苗二人共事儿多久。所以,还麻烦你早做打算,谋算好离去的路线,咱们从哪里渡过黄河,进入山西?”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众人,在韩城只是短暂的停留,使得官军的一部分追兵转嫁到王苗两支起义军队伍上,从而,李家军可以减少压力投奔高迎祥,老大的妻舅。 至始至终,徐霞客就好像睡着一般,闭目养神,一副并不在乎众人的谈话内容的样子。可是,一听到李自成客气的询问,随即双眼张开,清醒过来,随即张口就答道:“是,老大。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回想和制定咱们撤离的路线。” 这一刻,众人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位徐先生早就知道了老大的谋划,会有如此一问,所以才会回答的那么干脆利落。 紧接着,李自成抽身站起,笑着说道:“行了,今天就谈到这里,都回去吧,早点休息~!” 众人随即站起,就要迈步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压低声音的又嘱咐:“你们都留心一点~!虽然身处起义军之中,王苗二人对咱们极为客气。但是,咱们还是要留一个心眼,保持平时的警戒哨和巡逻,不可放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众人立即会意,面露沉重之色,纷纷附和道:“是,老大,我们会注意的,时刻保持一颗警惕之心。” 没有再说什么,几人相继离去,返回各自的营盘之中,李自成深深地看了一眼东面的方向,眸子里荡漾着一丝别样的光芒,随即熄灯睡觉,营帐里不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 第九十七章 练兵 两天之后,秋老虎正盛,炎热的天气让人浮躁。烈日当空,光线刺得人眼睛几乎都无法睁开。尤其是那蝉鸣蝈叫,更是平添了这种感觉。 “杀啊~!” 阵阵的冲杀之声此起彼伏,回荡在韩城的上空,响彻四野,震得人心惶惶,牵动每个人的心弦。 韩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被起义军包围,穿得五颜六色的兵卒就像密密麻麻的蝗虫,涌向城墙与城门,攀爬上云梯,悍不畏死的杀向城头。 此刻,东城门的攻取城墙之战,相对其他的城门而言,要懒散的多,并不那么壮烈。李家军的士兵仅仅是一阵冲杀,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之时,立即停下了,先是箭雨猛射,将云梯架在城墙上,仅此而已,并未采取强攻的架势。 咻咻咻... 砰砰砰... 轰轰轰... 箭雨如林,火铳声阵阵,虎蹲炮轰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经历真正战场的洗礼,李家军俨然更加的正规,配合的愈发默契。 弓箭手拉满硬弓,仰天而射;火铳手瞄准城墙上的官兵,打得守城官兵不敢露头;虎蹲炮虽少,却对着城头一阵集中狂轰乱炸。 一时间,云梯附近出现了真空地带,李家军的冲锋部队再次动了起来,穿过弓箭手与枪炮兵,顺着云梯攀爬而上,右手持刀,左手臂上绑着迷你型弓弩。 飞走之间,在云梯之上,不仅能够用长刀厮杀,也能拉动迷你型弓弩的机关,射杀胆敢露头的守城官兵。远近距离攻击结合,使得李家军的这支冲锋部队的战力飙升! 李自成就站在距离东门几百米的高坡上,有些得意的看着这一幕,就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李长茂站在一旁,先是看了看李家军的排兵布阵,进攻序列,再看向李自成,愈发觉得这个老大不凡。 一开始的时候,指挥大规模的作战还很生疏,都是一些投机取巧,什么使绊子,打埋伏,偷袭,撒迷药,派人潜入敌人阵营等等。尽管这些也是一种计谋,打仗方略。可是,却缺少了一种气魄,那种指挥大规模、与敌人正面碰撞的大气魄,将帅应具有的风采和谋略。 现在不同了,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老大越来越成熟,指挥军队愈发的得心应手,排兵布阵更是行云流水,章法分兵,最大化的发挥每个士兵的优势。 刘芳亮也在旁边,看着前方喊杀声震天,兄弟们开始争夺城墙的控制权,就是一阵心痒难耐,心里跟猫爪似的,无法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不断地请缨。 “老大,你就让我上吧~?给我一支小队,我向你保证,绝对比吴汝义和袁宗第他们做得更好,不像他们那么婆婆妈妈、磨磨蹭蹭,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夺得城头的控制权!” 说完,刘芳亮满脸希冀的看向李自成,希望老大答应自己。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失望,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不行,如果让你担任冲锋一职,还不得将冲锋部队损失殆尽。老子可不想为了一个个小小的韩城,损失那么多兄弟。而且,夺取城头,并不是我的目的。” “呃~老大,那你为什么还费这么大的力,让兄弟们拼命攻上城头,草草应付一下不就行?”刘芳亮一愣,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这时,李长茂接过了话头:“刘队长,这你还不明白?老大志不在韩城,而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磨练一下兄弟们,积累攻占大型城池的机会。” 话语一顿,看到刘芳亮还是有一些不解,又说道:“说白了一点,老大这就是在练兵。回顾过往,与官军的每次交战,露野交战,很少有正面的对抗;而像攻取韩城这样的战斗,更是从来就没有。”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老大这是在训练兄弟们,为以后攻取像韩城这样的城池做准备。”刘芳亮恍然地点点头,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与我带兵打仗、冲上城头有什么关系?” 闻听此言,李长茂一阵苦笑,不禁连连摇头,惹得刘芳亮很是不满:“李先生,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刘芳亮吗?” 刘芳亮剑眉一扬,瞪大了眼睛,一副想要将事情搞大、上纲上线的样子,继续义愤填膺道:“李先生,我可跟你讲,虽然我刘芳亮是一个大老粗,敬重你。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瞧不起我?!我刘芳亮绝不是一个孬种,更不是一个胆小怕死之人,还能畏惧一个小小的韩城,死亦如何?” 说完这句话,刘芳亮还偷偷摸摸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李自成,强势的态度下略显有一些心虚。一看就知道,这份姿态是做给李自成看得。 “好了,刘大脑袋,别再闹事儿了!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李自成喝阻了刘芳亮,阻止他继续借题发挥。神色一敛,这才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如果这真是平原的攻防之战,而不是攻略城池,我一定派你上去。而且,这还是咱们李家军第一次正面攻城,全凭军队的战力,各个小队的配合以及武器的搭配。” “就凭你那鲁莽、急躁的性子,一旦上了战场,就忘了自己是谁,更不用说我的命令。如果让你当人先锋官一职,还不得将我的全盘计划打乱了,无法磨炼李家军的攻城配合,将会造成大量的兄弟伤亡。何况,此次的攻取韩城,咱们只是一个配角,用不着那么卖力,只要牵制住一些守城明军就行。” 句句在理,直戳软肋,刘芳亮被噎得哑口无言,无法反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深深地知道,自己一旦上了战场,不仅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愣头青,只懂得一阵厮杀,什么计谋和用兵方略都会抛诸脑后。 想通了这一点,刘芳亮收起了咋咋呼呼的神态,面露歉意之色,看向李长茂:“李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并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太想上阵厮杀。一看到战争场面,就忍不住手痒痒,想上去大战一番。” “呵呵,刘队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没什么。”李长茂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并在乎的样子,反而觉得刘芳亮很是可爱,安慰道:“刘队长,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老大这次纯粹就是在练兵,积累经验。尽管放心,你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无论是平原之战,还是攻取城池,绝对会比今天的战斗打得更过瘾。” 闻听此言,刘芳亮一扫颓废之色,眼前一亮,不禁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问出之后,与此同时,刘芳亮还偷偷打量了一下李自成,看到对方没有反驳的意思,心里才相信了许多,转而看向李长茂,等待对方的解释。 李长茂淡然一笑,洒脱的指向远处的战场情景,自信的说道:“刘队长,你不妨仔细看一下,兄弟们虽然打得很是热烈,打得守城官军抬不起头。可是,到目前为止,咱们依旧没有攻取城头,你不觉得士兵们的行动有一些束手束脚吗?” 凝神望去,极目远眺,刘芳亮还真的细心而极具耐心的观察起来。 终于,刘芳亮发现了异常之处,自己这边的攻势虽大,但并没有那么强烈。每逢关键之时,就要获取城头的控制权之际,就会无缘无故地被赶出,士兵更是从云梯上滑下,或者顺着系在云梯上的绳索滑下。 然后,再一次次的冲锋!场面虽然惨烈,却是受伤者居多,死亡的少之又少。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放在任何一个时候,从未见过在云梯两侧还系着绳索的情况,很是反常。 一瞬间,刘芳亮有一丝明悟,更加明白李自成的那句话,如果是自己带人冲锋,死伤人数将会大幅度增加。因为刘芳亮明白,要是自己攻取城头,凭着自己嗜血而战的性子,除非是战死。否则,绝不会让士兵撤退,更不可能撤出城头。 与此同时,南门方向,苗美指挥着手下强攻城头,看着混乱的场面,眉头紧皱,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损失了几百人。看着还在反抗的守城官兵,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一个兵卒快速跑来,刚一站定,不等苗美问话,就急促地说道:“头领,根据咱们的人和王头领送来的消息,东门那边打得极为惨烈,伤亡人数很大。而且,李自成李头领分别向咱们这里和另外的两个城门打招呼,李家军将会暂缓攻势,攻取韩城,只能靠咱们和王头领他们了。” 闻听此言,苗美的额头皱的更深,这才转头看向那个兵卒,询问道:“李自成那边打得真的很惨烈,没有一点放水的意思?” “嗯,是的,头领,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十分肯定,属下在远处亲眼看到的。”兵卒重重地点点头,十分肯定地答道。 苗美再次看向战场,看向韩城方向,神情没有一点放松,反而更加的疑惑,喃喃道:“真是奇怪了,李自成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攻破韩城之后,没有一点利益所得,怎么会打得如此卖力呢?” ------------ 第九十八章 撤离 一天之后,几路起义军还在围攻韩城。傍晚之时,晚霞袅袅,落日余晖,照耀的满天红彤彤,落霞与战火的硝烟齐飞。硝烟弥漫,各种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弱,起义军开始召回兵卒,减缓攻势。 天色渐晚,越来越黑,战斗已经持续了两天,城里的官军丝毫没有放弃抵抗的意思,搞得王佐桂起义军的头领一阵焦头烂额,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放弃攻打韩城。 韩城东城门,李家军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就阵亡了一百多人,轻重伤也有两三百人。当然,相对其他起义军而言,这个数字就是小巫见大巫,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李自成来讲,简直就是损失惨重,战力直接损失了四到五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李家军停在距离韩城东门五里外的平坦地带,营盘背靠一片山林地带,两侧是两座不高不矮的土丘。当炊烟升起之时,李自成带着人站于一侧的土丘之上,遥望着韩城。 此刻,田见秀就站于一旁,一脸的凝重之色:“老大,根据咱们派出的探子来报,韩城的援军从西北方向来了,就停在距离韩城三十里外。” 说完这句话,田见秀愈发佩服自己的老大,这么有先见之明,让自己一方的探子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四十里,远超于其他起义军的十里地。 否则,如果没有老大这个硬性要求,官军从背后打过来都不知道,后果无法想象。想到这里,田见秀就不禁直流冷汗,脊背发凉。 同时,他心里非常的疑惑,见李自成没有反应,转而问道:“老大,我真是不明白,韩城已经是岌岌可危,朝夕之间,就有可能城破失守。如果各路起义军放手一搏,想要拿下韩城,官军的援军怎么可能还来得及支援?难道,他就想眼睁睁的看着韩城城破人亡,不怕朝廷追究责任?” 李自成漆黑的眸子里闪烁了几下莫名的光芒,沉声说道:“见秀,不要忘了,官军的那支援军人数虽少,只有三千左右。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们可都是精甲骑兵。三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很快就能支援韩城。” “老大,你的意思是...?”田见秀心中一动,吃惊的问道,有所保留的并未尽述。 李自成这才转过头来,不再凝视韩城的方向,神色凝重的看着田见秀:“你猜的不错,这支援军很不简单,他的主帅有着更深的谋算,想要趁夜偷袭起义军的营盘,从而一解韩城之围,还想一举活捉各路起义军的头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尽管早就有了猜测,有了心理准备,田见秀的心里还是翻起了巨大波澜,瞪大了眼睛,鼻息加重:“可是,老大,我实在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咱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头领呢?官军援军就隐藏在西北三十里外,以及咱们做出的猜测。” “呵呵...”李自成满不在乎的一笑,意味深长的又说道:“见秀,咱们与王佐桂和苗美等人不过是临时聚在一起,彼此又心存顾忌。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咱们的消息与判断,单讲咱们这两天的战力以及这份侦查能力,也会让他们忌惮不已,更加的防范咱们。既然这样,咱们何必告诉他们呢?” 虽然心中着急,为其他起义军担心。可是,一听到老大的这番分析,田见秀还是忍不住的连连点头,非常的赞同,有感觉到老大不怀好意,有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更是说道:“不要忘了,咱们之所以投奔王佐桂他们,就是为了转移追兵的注意力,从而为咱们后面的行动减少压力。而且,一旦王佐桂和苗美这些起义军头领得到了消息,明廷的援军将来,说不定一窝蜂的四处逃窜,咱们还怎么从容不迫的撤离?” 话说到这里,田见秀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打算与用意,为何不将消息和判断告诉那些起义军头领。而李自成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见秀,天色稍晚之时,立即让受伤的兄弟们偷偷撤退,从东面的那片丛林撤离。至于其他完好无伤的兄弟,等到深夜之时,再撤离。” “是,老大,我明白!” 田见秀重重的一点头,当然明白李自成为何会是这样的安排,先让伤员和李长茂这样的文人撤离,越过丛林之后,在后面等待会合。而留下的兄弟不仅是为了稳住其他起义军,更是吸引住官军的注意力,以为自己等人还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 毕竟,留下的可都是李家军的精锐骑兵,想要撤离,谁也挡不住!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转而又说道:“对了,见秀,等一会儿之后,趁着天色灰蒙蒙亮之时,让刘芳亮带着一小队人提前进入东面的丛林,布置一些陷阱机关。” “好的,老大,我会特意嘱咐一番,让刘芳亮带领的人全部是甘州的那些老将,能工巧匠之人,曾经经常出没于祁连山的那些人,擅长就地取材、布置陷阱机关者。” 田见秀答应道,心中一动,当即会意,这不是老大第一次这么做了。 来到韩城之前,躲避追兵之时,老大就经常这么做,在后退的路上,布置一些打猎用的陷阱机关,从而拖延追兵的行军速度,尽可能的狙杀追兵,为撤离赢得更多的时间。 想到这些,田见秀不得不佩服老大的头脑灵活,为了撤离和拖延追兵的行军速度,什么的招数都想得到,都用得到。活学活用,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当然,这些招数有一些难登大雅之堂,有些让人说不出口。 李自成看不出田见秀的心中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了,他李自成也不在乎。名声,什么好听不好听之类的,他李自成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大胜仗,成功转移就行! 李自成与田见秀离开了土丘,回到营盘之中,各自行动。 不久之后,一队士兵像往常一样,离开了李家军的营盘,向东而去,不仅人人腰悬佩刀,更是手持刀斧,一看就是去丛林里砍柴,为第二天的做饭之用。有所不同的是,这支小队全部是生面孔,由刘芳亮带队。 黑暗来临,一轮明月悬于夜空,徐徐升起,月光照在韩城的上空,洒遍周遭。 李家军的营盘之中,火堆燃烧,静谧的空气里回荡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营盘里黑影闪动,聚集在一起,游走在营帐之间,响起李自成的低语声:“所有人都听好了,将火堆加满干柴,营帐全部留下。还有那些稻草人,全部拿出,并套上衣服,或插在营盘的四周,或平放在火堆的附近。总之,伪装成一种假象,咱们的人还在这里,都听到了没?” “是,老大,我们听到了。” 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回应李自成的话语,纷纷压低声音的回答,随后纷纷行动起来,钻进营帐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稻草人。 不久之后,趁着一片乌云挡住了月光,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李自成和一干手下快速撤离,牵着战马。令人惊奇的是,在独眼黑狗黑痞的一声狂吠嚎叫之下,原本想要嘶鸣的战马全部老实下来,乖顺的任由士兵牵着,快速向小树林退去。 风在怒吼,树冠摇曳,哗哗作响,李自成等人刚一撤离到树林里,韩城西门方向顿时火光冲天,传来阵阵的厮杀之音,紧接着就是北门方向。 然而,如此一幕,看到早就料到的如此惊变,李自成立身于树林之中,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眸子中闪烁着幽幽光芒,夹杂着精明的味道,寒声说道:“所有人听令,梯次撤离,交替后退,将准备好的绊马索和三棱马钉洒在地上,随后再撤离。”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的光芒,对于这样的阴损招数再熟悉不过了,一听就亢奋不已,比打仗厮杀还来劲,还过瘾。 绊马索不用解释,当然是对付战马的;至于三棱马钉,拥有三个针刺,对于镶有马蹄铁的战马而言,却是没有用处。然而,三棱马钉不是用于对付战马,而是针对步兵的。 没有人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官军的最为精锐的步兵,能够有一双布鞋就不错了,更不说其他杂牌部队?全都是脚踩草鞋,在黑暗的夜里,三棱马钉简直就是这些步兵的噩梦,更本就不能快速行军! 想要追上骑马而行的李家军,更是不可能! 虽然看不到李自成与众人的面容,但不难听到他们嗤嗤的坏笑声,不难想象到他们那张邪恶的嘴脸。 很显然,他们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百试不爽,次次成功,阻碍追兵的一大利器! 不管是绊马索,还是三棱马钉,都是便于携带,小巧玲珑,李自成的每个手下,包括他自己,行军必备之物。 终于,树林里没有了声响,再无李自成等人的身影,而韩城西、北两个方向的战斗愈演愈烈,城里的官军更是出城,接应洪承畴的偷袭行动。 不久之后,一队官军的骑兵杀向李自成留下的营盘,更是循着踪迹追向树林。 ------------ 第九十九章 熟人 半个月之后,延安府的某个荒野之中,李自成与一干手下逃窜到这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显得很是疲惫,无一例外。 此刻,想到现在已经是秋天,天气渐渐变冷,尤其是夜晚之时,格外难熬,李自成就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我艹,洪承畴TMD吃了炮仗了,还是我杀了他全家?刨了他家祖坟?MD,追了老子这么久,这是非要赶尽杀绝,非得灭了我李家军不可!” 说完之后,李自成更是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开铠甲,将头盔随意的仍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时,负责后勤的李长茂策马走了过来,翻身跃马,站在李自成的身前:“老大,如果照这样下去,就算是洪承畴没有追上来,天气越来越来冷,兄弟也撑不住这鬼天气啊。” 田见秀也围了上来,看了看纷纷下马休息的众兄弟,略微喘息地说道:“是啊,老大。自从逃离了韩城,官军追的那么紧,几乎不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大多数人穿得还是夏天的衣服。为了掩护那些受伤的兄弟躲入深山,不仅将大部分的粮食留给他们,还要吸引官军的主力。” “所以,咱们不仅要想着躲避官军的追击和补充粮食,还要想着怎么解决兄弟们的穿戴问题。否则,就像李先生所讲的,即便没有追兵,咱们也得冻死在这荒山野地里。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说话之间,所有人都已经下了马,在李自成双手起伏的示意之下,纷纷围坐在周遭,擦着淋漓的大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老大,做出倾听之状。 这一刻,尽管满腹的牢骚,嘴里在义愤填膺。可是,李自成环视前后左右,看着一干兄弟全是无怨无悔的样子,非常相信的望着自己,等待自己的拿主意。 李自成不禁有一些感动,一路走来,不管风风雨雨,还是战火肆虐,这些兄弟都是不离不弃。 看着众人,李自成暗暗长呼一口气,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郑重地说道:“关于粮食与衣服的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只能组织兵力,放手一搏,攻打县城,这是唯一的出路和办法。。” 闻听此言,大部分人都是心中一动,眸子里闪过一抹希望的亮色,李过却是悲观的说道:“可是,叔叔,以咱们目前的兵力,只不过七百二十人,怎么攻打县城啊?” 顿时,众人眼里兴奋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一直不太爱发言的徐霞客也说道:“而且,陕西到处都是起义军,那些富户和地主犹如惊弓之鸟,全都纷纷举家迁入大的城镇,躲避各路起义军的劫掠。所以,正如老大的所讲,要想筹措这些物质,只能攻打中小型的城镇,那些村落就不用想了。” 是啊,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尤其是最后一句。成立李家军与起义之初,众人都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艰难,都不可骚扰百姓,这已经是成为一条铁规。 无论是先加入了李长茂,还是后来的徐霞客,已经完全融入了李家军,没有一点芥蒂可言。毕竟,能够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还能和众人在一起,就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再言语,李自成也没有了主意。 自从离开了榆中县,一路逃窜,不停地使用各种手段攻打一些城镇,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偷偷潜入,什么里应外合,什么暗杀守城的将领和官员,等等。 一切能用的招数几乎都用了,此时此刻,众人终于尝到了这种毫无下限攻打城镇所带来的恶果! 不管是那里,偏远的荒野小镇,亦或是繁华都市的县城,防卫极为严密,对过往城门的行人盘查的非常尖刻,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还有那些官员与将领的官邸防卫力量,虽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那种夸张,但也相差不多。只要出行,那些官员势必都是前呼后拥,根本不给有心人刺杀的机会。 不要说将武器带入城中,就连身材彪悍魁梧之人想要进入城里,即便成功了,也会遭到城防军的重点“照顾”,安排在指定区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之间,黑痞对着一个方向狂吠起来,打破了有些压抑的沉寂,紧张了气氛为之一滞,缓和了许多。 汪汪汪... 众人都循着黑痞狂叫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负责警戒四周的兄弟奔跑而来,匆匆忙忙,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离得老远就急切地大喊道:“老~大,前面~有人...” 哗啦一声,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所有人都是一倔而起,右手握向腰间的佩刀,瞬间拔了出来,气氛为之紧张起来。 那个负责警戒的兵卒已经来到近前,依旧是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尽可能平复起伏的情绪说道:“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官军,应该是四处流窜的灾民。不过,他们的手中都有武器,不像是普通百姓。” “玛德,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吓死宝宝了~!” 这绝对是李自成的心声,很想打骂来人。感受着缓和了不少的气氛,没有那么紧张,李自成猜测的说道:“不用慌,应该是四处逃窜的起义军。走,咱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无人置疑这种说辞,因为,一路之上,众人见到了太多这种情况。就连人吃人,偶尔也会看到,更不用说三五成群或者一大股流民了。 然而,听到李自成之言,负责警戒的那名兵卒并未行动,而是嘴角抽动了一下,神色很是不自然,喉咙艰难地蠕动了两下,有一种干呕欲吐的感觉。 “哎,你怎么了?”李自成心生好奇,用手拍了拍有些失神的那人。 “没没什么,老大,我这就领路,带你们看一下。”那人猛地醒过来,神经地答应一声,就领着众人前去。 很快,众人来了一个草丛中,潜伏在里面,偷偷地打量前面的空地。 一阵肉香传来,黑烟涌向天空,袅袅升起。扒开干草丛,看到前方的情况,包括李自成在内,大多数人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滚,回过头来,不敢再看前方的情况,捂住嘴巴,干呕不止。 更有忍不住的人连忙后撤,躲得远远地。即便没有离开,李自成与田见秀等人也是脸色惨白,喉咙不断做出干呕的蠕动,以此缓解胃中的翻滚。 即便是神经大条的刘芳亮神色也是很难看,但状态要好很多,一脸嫌恶的低语道:“TMD,虽然早就听说过人吃人,看过几次,也没见过这么令人恶心的场面,居然将人考着吃。艹,真他妈变态!” 闻听此言,其他人又觉得腹中一阵翻滚,李过与吴汝义和幸思忠的大男人更是如此,最后还是忍受不了,纷纷离去,到很远的地方大吐特吐。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霞客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神情不变的看着前方,仿佛习以为常地说道:“这算什么,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比这更甚之的,我都有所耳闻。游历河南和湖广一带之时,那里人吃人的事情要比这里多的多,比现在的更变态,更不堪入目。” 忽然间,徐霞客不再言语,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转而低语道:“老大,咱们好像碰到了老熟人。” 此话一出,使得李自成等人为之一愣,强压着胸中的恶心,就想看去,只听到刘芳亮附和道:“咦~还真是老熟人,没想到他这么重口味,居然会落魄至此,干出人吃人的事情来。” 终于,那种恶心的感觉有所缓解,似乎是渐渐适应了,李自成抬头看去,顺着刘芳亮的目光望去,眼睛微眯,好像一瞬间淡化了人吃人带来的震撼,引起的恶心感。 这时,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计上心来,想到了解决衣食的方法。随即,低声说道:“徐先生,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至少目前还无法适应。让刘芳亮陪你去一趟,和那人洽谈一下,商量合作的事情。” 刘芳亮为之一愣,很是不解,徐霞客却是瞬间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点了点头,当即就说道:“行,老大,这事儿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看他们的情况,和咱们的处境想差不多,不会好多少。” 说到这里,徐霞客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远方,自信而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最起码,他们应该也正在为衣服的事情而发愁,不可能不答应咱们的邀请,一起攻打县城。” ------------ 第一百零零章 下马威 不久之后,李自成等人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胃里还有丝丝的翻腾之意,干呕的感觉已经变淡,似乎已经适应。终于,看到徐霞客与刘芳亮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虽然那些人穿的破破烂烂,衣不蔽体。但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拎有一把冷兵器,身上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尤其是他们的眼睛,或深或淡的散发淡血色的红光,极为妖异!要是被普通人看到这副样子,绝对会被吓得胆寒,视其为五胡乱华之时的洪荒猛兽! 不仅杀人如麻,还将人视为军粮。 李长茂就站在李自成的身旁,看着越来越近的“老熟人”,低语道:“老大,一看这些人眸子中的红光强弱程度,就不难发现,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吃人,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闻听此言,李自成平静的外表之下,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翻滚,对吃人二字极为敏感。但还是忍住了,暗暗吞咽了一下,压制住脑海里浮现的那一幕,渐渐走进之人刚刚吃人的场景,回应道:“嗯,这个我知道,瞳孔中的红光越盛,就代表吃的人越多。还有那浮肿的脖子,高耸突出的颧骨和太阳穴,这些也是吃人之后的特征。” 窃窃私语之间,刘芳亮与徐霞客已经带着那些人来到近前,还未站定,李自成就迎了上去,双手一抱拳,朗声一笑:“呵呵,苗头领,咱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逢。” 不错,相逢的老熟人就是一起攻打韩城的起义军头领之一,苗美。 此刻,苗美身披着红色的披着,头顶毡帽,一双眸子闪烁着妖异的红芒,明灭不定,似乎是意犹未尽,又或者在回味刚刚的“美味”,舔了舔双唇,也是一笑:“呵呵,李头领,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正如你所说的,咱们还真是有缘。” 语气一顿,神色一敛,凝重之中有一些不耐烦,转而说道:“李头领,明人不说暗话,我苗美就是一个粗人,不喜欢那些拐弯儿抹角的道道,有话尽管直说,究竟怎么合作?” 徐霞客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只是大概猜到了合作,却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操作。 这一刻,如果不是理性使然,如果不是想到兄弟们吃穿问题,李自成恨不得苗美立刻消失,哪还会有闲心与这个吃人魔王磨磨唧唧,巴不得对方像现在这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好,苗头领快人快语,我李自成也不是一个做事拖拖沓沓之人。”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语气一顿,环视左右,沉声说道:“苗头领,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将是深秋。到时候,就算是吃喝充足,冻也得冻死。所以,我想再和你合作一次,干他妈的一票,攻打一个中小型的县城。” 苗美不傻,当然听出了吃喝之外的弦外之音,那份讽刺之意,但他不在乎,再次一舔上唇:“攻打哪个县城?怎么合作?” “朝邑城~” 李自成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淡定之中,却又是那么的自信,仿佛苗美一定会答应一般。后者更是严谨微眯,眸子里的红芒闪烁了两下:“可以。” 苗美答应的也很爽快,转而又说道:“但是,李头领,你应该知道,官军就在这一带转悠,寻找咱们的行踪。而且,距离深秋的时日已然不多,不管出于那种考虑,都必须行动。但~行动之前的粮食......” 苗美没有再说下去,眸子里的红光变得炽盛起来,脸上洋溢着贪婪之意,不停地在李自成周围的战马扫视,尤其是坐卧在李自成一侧的黑痞,吞咽了一下口水。 汪汪汪... 黑痞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吠,震得众人耳膜生疼,突突直跳,似乎感受到了苗美那不善的目光,想要吃了自己。 与此同时,猛地一下子,黑痞那犹如小山般的身躯腾空跃起,瞬间窜了出去,速度快若奔雷,众人只感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苗美惨叫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头领已经轰然倒地,死死地被黑痞摁在地上。 不仅如此,黑痞的那两排獠牙就扣在苗美的喉咙之处,只需一个咬合,后者就会魂归黄泉。 李自成这一边都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会有如此一幕,黑痞就应该这样做。 苗美的那些部众被吓得连连后退,又举起手里的刀枪剑斧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呈现扇形包围之态,警惕地看着黑痞。大有一言不合,随即就围攻而上,解救他们的头领。 看到苗美那凌冽而又不坏好意的红芒变换,变为惨然之色,妖异的红芒有些涣散,冷汗直流,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如此情形,李自成这才幽幽地说道:“苗头领,咱们只是暂时的联盟,关于吃喝的问题,各管各的。而且,就在刚才,我看你们吃得挺爽。顺便提醒你一下,不要再打我们李家军的战马和这条黑狗的主意。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不介意咱们两个之间先打一仗,收编你的手下。” 冷冷的话语,威胁之意越来越浓,昭然若揭,苗美毫不怀疑李自成会这样做。尤其是两排犬牙就卡在喉咙之处,只要人家一念之间,就能结束自己的性命,心里更加没底起来。 “咳咳...” 苗美一阵轻咳,喉咙处传来的那股锋利之感,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忌惮非常,只能微微蠕动器官,用一丝淡淡的气流去支持舌头的轻声动作:“我知道了,李头领,请先让你的狗离开,咱们有话慢慢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这一刻,李自成的一干部下都在使眼色。李自成当然明白众人的意思,那是让自己彻底解决了这个吃人恶魔,而他的举动却出乎众人的意料,手一招:“黑痞,回来~!” 旋即,黑痞先是伸出那光滑的舌头,猛然绽出一排排细而短的倒刺,狠狠地在苗美的脸上舔了一下,留下的不仅有一串串哈喇子,还有一条条细不可见的伤纹,随即利落地窜出,又是一个龙腾虎跃。 动作一气呵成,极为流畅,一看黑痞就没少敢这样的事情,非常的娴熟。 众人再次感觉眼前闪过一团黑影,转瞬间,黑痞已经稳稳地再次坐卧在李自成的身旁,哈哈喘着气,两排哈喇子就像两个涓涓细流,顺着嘴角流出,嗒嗒的滴在地上。 它那白而发亮的四颗犬牙,泛着寒光;还有那舌苔上竖起更加长而茂密的倒刺,让苗美的那些部众心中胆寒,脊背发凉,只觉得这条黑狗绝对是是一头神兽,轻易招惹不得! 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之下,苗美站了起来,左手摸了摸喉咙骨节处,刺痛过后,看了看左手掌,四颗血牙印烙印在上面。 与此同时,一阵清风袭来,苗美只觉得面颊一凉,痒痒的,下意识的右手擦了擦,顿时感觉右手掌粘粘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中,本能的看向右手掌。 刹那间,苗美恍然,黑痞刚刚的那一番亲昵动作不是化敌为友,而是一种警告,比李自成更甚之的威胁! 苗美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独眼黑狗?不仅是身体壮硕,犹如一个移动的小山。更是极为灵性,懂得人类的那种下马威,还听得懂人言,召之即退,令行禁止。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短暂,从李自成叫回黑痞,再到苗美发现到脸上之伤,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苗美部将的多数人还震撼于黑痞的攻击力和惊人速度。 获得了自由,解除了危机,苗美反而没有一点安全之感。不仅摄于黑痞的余威,更是忌惮于李家军。苗美知道,虽然自己的手下有着将近两千人,但绝不是李家军的对手! 韩城之战,苗美不仅丧失了大部分兵力,更是见到了李家军的真实战力,士兵之间的配合,小队与小队之间的衔接,毫无瑕疵,恍若天成,战斗力绝不是自己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能够比拟的。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苗美这才发现,李家军的火铳与虎蹲炮犹在,隐隐对着自己这一方。要是自己真得血拼的话,战斗刚一打响,就将会死伤无数,战场的控制权瞬间被李家军所有。 何况,苗美绝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手下会悍不畏死地攻击李家军,为自己报仇。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苗美反而放开起来,一摆手,示意众手下退去,没有了一开始的倨傲,格外郑重而诚恳的说道:“李头领,你说怎么攻打朝邑,都听你的,我的部众会全力配合!” ------------ 第一百零一章 摘桃子?(第一更) 朝邑城,方圆四里,高一丈有余,约五尺。周围更是有护城壕,纵深与横向各一丈,可谓是易守难攻,没有几千人的兵马,休想攻下朝邑城。 不同于其他城池,朝邑城拥有五个城门,北城迎恩门。 此刻,迎恩门警卫森严,守城官兵严格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一路行乞的要饭之人,只要想进入朝邑城,就必须经过一番搜身,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会被放行。 逃难的灾民络绎不绝,纷纷涌向朝邑城里。还有那些大包袱、小包袱的有钱人,进入朝邑城的那一刻,都是发自内心的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情放松了许多,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呼~总算进入了朝邑城,不用再担心那些反贼和匪寇的劫掠~!” 这是一个刚刚进入朝邑城的地主发出的感慨,说完这句话,连忙招呼着家丁,赶着骡车,向着朝邑城深处走去。 像往常一样,三五成群的衣衫褴褛之人走来,蓬头垢面,拄着木棍,精神萎靡的距离朝邑城越来越近。每隔五六米或者十几米,都会有这样的一群人,对于把守城门的官兵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相对而言,出城要容易的多,盘查的并不严,轻易就能放行,只要携带的东西不多。 即便如此,好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反贼与土匪的袭扰,守城的城防军依旧没有一点的懈怠之意,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 城头上的兵卒手持硬攻,背背箭笼,腰悬佩刀,时刻注意着远方,北面的方向。下方过道的兵卒,人人更是紧握着钢刀与长矛,身体站得笔直,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过往的行人,一旦有丝毫的异常,手中的钢刀与长矛瞬间就会挥出。 又是一队三五成群的衣衫褴褛之人,每个人都拄着拐杖,有气无力的样子,艰难地走向迎恩门。然而,在他们低着的脑袋之下,蓬乱的头发之中,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不仅如此,距离这些人五六米远处,还有三个木架子车,拉着满满的干柴。 烈日当空,阳光格外刺眼,恍惚间,迎恩门周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总是有一些人不易察觉的对视一眼,轻微点头,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有农夫,有打柴人,有书生打扮者,更有赶车的马夫.... 这时,几名官兵正在盘查着衣衫褴褛之人,嫌弃的搜着他们的身。然而,突然之间,这些人突然暴起,举起手中的拐杖,拇指轻轻一摁,一端露出锋利的铁枪头,猛地扎进官兵的要害之处。 手起刀落,不过是眨眼之间,瞬息完成。 “啊~” 官兵的惨叫划破长空,搅乱平静,立即引起了其他官兵的警觉,纷纷行动起来,挥舞手中的钢刀与长矛,刺向暴动的衣衫褴褛之人,后者行刺之时,也在高声大喊:“兄弟们,行动!” 一瞬间,迎恩门大乱,准备进城的行人里涌现那么一些人,忽然从怀里抽出隐藏的大刀,或者从马车里抽出,纷纷向守城官兵偷袭! 不仅如此,人群大乱之时,准备出城的一些人中,也有那么一些人加快脚步,奔跑起来,推开阻碍的慌乱人群,直奔被砍倒在地的兵卒,捡起他们手里的兵器,也砍向四周的官兵。 “快跑啊~!不好了,杀人了~!” 整个迎恩门彻底大乱,到处都是逃窜之人,惊骇的大喊大叫,再无进城之时的轻松。 与此同时,城外不远处的那几个运着满满干柴的车聚在一起,一个火引随即投入其中,眨眼间,干柴熊熊燃烧起来,冒着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弥漫开来! 咻咻咻... 城头上的官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搭箭拉弓,就是一阵猛射,只要不是自己人,全部是他们的目标,击杀对象。 “杀啊~!兄弟们,头领他们马上就会赶来,一定要坚持下去。否则,大家都将死在这里!”突然发难的行人中冒出这个声音。 行人里爆出这么一群人,不知从哪里捡到或找到的兵器,纷纷袭杀官兵。其中,又以双眼闪烁着妖异红芒之人最为凶狠,最为疯狂,不管不顾的冲杀向官兵,真的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很显然,守城官兵也不示弱,全副的铠甲,让他们极具信心,丝毫不将这些暴乱的乱民放在眼里,举起手中的屠刀,就是一阵屠杀。只要入眼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刀戈相向,毫无顾忌与怜悯。 一股狼烟飘起,飞向天空。 看到城下的官兵渐露败势,眼看就不敌越来越多的乱民,城头上的官兵点燃了烽火台,进行求援。与此同时,整齐一致的兵分两路,一路留下,监视北方;一路快速走下城墙,杀向那些民众。 官兵不愧是官兵,远远不同于乱匪,极具有纪律性和组织性,大乱之中,进行着有效配合。不仅如此,在一名城防官的指挥下,两队官兵杀向两扇城门,试图关上城门,以防有变! 战斗越来越惨烈,双方都杀红了眼。尤其是那些暴起的行人,瞳孔充血,使得眼里本就闪烁着的红芒愈加炽盛,更加显得妖异,摄人心魄,令人胆寒。 一时间,双方围绕着两扇城门发起攻防之战,杀得鲜血横流,头颅乱飞,喊杀人震天,兵器相互之间的对砍砰砰作响。谁也不示弱,双方的战力一时无二,旗鼓相当,暂时僵持起来,都在强撑,等待着援军。 然而,仔细来看的话,不难发现,胜利的天平正在向官军倾斜。毕竟不管什么说,他们占据着天时、地利和任何的优势。不仅人数占据着优势,更是武器精良,配备有头盔铠甲! 咚咚咚... 纷乱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从远方不断传来。只见,迎恩门的正北方重来一支骑兵,速度飞快,转瞬间就要来临,后面还有一支乱军,不断地奔跑,紧随其后。 “不好,有乱军来袭!” 这是城头上的一名将官的惊呼,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号角声猛然想起,回荡在朝邑城的上空,不断传播,这是城门即将失守的紧急求救信号。 可是,号角声才响起不到两分钟,李自成的骑兵已经杀到迎恩门的近前,双方又是一阵厮杀与弓箭互射。 不愧是装备齐整的李家军,每个士兵纷纷举起左手,镶嵌在左臂上的木质盾牌立即护住了要害之处,身躯紧紧贴在战马之上,躲避城头上射来的箭雨。 咻咻咻... 越过箭雨之后,李家军的士兵收回左手,换过右手,握住缰绳,双腿更是一夹马腹,右手高高举起大刀,快速杀向迎恩门的过道。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从与城头上的官军互射,再到过道,与城门周边的官军兵卒厮杀,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骑兵,本就占据这速度的优势,又是居高临下,瞬间就将守在城门的官军撕开了一口子,随之越来越大。随着骑兵的大量涌入,守在城门处的官军已经完全溃败,再也不可能关上城门。 与此同时,跟在李家军的起义军突然停了下来,就站在那里,正好处于城头弓箭手的射程之外,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起义军头领苗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好像迎恩门的一切和他无关。 这时,苗美身侧的一个壮汉不解的问道:“头领,怎么停下来了?只需一个冲锋,兄弟们就能冲过箭雨,控制住迎恩门。” 苗美那红色的瞳孔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脸上洋溢着极度的兴奋,更是有一丝报复之后的快感闪过眉宇之间,满不在乎的说道:“着什么急?迎恩门就那么一点空间,挤不下那么多人。再等等,等李头领他们将过道清理的差不多,咱们再过去。” 一瞬间,苗美的一干心腹就会意,知道他们的头领打得什么主意,不仅是借刀杀人,一报几天前的屈辱,更是摘桃子。 想通了这一点,那些人纷纷安抚自己的手下,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或是将大刀扛在肩上,或是驻在地上,一脸笑吟吟地看着李家军与守门官兵血拼,对于混入门口的自己人死活不管不顾,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然而,这种情形还没有持续得久,苗美的神色忽的大变,看迎恩门的眸子急剧收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爆粗口:“艹,md,李自成,算你狠,居然和老子玩这一套!” 说罢,苗美愤愤地吐了一口吐沫,转而看向自己的一干众手下,大喝道:“靠,还看着什么?!玛德,还发什么愣?!赶紧的,给我冲!”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苗美已经带头跑了出去,高举大刀,疯狂的杀向迎恩门,再无刚刚的风轻云淡的看热闹模样。不管怎么回事儿,苗美的那些手下虽然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立即跟了上去,眸子里的红芒变得极为炽盛,人人显得异常的疯狂。 一眼望去,只见李家军的骑兵已经脱离了守城兵卒的纠缠,毫无留恋迎恩门,直奔朝邑城里面而去,根本不管那些与官兵厮杀在一起的人死活。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方的李自成策马奔腾,匆匆会望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得意的坏笑,自语道:“哼~跟老子我这一招摘桃子,老子玩不死你!” 等到苗美杀到迎恩门的过道之时,李自成的李家军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那弥漫在空中的尘土。如此情形,看得苗美牙根直痒痒,恨李自成恨得不行。 可是,守城兵卒的自杀式攻击,让他顾不得这一切,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憎恨李自成。. ------------ 征战四方 ------------ 第一百零二章 无奈之举(第二更) 咚咚咚... 马蹄声阵阵,尘土飞扬,朝邑县县衙门口,一队骑兵奔腾而来,越来越近,裹挟着凌厉的气势,让人窒息。衙役瞬间被吓得惊慌失措起来,更有稍微激灵者慌慌忙忙撤退,闪入县衙之中,前去报信。 为首者正是李自成,骑马带风之间,衣袂翻飞,铠甲猎猎作响,夹杂着奔腾的马蹄声,更是呼喝道:“李过,带一百人,立即前往粮仓,控制住那里,按计划行事。” “是,老大!”李过高声回应,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一队骑兵,朝着某个方向扬长而去。 “田见秀,给你一百人,立即前往库银处,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是,老大!”田见秀也是如此,呼啸而去。 “刘芳亮听令,给你二百人,立即前往朝邑县南门,控制住望岳门,为田见秀与李过运送粮食和饷银保驾护航。” “是,老大!”刘芳亮答应一声,就要离去,又被李自成突然叫住了:“对了,一定要把握好时机,等到城里的城防兵向迎恩门支援之时,再夺取望岳门。” 刘芳亮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只是为了减弱自己攻打南门的压力,还有借力打力之意,尽可能地削弱苗美的部众。 转眼之间,李自成等人已经来到了县衙门前。由于一行人都是身着铠甲,顶着头盔,一副官军的样子,使得衙役只是惊畏不已,但并不害怕,还以为是朝廷的军队。 刚一站定,在看守县衙门口的差役惊疑不定中,李自成猛地挥手,突然大喝道:“吴汝义,袁宗第,你们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将县衙团团围住,不准一个人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呼啦一声,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一声,随即分兵两队,沿着县衙城墙两个方向策马奔腾。 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阵发软,刚想要闪入县衙,关上府门。 这时,不用李自成的任何招呼,已经有一队李家军翻身下马,手持兵器,直奔县衙府内而去。身上散发着凌冽的萧杀之意,让人胆寒,那些衙役更是浑身一个激灵,一动也不敢动。 紧跟着,李自成也翻身下马,就在其他人准备下马之时,再次命令道:“徐霞客,李长茂,幸思忠,给你们两百人,立即前往城里的各个成衣店铺,等到田见秀给你们运到银子之后,尽可能的采购各种衣服和皮革。” “是,老大!” 三人高声回应一声,随即离去。转眼之间,李自成的身后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人陪伴,一同向着县衙的里面而去。 与此同时,迎恩门内城的不远处,大量的官军掩杀而来,直奔正在混战的迎恩门。 见此情形,苗美的神色变了几变,愈发的着急,大喝道:“快,快点解决这些小杂碎。如果咱们再去晚一会儿的话,到时候,连残羹剩饭也轮不到咱们!” 短短的两句话,立即鼓动了众多部众,更加的疯狂,悍然不畏死地杀向已经为数不多的守城兵卒。他们都很清楚,也是常做的事情,只要解决了朝邑城的官兵,城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女人,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再也不用愁,只要过了目前的处境,占领了朝邑城,一切都将不缺。 苗美身先士卒,瞳孔里的妖异红芒变得非常炽盛起来,向着正在赶来支援的城防军杀去。他很自信,入眼的官军也就二三百人,只要自己的兄弟全部进入城中,解决这些人,就像杀鸡一般容易。 然而,即便如此,苗美也杀红了眼,朝邑城的城防兵也太强悍了,悍不畏死。紧紧一个接触,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两百的部众倒下,或伤或死,伤亡率远超他的预料。 这种情形,让他更加憎恨李自成,憎恨李自成这个家伙不仗义,居然在城里没有阻拦前来支援的城防军,让他损失惨重。尤其是,想到朝邑城的朝廷粮仓和库银,就让他更加着急,不能将时间花费在这里。 否则,这一切真得变成为他人做嫁衣,自己连残羹剩饭也捞不着! 一念及此,苗美手里的大刀挥舞的更加有力,面目狰狞,大声招呼着与官军厮杀。一时间,起义军这边的势头大涨。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不久之后,望岳门,一辆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疾驰而过,李家军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大胜过后的笑容,就像农民丰收之时的喜悦。朝邑城一战,虽然死伤不少人,但收获不可谓不丰厚,彻底解决了目前的困境,所有问题! 当最后一辆马车通过望岳门,李自成大手一挥,高声道:“点燃城头上的狼烟,吹响号角!” 呜~!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响亮的号角声响起,一股浓烟飘向高空,望岳门的两扇门缓缓闭合,虚掩着,和李自成一起策马而行的马信不禁暗暗嘀咕道:“艹,老大这也太坏了!点燃了狼烟,吹起了号角,朝邑城的城防兵一定向望岳门支援。如此一来,彻底断了苗美从朝邑城南门撤退的意图,这做得也太绝了!” 护着装满物质的马车,马信看了看李自成那魁梧的身躯,再次恢复了得意而具有脾性的特征,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道:“老大,我实在不明白,既然苗美那些人不是真心合作,先行不义,咱们何必还留下那么多的粮食与银子给他们?”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做出一副高姿态,坐直了身体,收腹挺胸,嘴巴微微上扬,煞有其事的说道:“马信,做事不能做得太绝,这是我李自成做人的基本原则。不管怎么说,苗美也是咱们的盟友,协助咱们攻打朝邑城。他可以不仁,咱们也能不义。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日后好相见,是不是?” “对对,老大果然胸襟开阔,我辈做人的楷模。”马信狠狠的一点头,马匹过后,却是暗暗撇嘴:“嘁~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你的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事情都做得那么绝了,还饶人?” 心中叨咕的同时,马信想起了可怜的苗美以及他的一干部众。此次攻打朝邑城,他们绝对属于先头部队,先与守城门的官兵纠缠在一起,才会有李家军后来的顺利杀入朝邑城。 尽管是突然袭击,不难想象,与装备精良的守城门厮杀在一起,苗美的那些伪装成灾民的部众绝对是损失惨重,杀敌五百,自损一千,还有可能更甚之! 尤其是后来的一系列行动,老大有意放过支援迎恩门的城防营,那将给苗美的起义军带来更大的损失。否则,后期的时候,也不会自己这一方将粮食和银子都运走了大半,并且采购了大量的生活物品,他们还没有来,与李家军争抢朝廷的官仓与库银。 想是这样想,但马信还是很识趣没有说出,戳穿李自成的伪装。因为,他深深地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大,一旦自己大嘴巴,全部吐露出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日后的穿小鞋不断。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内心却是一阵肉疼,暗暗嘀咕:“艹,如果有可能,老子一粒粮食、一文钱也不给苗美那狗娘养的留!日,只要不是傻瓜,如此紧张时刻,洪承畴的部队时刻都有可能追上来,怎么可能带上那么多东西?否则,还没走多远,就得行迹败露,又得被官军追杀,玛德!” 暗暗腹诽骂了一句,李自成看了看前面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脸色顿时好了许多,故作轻松的自语道:“呼~有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个冬天就不用发愁了,足够李家军生活用度了。” 这时,听到李自成的自语之言,马信不禁问道:“老大,咱们真的要钻进秦岭,渡过这个冬天,才能躲避官军的追杀吗?” “当然~!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在那里养伤。如果没有这些衣物和粮食补给,他们根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李自成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有着另一条缘由。 李自成可是清晰地记得,就在今年,后金,也就是清朝的前身,将会挥兵南下,进入关中,兵临北京。到时候,天下的官军势必向京城云集,解救京城之围,自己就不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随后才是他们向其他地方转移的最佳时机。 不仅如此,李自成还模糊的记得,八旗兵撤退之后,也意味着袁崇焕将有牢狱之灾,将会遭到凌迟之刑! 想到这里,李自成微微摇摇头,淡化脑海里的记忆,故作轻松地说道:“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越早进入秦岭,咱们才能越加安全。” “是,老大!”马信答应一声,也想起了在秦岭养伤的那几百兄弟,多数人还是身有重伤,如果没有这些生活物质,以及没有身体正常人的照顾,那将是度日如年,生活格外难熬。 不久之后,李家军就消失在望岳门前面的桃林之中。绵延数十里的桃林,使得李家军无影无踪,很难被发现。. ------------ 第一百零三章 汹涌暗来(第三更) 十月初二,罗文峪以北的蒙古草原上,几千人的蒙古喀喇沁部骑兵行走其中,缓缓前进,后方紧跟着浩浩荡荡的后金八旗兵,足有八万之众。 八旗骑兵的队伍之中,稍稍靠前的位置,皇太极策马而行,徐徐前进,赤红而棱角分明的面容,皮肤黝黑而粗糙,可见其经常露宿荒野,曝晒烈日之下,经历过一场场战争的洗礼。 此刻,与皇太极并肩骑马而行的是同父异母的两位兄长,素有四大贝勒之称其二的代善和莽古尔泰。一左一右,一个魁梧不凡,沉稳持重;另一个显得桀骜不驯,狂放不羁,整个人显得极为强势。 然而,两人都是坐直了身体,又摆出了拱卫之势,一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的样子。后者更是卓尔不凡,拥有至尊者的特质,让人一看就知道,皇太极是那种精明之人,胸怀大志,精于谋略,器宇轩昂。 皇太极有些失神,心里在想着事情,自己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大位不到三年,拿出手的战果也就是东征朝鲜,西平漠南的蒙古部落。可是,两年前的宁锦之战损失惨重,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父亲努尔哈赤败在明朝蓟辽督师袁崇焕的手里,重伤而归,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 不仅如此,两年前,自己更是折戟在同一个人的手里,皇太极明白,要想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入主中原,再现女真族的往日辉煌,必须有那么一战,大败明军,打破袁崇焕不败的神话。 否则,八旗军的铁蹄想要踏过山海关,兵出辽东,就不得不千里绕道蒙古。关宁铁骑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死死地将女真大军挡在山海关外。 就在这时,皇太极的左前方响起一个爽朗而恭敬的声音:“大汗,再往前奔行二百里,就是明廷长城的罗文峪。” 旋即,皇太极从思索中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喀喇沁部的首领,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 与此同时,皇太极目露深邃之色,谁也无法从他那赤红的面颊看出神色的变化,而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罗文峪一带长城的各个关隘,思索着用兵方案。 “大军停止前进,就地驻扎,全部的将领都到我的中军大帐之中,商量接下来的进攻方略。” 皇太极的声音刚一结束,哗啦一声,令行禁止,十万大军瞬间停了下来,纷纷下马,开始安营扎寨,一干将领更是紧跟在皇太极的身后,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不久之后,皇太极的营帐之中,众多将领济济一堂,将皇太极围在中央,肃静的站站那里,素手而立,等待大汗的命令。 皇太极更是环视左右,眸光幽幽,深邃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通,透着谋略的味道,随后朗声下达一系列的命令,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充满上位者的气势,不容置疑。 “阿巴泰,你偕同阿济格从喀喇沁的罗河屯出发,率领左翼四旗以及蒙古军攻打龙井关。” 众人之中,立即站出来两个彪形大汉,很是粗犷,右手张开,呈掌之态,放于胸前,高声回应:“是,大汉,末将遵令!” 然而,皇太极的命令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目光停留在另外两个年轻的将领身上:“岳托,济尔哈朗,你们两个率领右翼军攻打大安口。” “是,大汉!”两位年轻的将领异口同声的。 说到这里,皇太极的神色明显微微一松,紧接着又说道:“余下的所有人都随我攻打洪山口,争取三路大军在二十六日同时行动,一举拿下三个关头。” “是,大汗!” 这次是所有人一起回答,心里却是猛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大汗的分派任务可谓是别有深意。除了大汗这一路,左右两翼都是一些年轻人,像代善与莽古尔泰这样的贝勒全部沦为了副手。 正常情况,像攻打大安口和龙井关这样的任务,应该交给代善、莽古尔泰等这样的战场经验丰富者,不仅战功累累,更是先大汗的儿子,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担任左右两翼的负责人。 只要稍微动一点脑子,懂得一些谋略与权术,就能细查其中的道理。 而且,那些心思玲珑之人不得不佩服,这位新大汗的用人极为巧妙。阿巴泰是先大汗努尔哈赤的第七子,不会让人觉得新大汗有疏离兄弟之意。而岳托和济尔哈朗分别是代善的长子和新大汗的堂兄,前者可以堵住拥有最多军权的代善之口,后者可以笼络人心。 至于最为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即便是心中有怨言,大势之下,也无可奈何。论手握军队的数量,远远比不上代善,正红旗和镶红旗的旗主;论智谋,八匹马也赶不上皇太极。 此刻,营帐里还有一个汉人谋士,正是范文程,他就是那些为数不多的众人之一,能够看出皇太极用意者。借助此次南下伐明,削弱老牌贝勒、自己那些军功赫赫的兄长影响,加大自己对八旗军的掌控力度。 范文程的眸光闪动了两下,暗暗下定了决心,誓死追随皇太极,博得个一世功名,开国元勋,开启了他的旷世汉奸之路,为以后的明之灭亡添砖加瓦。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奉天殿中,崇祯手里捧着一本奏折,低首展阅着,内阁首抚韩爌站于下方,徐徐说道:“皇上,根据蓟辽督师袁崇焕来报,后金刚刚打击察哈尔部不久,又收服了喀喇沁所部,八旗军与蒙古骑兵大量聚集在喀喇沁草原上。而且,遵化和蓟门一直都是朝廷的兵力薄弱之处,沿线的长城各路关卡更是军纪废弛多年,很容易被后金军攻破。” 然而,崇祯的神色古无波澜,看完袁崇焕的折子之后,淡淡地说道:“韩爱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虽然遵化一带的长城罕有战事,一直都很平静。但是,那里的城防应该没有那么不堪吧。” 韩爌的神色明显一动,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刚想插话,就被崇祯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 “何况,后金刚刚经历过两场大战,即便全部是大胜而归,多多少也会有一些伤亡。以疲惫之师绕道蒙古,攻打遵化一带的长城关隘。一旦兵犯长城,攻入管内,距离辽东那么远,难道他皇太极就不怕被困在关内,老巢被我军攻占?” 不得不说,勤政的崇祯帝虽然生性多疑,急于近利,还是有一些眼光。 然而,韩爌的心里更加的焦虑,有苦说不出,唯有暗暗腹诽:“皇上啊,今时不同于往日,辽东没有了毛文龙在皮岛上掣肘,皇太极怎么可能还会担心他的大后方?而且,锦州等地的大军兵出山海关,想要袭击后金的老巢,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 “皇上,醒醒吧,一旦后金的骑兵越过长城,控制了遵化,就等于打开了兵犯北京的大门。如果京师不是在这里,移都到南京,你说的那些当然好了。可是,皇上陛下,你先在身处北京,就出在强敌之下。就算是宁锦的大军攻入后金的老巢,京师危矣,大明危矣~!” 这些是韩爌的心里话,也是袁崇焕分析的,并且一再告诉他的。可是,韩爌无法说出,担心遭到皇帝的贬谪。 无论是处死毛文龙,还是迁都南京,前者是是皇帝默许的,后者不仅朝中大臣激烈反对,更是崇祯的大忌,不到万分紧急之时,绝不会仓皇离开北京城。 “好了,韩爱卿,咱们就不说这些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忘了提醒袁崇焕,他与朕的五年之约。五年之内,解决后金之患。” 闻听此言,韩爌的心里又是一阵苦涩,不得不小心回应:“是,皇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韩爌清楚的知道,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论有多大的水分。如果真能在短短的五年之内,解决辽东之患,平叛后金,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山海关的大军一直处于守势。 即便是皇太极西讨蒙古的察哈尔林丹汗部,东征朝鲜之时,那个时候,大军都无法出兵山海关,趁机直捣后金老巢,更何况现在? 虽然心事重重,韩爌很想将这些话说给崇祯帝,但前车之鉴,前面那些建言直谏大臣的下场,使得韩爌望而却步,只能明哲保身,灰溜溜的离去。 ------------ 第一百零四章 己巳之变(一)(第四更) “杀啊~!” 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厮杀之音,洪山口的城门洞开,无穷无尽的八旗兵涌入城内,宛若汹涌澎湃的潮水。 农历二十六日,这一天注定不平凡,代表着后金的第一次入关,更意味着大明王朝走下坡路的开始,从而一发而不可收拾,直至覆灭。 一种本能使然,眼看八旗军杀来,城池朝不保夕,明军官军还是第一时间点燃了烽火台,求援的同时,也是在向附近的军事驻扎隘口示警,后金军来袭! 狼烟蒸腾,黑烟缭绕,飘向高空,就像爆炸的蘑菇云,刺眼而明显,长城各个关口立即得到了警示!不仅如此,遵化城、三屯营以及附近一带的驻军也看到了求援信号,纷纷召齐人马,前去支援,共同御敌。 然而,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洪山口已然失守,驻守的明军更是死伤大半,八旗军牢牢地控制了洪山口,从蒙古进入关内的一道狭隘。不仅如此,后续的部队还在开进,不断涌入洪山口城中,越来愈多。 马踏山河,城里瞬间变得破败,到处都是各种惨叫之声,民众不断在哀嚎。然而,这一切的求饶与哀求,换来的却是无情地屠戮,都是枉然,谁也救不了他们。 八旗军没有任何的停留,长驱直入,越过洪山口,直奔一个方向而去。皇太极身先士卒,策马奔腾,跑在最前方,不断地呼喝:“莽古尔泰听令,协同多尔衮、多铎,带领所部,立即前往龙井关,接应阿巴泰。剩下的所有人,跟我去喜峰口!” 咚咚咚... 马蹄声就像崩塌的山风海啸一般,气势磅礴,凌厉而奔腾,却又是那么杂乱无章,淹没了全部的其他声音。即便如此,莽古尔泰等人还是听到了大汗的命令,虽没有任何的言语回答,却用他们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驾~驾~嗷~呜~” 这是属于关外游牧民族特有的呼号,兴奋地犹如嚎叫的群狼一般。策马奔腾之时,兴奋而疯狂的挥舞手中的弯刀,不断地狂吼,就像一群挣脱牢笼束缚的野兽,肆意而张扬,无法无天。脚下的土地,就是他们的领土,可以肆意而为,随便屠杀,掠夺看到的一切! 夜半,龙井关,黑暗刚刚来临,宁静的龙井关外,黑影闪动,伴有阵阵轻不可闻的战马响鼻之音。 明亮的繁星之下,忽然之间,一阵嘈杂的马嘶长鸣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一把把火把猛地出现,蜂拥向龙井关。 踏踏踏! 马蹄烈烈,战鼓轰鸣,阿巴泰和阿济格分别率领着左翼四旗和蒙古骑兵掩杀而来,直奔龙井关! 很显然,龙井关上的明军早有准备,御敌的同时,当即点燃了烽火台,向附近的驻军求援。 刹那间,战斗就进入白热化的状态,双方争夺着龙井关的控制权,尸骨累累,鲜血横流。人命就像不值钱的稻草,不断被收割。没有怜悯的不忍,只有亢奋的狂欢,好像在参加一场盛宴! 望着不断杀向龙井关的士兵,一排排倒下,阿济格的眉头皱了起来,依旧坐于战马之上,催促的说道:“阿巴泰,还是快点想一个办法吧。明军已经点燃了狼烟,向四周的驻军求援。如果拖得过久,明军的援军一旦到来,咱们将很难拿下龙井关,无法与大汗会合,完不成任务。” 火把的光芒幽幽,映得阿巴泰粗犷的面颊泛黄。听到同父异母兄弟的催促之语,阿巴泰冷静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十二弟,不用着急,你也太高看这些守卫龙井关的明军。他们可比不得宁锦一带的关宁铁骑,这些都是老弱病残,一群废物。只需要加大攻击力度,不需三刻,就能攻破。” 似乎印证了阿巴泰之言,轰的一声,龙井关随即被攻破,骑兵瞬间涌入关内,明军的旗帜被点燃,倒在一旁。 见此情形,阿巴泰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一挥马鞭,大喝道:“十二弟,走吧,咱们进关,与大汗会合,驾~!” 阿济格的神色明显一松,长呼一口气,随即策马扬鞭,紧跟在阿巴泰之后,也大喝道:“是,七哥,驾~!” 火光冲天,龙井关内外都是冲杀之声,越来越弱,一团影影绰绰的火光驶来,就像一群萤火虫,不断放大,距离龙井关越来越近。 阿巴泰与阿济格刚越过龙井关,带着士兵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名骑兵折返而归,来到近前:“启禀两位贝勒爷,一队明军杀来,据我方侦探,应该是汉儿庄的明廷驻军。” 两人一勒缰绳,随即同时停了下来,阿巴泰更是眸光闪烁,看向那簇影影绰绰的火光,来自于东南方向,沉吟道:“嗯,应该是汉儿庄的明军。来的正好,反正都要拿下汉儿庄,如此一来,省得咱们将其从汉儿庄引出来。” “可是,七哥,咱们的大军还未全部走出龙井关。没有展出两翼,就这样与明廷的援军对战,是不是太过冒失了?” 然而,阿巴泰并不理会阿济格的提醒,眸子里洋溢着兴奋的神采,反而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高声大喝:“都有人听令,全速前进,给我灭了这伙明军!勇士们,让他们看看我八旗军铁骑的厉害!” “嗷~女真无敌~!” “呜~八旗铁骑无敌~” 所有的八旗军都疯狂起来,兴奋地嗷嗷直叫,身体前倾,右手不断挥舞着马刀,左手拿着火把。即便是双腿不停地夹马腹,战马越来越快,尽管没有握住缰绳,这些士兵依旧是稳稳地骑在马背之上,由此可见他们的马术之高超! 双方都在疾驰而行,越来越近,相比之下,隐约之间,后金这边的气势更盛,更加的张扬,更像是一群不要命的赌徒! 砰砰砰... 两军转瞬接触,随即厮杀起来,混在一起,黑夜里,全凭衣着认人。喊杀声震天,回荡于四野! 然而,就在这时,阿巴泰与阿济格将要杀将上去之际,忽然间,明军的后方突然一片大乱,阵型被破坏殆尽,见此情形,前者随即反应过来,立即呐喊:“勇士们,咱们的援军也来了,杀啊,灭了这支明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支汉儿庄的明军被斩杀殆尽,无一生还,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战火之中,地上尽是一具具尸体,绝大多数都是明军。 借助着昏黄的火把光芒,阿巴泰隐隐约约看到援军的为首之人,还是不确定地喊道:“是三哥吗?” “哈哈...七弟,十二弟,不是我还能是谁?!” 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传来,不仅是阿巴泰和阿济格,就是其他人也知道了援军带领之人是谁?大军之中,也只有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舍他其谁? 狂傲不羁,鲜有人能够压住他,更是当初角逐后金大汗之位的热门人选! 果然,不出意料,为首者正是莽古尔泰,后面紧跟着多尔衮、多铎等人。 阿巴泰和阿济格随即迎了上去,前者更是兴奋地问道:“三哥,大汗在哪里?还有大哥,他们也到了吗?” 这时,两方人马已经回合到一起,调转马头,向东南而去,缓缓而行,莽古尔泰更是爽朗地回应道:“七弟,大汗和代善还没有到,只是命令我等前来接应你们。” 兴奋之意丝毫不减,似乎想到了什么,阿巴泰转而说道:“既然这样,三哥,咱们何不加快行军速度,趁夜拿下汉儿庄,送大汗一个大礼,大军也能有一个歇脚修整的地方?” 旋即,莽古尔泰的眼前一亮,应和道:“好啊~!刚刚打得还不痛快,正好打打汉儿庄,宣泄一下在山海关遭到的憋屈!” 一拍即合,当即迎了众人好战的意愿! 随即,一干人等不再废话,纷纷策马扬鞭,加快速度,直奔位于东南方向的汉儿庄,距离敦化的入口喜峰口不远,只有二十里。 ------------ 第一百零五章 己巳之变(二) 是夜,与此同时,大安口外,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的虫叫鸟鸣,到处都是静悄悄地。 当然,这种安静是相对而言,北方长城之外,怎么可能少得了怒吼的狂风?呜咽之声,宛如苍狼嚎叫;莎莎作响,仿佛要折断树枝,拔掉枯草。 一天之内,加上刚刚,长城的各处关卡已经有了两处告急,烽烟与火光冲天,不断向四周求援。大安口的城头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刚才还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警惕十足。 然而,龙井关的火光刚一消失没多久,这些守城的官兵就开始打起哈欠来,一副萎靡、昏昏欲睡的样子。尤其是那些负责站岗的兵卒,直打瞌睡,旁边之人小声提醒道:“哎~兄弟,醒醒,小心一些,那些外族别来偷袭咱们大安口了。” “啊~你多心了。”那个兵卒不为所动,打个哈欠,再次昏昏欲睡起来,继续嘀咕地埋怨道:“这些外族人哪来这么多的军队?一连攻打了两个关口,哪还有兵力攻打咱们这里?太困了,你让我眯一会儿。” 一天的精神紧绷,站了那么久的岗哨,这些人早就是疲惫不敢,睡意难熬,绝大多数的士兵也是如此。 此刻,大安口之外不远处,夜色之中,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岳托,等一会儿过后,你率领一队人马潜过去,趁着夜色,偷偷摸向大安口的水门,争取一举将其破坏。这样的话,咱们才可以长驱直入关中。” “是,叔叔。” 岳托也在轻声地回应,唯有两人才能听得见,阵阵北风依旧在呜咽,在狂吼,好像在宣示一场大战的即将来临。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夹杂在狂吼的北风之中,被草木的摇曳之声所掩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更是看不到任何人影晃动。 天地之间,黑暗之中,茫茫的草原之上,除了肆意呜咽而狂吼的北风,就只有夜空里的星芒,还有就是城头上的火把以及腰也不多的火盆里的光芒。尤其是后者,光芒的照耀范围就在城墙附近,距离越远,光线越弱。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安口的水门附近,一队黑影沿着城墙根靠近,最后聚集在水门前。 这时,带头的岳托猛地一挥手,随即又是一队兵卒从黑暗中走出,一起抬着一根巨木桩,蹑手蹑脚而行,声响轻不可闻,顺着城墙根靠近水门前,紧张而小心,神经处于高度警惕状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旋即,两队人马娴熟而配合默契的怀抱一颗巨木桩,轻轻地将其一端对准城门,拉开架势,等待一个指令,从而同时动作。这个时候,黑暗里猛地传出一声大喝:“行动!” “Duang~Duang.....!” 一个接着一个撞击门的沉闷声骤然响起,刺破黑夜里的宁静,比呼啸的风声还大,悠悠的回荡在四周,节奏分明,蕴含这某种律动,立即惊醒了城头上的明军,也是一种信号,号召远方黑暗中的八旗军行动。 “不好了,敌人来袭!” 示警的声音还未结束,城头上的官兵猛然清醒,刚要拿起武器,突然间,北方传来咻咻的箭矢之声,眨眼之间,就到了城头上,箭法极为精准,正中那些手持火把的明军,以及在火盆附近的岗哨。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打得守城明军一个措手不及。经历短暂的惊慌之后,明军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躲在城墙之后,开始阻止有效的反击。用火铳射击北方,箭矢飞来的大概方位。 轰轰轰! 炮声紧随其后,深秋时节,到处都是干枯的杂草,瞬间被炮弹引燃,火势愈演愈烈,照亮黑夜,后金军随即映入眼帘。 明军一看到目标,有着大炮和火铳的火力压制,其他的兵卒或是拿出弓箭,进行还击;或是搬起滚木礌石,准备砸死水门下的来犯之敌。 咚咚咚! 第一波滚木礌石只是进行了一半,巨大的咔嚓一声骤然响起,水门轰然倒塌,两扇门更是应声而毁,被撞得支离破碎,城门大开,岳托等人瞬间涌入大安口,与过道里的明军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的声音嘈杂四起。 砰砰砰... 紧接着,炮火之中,枪林弹雨之下,大量的八旗兵涌来,不畏生死的冲向大安口。火力虽然不够强大,不够密集,但八旗兵还是一排排倒下,死在枪炮之下。 不过,绝大多数的八旗兵凭着战马的速度,娴熟的马术,还是成功地越过枪林弹雨,躲避过了迎面而来、那密雨如林的箭矢,冲到大安口这里,没有任何犹豫地杀向里面。 从撞击大安口水门大门,再到失守,时间不过几十分钟,守城的官兵已经大败,做着最后的抵抗。当然,其中也不乏投降之人。 风依旧在怒吼,狂烈的战马在嘶鸣,还有各种厮杀之声,火铳与大炮已经停止了发射,后者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不久之后,大安口安静了下来,再无任何的厮杀之声。火光摇曳,黑烟缭绕,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的味道,更有硝烟的味道夹杂其中。 烽火狼烟已经熄灭,可大安口的西南马兰峪方向,却是火光点点,非常的密集,不断地晃动,向大安口方向驶来,距离越来越快,速度非常的快。 仅仅是十分的时间,就有火光点点变为了火光摇曳,变大了不止两倍。仅此一点,就可以判,明廷的援军全都是一水的骑兵,正在不断地极速飞驰! 济尔哈朗与岳托已经会合在一起,骑在各自的战马之上,眸光幽幽,闪烁着兴奋之意,二人后面紧跟着大队的骑兵,散乱之中,散发着属于游牧民族所特有的彪悍气息。 短暂的寂静过后,济尔哈朗当即判断道:“嗯...应该是马兰营的明军。” 岳托不动如山,神色很是平静,附和地说道:“说的不错。不过,咱们必须消灭这股明军。否则,一旦等到天明,这里距离遵化那么近,那附近一带的明军一定也会来援。到时候,如果不能解决马兰峪这一带的明军,咱们将会很被动,面临几倍于己的敌人。” “好,那还犹豫什么?立即迎上去,将马兰营的这支援军杀光。”济尔哈朗当即爽朗的接话,眸子里闪烁着捭阖之光,很是蔑视不断靠近的马兰营明军。 “行,解决了他们,大军正好可以休整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赶往喜峰口,与大汗他们会合。”岳托点点头。 随即,哗啦一声,两人同时抽出马刀,扬在上空,挥舞了两下,身为堂叔的济尔哈朗更是大喝道:“勇士们,冲啊,杀了这些明军!” “吼吼吼...” 后面的骑兵吼叫起来,整齐而一致,充满嗜血的味道。更是纷纷效仿,抽出马刀,不停地在空中挥舞。随着济尔哈朗与岳托的身先士卒,他们也冲了出去。 ------------ 第一百零六章 己巳之变(三) 次日下午,汉儿庄,八旗军驻扎于此,到处都是后金的兵卒正在巡逻。然而,此时此刻,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营盘里却没有那种打进关中的喜悦,反而洋溢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越靠近皇太极的营帐,这种紧张的气氛愈发的浓郁。 隐约间,营盘里形成了两种派别的对立,不断地僵持着。 皇太极的营帐周遭,更是聚集着大量的将领,还有一些文官也在其中。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分布各处,窃窃私语般的议论。 “哎~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大贝勒和三贝勒怎么突然将咱们这些人全都赶出来了?还派人围在大汉营帐周遭,不许咱们进去?” “谁知道啊?不过,大贝勒和三贝勒都是手握重兵,平时都是与大汗平起平坐,接受文臣武将的跪拜。尤其是三贝勒莽古尔泰,这次一举逼降了汉儿庄的明军,更是兵不血刃的拿下潘家口,劝降那里的守将......” “嘘嘘...千万别乱说,如果让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听了去,咱们可就完了,小声一点。” ....... 与此同时,只有十四岁年轻的阿济格与大他十六岁的阿巴泰站在一起,两兄弟也是小声地交谈着,神情要淡然从容的多,不像那些文臣武将顾忌什么。 “七哥,代善和莽古尔泰这是想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非要将众人轰出来,他们两个和大汗兄密探?这是不是在威胁四哥啊?不管怎么讲,四哥也是咱们的大汗,怎么可以这样做?” 然而,阿巴泰的神色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莽古尔泰与代善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更不是什么藐视君威,只是悠悠说道:“嗯...二哥和五哥虽然身为四大贝勒,分别父汗册封的大贝勒和三贝勒,军功赫赫。可是,他们还是懂的大局,不会乱来的。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那样做。” ...... 这个时候,汗帐之内,气氛极为的紧张,紧张到令人窒息的程度,分外压抑,却又保持着一个度,没有到了那种爆发、撕破脸皮的程度。。 皇太极与代善、莽古尔泰相对而立,呈现三角之势,代善与莽古尔泰隐隐有一种联盟的态势,逼迫皇太极这个大汗做出让步,言语更是强势,君臣的那种感觉微乎其微,更像是两位兄长苦口婆心的教训弟弟。 “大汗,咱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军属于孤军深入,多日的连续作战之下,早就是人困马乏。即便是攻进明廷的腹地,威胁到北京,那也是敌众我寡。一旦被敌人切断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代善的态度上还算不错,有着尊卑之别,只是语气上更像是和弟弟说话。总体而言,还是将皇太极这个八弟看做了大汗,用词上并没有什么不敬。 不过,自从努尔哈赤将长子褚英处死之后,代善也就从次子变为了长子,成为众人的长兄,长兄如父,这样进谏皇太极无可厚非,还算说得过去。 然而,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可就没有顾忌那么多,三人的气势就属他最盛,将张扬的性格发挥到极点,浑然不在乎的说道:“八弟,你现在承袭大汗之位。做出每一个冒险的决定之时,可都要想好了。这一切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身后的万千女真族人。一旦继续深入,此战失利,咱们后金的全部战力可就丧失殆尽,就连咱们固有的领地也将失去,再次成为大明的藩属。” “如果八万八旗军埋骨关内,后果将会难以想象,父汗的努力将会化为乌有,我女真族还将有被灭族的危险。皇太极,你这样做,冒险一搏,真的值得吗?” 皇太极三个字从莽古尔泰的口中喊出之时,代善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向其抛出一个提醒的眼神。尤其是一口一个你你,听得代善胆战心惊,皱皱眉头。 可是,身为当事人的皇太极却是非常的冷静,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冷静的让人不敢相信,依旧是一副倾听意见的样子。 莽古尔泰似乎没有看到代善频频递过来的眼神,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肆意张扬的样子,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顺嘴,更是说道:“八弟,虽然咱们一天连下了洪山口、龙井关以及大安口,三处长城关隘。” “还有济尔哈朗他们,攻下大安口之后,不仅歼灭了来自于马兰营的明军,五战五捷,更是在今天一举逼降了马兰营、马兰口以及大安口的三处明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拿下石门寨应该没有问题,这两天就能与咱们会合。” “可是,你不要忘了。至始至终,咱们的一切行动都是突然袭击,趁明军不备。而且,如今这个时候,其他地方的明军应该已经得到了求援的信号,知道咱们打入关中。最为关键的,袁崇焕那老贼绝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派出关宁铁骑前来支援。” ...... 莽古尔泰还在侃侃而谈,说得吐沫星子乱飞,一句一个八弟,你你的喊着,听得代善直皱眉,心里很不舒服,直犯嘀咕:“莽古尔泰啊~莽古尔泰,虽然皇太极是咱们的八弟。可是,他也是咱们的大汗,众人的首领,你怎么可以这样与他说话?没有一点君臣之别,纯粹就是兄长与弟弟在对话,你这是在找死。” 皇太极不动如山,依旧没有任何神态变化,反而是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很受教,仿佛真的听进了莽古尔泰的那些真知灼见,极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在努尔哈赤时期,皇太极同样位列四大贝勒之一,同样是军功赫赫,战果累累。根据年龄排序,虽然位列四大贝勒之尾。可是,皇太极的威望丝毫不属于其他三大贝勒。否则,也不会是他当上了后金的大汗! 此时此刻,皇太极的表现太过异常了!四大贝勒时期,他的地位就不输莽古尔泰。何况是现在,已经是后金的大汗,最起码名义上是八旗军的首领? 渐渐地,代善敏感的破捉到这丝异常之处,随之冷静下来,回归了理性。尤其是看到皇太极风轻云淡的模样,并不是很在乎莽古尔泰的激烈言辞,以及表现的很大度,不介意莽古尔泰的盛气凌人,反而是莞尔一笑。 虽然心中有一些忐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代善并不畏惧皇太极。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手握正红旗和镶红旗,是两旗的旗主,真要撕破脸的话,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何况,莽古尔泰还是正蓝旗旗主! 一时间,汗帐里的紧张气氛,却又蕴含着一丝诡异。 终于,莽古尔泰说完了,代善也是暗暗长舒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却听到皇太极言辞恳切地说道:“二哥,五哥,我承认,你们讲的确实有理。可是,此次行动牵涉甚大,咱们也只是打进了关中,攻破了一些明营和寨子,并没有什么实际收获。如果现在撤离,退回辽东,放弃现在攻占的一切,于理不通,其他的兄弟贝勒、贝子们将会有很大的不满,反弹的将会很大。” 皇太极刚一说完,就见莽古尔泰激动的想要说什么,却被代善强硬的制止了:“五弟,先等一下,让大汗把话说完。” 至始至终,皇太极都将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被强制在汗帐里密探,皇太极怎么可能不恼怒?善于权谋,懂得审时度势,他还是忍住了,还保持着一脸的笑容。 对于代善的表现,虽然有一些不满,但还算过得去,尤其是密谈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不敬。暗暗给了一个肯定的点头,随即结果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二位兄长,这样吧,等到济尔哈朗和岳托他们回合之后,我以大汗的名义召开一个军事会议,商谈撤离与否的问题,你们看这样如何?” 毫无疑问,皇太极的这种建议让两人无法反驳,更不能说什么。毕竟后金是议政王大臣的体制,两人不可能否决。否则,他们将会将其他人得罪的死死地。 同时,两人心里也清楚,等到济尔哈朗他们归来,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结果不言而喻! 因此,想到这里,二人都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心有有一种挫败感,又不得不异口同声道:“行,就按大汗说得办,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 ------------ 第一百零七章 己巳之变(四) 二十八日,山海关,蓟辽督师府。 此刻,偌大的客厅里人满为患,虽已是冬天,但客厅里的温度极高。尤其是在东北这个地方,冬天来得更早,比其他地方更加寒冷。 袁崇焕端坐于上方,一身的绒衣铠甲,特别是胸前的护胄,锃亮分明,格外耀眼,将其气势衬托到顶峰。儒雅之中,而又威武非凡。 两侧坐着的全都是宁锦一带的大将,全都是袁崇焕的手下爱将,堪称心腹。至于两侧站于后方之人,最次的也是参将之衔。 短暂的寂静过后,袁崇焕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两侧坐着之人,神色恬淡,镇定自若,徐徐说道:“各位将士,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皇太极从咱们山海关过不去,打破不了宁锦防线,就绕道蒙古,从遵化那一带攻入关中。” 微微一停顿,语气加重了几分:“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就收到了洪山口、龙井关和大安口三处关口失陷的消息。不仅如此,马兰营、马兰口和石门寨的驻军也遭到八旗军的攻打,遵化和三屯营也是告急,向咱们求援。” 这时,袁崇焕的话音刚落,他手下三员大将之一的何可纲当即站起了起了,朗声说道:“大帅,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派兵支援遵化啊。一旦遵化失守,向东可危及宁锦防线,向西南,京城危矣~!” 对于前面几句话,众人反应还很平淡,对宁锦防线相当自信。可是,一听到后面的话语,绝大多数人都焦急起来。 尤其是那些从京师调来的将士,他们可是清楚地知道,京师多年为经历过战事,拱卫京师的部队好多年没有打过仗。甚至是,有一些士兵根本就不会使用火铳与大炮。 如此情形,一旦后金的大军偷袭北京,还怎么指望那些卫戍部队拱卫京城,保护皇上的周全? 一念及此,众人都是暗暗心惊,脊背发凉,额头上显出密集的虚汗。 然而,袁崇焕依旧是不动如山,似乎并不担心京城的安全,反而是身上绽放出强大的气势,话锋一转,喝道:“赵率教,给你四千铁骑,立即前往遵化,限三日之内到达,挡住后金的攻势,保住遵化,为后续的支援部队赢得更多的时间。” 闻听此言,除了赵率教痛快的答应一声,其他人都是暗暗心惊,再次翻起了波澜。 “大帅这是想要干什么?遵化可是蓟州的东北门户,一旦失守,蓟州危矣,其次就是通州和京师。据得到的初步消息,后金这次出兵可是号称十万,虽然没有那么多,有夸大的成份,可四千骑兵能干什么?就算赵率教再如何能征善战,四千骑兵也挡不住八旗军的铁蹄!”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没有一个人说出。即便是当事人赵率教,深知这个道理,也没有任何的言语,面庞依旧是棱角分明,透着军人的那种刚毅的劲儿。 得到副将赵率教的回应之后,袁崇焕并不理会其他人什么反应,更不在乎他们的心中所想,将目光分别投向左右侧座位的为首之人,朗声说道:“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走了之后,本帅将山海关的事宜安排好后,也会带兵前往,支援遵化。至于你们两个,尽快将锦州和宁远的事情交代好,交付于可信的将领。随时做好准备,听本帅的调令,入关阻击后金军。” “是,大帅! 祖大寿也站了起来,和何可纲异口同声的回应。 这个时候,连同赵率教,多数人的神色都是明显一松,只要大帅率兵前往,一定可以化解遵化的畏惧,京师的隐忧也就不存在。 其他人都愤愤地坐下,祖大寿依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出身于辽东的名门望族,手下的将领更是亲戚子弟,对部队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一呼百应。对于祖大寿而言,他只服袁崇焕,根本就不将崇祯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言语也就不想其他人那么恭敬。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祖大寿两条浓眉一扬,一对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的说道:“大帅,末将实在不明白,皇上怎么想的?您先后上书两封,上奏皇上,说得明明白白,遵化一带的长城防卫非常的薄弱,敌人很容易攻破。” “这倒可好,两个奏章就像泥牛入海,没有一点音信,也不见朝廷加强遵化一带的长城各个关口的兵力。好了,现在正好验证咱们的猜测,皇太极真的借道蒙古,从遵化那边打进了关里。” 此刻,除了袁崇焕以外,其他人的心里已经不是用吃惊来形容,而是震撼非常,祖大寿这也太大胆了,这是藐视皇权,这是在置问皇帝,尽管被质问的对象不在现场。 不过,想归想,祖大寿也说出了众人想说又不敢说的心里话,如果皇上能够听得进去大帅的谏言,哪还会有今日之危局?后金怎么可能打进关里? 所有人都是默默无声,没有人回应祖大寿的言语。即便是崇祯帝派来的那些文官监军,莫不如是,没有一个人敢诘问祖大寿,究竟是何居心? 由一斑而窥全貌,这不仅看出了袁崇焕对祖大寿的重视,更可以看出他在山海关、乃至于整个辽东的威望,无人可出其右。 这时,袁崇焕摆了摆手,制止了祖大寿还想继续发牢骚,埋怨如今皇帝的瞎指挥。而后者更是很听话,当即就闭住了嘴,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紧接着,袁崇焕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或者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又将目光投在了辽东总兵吴襄的身上,郑重地说道:“吴总兵,我和祖大寿、何可纲他们离开之后,山海关就交给你了。虽然后金的绝大多数兵力都被皇太极带走,但关外还有四大贝勒的二贝勒阿敏虎视眈眈,时刻觊觎着这里。所以,你要时刻保持警惕,守好宁锦防线。” 随即,坐于祖大寿之后一人站出,正是吴襄,就是日后声名赫赫吴三桂的父亲。 站起来之后,吴襄一抱拳,身上的铠甲叮咚作响,朗声回应道:“是,大帅!如果山海关有一丁点闪失,末将提头来见!” 袁崇焕点了点头,对于宁锦防线,他有着十二分的自信,绝对是固若金汤,仅凭一个小小的阿敏还无法撼动。 随后,袁崇焕再次一摆手,高声说道:“好了,都退去吧,本帅还要安排一下离去之后的事宜,就谈这里,你们各自回去之后,也要好好准备准备。一旦关内形势危急,急转直下,你们大多数人都要带兵入关,进行勤王。” 猛地一下子,刚刚站起的众人动作一滞,一些人的身体更是微微一颤,心里突突直跳,翻起了惊涛骇浪,震撼非常,纷纷暗自猜测:“大帅这是什么意思?仗还没有打,怎么就知道后金必胜?怎么就知道形势会危急到那种程度,各路大军需要奔赴京城,进行勤王?” 不过,众人的动作也仅仅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多嘴而问,而是满怀着心思,相继离去。. ------------ 第一百零八章 己巳之变(五) 二十九日,汉儿庄,八旗军的营盘里又多了两三万人,人头颤动的同时,更是充斥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息,如临大敌,又不是那种大战在即的感觉,更像是两种意识的博弈,两种派别的纷争与僵持。 汗帐之内,坐满了满蒙汉文臣武将,位列两旁,隐隐又呈现两大派别之势,皇太极居于中央,端坐于上,看着几乎剑拔弩张的双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济尔哈朗站了出来,目光逼视,一脸的怒不可遏,高声质问:“代善,莽古尔泰,我还未回来之前,就在路上听说,你们两个居然胆敢将大汗堵在营帐之中,不准其他人进入。倒是说说,你们想要干什么?如果没有一个交代,我济尔哈朗第一个就不答应!” 强势的话语,直接将紧张的气氛拔高到了极点,使得汗帐里安静地可怕,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面对绝大多数人的追问的目光,就算是张扬、桀骜如莽古尔泰,也收敛了许多,不敢过于造次,没有了两日之前的那种咄咄逼人,丝毫不将皇太极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莽古尔泰旁边的代善只觉得嘴里发苦,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由劝谏上升到了藐视皇权的程度。不将大汗放在眼里,在八旗里面可是大忌! 如果将奉若至尊的大汗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人? 代善知道,自己两人的行为虽是出于好意,但由于种种原因,却引起了众怒。见此情形,代善不禁偷偷看了一眼皇太极,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八弟,引发事情突变的始作俑者,利用与引导舆论施加压力。 两天之前,那天晚上,自己与莽古尔泰刚一离开汗帐没多久,关于逼迫大汗的消息就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直接将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引起了众怒! 代善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感受到济尔哈朗那强势而又灼热的目光,刚想要说什么,却见对方的气势忽然一收,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和声说道:“代善,我实在不明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济尔哈朗的语气停顿了一下,脸上显出淡淡地回忆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遥想当年,汗位空缺之时,你可是极力拥戴四贝勒,继承大汗之位。” 每个人都知道,四贝勒就是皇太极,天命时期,努尔哈赤大汗亲自册封的四大贝勒之一,不仅文韬武略了得,更是军功赫赫,在众人里面极具有威望。 立时间,代善想起了尘封过往,再一想到两日之前的所作所为,那绝对是大不敬,有逼宫之嫌,随即面露惭愧之色,喃喃道:“济尔哈朗,我我......” 仿佛有千斤重担,有苦说不出,代善“我”了半天,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皇太极不仅是雄才伟略,也很精明,一看到代善露出认错、后悔的神色,莽古尔泰更是将脑袋低了下去,当即摆了摆手,挡住了济尔哈朗的继续置问,也在为代善解围。 “济尔哈朗,你误会代善与莽古尔泰了。之所以有今天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还有两天前的事情,都是关于八旗军的去留,是否继续深入大明的腹地。” 此话一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主意,就连强势的济尔哈朗也有所收敛,没有再继续追问。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每个人都很好奇,代善与莽古尔泰究竟与大汗说了什么? 皇太极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却是极为得意,看到自己一句话成功化解了汗帐里的紧张气氛,引领众人的思潮,随即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大明虽然正在走下坡路,国力越来越弱。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内的兵力远多于山海关的驻军,绝对是数倍于我。而且,咱们对关中的地形又不熟,还没有任何的补给可言。所以,如此情形之下,代善与莽古尔泰想要劝我罢兵,退出关外,免得被明军截断后路。” 闻听此言,济尔哈朗连同他身后的一些人,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敌视的味道没有那么浓。 气氛缓和了许多之后,这个时候,皇太极笑了笑,故作轻松之色,随即又朗声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咱们现在讨论一下以后的行动,是返回辽东?还是继续深入关内腹地,扩大战果?” 不愧是战斗的民族,骨子里都透着嗜血而战的性子。更确切地说,那是对劫掠更感兴趣。因此,一听到皇太极这样说,一时间,绝大多人都露出兴奋的光芒,就连那些支持代善与莽古尔泰的一些人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关内一直是北方游牧民族觊觎的对象,那是财富的象征! 在众人没有察觉之时,只见皇太极将眼角的余光飘向了一个角落,那是汉人文臣待得位置。 这时,从那个角落里走出一个儒雅的书生打扮之人,正是赫赫有名的范文程,清朝开国的第一个文渊阁大学士,在清廷的地位极高。 范文程的出现,来到正中间,嘈杂的汗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见他这个汉人地位不低,极为受到众人重视,也许这就是皇太极向他眼神示意的原因。 加入后金将近十一年,多年混迹于满族部落之中,经常跟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征战,范文程的那种书生气已经淡了许多,平添了许多的军人特质,身体壮硕,皮肤黝黑,面庞坚毅而果决。 即便是多年生活于游牧民族,但自小的礼仪熏陶,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范文程还是按照汉人的礼仪,对着皇太极长鞠一躬,施另一个君臣礼,这才缓缓说道:“启禀大汗,我觉得咱们应该继续打下去,扩大战果,原因有三。” 此言一出,立即迎合了绝大多数人的胃口,皇太极更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询问道:“喔~哪三个理由,你倒是说说?” “其一,我军一旦继续深入,接下来势必拿下遵化。以遵化为起点,只要行动足够快,一举拿下蓟州、通州,兵临北京城,指日可待。” “其二,就算是攻不下北京城,那也会将大明江山搅得个天翻地覆,各地的明军纷纷来援,进行勤王救驾。到时候,山海关的绝大多说兵力就会入关,回援京师,正是防卫最为薄弱的时候,兵力空虚。” 短短几句话,虽然说的是漫不经心,慢条斯理,却听得众人胸中澎湃,激动不已。 就连一开始持反对态度的代善和莽古尔泰也是如此,后者更是兴奋地难以自抑,忍不住的插了一句:“到时候,咱们的军队可以来一个回马枪,不与各路明军正面对抗,直奔山海关,占领那里,从而打破攻不了的宁锦防线神话!” 皇太极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也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进可攻,退可守,不管成功与否,我军都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 济尔哈朗也是如此,早就按耐不住,心里更是痒痒的,好奇地问道:“范先生,那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然而,范文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皇太极,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这才继续说道:“其三,理由很简单,不知道各位还记得不记得,那些关里偷偷卖给咱们货物的商人曾经说过,陕西的民乱非常的厉害。尤其是最近几个月,闹得最为欢腾,明廷不得不派大军镇压。” “可是,这与咱们的这次的行动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第三个理由了呢?”莽古尔泰再次恢复了桀骜之色,询问道。 这时,最为年轻的多尔衮站了出来,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他的聪明才智:“这还不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咱们将大明的军力全都吸引到京城,那些乱军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发展壮大,继续为祸大明,消耗大明的实力。。” “十四贝勒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范文程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心里却在想着:“三个理由之中,恐怕最后一个才是大汗出兵的真正原因,尽可能的给大明制造麻烦,一点一点瓦解与消耗大明的国力。” 同时,无论是皇太极,还是范文程,心里都知道,凭今时今日的后金,还不具备吞并大明的实力,只能一点一点蚕食。而助攻关内的各路反军,就是加快大明灭亡的捷径! ------------ 第一百零九章 己巳之变(六) 十月三十日,遵化城东北方向的某个地方,八旗军缓缓行驶着。 此刻,后金军一扫之前的僵持,变得极为团结起来,军队里弥漫着斗志昂扬的气氛。皇太极与众人骑马而行,位于大军的中央之处,距离遵化城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策马奔腾,相向而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来到了众人的近前,不等皇太极询问,就回答道:“启禀大汗,据前锋营的探子侦查来报,袁崇焕手下的大将赵率教正在来援的路上,距离三屯营大概还有一百多里,不日就会到达。” “喔~?他带了多少人马?”皇太极眉毛一扬,波澜不惊的问道。 “启禀大汗,只有四千精甲骑兵。” 然而,皇太极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神色反而更加的凝重,没有任何的言语,更没有任何的命令。见此情形,位于一旁的范文程语重心长地说道:“大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以袁崇焕的谋略与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四千骑兵根本就挡不住咱们的攻伐。”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皇太极点点头,从深思中醒转过来,讷讷地说道:“如果袁崇焕真的想解救遵化之危,不可能只派这么一点兵力。至少也要两万骑兵,再加上遵化和三屯营的驻军,才能阻挡咱们的攻势。否则,不管是谁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与此同时,皇太极策马走向路边,招了招手:“将地图拿过来。” 一时间,八旗军停了下来,更是有一名小卒快速走来,手里拿着一张题图。刚一站定,手里的地图就被皇太极一把夺了过去,缓缓展开。 这时,范文程也跟了上来,恭敬地伸出一只手,稳住地图的一端,以便皇太极的另一只手可以在上面比划。 皇太极的眉头时而紧张,时而舒展,右手的食指在上面比划,往来于山海关与遵化之间。范文程也在安静的看着,大脑飞速运转,忽然眼前一亮,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隐隐兴奋地提醒道:“大汗,袁崇焕会不会是虚张声势?” 闻听此言,思索着的皇太极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喔~范先生,这话怎么说?” 范文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线,以遵化为起点,最后停在北京的位置,同时说道:“大汗,你看,从遵化到北京只有一条可行道路,那就是油遵化到蓟州,再到通州,然后就是北京城,其他的道路多被山脉阻隔,艰难险阻。即便是强行通过,那也会浪费许多的时间,无法再奇袭。” “相比而言,如果咱们的大军直奔北京城,将会远快于袁崇焕的带兵勤王速度。” 皇太极是一个多么聪明之人,立即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恍然道:“噢...袁崇焕之所以派出赵率教在遵化这里阻隔咱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他安排好山海关的事宜赢得充足准备时间。而且,他的真实阻击目的地实应该是在蓟州,想要在那里与咱们来一个大决战。” “是的,大汗,下官就是这么认为。”范文程点了点头,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补充的说道:“山海关不同于其他的地方,是辽东入关的门户。一旦防卫薄弱,等同于门户大开。到时候,阿敏贝勒一定会伺机而动,攻打宁远和锦州,进而拿下山海关,袁崇焕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范先生,你说的不错。袁崇焕不可能立即倾巢出动,带兵支援遵化。而是需要几天的时间,安排好山海关的事宜,然后才能带兵阻击咱们。整个过程之中,至少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否则,袁崇焕根本就出不了山海关。” 皇太极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嗯...这样的话,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为何只派出了赵率教这四千骑兵,而不是一万、两万,甚至更多?” “大汗,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军怎么突然停止前进了?” 一个大刺刺而粗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起转头循声望去,正见莽古尔泰骑马而来,身后跟着阿济格等人。 看到来人,皇太极忽的眼前一亮,转瞬即逝,面色依旧平静,朗声说道:“莽古尔泰,阿济格,你们来的正好。就在刚刚得到消息,袁崇焕派出四千骑兵,想要解救遵化之危,阻击咱们。本汗想要让你们阻击这支明军,反过来消灭他们,顺便拿下三屯营!” “哈哈哈...”莽古尔泰等人一阵大笑,前者更是不屑地说道:“这个袁崇焕也太狂妄自大了,区区四千骑兵也想挡住我八旗军铁蹄,这是小看我们?还是过于高估他们自己的战力?” “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让你们去挫搓袁崇焕的锐气,全歼赵率教的四千骑兵。”皇太极一副也是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面带些许的嘲讽微笑。 莽古尔泰与阿济格对视一眼,张扬而得意一笑,没有任何犹豫地异口同声道:“是,大汗,一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与此同时,范文程的心里却在想着:“看来,大汗已经着手加强对八旗军的掌控力,开始准备削弱莽古尔泰以及阿济格三兄弟的权力。” 在后金呆了那么久,追随过两位大汗,范文程早就料到了皇太极早晚会有今天的举动。身为堂堂的后金大汗,手里只有正黄旗、镶黄旗和正白旗,总兵力也就是和阿济格的镶白旗持平,也就四十五牛录。而且,后者的镶白旗前身可是正黄旗,努尔哈赤创立后金时的最为精锐的部队,在八旗军里面战斗力最强,人数最多。 范文程的眸子里闪过两下莫名的光芒之后,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老实的待在那里。 得到莽古尔泰等人的肯定答复之后,皇太极没有再停留,随即朗声说道:“好,就这样说了,莽古尔泰,阿济格,多尔衮,你们立即带着各自的部众,前往三屯营,在那里迎击赵率教的部队。” 忽然间,皇太极停顿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扬右手,恍然的说到:“对了,你们歼灭赵率教和攻下三屯营之后,先不要急着到遵化与我们会合,而是沿着赵率教的来路向北,给我拿下迁安、永平和抚宁。” 范文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妙,实在是妙,大汗这是一石二鸟,一则堵住袁崇焕回援京师的道路,二则削弱极为贝勒的实力。” 然而,在莽古尔泰等人疑惑不解之时,皇太极却是解释道:“莽古尔泰,阿济格,你我兄弟分兵两路,做两手准备。如果袁崇焕胆敢兵出山海关,入关回援。那么,你们就趁机拿下山海关,连同整个宁锦一带。” “如果袁崇焕没有任何行动,我这边就少了一大障碍,可以顺利的攻克蓟州、通州等地,兵临大明的京畿之地。” 一番言语下来,说得众人激情澎湃,仿佛已经拿下了山海关,攻克了北京城。 与此同时,多尔衮那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兴奋地身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更是补充的说道:“而且,如果沿着赵率教的来路一路往东,将会少了很多的阻碍,出其不意的就能攻克迁安,陈兵于永平府,而明军还以为咱们正在攻打遵化城。” 单纯以军事能力上来看,皇太极还是非常欣赏多尔衮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弟弟,可以说非常的聪颖,笑着提醒道:“所以啊,你们一定要兵贵神速,尽可能地急行军,最后两昼夜就能疾驰一百里,这样才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从而一举攻下迁安城。” 听到皇太极之言,连同莽古尔泰和阿济格,多尔衮等人一同点头,深以为然地答道:“是,大汗,我们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拿下迁安城。” “好,十四弟,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皇太极说完这句话之时,大军已经兵分两路,接近十分之四的兵力刚跟着莽古尔泰等人离去。可见莽古尔泰等人的阵容有多么强大,实力有多么强悍。 即便如此,这还没有算上代善的正红旗和镶红旗。仅此一点,面临莽古尔泰和代善的越轨之举,皇太极也只能无可奈何。 ------------ 第一百一十章 己巳之变(七) 农历十一月初四,抚宁卫,榆关附近。 咚咚咚...... 万马奔腾而来,动静极大,仿佛要踏破山河一般,马蹄声阵阵,此起彼伏,就像黄河之水,滚滚而来,所过之处,必是尘土飞扬,久久不能恢复。 为首之人正是袁崇焕,一身的绒衣盔甲,裹得严严实实,身后的两万骑兵更是散发着彪悍的气息,个个都是甲胄分明,战意浓郁,甚霄直上,就像下山的东北虎。身体更是紧紧贴在战马之上,不断奔驰,速度极快,宛若风驰电掣! 这时,自西北方向奔腾而来一名侦查哨兵,更确切地说,是明朝在辽东驻军所特有的侦察兵,夜不归。 夜不归骑着战马飞驰而来,加入队伍之中,跟着大军一路疾驰,快速行进的过程之中,也在不断地接近袁崇焕。至始至终,无人阻拦,可见袁崇焕的护卫队认识此人。 不久,夜不归已经与袁崇焕并驾齐驱,只是稍稍落后,扯着嗓子大喊:“大帅,根据夜不归兄弟们的连夜侦查,搜索方圆近百里,得到可靠消息,赵率教赵副将已经遇袭战亡。而且,八旗军已经占据了迁安,兵锋直指永平和抚宁,已经威胁到了大军右翼的安全。” 然而,袁崇焕很平静,眉头连皱也没有皱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了赵率教会牺牲,并不在意大军的右翼受到威胁,依旧在疾驰而行,短暂寂静过后,只是抛出一句话:“改变行军路线,取道昌黎、滦州,目的地蓟州!” 闻听此言,所有的将领都知道,不管遵化有没有失守,大帅已经放弃了遵化。而改道昌黎和滦州,恰好将原来的行军路线微微南移,正好避开不明八旗军的袭扰,从而规避风险。 袁崇焕身先士卒,微微调拨马头,向东南而去,大军正好形成一个弧度行军路线,直奔昌黎、滦州而去。 下午,迁安城,城里到处弥漫着黑色的狼烟,或浓或淡,刺鼻非常。还有后金兵一队队行走在大街小巷之上,进行着烧杀强掳,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后金兵却是兴奋地哈哈直笑。 县衙之中,莽古尔泰、阿济格以及多尔衮站在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踱着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之后,一个探子来报,快速说道:“启禀三位贝勒,根据散出去的线人返回来的消息,袁崇焕带着两万骑兵已经越过了抚宁卫,直奔昌黎而去,速度极快。如无意外的话,夜晚之时,就该到了滦州一带。” 三人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莽古尔泰更是喝道:“哪还等什么?大汗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阻击袁崇焕,既然已经窜走,那咱们赶紧追啊~!” 然而,阿济格和多尔衮却是动也没动,前者无奈的说道:“五哥,咱们两昼夜疾行一百里,越过草原和丘陵,现在又是刚刚打下迁安城,大军早就是人困马乏。如果再强行军,即便是追上了袁崇焕,咱们也没有任何的战力可言,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灭谁还不一定呢?” 莽古尔泰一滞,嘴里的话语被堵了回去,想明白之后,态度立即松软了下来,他很清楚,阿济格所讲属实,非常的在理,也是实情。可是,这不是全部理由,也是在提醒自己,如果三人的部下消耗过大,将不能再与皇太极抗衡。 似乎想到了什么,莽古尔泰理性的说道:“可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袁崇焕只是带走了两万骑兵,山海关至少还有五六万的驻军。凭着咱们的兵力,根本就拿不下山海关。” 这时,多尔衮也发话了,年纪轻轻就凸显了他的军事才能。 “五哥,十二哥,不仅如此,咱们不仅拿不下山海关,还不能在迁安城久待。一旦拖延久了,咱们就得全部战死在这里。” 低沉的话语,内容使得莽古尔泰和阿济格心里一惊,异口同声道:“十四弟,这话怎么讲?” 多尔衮的眸子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脑海里浮现着永平府的地理地貌,徐徐说道:“五哥,十二哥,袁崇焕南下勤王不假,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在蓟州堵截大汗的军队也不假。可是,如果他两万骑兵拆解,分别留一部分在滦州和昌黎。那么,咱们的南面和东南就危险了。” 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有些茫然,没有反应过来,阿济格却露出恍然之色,但还是不确定的说道:“十四弟,你的意思是,袁崇焕想要趁势包围住咱们,趁机围攻咱们两旗的兵力?” “怎么可能?就算袁崇焕将两万人全部留在滦州和昌黎,也不可能对咱们形成包围之势,更不可能吃掉咱们。”莽古尔泰更加糊涂了,想不通其中的关键,立即固执地反驳。 然而,多尔衮却是非常肯定的点头,进而解释道:“五哥,如果只是这两万明军,确实对咱们构不成威胁。即便打不过,咱们也可以撤退,与大汗会合。” 这时,多尔衮的语气一顿,话题一转:“可是,一旦袁崇焕在滦州、昌黎分别留下五千到六千的兵力,他再带领八九千骑兵驰援蓟州。别忘了,北面还有山海关,那里有不少的明军。” “等到袁崇焕在三处安排好之后,形成对咱们的围攻之势,祖大寿与何可纲再带兵入关,咱们可就真的危险了,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莽古尔泰不傻,已经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跟随父汗努尔哈赤的多年历练,军功赫赫,在辽东的威名,都说明了他的军事才能不容置疑。否则,他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位列四大贝勒之一? 这一刻,莽古尔泰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蓟州、滦州、昌黎和山海关同时发兵。那么,他与阿济格、多尔衮的大军就要面临四处受敌,敌军总兵力至少在三到四万。 一念及此,莽古尔泰就是一个激灵,一阵后怕。正如自己的十四弟多尔衮所言,一旦形成围攻之势,自己等人想要撤离都不可能,更不要枉谈攻打山海关。 莽古尔泰与阿济格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更深层次的味道,那就是大汗的这次分派任务没有那么单纯,这是想要整死自己等人。然而,两人谁也没戳破。因为,他们很清楚,多尔衮与皇太极的关系非常好,就连阿济格他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也不能比。 “十四弟,既然这样的话,你去安排一下,随后咱们就撤出迁安城,与大汗会合。” “嗯,好的,十二哥。” 多尔衮答应一声,并未怀疑自己的亲哥哥是在有意支开自己。想必其他兄弟而言,阿济格可是他的一奶同胞的大哥,当然更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等到多尔衮离去之后,阿济格苦笑的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多尔衮还是太年轻了,只懂得军事,却不懂得权势之间的掠夺和倾轧,以及尔虞我诈。” 莽古尔泰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性,作为隐形的盟友,不无赞同地说道:“是啊,皇太极虽然将他封为了镶白旗的旗主。实际上,镶白旗依旧掌控在咱们的那位‘英明’的大汗手中。不过,还好十四弟提醒了咱们,不然,咱们两个连怎么死的还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为别人卖命。” 一语落罢,两人同时露出一个庆幸的神色,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随即,莽古尔泰和阿济格没有再客气寒暄,开始直奔主题,秘密谋划着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己巳之变(八) 初七,遵化城。 知县衙门,大量的后金军盘踞于此,将其守卫的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此时,皇太极就住在这里,正与范文程相商于大厅之中。 “大汗,还好莽古尔泰他们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如果袁崇焕没有绕道而行,直接与他们大战起来,后果将会难以想象,局势很有可能逆转,对咱们不利。” 皇太极点了点头,平静的外表下,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后背直冒冷汗,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暗暗后悔,不该派莽古尔泰等人去阻击袁崇焕。 “看来,自己还是被莽古尔泰与代善两人的逾越给气到了,才会做出那么一个昏招。一旦莽古尔泰等人与袁崇焕交起手来,就凭那么一点兵力,绝对讨不了好,很有可能难逃覆灭的结局。” 脑海里闪过这些想法,皇太极平复了一下波澜起伏的心情,随即回应道:“是啊,袁崇焕两日前就将祖大寿与何可纲调入关中。如果他不是一味求稳,想要将莽古尔泰等人完全覆灭,莽古尔泰他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抽身而出。” 皇太极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沉声地继续说道:“如果皇太极胆子再大一点,放手一搏,不用急着那么南下勤王,直接将大军压上来,莽古尔泰他们很难保全。再加上后来的祖大寿与何可纲带领的兵力,与袁崇焕联合在一起,就连咱们的处境也会变得十分不妙。” 范文程也是一脸的沉重之色,故作轻松的长舒一口气:“还好袁崇焕没有那么做。否则,大汗,咱们的处境很有可能更加不妙,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忽然间,范文程突然闭口不言,似乎想通了什么,语气为之一变:“大汗,你说袁崇焕会不会故意那么做,放莽古尔泰他们一马?” 皇太极为之一愣,仿佛也联想到什么,不是很确定的说道:“范先生,你的意思,袁崇焕想要效仿当年的祖大寿与毛文龙,故意放莽古尔泰一马,从而搅乱池水,引起崇祯帝的重视,为他的那个五年之约有解除的理由?” 范文程却是轻轻地摇头:“大汗,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是有这种想法。”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两人同时陷入深思之中,想着那种可能,是否存在。 不久之后,一个兵卒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启禀大汗,莽古尔泰他们已经拿下了三屯营,正在打扫战场,明日就会返回遵化城,与您检阅八旗兵。” 猛地一下子,皇太极从深思中醒转过来,下意识的回复道:“嗯,我知道了。”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范文程的却是兴趣大增,变得高昂起来,心中为之一振,朗声说道:“呵呵,大汗,拿下三屯营之后,不管袁崇焕打得什么主意,是想形成包围圈,围攻咱们;亦或是在蓟州堵住咱们的前进去路,三屯营一失,就彻底不可能将咱们堵在遵化。” “有了遵化作为跳板,就算袁崇焕再有什么阴谋,以后的局势再如何不利,大不了咱们原路返回,从蒙古回到辽东。” 闻听此言,皇太极心中的那一丝不安转瞬消失,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没有了后顾之忧,皇太极的思路随即变得开阔起来,更加的清晰,反而再次陷入深思之中。 没有得到回应,范文程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皇太极,等待着这位胸怀大志的大汗。连同那个兵卒,看到皇太极陷入深思之中,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素手而立,将头埋得很低。 渐渐地,皇太极眸子里洋溢出莫名的光芒,越来越炽盛,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片刻之后,皇太极完全清醒过来,直直地看着范文程,面带得意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忽然问道:“范先生,你出身于书生门第,想必深知明史,你觉得,永乐帝朱棣能够打败他的侄子朱允炆,取得帝位的关键是什么?” 范文程愣了,被皇太极的这一问搞得晕头转向,疑惑不解,刚刚还在讨论袁崇焕,现在怎么就说到了大明的永乐大帝? 不过,心中虽然这样想,范文程还是说道:“嗯...大汗,你容我想想。” “行,范先生,你慢慢想。” 皇太极答应的很是随意,并不着急,静静地等待范文程,好像对方一定会猜到自己的意思。 这一刻,范文程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记忆犹如泉水般涌来,全都是关于永乐帝的史料记载以及各种乡间野闻。尤其是朱棣造反之初,直至攻下南京城,取得大明江山。 渐渐地,似乎想到了什么,范文程的神情变得和皇太极一般,先是眸子里充斥着兴奋的莫名光芒。然而,转瞬之间,双眼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的讷讷道:“大汗,你不会是想..想......” “不错,范先生,我就是那么想的。”皇太极收起了笑容,肯定的答道。 范文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皇太极的话音刚落,随即就缓缓说道:“大汗,现在这个时候,崇祯帝应该早就知道了咱们打进了关中,想必京畿早就戒严,各地的明军也有不少到达了北京城。如果咱们现在攻打京师,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无妨~!”皇太极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袁崇焕胆子那么大,想要来一个敲山震虎,使得崇祯更加警惕咱们。我皇太极就舍命陪君子,不妨将事情玩得大一点,如他所愿。” 范文程还想劝说,可是,却被皇太极挥手制止了,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解释地说道:“范先生,袁崇焕想要与我决战于蓟州。可是,我为什么就要如他得意?我偏要选择北京城作为主战场,他能又能奈我何?能挡住我八旗军吗?” 不错,范文程猜到了皇太极的意图。尽管崇祯已经向天下发出了勤王令,各路明军纷纷来援,到北京勤王。但是,皇太极无所畏惧,想要冒险一战,攻打京师。效仿当年的朱棣,避开各路的大军,直奔大明的京畿,来个擒贼先擒王,捉住崇祯帝,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大汗啊,此计虽妙。可是,情况却是完全不同,人家是叔侄俩争夺帝位,算是家务事儿。咱们可是后金,隶属于两国的对战,即便是捉住了崇祯帝,大明的那些臣子也不会屈服的。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先例,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刺活捉,瓦刺想要以此而威胁,明朝的那些臣子还不是没有屈服,直接拥立明英宗的弟弟朱祁钰上位,成为景泰帝,瓦刺只能傻眼。” 范文程这样心里想着,脑海里却在组织着语言,如何更婉转的将这些内心话表达出,却见皇太极兴奋地再次说道:“范先生,不用担心。明军人数虽多,战力不可小视。但是,他们早就失去了军魂。尤其是面对我八旗军,从未主动出击过,一直都处于守城守势的状态。也就是镇压和围剿那些起义军,才有所主动出击的表现。” 说完这句话,皇太极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与不屑,更是一种嘲讽。堂堂的大明王朝,拥有百万之众的部队,又有蒙古部落和朝鲜的配合,居然打不过自己的后金军,已经不能用失去军魂去形容。 范文程听得连连点头,无法反驳,想想确实如此,明军虽强,配有最为先进的火器,人数众多。可是,一点都不团结。往往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置他人死亡而不顾。 三天前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如果三屯营的总兵朱国彦不那么自私,放赵率教的疲惫之军进入营盘修整。莽古尔泰他们不可能伏击成功,一举歼灭四千大明精甲骑兵,缴获战马无数。 心知皇太极不可能再改变主意,范文程只好提醒道:“大汗,袁崇焕还在滦州布防,不如趁着他还未到达蓟州,咱们先行一步,拿下蓟州。那样的话,北京的东北门户就等于完全打开,通州就等于暴露在咱们骑兵的铁蹄之下,陈兵北京城就为期不远了。” 皇太极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又是点头,随即才沉声说道:“这事儿急不得,遵化是咱们后路的保证。一旦局势对咱们非常不利,还能从容撤退。而且,必须等到莽古尔泰他们回来,八旗军完全会合,才可以南下攻打大明的京畿。否则,那样无异于自杀,以卵击石。” 听到这样的话,范文程点头的同时,心里长舒一口气,大汗不是疯狂状态下做的决定,理性犹存,那他就可有放心了。 只要主帅的理性没有丧失,那么,即便局势再如何不利,败得也不会太惨,依然可以全身而退,返回辽东。 因此,皇太极与范文程谁也没有再言语,同时看向屋外,那蔚蓝的天空,前者的眼里隐隐泛着兴奋而又迫不及待的光芒。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己巳之变(九) 十一月初十,北京城内。 奉天殿,崇祯手里还在拿着袁崇焕的奏折,眉头紧锁,神色很是难看。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以首抚韩爌为首之人,与王在晋等人争论不休。最近的一个多月里,崇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胀,被这些臣子折腾的不行。时逢国难,后金军就要打到京城,这些人居然还在互相攻击,仿佛没有意识到大明江山将倾,即将到来的危机。 这一刻,崇祯帝真的很无奈,有一种无力感,眼里闪过一丝疲惫之色。尤其是还在争执不下的众人,只觉得被炒的耳鸣,脑袋里嗡嗡一片。 最终,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崇祯大喝道:“好了,不要吵了,朕决定了,启用孙承宗为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督理京城军事防务,立即到京述职。” 一语惊起千层浪,下方争论不休的双方同时停了下来,望向崇祯帝,没想到皇上今天有些反常,会这么有魄力,直接力排众议,重用孙承宗。 双方的反应不一,韩爌与礼部尚书成基命都是长舒一口气,对视一眼,有一种身心放松的感觉。那种神情,放佛是京城的安全总算有保障了。 王在晋等人的神色很不好看,孙承宗的重新启用,并委以重职,加上袁崇焕格外得到皇上的重视,视其为左膀右臂,救社稷于危难之际,意味着他们这一派人的日子将会很不好过,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会是被打压的对象。 给人以错觉,东林党再次强势崛起,获得皇上的重视。 与此同时,崇祯帝管不了双方的心中所想,整个人已经是心急如焚,乱糟糟的,被后金军折腾的寝食难安。扬了扬手中袁崇焕的奏折,声音有一些沙哑的说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各路援军到来之前,京城处于戒严状态,任何人的出入,都要通过吊篮。” “同时,在京的官员、皇亲国戚、功臣宿将,带着自己的家丁到城墙巡逻和守卫。还有,皇宫里还将抽出一部分太监,调到城墙上,一起守卫京城。” 韩爌等人赞同的点头,一副非常认可的样子,放佛是再说:“早该如此~!” 王在晋等人也消停下来,不再跳着脚地一味地反对,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局势的非常危机,已经到了全城动员守卫的地步。 似乎感受到了崇祯帝的那份紧张,紧张里的那份害怕之意,韩爌走出,施礼道:“启禀皇上,根据密云、顺义和三河送来的军报,昌平总兵尤世威、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候世禄明日就会抵达京城。” 闻听此言,崇祯的眉宇间明显舒展一些。然而,王在晋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启禀皇上,根据蓟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蓟辽总督刘策带兵援助袁崇焕于蓟州,却被后者强势赶回了密云,这一举动实在让人疑惑不解。”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恢复轻松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刚有所放松的崇祯帝心中大震,被袁崇焕的举动惊到,韩爌更是不用说,不能理解,成基命却是辩解道:“皇上,袁崇焕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尤世威刚带出一支军队从密云出来,如果刘策再一离开,密云就等于形同虚设,没有任何的防卫力量可言。” 崇祯帝选择了相信,形势之危急,使得他不得不选择相信。然而,无奈地选择相信之时,心里也落下了一个烙印,那就是对袁崇焕的印象开始有一些改观。 无论就是王在晋,还是韩爌与成基命等人,都敏感的扑捉到崇祯帝的这一细微变化,后者更是无奈地对视一眼,深深地知道,不管袁崇焕有怎样的天大理由,有一点不可否认,北京是大明的京畿之地,重要性不言而喻,牵涉到皇帝的安全。 所以,两人深深地明白,无论怎样为袁崇焕辩白和解释,朱由检都不会消除那一丝猜忌之心。然而,帝王的猜忌之心,哪怕是一丝,都将是臣子的灾难,轻则削籍为民,重则人头落地,累及家人。 可是,韩爌与成基命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改变什么?毕竟,事实如此,袁崇焕已经这样做了。最为关键的是,后者居然没有上报,阐述其中的因由,却还是被王在晋这等奸佞小人举报揭发的。 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之中,人散离去,崇祯帝却是有一些愣神的坐在那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京城的东北方向,远在百里之外的蓟州城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战即将来临。大街小巷之上,都是一片冷冷清清,行人稀少。唯有一队队士兵在巡逻,维持城里秩序的同时,也是在警惕、以防城里有内乱。 州府县衙之内,临时军事指挥所,袁崇焕正站于一副地图之前,目光在蓟州城的四周游离不定,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淡淡地问道:“有没有侦察到后金军的踪迹?” 旁边的一名副将立即答道:“报告大帅,到目前为止,蓟州方圆十里之内,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八旗兵,只是传来了皇太极已经离开了遵化,留下八百人驻守遵化。” “八百人...”袁崇焕喃喃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再次将目光投向遵化,右手在地图上面画了画,自语道:“皇太极这是要干什么?居然这么大胆,只留下了八百人在遵化城,就不怕我派人夺回遵化城,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有来无回?” 可是,袁崇焕只是这样说,并没有那么做,右手在地图上、遵化的位置停留了还不到一分钟,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蓟州城,丝毫没有下达那样命令的意思,派兵夺回遵化城。 这时,站于一旁的祖大寿摆了摆手,示意其他的副将离去,等到屋里只有自己与袁崇焕、何可纲三人之后,这才面露忧色,低沉的说道:“大帅,现在局势有一些失控啊~!皇太极并不像咱们预料的那般,与咱们硬碰硬,而是不知道躲在哪里,窥伺着蓟州城,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祖大寿刚一说完,袁崇焕还在看着地图,没有任何回应,何可纲着急了,一副很是认可祖大寿的说法,紧跟着说道:“大帅,如果皇太极不与咱们在蓟州正面对战,而是选择绕道而行,直逼通州,京师可就危险了。” 袁崇焕的眉头皱了一下,转瞬即逝,,这才肯定的说道:“两天之前,皇太极还在遵化检阅八旗军,攻破三屯营的驻军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如此短的时间里,后金的大军不可能比咱们先到蓟州。” 说到这里,受到何可纲话语的影响,似乎也觉得不妥,太过冒险,袁崇焕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传令下去,让哨兵和夜不归的哨位和搜索范围增加到二十里,一旦侦察到后金的先锋营或是探子行踪,立即来报。” “是,大帅~!” 祖大寿与何可纲异口同声的回答,见大帅没有任何的更改主意,固执地与八旗军决战于蓟州,两人也没有再劝说。他们相信,袁崇焕之所以这么决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己巳之变(十) 第二天,蓟州附近的一处荒野里,不知道距离蓟州城还有多远的地方。后金军云聚于此,皇太极更是站在一处山坡土丘之上,登高而望,背负双手,看着蓟州城方向,范文程则位于一侧,还有其他人环视左右,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封封军报送至于此,范文程接过之后,径直拆开,轻声展读起来。 “大汗,前方的探子来报,袁崇焕已经到了蓟州城。并且,祖大寿与何可纲的大军也已经与他会兵一处,看他们的架势,是想与咱们在蓟州城一绝死战...” 范文程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皱了皱,露出疑惑之色,引得皇太极问道:“范先生,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这时,皇太极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向范文程,后者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中的一封军报递了过去,这才说道:“大汗,你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值此之际,无论是蓟州,还是北京城,都是急需兵力驻扎,给予支持。可是,就在昨天,袁崇焕居然非常强势的将刘策所带领的密云援军给赶回去了,实在让人费解。” 闻听此言,皇太极正在展开军报的双手为之一滞,随即快速动作,一目十行,片刻间,就大概浏览了一遍。范文程的话音刚落,他也正好看完,顿时也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说道:“还真是让人费解,袁崇焕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去年刚刚与蒙古的各部落打了一仗,将察哈尔部孤立,咱们又带出了这么多的蒙古骑兵,就算是密云兵力空虚。有着察哈尔部的牵制,蒙古其他部落也不可能再进关。” “是啊,大汗,下官就是这么想的,也是下官疑惑最为不解的地方。”范文程点了点头,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补充道:“即便那些与咱们交好的蒙古部落想要入关支援,那也不可能啊。否则,察哈尔部就会卷土重来,收回失地,还有可能威胁到咱们的大本营,辽东。” 渐渐地,皇太极与范文程谁也没有再言语,陷入深思之中,各自冥思苦想起来,猜测袁崇焕的用意,为何将密云的援军赶回去?值此之际,对手的任何一个异常举动,都不可以忽视。否则,后果很有可能都是毁灭性的,难以挽回。 就在这时,一直站于旁边的多尔衮却打破了沉默,不确定地说道:“大汗,我想我知道袁崇焕的用意,但不知道对不对?” 立即间,皇太极和范文程同时醒转过来,神情很相似,无比的重视,两人很清楚,别看多尔衮年轻,只有十七岁,但军事观点见解独到,经常提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极具有建设性。 看到多尔衮那询问而带有十分自信的目光,皇太极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朗声回道:“十四弟,究竟是什么用意,不管正确与否,但说无妨。” 似乎早就知道了皇太极这样说,多尔衮没有再那么客套,也亲昵地回道:“八哥,正如你之前所说的,袁崇焕想要与咱们决战于蓟州,将八旗军堵在这里。所以啊,如果蓟州云集的明军越多,就意味着他的这种意图就越有可能落空。毕竟,谁也不是傻瓜,明知兵力悬殊,相差很大,谁还会在这里硬拼?何况,一个小小的蓟州怎么比得过北京城的价值?” “嗯,十四贝勒说得对,非常有这种可能。”范文程露出恍然之色,忍不住的点头,随即又说道:“如果蓟州城只有袁崇焕和我祖大寿带来的那些关宁铁骑,却实有那么大的诱惑力,让咱们在这里与其一战。毕竟,一旦关宁铁骑覆灭于此,就等于咱们对山海关唾手可得,宁锦防线不攻自破。” 皇太极和范文程的反应有一些相似,又有很大的不同,先也是认可的点点头,转瞬露出轻蔑之色,似有嘲讽的说道:“袁崇焕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将八旗军拖在蓟州,从而与咱们打消耗战。一旦咱们被纠缠住、拖在这里,北京城就安全了。那样的话,袁崇焕就放心了,来个放手一搏,与咱们一绝死战。” 紧接着,皇太极语气一顿,身上散发出磅礴之气,颇有气吞山河之势,铿锵而言:“就像十四弟说的那样,一个小小的蓟州,乃至于山海关,他们的价值怎么比得过大明的京畿之地,北京城?” 这一刻,皇太极的眸子里闪烁着慑人的光芒,更有一丝疯狂之意,似自语,又像是提醒他人,自语道:“不管攻破北京城与否,一场大战下来,也将大明江山搅得个天翻地覆,彻底打乱袁崇焕的部署。如果运筹得当,别说山海关,就连关内的滦州、迁安、蓟州等等,也将沦为我后金的土地。” 即便早就知道皇太极的终极目标是北京城,但一听到这些话,范文程还是一个激灵,被震撼到了。 似乎被皇太极身上的气势所感染,内心的战意被激发,多尔衮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内心澎湃不已,不由得问道:“那~大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多尔衮刚一问完,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出言提醒道:“而且,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袁崇焕对蓟州的四周侦查力度非常之大,蓟州城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他们的夜不归侦查范围。” 皇太极的气势为之一敛,仿佛没有听到多尔衮的提醒,淡淡地说道:“十四弟,你立即去通知莽古尔泰他们,让他们到汗帐聚齐,我要分派接下来的作战任务以及各自的行动方向。” “是,大汗~!”多尔衮没有多问,答应一声,随即离去,一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的样子。 紧接着,皇太极等人也没有停留,转身离去,直奔营盘的御帐方向。 不久之后,汗帐之内,众多将领云聚于此,济济一堂。大帐里的众人要么是后金的高层,要么就是皇太极的绝对心腹将领。因此,人人已经知道了此次会议的内容,大汗皇太极想要干什么? 这时,不等皇太极下达命令,分派任务,代善走了出来,善意的提醒道:“大汗,如果绕道蓟州,偷偷潜越过去,就等于咱们自己将大军的补给线给断了。一旦战争拖得过久,又没有采集到足够的粮草,咱们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代善的话音刚落,阿济格也说道:“有着关宁骑兵守在蓟州,咱们的粮草就无法运抵北京城京郊。而且,京城不同于其他地方,乃是大明的京畿之地,攻打起来将会更难,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消耗的时日更久。如果粮草供应不及时,咱们行动就变得没意义了。” 不得不说,汗帐里再次形成了一种派系之争,以代善为首之人想要与皇太极平起平坐,趁机打击大汗的权威,从而满足他们的野心。 作为其中的一员,莽古尔泰当然不会甘于人后,随后也站了出来,朗声说道:“稳妥起见,不如先攻下蓟州,打通大军后方的粮草运输路线,这样才能更加的稳妥。” 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皇太极的表现很是平静,反而是浅浅一笑,随即回击起来:“呵呵...几位贝勒说的不错,确实是其中的隐忧,不得不考虑的地方,想必有很多人也忧虑这些。” 皇太极语气一顿,停顿了一下,缓缓移动头颅,快速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代善的身上,身上猛然散发出一股浩然之势,气吞山河般地洋洋洒洒而言:“自父汗建立后金开始,我八旗军何曾考虑过粮草补给的事情?所过之处,就是战马的牧场,城池就是大军的粮仓。” 短短的两句话,反驳的代善等人哑口无言,若是再强行反驳,反而折了他们的威信,让人觉得,他们就是一个胆小怕死之人,总是瞻前顾后,少了女真人的那种掠夺的野性。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己巳之变(十一) 又过了两天,十四日,蓟州城,县衙大厅之中,袁崇焕依旧站在一副地图之前。不过,此时的袁崇焕却是眉头紧皱,没有几日前的从容不迫与镇定,一副一定可以在蓟州截住后金军的架势。 身为袁崇焕的左膀右臂,祖大寿和何可纲站于身后,位列两旁,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敢打扰袁崇焕的思索,可见后者在二人心中的威信。 短暂的寂静过后,袁崇焕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松弛紧绷的神经,双目微闭,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祖总兵,夜不归还没有侦察到任何后金兵的踪迹吗?” “是的,大帅,还没有发现他们任何的踪迹。”祖大寿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敢有一丁点的造次。 袁崇焕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睁开了有一些疲惫的双眼,再次看向地图,蓟州所在的方位,喃喃自语道:“不该啊~?按照后金军的行军速度,以及以往的作战风格,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蓟州地界,怎么可能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时,祖大寿的神色微微一变,明显不好看,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后还是一咬牙,自责地说道:“大帅,我有一件事情要向你禀报一下。” 袁崇焕的眉头一扬,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缓缓转过头来,直直的看向祖大寿,循声问道:“什么事情?” “大帅,自从昨天开始,咱们在蓟州北面部署的夜不归,将近一天没有消息传回来了,末将又派出了一批夜不归前往,寻找之前的那批夜不归的下落。” 说这些话的时候,祖大寿的底气明显不足,仿佛心虚一般,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闻听此言,啪的一声,袁崇焕猛地一拍桌子,喝问道:“祖总兵,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上报?” “大帅,在辽东的时候,夜不归失踪一两个,一两天杳无音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末将就没有太在意,只是又派出了一批夜不归寻找,查探他们的下落,确认他们是偷懒?还是遭遇敌袭?” 说话之间,祖大寿愈加的底气不足,但袁崇焕没有继续发作,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祖大寿啊祖大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是平常吗?一下子消失这么多的夜不归,你怎么可以不重视?最起码,你也应该向我汇报~!” 袁崇焕没有继续责怪,按耐住胸中的怒意。他也知道,祖大寿说的是实情,即便是自己一再强调,严整军纪,那些夜不归也有偷懒的时候。 “算了,这次将后金军赶出关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饬一下军纪。”袁崇焕暗暗告诫自己,随即转过头去,再次看向地图,伸出右手,在蓟州城的北方比划了一下。 何可纲看了一眼自责地祖大寿,并没有说什么,转而上前两步,站在袁崇焕的身旁,看着袁崇焕右手比划的轨迹,分析道:“大帅,照目前来看,那些夜不归已经回不来了,应该被后金的探子给秘密解决了。” 闻听此言,袁崇焕止住了手势,依旧看着地图,赞同地点点头,并未询问判断的理由,而是径直沉声问道:“可纲,你觉得皇太极现在会在哪里?” “大帅,末将觉得,既然后金军选择从北面绕道而行。那么,皇太极一定会攻打通州。毕竟,潜越过蓟州,就等于自断手脚,他们自己斩断了自己的粮草运输路线。” 何可纲语气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上前一步,右手一指蓟州西南方向的通州位置,自信的继续说道:“通州有一片牧马场,一旦拿下,他们的战马就将不缺少草料。而且,如果打下通州,城里的粮食也够他们消耗十天半个月的。” 袁崇焕听得连连点头,非常的赞同,更是补充道:“不仅如此,通州还是京师的东大门,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一旦通州失守,京城就等同于暴露在后金军的铁蹄之下。就算不会失守,皇城里也会人心惶惶,对咱们非常的不利。” 祖大寿听得暗暗心惊,脊背发凉,焦急的难以自抑,不由得插口说道:“大帅,那怎么还等什么啊?咱们赶紧的支援通州!一旦通州失守,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怒,下旨治咱们的罪。” 然而,袁崇焕却是不为所动,不置可否的轻轻摇头,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明灭不定,视线游离在蓟州与京城之间,反而平静的看着地图,使得两人十分着急。 片刻之后,祖大寿似乎等到了一种极点,已经没有了耐心,刚想要再劝说,却听袁崇焕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立即召集大军,前往河西务!” 闻听此言,不管是祖大寿,还是何可纲,都惊呆了,两人谁也没有动,前者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提醒道:“大帅,现在最危急的可是通州,而不是河西务。” 后金军自北而行,绕过蓟州;现在袁崇焕却要从蓟州南门出去,前往什么河西务,两者更本就是南辕北辙,没有任何关系,一旦让小人上告到皇上那里,大帅卫衣~! 所以,这个突兀的决定使得祖大寿和何可纲都很不解! 可是,袁崇焕不动如山,更像是一种固执的表现,右手更是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河西务的位置,眸子里的光芒愈发的炽盛,再次强调地铿锵道:“兵发河西务!” 何可纲循着袁崇焕手指的方向望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露出恍然之色。这时,袁崇焕快步向里屋走去,准备穿上他的那身铠甲。 见此情形,祖大寿刚迈出一步,想要拉住袁崇焕再次劝说,却被何可纲拽住了,侧头就要呵斥,却见对方投来不要的神情,看到何可纲没有了刚刚的急切,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祖大寿也就忍住了。 袁崇焕进入里屋之时,何可纲也将祖大寿向外面拉去,后者更是压低声音的说道:“可纲,你拦我干什么?大帅这样做太令人费解了,一旦让圣上知道,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走出大厅之后,何可纲看了看袁崇焕消失的方向,不管祖大寿的置问,反而问道:“祖总兵,我问你,河西务是是什么地方?潜越过蓟州的后金军,现在最短缺的东西将会是什么?” 祖大寿几乎想都没有想,脱口就说道:“我是辽东人,一直身居辽东,从未入关,我怎么知道河西务是干什么的?至于后金军最缺的东西,哪还用说?当然是粮草!就凭皇太极那骑兵的战力,只要粮草充足,他就是在关内转悠一年都没有问题,只要不继续难进,越过黄河。” 何可纲点了点头,拉着祖大寿继续向前走,同时又说道:“祖总兵,我可跟你讲,河西务的十四仓有大量的漕粮,不仅足够补给咱们的大军。一旦后金军获得,他们的粮草就再无后顾之忧。” “可可是...通州......”祖大寿还要辩驳,却被何可纲堵了回去:“祖总兵,通州的那片牧场算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京郊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麦苗。就算皇太极得不到草料,他可以直接纵马祸害良田,让战马吃小麦,就地放马,你又能耐他何?” 话说到这里,如果祖大寿还不知道哪头重哪头轻?不知道袁崇焕的用意?那么,那就真是傻子了! 因此,说完这些之后,两人没有再停留,加快脚步,飞奔而去,召集人马,兵出蓟州城。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己巳之变(十二)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十六日,大战还未到来,京城却已是暗流涌动,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警戒森严,城墙上罗列着一门门大炮,更势有京军把守,岗哨与巡逻小队结合。可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守卫京城的明军都一种怪异的感觉,与他们手中的火铳或者面前的大炮很不相称,显得格格不入,有一种违和感。 皇城内,奉天殿中,文臣武将站于两侧,崇祯帝居于中央,端坐在那里,一副满面愁容的样子,再无帝者的那种镇定从容的气质,惶惶而不可心安。 这时,从御史行列中走出一人,站于中央,对着崇祯帝长揖一礼,双手捧着一个奏折,随即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要参大同总兵满桂一本。” 说完之后,这名官员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捧着奏折的双手与头顶平齐,恭敬的同时,又有一种谏言的执拗之意。 此刻,奉天殿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被这个官员的话语惊到!值此之际,京城面临后金军的威胁,这名御史居然弹劾一名总兵,胆子也太肥了吧~? 崇祯帝的神色也不好看,和多数人的想法一致,现在正是仰仗这些总兵的时候。如果将他们治罪,逮捕下狱,谁还来守卫京城?谁还来抵御后金的大军?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满桂确实有问题,又有心保住满桂,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因此,崇祯帝还是不得不做做样子,示意一名太监上去接过奏折,嘴里也在说道:“金声金御史,满桂究竟惹了什么麻烦,让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参他一本?” 暗示与警告之意若隐若现,蕴含了崇祯帝的不满,又对满桂定了性,仅仅是闹事而已。然而,金声仿若没有会意一般,依旧固执地躬身在那里,等待皇上接受自己的奏折。 感受到手里的奏折被接了过去,金声这才直起身来,同时面露些许怒意,义愤填膺地回答道:“启禀皇上,满桂约束属下不利,致使手下的士兵骚扰百姓。而且,满桂的部队还经常欺负申甫副总兵的手下兵卒。就在昨天夜里,他的部下居然向申副总兵的营盘射箭,闹出了人命,而满桂依旧没有处理那些闹事的士兵。” 大殿里一片震动,所有人都对满桂的部下有所耳闻,尤其是那些投降的兵卒。简直就是一些不受约束的流氓,无法无天,欺压百姓更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众人没有想到,满桂纵容部下到了这种程度,居然闹出了人命。而且,对方也是军人,一同保卫京师的安全。当然,众人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为何满桂的部下那么大胆,针对申甫副总兵的队伍? 无非就是满桂看不上这位手下的副总兵,觉得申甫就是出身于市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没有任何的军功可言。全凭皇上的一句话,才平步青云,直接当上了副总兵一职。 崇祯帝的心里也不舒服,对满桂的倨傲意见满满。可是,形势比人强,就连他这个大明的皇帝也不例外!即便在军事上是一名侏儒,崇祯帝也知道,大战在即,敌人这两天就会兵临城下,现在根本就不是临阵换将、处置满桂的时候。 然而,再看到金声一副坚持的样子,崇祯也明白,如果没有一个说法,对方这个老古板一定会站在那里不走。否则,直接辞官走人,这个金御史又不是没有干过。 在大臣们的注视之下,崇祯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想要找出一个理由,为满桂擦屁股。 仅仅片刻之间,崇祯帝的眼里忽的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但还是故作镇定之态,端着架子,徐徐说道:“金御史,你也知道,后金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打到京城。所以,满桂也许是在搞一种预演,从而提高申副总兵的警惕意识。” 话一说出口,崇祯帝就意识到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想必你也有所了解,申副总兵的那些手下兵丁,都是临时从市井之中招募而来,并没有经历过训练,更谈不上实战经验。所以啊,满桂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他的苦心的。” “偏心了,实在太偏心了,没有任何公正可言,这是弃大明律例而不顾。” 这是大殿里的每个大臣的心声,也是每个人明知的事情,皇帝就是如此。如果能够大胜仗,许诺怎样怎样,崇祯帝就会委以重任,置国家法度而不顾,完全打破了国家的选才标准,官员的任免与升迁往往波幅很大,已经没有任何的规律和标准可言。 出人意外,往日固执的金声居然让步了,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仿佛也知道现在形势的不妙,唯有无奈地答道:“是,皇上,微臣会再去求证清楚,免得让满桂满总兵疑心。” 形势逆转,金声话音刚落,首抚韩爌也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皇上,时值万世之秋,敌军就要打到京城,朝廷现在的重心应该是抵御后金蛮夷,怎样将其赶出关外?如果现在纠察将领了细微末节不足之处,只会扰乱军心,不利于接下来的作战。” 转移话题,又扣了一个大帽子,退回御史行列的金声满不在乎,崇祯帝更是摆摆手,有些头疼的说道:“韩首抚,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金御史只是据实上报而已。” 一语落罢,大殿里的众人想法不一,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王在晋更是如此,眼前一亮,知道崇祯的态度更倾向于金声,只是被局势所迫而已、 因此,想通了这一点,王在晋当即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皇上,两日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皇太极居然攻破了蓟州防线,穿越而过,直奔通州,不日就会兵临京师城下。” “微臣实在不解,后金军蓟州北面攻向通州,袁督师怎么就兵出蓟州南门,直奔河西务。还真是令人费解,关宁铁骑不追击敌军,反而跑去其他的地方。” 一瞬间,奉天殿里再次紧张起来,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的心中大震,上眼药,这绝对是上眼药,王在晋即便搞不跨袁崇焕,也是在埋下一个祸根,为以后攻击袁崇焕留下靶子。 刚刚有一些放松的韩爌顿时着急起来,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不禁出口辩驳道:“王大人,你实在是弄错了,皇太极并未攻破蓟州,而是偷偷潜越而过,袁督师事后才得到的消息。至于为何会去河西务,一定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哦...”王在晋拉长了声音,随即已有所指的说道:“看来我们兵部得到的消息不仅晚,而且还有很大的偏差,比不得首辅大人与袁督师关系莫逆,得到了第一手消息,还那么的相信。” 这一刻,众多官员虽然低着头,没有看向韩爌,但毫无意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同时,又震撼于王在晋的攻击力,寥寥几句之间,不仅在皇上的面前给袁崇焕上眼药,更是将首抚韩爌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引起皇帝的猜忌,崇祯帝的一直默然不语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韩爌的内心备受煎熬,犹如置身于炭火盆上的蚂蚁,焦急不已。对于王在晋的这一番话,他理会的更加深刻,更为明白其中的攻击力锋利之处,内阁首抚与边关大将关系莫逆,来往匪浅,不要说九五之尊的皇上,就是大殿里的大臣们也会不禁遐想! 然而,事实却是,韩爌比别人并不多知道多少,至于为袁崇焕辩驳的那些话,完全是被逼急的下意识之言。 一时间,韩爌有一些埋怨袁崇焕,这一段时间里,总是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很容易惹得君王的猜忌。可是,事前事后还不和自己通气,搞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狼狈不堪。空有红口白牙,而不知该如何争辩? 时间放佛静止了一般,没有人站出来了为韩爌说话。不仅是忌惮于王在晋等人的阴毒,背后捅刀子,更是害怕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也遭到崇祯的猜忌。 就在这时,出乎众人的意料,一直都是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王在晋与韩爌二人的崇祯忽然发话了:“好了,好了,不用再怀疑这个,置疑那个。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退敌之策,该怎样扭转京师的危机?” 王在晋很机灵,反应很敏捷,没有继续抓住袁崇焕南去河西务不放,而是说道:“启禀皇上,现在的京城防卫力量还很薄弱,微臣建议,尽快召回袁崇焕,拱卫京师之安全,抵御后金军来袭。”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己巳之变(十三) 夜晚之时,北京城德胜门之外,近万人的明军驻扎于此,位于两侧,形成掎角之势,正对着正北方,顺义的方向。防守之间,又有进攻之势。 此刻,在其中的一个营盘之中,中军大帐里,作为大同总兵和宣府总兵,满桂和候世禄并未有官衔高低之别,又同是早年从军,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升到总兵一职。所以,两人谁也不比谁差。 因此,两人并肩而站,看着下方的众将官,其中囊括了副总兵、参将、游击等众多手下,又以满桂的部下为主。 然而,众将领之中,有一人似乎被他人孤立,在他的周围有一个隔离空间,无人与其站在一起,正是申甫,满桂手下的一名副总兵。 好像每个人都当申甫不存在,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满桂与候世禄更是如此,后者有一些情绪不高的说道:“满总兵,如果昌平总兵尤世威没有去把守皇陵,咱们三个加在一起,就有了两万多人。如果那样的话,三支军队呈品字形摆在德胜门前,就算皇太极从这里攻打京城,咱们也会有更大的胜算。” “是啊,侯总兵,如果仅凭咱们这一万多人把守德胜门,抵挡皇太极的八旗军,将会很艰难。”满桂点了点头,露出怅然之色,有一丝忧虑闪过。 这时,候世禄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无奈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满总兵,根据兄弟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京城里的那些城防军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打过仗了,军事素质差的离谱,和那些新参军的兵卒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远远不如,而又很傲慢。” “所以啊,老兄,把守德胜门,抵御后金军可能只能靠咱们自己,任务艰巨,对那些城防军别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只会失望越大,还有可能带来无法承受的灾难” 满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哎...这也没办法,聊胜于无。不过,还好袁崇焕他们明天就会抵达京师,驻守在广渠门。如此一来,就算皇太极明天就打来,咱们的压力也会少了许多,不至于孤军奋战。” 候世禄也露出庆幸之色,忽然问道:“哎~对了,满总兵,袁崇焕提前让人送来书信,希望你派出一支小队协助他,驻守广渠门,你准备派谁去啊?” “呵呵,侯总兵,如果你不提醒的话,我还真把这茬事情给忘了。”话音刚落,满桂就将目光投向了申甫,淡淡地说道:“申副总兵,前去协助袁崇焕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你的部下前往广渠门,迎接关宁军,进行协防。” “是,满总兵。” 申甫回答的很平静,仿佛昨晚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一般,满桂的部下并未向他的营盘射箭,造成人员伤亡。 申甫离去了,背影有一些萧瑟,有一些脱离苦海的放松之感。然而,这一切的表现,并未获得其他人的可怜。 “哈哈...” 众人同时一阵大笑,就像赶走了会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笑声很是开怀,又是那么的刺耳,让人不舒服。 满桂与候世禄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屑与轻蔑,前者更是幽幽地说道:“哼,像这样既不是功勋世家,又不是从战争中一路升迁的人,凭什么一步登天,上来就当上了副总兵一职?就凭这样的人,也想和咱们这样的将领站在一起,也配?” 紧接着,候世禄也附和道:“是啊,没有从过军,也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凭什么当上副总兵?如果不是走得捷径,经人举荐,申甫这辈子也别想当上副总兵......” 候世禄忽然停了下来,想到了一些事情,转而说道:“满总兵,上午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的那个御史金声,是不是和你有仇?怎么就突然为申甫出头了呢?” 说到这里,候世禄脸上的不解的神色愈加浓郁,似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提醒满桂,继续说道:“即便是抱打不平,为朝廷着想,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机啊。只要是一个明眼人,都知道,对于那件事,就算是皇上,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会追究。” 闻听此言,满桂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还能因为什么?申甫就是金声举荐的,他会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一点都不奇怪。” 语气一顿,看到候世禄还想问什么,满桂面露幽幽之色,徐徐说道:“金声之所以那么做,选择这个时机,不仅是为申甫出头,更是在敲山震虎,想要申甫在我的手下好过一些,让我不要在那么针对他。” 候世禄恍然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所以,你就把他派到了袁崇焕那里,省得忍不住做出一些事情,针对他?” “眼不见心不烦...”满桂不置可否地说了那么一句。 随后,两人没有再继续纠缠在申甫的这件事情上,而是一同将目光看向众将领,满桂代表性的说道:“各位将军,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这两天之内,皇太极一定会兵临京师。至于先攻打哪个城门,咱们这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有人都是暗暗点头,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潜越过蓟州之后,后金兵分两路,皇太极绕道顺义,就在两天前已经攻破了顺义城;至于另一路,绕过蓟州之后,直扑通州,领军之人正是莽古尔泰。 因此,当满桂说皇太极先攻打德胜门,众人并无意义。而且,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相对于关宁铁骑,自己这一边要弱得多,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只听到满桂继续说道:“我和侯总兵商量好了,一旦后金军来袭,咱们会主动迎击。而侯总兵会带着他的部众打前阵,若是战力不支,咱们就必须立即上去支援,协同侯总兵打败皇太极。” 话音还未落,营帐里却是一片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对敌作战方略。 寂静只是持续了片刻,一个身材魁梧、相貌英俊之人走出,在众多将领中显得有一些耀眼,刚一站定,就朗声说道:“满总兵,在下实在不明白,就目前的排兵布阵比而言,非常适合我军。左右互为犄角,进可抵御后金军的冲锋。想后撤退,城上的大炮和火铳可以支援咱们,避敌锋芒,何必主动出击,与敌硬碰硬?” 其他的将领都是倒抽一口气,心里暗想,除了候世禄可以如此和满桂说话,营帐里也就只有眼前之人。单论职位而言,眼前的这个人是朝廷正儿八经授予得总兵。尽管只是一个招练总兵,手下只有一千多人。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眼前之人的资历,无人可出其右,丝毫不比满桂与候世禄差。别看人家一身的儒雅之气,但骑射之术丝毫不差,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曾经担任过游击将军,一路立功,当过总兵之职。 如果不是为人呆板,过于苛刻,为官太过清正廉洁,律己过甚,得罪了上司,早就是一地的总兵,怎会沦落至此? 满桂面部僵了僵,神色有一些挂不住,不知该如何说?很显然,所有人看出来了,满桂并不接受说话之人的建议,尽管说得非常有理。 这时,候世禄干咳了两声,出言说道:“那个,孙祖寿孙总兵,这又不是满总兵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派来的那些宦官,一直在强调着主动出击,不要总是被动防守。” 孙祖寿面部有一些动容,似乎被候世禄的话语所感,但依旧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再次说道:“侯总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后金军分兵两路,但皇太极麾下至少也有数万人,远远多于咱们。而且,他们还都是骑兵。何况,他们的骑兵战力也比咱们强的太多。若是选择硬碰硬,迎面而战,就等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乃不智之举。” 孙祖寿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有那么的强势,不再咄咄逼人,说的也是事实,满桂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但依旧固执己见:“祖总兵,关于对敌方略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讨论了。我已经上报于朝廷,皇上也已批准,不可能再更改。” 这一刻,气氛静的有一些诡异,让人心有不安,最后还是以孙祖寿的让步为结局。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什么,只能按照作战方略执行。”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己巳之变(十四) 十一月十七日,陕西的秦岭之内,某个地势相对平坦地带,茅草屋林立,战马嘶鸣,更有鸡羊牛猪等家禽的叫声,赫然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村落里的气氛安静而祥和。 这里正是李自成等人的藏身之地,攻打朝邑城之后的去处。冬天的旭日冉冉升起,不难发现,这个村落里男多女少,相比男人而言,女人少的可怜,绝不超过百人。 此刻,李自成与李长茂、徐霞客等人漫步在乡间土路上,信步而行。看着三五成群的手下归来,手里提着打来的猎物,李自成与他们打完招呼之后,头也不回地问道:“马信,宋先生那边有消息了没?” 不用多说,众人也知道宋先生是谁,正是宋应星,致力于在陕西推广新农作物之人。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马信随即上前两步,并肩而行,稍稍落后,这才答道:“报告老大,宋先生已经让人送来了消息。关于你提到的火药的事情,他能制作。不过,陕西缺少火药的一些原料,现在还不能大量制作。” “哦。都缺什么原料?”李自成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老大,根据宋先生所讲,火药的成份主要是硫磺、硝石和木炭。至于后两者,在陕西都很好找。尤其是硝石,前段时间里,徐先生提供了一个蕴含丰富硝石的洞穴,宋先生那里已经储备了大量的硝石。而硫磺,只能偷偷地从一些县城的药铺里采购。所以,目前最短缺的就是硫磺,很难大量的搞到。” 马信刚一说完,徐霞客站了出来,边走边说道:“老大,根据老朽游历天下、考察山川地理的发现,从未在西北等地发现过有硫磺的地方。而盛产硫磺之地,主要集中在中原、江南以及东南和云贵等地,要想采购大量的硫磺,只能去江南等地。” 李自成的步伐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行走,眉头微皱,淡淡地说道:“要想大量的采购硫磺,哪有那么的容易?” 似乎猜到了李自成的心中所想,顾虑之处,李长茂附和道:“是啊,朝廷对硫磺之类的东西管制的很严,寻常百姓很难大量购买。咱们能够获得硫磺的途径,也只能是从药铺里购买,还要以治病或者酿雄黄酒为名,根本无法大量的采购硫磺。” 这时,暴脾气的刘芳亮大咧咧道:“从药店里购买的硫磺,就那么一点点,管什么用?还不够宋先生测试用的呢,别说用于打仗了~!” 闻听此言,李自成眉头再次皱了一下,随即舒展,没有继续在硫磺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忽然问道:“哎,对了,马信,老村长他们种植辣椒的事情怎么了?虽然气候还不时候,应该有一些产量吧?” 突然转移话题,众人都是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反应过来,马信却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老大,宋先生讲,西北比不得云贵等地,要想种植辣椒,只能等到来年的夏季。所以,老村长也就没有种,只是种植了小麦等农作物。” 李自成恍然地拍了拍额头,暗道:“看来自己还是过于求成了,太过急于研发出新的秘密火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忽略种植辣椒需要根据时令,刚想再次转移话题,只见田见秀从远处奔跑而来,眨眼及至,急喘吁吁的说道:“老大,打听清楚了,辽东的鞑子已经越过了蓟州,这两天就会攻打京城。” 刹那间,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李自成的身上,他们实在不明白,值此之际,自身难保,面临杨鹤的围剿,老大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闲心思管京城的事情?尤其是后金打入了关里,表现的非常感兴趣。 李自成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显得是那么轻松而愉快,看得其他人还以为老大疯癫了。不等他人反应过来,李自成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田见秀,刘芳亮、马信,徐霞客,你们准备准备,收拾收拾,咱们这两天去江南溜达溜达,好好耍耍!” 众人再次愣了,不明白李自成这又是闹得那一处?思维天马行空,做事稀奇古怪,西一榔锤,东一棒槌,搞得众人云里雾里,根本反应不过来,更弄不清李自成的用意? “好勒~!老大,我这就去收拾!”刘芳亮带头欢呼,兴奋地一塌糊涂,犹如被憋坏的小马驹终于可以出圈了。 此刻,众人虽然揣摩不出李自成的用意,但深知这个决定的危险。除了刘芳亮还能高兴得出来,其他人都是满脸的忧愁之色,田见秀当先劝说道:“老大,去江南之地,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再想想?毕竟,要越过河南这等慌乱之地,长途跋涉的,很容易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太危险了。” “是啊,叔~!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去江南办,就让侄儿去,这里还需要你主持呢~!”李过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其中的危险,随即也劝说道。 “是啊,老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交给我们去办!”其他人纷纷附和,也劝阻道。 李自成一愣,有些意外,没想到众人抵触的情绪这么大,再一细听话里的劝解之意,随即了然。心知,如果不能给出一个理由,不能说服众人,这一帮手下绝不会放自己前往江南。 因此,李自成微微一沉吟,淡淡一笑,爽朗地解释道:“各位兄弟,你们过虑了,路上哪有那么危险?” 语气一顿,再一看众人还是坚持的样子,李自成不得不耐心而继续的解释道:“前往江南,一路之上,遇到的最大危险也就是朝廷的官军。现在这个时候,大明的各地驻军纷纷赶往京城,进行勤王,哪还有心思管咱们这些反贼?” “不说其他的地方,就将闹得最厉害里的陕西,也就是咱们所处的区域,明军十之五六都抽调到京城,哪还有兵力围剿咱们。如果杨鹤和洪承畴不顾一切的镇压和围剿,出兵之日,城里势必空虚,还没有镇压咱们,城池也早该被其他反军攻占了。” “所以啊,你们就放心吧,前往江南的路上,我不会有危险的。何况,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还带着不少兄弟,人人手里还有家伙,全都是好手。如果遇到其他起义军,谁威胁谁,还一定呢?”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无法反驳,尤其是李自成那股固执劲儿,让所有人都明白,老大这是去定了江南,谁也拦不住? 这时李长茂站了出来,沉声说道:“老大,你去可以,但时间不能过长,最多只能三四个月。毕竟,后金的那些鞑子不可能久围京城,总会有离去的那一天。一旦后金军撤离,陕西一定会再次紧张起来,兄弟们离不开你的指挥。” 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看过一些夸张的关于明朝,李自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肯定的点点头,痛快地答应道:“放心吧,李先生,我去江南的时间不会太长,三两个月就会回来。” 紧接着,李自成一摆大手,很是豪迈的说道:“过儿,你却挑选一些身手好的兄弟,人人配上好马,尽可能是那种日行千里、或者六百、八百里的良驹!毕竟,我们去江南的路程那么远,时间又那么的紧。” 北京城,广渠门外。 战马嘶鸣,旌旗招展,擂鼓齐鸣,更有那万马奔腾而来,裹挟着踏破山河之势,呼啸而至,速度由快转慢,申甫骑马而行,立即迎了上去。 自东南疾驰而来的两万关宁骑兵停了下来,袁崇焕骑马傲然而立,处在最前列,祖大寿与何可纲位于左侧,另一侧就是骑马而立的则是王承胤。 这个时候,申甫已经骑马走了过来,还未靠近,就面带讨好的笑容,就高声和道:“袁督师,你们总算来了。如若不来,我们这些人实在没有把握守住广渠门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己巳之变(十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袁崇焕也是报以微笑,欠了欠身,依旧保持身姿挺拔,朗声回应:“申副总兵,真是久仰久仰。袁某还未到达京师之时,就闻听你的大名,以弱冠之身报效朝廷。朝廷未划拨一两纹银,申副总兵就招募了一千多兵丁。就凭这样的号召力,想不让人佩服都不行。” 说话之间,袁崇焕扬了扬缰绳,驱马缓缓前行,话锋一变,转而问道:“申副总兵,素闻阁下早年从师一神秘老道,习得道法,懂的兵书,精于排兵布阵之道,不知是真是假?” 一开始的时候,祖大寿、何可纲与王承胤并不屑与申甫交谈,隐隐有与满桂相同的气质,很是排斥,看不起这个没有丝毫战功之人,却爬上副总兵的位置上。 然而,听到袁崇焕后面之言,都是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好奇之色,收起了轻视之意,同时看向申甫,等待对方的回答。 “袁督师,见笑了。末将早年确实是从师一老道,却谈不上神秘。而且,这个世界那有什么道法可言,都是一些骗人的把戏,不过是火药的一些特别用法而已。至于跟随老道学习兵法,确实有这件事情。” 申甫回答之时,袁崇焕的反应还很平淡,只是莫不如此的点点头。然而,当对方说到火药的一些特别用法之时,袁崇焕的眼前忽然一亮,仿佛发现了某种宝贝。 至于祖大寿和何可纲三人,与袁崇焕的反应何其相似?他们在辽东抵御后金,可是深知火药的威力,在军事上要是运用得当,完全可以以少胜多,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因此,当申甫说到火药之时,四人怎么会不眼前一亮?一个懂得如何运用火药的人才,远胜于一个副总兵的作用。 不过,袁崇焕虽然对申甫抱很大的期望,很感兴趣,但还是保持平静之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朗声问道:“哦,申副总兵懂得如何运用火药?不知都是哪一些用法?” 尽管没有看到祖大寿三人前后巨大的态度变化,申甫还是敏感的扑捉到袁崇焕的细微神情转变,对火药很感兴趣。尤其是后者对自己了解非常,异常的客气,没有满桂的那种倨傲与咄咄逼人,更是心生好感。 因此,申甫陪着袁崇焕缓缓向广渠门走去之时,也在讲述自己对火药运用的一些了解。 “启禀袁大人,末将懂得的那些火药的运用,就是将火药用铁皮包住,至于地下,用泥土掩埋。一旦敌军经过,可以很好的引爆。由于火药爆炸之时,具有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能将铁皮撕碎。而火药的爆炸力和铁皮飞出时的破坏力,能够给敌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而且,像虎蹲炮与火铳的搭配使用,如何有力的阻击敌人,末将都懂得一些。” 此刻,袁崇焕已经不是感兴趣那么简单了,而是真的觉得捡到宝,获得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心有爱才之意,暂时认可了申甫,袁崇焕心里不免生出考考的念头,更是问道:“申副总兵,如果让你参加守卫广渠门之战,你想让你的部队怎样加入大军之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闻听此言,申甫顿时兴奋起来。这是他自从被封为副总兵以来,第一个好消息。然而,这种兴奋地光芒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转而变为苦瓜脸,苦涩的看了看前方,自己的部队,无奈而诚恳地说道:“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手下的这些兵,入伍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五天,没有任何的军事素质可言,更谈不上使用火器了。能够听得懂战场的命令,末将就很高兴了。” “嗯,这个申甫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没有那么狂妄自大。”袁崇焕点了点,心里暗道的同时,脸上的欣赏之色更加浓郁了,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言语。 申甫有些落寞的停顿之时,看到袁崇焕投来赞许的眼光,还有那认可的点头示意,仿佛获得了莫大的鼓励,挺了挺胸膛,像是在自我鼓励,又像是在组织语言,将目光投向了广渠门北侧的一片小树林。 “大人,如果非让末将安排部下参加战斗,不至于拖后腿,又能提供一定的辅助,甚至于打退后金军,末将会将他们布置在那里。” 说完之后,申甫非常肯定的一指那片小树林,眸子里尽是兴奋的光芒,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支撑他的自信! 袁崇焕眉毛一扬,顺着申甫手指的方向,也看向了那边小树林,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哦,申副总兵,这话怎么讲?” 似乎早就有了准备,如何安排自己的部队作战,申甫徐徐说道:“大人,末将手下的士兵没有经历过训练,都是一些市井贫苦人家之人。因此,让他们与彪悍的蛮夷正面作战很不现实,只能取巧,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闻听此言,袁崇焕对申甫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心里更加的好奇,不禁问道:“己之长?敌之短?这话又是怎么说?” 这一刻,申甫已经是十分的自信,犹如成竹在胸,侃侃而谈的回答道:“大人,蛮夷的优势无非是在于骑兵的强大冲锋力,极具有破坏性。而末将的那些手下都是一些未经战斗的新兵,要想让他们打败蛮夷之兵,只能瓦解后金骑兵的优势。” 这时,祖大寿好像猜到了申甫的一些意图,置疑道:“就算后金的士兵闯入树林之中,没有了战马。可是,别忘了,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不是你的那些士兵能够打得过的,你凭什么打败后金军?何况,他们的人数还要远胜于你们。” 然而,申甫没有一点被打击的觉悟,脸上的自信之意没有一点消退,等到祖大寿说完之后,随即答道:“这位将军,我不只是要借助树林之势,还会在地上埋置足够的炸药。只要一引爆炸药,树林里就会浓烟缭绕,分不清敌友,到时候,就是我手下的那些士兵发挥优势之际。”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十分明显,申甫说得踌躇满志,其他人也是听得意犹未尽。 这时,袁崇焕停了下来,隔着好远,大概有几百米的样子,依旧骑着马,直直地看着广渠门,朗声说道:“申副总兵,你和王承胤负责镇守广渠门的西北方向。” 袁崇焕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祖大寿与何可纲三人,命令道:“祖大寿,何可纲,你们率领六千骑兵驻扎于广渠门的南方,负责右翼。” “王承胤,你带领五千骑兵与申副总兵把守在西北方,负责左翼。一旦力有不逮,打不过后金军,向我这里靠拢的同时,尽可能的将后金军引向那片树林里,让申副总兵他们歼灭。” “至于本督师和余下的九千骑兵,坐镇于西方,与你们呈现品字形阵型,共同防卫广渠门。” 毫无疑问,这样的排兵布阵是最好的选择,何可纲更是忍不住的频频点头:“如此一来,三者呈品字阵型,进可攻,追击溃兵;退可守,又有城墙上的火炮作为掩护。而且,一旦后金军攻击那一边,另外两边都可以给予很好的支援。” 这一刻,申甫心潮澎湃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还好不是跟着满桂那个自负的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 后金军的骑兵战斗力可不是吹得,非常的彪悍。更何况,来者甚众,又有蒙古骑兵,敌军几倍于己,怎么可以硬碰硬? 这个念头在申甫的脑海里一闪即逝,随即不再关心满桂与候世禄把守的德胜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如何在树林里布置自己的士兵,尽可能地歼灭敌军?.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己巳之变(十六) 两天后,河南府,府城中的一家酒楼之中,相比于城外的饿殍遍野,累累饿死的白骨,这里却是灯红酒绿,吵闹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更有那二八年龄的妙龄少女唱着小曲儿,取悦客人,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 推杯换盏之间,光线朦胧昏暗之中,客人们醉意渐浓,讨论的气氛愈加热烈,不再那么拘束,大加评论时局。 “哎,听说了没有?皇太极带兵已经打到了京师城下,也不知道朝廷能不能守得住?”一个醉汉话语模糊的说了一句。 “这还用说?各地将领纷纷入京勤王,多达几十万之众,怎么可能守不住京城?”一个衣衫华丽的商人这般附和了一句。 “嘿,还有那秦良玉,别看是女人家,五十几岁的高龄。一听到京师有难,皇上的勤王令还未到达四川之时,这位巾帼英雄就开始了变卖家产,招募几千兵丁,亲自率兵,正往京城赶呢~!” ...... 酒楼的角落之处,一行十几人坐在两桌,漫不经心的喝酒吃菜,两只耳朵却是支愣着,听着众人的议论。 这些人一身的商人装束,其他的都是那种护院的打扮。细看之下,退去那些装饰,不难发现,正是李自成等人。 此刻,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马信小声地说道:“哎~老大,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何偏偏选择这条路,绕道河南府,而不是取道南阳府,直奔南京。” “为什么?”李自成轻酌小酒,淡淡回了一句,一双眼睛正在色眯眯的在那个唱小曲的小姑娘脸蛋上乱瞄。 “哪还用说?如果取道河南府,就距离北京城越紧,咱们就能更有效、更快地得到消息,朝廷与后金打得怎么样了?” “嗯,说的不错,你小子有一些长进。”李自成点了点头,转而又说道:“不过,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你没听徐先生说,河南这一带也盛产硫磺。不过,没想到河南这里这么乱,十村九空,到处都是饿急眼的民众。” 相比于其他人,徐霞客的装束要简单得多,并未有任何伪装,完全是本色出演。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他就紧接着说道:“是啊,河南这里已经连续几年大旱了,田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朝廷的各种苛捐杂税又是那么的重,怎么可能好的了?” 徐霞客停顿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之下,直直地看向李自成,轻声说道:“所以啊,老大,要想在河南采购硫磺是不可能了。农民吃都吃不饱,怎么还有体力去收集硫磺?” 李自成眸子里闪烁着幽幽之色,转瞬即逝,依旧是色眯眯的样子,轻声说道:“嗯,所以啊,明天一早,咱们就不在河南盘桓,直奔河南。” 没有人再言语,都在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不时吃两口菜。认真观察的话,不难发现,李自成等人的神情不一,表现不同,但个个耳朵都是竖着高高的,可见他们真正的意图是在听酒店里客人们的议论,收集关于京城之困的消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距离德胜门二十里外的地方,一个个火堆犹如天上的星星,星罗棋布,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这里正是皇太极大军的营盘,驻扎之处,不时有战马的嘶鸣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虽有千军万马,整个营盘却非常的安静,井然有序。 汗帐之中,即便已经是深夜,却依旧是人满为患,聚集了大量的将领,皇太极端坐于上方,威严的看着众人。每个人的眼里都透露着兴奋与嗜血的光芒,因为他们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足可见有大事即将发生,而现在的大事只能是攻打北京城。 因此,即便皇太极没有宣布,他们也猜到了会议的内容。 皇太极在等待,在等待一个最为合适的布置任务的时机。他在酝酿,酝酿到汗帐里的气氛差不多,众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之时,就是他下达任务之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个人都在等,隐约之间,汗帐里形成两股势力,一股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另一股是与皇太极平分秋色,实力旗鼓相当之辈,又略胜一筹,以代善与莽古尔泰为首。 最终,还是以莽古尔泰最先沉不住气,不耐烦地问道:“八弟,你究竟想说什么?快说啊,深更半夜的,你不能让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傻站着~!” 许多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暗道,这话也就莽古尔泰敢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这么出言不逊,与大汗以兄弟相称! 范文程的神色不变,暗暗地在观察皇太极的反应,看到对方的表情古无波澜,颇有至尊者之风,沉得住气,耐心地等待时机,就愈发坚定自己的选择。 作为皇太极的堂弟,铁杆追随者,济尔哈朗曾经也是汗位的有力角逐者。此刻,他极为拥护皇太极,看到莽古尔泰出言不逊,当即呵斥道:“莽古尔泰,你想干什么?这是议政王大臣会议,只有君臣,没有兄弟,你该以大汗相称,而不是什么八弟?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济尔哈朗不客气,翻脸不认人!” 刹那间,气氛骤然高度紧张起来,莽古尔泰刚想发作,反唇相讥,却被代善暗暗阻止了,唯有不满的瞪着双眼,犹如两颗铜铃,对济尔哈朗怒目而视。 然而,济尔哈朗却是满不在乎,仿佛没有看到莽古尔泰那双敌视的目光,不屑地冷哼一声,也就没有继续呵斥,再次将目光转到皇太极的方向。 “咳~咳~” 皇太极轻咳了两声,就好像当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也没有听到莽古尔泰的不敬,轻声说道:“各位贝勒、额真、将军,今天晚上叫你们来,就是分派各自的任务,如何攻打北京城?” “大汗,你尽管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多尔衮年轻的声音回荡在大帐里,他的身份是那么的敏感。按理来说,他应该支持莽古尔泰。毕竟,他一奶同胞的哥哥和弟弟属于莽古尔泰和代善的阵营。 然而,多尔衮就是一个奇葩,和皇太极极为亲近! “对对,大汗,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大多数人纷纷附和,皇太极却是置若罔闻,唯独将目光投向代善与莽古尔泰的身上。随即,没有得到皇太极回应的众人,纷纷也将目光投向了二人。 隐形的压力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在代善与莽古尔泰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众望所归之下,二人还能如何?只能同时表态,支持皇太极的安排。 “大汗,我们也听你的安排。” 尽管带上与莽古尔泰回答的非常勉强,却正是皇太极所要的,接下来的一切谋划都能顺利进行。 “明天一早,我军兵分两路,一路有我率领,负责攻打德胜门;另一路听从莽古尔泰指挥,负责攻打广渠门。贝勒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豪格以及满洲左翼四旗和蒙古三万骑兵,归莽古尔泰统御,余下的听从本汗的指挥......” 当皇太极下达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之时,范文程却是在暗暗思索,分析皇太极的用兵,不禁心中暗道:“大汗这一手真是高明,看似公平,其实里面暗含许多的谋划。虽然同是攻打北京的城门,率领的兵力相差不多。” “但是,德胜门与广渠门的情况能一样吗?德胜门外驻扎的明军是杂牌军,广渠门外驻扎的可是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精锐铁骑。戍守在山海关之时,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后金军更不就打不到关内,攻不破关宁防线。否则,皇太极也不会借道蒙古,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儿,才打进关内。” 范文程仅仅是心里这样想,面色却是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 第一百二十章 己巳之变(十七) 十一月二十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德胜门外,旌旗招展,明军严阵以待,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硝烟的味道,大战即将到来。每个士兵的神情都很凝重,直直地看着北方,等待蛮夷之军的到来。 此刻,候世禄与满桂的阵型已经大变,两军融为一体,前后驻扎,呈现梯次阵形分布,主攻杀伐,进攻性的意图非常的明显。 候世禄骑在战马之上,冷静地看着前方,检查大军的阵型之时,也在听着斥候的汇报:“将军,皇太极的大军距离这里还有五里远,总兵力在五万左右,不断地向这里驶来。” 闻听此言,候世禄的神情明显有一丝轻松,仅仅是一丝而已。他没有想到,进攻德胜门的皇太极的兵力只有五万人,不是前期侦查的那样,大概在八九万的样子。 可是,敌军的兵力虽然减少了将近一半,候世禄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五万人依旧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没底,觉得此战胜算不大。 一比五的兵力对比,相差悬殊。对方还是强悍的骑兵,久经战场,候世禄实在找不出战胜的底气。不过,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深知明知不可为而不得不为的道理。深深暗自长舒一口气,随即命令道:“立即通知满桂满总兵,让他随时做好支援咱们的准备。” 传令兵刚想调转马头离开,却又被候世禄叫住了:“还有,向袁崇焕袁督师请求支援,仅凭咱们这些兵力,挡不住皇太极那么多兵马的进攻。” 然而,传令兵并没有立即离开,想到了一些消息,提醒道:“将军,恐怕袁督师那边抽调不出兵力。” “怎么回事儿?”候世禄的眉头微皱。 “报告将军,根据探子来报,还有袁督师那边送过来的消息,莽古尔泰率领数万的后金骑兵正在不断靠近广渠门。据他们的分析,莽古尔泰是想与皇太极同时发起攻击,一起攻打京师。” “难怪皇太极这边的兵力将近少了一半,原来如此。”候世禄嘀咕了一句,随即一摆手:“好了,那你就只去满总兵那里吧,让他们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传令兵离去了,说话之间,候世禄始终看向前方,他已经发现了一些动静,皇太极的大军距离德胜门越来越近。天空不断盘旋的鸟群越来越多,出现的鸟群距离德胜门越来越近,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越来越清晰,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所有人做好准备,准备战斗!” 候世禄一声大喝,顿时战鼓擂名,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直指前方,敌人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后金军的那千军万马的阵势,缓缓而有节奏的蹄声,给人以压迫之感。 弓箭手在前,骑兵次之,随后就是严阵以待的步兵,准备随时发起冲锋,只待候世禄的一个手势,一个命令。 “杀啊~!” 后金军率先发起进攻,悍然奔腾起来,骑兵双手持弓,不断向候世禄的阵型里射箭。疾驰的速度,加上硬弓的张力,使得弓箭的射程极远,远胜明军弓箭手一筹! 咻咻咻... 不得不说,候世禄的部队很能沉得住气,面临敌军的万箭齐发,并未慌乱,而是步兵上前,快速反应,立即将木质的盾牌举起,或竖或横,保护最前方的弓箭手安全。 近了,终于近了,候世禄的命令也随之到来:“放箭!” 瞬时间,弓箭手的箭矢从盾牌之间的间隙中冒出,以四十五度的仰角射出,直指后金军冲锋部队的方向,箭芒如雨,密如群蜂,黑压压的一片。 眨眼之间,已经落在了后金冲锋部队的上方。 与此同时,后金军的骑兵已经收起了弓箭,将其背在肩上,随即抽出战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疾驰的速度丝毫不减。面临明军密如雨的箭矢,毫无不畏惧,反而双腿一夹马腹,将速度提高了极点,一手还在挥舞着战刀,砍落箭矢,直奔候世禄的阵营而去。 轰轰轰... 尽管作战勇敢,悍不畏死,但依旧挡不住箭雨的攻击,立即有大量的骑兵连人带马栽倒在地,发出轰鸣之声,溅得尘土飞扬,场面开始有一些混乱,后金军的前锋部队还在前仆后继,冲向候世禄的阵营。 这一刻,候世禄终于领略到后金军的彪悍,那是对战斗的疯狂与冷血,漠视一切,包括生命。不惜以伤亡为代价,换取快速占领对手的阵营,从而取得战争的控制权。 候世禄知道,这场恶战要远超于他的想象,更加的难打,后金军更加的难缠。然而,战场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多做思考,更不能改变作战方案,命令大军后撤。 因为,后金的前锋部队已经杀到了近前,距离弓箭手不到四十米。一旦后退,后果将会无法想象! 何况,满桂的部队就在后方,犹如抵在屁股上的一柄长矛,根本就是退无可退。若是向两方迂回后撤,就等于中门大开。那样的话,死伤将会更加惨重。 如预演的那般,就像是平常的训练,明军的弓箭手纷纷闪开,让出道路,以便骑兵冲出,与敌厮杀。 紧接着,骑兵冲出之际,后方空出一大片地带,弓箭手向后撤离,保持一定的距离,再次弓若满月,箭矢直指战场的方向。一旦后金军再次涌来,依旧是弓箭招呼! 如此情形,候世禄看到自己的部队没有紊乱,正在按照操练的那般进行,顿时微微长舒一口气,同时也很欣慰,平时的那些训练没有白费。 暗暗决定,此战过后,一定要为自己的士兵请功!即便是皇上不赏,就算是变卖家产,也要犒劳这些兄弟。 与此同时,皇太极骑马位于大军的后方,遥遥的看着这一幕。看到冲锋部队遇阻,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并未着急。而是又等了一会儿,似乎有了某种判断,当即命令道:“进行炮击,将明军弓箭手所处区域给我炸平!” 轰轰轰... 片刻间,炮火轰鸣,炮弹霎时落入候世禄的弓箭手阵地,瞬间将其夷为平地,打得明军发蒙,弄得候世禄直发愣。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皇太极的手里居然有红衣大炮,好像还很不少的样子。 然而,容不得候世禄反应过来,进行调整作战部署。炮声刚刚减弱,紧接着,只见皇太极再此命令道:“传令下去,立即让代善带领正红旗护兵以及蒙古兵从西面攻击,占领明军的营地,继续向崇德门推进!” “还有济尔哈朗、岳托他们,从旁协助冲杀,率领正黄旗扩大战果,将撕开的口子扩大,彻底击溃满桂与候世禄的部队!” 这一刻,有心人不难发现,皇太极的每一个命令看似公平,排兵布阵之间,都是根据每个旗的实力进行布置任务的。其实不然,主攻任务的是代善的正红旗,收取战果的却是济尔哈朗等人。 无论是任务的难度,还是面临明军的反抗压力,相对而言,都要轻很多。 济尔哈朗等人的战斗虽然惨烈,对手虽多,但已经被代善的正红旗打得没脾气,丧失了战力,只是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反抗的并没有那么强烈。溃败之象,已经显露出来,满桂的营盘也已暴露在铁蹄之下。 轰轰轰... 战马奔腾如雷,快若闪电,犹如泛滥的滔滔黄河之水,后金军骑兵滚滚而去,直奔候世禄的阵营掩杀而去。仅仅是片刻之间,候世禄原本严整的阵型被破坏殆尽,大量的士兵死在屠刀之下。 尤其是那些步兵,别说撤退,就连撒脚丫子跑,都跑不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己巳之变(十八) 候世禄大军的溃败之势已成,整个德胜门的明军防线也处于崩溃的边缘,能否坚守得住,只能看满桂的表现。 不得不说,候世禄虽然惨败,却为满桂赢得了时间,看清了皇太极的用兵方略,从而更加的从容应对,做出微调整。然而,满桂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有失一个优秀将领的指挥能力表现。 面对蜂拥而来的后金骑兵,满桂不是后撤,暂避锋芒,靠近德胜门的城墙,从而获得城墙上的炮火支援,为大军的作战部署赢得更多时间。而是悍然迎了上去,依旧选择硬碰硬,坚持原来的方略。更是身先士卒,与敌厮杀! 满桂和他的部队不是天兵天将,不可能战之不死。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紧紧支撑了不到半小时,就溃退了下来,还有覆灭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孙祖寿冲杀到满桂的身前,声嘶力竭的喊道:“满总兵,不可以再这样硬拼下去。你我战死无妨,却不能让德胜门失守,更不能让手下的兄弟这样白白战死,又没有丝毫建树!而且,侯总兵已经撤下去了,他们已经没有危险,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满桂猛地一挥战刀,砍死一名后金骑兵,睁了睁布满血和汗的双眼,看向远方。不断涌来的后金骑兵,还有所剩不多的部下,使得满桂完全冷静下来,不再顾忌自己的面子,当即接受了孙祖寿的建议, “传令下去,立即后撤,向德胜门的瓮城方向靠近,先暂避在瓮城附近的关帝庙!” 明军如泉水般后撤,不断靠近德胜门的城壕。不久之后,城墙上响起了大炮的声音,隆隆作响。火力之强,远胜于全靠缴获大炮的后金! 轰轰轰... 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让人瞠目结舌,炮弹多数落入满桂后撤的队伍之中,只有极少的火力集中了后金的部队。 如此情形,看到这一幕,满桂的胸口顿生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的啐骂道:“艹,城墙上的那些兵卒是他妈的没长眼睛吗?吃干饭的吗?玛德,你的炮口怎么对准老子?!”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满桂的部下又损失了大半,幸存的也就只有一百多人。令人悲哀的是,这些人不是死在敌人之手,却是牺牲在自己人的炮火之下,死得冤的不能再冤! 逃到关帝庙前的满桂只觉得欲哭无泪,为那些被自己人炸死的兄弟愤愤不平,更加仇视京城里的那些城防营,简直就是一群棒槌,连大炮和火铳都操弄不好,还敢自称是军人? 不过,说归说,德胜门上的守军准头虽差,但胜在地势之优,又有强大的火力作为支撑,不到半个小时,就遏制住了后金军的攻势,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远远躲在大炮和火铳的射程之外。 面临城高壕深,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即便后金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也不可能愚蠢的继续攻打德胜门?何况,他们的弓箭根本射不到城墙上,还要面临猛烈的炮击轰炸,还有那密如雨的明军箭矢以及火铳射击。 这个时候,皇太极将整个战局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分析的明明白白,当即一摆手:“停止进攻,大军后退两里!” 很显然,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大炮的射程之外。皇太极的眸子里却是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自语道:“每次攻打城池之时,都是止步在城墙之下,对明军的大炮无解。看来,此次回去之后,不仅要增加对八旗的掌控力度,还要发展火炮。否则,面临明军的火器,后金始终处于劣势。” 一时间,德胜门前战火缭绕,硝烟蒸腾,到处都是人与马的尸体,断臂残骸,好不惨烈! 尤其是那浓郁的血腥味,夹杂在硝烟之中,使得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愈发的紧张。 这时,德胜门之上,明军已经停止了炮击,直直地看着后金大军的方向,警惕之意溢于言表。负责指挥的将领站于城门楼之处,对于己方刚刚的唔炸,没有丝毫的惭愧之色,静静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启禀将军,满总兵他们伤亡惨重,余下只有一百多人。他们向咱们发出旗语,希望躲进城里,休养生息,给伤员疗伤治病。” 这名将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吟片刻,随即才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需要请示皇上,才能给他们答复,满总兵能理解咱们的难处。” “是,将军,我这就去告诉满总兵。” 一个士兵离去之后,这名将军转而对身旁的副将说道:“看这架势,皇太极应该不会硬攻了,他们那咱们的火器没办法。不过,咱们也不能懈怠。这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面见圣上,将满总兵的请求告诉皇上。” “是,将军,您尽管去面见皇上,末将会守好德胜门的。” ...... 德胜门的战斗结束,恢复了平静。然而,北京城的硝烟依旧在弥漫,炮火声依旧没有停止,从广渠门那边传来喧嚣的厮杀之声。仅从声音来判断,广渠门的战斗更加惨烈! 广渠门前,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莽古尔泰的部队已经与关宁铁骑厮杀在一起。可是,场面虽然混乱与惨烈,从高处不难发现,关宁铁骑的品字阵型犹在。 进退有度,保持着优势。 莽古尔泰指挥的部队分为三个攻击梯次队伍,第一队和东南角的祖大寿阵营厮杀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隐隐却又败北之势。渐渐地,祖大寿的大军开始猛烈反攻起来,将后金军打得连连后退,不断向北溃败,距离王承胤的阵地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后金军的大后方,莽古尔泰正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越来越难看,不禁啐骂道:“玛德,老子就不信几万人还打不过袁崇焕的两万关宁铁骑!” 战马奔腾,双方的骑兵胶着站在一起,就在这时,浑身狼狈的一个骑兵快速而来,停于莽古尔泰的身前,急切地说道:“启禀贝勒爷,各旗的额真遭到祖大寿的猛烈反抗,越来越不支,马上就要失去隘口的控制权。而且,袁崇焕在广渠门的西北方也布置了大军,各旗的额真马上就会遭到祖大寿与王承胤的两面夹击。贝勒爷,各旗的额真请求援军。” 闻听此言,莽古尔泰心里就是一惊,没想到多尔衮一语成箴,袁崇焕真的在广渠门前摆了一个品字阵型。然而,战局的紧张性已经容不得莽古尔泰多想,深知隘口的重要性。一旦隘口失守,就等于扎住了口袋,冲进去的第一队将会全军覆没! 因此,莽古尔泰不敢多做迟疑,立即下令道:“通知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以及豪格,让他们与不断溃退的一队人马会合,攻击西北方的王承胤部,斩断袁崇焕的左翼!” “是,贝勒爷!” 当即,一个旗令兵答应一声,随即走出,挥舞着两面小旗。 不久,后金军的第二队骑兵就像出笼的猛虎,向隘口冲杀而去。然而,冲过隘口之后,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所部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依旧没有调转马头,径直向驻扎广渠门前的袁崇焕阵营冲去,唯有豪格所部与第一队会合,杀向西北方的伏兵王承胤大军。 位于大后方的莽古尔泰,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忍不住的呵斥道:“好一个阿巴泰,居然不听本贝勒的命令!此战过后,非得治你个违约之罪!”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言语,众人心里都清楚,明明是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三位贝勒同时违约,莽古尔泰之所以单单问罪于阿巴泰,无非是公报私仇,假借违约之名,实则一雪当日在汉儿庄之耻,阿巴泰与济尔哈朗一起威逼他和代善,为何将皇太极堵在汗帐之中? 尽管心有此意,但莽古尔泰还是有大局之观,并未立即发作,而是静静地骑在马上,静待战局发展,看看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为何违背自己的命令?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己巳之变(十九) 豪格很快地就与第一队汇合在一起,如约杀向王承胤的营盘。不愧是关宁铁骑的宿敌,兵力上又占据着绝对优势,后金军与王承胤的部队接触不久,后者就显露出败相,渐渐不支。 此刻,位于大军后方的王承胤着急起来,看到后金军的攻势越来越猛,自己的部下很快就不支,刚要下令向广渠门后撤,靠拢袁崇焕所部,忽然想到什么,生生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传令下去,让左翼向西北撤退,退进那片小树林!” “是,将军!” 紧接着,王承胤没有再迟疑,大手一挥,再次下达命令:“通知下去,右翼和中军向广渠门方向后撤,尽可能的靠拢袁督师营地。” 一语落罢,王承胤所部且战且退,除了左翼一部分兵力撤向小树林,余下的都向袁崇焕驻扎的广渠门靠拢! 如此情形,冲在最前方的豪格当即下令道:“右翼立即分出一个牛录的骑兵,追击向西北溃散的明军,其他的所有人跟我一起追杀王承胤!” 转瞬之间,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豪格所部与第一队杀得王承胤狼狈而逃,距离广渠门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阿巴泰所部与袁崇焕的九千人也绞杀在一起,多尔衮与阿济格所部更是挡住了祖大寿对袁崇焕的回援。 袁崇焕率领着九千骑兵与阿巴泰杀将在一起,格外的英勇。即便是护卫两勒的甲胄布满箭矢,像一个刺猬,袁崇焕依旧是无所畏惧,毫不怯战! 这时,袁崇焕身旁的一名副将急促的会报道:“大帅,局势不好,祖总兵和王将军那里都遭到了后金军的攻击,敌人的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两位将军已经不敌,正在向咱们这边靠拢!” 闻听此言,袁崇焕这才分别看向左右两翼,只见王承胤与祖大寿败势已成,被黑压压的后金大军追着。 左右两翼已然不保,中军与阿巴泰所部厮杀在一起,袁崇焕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两万关宁铁骑势必全军覆没于此。然而,袁崇焕依旧是镇定自若,更不在乎甲胄上密如刺猬的箭矢,当即命令道:“通知都司戴承恩,让他按照谋划行事,一定要沉住气,等到我军撤到城下的壕沟之后,放一部分后金军进来,再进行炮击!” “是,大帅!” 一个旗令兵回答之后,紧接着,袁崇焕又对另外两名旗令兵道:“告诉祖大寿和王承胤,让他们不要恋战,也不要急着与咱们会合,先撤到广渠门城下的壕沟再讲!” “是,大帅!” 随着袁崇焕这一条条命令传下去,关宁铁骑的败势愈发的明显,且战且退,后撤的过程中,依然保持着阵型不乱,可见关宁铁骑的军事素质多么的过硬! 这个时候,远在大后方的莽古尔泰心情大好,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为何没有遵守约定,与第一队会合再一起,攻打王承胤大军。 莽古尔泰知道,如果按照自己刚刚的命令作战,只会是拆东墙补西墙,战斗继续僵持下去,根本对战局扭转起不到作用,反而使得大军如陷泥沼,两翼展不开,无法发挥己方兵力的优势。 然而,尽管意识到自己指挥不当,莽古尔泰还没有那种主动承认错误的觉悟。看到形势大好,当即命令道:“余下的所有人听令,发起冲锋,与前两队会合在一起,消灭这区区两万关宁铁骑,活捉袁崇焕!” “吼吼吼...活捉袁崇焕~消灭关宁铁骑~!” 莽古尔泰和多铎率领的第三队顿时沸腾起来,为莽古尔泰的言语所蛊惑,所煽动,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挥舞着手里的马刀,开始向隘口冲去。 莽古尔泰不愧是一名悍将,比其他人还要兴奋,直接冲到最前方,吼得非常欢实,嗷嗷直叫,不断地双腿猛烈夹马腹,第一个越过隘口。 刚一冲出隘口不远,莽古尔泰迎面就看到了溃败的一股明军,眼里的光芒大盛,愈发的亢奋,当即大吼道:“多铎,跟我来,灭了这股明军,就当咱们的开胃菜,随后咱们一同杀向袁崇焕!” “好的,五哥!”年仅十五岁的多铎立即回应了一句,眼里也尽是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年幼而怯战的意思。 就在这时,莽古尔泰带领众人杀向迎面而来的小股明军之际,又发现一股溃退的明军逃向小树林,当即喝道:“左翼蒙古各旗听令,立即追击那股明军,给我消灭他们!” 莽古尔泰说完之后,用马鞭指了一下子,随即不再理会。 与此同时,只见第三队的左翼分出,额驸恩格德尔、贝勒巴克率领着扎鲁特、喀尔喀部落诸贝勒兵调转马头,来不及整队徐行,骤马而进,直奔小树林的方向而去。 那股溃退的明军发现了第三队的左翼杀向他们,立即加快逃窜速度,不断挥舞马鞭,期许钻入树林之中,能够保住小命。 毫无悬念,片刻之间,莽古尔泰很快就消灭了迎面溃退四窜的那股明军,一扬马鞭,再次提速,威风凛凛的杀向袁崇焕的中军,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仿佛胜利在望,很快就能活捉袁崇焕。 轰轰轰... 莽古尔泰猛烈,听到突然想起的阵阵炮声,下意识的一拽缰绳,生生停住了战马,猛地一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左后方的那片小树林冒起阵阵的硝烟,炮火肆虐,爆炸的声音依然在继续,此起彼伏。每一个爆炸声就像一把铁锤,都在狠狠地敲击他的心脏,眼角更是直抽抽! 完了,一切都完了,左翼损失大半,那可是几千骑兵,全都葬身于树林之中,连逃都来不及。就算来得及,但浓浓的硝烟与白雾,根本就摸不到方向,找不着路,反而越陷越深。 这一刻,莽古尔泰的心都在滴血,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败仗,一下子就损失了几千人的兵力,怎么不让他心疼? 然而,这一切还不止于此,莽古尔泰刚想喝令余下的左翼骑兵后撤。就在这时,在莽古尔泰的左前方、正前方、右前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几乎是同时,比小树林里的还要猛烈! 轰轰轰... 几乎不用想和看,莽古尔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至始至终,尤其是最后,他都忽略了广渠门上的火炮,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太想活捉袁崇焕,覆灭这两万关宁铁骑。 抬眼望去,只见广渠门上的火炮不断喷出着炮弹,不消片刻,生生瓦解了两队后金军的攻势,瞬间将局势逆转,将冲向广渠门的后金军截为两半,首尾不能呼应! “杀啊~!” 不用袁崇焕的命令,一万多的关宁铁骑同时调转马头,不再向广渠门撤退,而是纷纷拿出硬弓,弯弓射箭。箭矢射完之后,随即抽出战刀,策马奔腾,杀向早已阵型大乱的后金军,被炮弹截留在广渠门一侧的后金士兵。 不到片刻,这些后金军被杀得丢盔弃甲,只有寥寥几人。炮声消失,唯有浓浓硝烟,白雾缭绕,另一半的后金军已经慌忙撤退。看不到莽古尔泰这个指挥官,阵型更乱! 见此情形,守在城头上的明军已经按捺不住了,心中激动不已,澎湃非常,纷纷下城头,都司戴承恩更是大喝道:“冲啊~!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光这群鞑子!” 这时,无论是祖大寿,还是王承胤,都想率领部下越过白烟地带,追杀狼狈而逃的后金军。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被袁崇焕生生的阻止了:“祖大寿,王承胤,都给我老实下来,立即整理军队,恢复原来的阵型,镇守广渠门的两侧。”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己巳之变(二十) 不用袁崇焕解释,他们都知道大帅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把守广渠门城头的驻军倾巢而出,纷纷杀向后金军,城门又大开。如果现在自己等人也跟着追杀上去,广渠门就等于出现了防守空档。一旦有一支后金军突然杀来,控住了广渠门,后果将会难以想象。 尽管知道这个道理,祖大寿还是忍不住的牢骚:“玛德,真他妈的是一群蠢货,想立功想疯了!如果京城失守,都他妈的得死!” 王承胤也很不满,满腹的牢骚,打发副将去恢复阵型之后,也埋怨道:“艹,咱们出了那么大的力,折损那么多兵力,将这群鞑子杀得差不多了。守城的那群王八蛋还真会捡便宜,只是给予了火炮支援,现在就抢起功劳来了。日,更加无耻的是,居然还将原本属于他们的责任,一股脑的推给咱们,真他妈不要脸,一群狗日的玩意儿!” 然而,袁崇焕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话一般,却是在观察幸存下来的关宁铁骑。虽然依旧是战意昂扬,雄赳赳,气昂昂,但难以掩饰那丝疲惫之意。 一个多月里,这两万关宁铁骑,要么是飞速驰援,要么就是神经处于紧绷状态,大部分的时日都是露宿荒野,吃不好,睡不好。袁崇焕知道,这些士兵已经处于身体极限的边缘,累得不行,急需一个地方好好休整休整,补充给养。 想到这里,袁崇焕一狠心,就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尽管这个决定很冒险,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会遭到皇上的猜忌。 两天之后,北京城虽然洋溢着一种打胜仗之后的淡淡喜悦,但还是紧张不已,城门全是紧闭,关的严严实实。 上午之时,广渠门之处,一个个巨大的吊篮从城墙上悬浮而下,最后停靠在墙根处。刚一落地,袁崇焕等人纷纷钻进篮子之中,稳稳地坐在那里,等待城头上的士兵将自己拉上去。 与此同时,德胜门也在上演着这一幕,一些将领通过这种方法进入京城。 不久之后,紫禁城的平台之上,摆着一桌桌酒席,众多将领列作其次,其中又以德胜门之战与广渠门之战的将领为主,年轻的崇祯帝端坐于上方,眉宇间神采连连。 很显然,广渠门的大胜,使得崇祯帝的心情大好,一直以来都是眉头紧皱的神情化为乌云,消失不见,举杯对着袁崇焕等人,朗声说道:“呵呵...袁督师、祖总兵、王总兵,你们在广渠门打得不错,狠狠地打击了鞑子军的锐气,为我大明出了一口恶气!来,朕敬你们一杯!” 古往今来,只听说过帝王赐酒,敬酒闻所未闻,崇祯帝最后的一句话,堪称关宁铁骑莫大的荣耀,袁崇焕等人很受用。 这时,袁崇焕举杯就要回话,坐于一旁的戴承恩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脸的春风得意,大刺刺的说道:“皇上,那些鞑子根本就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战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末将率领着城防军就将其杀得屁股尿流,后金军的骑兵也不过如此,那个莽古尔泰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袁崇焕的神色很平静,祖大寿却是撇撇嘴,刚想不屑地拆穿戴承恩的那副嘴脸,却被袁崇焕狠狠瞪了回去,被警告不准乱说。 以袁崇焕、满桂和候世禄等人为首的或许不相信戴承恩的那番话,觉得那根本就是吹牛皮,为自己请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后金军的真正战力。 然而,袁崇焕却不管这些,戴承恩之言正中他的下怀,燃起他心中的某种想法,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袁崇焕,朗声说道:“袁爱卿,趁着皇太极大败之际,你准备什么时候主动出击?击溃后金军,将他们赶回关外。” 这一刻,袁崇焕只觉得嘴中发苦,心里有苦难言,尤其是看到崇祯帝盛意拳拳,十分的期待。然而,真实的情况,使得袁崇焕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在二十天之内,还不是大军主动出击的时候。” 霎时,袁崇焕的神色垮了下来,变得阴晴不定,但还是轻声说道:“袁爱卿,为何这样说?根据戴都司上报的战果,两天之前的广渠门之战,后金军单单退入冰河里的死伤人数就有几千人。一战下来,莽古尔泰最少也折损了两万左右的兵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祖大寿等人就是胸中窝火憋闷,气愤不已,对戴承恩更加的憎恨与不屑。这丫的也太不要脸了,当日不仅鲁莽出城,弃广渠门的安全于不顾,只知道一味地抢功劳,这丫的在这两天居然还向人吹嘘,说什么广渠门大胜都是他们城防营的功劳。 最为气人的是,戴承恩这家伙居然还向人吹嘘,后金军不堪一击,说辽兵的战力如何如何,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就是白拿关饷,吃白饭。 因此,祖大寿、王承胤等人早就忍了一肚子气,看到戴承恩就来气。可是,袁崇焕的不怒自威,在他们心里形成的威严,很好的震慑他们的发作。 袁崇焕的心里何曾不是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可是,他的大局观,以及接下来的请求,袁崇焕只能故作平静,并未戳穿戴承恩的真实嘴脸。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崇祯的话音刚落,袁崇焕就感受到了满桂与黑云龙等人的目光,他当然知道这些目光的意思,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尽管已经看出了崇祯的不高兴,袁崇焕还是不得不说道:“皇上,广渠门之战,我军虽然歼敌两万左右。可是,咱们也损失不少的兵力。最为关键的是,即便是折损了两万兵马,皇太极的手里至少还有五到六万人,远不是我军正面开战的时候。” 得意的戴承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只知道讨好崇祯,一味的迎合。袁崇焕的话还未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插嘴道:“袁大人,按大的说,就算皇太极还有七万的兵力。但是,你不要忘了,朝廷在京师的驻军,加上你的关宁铁骑以及各路援军,总兵力至少也在二十万以上,还能打不过皇太极区区的七万人?” 戴承恩的这话刚一说完,大多数的将领脑海里同时冒出两个字:“白痴~!” 祖大寿早就忍不住了,当即反驳道:“戴都司,我想问你,与皇太极决战,如果将全部的兵力投入,谁来守卫京师的安全?我再问你,全部的援军加在一起,又有多少骑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太极难道就听你的,选择两军对垒,硬对硬?” 刹那间,祖大寿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看向戴承恩,忍不住的嘲讽道:“你逢人就说鞑子不堪一击,不是你京营的对手。既然如此,何必倾全军之力?你直接率领京营,杀向皇太极,保证能将他们杀回辽东,哪还用这么麻烦?” 戴承恩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听到祖大寿之言,崇祯也冷静了不少。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随即当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今天就不说这件事情了。等到各地的勤王部队全都到齐,再商谈不迟。” 紧接着,一阵酒来菜往、寒暄过后,袁崇焕突然走出了座位,径直跪在那里,伏在平台之上,恭敬地说道:“皇上,微臣有一事请求,还望圣上允许?” 所有人都是一愣,被袁崇焕的举动弄蒙了,同时看向崇祯帝,看看后者怎么说? “袁爱卿,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郑重,行这么大的礼,先行起身,与朕慢慢商量。” 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就欲扶起袁崇焕,却听后者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请求,希望关宁铁骑能够仿效满总兵他们,暂避于城中,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休整,补充一下给养。” 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无一不是十分震撼,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声音:“这袁崇焕也太大胆了,简直就是挟功自傲!堂堂的蓟辽督师,身兼兵部尚书,难道袁崇焕不知道朝廷有明文规定吗?勤王援军不准入城,只可在城外作战,你袁崇焕究竟想要干什么?” 与袁崇焕关系好的人,都是为他暗暗捏了一把汗,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莫说京师还在,就算是朝不保夕,哪一个皇帝也不可能让勤王援军入城。 一时间,平台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安静的可怕,每个人都老实的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好意思阿,身在外地,只能单更了! ------------ 请假条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剽窃 这一天,广渠门之胜犹如天上的雪花,迅速传遍华夏大地,被关内的各个州府所熟知,津津乐道。然而,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德胜门满桂等人的大败却无人提起。 雪花飘飘,荡漾飞舞;皎月高悬,照亮大地。四野一片朦胧,南京也被大雪所覆盖。白雪皑皑之中,银光与月色之下,秦淮河畔却是红灯高挂,此情此景,别有一番韵味。空气里回荡着靡靡之音,还有众人那欢快的高谈阔论,时隐时现,忽强忽弱,丝毫没有皇太极大军围困京城的那种紧张之感。 一个风月之所,酒楼之中,这种氛围尤为强烈。出入的客人宛若过江之鲫,络绎不绝。还有那站于门前和楼上的娇艳美女,身着锦衣罗裙,好不妖艳,招呼着客人离开与进入,而里面交谈的声音愈发的清晰。 “哈哈...这场大雪来得真是时候!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看来鞑子蹦跶不了几天。即便是官军不围剿,他们也得乖乖退出关外。否则,就算是冻也得冻死他们!” “呵呵,说的不错!而且,袁督师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总算灭了鞑子的嚣张气焰,打出朝廷的威风。紧紧八九万骑兵,就敢闯入关中,屠我百姓,毁我城池,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蛮夷之辈,彰显咱们天朝上国的威仪,岂是微末之邦能够进犯的!” “看来,用不了多久,京城之围就能解了。” ...... 酒楼里,一片莺歌燕舞,好不欢快。前来风月之地寻快乐之人中,又不乏书生打扮者。高谈阔论中,又以他们表现的最盛,说到动情处,时不时地会猛饮一杯酒,吟诗作赋说词,或者吟诵前人诗词,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或拍手叫好,或者打着节拍,又有人跟着哼哼。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饮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山河水,朝天阙! ...... 岳飞的满江红,一遍遍在回荡,众多酒席之中,李自成等人赫然在列,只是显得毫不起眼。无论是书生意气,还是富商巨贾的那种贵气,都很稀疏平常,引不了他人注意。 此刻,徐霞客与李自成并肩而坐,在纷乱的各种声音中,不时地用手指着某个方向,小声地介绍着:“老大,你看,那个年轻的书生打扮之人,就是素有大明三公子之一的陈贞慧,才气四溢,复社成员。” “还有那个,也是大明三公子之一,名叫方以志,家学渊源,博览群书。不仅精于经史子集,还晓得医药、物理,堪称全才,也是复社的成员。” “还有那个,名叫冒襄,文采极佳。年仅十四岁之时,就刊刻诗集《香俪园偶存》,文苑巨擘董其昌称其为当代王勃,名声不可谓不大?才情不可谓不高?” ...... 然而,听着徐霞客的介绍,李自成却兴趣不高,一双眼睛正色眯眯的盯着一个小女孩。看其模样,大概十五六的样子,肤若凝脂玉为骨,一张小脸吹弹可破,长得极为精致。 似乎感受到了李自成的心思,多日的相处,徐霞客也早就熟悉他这个老大的脾性,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很不正经,毛毛躁躁。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因此,徐霞客没有再继续暗自介绍酒楼里的名家俊杰,也看向那个女子,便小声说道:“老大,你别看这个女子长得娇艳欲滴,娇小可人。实际上,她才只有十一岁,人称柳隐。” 闻听此言,李自成眸子里的光芒大盛!虽然穿越前是一个小流氓,在高中时不好好学习。但是,他还是知道柳隐的大名,何许人也?那可是秦淮八艳之一,柳如是! 这一刻,李自成激动了,心中不断地起伏,兴奋不已,王八之气顿生。尤其是看到柳如是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双眸宛若狐媚,吹弹可破的瓜子脸,让李自成忘记了对方的年龄! 还有那电视剧里、种种传闻之中,关于柳如是的传说。什么风尘女子,却有忧国之心?什么才华横溢,经常男扮女装,混迹于书生之中,吟诗作赋,以河东君支撑? 这一切都让李自成着迷,惊为奇女子! 与此同时,酒楼里安静了下来,一个书生刚刚一番侃侃而谈,针砭时弊,好不得意。又要吟诗一首,以舒胸怀,李自成却猛地站起,径直走了过去,在众人之中有一些显得鹤立鸡群,特别引人注意。 不等那个书生吟诵诗词,李自成挺了挺胸,提臀收腹,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既伟岸又很潇洒的姿势,缓缓走向场中央,朗声而出,徐徐吟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怅茫大地,谁主沉浮?” 语气停顿了一下,李自成拿眼偷偷打量了一下柳如是,看到对方小嘴微张,眼里泛着敬仰的光芒,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心里默念:“毛爷爷啊~毛爷爷,有怪莫怪,高中三年,别的没学会,你的诗词倒是背了不少。盗用你老的诗词,不要怪罪啊~!” 这一刻,李自成那是一个得意啊,彻底忘记了高中语文老师的严厉!尤其是针对他,每逢作业完不成,上课不老实,绝对会被罚,背诵毛泽东的诗词。 酒楼里安静了下来,被李自成吟诵的词震撼到了,景物刻画的活灵活现,隐约之中,又暗含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尤其是最后一句,又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然而,词句里的景与情,辞藻的简单而不失华丽,又深深吸引着他们,不敢去打断,不忍心去喝阻与置问,都在等待这首词的下阙,李自成也没让他们等的太久。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窗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语落罢,四周寂静无声,就连徐霞客等人,都惊得嘴巴大大的!谁也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居然有如此才情,写的词不仅欲扬顿挫,还那么荡气回荡,一听就懂。 不得不说,李自成还是有一些小聪明,将词中的“同学”改为“同窗”更符合这个时代,使得众人更容易理解。 寥寥几十字,充斥着荡气回肠与豪情,听得众人激情澎湃,让人忍不住的叫好,鼓起掌来。 “好~好~好词~好气魄~好意境~说出了我们这些读书人此时此刻的胸中之志!” “兄台还才情,真乃我辈楷模,学习的典范!” “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还望赐教,以便日后叨扰,研究学问,讨论时事。” ...... 溢美之词,纷至沓来;结交之意,萦绕在李自成的耳畔。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在瞟着柳如是,摆出一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样子,丝毫不为剽窃毛爷爷诗词而惭愧的意思。满面笑容,对于周围人的夸赞,更是来者不拒,毫不谦逊。脸皮之厚,让人咋舌! 此时,李自成是酒楼里最耀眼的明星,众星捧月的对象,极为得意。一张嘴吧嗒吧嗒起来,煞有其事的说道:“各位公子,对于刚刚谈论的观点,在下实在不敢苟同,没有众位那么乐观。”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语惊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都知道李自成指的是什么?一下子,酒楼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这些书生心里有一些不快,对于李自成突然否定自己的分析,很是不满。 可是,李自成的这一首词着实震慑了众人。在场之人,自问之下,一时还作不出如此气势磅礴的词。因此,众人心里虽有不满,却未表现出来, 这时,身为大明三公子的陈贞慧走了出来,彬彬有礼的问道:“喔,这位兄台,既然这样说,势必有一定的见地,还望不吝赐教,也好让我们这些人有一个更为深刻地认识,对于时局。” 李自成嘿嘿一笑,也不拘束。对于众人眼里的一丝不满,也不在乎。而且,论起胡蒙乱绉,那简直是信手拈来。尤其是看过一本明末,更是直接套用,保证可以将这些呆若木鹅的书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俗话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人得意之时,最忌讳忘志,忽略实际。” 所有人都愣了,无法反驳李自成的话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从哪里反驳?这一番的话语,虽说的极是,却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行得通,都有理。 李自成也明白,如果仅仅这说,刚刚所建立的威名,一定会有所减弱,被这些人轻视,必须拿出一些真货来,让这些人信服,还要符合实际,北京城的真实情况。 一念及此,微微一沉吟,李自成稍稍一回想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加上穿越前的记忆,随即又说道:“从后金军攻打长城之时算起,直到兵临京城,不到一个月。鞑子在关内攻城略地,横冲直转,焚我城池,杀我百姓,而蛮夷之军却未伤及皮毛。其中之理,怎能不发人深省?” 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刚刚还谈论过。经李自成这一提醒,众人从仇恨与喜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更深层次问题。 从大安口到京城,足有千里之遥。在这段路城里,后金军的骑兵犹如一马平川,轻易地就夺去了一些城池。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强烈的抵抗,不到一个月就兵临京城。 或许后金的骑兵真的很强大,真的很剽悍。然而,其中暴露出的官军问题最为强烈,李自成接下的话语更是加深他们的这种看法。 “各位,在这段路程里,如果各地的驻军做出激烈的抵抗,配合得当。就算不能挡住鞑子的铁骑,也能让其付出血的代价,怎么可能兵临京师,在皇城下耀武扬威?”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似在给众人时间,消化他讲的内容,回想一些记忆;又像是在给自己时间,以便组织语言,说出更多具有震撼性的内容。 片刻之后,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静幽幽的酒楼之内。 “皇帝发出勤王令之后,也将近有一个月。聚集在京城周围的各路援军,最少也有二十万到三十万之众。可是,到现在为止,也就传出了一个广渠门之胜,鞑子折损兵卒两三万。然而,却从未听说过官军损失多少?这一切的一切,各位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各路的援军虽多,却从未听谁说过,统一指挥的将领是谁?而且,保卫京城之战,只听到寥寥的几个总兵在作战,其他将领带去的援军呢?怎么没有听到过他们与鞑子厮杀的消息?这些援军究竟在哪里?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又为什么会这样?” 一番话下来,使得众人震撼不已,内心翻起了惊天骇浪!尤其是最后几句的连连逼问,最为锋锐。名义上是在置疑各路援军的总兵,但矛头却是直指皇帝!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天下的名士,经常讨论时事,针砭时弊,怎么会不明白朝廷的一些情况?武将虽然勇猛,作战彪悍。但他们的束缚太多。想要久存下去,就必须有一个靠山。 所以,大明就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武将的官职虽高,却远远比不上同阶的文官地位。对低于自己品级的文官逢迎,那更是常有的事情。 众书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对李自成既敬仰,又忌惮不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他们的心里,李自成这个人的文采虽好,作出的词让人胸怀澎湃。 可是,这位仁兄的观点比他的词还要标新立异,还要尖锐。如此公共场合,就敢攻击朝廷,攻击九五之尊的皇上,真的是大胆之极,无人可望其项背。 此刻,酒楼里的气氛格外诡异,每个书生都与李自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担心今日谈话内容传了出去,影响他们的仕途。同时,又为李自成这鞭辟入里的见地而暗暗折服! 李自成愈发的得意了,仿佛说顺嘴了,思路清晰起来,想起众人的高谈阔论,随即总结的说道:“所以啊,广渠门之胜,只能算作小胜,并不代表以后的结果。各路援军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诸多将领各怀心思,秉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要想击退后金军,将会很难。”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未击退鞑子军,还未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整个朝廷却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应用于此,又有何区别?” 鸦雀无声,更加的寂静,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闻。 这时,李自成还想要说什么,来一番高涛阔论,在柳如是的眼前显摆显摆。可是,田见秀快步走了上来,来到李自成的旁边,附耳说道:“老大,咱们快走吧~!咱们的目的还未完成,一旦被人认出来,就不得不提前返回秦岭。” 旋即,李自成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过来,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也就没有说什么。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自成阔步而行,径直走向柳如是,露出一抹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 看到李自成走向自己,柳如是小脸俏红,心跳加速,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炽盛,期待的同时,又有些许的羞涩,不禁微微低下头颅,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来到佳人面前,李自成的身体前倾,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在众人没有注意之下,偷偷地塞给对方几张银票,随即转身而去,散发肆意张扬的气势,爽朗地说道:“小美人,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谋定 崇祯三年,二月初,春分时节,隆冬已去,万物复苏。陕西秦岭深处,李自成早已带人返回。 这一天,李自成坐在一个平坦地带,看着渐渐恢复生机的大山,屏息凝神,静静地倾听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自从崇祯突然将袁崇焕逮捕起来,皇太极一举攻克了固安、良乡以及房山。还有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率军三千,在通州一带攻略。不禁烧毁了官军漕运的船只,更是缴获粮草无数。照这样下去,鞑子还得围攻京城几个月,真的印证您在南京的预言。” 李自成目光直视,依旧在看着前方,似有所感,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随之说道:“哎...本可挽回大明大厦将倾之势,却无辜惨死,真是一代名将的悲哀,难怪崇祯平复不了天下之乱。” 田见秀一愣,当然知道李自成说的是谁,不禁问道:“老大,难道崇祯将袁崇焕抓起来抓错了吗?” 看到老大只是点点头,田见秀不由得继续问道:“可是,那些昭示天下的告示写得很清楚啊。袁崇焕在辽东为政之时,不仅资敌,将粮食卖给蒙古各部落,使得他们有力量联合皇太极打进关里。还擅杀毛文龙,使得后金再无后顾之忧,才会有今日的鞑子为祸京城之乱,难道这些都是假的?而且,一直都在谣传,袁崇焕想要暗中和皇太极议和,难不成这一切都仅仅是流言蜚语?” “或许不假~!十之七八都是真的。”李自成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直直地看向田见秀:“可是,若袁崇焕真的有资敌之嫌,为何要到现在才抓捕他?还有擅杀毛文龙,寻求与皇太极议和,其中若无崇祯的授意与纵容,袁崇焕真的敢那样做?” 这一刻,田见秀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讷讷地说道:“老大,你的意思,那些坊间传闻都是皇太极故意散播的,崇祯皇帝中了鞑子的反间计?” 李自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确定地答道:“不管皇太极是不是使了反间计,最起码,崇祯皇帝不该在这个时候将袁崇焕抓起来。否则,局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皇太极肆无忌惮地在北京城周围劫掠,各路援军作壁上观,不敢与后金军交战。” “既然这样,崇祯帝不可能不知道抓捕袁崇焕所带来的后果,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而且,即便中了反间计,崇祯也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他怎么不改,放了袁崇焕呢?”田见秀更加的不解。 这时,位于一旁的李长茂突然说道:“或许是因为袁崇焕的多次请求,想要大军进入京城修整,引起了崇祯帝的猜忌。” 李自成转头再次看向前方,恢复平静之色,没有再说什么。田见秀却直直地盯着李长茂,等待对方的进一步解释。 “田队长,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尤其是皇帝与手握军权的将领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存有猜忌之心。一旦存有猜忌之心,再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多次进谗言,那个将领必有大祸来临。” 田见秀恍然大悟,李长茂却是继续说道:“或许袁崇焕拥有千般的理由,想要手下的将领部署入城修整,补充给养。可是,京城不比其他的地方,极为敏感。如果援军的主帅拥有不轨之心,一旦进入京城,皇家就会朝不保夕,遭到很大的钳制。” “所以,袁崇焕被打入天牢,是迟早的事情。”田见秀点了点头,似有感慨一般,转而说道:“只是崇祯皇帝表现的过于着急,反而给了皇太极可乘之机,使得原本大占上风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被动挨打,又无可奈何。” 似乎李长茂更加了解大明的情况,更加了解各路援军的心中所想,又补充道:“所以啊,袁崇焕被逮捕下狱,被按上各种叛国的罪名。一时间,使得京城再无名将,使得各路援军的总兵信服,以至于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援军虽多,却等同于散沙。” 这时,一直没有再言语的李自成突然说道:“娘的,不管后金军什么时候走,返回辽东,都不关咱们,那是崇祯皇帝该操心的事情。” 仿佛想通了什么,李自成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转而说道:“李先生,见秀,你们立刻返回临时的村落,召集兄弟们。让他们准备好,我这两天就会带领一部分人,兵出秦岭,继续活跃陕西这一带,扩充咱们的兵力,提升与朝廷对抗的实力。” 话题的突然转移,田见秀和李长茂都是微微一愣,再看李自成认真地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随即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是,老大!” 两人离开之后,李自成陷入深思之中,开始整理思绪,回想过往。尤其是穿越前的记忆,关于闯王李自成的种种所知,名家对这位大顺皇帝的评价,为何建国只有一个多月,就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其中不乏李自成安于享乐,沉迷于攻下京城的成就感之中。还有称帝之后,对于一些良将大肆清洗,远离忠臣,听信奸臣的奸佞之言,等等。 可是,现在的李自成清晰地记得,有那么一个观点。闯王之所以兵败如山倒,不仅是因为失去了民心,还是因为根基未稳。从占领河南之地,再到完全控制陕西,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并未实际控制河南和陕西两地,存在许多的隐忧。闯王身死之后,大顺军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对陕西和河南的控制,就是一个很有力的证明。 建立大顺朝之后,更是在一个月之内,攻占了山西全境,拿下了京城。如此一来,放大了闯王虚荣心的同时,也分散了了大顺军的兵力,更加不能牢牢地控制住占领的地区。 因此,失去民心,吴三桂的刀戈相向,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想到这里,如今的李自成已经有了对策,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喃喃自语道:“现在还不是明目张胆拉起反明的时候,官军的实力犹在。一旦引起明军的注意,重点围剿,处境将会十分困难。” “既然如此,何不借助着各路起义军为祸陕西之际,自己在各个深山老林中建立秘密根据地。一来培植自己的心腹势力,二来可以储藏粮草,为以后彻底反明做好准备。” 李自成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了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登高一招,隐藏在陕西各地的小队纷纷涌出,占领附近的城池,昼夜之间,迅速控制住整个陕西。 那样一来,就不存在控制陕西不稳的事情! 思及于此,李自成的思路更加的清晰,更加的开阔,将这种想法推广,完全可以在河南等地也实施这种做法! “嘿嘿...” 李自成奸笑起来,笑得很是得意,灿烂无比。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战养战 这一天,李自成率领着八百兵马游荡在西安府蓝田县附近,徐霞客在前面带着路,还在不断介绍着:“老大,这秦岭往小的说,介于关中平原和南面的汉江谷地之间,是嘉陵江、洛河、渭水以及汉江四条河流的分水岭,东西绵延四五百公里,南北宽达一百多公里。” “而从大的方面来讲,东起昆仑山,途经陇南、陕南,东至山西的大别山以及河南境内的张八岭。按照山脉的地段走势来分,又可以笼统地分为西、中、东三段。咱们建立的那个秘密基地就属于东段,位于华州的太华山附近。” 然而,面对徐霞客的侃侃而谈,李自成听得却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有些无聊地打断了徐霞客:“哎~徐先生,这是哪里啊?你怎么将兄弟们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霎时,徐霞客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教书气了。讲的虽然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可是,对于这位不好读书的老大而言,就显得过于枯燥乏味,没有意思。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徐霞客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随即答道:“老大,咱们现在正处于西安府蓝田县附近。之所以啰里啰嗦的讲述秦岭,将兄弟们带到这里,就是因为,蓝田县东南面就是秦岭的中段,也是人们称之为的终南山,树林茂密,溪流密布。” 闻听此言,李自成一振,顿时来了精神,不禁出口问道:“终南山?那个,徐先生,传闻终南山多隐士,高人无数,是不是真的啊?” 世人只知道终南山,罕有人了解终南山是秦岭的一部分?不仅是李自成的兴致大增,就连简单粗暴的刘芳亮也是兴奋不已,紧接着问道:“徐先生,我听说终南山是道教的发祥地之一,武功高手是不是很多?” 听到这些询问,徐霞客分别看到李自成与刘芳亮眸子中,流露着同样的希冀光芒,就知道两人为何这样问?打得什么主意?不禁莞尔一笑,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徐徐说道:“老大,刘队长,这秦岭中段又可细分为四方台、首阳山、终南山以及东光秃山等山峰。确实有大量的隐士,生活其中。不过,至于有没有武功高手,我实在不知道。” 话音刚落,看到两人露出失望之色,徐霞客有解释道:“毕竟,我不是习武之人,就算遇到武功高手,也是枉然,分别不出高低来啊。” “瞎高兴了一场!”刘芳亮发了一句牢骚,转而又嘟囔道:“那将我们带到这里干什么?说了那么多的废话,真没意思。” 遭人埋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徐霞客并未生气,而是很大度的微微一笑。 这时,骑马紧随其后的李过说道:“刘大脑袋,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出了秦岭之后,一路之上,老大就交代过,此次的行动就是流窜作案,趁着官府在各地的驻军最为虚弱之时,攻打一些中小型的城镇。仿造马衔山、兴隆山以及太华山的秘密之地,将劫来的不义之财以及粮食储藏起来,收揽各地流亡的灾民,暗中培植咱们自己的势力,建立一个个秘密据点,为将来的起事做准备。” 一语点醒梦中人,刘芳亮恍然大悟,想起老大出山时的交代,一切的行动都以陕西各地的名山为中心,围绕着攻打附近的城镇,以战养战,以战养民,救济百姓,暗中积蓄实力! 想到这里,刘芳亮不禁说道:“噢...我明白了,终南山这里地势险要,密林丛生,遍及溪流,最适合收揽的灾民生活。” 此刻,李自成看向东南方向,望着那朦朦胧胧的山峰,郁郁葱葱树林,也说道:“不错,相比于其他的地方,这里的气候更加的适宜,更适合种植农作物。没有了朝廷的重税以及官吏的盘剥,即便是陕西的天灾再厉害,咱们收揽的灾民也能渡过难关,还能留有存余。” 一席话勾起了徐霞客的回忆,面露感慨之色,紧接着说道:“老大说的正是。俗话说,天灾人祸,两者伴随而生,前者只是占了三成。真正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关键根源就是在朝廷的重税,对百姓征收的官粮越来越多。使得百姓不堪重负,更不用说渡过天灾了。” 记忆如泉水般涌来,源源不断。足记遍及大江南北,徐霞客看到的更多,了解的更加详细,感慨也就更加的深刻,不由得进一步地说道:“朝廷的财政、战争的开支以及军粮的征缴,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来源民间,从百姓身上收刮。即便是没有陕西与河南的天灾,各地的百姓也会不堪重负,纷纷而起造反。” 如此沉重的问题,李自成还没有真正的认真想过。虽然对历史了解的不多,但李自成还是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古代的官方财源可是有很多的,怎么到了明朝就这么拮据了呢? 心里想着这些,李自成也就问了出来:“哎,徐先生,据我所知,像盐、铁、煤等东西,都是属于朝廷官方经营的,这些生意都是很赚钱的,朝廷怎么可能少得了银子呢?” 李自成的想法很简单,不等徐霞客回答,又补充的问道:“不说别的,单讲盐政这一项,这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足够战争粮饷开支了。” 徐霞客点了点,随即露出无奈之色,沉声说道:“老大,你讲的不错。仅凭盐铁这两项,从中征收的税银,足够朝廷绝大一部分开支。可是,从前朝开始,两淮和江南的盐政就掌控在福王朱常洵手里。如此一来,大明王朝的财政就少了一大半。” “还有,像江南等地,还有中原地区,一些权贵富贾背有靠山,将田产隐瞒不报,或者只上报了一小部分。所以,朝廷的财政收入只能转嫁到黎民百姓身上,施以重税。”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里有一丝明悟,从徐霞客的讲述之中,他听出了一丝怨念。明白了徐霞客为何无心于仕途科举?原来是万念俱灰,对这个大明王朝完全失去了信心。 还有一点,李自成觉得,徐霞客之所以跟随自己,之所以全力辅佐,而是从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中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在榆中县的时候,自己在百姓中有着非常高的口碑,自己率领的起义之军堪称仁义之师。 这时,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李鸿基”的一丝记忆,转而问道:“哎对了,徐先生,我记得大明王朝实行的是军垦与戍边并行,驻守在九边地区的边军怎么就经常哗变呢?按理说,相比于普通老百姓,边境军队屯垦的土地上缴的粮食少得多,他们怎么可能就缺少粮食呢?” 徐霞客叹息的神色愈发的浓郁,无奈的说道:“老大,你有所不知,戍边军队屯垦土地,自给自足,按理说,确实是一大良策,既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又开发了边境。” “可是,随着时日的推移,日积月累之下,军垦屯田制早就变质,那些良田被将领私自瓜分,士兵沦为种田的佃农,使得边境驻军的战斗力大幅度降低的同时,也埋下了隐患。一旦收成不好,士兵就会饿肚子,也就出现了哗变。” “哦...原来如此,难怪各地哗变的部队那么多,比造反的农民少不了多少。”李自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的自语道。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眼花缭乱 一边赶路,一边闲聊,转眼之间,众人就来到了终南山下。不用任何的招呼,众人默契的抬头望去,看向终南山。虽已是二月份,早就是春天时节,万物冒出了绿芽。然而,一眼望去,终南山到处都是枯草,一条小路也是坑坑洼洼。 李自成转头看向徐霞客,询问道:“徐先生,既然你曾经来过终南山。那么,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适合藏身的地方?既能建立村寨,地势相对平坦,又能靠近水源。” “老大,你容我想想。” 徐霞客那么说了一句,随即陷入深思之中,脑海里犹如在放幻灯片一般,不断浮现终南山的记忆。 与此同时,李自成再次看向终南山,看着深山密林,遍地草丛,就不禁暗自感叹:“这还真是建立秘密根据地的好地方,群山陡峭,易守难攻。只要人员不多,闪身就能进入密林草丛之中,很容易就能躲避追兵,变得无影无踪。” “而且,就算是建立的村寨遭到官军的攻打,也能退到深山之中。就算是有百万大军前来围剿,也无可奈何。偌大的山脉,绵延几百里,要想躲藏起来,官军想要围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嘿嘿...终南山树多林密,一定也不缺少野味儿。在村寨的周围布置重重地陷阱机关,既能捕获猎物,也能防患官军,真是一举两得,建立秘密根据地的上佳之选。” ...... 渐渐地,李自成的脑海里分析着在终南山建立秘密耕聚地的优点之时,也在盘算着如何加强存在的安全,防止寨子里的人出去,以及接下来的行动,该如何安排。 片刻之后,就在李自成的眼中闪过明亮之光时,徐霞客也从深思中醒转过来,没有过多的言语,朗声说道:“老大,你们跟我来,有一个地方很符合你的要求。”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面色一喜,招呼众人:“都跟紧了~!” 中午之时,太阳正高,终南山深处,一个地势相对平缓的地带,灌木丛生,到处都是枯草,不远处还有一个潺潺的溪流,哗哗作响。水质极为清澈,还有很多的草鱼在水里游弋。 徐霞客当先而行,牵着战马。其他人紧随其后,往这片地带走来,徐霞客一指前方,兴奋地说道:“老大,就在那片树林的中间深处,还有一个山洞。如果兄弟们挤挤,还是能够对付一夜,住一段时间没问题。” 很快,众人停在树林中,战马嘶鸣,不时地打着响鼻。李自成驻足而望,位于最前方,与徐霞客并肩而站,缓缓移动视线,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轻轻点头,随即朗声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李过,田见秀,你们两个分别带领一百人,一个负责清理前面的洞穴;另一个就地收集干草,选择安全的区域,埋锅做饭。” “吴汝义,你率领三百兄弟,将这片的树林清理掉,腾出一个平坦地带,以便安营扎寨,为建立村落做好准备。” “袁宗第,带一百兄弟四散出去,排除周围可能的危险,顺便摸清附近的情况。” “刘芳亮,你带着一百擅长打猎的兄弟出去,尽可能地弄回一些野味儿回来,为兄弟们加加餐。” “还有你,马信,带着余下的兄弟下水捉鱼。” 一连串的回答之后,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动作极为迅速,干脆而利落。先是将战马牵到一旁,有嫩草的地方。随后,每个人都解下背后的包裹,将里面的木棍抽出,连接在一起,或组装成简易的梯子,或是加长,组装成长棍,一拧某处,露出锋利的尖锥,顿时形成几米长的长枪。 很快,短则五六米,长则八九米的梯子形成,架在树上。紧接着,一个士兵攀岩而上,将一个绳子绑在靠近树冠之处,随即跃下。 与此同时,下面的士兵将大刀拆开,一柄柄大刀并在一起,锯齿状的刀背朝外,两侧组合上木柄,伐木的锯子就这么组装完毕,锯木头的声音骤然响起,此起彼伏。 嘎吱...轰... 树木被锯到一半之时,一侧的几名士兵一起拉着绳子,同时使劲,一颗颗大树应声而倒,轰然倒地! 不仅如此,那些木棍的一段露出尖锥,插在地上,就可以构制陷阱,形成倒刺。如果稍微加长,那就是捕猎时的标枪,捕鱼时的鱼叉,用处多多,看得徐霞客眼花缭乱。 这一刻,徐霞客惊呆了,不仅是为众人的配合默契而惊讶,还有那方形的包袱,犹如书生背在背上的书箱。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吃惊于组成书箱的木棍。 木棍看着不显眼,却没想到用途这么多。战时,组装起来,既可以当作武器长矛使用,又可以作为攻城的长梯,还能不断地加长;平常之时,当作放衣物的箱子就不说了,却可以当作捕猎的狩猎工具。 不久,徐霞客清醒了过来,不由得看向李自成,手指那些大刀组装成的锯子以及木棍,询问道:“老大,这些是谁研究出来的啊?” 李自成得意的一笑,朗声说道:“嘿嘿...这个嘛~!算是我和宋应星一同研究出来的,我提出的想法,他负责设计,并加以改进。” 不得不交代一下,众人之中,就属李过与田见秀的任务最轻。当其他人还在忙碌之时,两人已经将自己的事情完成的七七八八,后者也已经洗米下锅,只待饭熟。 因此,当李自成和徐霞客交谈之时,两人联袂而来,分别站在李自成的前面两侧,向徐霞客点头示意之后,随即看向李自成,异口同声道:“老大,我们都弄好了,要不我们和余下的兄弟也去打猎,弄一些野味儿回来。” 李自成还未回答,徐霞客笑着附和道:“是啊,终南山有不少的野味儿,比如肉质鲜嫩的金角扭角羚、獐子等等。” 这时,似乎想到了,徐霞客突然面露郑重之色,转而提醒道:“不过,这里也有云豹、熊之类的大型野兽。打猎之时,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然而,李过与田见秀浑然不在意徐霞客的好言提醒,一听到这里有獐子、羚羊之类的野味儿,都是兴奋不已,翘首以待李自成的允许。 “不行,你们不可以去打猎,都得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地休息。之所以给你们分派这么轻的任务,就是让你们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午饭之后,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失望之色,在一听到后面之语,再次兴奋起来,不禁问道:“老大,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自成笑了笑,随即答道:“当然是潜伏...” 李过和田见秀听得云山雾绕,一头雾水,徐霞客也心生好奇,都在等待李自成接下来的话语。 “咱们至少也在终南山驻足十几天。所以啊,在这些日子里,不仅要在这里盖茅草屋,还要攻取附近的县城,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缴获粮食。” “所以啊,为了稳妥起见,你们二人分别带领一百人,先行潜伏在终南山附近的县城里,做内应的同时,也是在收集情报,为几天后的攻占做好准备。” 霎时,三人恍然大悟,李过和田见秀更是重重的一点头,相继离去呃,不再提打猎的事情。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兴奋 渐渐地,山洞前的树木被清理了七七八八,出现了一片缓冲地带。紧接着,浓烟冒起,从山洞里飘出。大火在肆虐,纸熊熊燃烧,烘烤山洞里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很嘈杂,很纷乱,从远处茂密而又干枯的树木草丛发出。突然而来的声响,没有任何人出现那个地方,使得众人心里一惊,纷纷停住了手中的活计,或是抓起长刀,或是挽弓如月,全都警惕地防备那个方向。 李自成更是眉头微皱,右手伸向了腰间,按在剑柄之上。徐霞客的神色很凝重,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终南山有多么的危险,野兽出没。 汪汪汪...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之际,一个熟悉的犬吠传来,接着就是阵阵的噌噌之声,动物越过草丛而带起的摩擦之音。 黑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身后还跟着十二只动物,见此情形,徐霞客不由得惊呼道:“金钱豹...狐狸...” 这一刻,众人惊呆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远方,手里的家伙也放了下来,非常震撼这个场面! 只见小塔般的黑痞身背一只硕大的野猪,野猪的喉咙处一片血渍,就凭那肥大的体型而言,就足有两三百斤重。然而,众人震惊之处,不在于此。对于黑痞能够狩猎到两三百斤的野猪,并且背回来,丝毫不觉得奇怪。 然而真正震惊的是黑痞的身后,还跟着四只金钱豹和八只狐狸,非常的顺从。乍看之下,有一种等级之感,以黑痞为首。每一个嘴里或者后背都有死去良久的其他动物,血液滴在地上。。 两只金钱豹嘴里衔着黄羊,另外两只嘴里咬着鹿。狐狸的体型虽小,但他们的嘴里却分别噙着松花鸡和锦鸡。 黑痞停在李自成的身前,身体一抖,两三百斤的野猪轰然落地,溅起尘土飞扬。紧接着,黑痞一个猛地转身,对着停止不前的金钱豹和狐狸就是一阵狂吼,声响震天,宛若百兽之王,兽类的至尊! 汪汪汪! 原本畏惧李自成等人的金钱豹和狐狸顿时一个激灵,身体畏惧般的抖了一下,随即不情愿的上前,将嘴里的猎物放在黑痞的旁边,瑟瑟发抖,呜咽的低鸣一声,不敢造次,低眉信眼。 黑痞又是一声狂吠,金钱豹与狐狸四散而去,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们就已经相继离去,消失在纷乱的枯草丛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短暂,从黑痞出现,再到金钱豹与狐狸消失,不过寥寥几分钟。 李自成等人也已经清醒过来,徐霞客更是直勾勾的看着黑痞,心里满满的好奇,暗道:“这个黑痞不仅身体硕大,与人的腰部齐平。更是长得奇怪,面部中央只有一个独眼,皮毛漆黑发亮,柔顺的就像锦缎一般。还有百兽之王的余威,能够震慑住金钱豹和狐狸,令其如此害怕与听话。” “呵呵...黑痞,在城里,你是到处找母狗;来到深山荒野,你就到处找欺负的对象。”李自成满脸的笑意,忽的变得阴沉,转而说道:“可是,玩归玩,你不该弄脏脊背上的皮毛?难道你是故意的,不想让我骑你作战?” 黑痞呜咽的叫了两句,似乎是在辩驳,李自成的语气在这时再次一转:“不过,看在你为兄弟们弄来的这些猎物的份儿上,就算了,不追究你的责任。” 旋即,黑痞再次恢复得意的劲儿,用脑袋蹭了蹭李自成的肋部,后者却在招呼着众人收拾黄羊、野猪、鹿以及那几只禁忌和松花鸡。 尽管黑痞长得高大,彪悍非常,比狮子还高还壮,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但李自成的这些手下丝毫不害怕,该干嘛的干嘛,更有人亲昵的摸了摸黑痞的皮毛。 可见,他们俨然将黑痞当做了他们的一员。 每个人都在忙碌,就在李自成想要带着黑痞溜溜玩儿之时,徐霞客突然上前,兴奋地说道:“老大,既然黑痞能够号令金钱豹和狐狸,那它能不能命令这些动物守卫咱们的村寨啊?” 闻听此言,李自成先是一愣,紧接着兴奋不已,明白了徐霞客的意思。不仅是让金钱豹和狐狸守卫寨子,更是严密控制收留的百姓外出,以免这个秘密根据地的存在泄漏。 不妨试想一下,一旦寨子里的四周养着大量的豹子之类的野兽,即便那些流民再大胆,也不敢偷偷跑出去,除非他们不想要小命! 当然,李自成还有更深层子的考虑,如果有豹子、黑熊这些野兽存在,那他对这些秘密根据地的掌控力度将会更大!若是哪个根据地的负责人怀有异心,不听命令,完全可以让金钱豹偷偷地取其性命,避免了大动干戈,自损实力。 汪汪汪! 黑痞的叫声将李自成的心思拉回了现实,它的表现更是使得李自成失望,美好愿景化为泡影。 似乎听懂了徐霞客的话语,黑痞叫了三声之后,人性化的摇摇头,徐霞客依旧不死心,这次不再问李自成,而是直接看向黑痞,询问道:“既然不能让他们守卫村落,那你能不能弄到他们的小崽子?” 黑痞这次没有摇头,而是猛地连连点头,给予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 李自成恍然,刚刚的失望之意退去,明白了徐霞客的打算,而是想曲线救国,通过那些动物的幼崽建立某种联系。而且,一旦幼崽长大,也是秘密根据地的守护神兽。 话说毕,徐霞客又将主意打到了黑痞的身上:“哎,老大,黑痞长这么大了,还那么频繁的与其他狗交配,难道就没有后代吗?” “没有~” 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紧接着又解释道:“曾经,我专门找来几十条粗壮发情的母狗,这家伙倒好,兴奋是兴奋,不到三天就糟蹋了一边,将几十条母狗祸害的起不来,可就是没有一条成功怀有黑痞的种。” 徐霞客无语,内心狂汗,没想到黑痞那方面的能力这么强。换作人类,那简直就是一夜御十几女。 不过,想是这样想,徐霞客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再次看向黑痞,认真观察起来。不久之后,恍然地说道:“老大,你看,黑痞的那种乳毛还未尽退,眉宇间还有一丝,应该还处于发育期,还未完全长大,这应该就是它一直没有后代的原因。” 这次轮到李自成内心狂汗了:“黑痞都这样了,还没有完全长大,就像一个小牛犊。如果张开了,那还不得比肩那些粗壮相对矮小的战马,那还得了?什么母狗能够承受它的糟蹋?” 李自成没有继续纠结在黑痞的事情上,而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哎,对了徐先生,你游历天下,曾经来过终南山。你觉得,咱们接下来最好对那些县镇下手啊?” 话语虽然粗糙,像一个强盗,徐霞客却早已习惯,微微一沉吟,随即就说道:“嗯...终南山北边紧邻西安城,不仅有秦王朱存枢驻守在那里,还有朝廷的布政使、巡抚。如果咱们弄得动静过大,或者消息走漏,将会很危险。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就近下手,攻打周至县、蓝田县。” 李自成点了点头,他虽然有一些自大,自认为手下的兄弟都是精兵强将,但还没有自大到用八百人攻打西安府、与官军硬碰硬的程度。 因此,李自成并未发言,而是耐心地等待徐霞客下面的话语,解释其中的原因,为何是选择这两个地方? “老大,在陕西这一带,周至县的手工绝对是属于翘楚的存在。县城里不仅有造纸、纺织、制陶、油漆手工作坊,锻造和冶炼更是极为发达,储藏有不少的铁器。”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眼前一亮,眸子里光芒炽盛,忍不住的出口说道:“如果能够将这些手工作坊引入这里,根据地的建设将会不成问题......” 李自成突然想到了,语气一顿,兴奋地惊呼道:“既然锻造和冶炼工艺那么发达,既然如此,那么附近一定有官府开采的铁矿!” 一直以来,随着暗中的实力增长,越来越多的秘密根据地建立,铁器就变得越来越奇缺,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周至县附近的铁矿在哪里?储量如何?但李自成相信,完全可以满足终南山根据地需求。 徐霞客报以微笑,算是默认了李自成所说,紧接着继续说道:“而且,蓝田县下辖又有蓝桥镇、焦戴镇以及新街镇。顾名思义,蓝田县以盛产蓝田玉而天下闻名。相比于其他地方,蓝田县绝对是属于富庶的地方,大多的良田都控制在地主手里。如果能够攻下它,根据地的吃喝问题就解决了。当然,还有大家的给养问题。” ------------ 第一百三十章 繁华不再 三天之后,周至县,县城之内,李自成与刘芳亮几人行走在大街之上,漫步而行。相对于行人稀少、有些破败的街道而言,这些人显得很是显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外乡人。 不过,也没有人理会这些,城里突然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刘芳亮似乎有一些不耐烦,看到四下无人,当即小声地嘀咕道:“老大,真是没想到,往日繁华、盛名远扬的周至县居然破败成这个样子。几乎一上午的时间,就没有碰到几个人,连一个像样的铺子都没有。” 然而,李自成并没有失望的意思,看着没落的周至县街道,反而意犹未尽,眸子里透着隐隐的兴奋。再看刘芳亮垂头丧气的样子,轻飘飘地说道:“陕西各地义军四起,到处都是民不聊生,大多数的良田又掌握在有钱有势的手里,朝廷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那么多,再繁荣的城市也得破败。” 刘芳亮没有被解惑的觉悟,反而愈发的郁闷,不解地牢骚道:“那~老大,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周至县,而不是蓝田县呢?” 行走之间,众人又来到了一个街道,更加的破败。一些作坊和店铺几乎是门可罗雀,一点生气都没有,大门更是虚掩着。更不容说偌大的大街上,冷请到极点。除了他们这几人,没有一个行人。 如此情形,李自成也就没有了顾忌,只是依旧保持着小声,径直回答刘芳亮的疑问。 “芳亮,破败有破败的好处。虽然周至县繁华不再,但并不意味着官府衙门的府库粮仓空虚,也不意味着这里的有钱人少。恰恰相反,这里的官府衙门府库肯定充盈,有钱人自不必说。而且,转悠了那么久,你也应该看到了,这里的城防非常的薄弱。咱们要是攻打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不等刘芳亮反应过来,只见李过突然出现在远方,急匆匆而来。眨眼之间,已经与众人并肩而行,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已经打听清楚了,整个周至县也就两万多人,大多还是一些老弱妇孺,不能出去行乞之辈。至于城防军,不到六百人,武器装备更是差的离谱。只要你给我三百人,我就能拿下周至城,并牢牢地控制住。” 李自成点了点头,并未接话,而是转而问道:“对了,让你联系的那些工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过嘿嘿一笑,爽朗地答道:“非常的顺利!那些工匠说了,只要提供他们与家人的吃喝,保证基本的生活没有问题,每个月的工钱可以随便给。如果要离开周至县,那就得带上他们的妻儿老小,并且提供吃住的地方。只要能满足这些条件,他们随时都能跟咱们走!” 李自成轻轻点头,心里也明白,这些工匠之所以没有远走他乡,就是因为家人的牵绊。否则,只要一狠心,凭着他们手里的手艺,每个人都可以在外地混一口吃的,何必猫在周至县,吃喝等死?不,应该是短吃少喝等死。 “行,那就答应他们!”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李过就有些得意地说道:“嘿嘿,老大,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允诺他们了。而且,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随时都能走,你看什么时候带他们离开周至县,前往咱们的秘密根据地?”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随后以一种十分坚定的口吻答道:“嗯...等到咱们行动过后,控制了周至城,让他们随着押送银粮的队伍一起离开,前往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 “嗯,好的,老大。” 李过刚一答完,李自成又问道:“哎,对了,随你一起来的那一百兄弟,都安排好了没?他们都在哪里?” “安排好了。他们分成了四个小队,与你带来的人会合在一起,正埋伏在四个城门的附近,还有朝廷的府库粮仓旁边。只要咱们这边一发出信号,他们就会立即行动,并能迅速控制住城门。” 听到这个回答,李自成的神色才出现一丝变化,满意的轻轻点头,随即朗声说道:“刘芳亮,你去招呼另外的五十个兄弟,前往县衙门口,与我们会合。” “是,老大。” 刘芳亮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话语里难掩的兴奋之意。他是听出来了,只要带五十人去县衙,一经会合,就是行动的时候,他就可以大开杀戒了,怎能不兴奋? 一念及此,刘芳亮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李自成等人也没有在停留,径直而去,前往周至城中央的方向,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一丝笑容,那是大战即将来临的亢奋之意。 不久之后,周至县的县衙附近,左右的两个小巷之中,分别有两队人藏在里面,刘芳亮赫然在列,位于其中一队的最前方,人人都是身背一个矩形的书箱,与他们的身上的服饰搭配在一起,或是像书生,或是像游走的卖货郎,又或是走街串巷的郎中,等等。 此刻,刘芳亮先是伸出头,偷偷打量一下县衙门口,再看了一下对面的方向,见李自成等人还未到来,保持身形不变,轻轻蹑足退了回去,小心而谨慎,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刚一站定,刘芳亮又对着对面的那个小巷子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身边的手下低声道:“卸下书箱,抽出木棍,立即组装兵器。” 一语落罢,无人回答,刘芳亮的那些手下,连同对面箱子里的人,全都行动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拆卸方形书箱,将一根根木棍拆下,或三根,或五根的组装在一起,形成一柄柄长长的木棍。 紧接着,每个人轻摁一处,或者轻摁两处。顿时,一柄柄长棍有的一段冒出铁枪头,或是两端都有铁枪头,冷兵器随即出现在每个人的手里,被紧紧握着。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没有丝毫的声响出现,可见这些人有多么的熟练,平时没少操弄这些木棍,组装的极为利落而快速,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周至城的一些地方也在上演着这一幕,或是府库与粮仓的附近,或是城门的不远处,又或者是一些富商巨贾家的门前小巷...... 不久,李自成等人的身影出现,径直向县衙门口走去。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刘芳亮也带着几个人从巷子里走出。不过,他们手里的木棍都跟稀松平常,并未露出尖锥形状的铁枪头。 两队人汇合在一起,足有十几人。刚一走到距离县衙门口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守门的衙役一看到这么多人,心里立即泛起了嘀咕,微微有一些紧张,但还是呵斥道:“闲杂人等不准靠近县衙!如若再靠近,统统将你们锁进大牢!”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行动 很显然,李自成很不喜欢这个衙役的呵斥,更是从中得到了一个信息,初步判断周至县的县令绝不是什么好鸟!否则,守门的衙役也不会如此嚣张,连靠近县衙都不允许靠近,更不用提百姓来这里喊冤告状了。 有过牢狱之灾,李自成对大牢二字极为敏感和抵触,有着一股更加强烈的莫名恨意,一经听闻,眼角就跳动了两下,并不理会守门衙役的怒目而视,反而轻飘飘的说道:“行动~!” 一刹那,刘芳亮邪恶的笑了,彻底暴露出他那嗜血而狰狞的嘴脸,双手一握木棍,两根拇指同时一按,两个尖尖的铁枪头随即蹭的冒出,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动了,快速而利落的舞动足有两米长的木棍,两端的铁枪头几乎同时刺破了守门衙役的喉咙。 噗呲一声,血流如注,喷发而出,两名衙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惊容,到死都不敢相信的样子。双手本能的捂住喉咙,随即栽倒在地,抽出两下,再无声息。 电光火石之间,刘芳亮越过两名守门衙役,一手握着双尖长枪,横亘在一侧,阔步奔向衙门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一挥,大喝道:“兄弟们,跟我冲进去!” 当刘芳亮动手之时,李过也行动了,后撤两步,双手分别伸向腰间和胸部,取出火石和一个足有中指长的烟花,将后者点燃。 咻~! 一阵拉长的清脆声骤然响起,眨眼之间,烟花飞到了空中,轰的一声爆炸,一股醒目的红色浓烟出现,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这一刻,周至城想起了阵阵的厮杀之声,血腥的场面一遍又遍的上演,使得原本就很冷清的街道愈发的冷清。唯一不同的是,空气里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李自成负手而立,似在欣赏如此血腥的场面,又像是在倾听城里的厮杀之声,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不久之后,李过大概明白了自己叔叔的用意,如此破败的周至县,城防军不堪一提,没有什么战力可言,为何却首选了县衙作为行动的第一个目标。 斩首,占领周至城的权力中心之地,杀死县令,将其头颅扔给城防军,瞬间就能摧毁他们的斗志。如此一来,他们就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李过没有猜到的是,李自成之所以这么做,没有选择更直接的铁血手段,杀光所有的城防军,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刘芳亮带人斩了县令的头颅,再一阵冲杀城防军,又将县令的头颅悬于木棍之上,余下的城防军顺便崩溃了,纷纷缴械投降,远远地蹲在那里。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一直都跟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当余下的城防军纷纷投降之时,随即走了上去,来到刘芳亮的旁边,面向缴械投降的城防军,淡淡地说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缴械投降的城防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的回答毫无疑问,也是李自成想要的。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李自成随即对刘芳亮与李过说道:“立即将这些人混编在咱们的兄弟之中,不需给他们武器。同时,让他们跟着查抄周至城的那些富户,以及官府衙门的府库与库银。” 旋即,刘芳亮与李过明白了李自成的用意,虽是说收编这些不堪一击的城防军,实则却是在招收免费的劳动力,将大量的粮银以及其他生活用品运到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如此一来,最迟两天就能将全部的东西运完。 想通了这一点,两人的面色同时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芳亮突然担忧的说道:“如果让这些人运东西,就等于将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告诉了他们。一旦秘密根据暴露出来,可就危险了,将会遭到西安的官军攻打。” “是啊~老大!”李过点了点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称呼,以示自己对叔叔的尊重,不至于让其他人误会,自己是靠关系上位,得到提拔和重用。 这一刻,不远处的城防军紧张不已,一颗心脏都悬在了嗓子眼里,忐忑非常!当听到自己被收编之时,心里虽然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但保住了小命,还是有一些庆幸。 然而,刘芳亮与李过的相继而言,使得形势急转而下,越来越多他们不利。生与死,全在李自成的回答。 四百多人不是没想过反抗,不是没想过一旦李自成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来个殊死搏斗!可是,没有了兵器,对方又散发着彪悍的气息,让他们生不出反抗的勇气,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使得他们心里生起了希望,又备受煎熬,深怕李自成改变主意。每每感受到李自成的目光,这些人都会畏惧的低下头,身体跟着一颤。不知是谁最先忍不住这种煎熬,随即哀求道:“这位头领,我愿意跟随您,踏踏实实的做您的手下,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听从您的差遣!” 这番突兀的话语出现,仿佛有莫大的魔力,极具有号召力,其他人纷纷附和,一起跪在李自成的面前,磕头如捣蒜,狼狈的不堪,看得李自成众手下唏嘘不已,刘芳亮愈发的不屑,看不起这些人,心里暗道:“全他妈的都是软骨头!” 李自成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阻止了还想说什么的刘芳亮,直直地看向城防军,高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效忠于我,不想死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头领,怎么做,才算我们有诚意啊?”还是最先开口之人回答,满眼的希冀之意,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很简单,你们将东西运抵终南山之时,带上你们的家人,随同前往。” 一瞬间,所有的城防军都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这是想要将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忠诚的保障。一旦生有二心,结果不难想象。即便是自己逃了出去,家人也难逃毒手! 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辣,投降的城防军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毕竟,谁也不想死。 李过与刘芳亮的眼前再次一亮,身上散发出一丝轻松的感觉,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佩服的神色。从内心深处,二人并不想杀光这些城防军,深深地认可李自成的做法。 建设终南山秘密根据地之处,最缺的不仅是各种生活物质,还有人!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终南山,只会留下一小部分。城防军的军事素质虽差,但却是一股不错的劳动力,在根据地的建设以及后面的生活,比如种植粮食等等,都有很大的作用。 有了解决的办法,再无后顾之忧,李过与刘芳亮开始收编这些城防军,将他们当作纯苦力,或是搬运府库粮仓的银子和粮食,或是查抄城里的为富不仁者,以及那些权贵之人的家。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仿造李自成在榆中县的做法,将一些粮食分给百姓,足够他们勉强生活两个月,等到收获粮食的季节。不仅如此,还有那些被查抄的权贵富户,将他们的地契、良田也分给了百姓,反正李自成他们不可能接收这些。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根据地初成 两天之后,终南山那个秘密根据地,简易的村落已经初具规模,一个个茅草屋纵横排列,更有猪马牛羊等家畜的鸣叫之声在回荡。 不仅如此,在这个村落几百米远的地方,密林草丛之中,更有熊豹之类的野兽出没,游走在各处,使得村落里的村民畏惧非常,不敢轻易走出,只是在附近活动,耕耘着清理出来的空地,播种着什么? 李自成站在一个树林之中,怀抱着一个金钱豹幼崽,不停地逗玩着。还有一只母豹子蹲坐在远处,紧盯着李自成,深怕这个人类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可是,黑痞小塔般的身躯就在李自成的身旁,即便母金钱豹再如何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不放心人类,但摄于黑痞的余威,只能远远地待在他处,莫敢上前。 徐霞客站在树林的边缘,看着正在忙碌的村民,面露欣慰之色,不禁脑海里回想一些画面,自从追随李自成之后,这个老大的所作所为。虽然狂放不羁,讲究的是随性而为,做事很是极品,但一切又暗含进退有度,颇有深意。 每每李家军壮大之时,兵力不断地增长,这位老大就会有意识地肢解部队,将一些手下安插于深山老林之中,建立像眼前的秘密根据地,大肆招揽颠沛流离的灾民,组建一个个村落,训练一队队民兵。 思索之间,徐霞客突然有一丝明悟,李自成选择建立秘密根据地的地方极具有特点,要么是灾民很多,要么就是靠近朝廷的一些矿藏附近,比如铁矿、硝石矿、金矿等等。 当然,其中又以深山老林作为最重要的指标,不仅能够很好的隐藏,同时,根据地的部队还能不时地出入,攻占附近的一些村落以及城镇,洗劫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家和地主以及官府的库银粮仓。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李家军已经声名鹊起,在整个陕西。尤其是在民众之中,名声极好! 目前为止,加上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虽然只有四个,但李家军的总兵力至少在八千人,主要分布在马衔山、兴隆山以及太华山的根据地。尤其是前两者,已经具有独立的运营机制,可以自给自足。 不过,徐霞客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年前的江南之行,老大不仅购买了大量的硫磺,更是购置了几百斤的烟花,现在还在不断地进货,秘密运抵三个根据地。最令人不解的是,买回了烟花之后,李自成却不准任何人燃放,还从新加工了一番,在里面添加了一些特别的佐料。 而且,每一个李家军的士兵都带着不少的烟花,作为作战的秘密武器,藏于背背的书箱之中。没有李自成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使用。 这时,刘芳亮从远处奔跑而来,爽朗地声音惊醒了回忆之中的徐霞客,也引起了李自成的注意。 “老大,我终于明白,你为何选择先攻打周至县,而不是蓝田县了。你是想将难啃的骨头放置到最后,召集所有的兄弟,全力攻打蓝田县。” “是啊,刘队长,蓝田县至少有二三十万的人口,不仅盛产蓝田玉,钢铁的冶炼与锻造比周至县强的何止几倍?绝对属于军事和经济的重镇,朝廷重兵驻守的地方,若只有咱们这八百人,很难拿下蓝田县。”徐霞客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信息,脱口附和道。 李自成依旧在逗着小豹子,兴趣丝毫不减,听着两人的讲述,眸光闪烁了两下,淡淡地说道:“我说攻打蓝田县,又不是指现在,而是不远的将来,兵力更加强大的时候。” 刘芳亮楞了一下,再次不解了:“那~老大,你为何又让兄弟们做好战斗的准备?还派田见秀潜伏在蓝田县呢?” 李自成捋着小豹子柔顺的皮毛,后者更是一副享受的样子,刘芳亮的话音刚落,感受到他那灼热而疑惑的目光,李自成抬头望了过去,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徐先生不是说了吗?蓝田县盛产蓝田玉,那么,咱们何不去打劫那些挖采而出的蓝田玉?还有铁矿、金矿,这些都是咱们行动的目标。” 谁人不爱财?尤其是这个年代,贫富相差悬殊,急剧恶化。 一听到蓝田玉矿和金矿,刘芳亮就兴奋了起来!有了金子和蓝田玉,还愁没有粮食和兵器?尤其是后者,更是价值连城,就是他这个糙人也知道,蓝田玉是权贵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老大,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刘芳亮吞咽了一下口水。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村落的方向,沉吟了片刻,随后才说道:“再等几天吧~!等到这里的人口达到两千之时,民兵成型之后,咱们再行动。” 无论是徐霞客和刘芳亮,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这已经形成了惯例。之所以等到民兵成型之后,就为了让他们参见战斗,一是训练他们的实战训练素质,二是让居住的这些人不可能再倒想朝廷,称之为投名状也不为过。 而且,只要民兵初具有战力,自己等人离开之后,在留下的兄弟训练和带领之下,依旧可以发扬老大的做事风格,劫富济贫,洗劫那些地主的家产,不断地壮大根据地! 与此同时,徐霞客的心里又在暗自猜测,李自成这次会将谁留下?又将留下多少兵力? 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根据地几乎收编了成建制的朝廷城防军,一旦安排的稍有不妥,主事的人员不合适,还有留下的李家军不够多,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徐霞客又觉得问题不大,终南山不比其他的地方,留下之人还有一支生力军,那就是出没于荒野的野兽。即便不能顺从的听指挥,也能震慑住一些宵小,作用丝毫不下于几百人的李家军。 想到这里,徐霞客再次看向了黑痞,那个懒洋洋的家伙极具人性化和灵性,此刻很是得意,臭屁的不行! 几天之后,蓝田县境内,一个狭窄而又偏僻的官道之上,李自成率领着五百骑兵缓缓走着。 此刻,李自成当先而行,慢悠悠的走着,左顾右盼,不时地砸吧着嘴,有些贪婪地自语道:“嘿嘿...没想到以山、岭为主的蓝田县,居然有这么多的良田,啧啧...” 刘芳亮对于老大的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了,当即知道李自成打得什么主意,随即也跟着坏笑,故作羡慕的说道:“留下的兄弟幸福了,再等两三个月,又能获得不少的粮食!” 李自成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看了看越来越高的太阳,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芳亮,咱们还有多久到达那个铁矿?” “老大,那个铁矿就在前面,大概还有五里地。”刘芳亮没有任何的犹豫,脱口而出,可见他已经很熟悉这一带。 “嗯~!”李自成轻嗯了一声,随即策马扬鞭,同时朗声说道:“那就快一点,早点拿下这个铁矿,田见秀还在金矿以及蓝田玉矿那边等着咱们呢。争取一天之内完成所有的任务,避免与朝廷的援军发生正面对抗。” “是,老大!” 刘芳亮答应一声,随即也跟着策马扬鞭。他虽然嗜血好战,喜欢那种与敌人厮杀的感觉,但并不意味着盲目而鲁莽,还有细心之处。 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这群山环绕的狭小官道上。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发财了 不久之后,一个上字路口,在向东的那条路上有着大量的车辙,深浅不一,可见有不少的驴马车经常经过这里,车辙的另一个方向指向正北方,蓝田县县城。 这时,李自成等人从南面的拐弯儿处刚一出现,一个身影从山坡处的草丛里突然显现,自上而下,一路飞奔,停在了官道的中央,挡住了疾驰的众人。 “吁~!” 虽然速度极快,但李自成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并认出了前面之人,立即一拽缰绳,生生的将战马强行停了下来,后面的士兵也是如此。不过,有些士兵的御马之术有些生疏,又上前一两米,才止住了奔腾之势,可见这些人都是新兵蛋子,刚刚加入李家军不久。 “贺珍,你们的的人在哪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李自成紧紧地握着缰绳,似乎在缓解惯性,战马左右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身体摇摆着。 只见挡在最前方的人一抱拳,随即朗声说道:“老大,咱们的人有潜伏在铁矿中,还有的埋伏在入口之处,只待你的到来。一旦行动,就能里应外合,迅速拿下这个铁矿。” “干得不错,贺珍,头前带路,咱们现在就行动!”李自成轻轻点头,微微策动缰绳,战马缓缓前进。 “是,老大~!” 贺珍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走,小跑向东拐向那条路。 行走之间,队伍拐进东侧的小路,李自成扭头看了一眼刘芳亮,轻声说道:“芳亮,铁矿里也就两三百的官军。等一下行动之时,你只有带着一百兄弟和身后的两百民兵即可,加上潜伏在里面的兄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老大。” 回答之后,刘芳亮一招手,随即就有一百人从李家军走出,位于中间的二百民兵更是上前,与这一百人混合在一起,摆出了冲锋的架势。 咻~! 拉长尾音的烟花骤然响起,三百混合骑兵随即策马奔腾,向着前方冲去,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越过了二百多米的距离,与铁矿附近的官兵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铁矿里的几十名矿工暴起,纷纷夺取旁边的官兵手里的武器,或是手持铁块,将其砸死;或是大手直接扣住官兵的喉咙,猛地一使劲,咔嚓一声,官兵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只是本能地挣扎,就了无生息,重重的倒在地上。 骑兵的强大冲锋力以及破坏力,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控制了铁矿的局面,将官军杀了一大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血液汇聚成的摊摊“溪流”。 场面很混乱,余下的那些矿工四处奔腾,慌不择路。然而,被李自成带来的人斩下马后,杀了几人,也就老实下来,纷纷蹲在角落处,听候发落。 贺珍就站于李自成战马的旁边,随同余下的二百兵马看着这一切,隐隐的有一些兴奋:“老大,根据兄弟们在这些日子的潜伏,了解到的消息,这个铁矿现在开采囤积的铁块足有五六千斤。如果你再晚来一两天,这些铁块就会运往蓝田县。” 李自成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铁矿的开采量这么大。震惊的同时,心里窃喜不已,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的铁矿,不仅足够装备终南山根据地的民兵,足够扩充到两千人所需的兵器。 而且,还远远富余,剩下的钢铁还可以锻造不少的袖珍弩箭,从而提高李家军的战力。有了这些袖珍弩箭的装备,未来攻打陕西的州府县城,再与官军交手,中、短、远程都将占很大的优势。 一念及此,李自成笑了笑,看到前面的大势已定,铁矿已经完全被控制,打了一个呼哨,召回刘芳亮等人,同时也吩咐道:“贺珍,我就不在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尽快将所有的铁块运回根据地。” “是,老大!” 贺珍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听到召唤的刘芳亮等人飞速而来,有些不解地喊道:“老大,这才刚结束战斗,还没打扫战场,你怎么就叫我们回来啊?” “芳亮,拿下这个铁矿,只是一个开胃菜,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大头在后面,田见秀那边可还等阵咱们呢。不管是接下来的蓝田玉矿,还是金矿,可都是有一场恶仗要打。”李自成一笑,徐徐说道。 刘芳亮原本有一些冷却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战意熊熊,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老大,咱们赶紧的吧~!兵贵神速,如果铁矿这里的消息传到蓝田城,或者西安城,咱们再攻打蓝田玉矿和金矿,将会麻烦许多,还容易遭到埋伏。” 李自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调转马头的同时,也说道:“留下一百人给贺珍,将这些铁块押送回去,咱们现在就去与田见秀会合。” 哒哒哒.... 马蹄声奔腾,杂乱纷呈,尘土飞扬,转眼之间,李自成等人就消失在铁矿附近。 似乎与这些矿工混的很熟,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畏惧的蹲在那里,深深地将头埋在两腿之间,身体不停地发抖,贺珍就开始招呼与安抚起来。 “乡亲们,我知道各位的难处,之所以在这里卖苦力,为得无非就是一口吃的,挣一些银子,补贴家用,养活一家老小。” 无人搭话,听到熟悉的声音,多数人不禁循声望去,看到说话之人正是与自己一起挖矿的苦力。然而,贺珍的话语和熟悉的面容,并未给这些矿工带来安全感。 似乎早有预料,贺珍知道众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并未失望,而是极具耐心的再次徐徐说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跟我们走,不仅保证各位吃喝不愁,还有你们的家人,也是衣食无忧,安心地过日子。” 心有畏惧,还是有一些不相信,但听到贺珍的允诺,众人还是心动了。 在这个铁矿卖苦力,开采铁矿,每天的伙食差、条件差不说,就连每个月的月钱都是少得可怜,全部补贴家用,家里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腥味了。 浓郁的血腥味袭来,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孔里,使得众人明白,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若不答应,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杀人灭口。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不久之后,铁矿的那些尸体被简单处理了一下,再次恢复忙碌的景象,贺珍将所有的矿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架着马车,将铁矿运往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另一部分人继续从矿洞里搬运铁矿,装卸在空地处,等待拉运的马车归来。 夜晚之时,官道的一处山丘之上,李自成的四百兵马分别藏于两侧,隐在枯草丛中。 月初东方,缓缓升起,夜空不满繁星,闪烁着熠熠之光,昏黄的光晕缭绕,美不胜收。 李自成躺在一处草地之上,仰面看着这一切,静谧而安逸的周遭,使得人心驰神往,好不惬意。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回想今天的收获,心里兴奋莫名,不禁暗道:“嘿嘿...发财了~!” 几千斤的铁块原料,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蓝田玉,还有那一箱箱的金子。想到这些,李自成脸上的浅笑之意更加浓郁,今天的这一票干得太值了!不仅解决了民兵的武器问题,那些蓝田玉换成真金白银,再加上那一箱箱金子,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就可以继续采购硫磺等战略物资,储备起来,为研究火器做足准备。 这时,刘芳亮蹑手蹑脚而来,蹲坐在一旁,不解的问道:“老大,既然已经拿下了铁矿、金矿以及蓝田玉矿,那咱们怎么还不会根据地,却还待在里啊?” 李自成动了动手,换一只手枕在头下,依旧瞭望着星空,平静地说道:“那些矿是拿下了,可是,要想将那些东西运回根据地,没有个三两天,根本就不可能。” 刘芳亮点了点头,恍然地附和道:“嗯...也是。如果咱们埋伏在这里,朝廷的援军必经之地,阻击他们,至少可以为田见秀与贺珍争取更多的时间。” “芳亮,你去安排一下,将山丘两侧的兄弟分别分为三班倒,除了守夜的,其他人早点睡吧,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一场恶战。” “好的,老大~!” 很快,一个个士兵从身后的书箱里拿出一床被子,径直铺在草丛上,是那种睡袋样式的,不仅防寒保暖,还能规避山虫鼠蚁。身体钻进去,极为舒服。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秘武器 第二天的上午,西安城内,秦王府,秦王朱存枢神情悠然的坐于大厅之中,正在品茗喝茶,时而双眼微眯,做出小憩之状;时而眸子里的光芒迷离,倾听乐器演奏的靡靡之音,还有妖娆女子的翩翩起舞,看到动情处,频频点头,跟着哼着小曲,一副很享受而惬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出现在门外,匆匆而来,穿梭而过翩翩起舞的舞女,站于朱存枢的身前,小声焦急地说道:“王爷,不好了,咱们家的金矿和蓝田玉矿被一伙流贼给抢劫了。到现在为止,两处矿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守在两处矿山的府兵生死不知,杳无音讯。目前所得到的消息,还是两处矿藏传回来的求救信号。” 相比于大多数藩王的身材容重,只懂得沉迷于酒色,贪图享乐,朱存枢算是一个异类,身躯魁梧挺拔,自有一番壮硕。在锦衣玉石的衬托之下,给人以儒雅之感。 不知是家资过于丰厚,还是因为心理素质过硬使然,听着护卫的讲述,朱存枢只是眉头微蹙了一下,转瞬恢复了正常,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随即摆了摆手,歌女舞女退去之后,这才淡淡地说道:“立马召集王府所有的护卫,并将西安府的指挥使给本王叫过来。” 然而,这名护卫并未立即离去,执行命令,而是小心地提醒道:“王爷,王府的那些护卫都是专司您的出巡礼仪,并没有战斗经验,如果让他们参加围剿乱贼,反而不利于指挥使他们行动。” 仅此可见,朱存枢的内心并不平静,盛怒非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自若,否则也不会失言,做出如此智昏的决定。 朱存枢依旧是很平静,好像刚刚想到了一般,随即恍然改口道:“嗯,知道了,那你就直接去卫指挥使那里,让他过来,本王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此事?”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 下午之时,大概三点多的样子,李自成等人埋伏的那个峡谷,依旧是静悄悄的。李自成意兴阑珊的举目四顾,不安分的看着周遭,突然之间,神色一变,压低声音的凝重道:“所有人做好准备,敌人就要来了!” 立即间,对面山坡上的人看到了手势,与李自成身边的士兵几乎是同时动作,纷纷趴在草丛中,取出硬弓,随即伸手抓向后背的箭笼,一下子就取出了四五支箭矢,搭在箭弦之上,做出欲拉之势。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每个人抓箭矢的手指上戴着一种套,手指之间的套上刚好可以卡住箭矢的尾翼,只需一松手,箭矢就能顺畅的飞出。 土丘的四周一片寂静,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片刻之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寂静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刘芳亮微微侧头,看向李自成:“老大,没有人啊,是不是你看错了?” 李自成并未回答,而是看向北方,努了努嘴。在刘芳亮看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很是怪异,令人不解,但还是跟着看了过去,望向李自成努嘴的方向,随即眼睛微眯起来,当即会意,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压低声音的喝道:“都小心一点,隐藏好,敌人就要来了!” 只见正北的方向,一群群小鸟正在盘旋,又有阵阵的鸟群腾飞,越来越接近这边。那些盘旋的鸟群就像起伏的波浪,由远及近,都是突然猛地飞向天空,不久再回到树林里,一看就是被惊扰到了。 刘芳亮看到这些,心中当即就有了判断,和李自成一致的看法,敌军真的来了,而且还很多。否则,鸟群盘旋的也不会那么凌乱。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鸟儿受惊时的鸣叫,以及阵阵的奔腾的马蹄之音,还有步兵疾速行军的脚步声。 仅凭着这一现象,刘芳亮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突然而至的官军至少在两千人左右。 因为,从鸟群惊起,再到后面的鸟群飞落,以及飞扬的朦胧尘土长度,还有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和马蹄音,都是判断的依据。 近了,终于看到了来自于西安城与蓝田城的官军,最前方是飞奔的骑兵,甲胄分明,锃亮反光,可见只一次的官军来历非凡,绝对是属于精锐中的一列! 不仅如此,还有那骑兵身上的气势,那熟练的马术,飞腾之间,自有一种莫名的韵律,那是久经沙场、配合默契的表现。 李自成与刘芳亮等人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将,都是明眼人,一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明了,历下有了判断,将心神提到了十二分的高度,连呼吸都在变慢,凝神而视,双手紧握着弓与箭。 看着越来越近的官军骑兵,对方的气势越来越强,李自成的眸光一滞,随即对这支官军的重视提到了新高度,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右手上扬,做了一个罕有的手势,埋伏在两侧的李家军却是熟悉无比,当即有了行动。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李家军的所有士兵都是同一个动作,轻手轻放,将弓放置在一侧。紧接着,动作麻利的从书箱里取出两把细而长的烟花,足有二十厘米长,头部装火药的部分也有七八厘米,将其放置于身旁。 整个动作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李家军的每个人再次拿起了弓箭,弯弓若满月,左手紧扣着箭矢的尾翼,直指官道的北方。官军已经近在眼前,水平距离只有七八米远左右。 咚咚咚... 驾驾驾... 马蹄声咚咚作响,宛若溃堤的洪流;官军的骑兵连连喊着驾驾的同时,不断地策马扬鞭,抽打着战马的屁股。整支队伍的气势宛如惊鸿,奔腾如滔,裹挟着山崩海啸之势。 李自成举起了右手,随着官军的越来越近,他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收起,对面的李家军的神经也跟着蹿升,跃到一个又一个高度,等到老大的攻击命令。 眨眼之间,一两百名骑兵已经进入了他们的攻击范围,而李自成还有一根手指竖在那里,依旧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很快,两百名骑兵穿过攻击范围,随后的两百官军骑兵进入伏击圈。这时,李自成的最后一根手指猛地收起,随即大喝一声:“行动!” 咻咻咻! 箭矢如雨,穿梭而至,瞬间将骑兵射倒了一大片,惊呼与哀嚎顿起,骑兵人仰马翻,后方的官军随即一拽缰绳,马嘶人呼喝。 “小心,有埋伏!” 忽然间,两侧山丘上的箭雨减少了一半,李家军靠近最北面的士兵放下弓箭,纷纷拿起一侧烟花,另一只手手持火石,迅速点燃烟花的引信,头部直指落后的官军! 啾啾啾... 烟花拉长的尾音就像脆亮的鸟鸣,眨眼间,大量的烟花钻入骑兵之中,砰砰地爆炸起来,一团团浓烟乍现,缭绕弥漫,迅速形成一个浓烟白雾笼罩的区域。 砰砰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最先点燃烟花的李家军已经燃放完了身前的烟花,再次拿起了弓箭,对着浓烟的区域一阵猛射。与此同时,其他的李家军士兵也行动起来,纷纷点燃烟花,指向落后的官军,北方更远处的官军骑兵队伍,将浓烟白雾区域扩大,变得更长。 两队李家军的行动极为迅速,从第一队燃放烟花,再到第二队放完手里的烟花,整个过程也就一两分钟,那些疾驰刚停的官军根本来不及调转马头,后侧。 一时间,随着所有的烟花燃放完,北方已经出现了长达五十米左右的白雾区域,伸手不见不知,只听到里面的官军一阵猛咳,战马凄厉的嘶鸣,马蹄声纷乱,还有人员摔落地的声音,被马蹄踩到的惨叫。.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少胜多 这一刻,刘芳亮愣了,完全被烟花的效果惊呆了。虽然不知道烟雾里什么情况,但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那些官军骑兵已经阵脚大乱,摸不清方向,战马好像突然得了失心疯,彻底失去了控制,堵住后面的官军。 最为关键的是,浓烟白雾里的几百骑兵好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根本走不出烟花所制造的浓烟区域。 这一效果,远远不是单单的爆炸声所能引起的! 李自成没有闲着,趁着官军的后方大部队被阻隔,乱了阵脚,当即抓住时机,招呼一声,立即有二百士兵跑下山坡,从另一侧的树林草丛中牵出战马,翻身跃马,一跃而上,快速转了一个弯儿,从南面绕道而来,正好迎面杀向冲出伏击圈的骑兵。 “杀啊~!” 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嘈杂无比,各方的混在一起。既有己方的,也有敌人的,喊杀声震天,甚霄直上,血腥的味道弥漫,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孔里,刺激着李家军每个士兵的亢奋神经,血液越来越沸腾。 此时此刻,谁也摸不清浓烟白雾里的情况,山坡上的李家军已经停止了向里面放箭,而是转移阵地,将主要攻击对象放到了白眼浓雾南面的剩余一百多官军骑兵,配合着那两百李家军作战。 山坡两侧的李家军还在放箭,越过伏击圈的那两百骑兵也已损失不少,面临两面夹击,突然的变故,阵势已经大乱!不消片刻,就会被绕道从南面的二百李家军消灭,斩于马下! 北风袭来,一股浓烟飘过,刘芳亮本能的吸了吸鼻子,顿时从浓烟白雾里闻到熟悉的刺激性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反应了过来,知道了浓烟白雾里的官军为何突然大乱? 陷入其中的骑兵在里面团团直转,冲不出,退不回去! 刘芳亮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品尝烟雾里的味道,砸吧了一下嘴,甚是笃定的自语道:“辣椒~这是辣椒面的味道,原来老大在烟花里的火药中掺杂了辣椒,难怪烟雾里的官军不停地咳嗽?难怪那些战马不停地悲鸣,不听指挥?” 自语之间,刘芳亮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浓烟中的官军混乱不已,骑兵被辣椒熏得不停地在流泪,双眼根本睁不开,眼泪鼻涕横流,狼狈不已。战马不停地在打着响鼻,声音越来越悲鸣,趋向嘶哑,越来越烦躁,不受控制。 “芳亮,想什么呢?别愣着了,赶紧的,带着人杀下去,尽快地清除浓烟里的官军!”李自成猛地一拍刘芳亮,指着远方陷入浓烟白雾里的官军,催促道。 刘芳亮随即从失神中醒转过来,看了看浓烟白雾,钻入鼻孔里的辣椒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心里有一些忐忑,愣愣地说道:“那个,那个,老大,那里面都是刺鼻的辣椒,怎么行动啊?”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知道刘芳亮会有如此一问,淡淡一笑,脱口就说道:“无语,我让你们准备的大手帕呢?” 此刻,刘芳亮已经将李自成奉若神明,佩服不已,他自己心里的战神,几乎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号的手帕,讷讷道:“在这里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用水将其浸湿,捂在鼻子上,白烟里的辣椒就不会对你们起作用了。”李自成嘿嘿一笑,有一些得意地催促道。 刘芳亮当即会意,开始招呼着众人,按照李自成交代的,纷纷浸湿手帕,将其捂住鼻子,利索地系在脑后。 与此同时,刘芳亮也想通了另一件事情,为何老大非要自己与二百手下全部使用木棍组装成的长枪?原来道理全都在这里,手持长枪,隐身于白烟之中,解决那些官军就像杀鸡一般容易! 不妨想想,笼罩在白烟里的官军骑兵,不仅视线受阻,还要经受辣椒的折磨,如果还骑在马背之上,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把子,一枪挑一个! 浓烟是往四周和上方飘散的,如果站于地上,微微佝偻着身子,受到的烟熏和辣椒味反而更轻,位置高低的优势瞬间对换。 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些,刘芳亮深知时间不等人,白烟开始变淡,随即带着二百人冲入白烟之中,挑杀那些陷入混乱之中的官军! 一时间,李自成仿佛变成了局外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此刻,李自成的目光放在浓烟的南方,两百李家军已经与朝廷的一百多骑兵厮杀在一起。突然袭击,事先有着准备,也是李自成手下的精锐部队。 因此,也就二十分钟左右,那最先冲出的官军二百骑兵已经摔倒在地,或伤或死,唯有战马萧条的站于路旁。还有那二百李家军,有不少人或轻或重地挂了彩,仅有十几人阵亡。 就在这时,南方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一群人影疾驰而来,突然的变化,使得李自成双眼微眯,并未慌乱,而是细细打量起突然出现的一队骑兵,大概在两三百人的样子。看其服饰,应该不是官军。即便如此,李自成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 渐渐地,随着那队骑兵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李自成警惕的神色消失不见,双眼也不再微眯,露出微笑之意,轻声自语道:“袁宗第这小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说话之间,李自成再次看向北方,浓烟白雾已经变得很淡,可以清晰地看到,刘芳亮等人已经解决了烟雾里的官军,正在向自己这一边撤退,警惕非常,防备着恢复镇定的官军大部队。 登高而望,不难发现,官军虽然折损了将近一千骑兵,但还有将近两千人。然而,兵力相差悬殊,李自成并未慌乱。尽管双方的兵力对方是在一比二,但余下的官军却是以步兵为主,单以战力而言,双方的实力应该是伯仲之间,李家军不是没有胜算的可能。 还有一点,狭长的官道弱化了官军的兵力优势。两侧是陡峭的山丘与峭壁,尤其是官军所处的区域,人数虽多,但两翼根本就展不开。 似乎是忌惮着浓烟,官军并未立即上前,追击刘芳亮等人,而是在静静地等待浓烟与白雾完全散去。尤其是刘芳亮等人的面孔完全被湿手帕裹住,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让官军的指挥官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浓烟有毒! 李自成已经来到了官道之上,袁宗第的三百骑兵也来到了近前,刘芳亮等人也与其会合在一起。不得不说,刘芳亮等人的战果颇丰,不仅斩杀了几百官军,更是人人缴获了一匹战马,骑于马背之上。 在浓烈的辣椒味刺激下,这些缴获的战马还能保持活蹦乱跳,可见这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李自成再次看向了袁宗第,尤其是身后的三百骑兵,就觉得接下来的一场恶战更有把握。就在这时,李自成的双眼急剧收缩,居然在三百骑兵中发现了十门虎蹲炮,当即笑了,乐开了花! 此战在无悬念,李家军必胜! 局势紧张,无暇多想,李自成翻身跃马,随即命令道:“所有人上马,展开梯次冲锋!”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特别交代:“刘芳亮,你和这二百人排到最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你们必须休整一下,恢复体力。将你们排到最后,正好可以缓口气!” 这一刻,似乎是真的累了,刘芳亮没有再坚持打头阵,而李自成的声音还在继续:“宗第,将这十门虎蹲炮稍稍布置到后面一点,前面的兄弟将与官军杀在一起之时,给我使劲轰炸官军先头部队的骑兵!” “是,老大!” 整个过程不到几分钟,六百多人的李家军已经排列完毕,位于前面的正是袁宗第的三百生力军,精力与体力正处于最好的状态,随后就是李自成带来埋伏的三百多人。 李自成与袁宗第位于队伍的最前方,看着一动不动的官军,李自成不屑地说道:“这个官军指挥官还真够谨慎小心的,浓烟就剩那么一点,也不敢主动出击,一点男人的血腥都没有。” 如果刘芳亮在旁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撇撇嘴,心里腹诽道:“靠,浓烟里那强烈的辣椒味,丝毫不下于剧毒。换做是谁,也得小心谨慎对待。说人家,你怎么不首先发动冲锋,越过浓烟区域?” 说话之间,李自成驱马上前,吸了吸鼻子,确认辣椒的味道没有那么强烈,对战马的影响微乎其微之后,随即策马扬鞭,冲出去的同时,大喝道:“行动!” 旋即,袁宗第与三百骑兵紧跟而上,冲了上去,马术更是高超非常,仅凭双腿就能驾驭战马,双手取弓搭箭,在距离官军还有二三十米之时,就是一阵猛射! 很显然,一直不动的官军早有防备,随即搭弓射箭,进行还击。然而,占据着冲锋的速度优势,李家军的弓箭射程要稍远一点,力道更大,但也仅仅是在第一波的弓箭射击。 轰轰轰... 十门虎蹲炮同时炸向,迎面痛击,十枚炮弹当即落入官军之中,一下子将官军打蒙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支乱贼居然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刚刚稳住的阵型,再次大乱,人叫马斯。 “稳住,一定要稳住,这些乱贼没有多少炮弹。只要坚持住,就能剿灭这支乱贼。回去之后,秦王有重赏!” 指挥使这样大喊大叫着,但他的战马却在后撤,拨转马头,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图谋复社 半个月之后,陕西巩昌府,秦州西南的蟠冢山附近,李自成率领着六百李家军活动于此。在徐霞客的带领之下,在蟠冢山选择合适的地带,开辟新的根据地。 此刻,大队人马就像游荡的孤魂野鬼,穿梭于蟠冢山的树林之中。徐霞客与李自成并肩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徐霞客已经猜到了李自成的全盘计划,知道其想要在整个陕西建立尽可能多的秘密根据地,暗中发展实力。 接触的时日越久,徐霞客越发的佩服李自成,这个老大不像其他的起义军那般,明目张胆的攻城略地,占领一些重要地方,只图一时的快意恩仇和享乐,更是毫无节制的发展实力,一点不懂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李自成却完全不同,快意恩仇的同时,懂得弱化实力,减少朝廷的注意力。一直以来,曝露在明面上的兵力只是在两三千左右,最近几个月更是维持在一千左右。 因此,李家军虽然很活跃,攻打城镇县城的行动不少,劫富济贫的美名为百姓所熟知,但并未得到官军的重点围剿,被当作了流窜作案的匪盗。 行走之间,想起这些日子都得到的消息,徐霞客都会忍不住的偷偷打量李自成,这位老大也太料事如神了吧~!时机更是把握的刚刚好,在西安府搞了那么大的动静,随即快速撤离,远离即将来的漩涡中心。 就在二月初,二十几天之前,皇太极已经撤离了北京城,大明王朝的危机随之解除。虽然各路援军尾随后金军,趁机想要收回失陷的关内各州府。但是,毫无疑问,不出三两个月,后金军一定会退回关外,大明王朝的危机暂时完全解除! 到时候,崇祯帝没有了危险,那他就会回过头来,镇压陕西之乱,陕西与陕西之间的起义军势必首当其冲,其次就是一路往西,蔓延陕西全境。 老大的向西转移,可以很好的避免与官军主力对抗。保存实力的同时,又能暗中建立势力范围,为将来的举义旗蓄积力量! 很快,李家军停了下来,每个士兵都在忙碌,开始清理草丛与树林,开辟根据地村落的根基,像终南山根据地那般。 李自成面带些许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徐霞客就站在旁边,和声的说道:“老大,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终南山的根据就已经初具规模,总人口达到了五千多人,远远超乎他的预料。此时此刻,李自成依旧沉浸在这种成就感的得意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徐霞客,朗声说道:“徐先生,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李自成的为人吗?有话尽管直讲,但说无妨!” “老大,随着根据地的越来越多,需要的管理人员就会越来越多。不可能每建立一个根据地,就将李长茂大老远的叫过来。这样费时费力还不说,李长茂也分身乏力,不可能全都照顾得到啊。”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将李自成从得意中拉回理性,不禁深思起来,回味徐霞客所讲。不错,李长茂一人之力不可能管理全部的根据地,同时掌控太华山附近和终南山的根据地已是极限。毕竟,根据地的面积和人口虽然不大不多,但很分散,关键还不能曝光! 一直以来,李自成都将主要精力在哪里建立根据地?如何壮大李家军,并将其肢解,分散到一个个根据地之中。 然而,李自成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根据地的管理人员。根据地的军队负责人很好办,直接安排一个手下干将即可。可是,日常事务的管理人员却不同,必须是一个文化人,既要懂得管理钱粮,也要将根据地的日常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根据地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样的管理人员不仅要能够识文断字,还有管理一村、一县的才能。管理偌大的根据地,考验的还有耐心,毕竟日常事务繁杂,最需要细心与耐心。 而且,从始至终,李自成就从未想过将行政与军权归于一人之手,根据地必须是两权或者三权鼎立的局面,这样才有利他对根据地的掌控! 一念及此,李自成更加意识到对文人的急需性和迫切性! 想到这里,李自成从深思中清醒过来,看向徐霞客,诚恳地问道:“徐先生,我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可以从哪里找到大量的文人,具有管理根据地日常事务的能力。” 既然提出了这个个问题,徐霞客可定有解决的办法,听到李自成的询问之言,不答反问道:“老大,年前的江南之行,在南京之时,您是否还记得属下提起的那个复社?” “嗯,还记得,复社就是文人墨客切磋学文的组织,揣摩八股文占据着主要话题,成员多是东林党后人,不时会针砭时弊,讨论国家大事。”李自成点点头,神色很是平静,并未理解徐霞客的意思。 “老大,你说的不错,复社确实是这种情况。可是,您忽略了一点,复社几乎网络了天下英才,囊括了在各方面具有一定造诣的文人,其中的名人贤士甚多,也不只是只懂得八股文。” 徐霞客停顿了一下,为了更加明确自己的意思,增加信服力,随即提起了几个人。 “像复社的领袖之一的吴应箕,虽是文人,却是铮铮铁骨,性情刚傲、耿介、执着,坦率直言,才思敏捷,见解独到,往往能够看到时局的要害之处。胸怀匡扶社稷之心,心有救黎民于水火之责。” “还有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别看年纪轻轻只有十九岁,却熟读经史子集,具有诡辩之才,还懂得西洋之学,宋应星精通的那些机械之理,他也兼而学之。” “王余佑,不仅是一个文人墨客,还懂得排兵布阵,早年从师孙奇逢,习得兵法。” “薛凤祚,年仅二十,懂得天文历法,精通术数,兼通中西方历法演算。成年之时,就游历天下,结交有识之士,与西洋人探讨术数,研究机械运转之理。” ...... 一个个年轻有为的名人名士蹦出,徐霞客就像如数家珍,张口就出。看到李自成极为重视宋应星,尤其是这位老友在天文历法、农学和机械方面的才能。徐霞客介绍复社的成员之时,重点偏向精通火器、机械、天文历法等等方面的人才。 一开始的时候,李自成还只是听得微微点头,并不是很重视。然而,徐霞客随后的讲述,正中他的下怀,不仅脑海里浮想联翩,眼中的亮光更是频频射出,晶莹流转,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如果能够控制住复社,那么他李自成就能招揽天下英才,尤其是在自然科学方面的文人。 比如方以智之类的文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发展的潜力极大。如果将这一类人招入麾下,那么,对于火器的研发和制造,将会达到新的高度! 还有薛凤祚,有了这样的人才,即便是夜里急行军,观星定位,也能到达目的地,不至于迷了方向。而且,精通于术数,那大军的粮银就有了账房先生,收支用度,都能够有一个明细和规划。 像吴应箕这样的人才,完全可以帮助他打理根据地。刚正不阿的性格,还有体恤百姓艰苦之情,那他就不可能与掌管军队之人同流合污! 李自成越想越激动,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心里开始暗自盘算,如何拿下复社,从而挖取那些文人,为己所用! 然而,片刻之后,李自成却无丝毫头绪,眉头紧皱,随即望向徐霞客:“徐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该怎样做,才能控制住复社,将里面的有才之人为我所用?” “老大,就在今年下半年,复社有一个金陵大会,只要您能一鸣惊人,获得文人的认可,虽不能控制住复社,却也能获得一席之地,招揽一些人才。天长日久,咱们可以徐徐图之,一点一点的从里面挖取人才。反正,咱们的根据地还不多,并不是非常急需管理之人的时候。” 闻听此言,李自成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徐霞客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仿效年前的江南之行,来一个长篇大论,从而震慑群雄,博得志同道合之人,汲取人才。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施旧计 两天之后,蟠冢山秘密根据地,几十个简易的茅草屋搭建而成,一队队李家军或是在巡逻,或是在架设圈笼,为圈养猪羊鸡鸭做准备,一切都在以简单而标准的村落去建设。 根据地基本建成,李自成开始谋划接下来的行动。召集各个队长之后,李自成看着刘芳亮、袁宗第、吴汝义等人,随即说道:“根据地建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该给根据地添丁以及补齐生活必需品。” 众人一致的点头,有了建设根据地的几次经验,都大概知道老大将会有怎样的安排? “刘芳亮,你负责南面的区域,清除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袁宗第,你负责北面的区域;吴汝义,你负责东面;至于西面,马信,就由你来负责。” 说到这里,李自成忽然停顿了一下,不等众人回应,随即叮嘱道:“一定要记住了,咱们是劫富济贫,不可骚扰百姓。如果人家不愿意跟你们走,不要强求。还有,不沾泥张存孟就在这一带,顺便打听一下这支起义军的消息。” “是,老大!”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刘芳亮却是兴奋不已,激动的问道:“老大,你让我们打听不沾泥的消息,是不是想要对他们动手,收编这支起义军?” 李自成满头的黑线,非常的无语,刘芳亮这也太好战了,一点都安生不下来,一让他打听消息,就简单粗暴地认为有仗要打,不禁被逗乐了:“哎,我说刘大脑袋,你是不是发烧,脑袋烧糊涂了?就算是攻打秦州城,收编的也是城里面的官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不沾泥的主意。” “为什么不能?”刘芳亮梗着脖子,脱口而出。 “哪还用说?刘大脑袋,老大的意思非常明显,咱们与不沾泥同属起义军,不能彼此吞并。否则,将会很难与其他的起义军相处,遭到其他起义军首领的猜忌。”袁宗第抢答道。 李自成赞同地点头,进一步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两三月之后,明军的主力就会回归陕西,围剿各路起义军。无论是咱们,还是其他的起义部队,随便哪一个,都不可能与官军正面对抗。即便是各路起义军合兵一处,也很难与官军抗衡。”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稍有眼光的头领,都不敢轻易吞并其他的起义部队,还会刻意交好。面临官军的围剿之时,也能搭把手,有一个求援之处,共渡难关。一旦做出了吞并其他起义军的举动,哪怕再有理,哪怕那支起义军队伍再小,都很难再与其他起义部队融合、相处。” 刘芳亮有一丝明悟,但更多地是不解:“可是,老大,整个陕西的起义军加在一起,总兵力也就两三万人。然而,单单咱们李家军就有五六千人。如果征召根据地的那些青壮年,想要募集万人也不费力,何必非要和其他的起义军为伍?” 坐在一旁的徐霞客听得直摇头,心里暗道:“难怪刘芳亮只能是一员冲锋陷阵的虎将,却不能指挥一个千人的队伍,这也太缺乏战略性眼光,眼界只局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于盲目自大,不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借助他人之势,增强己方之实力。” 这时,吴汝义不甘寂寞的插口道:“芳亮,你忘了老大的规划了?咱们李家军自志在天下,而不是区区的陕西之地。要想图谋大好河山,不仅要善于打仗,还要蓄积力量。如果按照你说的办,就等于将咱们全部的实力浮出水面,暴露在官军的视野之中。到时候,咱们势必成为官军的重点围剿对象。” “面对几倍于己的兵力,即便是能够获得一时之胜,咱们的家底也拼光了,到时候还拿什么争天下?如果只是一味地蛮干,只是攻城略地,开仓放粮,赈济百姓,老大也不会良苦用心的建立这么多的秘密根据地。” 头部犹如遭到重击,刘芳亮即便再如何死鸭子嘴硬,也明白了个中的道理,心里依旧存在疑惑,看向李自成:“那老大,你为什么让兄弟们打听不沾泥的起义军消息......” 这一刻,刘芳亮的问话戛然而止,心里有一丝明悟,忽然想到了王佐桂,这个已经被官军招降的起义军头领。想当初,王佐桂与苗美等人攻打韩城,李家军虽然也加入,实际却是来了一个金蝉脱壳,让那些倒霉孩子挡住了追兵,李家军得以喘息,摆脱杨鹤的几路大军。 一念及此,刘芳亮不禁看向了刘芳亮,心里翻起了嘀咕,难道老大想要重施旧计,让张存孟顶雷? 这个时候,李自成的声音响起,没有继续纠缠在刚刚的话题。在某种程度上,也验证了刘芳亮的心里猜测。 “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不妨提前告诉你们。之所以查探不沾泥张存孟的起义军下落,因为,我想趁这个机会拿下秦州城。” 众人一愣,随即恍然,高兴了片刻,随即都面露担忧之色,徐霞客更是提醒的说道:“老大,我们都明白你的打算,自古以来,秦州不仅是茶马古道,还是陕西四大制盐的盐池之一。只要拿下了秦州,未来的一两年之内,各个根据地就能完全自给自足,不缺盐吃。” “可是,如此重要的城池,一定是官军重兵把守的对象。即便咱们联合了不沾泥的队伍,攻下了秦州城。但是,就凭咱们这点人,到时候也分不了多少盐、战马茶叶以及管库的库银和粮食,不是等于为张存孟做嫁衣吗?” “是啊,老大,你再想想,不如咱们再等等。”其他人纷纷附和,劝解李自成。 然而,李自成却是淡淡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之所以攻打秦州,我就是看中了城里储备的大量盐。如果能够获取,几个根据地的生活用盐就不再是问题。可是,我还有另一个目的,重要性丝毫不下于秦州城里的几千担盐。” 立即间,李自成之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你们应该很清楚,几个月以来,咱们干了许多票大事情。即便是再如何的隐秘,也会有暴露出来的那一天,朝廷一定会知道是咱们做的。而且,咱们李家军在百姓中的声望日隆,渐渐超过大明王朝。如此这个时候,你们觉得崇祯帝会放任不管,由着咱们发展壮大?能够容忍一个反贼比朝廷的声望还好的存在?还有三边总督杨鹤、肃王朱识鋐、秦王朱存枢,这些人会放过咱们?” 旋即,每个人都是眉头紧皱,刘芳亮却只是持续了一瞬间,随即朗声说道:“老大,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张存孟顶缸,让那些大人物将账记在张存孟的身上,咱们李家军从而趁机脱身,关键是打着别人的旗号干坏事儿,壮大我们自己,能不能获得秦州城的财物都不重要,是不是这样?” “然也,然也,正是这个道理~!”李自成的笑意更浓,随即又补充的说道:“攻下秦州城之后,虽然获得的财物将会很少,但咱们可以收揽人心,扩充兵力,也不是一无所获。” 一语落罢,一个新的问题来了,怎么让朝廷将矛头转移到张存孟的头上,必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折损了不少兄弟,反而成就了张存孟。 “老大,如果仅仅是合作攻打秦州城,官军应该不会将矛头转向张存孟吧?”徐霞客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同样的疑惑。 “那还不简单?找到不沾泥张存孟之后,我会率领三百兄弟加入他的队伍之中,然后攻打秦州城,将声势弄得越大越好,让整个陕西都知道,我李自成投奔了张存孟。”李自成一脸的满不在乎,坏坏的说道。 得,有一个倒霉鬼应运而生,被老大惦记上了! 每个人这样心想的同时,随即纷纷站起,转身离去,执行李自成的命令,心里暗暗为张存孟默哀,不沾泥和他的起义军为李家军顶缸已是必然,只是迟早的事情。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鼓动 几天之后,秦州的一处荒野之中,大量的人员驻扎于此,成员驳杂,有身着破衣烂衫之人,也有一身的农家装扮,更有人身穿官军的制服,等等。 而且,这些人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既有刀枪剑斧,也有木棍、锄头、铁锹这样的农具之类的。 整个营盘之人显得很是不伦不类,军人不像军人,土匪不像土匪,更不想聚在一起的流民。 位于营盘的中央之处,大帐之中,李自成赫然坐于下方的一侧,上座坐着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身的戎装。但是,他的粗衣披风却破坏了这种军人感觉,更像是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张头领,李某此次前来,特来投奔于你,希望能获得一个栖身之地,讨口饭吃,从而能够躲避官军的追杀,为我的这一干手下谋条出路,还望张头领能够收留在下和帐外的三百兄弟。” 上面坐着的正是李自成几天念叨的不沾泥张存孟,陕西众多农民起义军的首领之一。 此刻,李自成话音刚落,张存孟也很客气:“李头领,既然你盛情加入,我张某人怎么好推辞?” “那就谢过张头领了,能够收留我等众人!”李自成一抱拳,含笑的说道,一张脸小的很灿烂,很真诚。 然而,张存孟却是一摆手,语气一变,转而沉声说道:“李兄弟,既然你加入了我张存孟的队伍了,那我张某人也就有话直说了,还望不要生气。” “哎~首领这是说得哪里话?既然自成拜入你的麾下,就是您手下的兵卒,哪有上司对下属这么客气的?”李自成顺杆往上爬,说的如此真诚之时,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以为张存孟想要耍什么小心思,事情有变。 “呵呵,李兄弟,是这样的,你就带来的手下只有三百人,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暂时只当一个队长。如果将你放到更高的位置,恐怕有所不妥。我的那些兄弟或许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不服。毕竟,在我的军中,都是按功劳和手下有多少人,排列位置的。”张存孟的语气依旧很和善,故作歉意的解释道。 “首领,自成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未立寸功,我也不敢贪图更高的职位。”李自成如是说道,心里长舒一口气。 “来来,李兄弟,咱们举杯痛饮,欢迎你的加入!” 一时间,大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极为融洽。片刻之后,经过一番的热聊,李自成觉得时机差不多,眉开眼笑之间,讨好地说道:“首领,属下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呵呵,李队长,有话尽管直说!”张存孟大手一挥,爽朗的大笑声在回荡,此刻俨然将李自成当做了自己的新手小弟,听得一旁的刘芳亮气呼呼的。 “首领,是这样的,进来之时,我看兄弟们的兵器五花八门,有的连趁手的家伙都没有。如果打起仗来,很不方便,伤亡将会很大。” “哎,李兄弟,我何尝不想给属下们弄来一些趁手的兵器。可是,你也知道,朝廷对铁器管制的极为厉害。若无特殊的渠道,即便手上的银子再多,也买不到。”张存孟直摇头,无奈地连连叹息。 “首领,属下有一计,如果能够谋划成功,运筹顺当,众兄弟不仅能够人人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就是连衣着之类的也能改善一下。” 李自成谄媚的卖了一个关子,心里却在暗暗鄙夷:“丫的,我呸!什么有银子也买不到?!看你那一身穷酸样,手里铁定没有多少钱。否则,你丫的还不把自己捯饬捯饬?” 听到李自成之言,张存孟顿时眼前一亮,精神大振,胃口被提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李兄弟,究竟是什么计策?说说看!” 此刻,就连另一侧的其他头头脑脑都来了兴致,犹如看到了一桌美食,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勒出来,每个人都是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等待他的回答。 “首领,自永乐年间开始,秦州就是关内与蛮夷民族交易之处,设置的茶马古道。秦州城,不仅有大量的丝绸、茶叶、盐,还有不少的战马和兵器,绝对是富得流油。如果能够拿下秦州城,不仅每个兄弟都可以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所有人都可以有一匹战马。像粮食、银子、衣服之类的,更不必说!” 然而,李自成还未说完,原本热烈的气氛为之一滞,变得有些冷清起来,张存孟等人随即就失去了兴趣,更有一名头头接话道:“李队长,攻打秦州城,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你也看到了,兄弟们绝大多数都是手持锄头、木棍之类的东西,人数虽多,怎么攻打秦州城?” “还有,不说别的,单单那秦州城,足有几丈高。咱们这里连一个像样的攻城器械都没有,拿什么攻城?只要守城的官兵将大门关严实,城头上摆上滚木礌石,就算是兄弟们都牺牲了,也攻克不了秦州城。” “是啊,如果我们兵器精良,有攻城器械,兄弟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多数人穿得破破烂烂,连一个好一点的兵器都没有。如此情形,也就只能攻打一些村落和一些破落的小县城。”又一个小头目无奈地说道。 “而且,陕西连年灾祸,百姓流民失所,十村九空。就算是攻打那些村落和小县城,也是罕有缴获。”又一个头目叹息道。 ...... 听着众人的大肆吐口水,李自成却是笑了笑,直直地看向失落的张存孟,语出惊人:“首领,如果属下愿意率领三百兄弟混入秦州城,攻占一处城门,接应兄弟们,您有没有把握拿下秦州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是吃惊的看着李自成,嘴巴长得大大的,张存孟更是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置信的说道:“李兄弟,你可要想清楚。如今的陕西,无论是军事重镇,还是微末不显的小城,对于城门的盘查都是极为严苛。人很容易混进去,但兵器带进去很难。如果没有了兵器,等同于自废双手,很难攻占城门,怎么和守城的官兵厮杀啊?。” “首领,这个没问题,属下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攻占一处城门。”李自成笑吟吟的看着张存孟说道,显得十分的自信。 “呃~李兄弟,你可要想好了。攻打秦州城,远不是只攻占城门那么简单,还要坚持一定的时间,坚持到兄弟们能够冲到城门处。”张存孟的双眼一眨不眨,再次提醒道。 “放心,首领,属下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有十足的把握拿下一座城门,坚持到兄弟们的到来。”李自成依旧说得很自信。 “好,李兄弟,果然痛快!”张存孟赞同了一句,似乎受到李自成的感染,随即一咬牙,痛快地答应道:“只要你能攻占一处城门,坚持一刻钟,我就能拿下整个秦州城,城里的城防军就交给我了!” 众人又是一番商议过后,李自成离开了营帐,前去准备,张存孟却是有一些发愣的看着李自成离去的身影,一名看着很精明的头目提醒道:“头领,攻打秦州城,别是李自成耍的什么阴谋诡计,设的陷阱?” 闻听此言,张存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甚是笃定的说道:“不会的!反正攻占城门的都是他李自成的人,只要咱们冲进秦州城,凭着五千人的兵力优势,即便有什么阴谋,那也是白搭!” 没有人再反对和置疑,深以为然的轻轻点头。如今这个时候,莫说李自成不可能投降于官军,即便是暗中与其苟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毕竟,众所周知,陕西的大多数兵力都在京师,前去勤王了,哪还有兵力围剿起义军?那一点兵力,也就是堪堪守城。一旦城破,再无天险和优势可言。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彼此算计 第二天的夜晚之时,营盘之中,李自成等人所在的区域。简陋的营帐之中,幽幽的昏黄光线之下,李自成与刘芳亮、吴汝义、袁宗第三人小声交谈着。 “后天行动之时,你们三个一定要按照计划行事。根据以往的经验,按照从前的方法,三百人很容易就能攻占一个城门,坚持个一时半刻,更是毫无问题。” “可是,老大,你就这么信任张存孟?即便是他真的有心攻占秦州城,若是别有用心,将发兵的时间拖延个那么一会儿,兄弟们的伤亡就会增加,还无法指责他们什么?”吴汝义满脸的忧色。 “是啊,老大。如果张存孟动一点小心思,就算秦州城最后被攻克,咱们的兄弟也都所剩无几,蟠冢山根据地的形成就会拖延很长时间。老大,如此与张存孟合作,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袁宗第提出了之意,诚恳地看着李自成,希望对方再慎重考虑一下。 此刻,刘芳亮一脸的义愤填膺,气呼呼地说道:“张存孟真是一个小人,刚开始对咱们还客客气气,这才一天多的时间,就对咱们兄弟吆五喝六,颐指气使,都是用鼻孔看人,与人说话。尤其是对老大,真的当成了他手下的一个兵卒。” “你们三个放心吧~!”李自成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转而说道:“关于张存孟是否动手脚,耍小心思,我早就想到了,并且有了对策。” 又是一番交代之后,让三人沉住气,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从明天混入秦州城的兄弟中挑选一个精灵之人,让他快速赶回蟠冢山根据地,通知马信早点行动,埋伏在盐场的四周。一旦咱们这边行动,攻打秦州城,盐场那边的官军一定会出兵救援。到时候,就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时机,一举拿下盐场。” 一说到这个话题,刘芳亮就兴奋不已,忍不住的恭维道:“老大,你这一招真是妙!一旦秦州城失守,发出求援的狼烟信号,盐场的明军即便不是倾巢出动,留守的驻军也不会有多少。到时候,等到张存孟那老儿反应过来,想要派兵拿下盐场,也晚了,马信他们早就将里面的盐全部拉完,连根鸟毛都不留给他们!” ...... 与此同时,张存孟的营帐中,也汇聚着不少的头头脑脑,全部是张存孟的心腹之人。看到张存孟满腹心事的端坐于上,就有人提醒道:“首领,这个李自成投奔您的当天,就窜叨着咱们攻打秦州城,其中不会是有什么险恶用心吧?不可不防啊~!” “是啊,首领,李自成说他的手下仅存三百人。可是,那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若是真的倒还好,要是假的,事情可就严重了。攻打秦州城当天,一旦攻破城池,咱们刚一消灭城里的官军,若是李自成的手下再冒出个一两千人,全部是他那三百人的兵器装备,大战之后的我们,不仅折损许多兵力,大多数人也已是疲惫之躯,很难是他们的对手,很容易被他们截胡。” 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落入古水无波的水潭之中,卷起浪花朵朵,引得众人心中一颤,张存孟更是有了明显的反应,眉头紧皱,陷入深思之中,久久不语。 “而且,首领,就算是李自成说的属实。但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李自成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名声在外。面临朝廷的多次围剿,总能幸免于难,化险为夷。从容撤退,保全周身。最为关键的是,李自成和他的李家军积累的名望极高,为陕西的百姓所熟知、所敬仰。” “如果他想征召士兵,扩充兵力,那些受到李自成好处的百姓,一定会纷纷来投。只要他想,怎么可能会只有这么一点人?然而,首领,李自成却偏偏投奔了你,还只有三百人,这一点太可疑了。为了您和兄弟们的安全考虑,不可不防啊?” 这一刻,张存孟出现了一丝动容,胸中翻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有了对策,随即沉声说道:“后天行动之时,一旦李自成占据了南城门,咱们立即发兵,配合他们的行动。” 说完这句话,张存孟的眉宇间闪过轻松之色,嘴角微微勾勒,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经典之作。 一干头头脑脑一愣,很是不解,当即问道:“头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先让李自成他们攻占南门,厮杀的差不多之时,兄弟们再冲将上去,取而代之,控制住南门。” 张存孟只是嘴角挂着浅笑,含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名狗腿子心腹似乎领略了张存孟的用意,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你懂什么?首领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迅速控制住南门。只要南门掌握在咱们手里,兄弟们完全进入秦州城,再将城门紧紧关上,并委以重兵把守,不管李自成有没有其他心思,有没有什么阴谋,秦州城也已经落在咱们的手里,还怕什么?”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张存孟说得漫不经心,语气里却是十分自信。紧接着,神色一敛,凝重的说道:“而且,不出几个月,官军将皇太极赶出关外之后,就会卷入重来。到时候,崇祯帝一定会腾出手来,派重兵进入陕西,围剿各路起义军。如果咱们还不增强实力,为兄弟们补齐兵器,面对官军的镇压与围剿,咱们将会很被动。” 众人听得直点头,一幅深以为然的样子,更有人恍然地说道:“哦...原来如此,难怪李自成提出攻打秦州城之时,首领一点也不怀疑他是否居心叵测,一心想要拿下秦州城,为得就是城里的那些兵器和战马,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粮食。” “是啊,如果攻占了秦州城,撇开城里的粮食与银子不说,单讲城里的战马和兵器,足够将咱们的实力提高几个层次,在众多起义军之中可以位列前几名。”有一人附和地说道。 这时,张存孟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双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幽幽地说道:“李自成攻占南城门之后,我会立即带兵支援。攻进城里之后,我会将李自成和他的李家军带在身边,让他们没有搅风搅雨的机会。若是他们不识抬举,就趁乱收拾了他们。反正乱军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况是在这样激烈的攻城大战之中?” 旋即,众人彻底明白了,首领这是想将李家军控制下来,不到完全占领秦州城,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绝不会放过李自成等人。之所以没有采取雷霆手段,就是顾忌于其他各路起义军,尤其是高迎祥那一支! 不管传言是否属实,李自成是否真的是高迎祥的侄儿。但是,张存孟不得不忌讳一点,各路起义军造反之初,不仅是打着官逼民反的名头,更是声称属于王嘉胤、王自用的分支,蜂两人为总首领,有这么个名义,张存孟就不可能简单而粗暴的斩杀李自成,吞并李家军。 否则,将会遭到其他各路起义军的群起而攻之! ------------ 第一百四十章 隐形财富 五天之后,秦州城北方的官道之上,张存孟的队伍缓缓而行,人人手中都有一把寒光凛冽的兵器,起义军中也没有了身着破衣烂衫的兵卒,相比于几日之前,军容有很大的提高。 不仅如此,更有两千左右的骑兵走在最前方,三四千步兵紧随其后,队伍有些散乱,犹如拧在一起的麻绳,毫无秩序可言。 张存孟骑马而行,位于骑兵与步兵交界的稍靠前之处。整个人是那么的喜笑颜开,惬意非常,乐滋滋的看着前方,就像凭空捡了几百两金子一般,笑得比吃了蜜还甜。 左右分别是他的心腹,身兼护卫之人。多数人都是一脸的不解之色,更有一人忍不住地问道:“首领,属下实在不明白,偌大的秦州城好好的,完全可以作为咱们扩充实力的地盘,你怎么说放手就放手了呢?直接给了那个李自成,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张存孟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仿佛问到了他的得意之处,依旧目视前方,朗声说道:“秦州城虽然不错,属于茶马古道,往来的客商不少。但是,要想将秦州城变成咱们的地盘将会很难。” “而且,秦州城处于陕西的西南方向,整个巩昌府就咱们这一个起义军。若是想守住秦州城很难,还不如北上,前往陕北,与王嘉胤王头领会合,也好有一个照应。” 众人顿时恍然,想起几日前的那个夜晚,首领曾经提过,一旦鞑子退出关外,就是官军回归陕西之时。到时候,官军围剿陕西的起义军,将会尤为强烈,远不是哪一家起义军能够独自应对的。 秦州城,知州衙门,李自成与众将领济济一堂,汇聚于大厅里,刘芳亮最先耐不住性子的啐骂道:“我日张存孟他奶奶的腿,艹他先人,做人居然一点诚信都没有,说话不说话,说好了拿下秦州城之后,官府的粮食和银子有两成分给咱们。玛德,现在倒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一个子儿都没有给咱们!” “是啊,老大,刘大脑袋说的不错,张存孟忒不是东西了。现在脚底抹油,擦完嘴就走,完全是让咱们负责殿后,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做人真不地道,太阴了!”袁宗第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 听到最后三个字,刘芳亮下意识的飘向李自成,心里暗道:“这位才是阴人的老手,阴人界的老祖宗,怎么这次就着了别人的道呢?真是匪夷所思,罕见。” 吴汝义要冷静地多,沉声问道:“老大,现在必须尽早做出决断的时候了,如果继续都留在秦州城,很容易陷入官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被重兵围剿。” 面对三人的目光,一连串的话语,李自成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淡淡地说道:“虽然张存孟的吃相太难看,卷走了秦州城官府粮仓府库的所有粮食与银两,没有留给咱们一点。但是,他走的过于匆忙,无意之中,却将秦州城的一笔隐形财富留给了咱们。” 三人同时一愣,刘芳亮下意识的问道:“隐形的财富?它在哪里?” “呵呵...”李自成一笑,随即说道:“你们忘了咱们一向的准则了?” 吴汝义、袁宗第和刘芳亮从愣神中醒转过来,这次却被问糊涂了,袁宗第更是挠了挠脑袋:“老大,咱们的准则多了。什么不准骚扰百姓啦,什么不准杀害好官了,什么劫富济贫了,等等。这也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个?” 李自成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满含深意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再次提醒道:“那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榆中城的所作所为?” 一时间,三人的脑洞大开,想到了许多,又以榆中城法场的事件最为深刻,众目睽睽之下,千万百姓的围观,杀了城里的为富不仁之人,还有那些恶贯满盈的权贵,吴汝义最先反应过来。 “老大,我知道了,你是想再搞个万人大会,杀尽秦州城的恶霸与为富不仁者,没收他们的家产,查抄他们的府库。同时,将这些人的良田分给百姓,再塑榆中城的典型,从而为蟠冢山根据地打下民意基础。”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点了点头,进一步的补充道:“只要打出了一个好名声,获得民众的认可。以后的日子里,蟠冢山根据地的部队出来之时,打劫官府的物资,就算不能得到百姓的支持,他们也不会将部队的行踪告诉官府。而且,还有利于根据地扩充兵力,吸收更多的民众。” 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的兴奋之色忽然消失不见,满脸担忧的提醒道:“可是,老大,咱们先前闹得动静那么大,相信朝廷的大军不久就会到来,收复秦州城。如今这个情形,咱们还如何再现榆中城的典型啊?” 吴汝义神色也变了变,紧跟着说道:“是啊,老大,如果咱们撤离的稍晚,就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就凭咱们这七百人,还有四百人是新兵蛋子,就算将蟠冢山根据地那一百李家军以及新组建的民兵叫过来,也守不住秦州城啊~!” 李自成依旧是镇定自若,神情古无波澜,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何时说过要守秦州城?” 话音刚落,停顿了一下,三人再次一愣神,嘴唇蠕动,刚想要说什么,却听李自成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仿造在榆中城的动作,杀尽榆中城的恶霸与为富不仁者,还有朝廷的那些权贵,没收他们的家产。一来,咱们可以获得大量的粮食与银子,以及一些牲畜家禽,补充到蟠冢山根据地;二来,城里和附近的百姓也能跟着咱们获得一些好处,分得几亩薄田,从而打下李家军的民意基础。”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刘芳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我听徐先生说过,凡是茶马肆的城池,不仅官府囤积了大量的战马、粮食与银子,城里的富人极多。尤其是那些权贵,都是非常的有背景,在京里极有靠山,这些人圈养的战马,囤积的粮食和存储的银子,虽比不上朝廷,但也不少!” 霎时,众人一扫多日阴沉不定的心情,从阴霾中走出,心情变得格外不错,袁宗第更是轻松地说道:“老大,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你让兄弟们把守城门,严格盘查过往的行人。原来是这样,防止那些有钱人和权贵溜出城,等到张存孟走了之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李自成笑了笑,微微点头,并未说什么,看大三人愈发的佩服,为老大的心思缜密而折服。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汤若望 片刻之后,李自成的神色一敛,忽然说道:“你们刚才说的不错,留给咱们的时日不多,必须尽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解决城里的权贵和那些为富不仁者,退出秦州城,返回蟠冢山根据地。” “好的,老大,我们会尽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争取三天之内撤出秦州城。”三人对视了一眼,袁宗第代表性的发言。 “嗯,这我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地离开。”李自成点了点。 一时间,三人从李自成的话里听到了其他的意思,当即反应了过来,刘芳亮更是询问道:“老大,你要去哪里?难道不带上我们吗?” 李自成笑了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一一看过三人,这才徐徐说道:“一个多月里,一连建立了两处根据地,已经到达了咱们李家军的极限,不可能再在其他的地方建立其他的根据地。” 这时,刘芳亮一脸的急切之色,刚想要问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芳亮,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芳亮,汝义,宗第,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想要跟在我的身边,四处征伐。但是,这次的离开,不同于往日,我是要返回马衔山和兴隆山看看,从那里带回来一些兄弟,顺便捎带玉米、番薯和土豆的种子。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我是想让宋应星分别去三个新根据看看,指导一些机关和水利设施的建设,完善根据地。” “所以啊,我这次离开的时日不会太久,大概也就两三个月。而且,我和徐先生商量好的,在五月份还要暂时离开陕西,秘密前往江苏南京一趟,办一些事情。到时候,少不了带上你们。” 闻听此言,原本有一些落寞的三人,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刘芳亮更是大手一挥,猛拍胸膛,大刺刺的说道:“老大,你尽管安心地离开,秦州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三人了,保证妥妥的!” “是啊,老大,你尽管放心的离开!”袁宗第和吴汝义随即纷纷附和,异口同声的说道。 与此同时,远在西安城东面几十里的地方,蓝田县境内的一处官道之上,一队人马正在缓缓而行,一辆一辆的马车装着一口口箱子,更有官兵头前开路,鞍前马后,环视左右保护,可见这一行人不简单,非富即贵! 一辆马车之中,坐着两人,其中之一虽是一身的儒服,却是一个西洋人,另一个赫然正是徐正明。 此刻,徐正明看着西洋人,神情极为恭敬,和声说道:“汤若望阁下,此次入京述职,大伯父特别地嘱托,皇上极为重视新历法的编撰和制定,不仅让钦天监全力配合,还从全国各地招募了许多洋人,像金尼阁、邓玉函、罗雅谷等人,那些随你一同来到大明的洋人几乎全部云居于京城,一起编撰新历法。” 络腮胡子的汤若望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茬,而是不解地问道:“徐兄,在下实在不懂贵国的一些风俗,按理讲,王微王大人不仅精通农业、机械方面的知识,对于天文历法也有所涉猎,成就丝毫不输于我们这些洋人,皇上怎么没有将他召回京城,入钦天监,参与新历法的修订呢?” “这个洋人汤若望还真是聪慧,不简单啊,来到大明不过寥寥数年之久,就习得我汉人之语,还懂得一些风土人情。就连文人之间的称呼、说话方式,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驾熟就轻,信手拈来。” 徐正明这样想之时,汤若望话音刚落,也用起了平常的称谓,随即答道:“汤兄,你有所不知,不管是我大明王朝,还是历朝历代,讲究的是以孝治天下,父母归天之时,必须回家守孝,送双亲最后一程。守孝期间,是不准离开家里,也不能入仕当官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汤若望了然的点点头,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难怪在京的那些年,总会有一些官员急匆匆的回家,原来这就是丁父忧或者丁母忧,就是回家守孝的意思,守在家中或者坟墓之前。” “不错,汤兄,就是这个理。”徐正明赞叹之时,又补充的说道:“双亲归天之时,若是不回家丁忧,就会被视为守孝,将会受到皇上的责罚,轻则,被罢官;重则,将会有牢狱之灾。而且,若不是十分危急和重要,即便是皇上陛下,也不会强制要求这些人入仕当官。” 这时,徐正明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之上,转而问道:“对了,汤兄,我听说阁下新编纂了一本《望镜说》的书籍,能不能让在下观瞻一下啊?” 汤若望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知道徐正明应该是从王微那里得到的消息,并未生气,而是坦然的说道:“当然可以,就算徐兄不说,到达京师之时,我也想将《望镜说》刊印出来,给各位大人传阅一番。”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阵阵的骚乱,还有厮杀之声,那种嘈杂的摇旗呐喊,使得徐正明当即反应了过来:“不好,汤兄,咱们遇到了盗匪!” 此刻,外面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漫山遍野的都是盗匪。然而,这些盗匪却有一些不同寻常,不仅服饰统一,动作熟练而利落,更是军纪言明,配合得当,远不是寻常的盗匪可以比拟的。 而且,这些“盗匪”的战力极为惊人,不消片刻,就杀死了所有的官兵,唯有那些驾车的把式和随从幸存,但也是瑟瑟发抖,害怕非常,满眼的恐惧! 十几辆马车被团团围住,从盗匪之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李家军的贺珍,与田见秀一起把守在终南山根据地之人。 行走之间,向那辆具有车厢的马车而去,贺珍大手一挥,高声说道:“将所有的大箱子打开,我倒要看看里面都是装的什么东西,居然让这么多的官兵看押、护送?” 砰砰砰... 一连串的木箱子被打开的声音骤然响起,此起彼伏,随即响起了贺珍手下的汇报:“队长,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和书籍,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看来咱们这次等于白干了。” 贺珍从一口口木箱子走过,瞟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并未露出那种失望之色,而是淡淡地说道:“不管了,先把这些东西运回去。既然官兵将这些东西看得如此重要,一定有他的特别之处,说不定也对咱们有用。” “是,老大!”一名小队长回答一声,转而问道:“那队长,这些马车夫和随从怎么办?” “带回去,全都带回去,咱们那里正需要劳力的时候,这样杀了,实在太可惜,太浪费了。” 贺珍漫不经心的说话之时,距离马车厢越来越近,眉毛一扬,幽幽地问道:“哎,我说车里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出来吗?难道还让我们请你下来?” 不久之后,汤若望和徐正明先后走出,来到地面之上,显得很是忐忑。尤其是汤若望的容貌,引得李家军众人很是惊异,贺珍更是说道:“噢,没想到车里面还有一个洋人,还真是让人意外!” 这时,汤若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向贺珍走去,顿时引起李家军警觉,一个士兵随即喝道:“不许动!” 旋即,汤若望生生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东西,对着贺珍:“这位首领,这是望远镜,在平坦的地方,凭此物,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东西,价值千金,希望您能放过我们一马。” 贺珍并未说什么,而是打量了一眼汤若望,暗暗有一些赞赏,如此这个情形之下,还能这样镇定。 贺珍走了过去,接过望远镜,并未允诺什么,而是问道:“这个怎么用?”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助我也! 十天之后,临洮府,榆中县附近的兴隆山上。 位于深山之处,原本的一些树林被砍伐殆尽,被种上了一片又一片的小麦与谷物。夏收季节即将来临,成片的麦穗和谷物随风起舞,此起彼伏,一片绿油油的,又趋向黄色,一看就离收割的季节不远。 这一天,李自成与宋应星等人行走于乡间,信步而行,走在田埂之间,视察着一片又一片的农作物。 “哎,宋先生,马上就要是夏季了,怎么还没见你培养番薯陇,种植番薯秧子幼苗啊?” 宋应星一愣,没想到李自成还知道番薯秧子的培植,大量种植之前,需要弄一个番薯陇。不过,宋应星惊讶归惊讶,但还是答道:“老大,现在种植番薯,培植番薯秧子,还为时过早,需要再等半个多月,才能取出那些窖藏的番薯,种植到番薯陇之中,培植番薯秧子。” “哦,原来如此。”李自成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对了,宋先生,兴隆山和马衔山根据地的乡亲们怎么样了?如果你不在这里,他们能不能独自种植番薯、玉米和土豆啊?” “当然可以!”宋应星想也没有想地脱口而出,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补充的说道:“去年试种之时,不仅马家村种植了一些,在你的安排至下,其他的村落也有试种的土地。年前之时,那些村落的百姓全部搬进了根据地,要么在马衔山,要么在兴隆山。所以,即便是我离开这里,他们也能独立的种植新农作物。” 说到这里,宋应星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很是得意,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如果不是选择跟随李自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大量种植新农作物。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既然这样,不妨以兴隆山和马衔山为中心,向四周发展根据地,像五泉山、白塔山、皋兰山、仁寿山等,都可以开辟出根据地来移居人进去。毕竟,兴隆山和马衔山居住的百姓过多,砍伐的树林和开垦的土地就越多,就无法保证这里的隐秘性,很容易被朝廷发现,并派大军前来围剿。” “老大,你说的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宋应星点了点头,又说道:“等到秋收之时,马衔山和兴隆山根据地的居民再有所增加,我就将两处的百姓移居到附近一带的山脉里。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让人深入附近的山林,物色一些地方,作为新根据地的选择。” “哎,对了,宋先生,到目前为止,两处根据地有多少居住人口?民兵有多少?” “嗯...启禀老大,马衔山与兴隆山加在一起,总共有两万人,其中民兵有五千。”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一惊,震动不已。离开榆中县之时,也就留下了五百左右的伤兵,移居到马衔山和兴隆山的百姓也就两千人。转眼之间,不过半年的时间,人口就暴涨了十倍,兵力也增长到五千人,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不过,细细想来,李自成也就释然了,陕西连年天灾人祸,到处都是灾民,两处根据地一下子暴增那么多人口,一点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李自成转而又说道:“宋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在太白山、终南山以及蟠冢山又建立了三处根据地,那里的粮食勉强能够过活。所以,此行返回榆中县,就是为了调集一些民兵填补三处根据地,还有就是将新农作物的种子运到三处新根据地。” 宋应星恍然,心里暗道,难怪老大这个时候回来了,如果有玉米、土豆和番薯补充到新的三处根据地,就能暂时解决那里的粮食问题。尤其是番薯,不仅能够窖藏,还能削成一片一片,晾干之后,储藏个半年之久,都没有问题。 关键的是,番薯秧子一旦培植出来,就能大面积种植,推而广之,将藤蔓剁成一节一节,插在土中就能生长,并长出番薯。不像谷类小麦和玉米、土豆这样的农作物,受限于种子的原因,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大面积播种。 心念及此,宋应星当即就说道:“老大,我会尽快将马衔山和兴隆山的事宜安排好,调拨一些民兵和新农作物的种子出来,和你一起前往三处根据地,指导他们种植玉米、土豆和番薯。” “嗯,好的。等你安排好了之后,咱们就立即出发,前往三处新的根据地。” 李自成刚一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宋应星突然说道:“老大,追随你之时,出来的很是匆忙。所以,我身上并未带《天工开物》。虽然这本书是我所著,但一些机关、机械和火器的制作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 李自成愣了愣,神色郑重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帮得到你?” “老大,终南山根据地距离西安府极近,而王微王大人就是西安府人,住在泾阳县鲁桥镇温丰乡盈村里尖担堡,在家里正丁父忧。我希望您能够派终南山根据地的兄弟去一趟,前往王大人的家里要来一些书籍。” 看到李自成露出迟疑之色,宋应星又说道:“不仅如此,老大,王大人家里藏书极为丰富。他在京为官之时,与洋人经常交往,交流西洋之术,翻译一些书籍。” “比如,王大人出仕之前,写过一本《新制诸器图说》,里面就详尽了他研制过的水力、风力和载重机械,配有插图。还有《远西奇器图说》,正是他与洋人邓玉函翻译编著而成,里面详尽了西洋的机械与机关之术,囊括了冶炼、术数和西方工程三个方面。” “只要将里面的机械研制出来,不仅能够提高各个根据地的生产,还能提高金属冶炼的技艺。还有火器方面的,工艺也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李自成震撼了,没想到明朝末年这个时期,中西方的交流这么密切,科学方面的书籍有这么多。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思活络起来,想到了许多,如果能够将那些西洋人聚拢在一起,为己所用,安排在秘密根据地之中,那他的实力将会暴涨! 心念及此,李自成激动不已,当即朗声说道:“行,我答应你,咱们到了终南山根据地之时,就立即让田见秀着手此事。不仅要弄到王微的这些藏书,还要派人秘密潜入京城,搞到洋人带来的西洋之学。”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宋应星:“对了,老大,洋人金尼阁和汤若望都在西安府传过教,在西安城里就有他们的教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教堂里也藏有不少的书籍,关于西洋之学的论述。”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李自成忍不住的仰天大笑,随即朗声说道:“嘿嘿...既然这样,我就将西安城教堂里的洋人全部弄到终南山根据地,还有那些书籍!”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迫不及待 转眼之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三月中旬,终南山根据地。这一天,贺珍率领着一干兄弟刚刚返回山中,看到田见秀正在巡逻,检查根据地周遭的陷阱与机关,就迎了过去,嘴里还嘀咕道:“田队长,真是怪了,那个洋人好像有某种魔性一般,刚到根据地没几天,李先生就好像吃了迷药,就那么攀上了交情,两人热络的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也不知道那个汤若望怎么做到的?” 田见秀确认一个机关没有问题之后,知道贺珍说的李先生就是李长茂,只是轻声说道:“哪有什么好奇怪的?读书人就是这样,看到新鲜的见闻和知识,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习和了解。” “可是,田队长,你也是读书之人啊,也没见你怎么着迷那些书籍,和汤若望那么关系莫逆?” “呵呵,贺珍,我这算什么读书人,也就上了几天私塾,看过几本书而已,怎么比得上李先生?人家才是大才,不仅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古今历史,更是博学,懂术数,还将太白山根据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发展的蒸蒸日上。不到两个月的时日,太白山根据地的人口就增加到了近五千人,想不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而且,李先生和汤若望一见如故,短短十几天关系就发展的那么好,也不是没有原因。汤若望在术数方面造诣极高,两人算得上志趣相投。还有汤若望的那些书籍和瓶瓶罐罐,真够神奇的,几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就会发生神奇的变化,按照洋人讲的,那叫什么化学反应。这些东西,想不吸引人都不可能!” 贺珍听得频频点头,从怀里掏出望远镜,兴奋地说道:“田队长,还真是如此。别的我不懂,就是我手里的这个玩意儿,就是非常神奇。通过这个玩意儿看东西,几里外的东西都好像近在咫尺,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老大回来,看到这个东西,也会啧啧称奇!” “不过,就是有一些可惜,那个洋人的手里居然就只有这么一个。如果咱们能够人手一个,再打仗之时,也能清晰地看到老大下达的命令。” 贺珍刚一感叹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田队长,老大让咱们潜入西安府一趟,将教堂里的洋人和书籍全部弄出来,还有那些瓶瓶罐罐,运到根据地这里,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啊?料想再过不久,老大他们就该来了。” 田见秀沉吟了一下,当然明白贺珍的意思,在李自成来之前,将那些东西盗取出来,好给老大一个惊喜。然而,田见秀的眉头却紧锁起来,声音有一些低沉。 “我已经派一些兄弟潜入西安府,那个教堂的方位也摸索得差不多,随时都能行动。可是,教堂的那些书籍和瓶瓶罐罐好弄出来,但那些洋人却委实有一些费事。毕竟都是大活人,不可能堂而皇之的绑架起来,运出西安府。” 一时间,两人安静了下来,陷入深思之中。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贺珍忽然说道:“田队长,或许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田见秀面色一喜,问过之后,贺珍神秘的一笑,随即走上来,附耳说了一通,前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等到贺珍说完之后,不禁问道:“贺队长,这样能行吗?” 贺珍依旧笑着,笑得十分自信,徐徐说道:“田队长,你有所不知,洋人对于这件事情非常敏感。我在朝廷当官之时,就听说过南京教案。万历四十四年的时候,朝廷下过一道旨意,驱除西洋人。就在十几年前,南京教案席卷天下,各地的教堂纷纷被捣毁,那些传教的洋人或是被杀,或是关入大牢之中,放置于囚笼,驱逐到澳门,将他们遣返回去。” “所以,田队长,你就听我的,只要让汤若望修书一封,就说天下再次掀起了反西洋传教。到时候,西安城的洋人一定会悉数逃出,躲藏起来,就连他们教堂内的书籍和瓶瓶罐罐也会带出了。只要咱们在外面布置好口袋,不信他们不会中计!” 此刻,田见秀已经信了八分,但心里还是有一些疑虑:“可是,咱们又不懂那些洋文。如果汤若望乱写一通,内容却是向教堂里的洋人示警、通风报信,又或者是求救,咱们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贺珍笑了,笑得有些诡异:“嘿嘿...田队长,咱们是不懂洋文。可是,咱们抓回来的那些人之中,有两个懂啊。只要将徐正明和焦勖分别关押,置于密室之中,让他们两个分别翻译汤若望的书信,只要翻译的内容是否一致,不就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了?” 田见秀恍然,随即长舒一口气,心里猛然一松:“好,就这样办。只要教堂里的洋人出来,落入咱们的手中,教堂里的书籍和瓶瓶罐罐就好弄了。” “哎,对了,田队长,王微那边怎么办?是提前办,还是等到那些洋人的事情办妥了之后,再带着兄弟前往尖担堡?” 田见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沉吟片刻,随即说道:“还是等到西安城里的洋人办妥之后,咱们再行动吧。毕竟,王微那边只能用强,到时候,动静肯定不小。如果先办了,肯定会打草惊蛇,引起西安城的警觉。” “嗯,田队长,我也是这么样想的,将王微那边的事情安排到后面办,反而更加的稳妥。”贺珍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蟠冢山根据地,刘芳亮、袁宗第、李过和吴汝义,将李自成围在中央,刘芳亮一脸的兴奋之色,忍不住的问道:“老大,你不是说,在马衔山和兴隆山要待上个两三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多的粮食!” “去,净想好事儿!刘大脑袋,我可告诉你,这里面只有三成的粮食是给你们的,剩余的都是终南山根据地和太白山根据地的。” 李自成说完这句话,似乎是在解释,进一步地说道:“蟠冢山根据地刚刚成立不久,并没有多少人,只要将这些玉米、土豆和番薯种好,收获之时,即便根据地的人口增加三倍,也饿不着肚子。” 四人当然相信这个结论,别的不说,单单是番薯这一项,绝对满足百姓的肚皮所需。 在榆中县的时候,他们可是见到过,几米长的番薯秧子剪成一截一截,每截也就巴掌长短,插在土里就能生长,这样的东西只要有最初的番薯作为种子,培植出番薯秧子,就能一大片一大片的种植。而且,玉米和番薯可以套种,并不影响两者的生长。 这个时候,李自成已经无心都留在蟠冢山根据地。如果不是宋应星要做出一番安排,交代玉米、土豆和番薯的栽种方法,李自成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终南山根据地。 虽然只有高中的学历,在学校里纯粹就是一个学渣,李自成还是知道化学的一些仪器的。一路走来,他从宋应星那里得知,无论是在家守孝的王微,还是西安城里的教堂里,都有做实验用的化学仪器。 听到这个消息,李自成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火器发达 三月末,终南山根据地,李自成站于一处某茅草屋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宋应星就在一旁,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屋里静悄悄地,唯有翻书的莎莎之声。 李自成手里厚厚的书籍正是《天工开物》,一页一页快速翻阅之后,不由得暗自感叹,宋应星还真是一个天才、全才,著作的这本《天工开物》,不仅囊括了农业,像养蚕种桑、谷物稻类等农作物的种植方法,还涵盖了冶炼、开采矿藏、火药、兵器、染色、采煤、制盐等方方面面,图文并茂,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 然而,李自成无心留意这些,根据目录,直接翻阅到火器那一页。 入目的是一幅幅插图,全都是关于火枪火炮的,并在旁边辅以文字,详尽了操作方法,如何制作,以及火器的特点。 顿时,李自成的眼里尽是兴奋的光芒,整个人激动不已。尤其是其中的火器三眼铳和迅雷铳,两者不仅能够连续使用,还可以当作兵器,反手而持,那就是狼牙棒和长枪! “玛德,古人的脑袋是怎么长得?简直就是脑洞大开,放在现在,绝对是研发武器前沿的存在!” 看着一幅幅火器图和上面的介绍,李自成忍不住的心里赞叹般的爆了一句粗口。随着浏览的深入,李自成愈发的着迷,被这个时期的火器震撼了! 如果《天工开物》、《武备志》、《神器图》等这样的书籍幸存,上面的火器能够全面推广,清朝末年的八国联军那就是渣渣的存在! 什么抬枪啊,五雷神机啊,拐子铳啊,三眼铳啊,等等,这些都是连发的火器。尤其是迅雷铳,拥有十八个管,那就是最为原始的转膛炮!将枪管数量降至十二,就是单兵作战武器,热兵器、冷兵器的结合体,可以两用,堪称最简易、制作粗糙的机关枪! 渐渐地,李自成发烫的脑袋开始冷却,渐渐回归理性,心中暗暗盘算,如果将这些火器批量生产,准备到李家军之中,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只需两到三万人,他李自成就可以带兵横扫天下,无人能敌! 这一刻,李自成心花怒放,心里乐开了花,对于谋夺天下,愈发的自信。只要再在山西和河南建立秘密根据地,暗中开采煤矿和铁矿以及硫磺矿。那么,他就可以大规模的生产和制造火器,暗暗发展那么一支军队,火器的普及率达到百分之百。 到时候,只要时机一到,一旦成熟,几万,乃至于几十万的火器军汹涌而出,走出根据地,振臂一挥,谁与争锋? 八旗军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快速奔跑的移动靶,面临密集的火力,直接就能将其射程筛子,轰成渣!就算是没有吴三桂的配合,收拾清军,就跟玩儿似的! 同时,李自成清醒的意识到,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己还必须蛰伏,韬光养晦,暗中发展根据地,广积粮,密造枪,从而蓄积力量,随后才能一飞冲天,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天下,一举谋得大好河山! 李自成又翻了翻《天工开物》,最后停留在两幅插图上面,看向宋应星,扬了扬手里的这本书,询问道:“宋先生,这两个火器你能够制造的出吗?” 正在沉浸在书籍的宋应星清醒了过来,看了看那两页上面的火器图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老大,迅雷铳和三眼铳确实很适合李家军,没有火药之时,可以分别当作长枪和狼牙棒使用。可是,如果让我来制造,就算是有根据地的锻造工协助,要想弄出成品,并能够投入实战使用,没有个七八年,将会很难。” 话音刚落,看到李自成露出失望之色,紧接着,宋应星又转而说道:“不过,老大,如果能够有天下最为擅长火器的两位能工巧匠之一协助,造出这两样火器的工期最少可以缩短一半。” 一时间,原本有些失落的李自成再次燃起了希望,兴奋了起来,张口问道:“哪两位火器方面的能工巧匠?” “一个是焦勖,另一个就是随同孙承宗镇守山海关的孙元化,尤其是后者,在火器方面的造诣极高。如果能够获得他的从旁协助,加入根据地之中,《神器谱》中的绝大多数火器都能轻而易举的研制出来。”宋应星没有认可的停顿,脱口而出,可见其对火器方面有多么的了解。 李自成一阵苦笑,无奈地说道:“对于焦勖这个人,我问所闻,更谈不上如何找他?孙元化倒是听说过,师从徐光启,习得火器之术,并著有《备京》、《防边》两策,受到朝廷的重视。为今之时,又受到蓟辽经略孙承宗的重用,身居将军之职,怎么可能为我所用,跑到终南山这旮沓里造火器?” 语气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忽然变得心情大好,乐了起来,一副奸笑幸灾乐祸的嘴脸,更像是在诅咒一般。 “嘿嘿...孙元化虽然现在得到重用,但不代表将来。以崇祯老儿那性子,恨不得一下子将辽东之患解决,还有陕西之乱。如果皇帝老儿真的有那个耐心,脑袋灵光一点,也不会临危之际,将袁崇焕打下天牢,将祖大寿等人吓回山海关,置京城之危而不顾。” 李自成笑得很开心,一脸欠揍的样子,又坏坏的说道:“等着瞧吧,无论是孙承宗,还是孙元化,都蹦跶不了多久,只要崇祯老儿身边的奸佞之人煽风点火,使一些绊子,进一点谗言,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宋应星知道,这个老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可是,一连串的话语,虽然粗糙,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蔑视崇祯帝,但内容却是振聋发聩,引人深思,颇含深意,将皇帝剖析的入木三分,非常在理。 崇祯虽然拔出了魏忠贤这个毒瘤,为天下除了一大害,但这个皇帝实在不咋地,不敢恭维。为人生性多疑,很容易偏听偏信,更是急功近利。 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论,只要是一个明眼人,就知道其中的水分很大,居然就那么天真的相信了。 而且,最让人心寒的事情,这个皇帝不仅听信谗言,还看事情只看结果,从不在乎过程和缘由。仅仅是两年多的时日,就有许多的能臣干将、有用之吏就那么被杀了,几乎都是办事不利的名义,却不看交代的事情难易程度,其中的性质。 远的不说,就拿袁崇焕来讲,后金军师从龙井关那一带破关而入的,又不是袁崇焕的防区,怎么就将最后的所有责任归咎到这位大将身上了呢? 想到这些,宋应星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也在暗自庆幸,还好选择跟随了李自成,没有入仕为官。否则,就算是没有被皇帝治一个办事不利之罪,也会死在官场的倾轧之中,首抚韩爌、次辅钱龙锡相继被罢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些念头在宋应星的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似有所感一般,赞同地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附和道:“也是!如今的这个天下,风云变化,就属当官为将最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丢了脑袋。”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意外之喜 李自成之言,似乎打破了宋应星思维的某种禁锢和束缚,变得开阔起来,转而又说道:“老大,如今的朝廷,风诡云谲,时局很不稳,内阁大臣和六部的官员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东林党人和魏忠贤的余党倾轧地厉害。如此这个时候,有才能、愿意报效朝廷的反而不得志。尤其是那些精通火器之人,或是因为党争,或是受到牵连,往往会被晾在一边,得不到重用。” 李自成一愣,面露疑惑之色,询问道:“宋先生,你的意思是...?” “老大,我觉得,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咱们可以派一些可以信任之人潜入京城。而且,这些人不仅脑袋灵活,行事还得沉稳干练,打听朝廷的消息之时,也招揽各方面的人才,为我们所用。尤其是火器方面之人,京城更是群英会聚之地。” 李自成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即回复,而宋应星依旧在讲述,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这位老大。 “如今之时,朝廷里是魏忠贤的余党当政,控制着内阁。随着韩爌、钱龙锡、成基命等东林人士下台,周延儒、温体仁相继入阁,意味着崇祯皇帝已经无心推行新政。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一两年之内,东林党人士就会倒霉,遭到这些人的倾轧与诋毁。” “像孙承宗、茅元仪、孙元化之辈,要么和袁崇焕关系莫逆,要么就是属于东林党一派。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定会遭到周延儒等人陷害,或是被罢官丢职,或是被打入大牢之中,被发配到蛮荒之地,都是迟早的事情。” 宋应星说了这么多,看到李自成依旧是面色如常,犹豫不定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进一步地说道:“老大,孙元化自不必将,你知道他在火器方面的才能。可是,你有所不知,纵观天下,若论对火器熟知的程度,除了我、徐光启、孙元化、焦勖,就属茅元仪了。此人不仅精于火器,更是晓天文,懂术数,深谙行军用兵之道,熟知古今兵法战阵。” “不仅如此,京城还是西渡而来的洋人向往之地,一些学问渊博的洋人就在京城,像金尼阁、邓玉函、艾略儒、龙华民等等,这些人要么精通火器之术,要么深谙天文历法知道,还有人懂得医理。” 李自成心动了,内心澎湃不已,无论是火器,还是天文与西方医理,都是他渴望得到的。未来的某一天,一旦时机成熟,大规模使用火器,子弹引起的创伤,就需要西洋的外科手术来救治! 因此,李自成没有再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下了下来,转而又问道:“宋先生,我实在不明白,对于招揽这方面的人才,你怎么会这样的上心呢?” 宋应星苦涩一笑,有一些自私般的惭愧,没有任何的隐瞒:“老大,实话不瞒你说,我也是复社的成员,也算是东林党人士。而且,王微不用多说,像茅元仪、孙元化等人,他们也是在下的挚友。以我对他们也深为地了解,若无大的变故,他们绝不会背叛朝廷,加入咱们的根据地。” 李自成恍然的点点头,更听出了宋应星没有说出的理由,之所以那么上心说服自己,派人潜入京城,为得就是上一道保险,一旦宋应星那些朋友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完全可以借助自己的手救他们。 李自成很识趣,没有点破这层意思。虽然短期内无法获得茅元仪、孙元化等人,却可以偷偷掳在那些洋人,弄到根据地之中,让他们协助宋应星制造火器,教授根据地的人以医理、天文、术数、物理等方面的知识。 原来的洋人可不像那些文人,毫无气节可言,只要以生命为要挟,准保老老实实地传授知识! 想通了这一点,李自成舒展了一下身体,故作长舒一口气,以减缓有些沉重地气氛,转而朗声说道:“对了,宋先生,听刘芳亮他们将,他们捉来了一些洋人,还弄来了实验用的仪器。咱们不妨去看看,反正这些书都在这里,看看那些洋人和实验用的仪器,说不定对你有用呢?” 不久,终南山根据地村寨的一处偏僻之地,在刘芳亮的带领之下,李自成与宋应星双双至此。尤其是李自成,手里的拿着望远镜,不停地摆弄着,东瞅瞅,西望望,漫不经心地问道:“刘大脑袋,你在哪里弄到的这个望远镜?是不是转移西安城教堂里的东西之时,顺手顺得,据为己有?” “呃...老大怎么只知道这玩意叫做望远镜?而且,老大的文字游戏玩得越来越溜了,什么叫转移?那明明就是暗中强抢,好不好?!” 刘芳亮这样想着,故作委屈之色:“老大,你可是冤枉我了,这玩意而是那个叫做汤若望的洋人送我的。如果你不信的话,等到见到他本人,一问就知道真假,我又没有骗你?” 闻听此言,李自成与宋应星面露兴奋之色,极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的莫名光芒,李自成更是不再把玩望远镜,直勾勾的盯着刘芳亮,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充满邪恶。 看到这样的笑容,刘芳亮一旦不觉得李自成是在高兴,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那个下手不择手段而又腹黑的老大回来了,菊花一紧,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顿生,直冲后脑勺,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老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大不了望远镜不要了,就属下当孝敬老大你的!” 说完这句话,刘芳亮忍不住的抽自己一嘴巴子,没事儿在老大眼前炫耀什么?真是记吃不记打,忘记了以前的“惨痛教训”,失去了那么多好宝贝。 李自成笑了,笑得很灿烂,点了点头,没有对刘芳亮的“孝敬”说什么,而是朗声说道:“你将西安城的行动过程说一下,你们是怎样教堂里的连人带物弄到终南山的?还有王微那边,总共弄上根据地的都是哪些人?” 刘芳亮刚想回答,随即反应了过来,再看向李自成与宋应星,看到两人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刚刚过于敏感了,老大并没有打望远镜的主意,而是对洋人很感兴趣。 但是,话一说出口,刘芳亮也只能打碎了牙往里咽,开始一五一十的将西安城的行动重述了一遍。 李自成与宋应星越听越兴奋,激动不已,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刘芳亮说完之后,李自成看向了宋应星,爽朗地说道:“宋先生,在我离开之前,就落实火器制造的事情。在根据地的深处,选出那么一个地方,并让焦勖、汤若望等人协助你,研制出三眼铳和迅雷铳。” “好,就按老大你说的办。”宋应星心里也是这个想法,当即就同意了。毕竟,终南山根据地靠近蓝田县与周至县,可以弄到不少的现成铁料。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临金陵 入夏,后金军退去不过两个多月,关内却已恢复了平静,歌舞升平,没有了那种大厦将倾的骤然紧张之感。尤其是江南之地,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牡丹旁,游人络绎不绝;荷花池畔,文人墨客流连,吟诗作赋,好一幅“繁华盛世”的景象。 金陵府,更是如此,仿佛京城之危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犹如昨夜之幻梦,一袭白衣的书生到处都是,漫步于秦淮河畔,流连于画舫与烟花酒巷之间,摇头晃脑,踱步而行。 相比于以往,金陵城聚集的书生更甚,宛若赶集一般,或是三五成群而行,或是两两结伴,摇着手里的折扇,头上的纶青色巾随风而舞,闲庭信步,好不风流。 “嘿嘿...今年的金陵城可是热闹、有的看了,几乎汇集了天下所有的风流才子,贤士名达纷纷而来。看着吧,一场盛世大会将会出现,永载史册。” 一名书生摇头晃脑的刚一说完,折扇猛地一收,就有一个一看就是多年苦读之人,听得有一些晕头转向,不甚了解,不免问道:“复社?这位仁兄,在下怎么从未听闻过这个复社啊?” 那个书生并未答话,而是先打量一番,不答反问道:“这位仁兄,想必阁下是北方的学子,这两年都没有怎么出家门吧?” 问话之人本能地点头,以示回应,而对方也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随即说道:“复社啊,也就是去年才成立的,由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云簮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等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发起人为张溥、张采...” “什么?阁下说的张溥、张采,莫非就是人称‘娄东二张’的张溥、张采?”书生还未说完,问话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惊呼道。 “不错,正是他二人!”书生蹭的展开折扇,摇着回答,一脸笑吟吟的得意之色。 与此同时,李自成就在不远处,漫步而行,尾随在二人身后,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双耳朵却在听着这一切,心中暗自点头,关于复社的消息,与徐霞客所讲的丝毫不差。 虽名为复社,却有小东林之称,成员多为东林党或是其子嗣。声称以文会友,结交朋友,但政治色彩非常浓厚。 李自成又听了几耳朵,但觉得无趣,就领着徐霞客、田见秀、马信以及刘芳亮几人远去,返回租住的酒楼。 不久,李自成等人返回了住处,马信和刘芳亮分别把守在左右两侧的客房,监视来往的行人,而李自成与徐霞客三人就在最里面的一间客房,呈现品字形而坐,秘密商谈着,李自成的声音时隐时现,外面的人很难听见。 “徐先生,你觉得要想控制住复社,咱们应该先怎样做?” 徐霞客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老大,这复社成立也就一年多一点,成员很是驳杂。即便是同为东林党人,他们的内部也是观点不一,分歧颇大。” “就拿周延儒来讲,在东林党内部,此人的名声处于两可之间。复社创立之初,拥护周延儒出仕为官,不仅在东林党内部,就是整个复社内,意见也是极不统一。” “哦,徐先生,为何这样说?”不用李自成发问,田见秀率先发出了置疑。 “老大,田兄弟,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在下也是复社成员,也算是东林党人。之所以这样说周延儒,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名声很不好,为了得到一妖艳寡妇女子,不择手段,生生拆散了寡妇女子与她的相好。” “而且,复社创立之初,社内之内劝其出仕,兼任复社的领导人之一,此人也是心口不一,嘴上连连推迟,行动上却是丝毫不谦让,仅此两点,可见周延儒这个人品行不佳。” 徐霞客讲述的过程中,李自成的眉头皱了一下,转瞬即逝,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幽幽之光,徐霞客的话音刚落,就问道:“可是,徐先生,说了这么多,周延儒与咱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呢?” “老大,之所以将这些,属下就是想说,复社之内的事情很乱,成员的关系很是驳杂,派系林立,观点不一。因此,要想拿下复社很难。” 似乎早就料到了李自成会有如此一问,徐霞客回答完了之后,转而又说道:“而且,复社的政治色彩非常浓厚,主流观点又是出仕为官,出入为将入相,报效朝廷,想要将其为咱们所用,跟着造反,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刻,李自成大概猜到了徐霞客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还是谨慎而郑重地问道:“哦,这样说来,咱们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根本就不能控制住复社。” “也不全是。”徐霞客轻轻摇头,随即进一步的解释:“老大,复社之内,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相比于那些年龄偏大的名家大儒,这些人更容易接受新观点,更具有血性。而且,这些人的思想具有极大的可塑性。只要观点在理,能够说服他们,想要获得他们的效忠与支持,也绝非难事。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有那种为了信念而牺牲的精神,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徐霞客说的甚是笃定,掷地有声,李自成也是听得偏偏点头,深以为然。 士为知己者死,不外如此! 虽然读书不多,对于古代的事情所知少之又少。耳听目染之下,李自成还是知道一点,越是年龄大,古代的名人书生就越固执,死忠的观念就越深,尤其是那些名家大儒,更不可能跟着他一起造反! 心知这一点,李自成也就接过了话茬。 “徐先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准备好一番说辞,就像去年年末一样,金陵大会召开之时,散播一些观点,为复社注入新的思想,从而在复社内形成新的派系。以后,咱们根据地所需要的日常管理人员,就从新的派系中挑选。” “正是如此。”徐霞客肯定的附和一句,猛地一点头,随即又补充道:“虽然复社内的那些年轻人阅历尚浅,处理事情稍欠火候。但是,这些人多是满腹经纶,更容易接受咱们的救世观念,为咱们所用。” 李自成虽然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让的样子。但心里却谋着另一个主意,那就是借助复社这个途径,网络天下科学人才,藏于根据地之中,为他研制更加先进的火器。 作为拥有二十一世纪思想的古人,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李自成怎么会不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火器在手,用火器装备部队,在这个流行冷兵器的年代,那绝对是至高者的存在,可以碾压一切对手! 心里这样想着,李自成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前世今生的记忆,尤其是关于抗日战争的片段。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李自成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怎样在金陵大会上大放光彩?怎样在复社之内一鸣惊人? 虽然关于近代的历史所知不多,但还是从历史书和电视剧上了解一些,记得那么一点,只要他李自成稍微“引用”那么一点,再结合如今的实际,稍稍加工一下,绝对可以一鸣惊人,引得复社内的各种思潮翻腾!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陵大会 秦淮河,素有南京文化渊源之地的美称,而内秦淮河,从东向西的全长将近十里的沿河两岸,自六朝起便是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风鼎盛,向有“六朝金粉”之誉。 位于秦淮河畔的夫子庙更是文人的圣地,历朝历代以来,凡是经过此地之人,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莫衷如是。 在夫子庙的东侧,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南贡院,历朝历代取仕之地。前面是学宫,文人墨客经常聚集之所,每逢望朔之时,必有书生云聚于此,听名家讲坛,贤士训导宣讲,拥有“东南第一学”之称。 五月十五,这一日,不管是秦淮河畔,还是夫子庙、学宫以及贡院,烈日炎炎之下,周遭聚集着大量的书生,络绎不绝,往来如潮,或是一袭青衣席地,或是白衣飘飘,多以轻遥折扇以示潇洒风流,人声鼎沸。 闲庭信步之间,相谈甚欢,都在讨论着今天的金陵大会。 “各位同窗,听说了吗?张溥昨日赶到了这里,特地主持今天的大会。” “当然听说了,身为复社的发起人之一,怎么可能却得了他?不过,就是不知道娄东二张的张采会不会来?” 这话刚落,一名老者走了上来,出言说道:“张采不可能来了。自从前年中了举人,张采正在江西的临川出任知县一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今天的大会上。” 一时间,闻听此言的书生,既有面露遗憾之色的,也有很是羡慕的。 这时,有一书生兴奋地说道:“虽然娄东二张不能全部到齐,但还有其他的风流名士。比如织帘先生顾梦麟、诗坛盟主之一的虞山先生钱谦益、方氏三杰的‘方孟式、方仲贤、方季淮’、东林八君子之一的景逸先生高攀龙弟子阮大钺......” 一个个名字跳入众人的耳中,顿时将气氛拔高,每个人变得兴奋起来。若放在平时,不要说这些人全部,就是能见到其中的一两人,听到他们的言论,那都是兴奋至极! 学宫,早已是人满为患,整个院落里都是人。 此刻,学宫的人虽多,但秩序井然,很是安静,并未有那种骚乱之感。一张张三四十公分高的桌子纵横交错,犹如棋盘一般。每一个桌子都配有一个蒲团,一个个名人雅士盘坐于上,或是复社的头目,或是其他学社的领军人士,亦或是德高之人。 在最上方还有一个桌子,正好与院里的这些桌子相对,一时间,学宫里颇有论战的意思,周围的学子都是一副期待的神情,等待即将到来的训导宣讲。 位于上座的正是复社的发起人之一张溥,一双细而狭长的眸子,眉毛很淡,两撇胡须,还有一个山羊胡,一看就是名家大儒的打扮,显得很是精明而聪颖。 张溥端了端身子,让自己盘坐的更加笔直。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即悠悠的说道:“各位仁兄,此次召开金陵大会,不仅是为了联络复社成员之间的感情,认识新进的头目,更是针砭时弊,讨论时事,如何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匡扶射击,再现大明往日辉煌。” “在下觉得,如今的朝局日趋腐败,其根源在于世教衰,古学不再,日渐甚微,使得士子不通经术,登名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所以,要想匡扶天下,必先复古学,重拾古礼。”院落的那些桌子中站起一老者,一袭长衫,徐徐说道。 这时,位于院落边缘处的一个孩童看了看老者,转而看向身旁的中年人,小声地问道:“五叔,这个老者是谁啊?张先生还未说完,此人就发言,是不是太过了啊?” “方域,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织帘先生顾梦麟,也是太仓的大儒,与杨彝并称杨顾,也是复社的眉目之一。他与张溥的交情颇深,一同倡导了复社。所以,他这样径言直说,并不算失礼。”中年人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显得很是宠溺,引以为傲。 在张溥还在与那些坐着的人辩论之时,中年人与孩童的话音刚落不久,举目再次望去场中央之际,不远处的一个书生指着孩童,问着旁边的一个伙伴:“李兄,那两位是谁啊?如此这个场合,金陵大会这样的大场面,能够站在或者坐在这里的,莫不是当代大儒、风流人士,怎么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混进来了?” “嘿嘿...那可是兵部右侍郎之子侯方域,别看人小,年纪轻轻就展露了非凡之资,才华极为了得,人送复社第四公子的绰号,将来很有可能与陈贞慧、方以智、冒襄并列复社四公子,家学极为渊源,祖孙三代都是东林党人,父辈祖辈要么当朝为官,要么下野闲赋在家。” 书生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四顾,私语道:“不愧是近几十年来最具有的文人大会,不仅汇聚了大儒名流,就连新一代的翘楚也纷纷到场。你看,复社三公子全部到齐,陈贞慧、方以智、冒襄就在不远处。” 答话之人深以为然的点头,目光停留在站在不远处的方以智旁边,小声嘀咕道:“哎,你看,方以智旁边站的那位是谁?生的好生俊俏,女子见了也会嫉妒不已。” 闻听此言,书生循声望了过去,随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有一个中年人靠近,也望了过去,却是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一位女子,应该是方以智的姑姑方维仪,才情与方氏三杰之一的方孟式并驾齐驱。” “喔...原来是此女子,素闻方维仪出嫁六年,就死了丈夫。方以智自小失去父亲,就是由此女与其母一同抚养成人,陪同于此,也就不难理解了。”书生感慨地说了几句。 那个答话之人却是兴奋了起来,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更是进一步地说道:“素闻此女才情了得,丝毫不输于她姐姐方孟式。而且,方以智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此女的教导培养。” “嘘...”中年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看到两人露出疑惑之色,很是不解,当即又说道:“如此盛大的大会,未来的几年都不一定再回碰到,你们却在闲聊这些,真是浪费了如此大好机会!”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蝇营狗苟之辈 整个学宫很安静,唯有复社的那些眉目们在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在一番的引经据典、述说时事之后,还不忘谈论古论今,以此针砭时弊。洋洋洒洒之间,听得那些书生很是入迷,宛若一个个虔诚的信徒,而场中央坐在那里的人就是极具有威望的长老正在说教,传播某种信仰。 “要我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恢复古学,而是要务实,活在当下。为今之时,北方的鞑子刚刚退去,由于袁崇焕勾结蛮夷,使得关内焦土一片,百姓遭到屠戮。从本质上讲,复社与东林人士同气连枝,因为一个袁崇焕,也使得咱们这些儒生备受牵连,东林人士跟着受排挤,遭到朝廷的排斥,不能得到重用。” “我赞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洗去东林人士身上的污名,重新得到皇上的重用。否则,一旦时间拖得越久,阉党就会趁机做大,把持朝政,反而对我对大家对将来的仕途越不利。”一个复社眉目还未说完,就有一个中年的眉目站起来,附和地说道。 ...... 渐渐地,今天的金陵大会的政治色彩愈发的浓郁,不像是一群书生在讨论国家大事,更像是一小撮蝇营狗苟之人在算计,在盘算更多的私利,如何才能使得自己的仕途更加坦荡,步步高升。 与此同时,李自成就在人群之中,站于走廊的旁边,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不屑地冷笑,暗道:“哼!难怪清军入关之时那边么多软骨头,就算没有鞑子,明朝也得败亡。朝廷上下,直至最底层的这些文人,想到的都是一己之私,专注于勾心斗角,这个朝廷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徐霞客就在一旁,也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和李自成的神情何其相似,对于场中央的谈论很是不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各位同窗好友,在下觉得,趁此之际,袁崇焕还在大牢,咱们应该修书一封,向朝廷揭发检举这个乱臣贼子,以此撇清他与东林人士、乃至于复社的关系。” “不仅如此,凡是此乱臣贼子的叔侄近亲之辈,只要是加入了复社,从今天开始,立即将这些人清除出去,以示咱们的立场!” 祸及家人,牵累亲朋好友,向来是人与人之间的大忌,这样的一连串建议才提出,周围顿时乱作了一片,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既有赞同,也有反对,也有明哲保身者,持模棱两可的态度。 这时,作为主持金陵大会的张溥动了,将双手在空中上下压了压,整个学宫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见其在书生里的威望有多高? 然而,一个不屑地声音骤然响起,充满讽刺之意,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舒服。尤其是张溥,以及那些眉目、首领般的存在,这个声音更是在扇他们的耳光。 “呵呵...真是可笑!今日的大会真是让某人开了眼,一群蝇营狗苟自私之辈居然这么不要脸,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大谈特谈如何一步一步往上爬,如何经营自己的仕途,居然还恬不知耻地使用下作手段,想借助他人的身体让自己爬得更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不要脸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在玷污这儒家圣地!” 说话之人正是李自成,在众目睽睽之下漫步而出,对于那些恶毒而又仇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就那么的大刺刺的向场中央走去,而那张嘴依旧没有停止。 “哈哈...所谓的名家大儒也不过如此,就是懂得专营,明白如何取舍,更是将墙倒众人推的道理研究的透透彻彻,运用的娴熟无比。人家袁崇焕还未失势之时,怎么不见各位义正言辞的说什么揭发检举?谈什么撇清关系?” 一步一行间,李自成的脚步迈得极有节奏感,仿佛蕴含某种韵律,整个人显得无比自信。别看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几岁,却有压住场子的气质。 “毛头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而?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儒霍得站起,整个人气得不轻,右手发抖的指着李自成,恨不得将其生吃活吞了。 “对对,这里不欢迎你,快点离开这里,滚!”又有几个年轻的书生附和,然而,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呼喝,摄于李自成那魁梧有力的身躯,根本就不敢上前一步。 李自成撇了撇嘴,只是瞟了一眼那名老者和几名书生,脸上显出不屑地神色,好不将其放在眼里,讽刺的继续说道:“呵呵...天下人管天下事,夫子庙也是天下人的夫子庙,这又不是你们盖得,凭什么撵我走?” “喔......又或者说,被我戳到了短处,揭穿了那副丑恶的嘴脸,说不过我,就忍不住动怒,想要堵得口?想要将我强制驱离?”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讽刺与不屑之意愈浓,环视左右,一一打量坐着的那些名士大儒,嘴角挂着一抹戏谑之意。 这时,李自成已经站在了场中央,面对万千目光,毫不怯场,旋转之间,更是声音铿锵的说道:“原本还以为,复社汇聚了名家大儒,贤士名流,一定有其过人之处,退则切磋学问,进则兼济天下,即便是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也会关心黎民的疾苦。” “呵呵...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认识到复社到本质,都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只懂得趋利避害,蝇营狗苟。面对好处,一窝蜂的上;灾难来了,不仅不救人于水火,反而落井下石,真是为人所不齿!” 字字若惊雷,刺激和挑战着在场的每个人的神经,极具冲击力。如此直白的讲述,虽然惹人恼怒和厌烦,一棍子打翻所有人,但也获得了一少数人的认可,算是默认。 还有那满含讽刺的笑声,让刚刚长篇大论之人老脸通红,身体都在跟着微微抖动。尤其是刚刚喝斥李自成的李自成,更是怒不自抑的在辩驳。 “试问天下,谁人不知袁崇焕乃是叛国之贼,祸乱山海关。若不是此人暗害大将毛文龙,暗中出售粮食给鞑子,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关内之乱,百姓跟着遭殃?如此之人,只要有一丁点的荣辱感,都会羞与其为伍!” 李自成在笑,并未打断老者之言,而是等到对方一番振振有词的说完之后,话音刚落,仅仅是那么问道:“关于袁崇焕是否是叛国贼?有没有暗中勾结鞑子军?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给予肯定的判断。但我只想问一句,如果袁崇焕真如你所说,是一个叛国贼,勾结鞑子。那么,他为何全力抵御后金军的入关?”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鼓动 不等那个老者回答,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李自成进一步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袁崇焕是什么奸细卖国贼,换做是我,在京城之危时,一定会全力地配合皇太极,攻打京城。” 语气一顿,李自成不再看向老者,而是环视左右,声音拔高了几分:“在场的诸位兄台,鞑子退去已经零个多月,关于京城之危的诸多细节,想必众位也有所了解。想到初,皇太极兵临京师之时,所有的城防营加在一起,也就堪堪两万多人,如何能够持久的挡得住后如此多的金军攻打。”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袁崇焕的手下不仅掌握着朝廷的精锐铁骑,更配备有大量的精良火器,威力极大。若袁崇焕真的是奸细,只需与皇太极兵合一处,用火炮攻城,皇城能守得住吗?” 这番假设与换位设想,很是大胆,更有一丝大逆不道的意思。毕竟,对于袁崇焕的定性,那是皇帝下旨裁决的。然而,李自成的强势表现反而镇住了场子,没有人发出这样的之意与喝斥,一时沉浸在李自成的假设之中。 无论是那名老者,还是主持大会的张溥,亦或是周遭的众人,都是满腹经纶,不仅才华横溢,对兵法也是有所涉猎,怎能会听不明白李自成的一连串的反问? 此刻,就算是一个文弱书生,从未读过兵法战阵之类的书籍,也能明白李自成所讲的军事道理。 兵力相差悬殊,京城的城防营多年为经历过战争,怎是鞑子彪悍铁骑的对手? 面对这些偏僻如理的一连串置问,老者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反而问道:“阁下究竟是是谁?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对袁崇焕知道的这么多?难不成,你是此贼子的同党?” “哈哈哈...” 李自成笑得很狂傲,放荡不羁,毫不将老者放在眼里。不久,神色一收,身上散发一股莫名的气势,缓缓而行,漫步在那些复社眉目之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话题忽然一转,边走边说道:“如今之时,天下不仅战乱频发,更有天灾肆虐,陕西、河南两地灾情千里,民不聊生,百姓颠沛流离,四处乞讨,使得各地暴动不断。” “还有辽东的皇太极,此獠不仅在山海关外虎视眈眈,还收服了蒙古各部落,望向染指我中华关内之地。然而,身为有识之士的你们,不识抵御外敌,无心于天下黎民,救其出苦海,渡过天灾人祸,却在这里蝇营狗苟,大谈特谈个人私利,将来的仕途如何如何,真是为人所不齿,也敢自称以匡扶社稷为己任?” 说话之间,每每李自成的目光扫过那些坐着的眉目,就会有人露出惭愧之色,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最终,李自成的目光停留在那名老者的身上,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呵呵...这位老先生,还好你没有入仕封相拜将。否则,要么是无能之辈,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为祸社稷;要么就是为祸一方,使得一州一府一县的百姓跟着遭殃,像你这样的只会往上爬之人,哪会管黎民百姓的死活?” 这一刻,老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不行,身体都在跟着发颤,胡须眉毛微微抖动。面对李自成的恶言相向,上纲上线,不断泼脏水,老者唯有如此,沉默以对,不知该怎样反驳?刚刚的高谈阔论之时,大谈特谈如何与袁崇焕撇清关系,就属他最活跃,言词最为尖酸。 不屑,嘲讽,轻蔑...... 老者不仅从李自成的眼里读懂了这些,更是从周围的许多书生眼里也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不仅是因为李自成的这番言论而深思,更是产生了对老者、乃至于那些复社头领的厌恶,心里很不是味儿,堵得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气氛十分尴尬之时,一个年轻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位仁兄,时逢天下大乱,时局不稳,魏党余孽掌握着内阁,阁下觉得,如今之时,我辈怎样做才能有助于社稷?如何才能救民于水火?” 李自成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书生正看着自己。李自成认识这个年轻的书生,正是复社三公子之一的方以智。虽是一身书生的打扮,但面容有些黢黑,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不是经常窝在家里的宅男书生。 脑海里闪过这一个想法,同时,李自成有一些意外,没想到事情并未按计划发展,问出这些话的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而是这个声名远播的方以智。 自信的淡淡一笑,没有再迟疑,按照早就想好的,李自成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呵呵...生逢乱世,我辈也无可奈何,要么进则兼济天下,要么退则独善其身。可是,乱世幽幽,战火纷纷,谁也不可能永远的明哲保身,自扫门前雪。要想不受池鱼之苦,唯有隐居藏入深山。” 不愧是年青一代的翘楚,读书人里的风流人物,在万般瞩目之下,方以智处事不惊,轻轻点头,随即接口道:“无论是在下,还是这位仁兄,亦或是在场的同窗好友,都是风华正茂之人,胸中必有一股热血,心系天下,如此大好年华,怎么可以像那等老前辈,藏深山而隐居,独善其身?” 这一番言论,顿时引来了一片喝彩,其中又以年轻人为甚! “对,方兄说的不错!想我堂堂大好男儿,怎可沉溺于一隅之安?苟且活着,还不如战死沙场,报效国家,来得痛快!” “就是就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窝囊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死则死矣!生有轻于鸿毛,死亦有重于泰山,只要死得其所,大丈夫该当如此,让七尺身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枉来到这世间走一遭!” ...... 李自成的眸子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仿佛这些人说得正中他的下怀。李自成开始装逼,故作高人之态,等到众人说完之后,学宫里恢复了安静,这才徐徐说道:“各位都讲得不错,只要死得其所,就无愧于这七尺男儿身躯,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天下!” 停顿了一下,李自成的双眼里闪烁着熠熠之光,自信中有一丝亢奋,声音随即拔高的几分。 “人活一世,但求无愧于心,活得胸怀坦荡。只要所做的对得起苍生,对得起黎民,对得起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那就是对的,那就是值得的!哪怕是赴汤蹈火,九死又如何?” 闻听此言,许多的年轻书生被煽起来,蛊惑的两眼发亮,大有将遇良臣、获得知己之感,折扇或收或展,很是激动。 然而,张溥那些老妖怪却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又大放厥词,矛头直指自己这些复社的领军人物!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虽然一直都在激昂陈词,让众人心系天下,兼济黎民,至始至终,却从未提过朝廷,更没有言明忠君的思想,这一点很反常! 作为这次金陵大会的发起人之一,兼任主持者,张溥越想心里越没底,只感觉如芒在背,一颗心脏突突直跳,大有吐出嗓子眼的架势。 ------------ 第一百五十章 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最终,张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自成的侃侃而谈虽然中规中矩,但已经有了苗头,正在往他猜测的方向演化发展,越来越明显,让人心惊,紧张不已。 “唐太祖李世民曾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一刻,在场的要么是书生,要么就是老学究,当然知道“人”是指的民,只是为了避帝王的名讳、李世民的“民”字,才以人代民而已。 李自成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装模作样的学人家引经据典,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自成突然卡壳了,似乎忘记了说辞,昨晚突击死记硬背的名言,干咳了两声,随即转而说道:“然而,无论是先贤孟子的那个时代,还是明君主政之时,百姓的地位何时被重视过?微末小民,不外如此。撇开土匪、恶霸等等这些宵小之辈不说,历朝历代以来,压在百姓身上的两座大山,一是皇家,二是官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宫的气氛变得骤然有一些紧张起来,一种莫名的诡异开始弥漫,以张溥为首的这些老顽固更是心理咯噔一下,浑身一个激灵,暗道“不好”,就要阻止李自成。 费以君王,枉论皇族王室,那可是大罪!即便是在引据古人之言,若是被有心人操弄,后果很严重。不仅眼前的这个冒失而又狂妄的年轻人获罪,就连他张溥也会跟着受牵连。 然而,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大爷开始信步而行,走出这片区域,游走在院落里,嘴里还在巴巴个不停。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中第,名闻天下,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光耀门楣。然而,这些读书人之中又有多少真心是在做学问?又有多少人心系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唐朝的房玄龄、杜如晦之辈,宋时的包拯、寇准之流,亦或是本朝的海瑞,好官清官,不过寥寥几人,他们又能管的了多少?纵观天下大事,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之人,一心为民的又有几人?有多少人为天下、为黎民而做官?” “不可否认,每个朝代都有好官,都有一心为民的清官,也有惩治贪官污吏的衙门,更有高高在上的皇帝监视着这些官员。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不管是刑部,还是御史衙门,亦或是布政使,或者总督、巡抚,这些官员都可以监督官员。” 一番言论下来,引得众人频频点头,张溥也是微微情书一口气。然而,李自成的话音一转,有让其将心眼提了起来,紧张不已。 “可是,这些管理官员的制度和措施,都是自上而下的,绝大多说又主要集中在京师。我刚才说了,天高皇帝远,交通有这么不便捷,远的地方,传递一个消息需要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问题就来了,被选派各地的官员即便是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短期之内,朝廷的那些检查部门很难起到作用。即便是到最后,贪官污吏得到了律例的惩治,或是被收监看押,或是流放到蛮荒之地,亦或是被砍头,被满门抄斩,百姓得到的伤害已经无法得到弥补,仅此一点,不可谓天下百姓的悲哀,又无可奈何的一点。” 最后的一段话仿佛震耳欲聋的警钟,极具有震撼力,使得众人深思,久久不语,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在弥漫。 李自成很满意自己的表现,隐隐有一些自得。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那请问阁下,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割除这一弊端,针对这一难以根除的吏治毒瘤。”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循声望去,见问话之人乃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窝深陷,身材消瘦。 一看之下,李自成顿时眼前一亮,认得此人,正是东林七君子之一黄尊素长子,黄宗羲,徐霞客曾经详细的讲述此人,备受推崇,不仅熟读经史子集,深谙古今历史,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读书人,思维独立,还精通天文历法术数之道,像徐霞客一样,也是一个地理学家。 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随即脱口而出:“很简单,那就是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不让官员为非作歹,没有滋生为祸百姓的土壤。” “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不仅是黄宗羲在默念这句话,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念念有词,嘟囔着这句话的意思。 很显然,对于这样的新概念、新名词,除了李自成之外,没有人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内涵,蕴含的意思。 “在下愚钝,实在不明白‘将权力关在笼子里’这句话的意思,还望仁兄细细讲来,提点一下。”黄宗羲深鞠一躬,姿态放得很低,满脸的不解,说出了众人同样的疑惑。 “呵呵...这句话剖析起来很简单,权利二字,阁下和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是指的什么,重点是在笼子二字。所谓的笼子,不仅代表着自上而下的朝廷监督制度,还应包括和健全自下而上的检举和揭发,下方一部分权利于百姓,使得为证一方的官员不能肆意妄为。” 很显然,李自成说法虽然更深入,但依旧很笼统,不能让众人完全理解,只是脑海里出现了一丝明悟,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就会霍然了解。 “这个吏治的弊端、毒瘤,之所有长久无法根除,就是因为历朝历代采取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头疼治头,脚痛医脚。” “既然官员祸害的是百姓,那么,要想根除这个毒瘤,就必须从百姓这里的出发。如果在官员的考核和升迁的标准上,加上一个百姓的认可度。并且,这个标准必须是一个硬性条件,在施政期间,如果不能得到绝大多数的百姓认可,就不能升迁,或者有被罢官的危险。” 虽然李自成表达的有一些粗糙,言语不够凝练整洁,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由百姓决定官员的升迁之路,亦或是官员能否升迁和留任的必要条件。 然而,想通了这一点,众人虽然很认同这一办法,觉得很妙。但还是有一些连连摇头,这种方法很难实施,无法逃脱现实的枷锁。 无论是哪个朝代,一直以来,官员的任免,不仅是户部的绝对重要全力,更是皇权的象征。一旦这个办法实施,那么,皇权的绝对地位就等同于受到了挑衅,遭到了削弱。 不可否认,将权力关在笼子里,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办法能够根治吏治的这一毒瘤,但很难得到实施,几乎无法获得皇权的认可! 黄宗羲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要感兴趣得多,愈发的钦佩眼前的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字字珠玑,想法犹如一股清流,让他身心舒畅。观点旷古烁今,可谓是发人深省,打开了他的思维禁锢,同时也引来了更多的疑问。 “这位仁兄,你说的这种方法确实可行,在很大的程度上,确实能治理吏治的这一弊病。可是,放诸于具体实施细节,又该怎样操作呢?” 问完这句话,黄宗羲两眼充满希冀之色,隐隐透着兴奋,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回答。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退 此刻,如果四处无人,李自成一定会扬天大笑,得意的不行,或是放到现在,一定非常的嘚瑟。李自成忍住了,知道自己还得继续装下去。否则,若是不能获得黄宗羲等人的认可,根本就无法将这一类人拐骗到根据地。 李自成淡淡一笑,背负双手,信步而行,故作高人的模样:“呵呵...这个简单,每年的官员考核和选拔之时,可以当街设置一个点,通过百姓之手,对官员进行不记名投票,并且当众验票,公开验票结果。” “同时,在一些地方设置信箱,便于百姓投诉和检举揭发官员。如此一来,就能形成自下而上的监督机制,与朝廷的监督官员办法遥相呼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乍现,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述。 “哈哈...这位仁兄说的不错,可谓是句句金玉良言,提议堪称前无古人。但是,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只是相差很大。太祖建国伊始,就曾经赋予百姓莫大的权力,凡是贪官污吏,人人可以诛之。即便是微末小民,都可以将贪官污吏捆绑起来,扭送到京城,交给皇上处理,并有重赏。” 猛地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在转移,放在一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身上,此人看着很是孤高,脸上挂着狂傲不羁的样子,披靡捭阖,仿佛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李自成双眼微眯,转瞬即逝,刹那恢复了正常,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素闻已久的金圣叹。李自成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上初中历史课之时,历史老师格外对这个人物感兴趣。 此人不仅孤傲狂放,自由不羁,更是崇尚率性而为,随心所欲,对于清廷尤为敌视。明亡之后,从未入仕当官,本名乃是张若采,后来改名为金圣叹,取意“金人在上,圣人焉能不叹?”,嘲讽之意甚浓! 直至现在,李自成还清楚记得一个关于金圣叹的故事,历史老师时常提起,金圣叹舅父钱谦益后来入清朝当官,做寿之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给这位舅父面子,一番泼墨之后,转折起伏之间,刷刷就是十四个大字,将喜庆的场面变了几变。 “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 记忆犹新,回荡在耳畔,李自成的脑海里能够浮现那一幕,经历过一波三折之后,钱谦益被气得脸色铁青,手脚冰凉,两眼翻白,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李自成只是心里闪过这些想法,持续不到一两秒钟,脸上依旧挂着笑,等待着张若采,也就是后来的金圣叹继续发言。 “在万历年间,张居正位列内阁首抚之时,也曾经对吏治进行改革,虽与阁下的方法不同,也有相似的地方,每月每年都会对官员进行一次考核,一时间,吏治得到大治,办事的效率得到很大的提高。” 一说到张居正,张若采收起了那种狂傲之气,显得很是郑重,转而说道:“虽然张首抚为人颇受争议,但绝对是一个好官,内阁主政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富足,官仓存粮足够数年消耗,朝廷的财政更是得到很大的提高。对于张首抚的评价,正如海瑞所言,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紧接着,张若采话风一变,转而说道:“如果张首抚的治吏之策与阁下的提法相结合,就能根除为官之人的懒政、不谋百姓福祉的这一弊病。”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十七八岁的书生站了出来,出言补充道:“即便是如你们所说,这些制度都建立了,形成了一系列的考核官员机制。但是,无法否认的一点,入仕为官,一朝得宠,即便你再如何政绩斐然,也比不上得宠之人,比不上他们升官速度。今日还是一介布衣,他日摇身一变,却成了朝廷的大官,要想根除吏治的毒瘤,远不是这一两条办法能够解决的。” 一直没有再言语的张溥心中一颤,尤其是这个书生之言,让他如坠冰窟,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李自成认识说话之人,正是徐霞客给他介绍的顾炎武,别看年纪轻轻只有十七岁,但文学造诣极深,与黄宗羲齐名,不仅懂得天文仪象、漕运、国家典制,更是晓得兵农以及经史百家,还擅长韵律,绝对是全才的存在,李自成想要拐骗的对象。 此刻,要说场中最为紧张的,排在张溥之后的,就是金圣叹的近亲,也就是张若采的舅父钱谦益。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儿了,狂傲不羁,为人放荡,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都敢讲! “哈哈...”张若采大笑一声,转而看向顾炎武,朗声说道:“顾老弟,何必这么着急呢?这位仁兄刚刚不是讲了吗?压在百姓身上的有两座大山,现在只是说了一座,只要再谈论一下另一座,想必就会说到你所关心之处。” 话音刚落,四周再次一片寂静,静的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紧张的气氛推到了顶峰。仅仅是片刻之间,学宫里就传来了阵阵轻轻的莎莎之声,那是人退走的脚步声,去也匆匆。 枉谈皇室,那可是大罪,谁人不害怕?在场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谈论皇族王室? 不到十分钟,学宫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那些矮桌已空,坐在那里的复社头目全部退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至始至终,李自成都没有再言语,而是挂着若有深意的笑容,目光来往于张若采、顾炎武、黄宗羲之间。 等到再也没有离去的步伐之声后,李自成没有继续接着刚刚的话题,而是话风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在下姓李,名自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谈论之地,众位若是有兴趣,到在下的府上促膝长谈,如何?” 当然,李自晟只是他李自成的化名,若是当众讲出真名,估计刚一走出夫子庙,就得被官府抓捕!即便是侥幸逃脱,整个金陵城都得戒严! 话罢,张若采、顾炎武等人并未答话,而是面露思度之色,打量着李自成,看到对方一副坦荡而自信的样子,尤其是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莫名光芒,满含深意,就是心中一动! 没有人回复,双方隐隐形成了僵持之势,仿佛谁也不相信谁。这时,徐霞客、田见秀等人走了上来,站于李自成之后。徐霞客没有停止,更是上前一步,与李自成并肩而战,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各位放心,由徐某作保,尽管与李公子到府上一叙,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闻听此言,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心里都是心里一惊,震撼莫名,直勾勾地看着徐霞客,一时有一些发愣,他们当然认识眼前这位、说话之人,而且还很熟。 谁人不知?徐霞客醉心于名川大河,无意于仕途,更不用说效力于谁了?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吃惊,看这架势,徐霞客是在效力这个年轻人,一切以这个李自晟马首是瞻! 眼前的这个李自晟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凭什么,居然让徐霞客甘心听任驱使,跟随在身侧? 想归想,顾炎武、黄宗羲、张若采、方以智等人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再迟疑,纷纷收起折扇,一抱拳:“既然徐先生这样说了,我等也不好再推迟,就请兄台头前带路,叨扰一番。”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藩王之哀 金陵城内,权贵聚集区与穷人居住地的交界之处,一个中等的院落,相比于一侧的富人权贵之家,这个宅院显得毫不起眼,很普通。虽是中等的宅院,但花园、假山鱼池也是应有尽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输那些富贵人家。 大门上高悬着“李府”二字的匾额,更是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守在大门两侧,细看之下,相比于平常人家的家奴,这两人显得很是魁梧,眉宇间泛着若有若无的戾气。 当然,要么是出任于行伍,要么是习武之人。否则,很难察觉这丝戾气。 李府的某个房间,足有一百多平的面积。屋里的豪华装饰,与外面宅院的简易布置想比,宛若别有洞天,让人眼前一亮,显得又是那么格格不入。装修的风格古色古香,又与古典韵味略有不同,偌大的空间,即便是没有油灯蜡烛之类的照明设备,屋子里也显得也很敞亮。 此刻,李自成与徐霞客分坐于两侧,处于上座的位置。至于黄宗羲、方以智、金圣叹等十几人,或是有意而为,或是无心之举使然,像是以某种资格排位,依次坐于左右两侧,神情很是自然而恬淡,并未有那种做客的拘束之感。 书生的书生气,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就像一个光环,笼罩在这些人的周遭,看得李自成暗暗点头,心道:“不愧是读书人里年青一代的清楚,果然个个都是英武不凡,透着让人一亮的气质,仿若如沐春风。” 众人刚一坐定,李自成大手一挥,招呼一声,随即,几个丫鬟依次上茶,缓缓退去之后,扮演着中间人的徐霞客相继伸出左右手,先后指着左右两侧之人,介绍起来。 “公子,这位就是陈贞慧陈公子,宜兴人,文采极佳,尤善散文,在复社的年青一代,堪称翘楚,领军一般的存在。” “陈子龙陈公子,松江华亭人,长于诗歌,诗风多变,或悲壮苍凉,充满民族气节;或典雅华丽,气势恢宏。善七律、七言歌行、七绝,公认的诗词殿堂级人物。” “吴伟业吴公子,江苏太仓人,长于七言歌行,在诗风造诣方面,直追钱谦益,书法趋于成熟,有自成一体之势。” “方以智方公子,河南桐城人,家学渊源,博采众长,推崇吸纳百家之长,主张汲取西洋之学为己所用。” “黄宗羲黄公子,浙江绍兴府人,专于经世之学,和方公子一样,也擅长西洋之学,精通天文历法算学,对天下地理也很感兴趣。” ...... 随着徐霞客的介绍,李自成与众人一一打招呼,脸上始终挂着迷人般的笑容,点头示意,黄宗羲等人也是纷纷回礼,手持折扇,双手环抱,拱了拱手,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颇有大家风范。 片刻之间,一番寒暄过后,放荡不羁的张若采最先开口,朗声说道:“李兄,既然来到了府上,在场的都是胸怀傥荡之人,绝非那种蝇营狗苟之人,只懂得钻营的鼠辈,更不是借他人上位之徒,现在可以坦率直言,讲述另一座压在百姓的‘大山’了吧?” 李自成微微一笑,并未立即回话,而是看向了徐霞客,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张若采(金圣叹),缓缓说道:“自古以来,无论是吏治问题,还是天下的诸多弊病,亦或是民怨沸腾、乱军四起的根源,无非是帝制。” 下方两侧的众人反应很平静,最多也就是微微皱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早就猜到了李自成会这样说,并不觉得吃惊。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还未继续说,张若采刚想说什么,黄宗羲却捷足先登,抢先说道:“不错,天下之大,民众何止千万?即便是官员,撇去武将不说,天下的大小官员也有几十万之众,偌大的幅员疆土,这么多的官员,如果只靠一个皇上去管理,将所有的问题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解决。结果不言而喻,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贪官污吏只会越杀越多,层出不穷。” 李自成点了点头,心里暗道:“黄宗羲不愧是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有着中国思想启蒙之父的称谓,年纪轻轻就敢大肆抨击皇权,仅仅是这个时候,对于君主制度的批判就那么的强烈。” “黄兄说的不错,天下是天下人的说的不错,偌大的大好河山,如果碰到一代明君,那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然而,更古至今,又有多少贤明帝王。更何况,即便是旷古烁今的帝王明君,精力始终有限,管到的事情少的可怜,相比于多如牛毛的天下大事。”张若采忍不住地补充了一句,大声疾呼,声音高亢。 李自成的视线散光,不仅认真倾听二人的讲述,也在留意其他人的反应,或是轻轻点头,或是眸光闪动,一副争相发言而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最能体现这一道理的莫过于帝王之家。自太祖朱元璋开始,分封子嗣为各地藩王,让天下人供养他们朱家,将天下人的天下变为家天下、一族的天下。” 气氛变得越来越活跃,没有那种顾忌,完全是在坐而论道,讨论天下大势,古今帝制利弊,刚刚成年只有十七岁的顾炎武也开始发言,紧随着李自成之后。 “如果这些分封的藩王贤德,呵护封地内的百姓,知道黎民的艰辛与疾苦,知道报效朝廷,分封也就分封,倒也罢了。可是,不妨看看,几十个藩王有多少心忧百姓?又有多少报效朝廷?不是沉迷于享乐,就是为祸百姓,收刮民脂民膏,占据了朝廷财政支出的一小半。” 此刻,谈及天下大势,帝制的利弊,直指当朝的尖锐问题,气氛多少有一些凝重。即便是张扬如张若采,也收敛了许多,李自成却笑了,语气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顾公子,我不知道诸多藩王的品性如何?生活怎样的糜烂?又怎样的骄奢淫逸,像吸血虫一般,吸取民脂民膏?但是,我很想问一句,这么多的藩王,难道就没有一个想要做一代贤王的吗?”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笑容更加炽盛了,空气里的气氛却是为之一凝,充满一样的气息。 除了徐霞客,在场的以陈贞慧的年龄最大,相对而言,阅历要丰富一些,看待事物更加通透。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低头沉吟,片刻之后,在他人还在回味那刚刚一连串的反问之时,却深沉的说道:“历朝历代以来,不管是贤明之君,还是碌碌无为的帝王,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拥有一颗猜忌之心,最为防备与忌惮的就是他们的那些兄弟。” 言虽尽,而意无穷。 陈贞慧的这句话虽短,却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许多。 是啊,古代帝王最为忌惮和害怕的就是有人谋夺他们的地位,其中重点的防患对象叔伯子侄兄弟。远的不说,永乐大帝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起兵造反,抢了侄儿的皇位,或杀或软禁朱允炆的子嗣,还有那些官员也未能幸免。即位之初,灭了人家十族 思维犹如溃堤的江水,冲开了传统观念的束缚,众人想到了更多、更深层次的意思,脸上尽是浓浓的沉重之色。 藩王,与皇帝同一个祖宗,或许父亲、祖父不同,但都是太祖朱元璋的后代,是皇帝皇位的最大威胁者。别的不说,当朝而言,就有三个皇帝不是父亡子继继承的大统。 如果藩王过于贤明,受到属地百姓的拥戴,那他想干什么?即便是没有造反之心,一心想要报效朝廷,纯纯粹是为黎民百姓着想,但金銮殿上的皇帝会这样想吗?会认可他们为民的所作所为吗? 因此,最为与皇上同祖同宗的藩王,要想保住王位传承,更严重点的说,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明哲保身,只能骄奢淫逸,贪图享乐,这样帝王才会放心,才能睡得着,不用担心有人谋夺他的皇位。 所以,藩王生于帝王之家,要么登临天下为帝为皇,要么馄饨一生,不可以胸怀大志。 一时间,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静的有一些沉重,沉重的有一些压抑,让人感觉心里堵得慌,众人还能说什么? 短暂的寂静过后,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又或者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只有十七岁的顾炎武眉头微皱,声音低沉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吗?” 无人回应,却都在纷纷摇头,露出无奈之色,顾炎武有一些不甘心,不禁问道:“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自太祖朱元璋时期开始,之所以分封那么多的藩王,并将这种制度沿袭下去,就是因为,他不相信异姓之人,想要自己的子孙镇守天下各地,与各地的官员、将军相互掣肘,彼此监视,从而达到稳固江山、维护朱家天下的目的。”黄宗羲的心情不太好,说话更加的直白。 这时,出身于官宦世家,父亲是当朝大官的陈贞慧面露薄怒之色,似警告,像提醒,声音略带低沉的说道:“黄兄,请注意你的言辞,身为臣子、子民、读书人,议论施政,谈及古今帝制,无可厚非,这些都可以。但是,谈及太祖名讳之时,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杀头、甚至满门抄斩的危险,那可是大罪!” 然而,顾炎武的反应却很平淡,显得不以为然,颇有藐视一切权威的架势。张若采头颅微侧,下巴微微上扬,呈现四十五度角,斜乜着眼睛,望向陈贞慧:“陈大公子,至于吗?这只是私人聚会,私下谈论,至于这样又是警告,又是威胁吗?而且,名字就是用来叫得,难道只能供奉?” 被轻视,被言语挤兑,陈贞慧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这纯粹就是一场政论,别无他意。虽对太祖有一些不敬,但自己完全可以忽略,当作没看见,没必要将氛围搞得这么僵。 想到这里,陈贞慧心里就有一丝悔意,然张若采并没有停止,言词更加的咄咄逼人,强势非常。 “当然,陈大公子,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讨论方式,一心维护已经死去两百多年的帝王,可以离开,没有人非要你留下。再说,少了一个人,难不成剩下的人还谈论不下去了?!天下之大,少了谁都没什么?装什么大盘蒜?在这里逞什么能?你以为是谁啊?能够主宰人生死的帝王?还是权倾朝野的首抚?” 那一丝悔意被愤怒掩盖,陈贞慧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铁青,就在这个时候,,顾炎武适时地说道:“张兄,何必如此?陈公子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好心提醒,并无恶意。如果咱们的谈话内容传了出去,即便没有证据,朝廷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也会惹得一身骚。” 张若采对着陈贞慧冷哼一声,也就没有继续挤兑,后者的神情也不太好。 作为东道主,身为李府的主人,看到气氛闹得有一些尴尬,李自成也知道,此刻没有谁比自己更适合开口了,于是开始转移话题,先是干咳了两声。 “咳咳,那个咱们不说藩王了,还是讲讲帝制吧。李某不才,还是有一些看法,说出之后,还望各位指点指点,点评一下。” 旋即,所有的目光再次回到李自成的身上,后者沉吟了一下,随即徐徐说道:“相比于藩王而言,君王虽只是一人,精力有限,不可能管到天下所有的事情。但是,如果是一代明君圣主,百姓可以少受一些疾苦,那些贪官污吏也会收敛许多。” “然而,古往今来,贤明的明君圣主就是一个稀有之物,盛世无长久,每个朝代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或黑或灰的状态。说白一点,后世之君,完全是在享受明君治理出的盛世所带来的成果。” 今天暴雨,停电了,搞一个二合一,看看怎么样?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完善制度 不得不说,只是半天不到的交流,李自成已经获得众人的初步认可,从他们认真倾听的神情中可见一二。 随着李自成的缓缓讲述,每个人的脑海里仿佛放幻灯片一般,揭开尘封而熟悉的记忆,结合历史,回味李自成之言,眸光闪烁,越来越感兴趣,被李自成的观点所吸引。 是啊,纵观历史,每每盛世之时,多是开国皇帝创造,或者继任的最初两位帝王。即便是汉朝时的文景之治,也和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等等,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皇帝都经历过民间疾苦,有过屈辱,有过磨难,知道江上来之不易,清楚民心的重要性。 正如这些人心中所想,李自成话锋一转,开始讲述这样的观点,娓娓道来。虽然都是大白话,不像文人墨客那般之乎者也,却是句句在理,细想之下,必然震动很大,契合心里的某种潜意识,给人以醍醐灌顶之感,胸中豁然开朗,身体跟着猛然一松,身心都非常的舒服。 李自成时机把握的刚刚好,没有再继续讲述,留给众人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回味那些观点,而他故作口渴之状,端起一侧茶几上的上好龙井,细细品尝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然而,李自成的灵魂就是一个痞子流氓,怎么会懂得品茶?相比而言,如果可以,他更想来一杯冰镇可乐或者果汁,一饮而尽,在这个炎炎夏日,犹如火炉的南京,那绝对是透心凉,心飞扬! 轻摇茶杯盖,慢慢吸允着茶水,李自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贼溜溜的乱转,偷偷打量着众人的神态,看到众人被自己的说辞震撼到了,就忍不住的身体一松,暗自庆幸:“玛德,还好老子的记忆还算不错,看过那么几本明末,尤以《崛起在大明》这本记得最清楚。否则,很难过今天这一关了。嘿嘿...直接将里面的一些观点拿过来,直接套用,忽悠这些书生。” 轻轻地将茶杯放下,李自成开始沉下心来,梳理思绪,回想这段日子的准备,只为在金陵大会上一鸣惊人,说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观点,获得这些年轻读书人的认可,从而循序渐进,潜移默化,招揽科学人才的同时,也在储备能够治理一县、一州、一府的人才。 然而,没有过多久,向来推崇白话文的张若采,也就是金圣叹,此时虽然没有了那种狂傲之气,依旧显得有一些轻浮,迫不及待的问道:“李兄,以你之观点,该如何做,才能改变犹如魔咒般的历史?摆脱盛世——衰败——中兴——灭亡的轮回呢?毕竟,不管是谁坐拥天下,一旦战乱,或者朝廷腐败,最终倒霉的还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一瞬间,正在深思中的众人猛然清醒,听到张若采之言,全都面露希冀之色,期待的看向李自成。 很显然,李自成早有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一点偏离轨迹,但依旧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张若采的话音刚落,感受到投来的众多目光,镇定地徐徐讲述起来。 “各位,不妨想想,纵观历史,古往今来,之所以盛世不再,国家开始走下坡路的原因无非有两点。一是在帝王,二就是那些官员身上。” 没有人插话,都在屏息凝神的倾听着,等待接下来之言。 “咱们先说说其中的原因之一,帝王。如果是一个平庸的帝王当政,只要百官臣服,各司其职,即便国家不能继续繁荣盛世,天下依然能够保持太平稳定,百姓也不会遭受多少苦,生活没有任何问题,比如当朝的万历皇帝。” “然而,要是碰到一个志大才疏的皇帝,那才是一个国家最大的不幸。因为,无论有多么好的吏制,也经不起这样的皇帝折腾,瞎指挥,动辄革除文官武将的要职,还急功近利。至于例子,在下就不说了。” 李自成语气一顿,满含深意的一一看过众人,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其二,官员。无论是多么贤明的君王,都有老的那一天,都有智昏的时候。如果官员在这个时候彼此攻讦,相互相害,只会使得这个国家变得混乱不堪,不断内耗下去,国力耗尽之时,天下大乱已然不远,也意味着这个国家即将走向灭亡。” “当然,要想改变张公子刚刚说的那个轮回,摆脱一个国家走向覆灭的宿命,不是没有可能,那就是建立完善的制度。这个制度不仅包括官员选拔和任免上,还有皇帝的人选。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一时间,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吞咽之声,轻不可闻,每个人都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自成,以顾炎武最为年轻,按捺不住好奇心和心里的求知欲,忍不住的问了那么一嘴。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制度呢?” 然而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历朝历代,除了第一代帝王,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是温室里的小花朵,自小都是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宫女太监环绕,听到的几乎都是恭维之音。除了他们的父皇,无人胆敢对他们言词严厉一些。否则,一旦长大成人,登临皇位,势必遭到他们血腥的报复。” 尽管李自成的有一些用词很现代,但众人根据前言后语,也能大概揣摩到其中的意思。言语的怪诞与新奇,反而增加了李自成的神秘,并不影响他继续侃侃而谈。 “如此环境长大的帝君,即便是文采出众,有着资历、阅历和学识渊博的老师传授知识,教诲如何做人。然而,这一切仅仅是纸上谈兵,这些皇子皇孙始终无法理解百姓的疾苦,能够吃饱有多么的难。” 至始至终,徐霞客都没有发言,一直在倾听着,面色虽然平静,内心却翻起了波澜,犹如惊涛骇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大会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对于历史的分析,偏僻如理,入木三分,忍不住的附和了一句。 “是啊,生长在这样环境的帝王,或者为人儒雅,却少了一股帝王应有的霸气,还有面临危机的韧劲和镇静。若是放在太平时期,这些性格缺陷并不明显。一旦是逢乱世,对于一个帝国而言,那将是灭顶之灾,也是一个民族灾难的开始。” 等到徐霞客说完之后,李自成又补充道:“是啊,徐先生说的不错。撇开春秋战国不讲,自秦朝开始,直至隋唐,尚武之风不减,到唐朝达到鼎盛。在此期间,也就汉初、唐初遭到北方蛮夷的入侵,整个过程中,汉族始终位于百族之首,其他民族都是俯首称臣,莫敢骚扰。” “然而,每每关中大乱,遭到蛮夷之族入侵,炎黄子孙遭到外族屠戮,有灭族之危,哪一次不是因为朝廷重文轻武,武备松弛,疏于防范?太平盛世所带来的安逸生活,不仅磨灭了我华夏儿女的血性,也让帝王失去了睿智,百官变得浑浑噩噩,只懂得相互攻讦,搞权谋,忘记了环视周围的蛮夷之族所带来的威胁,时刻窥视着中原的财富。” 这时,熟读史书的黄宗羲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孔圣人一直都在倡导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然而,如今的读书人只关心四书五经,怎样写八股文,一朝中举,名闻天下,却忘了文武兼备的要理。” 一时间,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也在说这样的观点。等到众人安静下来,李自成这才继续说道:“唐朝灭亡之后,宋朝统治中原,重文轻武之风更甚,使得炎黄子孙的铮铮铁骨渐渐被腐蚀。最后,南宋小朝廷也流落个偏安一隅,风骨不在,各种奸佞之臣当道,灭亡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怀念。”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眼里都出现了一丝黯然,宋朝绝对是历代以来,文人最不愿意提到的存在。虽然那时的文风盛行,书生得到重用。但是,宋朝就是一个没有一丁点骨气的存在,苟延残喘,卑躬屈膝,居然向自己的敌人金国奴颜媚笑,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 这些念头只是在众人的脑海里持续了一瞬间,陈贞慧清醒过来,面露疑惑之色,询问道:“可是,李公子,说了这么多,这和您讲的那个制度有什么关联吗?” 李自成没有再继续卖关子,顾左右而言他,开始直奔主题,缓缓讲述那个制度。 “古来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子嗣无数,既然如此,在那些皇子皇孙成年之前,重点教习经史子集、排兵布阵,还有强身健体,习练武艺,打下基础。” “待到成年之时,再送入军中,让他们经历战争的残酷,培养坚毅果敢的性格。即便是面临危机,也能泰然自若,从容处之。在军中待到而立之年,若有军功,就送到各地为官,治理一县、以郡、一州、一府。皇位传承之时,就从这些皇子中选择,能够将一地治理的井井有条。”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了,嘴巴微张,眼睛大大的。那模样似乎是在说,这位仁兄也太敢想了吧~! 将皇亲贵胄送入军中,还是第一线,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才储备竞争皇位的资格。随后,只有将一县、一郡、一州、一府治理好,才能进入继承皇位的名单! 这不仅是敢想,胆子还很大,更是在挑衅儒家千百年来的信念,嫡长子继承制。 有人兴奋,被李自成的这种提法弄得激动莫名;有人心情复杂,这种观点颠覆传统,与儒家思想相悖。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经过如此层层选拔出的帝王,绝对是英伟不凡,绝对能够胜任皇位。而且,还绰绰有余。 众人还处在兴奋与震惊中,李自成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接下来的言语更是让人震撼,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意。 “不仅如此,那些被淘汰的皇子皇孙不能再被封为藩王。要想当官,就必须像其他读书人一样,通过科举取仕,不能给予一丁点特殊照顾。而且,每个帝王的执政期限必须有所限制,最高只能到六十岁。” 静,死一般的寂静,即便心里再有准备,再如何的经历过刚刚的震撼冲击,还被李自成的这一番言语震撼的无以复加,几乎连呼吸都快忘记。 自古以来,除了三皇五帝时期,还从未听说过皇帝生前就退位的。将那些皇子皇孙当作平民处理也就罢了,众人还能理解。毕竟,这样加强了皇权。 然而,真正给他们带来巨大冲击力的是,居然限制皇帝的在位年限,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观念,一直以来的认知。 帝王,那是一国的至尊,那是仰望般的存在。手握生杀大权,想让谁死,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还不能有所怨言,最起码明面上不可以有所怨言。 当然,无论是皇位继任者的资格与选拔问题,还是皇帝的执政年限,众人都明白,如果能够将这两条贯彻实施,将会大大降低昏庸无能帝王的存在,国家就能够更加的长治久安。 李自成很镇定,神情古波无澜,仿佛那一连串的惊世骇俗之语并不是出于他口,而是他人说的。眼角的余光环视左右,故作漫不经心之态,神色一敛,转而讲起了吏治问题。 “历朝历代,之所以朝廷的官员派系林立,党争屡禁不止,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就是因为,官员的任免不将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还有当朝的大官。” “所以,要想官员亨通,仕途顺利,就不得不结交那些达官显贵,从而争取仕途的资本,获得上司的重视,得到提拔。然而,要想结交达官显贵,不管是哪种方法,回归本质,都离不开钱财二字。如果家里富裕,有一些积蓄,当然不必贪污,压榨民脂民膏。可是,这样的官员能有多少呢?” “而且,有投入,就要有产出,如果不贪污受贿,那些花钱打理的官员,即便家资再如何的丰厚,也支撑不了这样的花销。所以,官员贪污受贿实属必然。否则,就要遭受清贫之苦。” 这一刻,两侧的书生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讨论帝制,如何完善帝制,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李自成再继续谈论下去,即便神经大条如张若采(金圣叹),也有一些吃不消,还好这位李公子突然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顾炎武眸光闪烁,兴冲冲的问道:“那...李大哥,既然这样,该如何整顿吏治,改变这种现状呢?” 精神一震,众人再次竖起耳朵,倾听起来,等待李自成的惊世之言。 “很简单,既然问题出在官员的选拔上,那就从官员选拔上入手,我说得那个制度,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也能大大的改善。” “第一,帝王不再有提拔官员的权力,如果理由充分,倒可以罢免。第二,减弱自上而下的惯例选拔制度,将一部分官员选拔和留任的权力下放一本分,分给百姓以及官员周遭的衙役、官差和将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辩解 七月份,平凉府,固原州,三边总督府。 随着陕西各州府一封封邸报传来,总督府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一副忙碌的景象,每天都有将领与兵卒或进或出,都是急色匆匆的样子。 这一天,三边总督杨鹤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眉头紧皱,左手背后,右手在前,手里还拿着拆开的邸报几张纸张,喃喃自语道:“真是怪了,这些乱贼还真得不简单,趁着朝廷北据后金,在这个时候,大肆作乱,攻击陕西的各个州府郡县。” 说罢,杨鹤的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恢复了正常,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名官员,三十几岁的样子,询问道:“洪大人,关于陕西的乱贼,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平复叛乱。” 这个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洪承畴,为清军入主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劳之人。 洪承畴微微沉吟了一下,随即侃侃而言:“大人,陕西的大部分兵力北上入京勤王,到目前为止,回来的还不到两成,余下的或是在京城协防,或是随同孙大人前往山海关,加固宁锦防线,修复城墙,以防清军再次入侵关中。现在想要平复陕西之乱,只能采取您的‘招抚为主,围剿为辅’之策。若想彻底解决匪患,唯有等到大军归来,请求朝廷拨兵,再派良将。” “所以,大人,下官以为,咱们目前的对策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耐心地等待朝廷的援军到来,进入陕西。那个时候,才是咱们主动出击,一举消灭所有的流贼。” 杨鹤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很不痛快,不满意这样的方法。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副手,杨鹤还是很满意的。率领区区几千人,就杀退了王佐桂与苗美等反贼大军,解了韩城之围,并招降了王佐桂的反贼所部。 一想到高迎祥、王自用、王嘉胤等反贼头目越来越活跃,越来越猖獗,杨鹤心里就不甘心,不禁再次问道:“难道只能这样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大人”洪承畴摇了摇头,进而有补充的说道:“现在最好是守住打得城池,保住朝廷的粮仓与府库。只要保住了中等大型的城池,不被攻破,流寇的嚣张气焰就会越来越弱。” “嗯,说得不错。如今的山西,已经连续好几年大旱了,只要保住了中等大型的城池,就等于切断了反贼的粮食与银子来源。没有了粮食补给,没有银子采购粮食、衣物与兵器,那些反贼的势头只会越来越弱。”杨鹤点了点头,神色好了许多。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杨鹤忽然问道:“洪大人,根据其他的诸将说,你经常杀降,不接受反贼的投降。即便是接受了那些反贼头领的投降,事过之后,总会找一些缘由,将其解决掉,是不是有这件事情?” 闻听此言,洪承畴的神色变了几变,心底泛起了嘀咕,如果出言否认,就等于隐瞒上司,有僭越之嫌,一旦查出来,反而不美,以后很容易遭到直属上司的打压。 要是承认了吧,就等于摆明了与总督唱反调,眼前的这位上司可是提倡的“招抚为主”。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脑海里飞速闪过这些想法,洪承畴暗暗一咬牙,下定了决心,硬着头皮地说道:“是的,大人,确实有这回事。” “洪畴啊...洪畴,你这才升任延绥巡抚才一个月,就和本总督对着干,即便是本官不追究和责怪你,一旦传回了京城,与主官不和,你的仕途就堪忧......” 听到杨鹤这样说,洪承畴顿时急了,不等其讲完,就忍不住的说道:“大人,下官又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那样做。” 杨鹤的眉毛扬了扬,仔细打量了一番洪承畴,看其紧张的神情,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语气就缓和了许多:“哦...什么苦衷?你倒是说说,如果真是不得已,本官就当什么没有发生,还会向朝廷为你求情。” 闻听此言,洪承畴紧张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吞咽了一下口水,放松紧绷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迅速整理好思绪之后,这才有条不紊的说道:“大人,反贼之中,虽然多是一些乱民,但也有不少是哗变的军人。如果轻易地接受他们的降表,并委以重任,或封总兵,或为参将。这样的话,就等于在释放一个信息,只要哗变或者造反,就能一步登天。 “而且,总督大人,下官还以为,这些反贼的头领不可信,没有任何的诚信可言。凡是投降之人,多是处境艰难,被大军围剿的差不多了,才会缴械投降。投降过后,一旦恢复实力,装备了朝廷的下发的兵器和粮食补给,渡过难关,这些人很有可能再次复叛。要想一劳永逸,彻底根除叛乱的根源,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解决那些人,以除后患。” 不得不说,杨鹤不愧是一名老将,不会意气用事,看问题,能够看其本质。从内心深处,更是认可洪承畴的观点。可是,一再坚持“边剿边抚”,杨鹤也有他的考虑。 “承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认可这种做法。可是,你应该知道,一旦全力围剿流寇,不给他们一点活路,就等于逼他们疯狂反抗,疯狂反扑。如果这样的话,大军的死伤不仅大幅度增加,如果不能迅速围剿、清除乱贼,大军就会陷入泥沼之中,与乱贼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洪承畴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随即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大人,属下考虑不周,想问题太过片面了。围剿流寇,不是两军对垒,他们不可能与咱们生死决战,可以四处逃窜。一旦逃窜到山西或者河南,咱们就无力围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 不久之后,洪承畴离去了,杨鹤依旧站在书房里,愁眉不展。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声音急切地说道:“老爷,公子从京城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密信。” 旋即,杨鹤猛地清醒过来,心里很是震动,接过密信的同时,心里暗道:“看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嗣昌也不会这么着急让人送信,居然使用八百里加急。” 管家识趣地离去了,拆开密信之后,缓缓展开信纸,随着浏览内容的深入,杨鹤褶皱的额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双唇蠕动,不知道在自语着什么,神情很不好看。 密信看完之后,杨鹤背过双手,神情复杂的看着洪承畴刚刚离去的方向。很长一段时间,长叹一声,身体有些佝偻的走出书房,背影显得很是无奈。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手准备 山西与陕西交界的区域,黄河的附近,山西境内,平阳府的一个小县城,此时被一个起义军占据,足有万人规模的部队盘踞于此,正是众多首领之一的高迎祥起义部队。 此刻,日薄西山,晚饭刚过,在一户寻常百姓人家,门口站着两个起义军的小喽啰,而在这户人家的里屋,高桂英与高一功姐弟二人相对而站,小声的交谈着。 “姐,这都一年多了,听说姐夫在陕西声名鹊起,名声虽然大,但过得并不怎么样,时常面临官府的围剿,始终壮大不起来。不如咱们离开舅父,返回陕西,寻找姐夫,助姐夫一臂之力,如何?” “弟弟,姐明白你的心思,想要我与你姐夫早日相聚。”高桂英面露无奈地苦笑,转瞬连连摇头:“可是,自从你姐夫兵变以来,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咱们如何去找他?而且,你难道忘了吗?你姐夫一再交代,让咱们跟在舅父的身边,他会来找咱们的。” 闻听此言,刚刚升腾起来的兴奋被浇灭,高一功变得蔫了吧唧,一副萎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也不是为姐夫着急吗?前些日子,听说姐夫手下的李家军抢劫了洪承畴的军饷和兵器,正被官军追得四处逃窜,兵力再次大减,怎么能让人安心呢?” 说吧,高一功叹息一声,面露愁容,转而唠叨道:“姐夫也真是的,舅父在众多起义军的名望那么大,只要稍稍一打听,不可能咱们在哪里?如果来投奔舅父,哪还用四处躲藏,担心洪承畴的围追堵截?” 高桂英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那落日的彩霞,眼角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嘴唇动了几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脸上尽是思念之色。 然而,似乎没有发现到姐姐的变化,高一功开始喋喋不休,自言自语起来。 “话说回来,姐夫还真够爷们的!做事就是干脆利落罗,让人痛快,拍手称快!凡是姐夫带着的李家军所过之处,贪官污吏、恶霸、为富不仁者必是横尸街头,家产被抄没,分给百姓。” “不仅如此,每攻下一个城池,势必开仓放粮,周济百姓难民,让人称道,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有时候,还真的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恨不得立即飞到姐夫身边,加入李家军,跟着姐夫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 皎月升空,繁星闪烁,寂静的夜里,回荡着阵阵的虫鸣之音,宁夏卫的屈吴山深处,火星闪烁,一个个火堆星罗棋布,大大小小有几十个,火堆周边都围坐着人。 不仅如此,借助着月光,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人影,分散在各处,警戒外围,从而确保火堆旁人的安全。 一张张露营的被子平铺着,刚好容纳一个人。里面的人安详的入睡,可见被子虽薄,却格外保暖,任他山风呼啸,有些寒冷,里面睡着的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睡得很平稳。 细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人的装备和衣服穿着正是李家军特有的标志,而李自成赫然就在最中间的火堆旁,昏暗的火光,使得他的面部有一些发黄。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刻,刘芳亮、袁宗第和吴汝义也在旁边,跟着发着呆,直勾勾地盯着火堆,仿佛是在倾听干柴燃烧的声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芳亮动了一下,抬头四顾,最终将目光停在李自成的身上,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小声地问道:“老大,我实在不解,这一年多以来,咱们发展根据地,一般都是以原来的根据地为起点,不断向四周扩展。可是,这次的行动跨度太大了,直接跑到了陕西的极北之地,宁夏这个贫瘠的地方。” 片刻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刘芳亮没有放弃,继续说道:“而且,老大,你这次更是打破了常规,分别从各个根据地抽调士兵,集合了足有三千多人,来到这个不毛之地。如果行踪泄露,让人知道,几乎是瞬息之间,李家军一下子暴增了这么多人,即便根据地的存在不为人所知,咱们这三千人也会遭到官军的重点围剿。” “最为重要的是,宁夏卫这个地方南靠平凉府,北接延安府,要是让杨鹤那老小子知道咱们在这里,非得出兵不可。一旦杨鹤从南边出兵,洪承畴从东面西进,咱们将会两面受敌,很危险,我实在不明白,宁夏这里有什么,值得这么多的兄弟来至于此?你这么重视?” 李自成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但并未立即为刘芳亮解惑,而是抬头望了望星空,随后注视着东方,这才淡淡地说道:“芳亮,要想建立根据地,并且不断维持和发展下去,需要的不仅是粮食和人,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李自成还未说完,刘芳亮就忍不住的插嘴问道:“是什么?” “盐...食盐!”李自成说的十分笃定,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莫名其妙的重重一点头,转而进一步地说道:“虽然咱们在秦州也弄到不少盐,但相比于未来的发展,拥有更多的根据地,就显得略有不足。而宁夏卫的海原有着整个陕西最大的两处盐场,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就在这屈吴山东侧。只要控制了这两个地方,并将里面的大量食盐运走,存储起来。即便未来在增加二三十个中小型的根据地,三五年内,也不用再为食盐发愁。” 闻听此言,刘芳亮露出豁然之色,刚想兴奋地说些什么,却被吴汝义捷足先登,语气里也充满着亢奋之意,很是激动。 “嘿嘿...老大,如果真能拿下这两座盐场,就等于断了陕西的食盐来源。到时候,陕西的各个州府要想补充食盐,势必从其他地方购买。无论从哪里购买。要么从山西运送,要么从河南和四川运入。” “而且,为了能够快速补充陕西的食盐需要,如果我猜的不错,杨鹤一定会同时并举。从山西运送的食盐,咱们或许拿它们没办法,抢截不了。然而,若是从河南与四川运入食盐,无论从哪里进入陕西,都会经过咱们在陕西南边的根据地。” 说话之间,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西起洮州卫最南面的五竹山根据地,途经首阳山根据地、太阳山根据地,再到秦州的蟠冢山根据,直至最东面太华山根据地,正好形成凸出的弧线,将四川与河南挡在外面,运送食盐的队伍要想进入陕西,一定会路过根据地,结果不言而喻。 作为计划的提出和执行者,李自成反而很平静,等他刘芳亮等人说完之后,淡淡地说道:“拿下这两处盐田,加上秦州的盐场,就等于有了两手准备,就等于盘活了咱们在整个陕西的局势,可以放心、大胆的发展根据地。”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行动之前 随着李自成的讲述,刘芳亮、袁宗第和吴汝义的脑海里先后开始浮现这样的一个画面,不断的进行脑补,在整个陕西之地,以南面各个根据地为起点,不断向北发展新的根据地;北面以屈吴山为中心,向四周发展一个又一个的新根据。 两者遥相呼应,从而南北相配合,相向发展新的根据地,在陕西各地建立秘密势力范围,进而覆盖陕西全境。一旦时机成熟,整个陕西遍布秘密根据地,就等于将其分割成网格形状,以深山老林为依托,阻击官军,劫掠他们的给养和战略物资。 如此发展下去,即便明着不说,事实上,整个陕西都是老大的天下,属于李家军的势力范围。 不妨想象一下,到那个时候,陕西各地的深山老林中到处都有李家军的秘密根据地,各种兵种加在一起,虽无百万之众,三四十万人还是应该有的。 一旦遇到对手,一点遭到袭击,其他的根据地快速反应,秘密支援,各个根据地相互配合,围点的围点,打援的打援,破坏的搞破坏,即便是崇祯派百万雄师入陕西,强势围剿,那也等同于泥牛入海。 毕竟,只要不和你对面对抗,再多的人,再多的兵力,你也拿隐藏在深山老林的李家军没辙! 不难理解,即便是再如何强大而逆天的对手,或许一两个根据地的民兵和李家军无法正面对抗。但是,你总要吃吧,喝吧,其他根据地的援军或是斩断补给线,或是车轮战般的偷袭,或是攻打与袭扰周边的县城,日夜不停,看你还如何围剿根据地? 何况,各个根据地就像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坚持个两三个还是没问题。就算是大军压境,将大山团团围住,那也没用。时间拖得越久,就反而越对根据地、对李家军有利。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禁兴奋起来,仿佛看到那一天,将官军打得没辙。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外如此。只要能够在陕西遍地开花,建立大量的秘密根据地,李家军将会立于不败之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具有争夺天下的资本和资格。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闪即逝,不过是想想而已。紧接着,不等众人继续YY,李自成话锋一转,声音低沉而郑重地说道:“此次行动,虽然咱们有三千多人,但是不能有一丁点的轻敌。不仅在乾盐池堡与海剌都堡之间有一个西安州营,在海剌都堡东面,自北向南,依次还有官军的八营、郑旗营、三营、头营。一旦盐场这边有一个风吹草动,发出求援信号,咱们的行动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闻听此言,原本有一些愉快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刘芳亮犹如神经兮兮地出口问道:“那老大,咱们该怎么办?这些官军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万把人,还是属于九边的抵御外敌的边兵,战斗力远不是那些城防营所能比拟的。” “是啊,老大,行动失败事小。如果不能得到这两处盐场的储盐,就会影响将来建立新的根据地。”袁宗第一脸的沉重之色,附和了一句。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纷纷陷入深思之中,气氛变得有一些沉重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依旧没有好的对策,李自成却是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先不想这些了,如何拿下两处的盐场。如今之时,咱们初来乍到,刚刚进入屈吴山,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建房屋。”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餐风露宿的李家军,正在熟睡的手下,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刘芳亮洪亮的声音突然想起:“老大,没必要那么着急盖房子。陕西本来就是干旱少雨,现在又是夏季,就算没有房子,兄弟们也不会冻着的。” “是啊,老大,盖房子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一推,不急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拿下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两处的储盐。一旦耽搁久了,咱们的行踪暴露,官军很容易警觉,在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增加驻军,咱们再向拿下两处盐场,可就更难了。”吴汝义附和了一句,也跟着劝说。 听到两人的言语,李自成有一些哭笑不得,直翻白眼,无语的说道:“哎,我说,你们还真是自作多情。你们以为,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建屋舍,是给你们住啊?别臭美了...!” “难道不是吗?”刘芳亮本能的接了一句。 “想得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李自成轻啐了一句,随即解释道:“虽然陕西干旱少雨,但不代表没雨。而且,深山老林多露水,又很潮湿。不管那些盐能不能弄得到,事先之时,咱们必须准备一个地方,用来储藏它们。一旦突下滂沱大雨,或者露水的长期浸湿之下,盐就会减少,变成一坨一坨的,这样也能以防万一,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后悔不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三人异口同声的拉长声音,露出恍然之色。 几天之后,乾盐池堡东南方向,五里之外的一处土丘之后,吴汝义与刘芳亮躲在足有一米多高的草丛中,“吱吱”的鸟鸣,听得人心烦。烈日炎炎,即便是汗流浃背,浸湿了衣衫,吴汝义与刘芳亮以及他们二人身后的两千多李家军依旧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等了一会儿之后,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刘芳亮有一些不耐烦,保持着观望的姿势,小声地问道:“汝义,老大不是让咱们在中午时分攻打乾盐池堡,你怎么将兄弟们带到这里来了?” “芳亮,你应该知道虽然咱们有两千多人,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乾盐池堡。可是,若是强攻的话,也会损失不少兄弟。而且,老大还特别吩咐了,一旦西安州营的官军来援,咱们最好能够将其全歼,并获得他们的制服,尽可能地保持衣衫完整。”似乎了为了打发时间,出乎刘芳亮的预料,吴汝义真的就回答他的随口一问。 “呃...这和咱们藏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吴汝义这次没有痛快地回答,而是看了刘芳亮一眼,这才说道:“行动之前,我曾经派人打听过,今天上午会有一支从固州而来的商队,前往乾盐池堡进货买盐...” “噢...我明白了,汝义!”刘芳亮恍然大悟,进一步地说道:“咱们就埋伏在这里,等那支商队路过之时,将其劫了。然后,伪装成他们的样子,混入乾盐池堡之中。商队的人数虽多,但伪装之后,足够咱们拿下其中的一处城门。” “只要伪装成商队的兄弟行动,与城门的官军厮打起来,抢夺城门的控制权。趁着混乱之际,埋伏在城外的兄弟发起袭击,只需一个冲锋,不消片刻,战马就会到达城门处。”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吴汝义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言语,视线再次转移到正南方向。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乾盐池堡 乾盐池堡,四门紧闭,城墙上站着一队队的官兵。旌旗招展,随风而舞,烈日与高温让守城门的官兵咒骂不已。 “玛德,真是不公平,上面也太偏心了,一连一个月,都让老子白天当差,守这破城墙!” “娘的,谁说不是呢?这太阳也太毒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老子非得晒成人肉干不行!不行,就算多孝敬一些银子,也得疏通疏通,减少在白天当差的次数。” “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军田都被那些百夫长、千夫长、游击、参将等将军给霸占了,一点也不留给咱们小兵卒子。在太阳下暴晒,守这城墙也就算了。换班之后,还要给那些军老爷种田浇水,艹...老天爷真是不公!” “没办法...如果不给那些军老爷种田浇水,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不仅会克扣咱们的饷银,以后的日子也没法过了,别再想吃饱了。” ...... 东城墙上的兵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发泄胸中郁闷和牢骚的同时,也是在转移注意力,减少烈日所带来的酷暑与燥热之感。 就在这时,在毒辣的烈日之下,仿佛荒野变成了蒸炉,空气都被扭曲了一般,百米外出现一团黑影,不断驶来,越来越近,一个兵卒看得清楚,当即叫住了瞬间紧张起来的其他众人。 “哥几个,别慌,是一个商队。上面的交代过了,今天会有一个商队过来,进货购买一批食盐。” 这个兵卒刚一说完,旁边的一名兵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面露喜色,兴奋地有一些难以自抑地确认般问道:“嘿嘿...老吴,你真的确认,远方的那一些人真的是前来进货的商队?” 说话之间,那个商队更紧了,听到旁边之人的问话,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深意,再次凝神而视,极目远眺,见到商队中飘着“魏记”的标识。虽然心中有了确认,但说出的话还是保留了三分。 “嗯...看他们商队的队旗标记的是百年老字号‘魏记’,应该不会有假,正是登记在册的商家。而且,这个商队也就三四十人的规模,即便有什么鬼,也不够咱们百十号兄弟收拾的。” 闻听此言,那名兵卒脸上的喜色更盛,一脸奸笑的转而说道:“哥几个,如果真的是那个‘魏记’,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张三,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发财的机会?你想干什么?”老吴的神色变了几变,脱口一连问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挂上了忌惮之意,不等张三回答,警告道:“三儿,别乱来,这些盐商非富即贵,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招惹的。而且,凡是能够获得朝廷颁发的文书,允许买盐买盐,都是有一定背景的。” 然而,张三却是浑然不在意,仿佛将老吴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撇了撇嘴:“吴老哥,这帮盐商,确实如你所说,各个都有一定的背景,非富即贵。可是,能够获得朝廷特许经营盐的文书,或许他们的靠山很惊人。但是,只要他们的靠山不是咱们的直属上司,不是乾盐池堡的那几位,得罪也就得罪了。而且,这兵荒马乱的,说不定你我什么时候就死于非命,还管得着那么远?” 一时间,老吴无言语对,其他人听得微微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这时,站出了一名彪形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直不远处的商队,不耐烦地说道:“人快到了,赶紧的,打开城门看看,确认一下,只要不是城里的那几位的亲戚,就是那个什么百年老号‘魏记’,就搞他一下!娘的,反正也是这样了,享受一时是一世,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一队官军快步走出,手持长矛,随即列队两旁,站得笔直。络腮胡子大汗与张三并肩而战,腰挂钢刀,站于正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商队,近在咫尺。 “站住。来者何人?” “刺愣”一声,张三拔出佩刀,就是一声大喝,钢刀直指商队,距离领队之人不到两米。似乎经历过千百遍的演练,随着张三拔出佩刀,两侧的士兵随即动作,小跑了上去,将商队团团额日主,更是纷纷将长矛指向商队,摆出警戒的架势。 这一刻,在不经意之间,看到这幅场面,张三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瞟了一眼络腮大汉,而络腮大汉的反应很平静,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看。 感觉到气氛变得骤然紧张起来,正是他们想要的,络腮大汉暗自心里满意,这才喝道:“此乃军事重地,若无朝廷的行文或当地衙门的批文,不准进入。否则,格杀勿论!”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不过寥寥几分钟。 出乎张三与络腮大汉的预料,商队的反应很平静。如此情形,使得他们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两人随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之色。 在张三眼神的怂恿之下,络腮大汉虎目圆睁,两个眉毛一扬,虽还是喝问,但话语里去了一些底气,更像是色厉内荏。 “不管你们是谁,如果没有朝廷的行文,一律不准入城。要想进城,必须拿出行文以及当地官府的证明。否则,我们也不会放行。” 这时,从商队里走出一个中年人,白白胖胖,身着名贵的丝绸衣物,缓缓走来,步子有一些虚浮,一看就是经常声色犬马之人,这个商队的负责人。 若是细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中年人的步子有一些迟钝,双腿微微发颤,远不是酒色掏空身体应有的表现。 不知道什么原因,中年人的步子加快了几分,边走边从怀里掏出邸报样式的行文,刚一站定,就将两样东西递了过去,声音略微发颤的说道:“两位兵爷,我们确实是‘魏记’的盐商,这是朝廷颁发的文书以及证明用的行文。” 不只是不是过于急切,迫切想要验证心里的猜测,无论是张三,还是络腮大汉,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中年人的神色不正常,同时各自打开手里的文书和行文。 这时,就在中年人表现的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明显,身体上害怕的动作开始变大,突然从后面走上来两个魁梧的大汉,一身护队押镖的打扮,猛地架住中年人的双臂。 但是,两人的动作很有技巧,乍看之下,就像是搀扶中年人。配合着其中一个人的言语,更是没有引起官兵的怀疑。 “老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天太热,您老中暑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发难 从中年人的表现略微有一些不正常,再到被两人架住,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无论是围在周围的兵卒,亦或是正在检查文书和行文的张三与络腮大汉,都并未觉察到异常,似乎相信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之言。 感觉到胳膊被两个强有力的臂膀架住,中年人的身体就是一僵,随着耳边响起“关心”之语,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更是都喷薄着一股紧张之感,转瞬即逝,随即整个人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声音里透着丝丝勉强。 “嗯,天确实是太热了,头也有一些晕。” 说罢,中年人还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不知是真热,还是被吓出来的。 架住中年人的魁梧大汉之一,不是别人,正是吴汝义。 吴汝义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络腮大汉与张三的身上,架住中年人的那只手更是动作不断,细微而不易察觉,拇指加大了力气,摁的中年人暗暗倒吸一口气,几乎忍不住的就要龇牙咧嘴,就在这个时候,吴汝义的手劲忽的消失了。 一再警告的味道,甚浓,使得中年人冷汗直流,不禁想起了被劫时的场景,一行四十人,除了他之外,全部被无情地抹杀,无一生还。那些雇佣的打手,根本就不是胁迫自己的这些人的一合之众! 想到这些,感觉到两臂被两个强有力的胳膊箍住,中年人就越发的老实起来,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眼前的这些官兵能够就出这些。 片刻之后,络腮大汉与张三终于检查完了,两者相顾一视,分明从眼里看到了笑意,轻轻地一点头,后者更是一挥手,朗声说道:“好了,这些人的身份没有错,正是魏记的盐商,收起兵器吧。” “呼啦”一声,围在周遭的兵卒相继收起了长矛,声音驳杂,动作迟缓。 这个时候,不再抱有被救出的中年人,彻底老实了,人也机灵起来,恢复商人特有的模样,当即满脸赔笑地说道:“两位兵爷,既然核查无误,您看,我们商队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说话之间,中年人的一只手已经恢复了自由,看到张三与络腮大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未立即让开道路,随即手伸向腰间,掏出一包银子,动作娴熟的递了过去,嘴里继续说道:“呵呵...两位爷,天气这么热,还在这里当差,你们实在辛苦。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就算是给兄弟们买点酒喝,解解渴......” 张三毫不客气的接过钱袋,掂了掂,感觉里面的分量不少,当即笑了起来,两只眼都快眯成一条缝,连中年人说的什么,估计都没有听到。 自始至终,络腮大汉都板着脸,一副门神的样子,看到同伴收到银子,当即不客气地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语:“你们的身份是核实了。不过,根据最新的规定,凡是入城之人,都不准携带兵器。至于你们这些盐商请来的护卫队,要么待在城外,要么将兵器上缴,暂时交给我们保管,才可入城。出城的时候,还会还给你买。” “可是,兵爷,按照惯例,我们这些盐商的护卫队不是可以携带兵器.....”中年人心里一喜,再次升腾起一丝希望,但面色还是保持着正常之色,故作分辩两句,但还未说完,就再次被络腮大汉大手一挥,不耐烦的打断了。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进就进,不进就滚蛋!” 这时,张三已经将银子揣进了怀里,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得意光芒,仿佛是在说,一切都在预期的发展,只要进入了这乾盐池堡,老子非得让你多出血不行。 虽然中年人的心里乐开了花,巴不得络腮大汉突然有这样的要求。但是,中年人还是按耐住胸中的那份躁动之意,并未立即回答络腮大汉之言,而是面露无奈之色,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吴汝义:“吴镖师,你看......?” 吴汝义的反应很平淡,只是嘿嘿一笑,一只手依旧架着中年人,朗声说道:“魏老板,这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乱贼,太危险了。待在城外,实在不妥。而且,一路之上,早就是人困马乏,城外还什么都没有,我们兄弟当然要进城了。还有,我们兄弟是您临时雇佣的,当然要贴身跟随,保护雇主的安全。” 闻听此言,中年人的脸色顿时垮了,转瞬即逝,被他的那张肥脸很好的掩饰,没有被人发现。然而,中年人刚想要说什么,络腮大汉那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完没完?到底还进不进?再不进的话,我们可要回去,关城门了,没那么闲工夫跟你们瞎墨迹!” “好好,这位兵爷,我们这就进城,马上上缴兵器。” 虽然回答的是镖师,并不是魏盐商,但络腮大汉还是满意的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怀疑,转瞬招了招手,招呼道:“缴了他们的兵器。” 吴汝义依旧保持着赔笑的神情,看到络腮大汉和张三已经相继收起了警惕之色,两侧的官兵更是摆出了收队的架势,还有一队官兵缓步上来,准备接受兵器。 就在这时,吴汝义的笑脸猛地消失,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杀意,平举右手,绑在手臂上的小型弩弓立现,直指络腮大汉,后者更是脸色大变,刚要大喊什么,却听到吴汝义冰冷的声音响起:“行动!” “啊...啊...” 各种惨叫骤然响起,此起彼伏,只见那些伪装成商队的李家军瞬间暴起,举起大刀就砍死上来的兵卒,另一只手更是举起,像吴汝义那般,手臂上也绑着一支弩弓,瞬间发射。 “咻咻”的弩箭声响起,仅仅是一瞬间,一个照面,开门出来的官兵全部倒下,倒在血泊之中,只来得及惨呼一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死了。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发生了更是非常短暂,从吴汝义的命令下达,再到出来的官兵全部死亡,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战斗就已经结束。 这一刻,李家军训练有素的军事素质,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杀伐之间,迈步前冲,直奔城门。 城墙上的官兵只是楞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一般。然而,箭矢与各种惨呼之声,随即惊醒了城墙上的兵卒,当即拉弓射箭,更有兵卒纷纷下城,准备围剿吴汝义等人,关上城门。 然而,吴汝义等人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行动更是老练而毒辣,解决了周围的兵卒之后,丢下身边的马车和战马,随即涌向城门。当城墙上的官兵弯弓射箭之时,却发现目标全都已经消失,唯有一地的尸体。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鱼目混珠 “快快,快鸣锣,向将军求援,仅凭剩下的几十人挡不住这伙贼人!” 不只是谁这么喊了一句,瞬时间,城墙上骤然响起沉闷的铜锣之声,“咚咚”作响,震耳欲聋,回荡在空中,迅速传播向远方,城门处也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城门附近变得嘈杂不已。 然而,事情远不止于此,就在城墙上的官兵惊慌失措之时,就要纷纷下去,夺回城门的控制权,东方传来隆隆的马蹄音,仅仅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就能判断,至少也是千人左右的骑兵。 一时间,一部分城墙上的官兵驻足而望,只见距离城门几百米远处,忽然出现一群骑兵,衣着不一,很是驳杂,一看就是流贼匪寇,更是有人不停地大叫道:“不好,是反贼不沾泥张存孟的队伍!快快,快关住城门!一旦他们到来,占领了乾盐池堡,即便是西安州营的全部驻军来援,也救不了咱们。” “是啊,不沾泥的手下足有五六千人。一旦占据了此地,朝廷若是不派个四五千的援军,很难收回乾盐池堡!”有一个人惊呼,忍不住的附和般的大叫了一句。 紧接着,伴随着一连串的惊呼,乾盐池堡东城墙上的狼烟燃起,浓浓的黑烟飘向空中。这股浓烟不仅是在示警、告危,更是在向附近的驻军求援,乾盐池堡岌岌可危。 不愧是九边之一的宁夏的一座碉堡,戍边的第一线,相比于关内的其他地方,乾盐池堡内的官兵反应很灵活,眼光也很准,判断得当,在援军还未到来之时,全部下城墙,一股脑的涌向城门,与吴汝义等人厮杀在一起! 这一刻,官军表现的格外铁骨铮铮,没有一个人逃离,不要命地冲向李家军,仿佛是一群亡命之徒。 如此情形,吴汝义一点也不例外,早就料到城里的官军会反应这么强烈。作为戍边的边军,不仅是世代传承,还拖家带口的全都住在这里。一旦城破,死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一家老小。 “杀啊~!” 各种厮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一具具尸体沉闷的倒在血泊之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这种僵持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刘芳亮率领着两千左右的骑兵掩杀而来,瞬间清理了所有的官军,牢牢地掌握东门的控制权。 不仅如此,刘芳亮没有任何的停留,继续策马奔腾,在尘土飞扬之中,绝尘而去。大概疾驰了几百米,队伍分为三部分,分别前往南、北、西三个方向的城门。 很显然,刘芳亮与吴汝义早就筹谋好了的,一旦夺取乾盐池堡的东门,两千骑兵长驱直入,先控制余下的三个城门,回头再慢慢慢收拾城里的驻军。 不久,城里到处都是厮杀与打斗的声音,血腥味弥漫,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黑雾与硝烟。乾盐池堡四处城墙上的狼烟已经被扑灭,换上了告急求援的狼烟,代表着危机暂时解除,需要一定的援军入驻,补充兵力,以确保乾盐池堡的安全。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乾盐池堡里恢复了平静,一队队身着异服的李家军正在巡逻,行走于大街小巷之中,挨家挨户地抓捕剩余的官军,躲在各处的兵卒。 与此同时,刘芳亮与吴汝义又换了一套衣服,正是乾盐池堡官军的制服,前者更是皱着眉头,不断地发牢骚:“汝义,这还真是麻烦!老大让兄弟们换上张存孟部下的衣服,将事情嫁祸给不沾泥的身上,这我能理解。可是现在,你怎么又让守城门的兄弟换上了官军的衣服?” 然而,吴汝义满脸的焦急之色,催促道:“芳亮,我没那么多的时间解释了。快一点,让兄弟们把衣服脱下来,将衣服套在那些死去的官军身上,并将尸体丢在城外,全都集中在这东门外面,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有,凡是在城门附近,或是城墙上的兄弟,让他们全都换上官军的衣服,时间不等人,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做完这一切。” 看到吴汝义如此模样,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刘芳亮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和急迫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扯犊子,当即转身而去,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走下城头。 “好,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四个城墙上以及东门附近的所有兄弟都会换上官军衣着。并且,靠近东门的这条街道也会清理干净,不会有一丁点血迹残留。” 刘芳亮刚离去没多久,耳边还在回荡着那些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吴汝义突然对身边的一人命令道:“去,告诉刘队长一声,东门走廊的血迹不要清理了,尽可能的保留,我还有大用!” “是,队长,属下这就去。”那人答应一声,也匆匆忙忙地走下城头。 这时,吴汝义依旧保持着凝重之色,丝毫没有打下乾盐池堡的喜悦,整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喃喃自语地说道:“老大,要想弄到西安州营驻军的制服,并尽可能的保证没有破损,也能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一个时辰之后,虽然太阳已经西斜,但阳光的强度没有丝毫的减弱,依旧是毒辣辣的,晒的人皮肤生疼,头昏眼花。 刘芳亮与吴汝义并肩而站,宛若两个雕塑,矗立在乾盐池堡东城墙上,直直地凝望着东方,吴汝义的脸上尽是大战过后的泥土灰尘,看不出神情变化。 刘芳亮举目四顾,看了看早就一身官军制服的兄弟,像官军一般在当差站岗,把守在城墙上。若不是非常的了解,不是乾盐池堡的守将,谁也不会发现众人的真实身份。 这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望向远方,忽然间,刘芳亮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露出恍然之色,突兀般的朗声说道:“喔...汝义,我明白你的意图了,为何让兄弟全部换上官军的衣服?为何将东门附近的街道打扫干净,其他的街道却不管不问?” 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吴汝义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站得笔挺,直直地看着远方。 一年多的相处,双方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刘芳亮非常了解吴汝义这个搭档,每逢大事之时,尤其是战事的关键之处,就是这幅鸟样,眼里只有对手,雷打不动。 只要无关乎战事的言语,除了老大之外,这小子谁也不鸟! 没有得到回应,刘芳亮也不觉得泄气,更不会生气,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嘿嘿...芳亮,你小子真够鸡贼的,居然想到这种办法对付来自于西安州营的官军,从而获得他们的....” “嘘...别说了,他们来了......” 随着吴汝义低沉的声音响起,刘芳亮那略带玩味的声音戛然而止,生生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神情木然的看向东方,心里隐隐泛着些许期待之意。 ------------ 第一百六十章 暴露 落日余晖,气温骤降,灼热之感,渐渐退去,乾盐池堡东门的南北两侧城墙外,堆满了尸体,衣着驳杂,既有官军,亦有流寇匪盗,又以后者居多,两者混合在一起。 “嗡嗡嗡...” 浓郁的血腥味引来一大群苍蝇,嗡嗡的乱飞着,穿梭于众多尸体之间,仿佛采蜜的蜜蜂般兴奋。 此时,城门紧闭,周围弥漫着大战过后的浓重硝烟味道,更多的是紧张之感。 城墙之上,一把把火把被点燃,或是插在那里,或是被士兵拿着。一门门火炮对准远方,全部都已经装填炮弹,只需火把点燃引信,瞬间就能发射,将百米外炸出一个坑来。 一队人马出现,不断靠近城门。忽然间,从这队一千左右的骑兵之中冲出一人,飞速驰向乾盐池堡,距离城门还有五六米之时,猛地一拽缰绳,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长鸣,此人生生停了下来,并高声喊道:“城上的守将听着,我们是西安州营的驻军,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闻听此言,站于城墙上、早已伪装成官军的刘芳亮顿时面色一喜,就要下达命令开城门之时,却被吴汝义从背后拉住了,后者更是抢先喝道:“来者何人?若是不能证明身份,绝不会放你们。” 由于背朝西方,由于角度与光线的原因,城下的那名官兵以及不远处的众骑兵,他们并未发现刘芳亮的神色变化,更不可能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大胆!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乃是西安州营贺人龙贺守备的手下,我们将军就在那边,正等着尔等回话,速速打开城门!” 说话之间,这名兵卒颇为自得,引以为傲,身体微侧,一指身后的某个方向。 看到一名小兵都敢在眼前吆五喝六,如此倨傲,刘芳亮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不就是洪承畴手下的贺疯子吗?别人或许惧他三分,老子却偏偏不鸟他。” 刘芳亮的声音不大,刚想要喝斥,又被吴汝义用眼神制止了,后者更是小声地提醒道:“别冲动,贺人龙是洪承畴的手下,应该在延绥镇任守备,怎么变成了西安州营的守备了?其中一定有什么变故,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讲。” “可是,老大还在海剌都堡附近等咱们的消息呢。如果再这样耽搁下去,很容易影响那边的行动......”刘芳亮的声音里透着着急,但还未说完,就被吴汝义再次打断,后者更是不为所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切以稳妥危险,反正老大说过,只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将衣服送过去就行。”吴汝义草草应付了一句,当即将目光投向下方的那名兵卒。 “据我所知,贺人龙乃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的手下,在延绥任守备,怎么现在变成了西安州营的守备?”话一问出,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一些生硬,吴汝义又补充了一句:“想必你也看到了,乾盐池堡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死伤惨重,城中的官兵堪堪能够防守。如果不弄清诸位的身份,在下实在不能放众位进城。毕竟,反贼伪装成官军,攻打城池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如此敏感之时,不得慎之又慎。” 一阵清风袭来,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那名兵卒直皱眉,对于吴汝义之言,更是无法反驳。 “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去向将军汇报你们的要求。”那名兵卒皱眉看了看左右两侧,那堆积如小山般的尸体,丢下一句话之后,不等对方回应,随即右手横着一拽缰绳,调转马头而去。 看到人走远了,刘芳亮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吴队长,和他们磨磨唧唧个什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直接将他们放进来,凭着埋伏在街道两侧的兄弟,两者的兵力虽然差不多,但咱们胜在突然袭击,不消片刻,就能解决这些乌合之众。” 如果擦去吴汝义脸上的灰尘,不难看到,他正在苦笑。 吴汝义看到那名兵卒已经返回了贺人龙的骑兵队伍中,与一个人说着什么,就知道,那个留有两撇胡须、手长长枪的应该正是贺人龙。 看到贺人龙频频点头,听到那个兵卒汇报完之后,虽有不满,但还是掏出一个东西,交给了那名兵卒,吴汝义就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对方并未怀疑乾盐池堡已经失守。 一念及此,吴汝义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刘芳亮的话音也在这个时候结束,看到那名兵卒还要有一会儿才到,当即回答道:“芳亮,你想的太简单了。不管来人是不是贺疯子,如果咱们贸然打开城门,就那么轻易的让他们进来,反而露出了破绽,让他们心生怀疑。” 刘芳亮虽然脾气暴躁,易冲动,但他不傻,吴汝义这么一提醒,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是啊,别说这里是乾盐池堡,就是换做任何一座小的城镇,这么轻易的听信对方,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怎么可能? 就算是对方反应再如何迟钝,心里也一定会生出怀疑。毕竟,只凭一身的军装、一阵的吆喝,怎么可能获得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守城大将信任? 与此同时,贺人龙带着他的骑兵缓缓走来,最开始负责交涉的那个兵卒走在最前方,直奔城门出,刚一站定,右手举高,一个玉佩模样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上面的守将听着,这是我们将军的贴身佩带之物,天下独一份儿,足可证明我们的身份。” 似乎夕阳的阳光依旧刺眼,那名兵卒语气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继续说道:“而且,你们先将弓箭收起来,还有旁边的滚石擂木,都要搁置在一旁,我们将军就会过来,展示他的符印。”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看一下玉佩。”吴汝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随即大手一挥,一个吊篮从城墙上缓缓放下。 那名兵卒翻身下马,来到竹篮旁边,将玉佩放了进去,嘟囔了一句:“还真够麻烦,谨慎小心的。” 竹篮收回之后,很快,城墙上的弓箭手双手一松,一只手将箭矢放回箭笼,另一只手将弓背在身后。 见此情形,那名兵卒心里就是一松,就要转身返回队里,贺人龙却已经带着人马缓缓而来,直奔城门。 不久之后,随着一阵“嘎吱吱”的沉闷声回荡,两扇厚重的木制铁料的大门缓缓打开,贺人龙眼睛微眯,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随即高声道:“进城!”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贺人龙并未当先而行,进入城中,而是依旧站在那里,指挥着部下进城,目光在南北城墙边的尸体上打量,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一身官军制服的吴汝义骑马而来,从城里走出,直奔贺人龙而去,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 “呵呵...贺将军,怎么停了下来了?赶紧的啊,在下已经命人在城里备好了酒菜,摆好了酒席,为阁下接风洗尘,感谢援助之举。” 说话之间,吴汝义已经来到了贺人龙的近前,两人的战马头对头,相距不过一米。 恰在此时,贺人龙收回扫视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吴汝义的到来,直接就望了过去,并未询问吴汝义的身份,而是漫不经心的淡淡说道:“攻打乾盐池堡的这伙匪徒,看他们留下的尸体身上的装饰,应该是不沾泥的手下吧。” “额...是得,贺将军!”吴汝义微微一愣,没想到贺人龙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虽然有一些出乎意料,对于自己很轻视,吴汝义还是这般回道。 贺人龙没有再言语,只是看了吴汝义一眼,再次看向两侧的尸队,嗡嗡的苍蝇乱飞,就是眉头微皱,有一些置问的说道:“如今这个时候,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这么多的尸体堆积这里,不需两日,就会腐烂发臭,很容易造成瘟疫,你们怎么还不处理,将其掩埋起来?” “将军,是这样的,经过乱贼的攻打,城里的官兵损失惨重,幸存的只有原来的一半。所以,在将军到来之前,在下还不敢打开城门,处理这些尸体。末将实在是担心,不沾泥就埋伏在周围,或是去而复返,一旦城门大开,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吴汝义这般回答之时,心里也明白了一些,为何贺人龙迟迟不进城,这个贺疯子记仇,正在为刚才的事情,给自己穿小鞋,报复自己的一再怀疑,直到掏出符印,才让进城。 心里这样想着,回答之时,吴汝义依旧陪着笑脸。 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冷场,谁也没有再言语。 似乎没有了找茬之处,贺人龙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对于吴汝义之言。依旧没有询问吴汝义的身份、名字以及官职,再次漫不经心地看了其一眼,随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淡淡说了一句:“走吧,带我去看看其他城门的守卫请款。” “好的,将军。” 吴汝义答应一声,随即拨转马头,当先而行,头前带路,一副导游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腹诽,这个贺疯子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如此,也就是耍一些小儿科般的手段,故意忽视自己的酒席邀请,故作傲慢而已。 “踢踏...踢踏...” 不知道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贺人龙的战马走得很慢,七八米的过道居然用了几分钟,整个人显得很是悠闲,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目光始终在他的那些部下和城门的过道之间徘徊,正眼都不看吴汝义一眼,好像对方是一个透明人般。 终于,在这种几乎龟速的行进之下,贺人龙走出了城门,千人的骑兵也进入了将近一半。 忽然之间,贺人龙的战马停了下来,他本人的眸光更是闪烁了两下,转瞬即逝,开始频繁的打量着四周,见一切正常,吴汝义的那些兵卒远远地站在街道两侧,再次轻轻一夹马腹,心里暗道:“看来,是我过度紧张了,不沾泥那帮反贼应该只是冲到城门过道处,就被城里的官兵给击退了。” 至始至终,负责头前带路的吴汝义,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贺人龙,看到对方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目光打量着四周,心里咯噔一下,就要下达行动的命令时,又见贺人龙继续行进,也就忍住了,依旧装作没事儿人一般。 然而,又走了几米的距离,贺人龙一勒缰绳,再次停了下来,眉宇间再次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鼻子轻轻嗅了一下,作为一名武进士,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杀伐,贺人龙当即就有了判断。 不对,这是血液的味道,浓郁程度丝毫不下城门口处。 虽然有了这样的判断,既然乱贼没有攻进城中,乾盐池堡何来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不过,出于谨慎,贺人龙没有鲁莽的做出决断,而是将目光看向远处,深入城中腹地。 毕竟,城里出现浓郁的血腥味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重伤员就安排在附近,亦或是城外的血腥味被吹了进来...... 这一刻,贺人龙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若有若无间,一股股淡淡的硝烟不时闪现,萦绕于房舍院落之间。如果不是天色依然大亮,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一细微之处。 走在最前面的吴汝义也停了一下,看到贺人龙的神色微微变了几变,若不是一直在有心留意,根本就不能察觉。当即,吴汝义的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看到贺人龙望向自己,随即收敛心神,故作镇定之色,满脸的赔笑:“将军,你怎么不走了?” 此时,贺人龙的神色依然恢复了正常。不过,相比于刚刚的冷漠,现在却多了几分笑容,更是亲昵的说道:“呵呵...没怎么,就是看到乾盐池堡保护的如此之好,有一些吃惊而已。” 然而,贺人龙的心里却非如此,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见到吴汝义的整个过程中,虽然一直都是轻视、正眼都不瞧对方一眼,但心里一直都在都在留意,暗暗观察,终于明白了那种奇怪感觉,为何看到吴汝义第一眼,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对方的身上,有一股军人所特有的气质。吴汝义虽然一直都在赔笑,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然而,这一切都掩饰不了职业军人所特有的气质,身体壮硕,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棱角分明...... 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念头,贺人龙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震惊无比,彻底坚定了刚刚的判断,当即不再有犹豫,干净利落的调转马头,转瞬之间,飞奔而去,更是大喝道:“不好,城里有埋伏,快退出城去!” ------------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逃出生天 贺人龙的这一声爆喝,宛若惊雷,虽然不能让一千多人听得清清楚楚,但也意识到事情有变,看到老大向外奔逃,更是觉得不妙,纷纷调转马头,想要奔出乾盐池堡。 与此同时,听到贺人龙的大喊,吴汝义心里也是一凛,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当即大喝:“行动!”,再无任何的犹豫可言,而他本人却在不慌不忙的调转马头,好像并不着急追击贺人龙。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转瞬之间,从贺人龙调转马头逃跑,再到吴汝义下达命令,两者几乎是同时发生,整个过程不过寥寥几秒钟。 霎时,大量的李家军从城门附近的大街小巷之中涌出,或是手持钢刀,或是拿着改良的木棍长矛,直奔乱作一团的贺人龙等人。 不到片刻,李家军就与最先进城的官军接触,瞬间厮杀起来。 逃跑之间,贺人龙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多如蚂蚁的反贼,顿时心中大骇,手脚上的力量不禁加大了几分,挥鞭的速度加快,双腿更是频频夹马腹,嘴里着急地喝道:“驾...驾...” 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贺人龙就越过了城门过道,即将奔出乾盐池堡。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呼啸的箭矢之音。 咻咻咻... 看到前面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自己属下的已经死伤大半,贺人龙也知道,一定是城墙上的那些人放箭,刹那勒住缰绳,停住坐下的战马。 而且,贺人龙也知道,要想逃过此劫、保住小命,就必须冒险的拼一把,穿过被箭雨覆盖的区域,才有一线生机。当然,他也明白,要想穿过这片箭雨地带,绝对是九死一生。 然而,形势危急,时间已然不多,由不得贺人龙考虑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拼一把! 这时,贺人龙刚要策马奔腾,穿过箭雨覆盖区域,却一拽缰绳,听到各种惨叫突然变强,箭雨更加密集起来,随即就生生勒住了战马,停在了距离城门边缘处,直直地斜向上四十五度观察。 看到如此情形,形势急转直下,各种哀嚎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此起彼伏,刺激着贺人龙敏感的神经,使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意识到,唯有等待,等到城墙上之人交替换箭之际,那时逃出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心念旋转之间,贺人龙还不忘回望一眼,更加的震惊,只见他的后方,也就是城墙的另一侧,也有一个箭雨覆盖区域,千人的骑兵队伍被截成了三段。否则,后面的惨叫声不会更加炽盛。 然而,不等贺人龙多想,刚一回过头,却听到头顶传来呼呼的风声,心说“不好”,还未来得及反应,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随即,只觉得口鼻中涌进一股呛人的浓烟,双眼被刺激的直流眼泪,根本就睁不开! “什么东西?好辣...好呛人...辣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时间,随着一声声爆炸响起,一股股浓烟弥散开来,迅速将这个城门附近笼罩,变得白茫茫一片,里面不仅有各种参嚎在回荡,还有阵阵的剧烈咳嗽之音。 这个时候,刘芳亮站于城头之上,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尽是得意而张扬的笑容,不停地射箭之时,嘴里还不忘啧啧道:“嘿嘿...老大的这个辣椒炸弹还真是管用,只是在城门口附近放了那么几枚,就完全将入城的那些官军给堵起来了!不过,老大还是太善良了,不够狠心,如果将辣椒面换成毒烟,就更省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门口附近的浓烟刚有所变淡,城墙上就会扔下几枚炸弹,浓烟顿时得到补充,浓烈的辣椒味儿,呛得人眼泪鼻涕横流,几乎无人能够通过这十几米的距离。 浓烟宛如南疆的瘴气,将城里城外彻底隔绝起来,谁也无法通过城门进出。 很快,贺人龙滞留在城外的骑兵恢复了秩序,不再混乱不堪,稳住战马之后,就要狼狈而逃。见此情形,刘芳亮再次大喝:“开炮!” 轰轰轰! 几门大炮骤然响起,炮弹随即落在百米开外,正中骑兵密集区域,随即传来马嘶人惨叫的声音,刚刚要逃走的骑兵立即损失了大半,或是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模糊;或是战马受惊,骑兵被掀翻在地,被倾轧而死,被踩成重伤; 当然,其中不乏幸运之人,逃过一劫,躲过密集如雨的箭矢,没有炮弹的余波殃及,驾着战马,就是一路狂奔,堪堪保住小命。 “哈哈哈...” 刘芳亮肆意的大笑着,忽然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笑声戛然而止,双眼微眯,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露出意外之色,更是嘴唇微动,自语道:“不愧人称贺疯子,还真有一些本事,道道挺多,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到。” 只见,贺人龙已经狼狈不堪,正在驾马而逃,惶惶犹如丧家之犬,身后还背着一人。准确来说,身后还背着一个死人,尸体的背后插满箭矢,而贺人龙的身体微躬,天上的箭矢正好全都射在了那个死人身上。 不仅如此,贺人龙的眼光极为刁钻,判断更是准的没话说,马术也是了得,越过箭雨覆盖区域,更是在大炮轰炸的区域游刃有余。 战马每每受惊之时,贺人龙都能有效的将其制服,并在奔跑中予以安抚,再次狂奔起来,一路飞驰,不消片刻,就没了人影,更是有几名骑兵,紧随其后,一副亲兵心腹的样子。 见此情形,即便是心有不甘,刘芳亮也只能连连摇头,不禁一声长叹,感觉无比的惋惜。 事情虽多,从贺人龙发现端倪,再到其狼狈逃走,整个过程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时间非常的短。 贺人龙逃走没一会儿,整个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浓烟消散,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各种不住地痛呼之声。与以往不同的是,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剧烈咳嗽的声音,还有战马的悲鸣。 此战,可谓是李家军的经典战役,各种战术武器运用得当,堪称完美,无一死亡,只有寥寥几人受到轻伤。一战消灭了四五百官军,余下的或是投降,或是受伤被俘,只有几十人的骑兵四散溃逃。 不久之后,东门附近的街道之上,吴汝义与刘芳亮相对而站,后者满脸的堆笑,讨好般地说道:“汝义,战后处理,这可是精细之活,不仅要细心,还要有很大的耐心,我可做不来这个,还是让我率领着兄弟们,给老大送衣服......” 就在两人磨嘴皮之时,商量着谁留下,乾盐池堡东南方向的一个土丘之上,贺人龙率领着残部逃到于此,不过十几人,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贺人龙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沾泥这伙反贼势大,足有几千人,西安州营,是不能回去了。” “是啊,将军。经此一役,咱们损失惨重,西安州营余下的驻军也就两千人,还多是老弱病残。若不沾泥突然发动袭击,西安州营定然不保。将军,咱们还是另选去处,保存有用之身,才是上上之策。”一个满脸尘土的副将附和道,整个人被炮弹熏得黢黑,身上的一副也是破破烂烂。 贺人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双眼充满仇恨的望向西北方,乾盐池堡的方向,狠狠地说了些什么,转而一拽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同时右手扬鞭,鞭策马臀,绝尘而去,干脆利落的留下一句话。 “走,去延绥!”.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妄之灾 日落西山,整个西北之地被金色覆盖,天空一片金黄,空气里充斥着压抑之感,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在晚霞的映衬之下,一队千人的骑兵自西向东策马奔腾而来,凡是铁蹄踩踏过之处,必是尘土飞扬,甚霄直上。然而,对于这一切的声势,这队骑兵毫不在意,闷声的继续疾驰,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彪悍之意,凌厉而锐利,给人以压迫之感。 这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疾驰在最前方的领队之人忽然停了下来,更是手一扬,身后的骑兵生生止住了奔腾之势,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马嘶长鸣,还有各种安抚战马的呼哨。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的山坡一下,老大应该就在那里。” 领队之人朗声吩咐了一句,随即驱马而行,缓缓接近百米开外的山丘,更是顺手扯下遮挡风沙的面巾,黢黑的面容裸露出来,不是刘芳亮,还能是何人? 山丘深处,树林与草丛环绕之中,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茂密的草丛里隐藏着大量的人,李自成赫然在其中,正是李家军。不过,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普通的士兵,并未穿着李家军的特有制服,而是像吴汝义与刘芳亮等人最初一般,都是不沾泥起义军的装扮。 此刻,刘芳亮就站在李自成的对面,汇报着他与吴汝义在乾盐池堡的战果,以及贺人龙逃走的事情。说完之后,刘芳亮满脸的愧疚之意,等待李自成的训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李自成神色很平静,没有一丝生气的味道,略微一沉吟,反而问道:“嗯...贺疯子逃走之时,知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 “应该不知道。”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问,但刘芳亮还是老实的回答。为了增加信服力,更是补充道:“我们与贺人龙接触的非常短,几乎是刚一进城,贺人龙就发现了自己中了埋伏,随后就打了起来。至始至终,除了汝义一开始的迎接,基本就没有怎么接触。” “而且,从贺人龙到达乾盐池堡的东门,再到他狼狈而逃,所有的战斗全部结束,在东门附近的兄弟,要么是身着官军的制服,要么就是不沾泥那些人的装扮,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听到这里,李自成才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也是,即便贺人龙火眼金睛,没有什么接触,到乾盐池堡就那么一会儿,不可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李自成露出一抹奸笑之意:“嘿嘿...这样的话,贺人龙跑了也好,反而成全了咱们。如此一来,无论是攻打乾盐池堡,还是海剌都堡,都能将两件事情推到不沾泥的身上,咱们只要闷声发大财,躲在暗处看他们狗咬狗就行。” 经此一点,刘芳亮恍然大悟,明白了吴汝义当时的反应,听到贺疯子逃跑,反而很平静,并不着急的样子,好像不将老大的责备放在心里。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刘芳亮忍不住的附和道:“哈哈...老大,如此一来,此事过后,无论是总督杨鹤,还是延绥巡抚洪承畴,都不会放过不沾泥,非得恨透他不可。而且,不沾泥就活跃在庆阳府与平凉府这一带,就算是跳进黄河,他也洗不清,一定会遭到杨鹤与洪承畴的重点围剿...” “好了,不讲这些了,让你们弄得西安州营的官军制服,带来了没?事情办得怎么样?”李自成挥手打断了刘芳亮,突然问道。 “带来了....不过,老大...” 看到刘芳亮回答的吞吞吐吐,李自成不禁眉毛一扬,沉声问道:“你们不是几乎全歼了贺人龙的骑兵吗?既然这样,弄来个七八百套西安州营的官军衣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自成虽然说得平静,但刘芳亮知道老大生气了,当然也能理解,根据计划的安排,这八百套西安州营的官军衣服是其中的关键一环。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减少许多兄弟的伤亡,可以轻松地那些海剌都堡。 心念及此,刘芳亮赶紧说道:“老大,是这样的,衣服是弄到了,大概有九百多套。不过,其中的十之六七都有一些破损,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迹。完整的,没有一点破损的西安州营衣服,也就两百套左右。要想骗过海剌都堡驻军的耳目,很难,几乎不可能。”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更是暗暗长呼一口气:“九百多套?两百左右完整的?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行,只是需要将行动的时辰推迟一些,应该还能如期的进行下一步行动。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如计划那般,能够拿下海剌都堡。” 听到这一样的话语,刘芳亮的心里就是一松,暗暗庆幸的同时,更是一愣,疑惑的问道:“推迟行动的时辰?还按照计划进行?可是,老大,那些衣服有破洞也就算了,可以遮挡一下。但是,有一些衣服不仅破损之处非常的明显,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腥味,只要稍稍留意一下,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的。” 李自成的浓眉微微跳动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道:“无妨。行动安排到天黑之后,待到行动之时,身着破损严重和沾染不少血迹官服的兄弟排到最后,将那二百人安排到最前面,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时间,海剌都堡的守军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可是,老大...”刘芳亮似乎还想什么,但吐出了四个字,就被李自成再次打断了,后者更是不耐烦的样子。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又没打算让这九百人进入海剌都堡,只是夺得一处城门的控制权,计划就等于成功了。” 说到这里,刘芳亮全都明白了,想想也是,伪装成来自于西安州营的援军,不一定非要进入城中,以便策应。只需控制其中的一处城门,整个海剌都堡就唾手可得。 想通了这一点,刘芳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始执行李自成的一系列命令,为接下来的攻打海剌都堡做准备。 几天之后,庆阳府与平凉府交界的某处荒野,大量的起义军盘踞于此,正是不沾泥张存孟的部队。 此刻,营盘之中的某座营帐里,张存孟怒冲冲地坐在那里,愤恨的喝道:“玛德,杨鹤那老贼和洪承畴吃了炮仗不成?专和老子过不去!两天了,追的老子四处逃窜,根本就停不下来,发疯般的围剿咱们!” 好一通牢骚和谩骂过后,张存孟压了压胸中的怒火,转头看向右侧一人,急不可耐的问道:“查清楚了没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杨鹤与洪承畴针对咱们,跟两个疯狗似的,就是咬住不松口?” “启禀首领,只是查到了大概,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还没有弄清楚。”当即有一人站出,快速的答道,神色很是忐忑与不安。 “哪还磨蹭个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有多少说多少。”张存孟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滨临爆发的边缘,很是不满的催促道。 “首领,是这样的,作为陕西军饷的主要来源之一,海剌都堡和乾盐池堡被人给抢了。里面几万担的储盐和新盐,以及几十万两银子,被人席卷一空。两处的驻军要么被杀,要么被俘,里面的东西被席卷一空,现在变成了两座空城。”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归来 半个月之后,屈吴山深处,新的根据地之中,那个荒芜的空地已经焕然一新,一个中等的村落初具规模,到处都是忙碌的背影,或是搭建屋舍,或是修葺猪圈鸡笼鸭舍,还有人在平整荒芜之地,开垦一些田地,正在种植一些瓜果蔬菜,整个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都充满着生机,每个人的脸上都掩饰不住的幸福。 一队队李家军正在巡逻,游走在各处,维持村子里的秩序,也是在防备着什么。每每走过之时,遇到村民,村民都会远远地让开道路,脸上流露出感谢之意。 这时,李自成出现在村头,身边跟着吴汝义,欣慰的看着周遭,平静地问道:“汝义,目前为止,村子里聚集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家的住处没有得到解决?” 吴汝义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闻听李自成之言,稍微楞了一下,随即答道:“嗯...老大,自从半个月之前的那次行动,攻下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不仅将两处的储盐、粮食、银子等等物品搬运到这里,还将里面的百姓全部移居到这里。再加上这几日收留的灾民,村子里的人口在五千人到六千人之间。而村子里的茅草屋刚刚住够的,许多人都是挤在一起,还有不少人露宿荒野。若不是现在正好是夏天,事情就麻烦了。” “汝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即便咱们兄弟的身体壮硕,不举潮湿,着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出毛病的。而且,就算是暂时停止收留灾民,咱们收编的那些官军也亟待处理,必须在近期之内,将他们的家人全部暗暗迁移到这里。否者,如果没有什么牵绊,这些收编的官军将是一股不稳定的因素。”李自成眉头皱了一下,徐徐说道。 “老大,我已经命令下去了,这些日子不会再有所行动,全力筹建新根据地,争取再搭建一批茅草屋,解决村民的住处问题。至于那些收编的官军家属,他们本就是戍边的边兵,多数人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只有少数人的家人在异地。而且,属下已经和宗第商量过了,会在近期派出一队人,乔装改扮一番,秘密潜入那些官军家人的住处,将他们接到这里。” 闻听此言,李自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芳亮和宗第出去差不多两天了,人接到没有?还没有消息吗?” 吴汝义摇了摇头,露出感慨之色,沉声说道:“哎...老大,根据里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咱们的李家军,将近万人。如果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也就算了,属下还能勉强照应一番。可是,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一些老弱妇孺,牵涉到的日常事务,繁琐的让人头疼。如果再不来一个像李先生那样擅长打理之人,我非得崩溃不可,就快干不了了。” 李自成笑了笑:“所以啊,在行动的前两天,我就已经派人前往终南山根据地,让宋应星物色一个人过来,帮忙打理屈吴山根据地的日常事务。根据地里将近万人,每天的口粮消耗,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账。如果没有一个精明之人从中斡旋,分配口粮,咱们缴获的这些粮食支撑不了多久。” “是啊,老大,只要再熬个一个月左右,那些玉米、土豆和番薯就该下来了。都时候,只需从各个根据地抽调那么一点点,以后再经常行动,劫掠一些地主权贵以及官军的物质,渡过今年就没有问题。”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思路如泉涌般喷薄,吴汝义的心里激荡着一股莫名的情怀,忍不住的又说道:“只要渡过第一年,来年有了收获之后,屈吴山根据地就能完全自给自足。即便是没有行动,其他根据地不再支援,咱们这里也能发展的不错。”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众人不禁抬头望去,袁宗第、刘芳亮以及马信映入眼帘,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不仅如此,在三人的中间还有一人,看其模样,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读书人。 而且,马信等人的身后,还有大大小小的马车,托运着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看其鼓囊的形态,里面装的应该是粮食谷物之类的。 见此情形,李自成与吴汝义当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相顾一视,当即迎了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刘芳亮那洪亮的大嗓门毫不出意外的骤然响起,离着老远就说道:“嘿嘿...老大,幸不辱命,我和宗第将人给你接过来了。而且,马信还运来了一批粮食。” 很快,两队人相聚于一起,袁宗第与刘芳亮自动分开,马信指着旁边的那个五十多岁人介绍道:“老大,这就是宋先生派过来之人,宋应升宋老先生,可是我专门从江西接过来的。” “老夫宋应升,见过李头领。”随着马信的介绍,老年人双手环抱,身体微躬,对李自成客气的说道。 “呵呵。宋先生,你好......” 李自成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卡壳了,面露迟疑之色,看了看马信,看到对方笑吟吟地也在望着自己,回想刚刚的话语,脑海里出现一丝明悟,转而不是很确定的问道:“老先生,阁下可是宋应星的大哥,人送‘奉新二宋’之一的宋应升?” 宋应升一愣,随即露出惊讶之色,有一些受惊若近的问道:“呃...李首领认得在下?” “嘿嘿...我与令弟共事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阁下?”李自成反问了一句,转而笑吟吟地继续说道:“今年的金陵大会,虽未见得阁下,但也从一些名士贤达之流听说过一些。” 宋应星恍然,经李自成这么一提醒,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一丝遗憾之色,不无感慨地说道:“哎...说来真是遗憾,没能参加今年的金陵大会,真是人生一大憾事。虽然金陵大会徒生事端,不了了之,弄得个无疾而终。但是,中途站出的那个李自晟,真乃奇人也!语出惊人,见解更是震古烁今,关于帝制与吏治的论述,堪称精辟,只闻其名,就心生仰慕之意!若是能见得一面,此生无憾了~!” 一语落罢,李自成还能保持平静,马信、吴汝义、刘芳亮和袁宗第却是露出古怪之色。心里暗暗惊奇,身为宋应星的大哥,被请到这里,难道不知道李自晟就是眼前的这一位? 想归想,马信看向了李自成,得到老大的点头示意,当即靠近宋应升,附耳说了些什么,后者先是一皱眉,转而变为震惊之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好消息 “你你真的是......?”宋应升惊讶的无以复加,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给打断了。 “嘘...宋先生,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机会,先进村休息吧。而且,屈吴山根据地的诸多事宜,以后还要多多仰仗阁下,帮忙打理一下。”李自成笑吟吟地说完之后,一个侧身,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百转千回之下,宋应升想到了许多,来之前,在终南山停顿之时,看到的一幕幕,印象太深刻了,百姓与兵卒相处的非常融洽,即便是那里的官员,也是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对百姓客客气气。 经历过一番打听,从三弟宋应星那里了解到,终南山那个村落实施的官员制度,与金陵大会上的那个李自成提出的观点如出一撤,百姓不仅具有监督的权力,还决定着官员的任免与升迁。 毕竟,民众的满意度如果没有超过五成,就不能留任,有被罢免的危险;如果满意度没能超过七成,就不能升迁。 最为关键的是,行政与刑法被剥离开来,官员只有行政权力,治理根据地的日常事务,却没有审案、判案、抓人的权力。如此一来,那些官员就不能威胁到百姓的安全与人身权益。 边走边行间,宋应升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更是客气地询问李自成,屈吴山这里是否像终南山那边一样,也实行那样的官员考核,吏治制度。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时,宋应升兴奋地难以自抑,胸中蓦然腾出一股莫名的干劲,立即像李自成保证,一定会将屈吴山根据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物质的抽调与搭配得当。 ...... 夜晚,李自成的茅草屋之中,马信就坐在对面,前者更是不解地问道:“马信,我不是让你在南京待着吗?负责招揽各种人才,打进复社的内部,联系那些具有新思想的文人墨客,偷偷将他们弄到各个根据地,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马信“嘿嘿”一笑,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责备之意,嬉皮笑脸的答道:“老大,咱们在南京的秘密据点刚刚起步,还未成型,还没法实施渗透的任务。不过,你尽管放心,秘密据点正在建造,按照你的吩咐,在李府的四周,以各种名义,又购买了十几套宅子,并让人修建地下通道。以李府为中心,将那些宅子暗中联系起来,方便日后联络那些志同道合之人。”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认可的一点头,随即再次沉声说道:“那你怎么又跑这里了?” “老大,是这样的,李过去了京城,准备在那里建立情报网。而终南山根据地再次行动,开始在附近的山脉中建立新的根据地。如此一来,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手护送宋先生来屈吴山。” “你也知道,从终南山到这里,危险重重,宋先生又带着这么多的粮食。即便是只走荒野,不进城,但也有很大的可能,遇到其他的起义部队。现在这个时候,粮食堪比黄金,如果被哪个匪盗盯上,很有可能粮失人亡。所以,无人可派之下,我就自动请缨,护送宋先生过来。” 听到这里,李自成阴沉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刚想要说什么,却见马信献宝般的说道:“嘿嘿...老大,告诉你个好消息,太华山根据地的兄弟,在澄城附近发下了一座硫磺矿,储量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万斤。” 闻听此言,李自成脑海里的不快全都消失不见,高兴不已,忍不住的确认道:“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不可靠?” “当然是真的,非常可靠!而且老大,宋先生带着那些洋人还去澄城的那个硫磺矿偷偷勘探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说,那个硫磺矿的大概储量。”马信重重的点头,十分肯定的答道。 仿佛胸中放下了千斤重石,李自成长舒一口气。一直以来,硫磺就是压在他心口的一块病。 拥有着现在的思维,经历过历史的教育,即便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李自成也知道火器的重要性,几乎是决定一场战争的关键。 然而,在这个年代,明朝末年,火器已经得到很大的发展,明军尤为重视火器。因此,朝廷管控火药格外的严格。作为火药的原料之一,硫磺不仅产量少,分布区域不均,更是朝廷的重点监控对象。 所以,要想获得火药很难,批量的获得硫磺更是难上加难,这与摩拳擦掌、准备暗中大肆发展火器的想法完全相悖!铁器易得,火器也能制造。可是,没有火药,一切都是枉然! 现在不同了,有了澄城的硫磺矿,李自成就有大规模使用火器的底气。 这是个混乱的年代,这是个民不聊生的时代,骇人听闻的吃人事情屡见不鲜,如吃饭般平常。这也是一个贪官污吏当政的时期,民怨早已沸腾,到处都是造反的百姓。 所以,李自成并未将大明王朝放在眼里,明军更不是他的最厉害对手。崇祯皇帝的各种行为,根本就是作死的节奏。明朝覆灭,那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他李自成的真正对手,最大的威胁,来自于东北,满洲鞑子。 推翻明廷之前,他李自成就是蓄积力量,暗中发展势力范围,储备一些厉害的火器。一旦推翻明廷,坐拥天下,直面清军之时,将那些火器全部拿出来,绝对能将起打蒙! 骑兵再能善战,那又怎么样?面临鸟铳的密集射击,火炮不停地轰炸,那就是纸老虎,跟纸糊的没两样。 一时间,想到这些,李自成走神了,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想要笑出声,却被马信叫醒了。 “老大,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李自成一个激灵,随即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答道:“我没事儿,没想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答不答应?” 此刻,马信一脸的苦瓜相,郁闷的再次说道:“老大,要不你另派一个人负责南京的秘密联络点,继续让我跟着你,走南闯北,征伐天下,建立一个又一个新根据地。” “不行,我不答应。”李自成神色一敛,当即否决,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于僵硬,神色缓和了一些,解释道:“马信,一个个新的根据地建立,你也知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最缺人手。而南京的秘密据点,非常重要,关乎到各个根据地的兴亡。如果不派一个心腹之人过去,作战于南京,我这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 “好吧,我也知道,说了也白说。” 马信答应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神情有一些黯然。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雨欲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一天,屈吴山根据地的一座茅草屋之中,李自成独坐于书案前,马信、吴汝义与袁宗第三人站于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此刻,李自成一脸的平静之色,看不出是喜是悲,正在翻阅着一个又一个邸报,绝大多数都是各个根据地送来的情报,全都是陕西各地的明军动向。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自成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波澜,嘴角微微翘起,喃喃自语起来。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陕西今年还真是热闹,各个势力全都闹腾起来了。王佐桂降而复反,投奔了王嘉胤,洪承畴这下子可是跌了一个大跟头,闹出天大的笑话,犹如被人生生抽了一嘴巴子。” 听到李自成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虽然觉得突然而奇怪,但马信楞了一下,随即附和道:“是啊,老大。如此一来,王佐桂来了这么一手,反而成全了张存孟,暂时退出了洪承畴报复的对象,将所有的矛头全都转嫁到了王嘉胤的身上。若无意外,为了挽回面子,洪承畴一定会有所行动。” 似乎受到了李自成话语的启发,吴汝义也想起了什么,紧跟着也说道:“是啊,老大,今年绝对是最近几年热闹的一年,不仅是王嘉胤在延安府异常的活跃,明目张胆的发展势力范围,兵力扩充到两万多人。而且,延安府还出现了名叫张献忠的那么一号人物,也拉起了一支起义军,自成八大王,拥立王嘉胤为主,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十八个寨子,这回够杨鹤头疼的了。” “这个王嘉胤还真是不简单,绝对是众多起义军中顶尖的存在。麾下不仅有两万多人的兵马,那些中小规模的起义军更是纷纷以其马首是瞻,奉为盟主。像绰号为紫金梁的王自用、有闯王之称的高迎祥、人送外号曹操的罗汝才等等,都是他的部下,可谓是众星云集,战将颇多,在这偌大的陕西,无人可出其右。”袁宗第忍不住地也接了一句,说的是啧啧有声。 听到吴汝义与袁宗第二人说的这些话,马信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艳羡之意,不无感慨地说道:“哎,话说回来,咱们的根据地虽多,总人口有几万人,但其中的十之七八多是老弱妇孺,真正的兵力也就一万多人,与人家王嘉胤比起来,可真是有一点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听到这么多夸赞王嘉胤的言语,介绍其兵力如何以及有哪些优势,李自成的反应却是很平淡,没有一点羡慕的意思,反而淡淡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到这个话,三人同时一愣,马信更是不解地问道:“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色,暗暗冷笑,他人或许不知,他李自成可是知道,别看王嘉胤扑腾的挺厉害,无限的风光,一时无人可掠其锋。但是,这样逍遥的日子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不出一两个月,陕西就会排山倒海般涌入大量的明军,围剿、镇压各路起义军。 那个时候,他王嘉胤可就笑不起来了。 而且,李自成模模糊糊的记得,在后金军退去之后的两年多里,各路起义军之中顶尖的存在,王嘉胤和王自用先后陨落,或被手下暗害杀死,或病亡于他乡,起义军开始走下坡路。 当然,心知这些,但李自成不会那么盲目的说出来,感受到三人的疑惑目光,随即解释道:“枪打出头鸟,懂不懂?”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书案上的一些邸报,从中取出几本,拿在手里,在三人的眼前晃了晃,接着继续说道:“你们也该知道了,朝廷委任了新的陕西巡抚,这个巡抚练国事刚一到任,屁股还没做热,就连续发出了几道密函,分别发给了固原总兵杨麟、临洮总兵王承恩、甘肃总兵杨嘉谟、新任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等人。” “根据咱们在这几处的根据地侦查回来的情报反馈,凡是密函所到之处,最近都有大军移动的迹象,兵锋所指之处,正是陕西的东北区域,王嘉胤等人活跃一带。” “这些人都是何许人也?要么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要么就是崛起的新秀,个个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若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嘿嘿...可就有一场好戏看了,这才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人恍然大悟,袁宗第更是人忍不住地惊疑道:“老大,曹文诏从军于袁崇焕的麾下,此次入陕西,想必率领的军队应该是关宁铁骑。从东北抽调出这么多的关宁铁骑,难道,崇祯这个皇帝老儿不怕后金再次攻打山海关吗?” 李自成斜了一眼袁宗第,撇了撇嘴,略有讽刺的说道:“宗第,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你还真当崇祯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了?为政不过三年,不满二十岁的黄口小儿,咱们的这个皇帝能懂得什么?也就是一个假把式,只知道拆西墙补东墙。不过,重兵进入陕西,也是必然,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拖延了。” “现在的陕西,各路起义军已经成了气候,再放任发展下去,不出两年,整个陕西都将脱离朝廷的控制。不仅如此,这种势头还有向周边蔓延的趋势。别的不讲,单说紧邻陕西的河南,情况与陕西何其相似?灾难频繁,天灾不断,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层出不穷,越来越多,早晚也会发展成陕西现在的这个样子。”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已然明白,官军将会有一个大动作,重点围剿王嘉胤,打消起义军的嚣张气焰。同时,心里又是十分的佩服,老大真是有先见之明,李家军的发展都是在暗处,将实力蓄积在深山老林之中,很难被人发现。 而且,各个根据地对外都有一个声言,或是占山的绿林好汉,或是独处一方的匪寇,每一个对外的名头都不一样。若不是内部的上层人士,绝不会发现各个根据地的内在联系。 分散开来,相比于各路造反的起义军,他们的威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最为关键的是,各个根据地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具有一定的民意基础。即便是官军围剿,也能从容面对。 这时,袁宗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哎,对了,老大,高迎祥是您的舅父,嫂子又和其又在一起,再过不久,官军就会重兵围剿王嘉胤所部,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个娇艳如花的面庞,飒爽英姿之下,又有小女儿之态,温柔贤淑,又通情达理,颇有英雄气概,堪称奇女子。身上的那种气质,让人着迷。当然,还有高一功那个小舅子,被他捉弄的非常惨的小舅子。 对于那个舅父高迎祥,李自成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何况,他还是一个穿越之人,对于这种血脉或者亲戚关系,更加的淡漠,没有什么观感。但是,老婆与小舅子身处危险之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管是出于夫妻之情,还是因为救命之恩,李自成都不可能置之不顾。 一时间,李自成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在想一个两全之策。给王嘉胤通风报信,先不说对方信不信,他李自成也绝不会去做。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尽管他这虎很低调,没有显露出来的意思,但也不可能让王嘉胤做大。而且,若想在陕西继续暗中发展根据地,扩充实力,就必须将这些起义军挤出去。 毕竟,陕西属于西北贫苦之地,资源就那么一点,不可能养那么多的军队。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只要脑袋没病,怎么会干这种通风报信的事情? 所以,李自成打算借助官军的手,削弱各路起义军的兵力,并将其赶出陕西,制造新的混乱区域,为他的秘密根据地走出去,先打下基础。 唯有动荡与战乱,才是根据地发展的土壤。 片刻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李自成的眼前一亮,直直地看向袁宗第,忽然笑眯眯的说道:“嘿嘿...宗第,派你出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非常的危险,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 看到李自成这副表情,袁宗第先是一愣,本能的就是以为是去通风报信,当即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带给王嘉胤。即便他不信,我也会告诉高首领,并将嫂夫人带回来。” 李自成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宗第,我可不是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而是想让你投奔我舅父的麾下,秘密潜伏在王嘉胤所部之中,观察他们的动向以及内部情况。” “呃...老大,你这是让我去当奸细,打入其他起义军的内部啊?为什么是我啊?”袁宗第有一些反应不过来,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出口问道,更像是不甘。 “宗第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众人之中,就属你为人最低调,罕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兄弟。相比而言,论谋略,论办事人力,还有为人处世方面,综合而言,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这个任务。” 李自成话音刚落,吴汝义与马信相视一眼,似乎想通了什么,深怕殃及自己,先后说道:“是啊,宗第,众多兄弟之中,就属你的性子最为沉着稳重,和每个人都能合得来。如果打入其他起义军的内部,即便是不能混到高层,也能打听到不少的有用情报。” “对啊,宗第,老大和汝义说的不错,跟在老大身边的、值得信任之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要么驻守在各个跟根据地,要么身有要务,比如我,还要负责南京的秘密联络点。还有,向芳亮那样大大咧咧的,估计刚混入其他起义军之中,就已经暴露了。” 袁宗第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老大也就算了,自己能说什么?可是,这两个兄弟也太不讲义气了,完全是墙倒众人推的架势,不但不帮忙,反而使绊子,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想到这些,袁宗第就忍不住仰天长叹:“哎...我袁宗第是做了什么孽,居然交了这么两个兄弟?!” 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实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袁宗第整理了一下情绪,狠狠地瞪了一眼吴汝义与马信二人,随即看向了李自成,答应了下来:“好吧,老大,我去。不过,老大,你还有其他的安排没有?”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地保护你嫂夫人的安全......” 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转而说道:“不过,只能暗中保护。如有可能,如果不是形势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你不要向我的婆姨和小舅子他们亮明身份。一定要切记,你的主要任务是秘密观察各路起义军的东西以及收集他们内部的情况。” “是,老大,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说,但袁宗第明白,老大这样安排,一定有某种用意,只是现在不便挑明。 看到袁宗第一脸的失望之色,蔫了吧唧的样子,似乎心有不忍,李自成忽然面露微笑,满含深意地说道:“宗第,不用那么灰心,你孤军奋战不会太久,用不了两三年,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老大,你说的是真的?两三年之后,你会让我回来?”袁宗第精神一震,兴奋地再三问道。 “呃...宗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再次流露出失望之色,嘴唇微动,就要说什么,就被李自成打断了。 “宗第,李家军不可能一直都多藏身于幕后,暗中发展。那样的话,咱们的旗帜打出去的太慢了,不利于扩大李家军的影响力。” “可是,老大,为什么不现在就走出幕后,走到前台呢?”袁宗第重燃了一丝希望,插话道。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各方反应 八月份的某一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关外,为大江南北的民众所熟知,一代名将袁崇焕被判下卖国的罪名,并施以凌迟之刑,一时间,天下哗然,莫不震惊! 辽东的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后金的都城皇宫之内,一个难以掩饰的大笑在回荡,声若洪钟,久久不绝,兴奋地难以щ..lā “哈哈哈崇祯那黄毛小儿,真是不堪重用,明亡不远矣,朕只是略施小计,让两个小太监听到一些话,那个黄口小儿居然就信了。哈哈哈,袁崇焕一死,大明无人可阻我皇太极,山海关之兵更无法奈何我八旗铁骑!” 大殿中,笑声刚止,皇太极得意的抚摸着龙椅,莽古尔泰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皇太极的对面,毫不客气地说道:“大汗,死了一个袁崇焕,却来了一个孙承宗。此人向来交好袁崇焕,更是对后者的防御之道深信不疑,奉若真理。刚刚坐镇辽东,就开始加固宁锦防线,修复大凌河一带的城池。我八旗军要想再次入关,势必遭到对方的强烈阻击。” 皇太极将莽古尔泰的倨傲看在眼里,紧紧眉梢微微一挑,转瞬恢复了正常,好像并不在乎对方没有施以君臣之礼,只是淡淡地说道:“哼值此之际,一个孙承宗算得了什么?现在的辽东,明军的内部早就是貌合神离,祖大寿、何可纲、吴襄之流,犹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与咱们对抗?再说,即便是他们给予孙承宗一定的配合,咱们八旗子弟又不是吃干饭的,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修复城墙?” 与此同时,山海关的经略督辽府,作为山海关的两元虎将,祖大寿与何可纲分坐于两侧,上座之人正是新任的蓟辽督师孙承宗,浓眉阔目,方脸长冉,神情中自带着刚正不阿的气质。 此刻,孙承宗的心中震动很大,尤其是听到袁崇焕之死,被施以刮刑,只觉得耳中嗡嗡直叫,脊背发凉,两腿虚软。 一直以来,孙承宗都知道,袁崇焕在劫难逃,难逃一死。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叱咤于辽东的一代名将,袁崇焕居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被千刀万剐还不算,还遭到侮辱,遭人所唾弃。 然而,身处要地,后金军虎视眈眈,使得孙承宗不得不冷静,深深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抵御后金军,而是稳住军心,稳住眼前的这两位,尤其是祖大寿,背景深厚,在整个辽东的势力极为深厚。 即便是如今的皇帝,也不敢轻易动得。否则,战前撤退,放任后金军围攻京师而不顾,带着关宁铁骑离去,条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然而,这位依然稳稳坐着总兵之职,可见朝廷对其有多么的忌惮。 孙承宗整理了一下纷杂的思绪,久久无法平静的内心,缓缓说道:“二位将军,想必你们也接到了消息,袁督师已然身死,事情已经发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为今之计,首要之务,就是加固宁锦防线,防止后金军再次入关。” 无论是祖大寿,还是何可纲,二人都是毫无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此情形,孙承宗也不觉得尴尬,干笑两声,随即继续说道:“两位将军,各路勤王兵不可能长久待在山海关,最多两个月,就会返回各个驻地。所以,大凌河一带的城池必须要尽快加固修复。否则,来年之时,一旦入冬,大凌河结冰,咱们可就无险可守,后金军的骑兵就能长驱直入,踏过大凌河厚厚的冰层,再次威胁我关中之地。” 孙承宗说的十分诚恳,语气欲扬顿挫。然而,两人依旧没有反应,更像是兔死狐悲。 祖大寿更是心想,袁督师倒是有大局观,心系关中之地,时刻挂念着江山的稳固,为君王分忧,现在却落个这么一个下场。 虽然,袁督师也有出格的地方,频频向朝廷要求,请求大军入城休整。可是,关宁铁骑千里奔袭,驰援京城之危,大军早就是人困马乏,几乎到了身体崩溃的极限边缘,到城里休整一下,又怎么了? 哼与敌勾结?资敌?将这些话说给鬼听,鬼也不信!纵观各路勤王之兵,哪个有关宁铁骑卖力?好了吧,袁督师刚刚被下大狱,军心随之涣散,各路援军就在西直门、安定门吃了一个大亏,精锐几乎尽失,真是报应!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那位皇上警醒。 如果不是其他地方的勤王部队相继赶来,我看你还怎么当皇帝? 祖大寿这样想之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绝不会像袁崇焕那样死脑筋,屈辱的死去,专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什么都比不了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江南之地,以南京为中心,各个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全都是关于袁崇焕的议论不断。不仅如此,一些小告示、小手册,街上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谁在张贴?是谁在派发? 反正,任凭官差衙役撕毁焚烧,第二天天一亮之时,大街小巷到处贴的都是,街道上散落许多的小传单和小册子,全部是议论袁崇焕的,暗含讽刺皇帝之意。 “嘿,听说了没有?人家袁崇焕哪是勾结外敌,只是在京城之危时,冲撞冒犯了皇上,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下场,遭到凌迟这样的极刑。” “嘘小点声,现在的金陵城,到处都是官差衙役,小心被他们听了去。不过,话说回来,在那种时候,冲撞皇上,并且提出大军入城休整,确实有恃宠而骄之嫌,有一些不将咱们这位新皇帝放在眼里。” “理是这个理。可是,这样的惩罚也太过了吧!袁崇焕虽有冲撞犯上之嫌,这些年里镇守辽东,战功赫赫,但也罪不至死啊。而且,死的还那么惨,不仅一块块地将其身上的肉割下,还卖于百姓分食,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皇家经常干这样的事情,死也不让人家死的安生,卸磨杀驴。像万历时的张居正,堂堂的一朝首抚,三朝元老,死后不仅未得到应有的肯定,还被安插了那么多的莫须有罪名,几乎是家破人亡,逼得人家儿子自杀,哎这就是忠臣的下场!” 越来越激烈的言词冒出,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任凭官府如何查封,如何戒严,依旧控制不了这种诸多议论蔓延。或许明面上无人谈论,但这样的说法,早已在文人墨客之间传开,耳熟能详。 李府,密室之中,马信与顾炎武、黄宗羲、张若采(金圣叹)、陈贞慧等人秘密交谈着,马信更是一脸的郑重之色,沉声说道:“各位公子,我家少爷最近实在俗务缠身,抽不开身,不能与各位相见。而且,我家少爷特别嘱咐,感谢各位公子的鼎力相助。如果不是各位公子的帮忙,润色文章,那些观点还得不到如此热烈的反响。” 众人之中,当属张若采最为狂放不羁,为人洒脱,马信还未说完,手里的折扇“呼啦”一声展开,朗声说道:“马兄,何必如此客气?路见不平,伸张正义,乃是我辈应有之责。传话给李公子,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尽管找我张若采,定当义不容辞。”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张若采的神色很是复杂,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感慨般的继续说道:“黎民百姓或许是一叶障目,看不出里面的猫腻。但凡是天下有识之士,都能细查出其中的不符合常理之处,若袁将军真的是卖国贼,与鞑子暗中勾结,何必如此卖力的抵御后金?” 听到张若采之言,黄宗羲也忍不住的说道:“自古以来,忠臣多悲哀。遇到糊涂的君王,更是悲上加悲。此事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虽不能为其沉冤昭雪,但能够为其争辩一下,最起码为袁将军在百姓中挽回一些名声,也是好的。” 这时,顾炎武点了点头,附和地说道:“不错,即便是不能挽回什么,不能为袁将军沉冤得雪。经此一事过后,也能给皇上施压。如此一来,日后也能减少一些忠臣良将的杀身之祸。” 闻听此言,陈贞慧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神色出现了一丝缓和,从内心深处,终于认同了众人的做法。从大的方面来讲,如此激烈的言论,可以给朝廷带来警醒,给皇帝敲以警钟;从个人而言,他父亲陈于廷,官拜左都御史,最为危险。作为言官,触犯龙颜,那可是常有的事情。 散播了这么多的观点,在各种舆论之下,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父亲也就安全了许多。 马信一直在留意着众人的反应,回想过往,想起这些日子里的过激言论,通过告示、传单、小册子传播,都是出自于老大之手,暗中操纵,从而动摇崇祯的威信,就佩服不已。 老大太英明了,未雨绸缪,什么事情都考虑的那么长远。当袁崇焕被杀的消息传来,遭到凌迟之极刑,老大奋笔疾书之下,写出了那么多的极端言论,不仅更加获得以黄宗羲、顾炎武、张若采等文弱书生的认可,更是在金陵城内制造了舆论混乱,动摇了皇帝老儿的威信。 等到几人说完之后,马信这才徐徐说道:“各位公子,关于袁将军的事情,只能告于一段落了。根据我家公子得到的消息,金陵城内,近日涌入了大量的锦衣卫,如果还继续暗中派发传单,张贴告示等等,很容易被朝廷的那些爪牙抓住。”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众人的身体就是颤了一下,就连狂傲不羁的张若采,也收敛了许多,陈贞慧更是说道:“是啊,锦衣卫办事,向来没有王法,行事乖张,折磨人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即便是当地的衙门官府,也无权管他们。还是暂时消停一段时日比较好,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引起朝廷的一定重视,关于袁将军的正名言论,也得到了一定的传播。” “陈公子说的不错,再继续宣传下去,风险太大了。即便是各位公子不惧危险,但也得为那些印刷的书匠考虑一下,不是?不管怎么说,那些印刷匠还要养家糊口,上有老,下有小。”马信适时地补充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马信之言,使得众人无法反驳。 是啊,自己可以激昂陈词,毫无顾忌地针砭时弊,痛批当今朝廷。可是,那些印刷匠都是下层人民,普通的老百姓,拖家带口的,和自己不一样。 张若采沉吟了一下,随即郑重地嘱咐道:“马兄,你家公子说的不错,考虑的就是周全,咱们这些人过过嘴瘾也就算了,不能牵连那些为了糊口营生的印刷匠。对了,不管是为了咱们自己,还是为那些印刷匠着想,尽快将那些底稿焚毁,或者放在一个秘密安全的地方,都行。千万不能落入官差或者锦衣卫手里,否则,受到牵连之人,何止千万?” 说话之间,这一刻,众人的灵魂都是一颤。激情过后,回归理性,这才发现,那些所作所为,有多么的鲁莽冲动,很有可能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毫无例外,没有人后悔! 黄宗羲等人离去了,马信偷偷一笑,自语道:“嘿嘿等着你们提醒,黄瓜菜都凉了。还好,那些底稿全部送到了终南山根据地,就算锦衣卫的权力再大,再牛,还能进入根据地。” 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信一拍脑门,惊呼道:“我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了?老大让印刷那个什么《几何原本》,一来可以掩护那些印刷匠的身份,纸张的用处,全都印制《几何原本》。二来,培养术数的人才,一旦发现这样的人,可以弄到各个根据地去。” 说完这句话,马信转身而去,又打开一个暗门,走入一个通道,不知道是去哪里? 延安府的宜川附近,王嘉胤的起义军盘踞于此,某个寨子之中,最中心的房屋大厅里,王嘉胤赫然坐于上座,正在听着手下的紧急汇报。 “启禀盟主,根据咱们在延绥的探子来报,延绥巡抚洪承畴,纠集了延绥总兵、固原总兵和庆阳的总兵,将近八千的兵力,正在向咱们这边的靠拢,已经攻下了咱们在葭州附近的几处领地,大有与咱们一决生死之战的架势。”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蛰伏期 全能修炼至尊 几天之后,屈吴山根据地,李自成站于山腰之处,俯瞰而下,欣赏着刚建立不久的村落,已然井然有序的在运行,俨然是一座世外桃源,不受外界的战火纷飞而袭扰,耕牛在犁地,开垦一片又一片荒芜之地。 男耕女织,到处都在回荡着家禽的声音。 吴汝义、袁宗第和刘芳亮三人站于李自成身后,周围就是护卫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农耕女织的场景,刘芳亮更是忍不住地夸赞道:“别看这宋应升文文弱弱,一副书呆子的样子,还挺会办事儿,不到半个月,根据地就变得有模有样,不像当初那般,乱糟糟的。” “嗯,确实不错,宋应星和李长茂确实给我选对人了,这个宋应升还真是一个人才,管理这么一个村落,有点屈才了。”李自成点了点头,砸吧着嘴说道。 这时,吴汝义上前一步,郑重地说道:“老大,根据派出去的兄弟来报,洪承畴真的与王嘉胤干了起来,不过区区八千人,就敢生生地直扑两万多人的起义军。” “结果呢?”李自成眉梢一挑,淡淡地问道。 与此同时,其他人或是将目光投到吴汝义的身上,或是竖起两只耳朵,装模作样的听着。 “当然是王嘉胤赢了!”吴汝义兴奋地脱口而出,放佛是他打了胜仗,语气一顿,转而又说道:“不过,王嘉胤虽然收复了失地,但损失也挺惨。话说回来,洪承畴这丫的够狠的,拼着损失不少的兵力,就是死咬着王佐桂所部不放,进行死磕。最后还是将王佐桂降而复反的所有人全歼,才退回去。” 李自成没有再接话,眸光闪烁,幽幽不语,直直地看向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 然而,其他人却是暗暗心惊,洪承畴还真是一个人物,睚眦必报,绝对是一个狠茬子! 片刻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自成突然开口了,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宗第,再过两天,你收拾一下,选十几个机灵的兄弟跟随,乔装打扮一番,就去投奔王嘉胤吧。王佐桂一死,见过你的起义军首领,也就没有了。你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们也就更加的安全,不至于被人识破。” “是,老大!”袁宗第虽然回答的很是大声,但还是难以掩饰那一丝落寞与不舍之意。 从洪承畴与王嘉胤交战之中,李自成似乎提不出丝毫的高兴之感,反而露出浓浓的忧虑之色,袁宗第刚一回答完,就语重心长地说道:“看来,陕西真正大乱的时候就要来了,各路起义军的声势就要进入低谷期。” 众人一愣,很是不解,刘芳亮更是疑惑的说道:“老大,不会吧?王嘉胤与洪承畴这一仗打得挺漂亮的,不仅收复了神木堡等地,更是反杀了官军的一个总兵,好几个将军,形势有那么恶劣吗?是不是你过虑了?” 李自成依旧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远方,虽未回答刘芳亮的疑惑,但接下来的言语,却说明了一切。 “传令下去,告诉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自即日起,以平凉府、凤翔府、汉中府为中间线,凡是东部的根据地,尽可能地不要有大的行动,拓展根据地的计划缓缓,重点放在稳固已经建立的根据地内部。” “中间线以西,即便是拓展新的根据地,有什么新的行动,也要尽可能地将动静降到最小,更不要留下什么尾巴。总之一句话,未来的半年到一年里,属于李家军的蛰伏期,重点在韬光养晦,降低官军对咱们的注意力。-” 众人心中骇然,没想到老大将形势看得更加严重。虽未明说,但上述言语,却表明了一切。 似乎感觉自己说的过于僵硬,应该让众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李自成语气一缓,进一步的解释道:“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因为陕西即将有一场大风暴,形势将会对各路起义军非常不利。主要还是因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家军发展的太快,致使内部驳杂,暗藏许多不稳定的因素。”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现凝重之色,像是在组织语言,沉吟了片刻,接着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根据地,先后建立了二十几个,遍布陕西西南、南部、东南以及屈吴山附近。粗略估计,总人口应该在十万左右。如此膨胀的发展,若不沉淀一下,早晚会出问题。” 随着李自成的讲述,众人不由得恍然,心里最初的不理解完全消失不见。 一年零两到三个月,李家军几乎扩充了近十倍,辖下的百姓更是有七八万人。相对于天下两万万的总人口,这十万人只能算作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李家军而言,却是长足的进步。正如老大之言,确实需要一个蛰伏期,好好沉淀一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投射到李自成的北上,内心是深深地折服,难怪人家能够当老大,将自己等人治得服服帖帖,其中不仅不乏有让人难以启齿的手腕。然而,就凭这份儿眼光,就当之无愧! 罕有人能及。 短暂的寂静过后,李自成回过头来,看向吴汝义,嘱咐道:“汝义,两个月之后,我会去终南山根据第一趟,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这里的军事问题就交给你了,好好配合宋应升的治理。一定要切记,在不影响根据地的农事和日常生活情况下,一定要紧抓军事训练,分批次训练根据地的百姓,争取全民皆兵。训练的项目和标准,全部按照咱们在甘州时的来。” 似乎想起了在甘州时的岁月,吴汝义、袁宗第与刘芳亮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前者更是敬起了李自成教给的奇怪军礼,身体站得笔直,右手呈掌,掌心朝下,五指对准太阳穴,朗声说道:“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吴汝义更是进一步地说道:“训练用的军事项目和标准,按照甘州驻防时的来,训练的方法则采用榆中县时的,无论是民兵,还是李家军,一律分为三部分,三班倒的制度进行,一部分巡逻,维持根据地的治安和秩序;一部分进行军事和体能训练,不断提高军事素养;最后一部分进行务农,开垦荒地,争取部队能够自给自足。”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三班倒的制度,三部分轮流执行。”李自成点了点头,给予了认可。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提出拼音的概念 两个月之后,终南山根据地。随-梦. lā 在众多根据地之中,终南山根据地虽然不是最早建立的一个,却是最大最完善的一个。凭着天然的地理优势,拥有着八百里秦川的极大纵深,终南山根据地却是规模最大的一个。 无论是人口,还是根据地的规模,亦或是各种设施,在众多方面,终南山根据地绝对能够拔得头筹,首屈一指的存在,使得其他根据地只能望其项背,无法比拟。 单论兵力而言,就几乎占据了李家军的一半。 这一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亦或是李自成的哪根神经搭错了,一向不爱读书的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终南山根据地的图书馆,汇集了大量的古今中外的书籍。 当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李自成使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从各地洋人教堂里偷偷弄到的。 如果洋人金尼阁在这里,一定会非常的愤怒,气得发疯,几乎有杀人的冲动。因为,金尼阁前前后后带来的七八千多册精装图书,全部都在这里。 这些精装图书,几乎囊括了西方最前沿的天文、地理、自然科学等方方面面。 不仅如此,像一些研究天文、物理、化学、医学等等的器械,都在隔壁的房间,被珍藏起来。 此时,李自成无聊地翻阅着一本手册,上面标注着许许多多的注释。一行行的汉字上面,标识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看得李自成直皱眉,始终弄不清这些符号的意思。 这是一本手札,金尼阁初来中国之时,学习汉字的笔记。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眼前一亮,终于弄明白了这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这哪是什么文字,分明就是老外学习汉语的注音,也就是最为原始的拼音。 不管怎么说,李自成可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好歹也上过高中。虽然与大学失之交臂,但还是会汉语拼音的。谈不上精通,最起码的应用还是没问题。 这一瞬间,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一个绝妙的主意应运而生! 猛地一下子,李自成合上手札,顺手将其丢在一旁,径直走向图书馆外,一脸的兴奋之情,似乎有了什么主意,确切来说,是一种新的教学办法,在根据地里进行扫除文盲。 不久之后,在一处房间之中,李自成、徐霞客、宋应星、徐正明、李长茂等人汇集在一起,围在一张桌子周边,桌子上面平铺一张白纸,上面密布着几行字母。 此刻,李自成一脸的兴奋之色,兴奋地满脸通红,忍不住的手指着上面的字母,激动地说道:“各位,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呃”众人拉长了声音,却没有人接话,全都是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的样子。 最终,还是经常与洋人接触的宋应星发话了,手指在那些字母上面滑动,有一些不确定地说道:“嗯看这些符号,有一些像汤若望他们国家的文字。不过,我曾经和金尼阁学习过西洋的科学,这些符号又像洋人学习咱们汉字的标注,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喃喃自语说完了之后,宋应星看向李自成,不解的问道:“老大,你将我们全都叫过来,看这些符号,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嘿嘿”李自成得意的一笑,并未答话,而是随身抽出一张纸,与那张纸一起平铺在桌子上面。有所不同的是,上面一行行的字母下面,相应的都有一个个汉子,星罗棋布,纵横分明。 紧接着,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在十分的疑惑与不解之中,李自成每指着一个字,就会用拼音读一下,就这样,一连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在场的都是聪明之人,有不少的能够过目不忘,才思更是敏捷无比,两张纸对照一下,再一仔细观看那些汉字上面的拼音,结合李自成的读法,随即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李自成想要表达什么,宋应星更是最先反应过来。 “老大,你的意思是,用这二十六个特殊的符号,标注汉字,是吗?” 李自成微微一笑,很是得意,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每个人都会使用这二十六个特殊符号,并能够识得它们组合后的读法,只要将书籍上面的文字都用这些符号标注,即便是没有人教,也能畅通无阻的品读一些书籍。” “而且,在教书育人方面,私塾里的夫子也能省不少的事情。只要教会学生这些特殊符号的读法,即便是没有夫子教,那些学生也能通读全文,不会读错字。”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但多数人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李长茂更是说道:“老大,你的这个想法确实是好。如果能够推广,不仅是利在当时,更加有益于中华文化的传承。说功盖千秋,也不为过。” “老大,教人习得这些特殊符号好办。可是,用这些符号,对书籍进行标注,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非一人、一地之力能够完成。” 李长茂刚一说完,徐霞客更是补充的说道:“先不说其他书籍,单单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就不是咱们目前所能够完成的。除非有一天,老大你能够坐拥这大好河山,天下共主,号令四海之内的群贤有识之士,一起编撰书籍,统一字的正确读法,才能确保标注的书籍不会有问题。” 然而,李自成毫无被打击的觉悟,反而笑得愈发的灿烂,不等其他人说话,再次说道:“嘿嘿将所有的书籍进行标注,可不是我现在的打算。之所以将众位召集在一起,研究这些特殊符号,为得是在各个根据地扫除文盲。” “扫除文盲?这是什么意思?”徐正明适时地开口,眉头紧锁,问出了众人共同的疑惑。 “很简单,就是在各个根据地之内,普及读书写字的能力。除了年迈的老人,无论是妇孺,还是那些耕作种地务农的糙汉子,亦或者民兵和李家军,都让他们拥有读书写字的能力。” 李自成的话再次镇住了众人,使得他们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一直以来,读书写字都是读书人的事情,何曾听说过普及读书写字能力的一说?此举绝对是旷古烁今,绝无仅有。 毕竟,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朝廷,采取的都是愚民政策,还未听说过,让人人都懂得识文断字的事情? 然而,李自成并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如何,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依旧自顾自的侃侃而谈。 “唯有百姓识文断字,才能晓得百事之理,更加能理性运用手中的权力,监督各个根据地的官员。试想明朝之初,明太祖朱元璋也曾有过一项创举,赋予百姓一项权利,可以监督贪官,扭送到京城。” “但是,朱元璋虽然出于好意,为了保护百姓,却忽略了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文化程度的百姓,懂得的道理少之又少,多数人都是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做任何事情太过情绪化。” “所以,朱元璋的那一条政令刚一实施,就搞得天下大乱,官员人人自危,深怕被百姓粗暴地捉了去,捆绑起来。因此,政令刚一实施没多久,就弄得个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每个人听得极为入神,频频点头,露出深思之色,在回味李自成的那些话。 这时,宋应星再次开口,声音极为郑重地说道:“老大,如果你只是想利用这些特殊符号,在各个根据地普及识文断字的能力,这么小规模的弄,确实可行。只需整理出一个册子,像三字经那般,在所有的文字上标注符号,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弄出来。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教会我们这些特殊符号的读法和用法。” “当然,这个没问题。不用几天,就能将你们全部教会。”李自成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没有一点的犹豫。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霸王条款 全能修炼至尊 说完这些,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思索之色,转而问道:“对了,最近一段时日,汤若望那些洋人的表现怎么样?是否配合研制火器?还有那些西洋的书籍,翻译的怎么样了?” 一时间,众人还沉浸在李自成刚刚的政策,回味那个“扫除文盲”的意思中,没有反应过来,都是楞了一下。 李自成的目光转移到宋应星的身上,看到对方面露疑色,就知道,那些洋人肯定很不老实,没有听从命令,协助宋应星、焦勖等人研制火器,翻译的事情肯定也是进度缓慢,估计那些洋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心中虽有了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李自成并未催促宋应星,负责管理那些洋人之人。 这时,最为年轻的徐正明最先按耐不住,气呼呼地说道:“李首领,那些洋人传教士根本就不听话,完全没将研究火器和翻译书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心只有他们的那个上帝,在根据地里传教,宣传天主教的教义。”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翻译的书籍,全部是关于天主教的教义经典,叫什么《圣经》之类的。如果不是宋先生拦着,我早就抽这些洋人传教士了。” 李自成微微一笑,暗道这个徐正明还真有意思,自从来到这个根据地之后,看到宛若世外桃源的村落,再无想要离开的心思,还央求田见秀,直接把家人全都弄到这里。 因此,在这群文人墨客之中,除了宋应星、李长茂,还有徐霞客,就属徐正明为李自成最为信任。尤其是关于洋人的事情,徐正明格外的上心。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徐正明对机械方面的知识极为感兴趣,这也是他对洋人上心的关键之所在。 徐正明刚一说完,宋应星心里就是暗道“不好”,和洋人有着不错的交情,算是几年的师生之谊,不等李自成回应,就连忙求情解释:“老大,也不全是那样的,洋人就那么几人,藏书馆里那么多的西洋书籍,即便是汤若望他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算是十年,也根本完不成。而且,在这期间,他们还要协助老朽和焦勖等人研制火器,就更加没有那么多的空闲翻译书籍了。” “可是.....”徐正明还想要说什么,进行反驳,却被李自成挥手阻止了。 此刻,李自成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轻抚下巴,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面带三分笑意,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 不久,李自成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既然是在相商洋人的事情,汤若望等人若是不在场,怎么可以?不管怎么说,也要听听人家的意见。” 半个时辰过后,一个阁楼之中,偌大的房间里,聚集了三四十人,一多半都是李自成招揽的文人墨客,极为信任之人,打算在终南山根据地长期居住者。 另一小半,不过是寥寥十几人,全都是洋人,为首者正是汤若望。 两方人刚一坐定,从汤若望的身旁走出一人,大刺刺的,径直站在李自成的身前,毫不客气地说道:“喂,想必你就是他们的头吧。跟你讲,我叫高一志,山西教堂的神父,我和龙华民神父在山西传教传的好好的,你为什么将我们抓到这里?” 李自成依旧是淡淡一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徐正明却是看不惯高一志这个洋人的傲慢之态,上前一步,就要喝斥,却被李自成的眼神制止了。 与此同时,宋应星的心里也不好受,知道高一志上来就是如此,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别看李自成对自己客客气气,每每都是先生长先生短的称呼,但宋应星知道,这个老大绝非易于之辈。 否者,也不会创下这么多的秘密村落?手下也不会有这么能人干将? 一念及此,宋应星的脸上离现着急之色,频频向高一志使眼色。然而,后者置若罔闻,就当没有看见,依旧自顾自的大放厥词。 “我可跟你讲,你把我们弄到这里也就算了。但是,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和你说一些废话。有话赶紧讲,还有几个刚入教的教徒,正在等待我主持的洗礼,不是你能够担待的起的。” “还有,我可警告你,不要跟我动什么邪念?知道大学士徐光启吗?知道登州巡抚孙元化吗?告诉你,他们都是我们的教徒!而且,我们教廷里的邓玉函教父、阳玛诺教父、罗雅谷教父、教徒毕方济等人,都是西来的能人,晓得天文历法,正在帮贵国编撰新历法,不是你能招惹的!” 李自成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眼睛微眯,直直地盯着高一志,直至盯得对方浑身不舒服,话语戛然而止,这才冷哼一声,幽幽地说道:“我决定了,在未来的两年里,你们这些人至少给我翻译三百本书。并且,我提出的那些火器,全部都要给我造出来。否则,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hy?” “什么?” “怎么可能?”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们?” 一连串的几个惊呼之声骤然响起,汤若望更是越过众人,来到李自成的身前,焦急地说道:“这位首领,有怪莫怪,高一志刚来到贵国没多久,性子暴躁了一些,希望你能宽恕他的冒犯。” “还有,这位首领,您让我们翻译西洋书籍,研制火器,这些都可以。可是,您要理解,两年之内,翻译三百本书籍,研制出你提出的那些火器,这也太急促了,根本就完成不了。我们就只有十几人,国籍还不同,换算下来,几乎每两到三天,就要翻译一本书,同时还要协助宋应星他们研制火器,这根本就是一项完不成的任务。” 然而,李自成却是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冷冷一笑:“哼...既然能够摆这么大的谱,就要有那么大的能力。我不管那么多,反正限时两年之内,必须完成这些任务。否则,格杀勿论,谁也帮不了你们!” 刹那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起来,以汤若望为首的众洋人神色很难看。更确切地说,那是惧意! 这时,高一志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处境不妙,一个弄不好,就要有性命之危,梗着脖子,就要再反驳什么之时,却被汤若望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后者更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徐霞客。 身为天主教的教徒,看到汤若望那求助的目光,徐霞客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次的帮忙。当即上前几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先是躬身行礼,随后才缓缓说道:“老大,之所以将这些洋人弄到这里,为得无非就是火器制造,翻译那些书籍都是顺便的事情。对于火器,老朽不甚了解。但是,对于编纂书籍,别说三百本,就是几十本,换做是我们,也不是三两年内能够完成的事情。” “当然,如果您不在乎这些洋人翻译的质量,三百本的话,确实能够完成。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老大,这是您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李自成的手下之中,徐霞客绝对是属于举足轻重的一位,所言所语,李自成都不可能当作耳旁风。 随着徐霞客的求情帮忙说话,气氛明显缓和了一些,见此情形,宋应星也站了出来:“老大,研究火器,制造火药,这些都是属于精工细活,非一时能够完成的。如果您催促的这么紧,只会使得研制火器的进度变缓,研制火药时更加危险,反而违背了你的初衷。” 作为研制火器的中坚力量,焦勖也站了出来,帮忙说话:“是啊,老大,诚如宋先生之言,研制火器火药,属于精工细活,急不得。过犹不及,反而不美。” 李自成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一一看过求情的众人,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语气放缓的说道:“无论是研制火器火药,还是翻译西洋书籍,我都可以不再限制日期。” 闻听此言,宋应星几人心里就是一松,暗道,汤若望等人化险为夷,躲过一难,汤若望等人的神情也明显一松,刚要笑着说下什么,却见李自成神情一变,话题一转:“不过,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浪费。因此,你们要想不饿肚子,不被饿死,就必须对这里有所贡献,方可获得食物,生活用品......” 然而,李自成的话还未说完,高一志再次蹦跶了出来,不合时宜的插话道:“食物好办,我相信,作为天主教的信徒,那些教众不会放任神父不管,一定会贡献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出来。” 说话之间,高一志挺了挺胸膛,显得很是自信,在李自成眼里,根本就是白痴的存在。 “嘿嘿...”李自成一阵冷笑,脸上显出讽刺之意,高一志刚一说完,就沉声说道:“这还倒提醒我了。”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目光在汤若望等人的脸上扫过,随后冷幽幽的说道:“自即日起,在书籍还未翻译完,火器还未研制出,不准你们在这里传教。否则,后果自负!” 闻听此言,不下于迎面扇了一个耳光,高一志为之气急,就要分辩,却被一旁的洋人郭守静一把拽住了,高一志当即就老实了下来,犹如泄气的气球。 郭守静何许人也?那可是大中华区的教廷负责人,直接对中国的这些神父和教徒负责,有任免和驱逐出教会的权力!无论是在教会里的地位,还是个人的威望博学,高一志都不敢违逆郭守静。 及时的止住了高一志这根搅屎棍,郭守静的心里就是一松,生怕再次触怒了李自成。 此刻,郭守静面带些许的笑容,仿佛并不在意李自成的霸王条款,不准他们传教,反而笑呵呵地问道:“这位首领,我们做些什么,才算是对这里有所贡献,才能获得食物以及生活物品呢?” 问出这些话之时,郭守静的心里很清楚,无论是谁求情,还是怎样的情况,这个年轻的首领都不可能放自己等人离去。 与此同时,李自成很是惊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郭守静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制住了高一志,后者还一点脾气都没有,就那么蔫了吧唧的退到后面。 心知郭守静此人不简单,但李自成不在乎,这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再说,郭守静再如何的厉害,隐隐是洋人之中的头头,那也只是在洋人里面,或者说是在教会里面。 这一刻,李自成轻轻地点头,有些欣赏郭守静的识趣,更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洋人来自于不同的国家,说得语言不通。更知道,你们之中的这些人,要么会西洋的医术,要么懂得天文、数学、植物学等等。” “因此,要想获得食物和生活用品,对这里有所贡献,就要将你们的毕生所学交给这里的百姓。更确切地说,我将在这里筹办一个学校,而你们担任老师,传授你们所长,当然也包括你们掌握的语言。” 刚一说完,郭守静就要说什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李自成又补充的说道:“哦,对了,如果懂得你们国家的语言之人多了,也是对你们有好处的。这样一来,你们翻译的工作压力就会有所减轻,进度才能更快,你们也能早一日的可以在这里传教,是不是?”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皇宫之中,崇祯皇帝批阅奏折之地,徐光启匆匆忙忙的走入,刚一站定,就着急地说道:“启禀皇上,奉旨进京参与编撰新历法的汤若望、郭守静、高一志等洋人不知所踪。不仅如此,他们所居住的教堂或被偷,或被抢,里面的东西空空如也。而且,作为辅助微臣编撰新历法的主要洋人助手,邓玉函也突然离世。” “这些洋人死就死了,失踪就失踪了,朕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他们?更何况,离开了这些洋人,徐大人,难道你这个文渊阁大学士就不能编撰新历法了?” “可是...可是...”徐光启吭哧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来,告罪了一番,随即离去。 面见崇祯的那一刻,徐光启好想反驳,说出心里话,离开那些洋人,虽然新历法的编撰嫉妒有所减缓,但不是不能进行。可是,洋人的那些书籍文献,关于天文方面的记载,尤其是金尼阁在世时藏有的书籍,全都不见了。 没有了那些天文书籍,编撰新历法之时,还让他如何借鉴?如何编撰更加精准的新历法? ------------ 第一百七十章 放手一搏 崇祯四年,六月的这一天,一道震撼的消息传到终南山根据地,而李自成此时不顾酷暑的炎热,正在与众人打篮球,打得那是个酣畅淋漓,直呼过瘾应,嗷嗷直叫。 “砰...!” 随着一记背后式旋转猛烈扣篮,双手松开篮筐,潇洒落地,李自成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汉,挥手说道:“你们玩儿吧,李过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找我。” 旋即,李自成没有任何的停留,不等众人回应,径直走出,向篮球场边缘而去,大踏步而行,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与他刚刚所说的话,表现的却截然相反。 此刻,李过焦急的站在篮球场边缘,即便是最为酷爱的篮球运动在眼前,李过也没有了任何心思,看到叔叔向自己这边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两人刚一走在一起,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叔,不好了,各路起义军那边出大事了。身为盟主的王嘉胤被叛徒刺杀,形势很是不妙。” “哦,王嘉胤死了。”李自成淡淡的应了一句,两人继续向前走,似乎想到什么,转而又问道:“那,其他各路起义军怎么样?也被曹文诏围歼了吗?” “呃...”李过一愣,看到叔叔并不着急,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紧接着继续说道:“这个倒是没有。根据接到的最新消息,领王嘉胤死过之后,各路起义军组成了三十六营,王自用被推选为新的盟主。舅爷高迎祥也是领袖之一,推称闯王。” 李自成轻轻点头,用毛巾擦了擦满身的汗水,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淡淡地说道:“走,先到我的书房里去,然后再详细讲一下三十六营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性质?” “是,叔。”李过答应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任他大汗淋漓,只是紧跟在李自成的身后,相错半个肩头,径直向一个山洞而去。 山洞中,石壁散着丝丝凉气,抵消着翻滚而入的热浪,整个屋子里犹如装了空调一般,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没有一点燥热之感。 此刻,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两人相对而坐,前者猛饮一口凉菜,长舒一口气,这才缓缓问道:“过儿,将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具体说一下吧。尤其是刚刚组成的三十六营,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属于什么性质的组合?” 说话之间,李过将茶杯放置在一旁,闻听此言,当即说道:“叔,是这样的,去年年底的时候,王承胤东渡黄河,进入山西之后,一连打了几场胜仗,攻下好几座城池,兵力猛涨,扩充到五六万人。”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今年的四月份,刚刚一场胜仗过后,王嘉胤就迫不及待的犒劳三军,喝得酩酊大醉。就在王嘉胤大醉之时,被他的妻弟张立位伙同同族兄弟王国忠暗害,死的真够冤的。” “确实挺冤!一代枭雄,打得官军闻风丧胆,各路起义军的盟主,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却遭到亲近之人暗害,王嘉胤也真够悲催的。”李自成点了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随即又转移了话题:“对了,过儿,三十六营又是怎么回事儿?” “叔,是这样的,王嘉胤死在了曹文诏的手上之后,后者就被封为了临洮总兵官。自从升任总兵一职,曹文诏携着胜利之势,想要一举平叛山西和陕西东北、东部以及东南的所有起义军。” “由于王嘉胤突然身死,各路起义军内部震动非常,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时期。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在曹文诏与陕西巡抚练国事以及各路总兵联合、相互策应之下,点灯子、李老柴、独行狼、一条龙、郝临庵先后战死,扫地王更是被斩。不过,曹文诏他们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副将张弘业、游击将领李明辅也相继战死。” “因此,在这种情况,没有了王嘉胤的主持,面对官军的步步紧逼,形势非常危急之下,各路起义军组成了三十六营联盟,推举王自用为盟主。” 李过脸上的那一丝感慨早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很是平静。虽然讲述的平稳有余,但难以掩饰内心的焦虑,对各路起义军处境的担心。确切的说,是担心舅爷高迎祥以及婶婶高桂英,还有分为投缘的高一功。 相比于侄儿的焦急,李自成要淡然了多,眸光闪烁了两下,刚想要说什么,却见李过沉吟了片刻,就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三十六营并不团结,各个营之间相互独立,拥有各自的头领。只是名义上的联合,即便是身为盟主的王自用,也不一定能够调动这些头领。所以,三十六营多数情况下,都是各自为战。只有面临官军大规模的围剿,才会暂时联合在一起。” “目前为止,根据袁宗第偷偷送回来的消息,整个陕西的起义军,十之八九都聚集在山西,加入了三十六营。因此,三十六营只是一个统称,代表着规模最大的三十六路起义军。” ...... 随着李过的讲述,李自成的心中豁然,大概清楚了各路起义军在山西的情况。结合着其他的一些信息,陕西的官场变动,李自成更是对陕西、山西两地的形势有了一个清楚地认识。 杨鹤被罢官处置,洪承畴成功上位,担任新的三边总督。 李自成清楚的知道,一旦临洮总兵曹文诏、延绥总兵王承恩、榆林参政张福臻等人回归,从山西回到陕西。那么,洪承畴的手下就会多出好几位能征善战的总兵,兵力更是大涨。到那个时候,陕西就会成为起义军的禁地。 一旦有哪路起义军进入陕西,就会遭到重兵围剿,绝对是有死无生!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心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如果形势照那样展,别说建立新的根据地,能够维持现在的根据地规模,就已经不错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以李家军目前的实力无法与官军对抗。而是因为,一旦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汇集在一起,与官军正面冲突,李自成的庞大实力就会暴露在天下,将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 虽争得一时之利,却惹得个永无宁日,别再想偷偷展根据地,原来的计划将会彻底被打乱。 这种结果,绝非李自成想要的。李自成所图谋的,所在意的,是闷声大财,偷偷壮大起来。等到敌人现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李家军已然成了气候,任何个人,任何势力,哪怕是庞大的官军,也无法撼动李家军的地位。 那个时候,他李自成已经具备了图谋天下的实力,不仅是大明朝,还有东北的鞑子皇太极,都可以与其一较长短! 想着想着,李自成渐渐陷入深思之中,李过恍若没有察觉,依旧在侃侃而谈,自顾自的讲述各路起义军的情况。 “叔,王自用联合山西各路起义军,组成三十六营之后,兵力足有二十万之众。各个头领之中,若论名声和威望,除了王自用,就属罗汝才,就连舅爷高迎祥都稍逊一筹。” “此人狡诈多谋,反复无常,有‘曹操’之别称。为人擅长逢迎,与各路起义军的头领相处的极为不错,人缘极好。像各路起义军之间出现了矛盾,多是此人出面调和......” 这时,李自成阴沉的神色忽然消失不见,眼前一亮,随即清醒了过来,打断了李过的讲话:“过儿,吩咐下去,告诉刘芳亮、田见秀、吴汝义等人,让他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将根据地里的军权交给其他人打理,各自率领两百人,到这里与咱们会合。一定要提醒他们,所有人都要穿得破破烂烂,越是显得窘困越好。” “呃...”李过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叔,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有仗打了吗?” 李自成嘿嘿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如今的山西平阳府,风云际会,云集各路起义军,官军的大多数精锐更是在那一带,这么热闹的一场龙虎争斗盛会,怎么可以少了咱们李家军呢?” 闻听此言,李过面色一喜,转而化为忧色,不解地说道:“叔,您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平阳府水非常的深。别看各路起义军汇聚了二十几万人,显得人多势众。但,那都是假象。” 看到叔叔依旧在笑,不为所动,李过心里更加着急起来:“叔,咱们何必趟这条浑水呢?你也知道,别看起义军人多,兵力达到二十几万之众,即便官军只有几万人,但也不是对手。除了咱们李家军,一百人的官军撵几千人的起义军,几千官军追杀几万起义军的事情,时常生。” “何况,现在的各路起义军,比不了王嘉胤时期,内部争斗不断,很不团结。如此情形之下,凭着人多之势,攻打一些城池尚可。但与官军正面争锋,远不是对手。” 然而,李自成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很是自信,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李过,只是说道:“过儿,按我说的办。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我自己的打算和缘由。至于其中的缘由,你以后自会知道。好了,不说了,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好吧...” 李过无奈地答应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心里也知道,叔叔一再这样说,脸上那不容更改的神色,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很难改变,刚走出两步,又被李自成叫住了。 “过儿,等一下。” 旋即,李过猛地停了下来,面露希冀之色,还以为对方改变了主意,然而,接下来的话语,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对了,过儿,出去的时候,顺便让人将李长茂叫过来一下,离去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他交代一下,叮嘱一番。” “好的,叔。” 李过离去了,李自成却坐在那里,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喃喃自语起来:“过儿,我何曾不知道此时前往平阳府、与各路起义军会合的危险,将会面临数万官军的重点围剿。可是,为了各个根据地的将来着想,能够顺利的继续展壮大,只有如此放手一搏,才能让李家军在陕西拥有更大的展空间。” 不久之后,李长茂来到山洞的这间放屋里,坐在李过刚才的位置。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大,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只身犯险,前往山西平阳府,与各路起义军会合?” “李先生,看来过儿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眉梢动了一下,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转而又说道:“那么,李先生,关于陕西和山西的形势,想必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应该也猜到在下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了吧?” “嗯...只是猜到了大概,但不是很确定,还需要从老大你这里得到证实。”李长茂点了点头,话说到这里,适可而止,等待对方证实心中的猜测。 李自成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李长茂的话音刚落,当即就说出了自己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李先生,即便是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毕竟,我离去之后,后续的安排,还需要你去安排,支持各个根据地的安排,我才能放心的在山西应付官军。”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忖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继续说道:“李先生,不用我解释的太多,你心里也清楚,各个根据地要想有更大的展空间,李家军要想继续暗中做大,就必须将官军的主力牵制在其他的地方,无法回到陕西。只有如此,咱们李家军才能继续在陕西暗暗做大,不断展新的根据地。” 李长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李自成的注视之下,接话道:“不错,只有将官军的主力牵制在陕西以外,即便洪承畴有多大的能耐,野心再大,手下无兵无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拿各个根据地不能怎么样?” “对,李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之所以加入三十六营之中,与各路起义军汇合一处,就是将官军的主力牵制在山西和河南一带。让洪承畴抽不出兵力,对付各个根据地,从而防患于未然。”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李长茂更是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将各个根据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不断展壮大,以最短的时间,控制住整个陕西。” 将近两年的相处,李长茂已经完全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这位老大不仅想在陕西暗中展势力,还想将陕西打造成固若金汤的牢笼,牢牢地将其控制在手里,作为李家军争夺天下的大本营。 紧接着,两人没有再废话,开始商量起来,李自成离去之后,各个根据地未来展的方向,如何步步蚕食陕西?将明廷在陕西的官府衙门架空,李家军成为真正的主人。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突变 屋漏偏风连阴雨,大明王朝就像行驶在巨浪滔天的海上的一艘巨轮。这艘游轮虽然巨大,但却是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补丁,漏洞更是不计其数,不仅要遭到巨浪的猛烈击打,还要忍受天上的狂风暴雨,如此艰难前行着。 八月份的这一天,陕西与山西的叛乱刚有所减缓,形势得到明显的改善。然而,就在这时,辽东的大凌河旁边的一座城池的旁边,汇集着大量的八旗骑兵,将其团团围住。 城墙之上,祖大寿满脸凝重地看着远方,神色很是难看,一旁还站着一人,正是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此刻也是一脸难看的神情,着急地说道:“堂兄,城里的粮草早就没了,那些百姓也没有多少了,再吃下去,要么吃一些重伤的士兵,要么就是咱们的战马。如果是后者的话,无异于自绝生路,连和皇太极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至今为止,孙元化的援军没有一点消息,咱们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座死城。你也知道,皇太极也太狡猾了,不仅派出重兵将这里团团围住,还假冒援军,诱骗咱们出城。如果不是我反应得快,早就死在城外了,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你扯犊子!” 闻听此言,祖大乐的神情落寞了许多,讷讷地说道:“可是,堂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如果继续干耗着,即便皇太极不攻城,咱们饿也得饿死,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这一瞬间,祖大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神情很是决绝,低声说道:“嗯...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能够保咱们一命,渡过现在这个难关。” “真的?堂兄,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祖大乐精神一震,不禁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走,先回去一下,找上何可纲,咱们商量一下。”祖大寿转过身来,看向祖大乐,如此淡淡地说道。 不久之后,城里的某处院落密室之中,祖大寿、祖大乐与何可纲三人密会一起,呈现三角之态,相对而坐。刚一坐下,祖大寿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说道:“何将军,城里目前的形势,你也清楚,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更不可能冲出这层层重围。所以,为了众兄弟、众手下的性命着想,保存实力,咱们必须学会隐忍,暂度难关,才是上策。” 何可纲一愣,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将军,末将实在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又是怎样的隐忍之策?”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意思薄怒,何可纲的眉梢微微上扬,转而低沉的说道:“当然,如果有什么良策,能够保住将士们的性命,末将绝无异议。” 闻听此言,祖大寿紧绷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更是故作轻松的说道:“可纲,你应该明白,如今,要想保住你我乃至于众将士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何可纲突然出嘴问道,两条眉毛抖动了一下,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屑之意夹杂其中,转瞬即逝。 祖大乐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语,依旧是兴奋不已,满怀希冀的看向祖大寿,等待自己的这位脑袋灵活的堂兄发话,究竟是什么办法,能够救众人一命? “何将军,既然皇太极多次劝降,咱们何不答应他?这样一来,咱们的处境之艰难,不就一下子解决了!” 祖大寿说得十分兴奋,大有侃侃而谈的架势,还未说完,就遭到何可纲的当头呵斥:“祖大寿啊祖大寿,枉我何某人钦佩阁下英雄一世,没想到将军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让人寒心,不敢苟同!” 稍稍停顿了一下,在祖大寿满脸怒容、祖大乐震惊之时,声音随即又拔高了几分,继续大声喝道:“祖将军,末将就当从没有听过此话,阁下也从没有提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且,末将劝将军一声,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何可纲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刹那间,祖大寿的脸色变了几变,阴沉的可怕。自从军以来,还未有人如此对他这样说话。 尽管胸中的怒火翻滚蒸腾,愤怒不知,但祖大寿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再次说道:“何将军,我祖大寿何时说过真的投降皇太极,那些鞑子?之所以这样说,出此下策,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渡过这次难关,越过重重包围,随即改弦易帜,依旧还是朝廷的军人。”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我何可纲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活,苟且偷生,背上这一世骂名!” 说完之后,何可纲猛地站起,冷哼一声,一挥衣袖,随即扬长而去,又丢下一句决绝的话语。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末将绝不会接受此计!” 这一刻,密室里的气氛极为僵硬,并未随着何可纲的离去而冰消瓦解,有所缓解,反而更加压抑起来。 与此同时,祖大乐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弄出一点动静,触怒了正处于爆发边缘的祖大寿,这位堂兄绝对是一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干,就连袁宗换也不敢管得太紧。 祖大寿忽然笑了,笑得很是诡异,显得很是渗人,祖大乐更是浑身一个激灵,脊背直冒冷气。紧跟着,前者更是悠悠问道:“大乐,关于这种办法,你怎么认为?同意不同意?” 闻听此言,祖大乐为之一愣,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大哥,我赞同你的办法。” 祖大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大哥,咱们祖家能够在这辽东立足,靠的不就是族中人身居要职,几乎占据了军中的半壁江山。靠的还有家族在辽东的实力,两者相辅相成,不仅为朝廷所忌惮,更是皇太极拉拢的原因。” “大乐,你说的不错。如果不是这两个原因,你我兄弟早就被朝廷捉去问罪,补袁督师的后尘。”祖大寿适时地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在语言,等待祖大乐后面的话。 “所以,大哥,咱们与皇太极拼不得。与何可纲不同,城里的这些兄弟几乎是咱们的全部家底,仰仗的所在。一旦拼光了,即便此次能够幸存,活下来,朝廷一定会问责,被解除军职都是轻的。若是朔及以往,整个祖氏一族都可能被抄家灭绝。” “既然是这样,大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何可纲可是副将,如果不能获得他的同意,此计绝不可能成功。” “嘿嘿...大哥,何必问我,你应该早就有了注意力了吧?”祖大乐若有深意的一笑。 祖大寿没有再接话,安静了下来,眼里乎现寒芒,闪烁了两下,冷冷说道:“何可纲那里,就交给我了。两天之后,我会修书一封,你和韩栋趁着夜色,从北门悄悄出去,携着我的书信,与皇太极密谈一下,看看对方的诚意如何?” ...... 与此同时,登州吴桥,夜深之时,大雨滂沱,夹杂着飞雪,此时格外的寒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呼啸而至,穿梭于雨雪之间,“驾驾”的鞭策声不断,一队八百人的骑兵犹如黑夜里的幽灵,又忽然停了下来。 在骑兵队伍的最前方,响起了一个爆喝:“怎么回事儿?队伍怎么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从后方飞奔而来一个骑兵,刚一停下,就急喘吁吁的说道:“启禀将军,不好了,后面的兄弟忍受不了寒冷和饥饿,就在刚才,忽然有一部分人拨转马头,直奔旁边的一座小镇而去。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去弄一些吃的和穿的。而且,还有一些兄弟蠢蠢欲动,也想杀进城里。” 闻听此言,为首之人勃然大怒,当即暴喝道:“来人!跟我来,一起宰了那帮闹事的狗日的,不争气的东西!” 这时,为首之人突然被人拉住,更有一个声音随之响起:“将军,不可,那些兄弟也是实属无奈。这些日子以来,朝廷的粮饷迟迟不到,兄弟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又遭遇如此极端天气,做出这等有失理性之事,也是人之常情啊。” 为首之人放下了马鞭,态度软了下来,但还是说道:“李应元,你应该知道,咱们可是奉着孙元化孙巡抚的命令,前去救援祖大寿祖总兵。如果耽搁在这里,贻误了军情,一旦追究下来,不是你我能够担待的起的。” 然而,李应元依旧抓着为首之人的衣袖,再次说道:“孔将军,兄弟们连续两天两夜急行军,几乎没有吃过几顿饱饭。如果这样杀向大凌河,将军觉得,咱们有几成胜算?” 为首之人不是他人,正是孙元化派去救援祖大寿的孔有德,登州参将。 一语落罢,孔有德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深深地知道,这样的八百人前去救援,绝对是有去无回,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救援效果。如此一来,事过之后,反而会落得个救援不利的罪名,受到朝廷的追究和责罚。 思及于此,似乎想到了什么,孔有德眉梢一样,面含深意,不答反问道:“李应元,据我所知,你父亲李九成乃是毛文龙的旧部,此时说这些,如此一再拦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李应元回答,孔有德又说道:“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你父亲是毛文龙的旧部,而祖大寿又是袁崇焕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这样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祖大寿死于皇太极之手?” 李应元嘿嘿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被戳穿阴谋的觉悟,反而说道:“孔将军,末将敬你是一条好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愿意不愿意听?” 似乎顾忌着什么,又或者有着什么想法,孔有德并未立即发作,而是淡淡地问道:“哦...什么话?” “将军,俗话说,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吃饱肚子,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无非就是用这条贱命还口饭吃。可是,现在呢?兄弟们要冒着雨雪前去支援,与鞑子厮杀,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朝廷不给饷银也就算了,还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在择时,李应元忽然话题一转,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左右都是个死,咱们何必为崇祯那老儿卖命?将军,末将与众兄弟愿意封你为尊,像其他的造反部队那般,划地为王,裂土封侯,博得一时的逍遥痛快!哪像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大胜了还好,一旦战败,就有被砍头的可能,何苦来哉?” “我等愿意奉将军为尊,战死沙场!” ...... 一时间,其他人纷纷附和,喊声震天响,可见这些人真是饿极了眼,憋屈到极限,忍到无法再忍的地步。 见此情形,李应元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紧跟着说道:“将军,趁着登州兵力空虚,无良将驻守,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立即就能拿下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拿下登州,指日可待!” ...... 十天之后,天下哗然,两个消息震撼明廷朝野,祖大寿带兵投降了皇太极,孔有德兵变,一举攻占登州驻地,活捉登州、莱州的二州巡抚孙元化,皇太极更是兵力大凌河,虎视眈眈,颇有再攻进关内之势。 与此同时,山西平阳府的某个西部区域,荒野之中,李自成率领着一千李家军出现于此,左右分别跟着李过、刘芳亮、吴汝义四员大将,所有人都是穿的破破烂烂,一副叫花子的模样。 当然,身为头领的李自成和各个队长,穿着要好上许多,像刚起义的农民,庄稼把式。 此时,李过手里拿着一个个邸报,边骑着马而走,边念着邸报,读完一张,销毁一张。 “首领,根据咱们安插在京城里的兄弟密保,辽东的皇太极再次兵犯,将祖大寿围困于大凌河,后者更是坚持到三个月,粮草尽无,几乎将城里的百姓吃光,最后还是投降了皇太极。” “还有,登州巡抚派孔有德前去救援,解救祖大寿被困之围。没曾想到,半路上却带兵哗变,占领了登州。” ...... 随着一条条消息入耳,李自成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嘿嘿...还真是天助我也!如此这个时候,即便是曹文诏等人不会被调往辽东等地,也会停止攻势,不敢有大的行动。”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猜测 全能修炼至尊 “呃...”刘芳亮楞了一下,转瞬问道:“老大,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奇特,与别人的恰恰相反。无论是皇太极的再次侵犯,还是孔有德的哗变,相比天下而言,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你却这么说,我实在不能理解。” “嘿嘿...”李自成满含深意的的一笑,转而说道:“芳亮,你应该知道,皇太极前年大肆入侵关中,虽以大胜而归,说不上损失惨重,但也是伤及了根本,最起码也得消耗真实实力的三四成。之所以堂而皇之的在大凌河围困祖大寿,无非是为了阻止孙承宗的行动,加固宁锦防线,哪还有实力入侵关中。” “老大,你的意思是?”吴汝义适时问了那么一句。 “呃...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朝廷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皇太极,而是孔有德。一旦两者沆瀣一气,兵合一处,不管崇祯有多么大的能力,手下的能征善战之人再多,都将失去山海关这道天堑,京师将会彻底暴露在后金的铁蹄之下。如此一来,皇太极随时都有可能入侵关中,威胁到京师。因此,只要崇祯老儿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先稳住孔有德,使得皇太极的势力无法延伸到关内。” 闻听此言,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症结所在。可还是有一丝疑惑缠绕在心头,刘芳亮更是迫不及待的率先问道:“可是,老大,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嘿嘿...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不管崇祯老儿能不能稳住孔有德,阻其转投皇太极的麾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做好两手准备,崇祯都会让曹文诏按兵不动,做好兵援辽东的准备。毕竟,相比而言,东北的鞑子才是最大的威胁。” 说完之后,李自成暗自庆幸之时,还好记得《崛起在大明》那本的一些观点,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震慑住众人,折服于自己的“文韬武略”。 同时,李自成心中一动,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色,回想起皇太极以往的两次大动作,不禁有一种感觉,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大胆的猜测,忍不住地自语道:“还真是有意思,这时机也抓的太准了吧。次次行动,都正好是关中民乱正盛,明廷疲于奔命于各地的叛变,被搞得头疼脑涨之时。” 李过等人先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再一听李自成后面之言,再次被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老大这东一榔头,西一棒追的,自己等人的思维实在跟不上,跟谈不上听懂后面的话语。 这次,是李过出口问道:“老大,什么真有意思?什么时机抓得太准?你是在说谁啊?我们几个听得一头雾水。” 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了打发枯燥无聊的时间,李自成也就顺嘴解释了起来。 “过儿,你们回想一下,从前年的鞑子打入关中,再到今天的皇太极率军围攻大凌河一带的城池,从这两个时间点上来看,你们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每次都是陕西的各路起义军闹得最欢,遭到朝廷的重兵围剿,形势急转直下,官军将会彻底镇压起义军。” 李自成稍稍停顿了一下,留给众人一点时间,回味自己所讲,也在回忆过往。看到众人都在深思,信马由缰的前行着,等到有人眸子里闪烁着某种莫名的亮光,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皇太极的这两次入塞,即便各路起义军没有被彻底消灭,但也差不多被围剿的七七八八,哪还有今天这么大的声势?” “不错,老大,听你这么一讲,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属下反倒品出这么一点味儿来。按照平时咱们打篮球的说法,这绝对是神助攻,次次入塞的时机,把握的都是刚刚好,官军重兵围剿,起义军的处境正是非常不妙之时。”吴汝义点了点头,一脸的复杂之色,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如此这般接话道,听的其他人很受感触。 然而,大大咧咧的刘芳亮却是忙不在乎,不以为然的紧接着说道:“管他们呢?就像老大讲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咱们与皇太极拥有共同的对手,崇祯皇帝。管他有什么企图,只要对咱们有利就行!” 这番言论下来,虽然说得有理,却没有获得众人的认可,尤其是负责情报收集的李过,最先反驳道:“芳亮,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皇太极虽然与咱们拥有同一个敌人,但立场却不同,他是蛮夷之族,咱们与崇祯同属炎黄子孙,再怎么斗,打得再厉害,也是属于兄弟之争,内部问题。” 刘芳亮眉毛一扬,就要争辩,却见李过再次说道:“与崇祯不同,皇太极实行的是灭绝政策,只要打进关中,每到一处,必屠一城,掠夺其中的资源。即便有幸存之人,也会被押到辽东,沦为奴仆,任其宰杀,宛若牛羊。” 一语落罢,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赶路的马蹄之言。即便是崇尚各扫门前雪的李自成,心中也是大动,认可的频频点头。更不用说刘芳亮,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自古以来,对于外族屠戮汉族百姓,只要是一名汉人,还有一丝血腥,闻听之后,即便不是怒发冲冠,心里也会难受非常。 短暂的寂静过后,却见李自成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之所以跟你们将这些,不仅是提醒一下皇太极此人非常阴险狡诈,两次用兵或许暗含不轨之图。同时还有,如果咱们的猜测正确的话,真是如此,那么,就不得不思考更深层次的意思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自成后面的一句话吸引住,被点燃了好奇心,田见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老大,我的好奇心都被你勾起了。每逢这个时候,你都是这个样子,总爱卖关子,话说一半留一半,弄得人心里痒痒的,欲罢不能。”虽然心里好奇的不行,但刘芳亮还是忍不住的埋怨了几句。 “嘿嘿...刘大大脑袋,别那么着急,我又不是不说。”李自成淡淡一笑,似乎早就习惯了刘芳亮如此冲撞,表现的很是不在乎,应付了一句之后,转而直奔主题,解开众人的心中疑惑。 “你们应该知道,无论是前年的打进关中,差点攻陷京师,还是今时今日的大凌河之危,都是关内起义军处境不妙之时。要想将这个时机把握的刚刚好,不仅需要大智慧,惊人的军事谋略和卓越的眼光,情报更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如果没有精准的情报,就算是皇太极多么的深谋远虑,文韬武略有多么的厉害,也不可能有这么精准的判断。因此,我觉得,在这关中之地,一定有皇太极的奸细。” 李过听得频频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紧接着附和道:“不错,根据我在这两年的布局,在京师建立情报网,要想获得情报精准而快速,皇太极安插在关里的奸细绝非一两个。而且,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关中应该有那么一个势力或者组织,效力于皇太极。不仅如此,这个势力或者组织,必须很富有。否则,根本就支撑不了这么大的一个情报网。” “是啊,我赞同李过的观点。”田见秀说完之后,似乎增加信服力,自己不是盲目附和,又进一步地说道补充道:“像朝廷的各个驿站,就是一个情报网。明廷取缔了绝大多说的驿站,就是为财政省去一笔银子。由此可见,要想建立一个情报网,势必花费一笔不菲的银两。而皇太极能够如此快速而精准的判断关中形势,他的这个情报网势必更大更密集,所需的花销势必更大。虽不是让人无法企及的数字,但至少也得百万银两。” 说话之间,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没有人将皇太极的两次用兵当作巧合。 这时,田见秀说完这些,忽然看向李自成,突然问道:“老大,讲了这么多,你应该不是单单说说吧?” “不错,确实不是单单说说。”李自成轻轻的一点头,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转而看向李过,沉声说道:“在完善咱们的情报网之时,一定要重点留意一下,究竟是何人勾结皇太极,将关中的形势透露给皇太极?如果所言非虚,那人或是那势力不可能只是收集情报那么简单。” “可是,老大,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这要怎么查啊?”李过面露难色,转而又说道:“而且,既然勾结皇太极,又能无声无息的出入边关之地,这股势力或组织的行动一定是小心非常,慎之又慎,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才是。否则,以东厂和锦衣卫的惊人情报收集能力,密探遍布天下,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 然而,听到李过这些话语,这些实际难题,李自成却是淡淡一笑,并不觉得为难,反而说道:“李过,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咱们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想建立这样的情报网,势必开销巨大,没有惊人的财力,根本就做不到。所以,你只需让人盯着最有钱的一些人,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或者牵涉到辽东。” 李过却是再次摇了摇头,径直说道:“可是,老大,纵观天下,除了皇家之外,还没听说过那个人或者那个势力有如此财力?而且,皇家不可能自掘坟墓,帮助皇太极对付自己人吧?” 李自成没有被问住,依旧表现的很自信。 “李过,你还真是死脑筋,钻牛角尖了吧!虽然没有这样的个人或势力,具备如此财力。但是,一些商人联合在一起,还是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重点注意生意偏不大江南北和辽东的商人。何况,既然效力于皇太极,或者暗中与其勾结,这笔银子的大头应该是由皇太极出。那些商人只是过过手,掩人耳目而已。” 闻听此言,李过眼前一亮,就要说什么,却见李自成忽的面露感慨之色,幽幽说道:“前年之时,袁崇焕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被诬陷勾结外敌,资敌以粮饷器械。此罪名虽有不实,但绝非空穴来风,一定有这样的事情,有人暗中卖给皇太极粮食与武器。” 随即,李过紧接着说道:“所以,老大,只要将注意的范围缩小,放在那些粮商,或者大量暗中购买和囤积粮食以及铁器的商人身上,一定能够查处谁是奸细,与皇太极勾结在一起!” 一口气说完这些,李过的脸上显出一丝潮红,尽是兴奋之色,有一种踌躇满志、即将大展拳脚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个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忽然有转移了话题。 “对了,李过,你还记不记得,宋先生曾经说过,如论对火器的熟悉与精通程度,诺大的关内,汉人之中,除了他与焦勖,还有一人?” 李过一愣,压了压了胸中的莫名兴奋之意,随即脱口大道:“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孙元化!” 猛地回答之后,思路完全回归了清醒,李过紧接着又说道:“可是,老大,你也知道,孙元化现在落入孔有德之手。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臣服于孔有德的麾下效力。因此,即便是孔有德不杀他,放他走,明廷也不会就此揭过,很有可能再次被抓起来,被判个斩头之罪。” “我当然知道这些。以崇祯的性子,即便孙元化侥幸从孔有德那里逃脱,也会再次被抓起来。崇祯一定会判他个用人不当、没有守住登州之罪,杀之,以儆效尤!” 李自成淡淡地说完之后,转而郑重地嘱咐道:“之所以跟你提这些,就是让你发动在京师的情报网,不惜任何的代价,将其救出来,送到终南山根据地。” “而且,在行动之前,也要将孙元化的家人全部转移走。毕竟,一旦事情暴露,朝廷一定会捉拿他的家人问罪。” “老大,后面的都好办,转移孙元化的家人很容易,可是......”李过这才没有很痛快,面露迟疑之色,吞吞吐吐说了那么一句,随即常常吐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先不说将来的形势会不会像咱们猜测的发展,即便是真是如此,要想从京城的天牢或者刑部大牢救人,都是绝非易事。” 李自成暗暗淡然一笑,别人或许没有预料后事的能力,但他却有。李自成依稀记得,孙元化作为明末的有名大将,谁被孔有德捉住,最后确实被返回京城,只是遭人诬陷,再次遭遇牢狱之灾,最后含冤而死。 心里这样想着,李自成嘴里却应付道:“嗯...先这么安排着。不管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向咱们猜测的这样,你都要做好准备。至于怎样从大牢中救出孙元化,这个简单。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时候,你只需......”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泡妞,是这样泡的 数日之后,山西平阳府岳阳附近的一个小县城,此时被三十六营占据,二十多万的起义军盘踞于此,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因此,这个小县城非常的混乱,到处都是游荡的起义军兵卒,着装不一,或是像庄稼把式,或是像乞丐,又或者类似于官军,身上也有铠甲,或者是军服之类的,等等。 就在这时,小县城的一处偏僻之地,传来阵阵的嘈杂之声,隐隐透着一丝争执之意。 “哎,我说,你们还有没有武德?这是车轮战,哪有这么比武的?就算是比武,切磋一二,你也得让我回去吃饱,休息一二,恢复体力之后,才能继续接下来的比试。” “哎,高兄弟,素闻阁下武艺高超,一身的胆气,这才哪到哪儿啊?如果要休息,想要吃菜喝酒,既然找高兄弟比武,切磋技艺,这些早就想到了,早已备好了酒菜,何必回家?” “不行,我姐姐有过交代,特别嘱咐过,今日有要事相商,午时三刻之前,必须回去一趟。各位,来日方长,要想继续切磋技艺的话,不如改日再讲?” 在一片百十平方的空地上,聚集着大量的人,既有一身武者行头的壮汉,亦有平民装扮的围观者,高一功赫然在其中,位于场中央,若有若无间,被一些人隐隐包围着,刚刚的一番对话,正是出于高一功与众人之口。 此刻,高一功虽然洋洋洒洒的应付着众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颇有侠者风范。但是,难以掩饰眉宇之间的那一丝焦急之色。,然而,围在周遭的众人,却是视而不见,依旧在劝说着:“高兄,何必这么急于回家?令姐乃是人中龙凤,一带侠女,知道如此情形,定能理解,不急一时。” “不行啊!俗话说,大丈夫一诺千金,答应的事情,必须做到。既然有言在先,答应了家姐,在下一定要赶在午时三刻之前回去。否则,还如何在这江湖上混?” 这时,一个看似精明的壮汉的走出,露出为难之色,故作难以启齿的说道:“高兄弟,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们也不好再行阻拦。但是,在场的各位兄弟都是素闻阁下武术高超,身手了得,所以才会纷纷云聚于此,讨教一番。既然高兄弟有急事,事先允诺了人,我们也不好再强留。但是,多数武林同道不辞跋山涉水于此,就是为了讨教一番,也不好薄了他们的面子,扫了他们的兴,高兄弟,你说是不是?” “那...孙兄,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高一功面露迟疑之色。 “呃...”孙姓大汉迟疑了一下,两颗眼珠子微微转动,闪过一丝狡黠的得意之色,转而故作轻松地说道:“高兄弟,这个简单。前来讨教之人虽多,但组成很是驳杂,武艺当然也就有三六九等之分。一一比试,更是不可能。不如这样,高兄弟,只要从中选出三人,众人之中最为优秀者,与阁下切磋一下,无论输赢,都能为高兄腾出时间,可以抽身回去。毕竟,若是输的话,有武功更高者在此,其他人也不好唯独找你比试。若是赢的话,那就更简单了,打赢三人,才具有与高兄比试的资格。如此一来,高兄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切磋,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嗯,也只有这样了。”高一功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就答应了下来,站于一旁,等待三名人选的选出。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众人的注意力虽然转移,但高一功却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离开,被困于此。因为,此时的形势僵持在了三名人选上,有那么一些人,互不相让,自认为身手了得,想要比试名额的其中之一。 一时间,众人又围绕着名额争夺起来,打得热火朝天。 这时,位于场地的一个边缘之处,两个人窃窃私语着,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在这混乱的场面,没有人主意两人的奇怪表现。 “袁大哥,打听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张献忠与罗汝才布的局,这些人里面多是张献忠的手下,伪装而成。以切磋武艺,比试为名,将高一功困在这里,他们好逼高女侠就范。” “好了,我知道了,高一功也真是的,一提到武功,有人要切磋技艺,其他就都忘了。明知道高首领这几日随盟主外出办事,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回不来,还这里胡闹。” “袁大哥,在埋怨也没用。属下刚刚去查看了一下,真不出你的意料,罗汝才与张献忠就在高女侠的小院里,想要用强,逼其嫁给张献忠。” 说话之人正是袁宗第与他从根据地带来的兄弟之一。 此时,看到袁宗第并未立即表态,那人不禁更加着急起来,压低声音的催促道:“袁大哥,看罗汝才与张献忠那来势汹汹的架势,好像一定要将高女侠弄到手,事情危机,不如叫上咱们的兄弟,直接杀过去,保护老大的女人。” 听到这些话,袁宗第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眉头微皱,轻轻摇头,沉声说道:“不行,老大千叮咛万嘱咐,一再的交代,咱们不可以与嫂子他们相认,更不可以接触。否则,咱们此行的任务就彻底失败,身份完全暴露。” “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置嫂子于危险之地而不顾吧?反正,我做不到,其他兄弟也不会同意,老大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和染指!”那人气呼呼的紧接着说道,颇有一言不合,就集合人杀过去。 从内心深处,袁宗第还是非常赞同眼前之人的建议。然而,出于大局考量,使得他不得不更加冷静,想出其他的办法,解除现在的危局。 忽然间,场地中央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惊醒了袁宗第,使其抬头望去,刹那间,有一丝明悟出现在脑海里,忍不住地低语道:“我有办法了...!” “啊,什么办法?袁大哥,你快说,嫂夫人那边可不等人,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人面色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催促道。 “嘿嘿...”袁宗第神秘一笑,转而看向高一功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高一功虽然是一个武痴,却格外维护他的这个姐姐。如果咱们趁乱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张献忠想要施压嫂夫人,逼其就范,现在就在小院里。你说,如果高一功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怎么做?” “哪还用说?高一功当然会会暴跳如雷!尤其是大哥高立功消失不见,至今杳无音讯,姐妹二人可以说相依为命,肯定更加的维护他姐姐。”那人眼前一亮,兴奋地答道。 ...... 片刻之后,就在演武场上几人激烈争斗之时,骤然响起一个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劲爆消息...劲爆消息...张首领终于按耐不住,在罗汝才罗首领的主持之下,今天亲自登门拜访高女侠,想要成就珠联璧合之佳话。快去看看哟,再晚一会儿,就没得好戏看喽!” 刹那间,这段话宛若平地惊雷,镇住了众人。谁也没想到,张献忠居然摊牌了,听这段话的意思,张献忠居然用强,逼高桂英就范。 在这三十六营之中,张献忠爱慕高桂英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还没有过如此大张旗鼓的公开而已。而且,还是在三十六营众首领之中的罗汝才的主持之下,颇有强势逼迫之意。 张献忠倒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新进的一支起义军首领,地位并不高。罗汝才却不同了,在三十六营威望颇高,人缘极好,代表一票首领的支持。 如此形势之下,莫说高迎祥不在城中,就算是在城里,也不敢强硬阻拦,最多也不过稍加干涉和调和。 然而,有一人却不管这些,管他什么三十六营首领之一,管他在众多首领之中具有强大号召力。那就是武痴高一功,凭着高超的武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无人敢轻易招惹,更是被盟主王自用所倚重! 听到这样的一个吆喝,高一功并未去辨别其真伪,心中已经相信了八分,顿时怒发冲冠,两条眉毛飞扬,就要有人上前劝说什么只是,双目圆睁,瞪了过去,更是顺手抄出自己的红缨长枪,暴喝道:“滚开!阻我者,死!” 说话之间,高一功将红缨长枪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随即一手提着,向前走去,身上迸发出猛烈的萧杀之气,摄得几人不敢近身,前方更是空出了一条道路,阔步离去。 与此同时,距离演武场对角的城中某座小院,院子里站着二十几个起义军的兵卒,看其统一的装饰,身手一把不错的兵器,不难发现,这应该众多起义军中的精锐。 当然,这所谓的精锐,只是相对而言,相比于官军还是远远不如。 这时,从屋子里传来一个不喜不悲的声音,显得很是镇定而淡然。 “张头领,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即便是舅父高迎祥答应了,小女子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何况,小女子已经是有夫之妇,不可能另嫁他人。你还是赶紧走吧,如果家弟回来,看到阁下在这里,势必又是一场大打出手,何苦来哉?” 女子的话音刚落,又传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更像是在打趣。 “嘿嘿...张首领,我就说嘛,如此这般软言细语,高女侠肯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咱们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出身于绿林,哪来的那么多的道道?要我说,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来个霸王硬上弓,啥事儿都解决了。” 两人把守大门的客厅里,两男一女呈现三角而站,其中一个男的距离门口很近,浓眉狭眸,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一位精明之人,工于阴谋,善使手段,正是有“曹操”之称的罗汝才。 另外一男一女,自不必过多介绍,就是张献忠与高桂英。 张献忠神情的看着高桂英,并不理会罗汝才的瞎起哄,而是再次情真意切地说道:“桂英,何必拒绝的如此决绝?如今的陕西,在洪承畴的铁血手腕之下,很少接受起义军的投降。即便是接受投降,事过之后,也会找出个莫须有的理由,将起义军的头头脑脑杀了。所以,李自成至今杳无音讯,很有可能早已身死,你何必还在这里守活寡呢?不如跟了我吧,我张献忠绝不会让你吃一丁点苦,受一点罪。” “而且,如果你嫁给了我,我就是高首领的外甥儿女婿。到时候,有了我支持,高首领在三十六营的威望和地位都会大幅度提升。再加上罗首领的支持,舅父他一定可以成为副盟主,三十六营里面的二号人物。” 至始至终,高桂英的神情很是恬淡,并无多大的波澜。除了听到李自成很有可能身陨,只是柳叶眉动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一直都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显得很是冷漠。 就在这时,看到高桂英在自己的苦口婆心之下,依旧是不为所动,张献忠有一丝恼怒和不耐烦,但还是很好的掩饰住了,更是上前一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落地生,还有人落地的闷哼。 如此突变,使得三人的神情都是以便,不禁纷纷望去,刚要抬步走出去看看,突然飞进来两个身影,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惊变,看似发生的很多,时间很长,实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惊异不定之际,随即又传来阵阵的大笑声,随即就是充满嘲讽的话语。 “哈哈哈...张献忠,枉你是三十六营的首领之一,一代枭雄。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这么一点小事儿都摆不平,真是有失我辈的脸面!” 随着狂放不羁的声音传进屋子里,众人的反应不一,罗汝才离门口最近,最先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面对如此狂妄的话语,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并未接腔,帮张献忠回话,而后者却是脸色变了几变,也没有多余的变化,等待说话之人进来。 然而,张献忠与罗汝才却未发现,听到这个声音,高桂英先是面色一喜,激动不已,再一想到刚刚的放荡之言,琼鼻微动,暗暗闷哼了一声,也就恢复了正常,眸子里却充满着丝丝希冀。 紧接着,话音刚落,就走进一人,高大的身躯,棱角分明的面庞,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不是李自成,还能是谁? 看到李自成的那一刻,罗汝才就是一亮,暗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英武不凡,上前两步,刚想要招呼结交一番。 然而,李自成却是脊背挺得笔直,依旧迈着坚定地步伐,对罗汝才理也不理,正眼也没有看一眼,径直想高桂英而去。 在场的除了高桂英之外,没有人认识李自成。 仅仅是几个大跨步,李自成就来了高桂英的身前,后者刚想要说什么,强劲有力的臂膀就搂了过去,往上轻轻一提,底下头,就霸道的狠狠亲了上去,惊呆了张献忠和罗汝才,使得二人瞪大了眼睛。 李自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娴熟而流畅,恍若天成,发生在一瞬间。 “啧啧...真香,不愧是一带侠女!”李自成停止了亲吻,砸吧了一下嘴,转身看向张献忠,很是鄙夷而嘚瑟的说道:“看见没?泡妞,是这样泡的...就应该强推强吻强摁到,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灰溜溜离去 虽然不知道“泡妞”二字的含义,对“强推强吻强摁到”也是一知半解,只猜到了七七八八。然而,李自成的这一连串动作,再加上此时的表现,诠释了一切,张献忠与罗汝才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听到这样的话语,罗汝才心中一动,再看高桂英的表现,满脸通红,一副小女人的神态,煞是惹人怜爱,并未斥责眼前之人的冒犯,不禁心中暗道:“难道,对付高桂英这样的奇女子,就得使用雷霆手段,霸道一点,方可获得芳心?” 然而,张献忠的反应却截然相反,脸色铁青,极其难看,仿佛被**了一般,尤其是李自成那肆无忌惮地挑衅目光,更是忍不住的呵斥道:“哼,不管阁下是谁,如此冒犯高小姐,即便我等不说什么,但高首领知道了此事,一定咽不了这口气,将你抽筋扒皮。” 出乎张献忠的意料,再次被打脸,而且,被打得很是响亮。 只见不知道什么原因,高桂英一反常态,撩拨了一下额前的秀发,更是将娇躯贴向李自成,淡淡地说道:“怎么着?只要我愿意,喜欢爱郎这样轻薄于我,难道舅父还要追究不成?” 闻听此言,张献忠被气得不行,连连指着高桂英,胸膛匍匐不定,刚要呵斥什么,挣回些脸面,却见高桂英得势不饶人,咄咄逼人道:“怎么?张首领有意见?只要小女子愿意,别说舅父高迎祥,即便是盟主王自用在此,还要管这等私人之事不成?奉劝一句,阁下最好乖乖地识趣离开,一旦家弟一功回来......” “你你...不知...”张献忠为之气急,你你了半天,愣是话没说全乎,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 “咦...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很是不简单,胆子更是不小,毫无顾忌地将张献忠与罗汝才的近卫打倒,不过我喜欢!嘿嘿...这样一来,正好省得我动手,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也不知道姐姐怎样了?如果姐姐有一个三长两短,姐夫还不得扒了我的皮!不行,我的赶紧去看看!” 众人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刺头儿高一功!之所以说刺头儿,不仅是因为高一功受到盟主王自用的重视,更是因为,其结交了一帮江湖好汉,谁若能将这帮江湖好汉收为己用,绝对是一股无匹的战力,在三十六营之中,实力与地位将会上升好几个层次。 否则,初来乍到的张献忠,一个刚造反不久的头头,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险,得罪三十六营之中赫赫威名的高迎祥? 由此可见,盟主王自用之所以重视高一功,不无这一层面的考量?毕竟,手下喽啰这般的存在好招收,但武艺高超者很难招揽! 强者自有强者的骄傲,若无相应的实力与强大的战斗力,很难聚集那么一群武艺高超之人。 在这火器不甚发达的年代,即便有着火铳与火炮的存在,但还是以冷兵器为主力,个人的战力在军中有很大的作用。毕竟,作为冲锋陷阵的急先锋将领,手里要没有两把刷子,不能以武力服人,怎能镇得住手下的那些糙汉子,为其甘心赴死,冲锋陷阵? 军队,是信奉强者为尊的地方,无关乎杂牌军或主力精锐,起义军这样的一支乱军也是如此。 不到片刻的时间,不出意料,高一功走进了大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虽然心里满满的疑惑,还是第一眼发现张献忠的存在,愤恨的喝道:“好啊。你个八大王八,就凭你也配?也想染指我姐姐?我呸,丫的!别说我姐夫不同意,就连我这一关也别想过!就你那鸟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能够娶一个东施般的存在,也是祖上烧高香了!” 东施效颦,一代丑女,没有几人不知道。此言一出,不得不说,高一功肚子里还是有一点墨水,不是一个完全纯粹的武痴。 说话之间,高一功已经来到了近前,仿佛没有看到李自成一般,就要再次破口大骂,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好了,一功,别再演了,这也太假了,你当我是白痴?看不出吗?离得这么近,难道还没认出我?” 高一功嘿嘿一笑,愤怒之色消失不见,转而笑脸迎人,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看向李自成,装傻般说道:“嘿嘿...姐夫,这不是一看到你太高兴,一时没有收住,所以有点过了。不过,你可以问我姐,我可是一直在维护她,三十六营之中,无人不知。而且,张献忠这个大王八,也想和你抢我姐,作为铁杆小弟,当然要维护你的尊严了。” 一口一个大王八,将“八大王”说成“八大王八”,张献忠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高一功,我忍你好久了,不要不识好歹!” 然而,高一功收起了谄媚之色,并不在意的样子,瞥了一眼张献忠:“怎么着?大王八,难道你还想动手不成?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的四大护卫和三个义子都好利索了?都能下床走路,在为你挡灾了?” 说完之后,高一功满脸的鄙夷之色,挑衅的看着张献忠。 哗啦一声,又进来一群人,全是一群武者的装饰,一身彪悍的气息,可见这些人的身手很是了得。 看到这些人,张献忠与罗汝才神色就是一变,谁也不敢说什么,高一功却迎了上去,笑着朗声说道:“各位兄弟,为你们引荐一下,你们一直想见的我姐夫,今天回来了,就是我姐旁边的这位。” 这一刻,即便罗汝才与张献忠再傻,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正主回来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是李自成。虽然知道一再被戏耍,一再被打脸,但抢人家老婆,放在哪里,都是占据得到制高点,他都是没理的存在,最起码明面上不高说什么? 因此,不用任何的招呼,张献忠与罗汝才灰溜溜的退出客厅,来到外面。 刚一退回院落里,张献忠这才明白,凭着罗汝才在三十六营的威望和地位,面对一再被折辱,一再被打脸,为何不敢有底气的回击? 因为,他与罗汝才带来的那些精锐,贴身近卫,全被人家收拾了,被打得倒地不起!再一看站在近卫旁边的那些人,最起码是现在,张献忠没有任何找回场子的打算! 那些人的着装虽然衣衫褴褛,但身材高大,每个都是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色。别说在他们二人的军中,即便整个三十六营之中,也是顶尖的存在。若论战力,也能排在前十。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绝对是李自成的手下。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还不占理,还有高迎祥的原因,张献忠怎么可能现在与李自成撕破脸皮? 尽管,两者已经,没有什么脸皮可言。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次见面 三日之后,一个相对较大的院落,这里密布着大量的兵卒,足有百人左右,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连房梁之上与院墙之旁,也有兵卒在站岗,或是暗哨藏在左右。 仅此防卫强度而言,就可见住在这里的人很不简单,最起码也是三十六营的领之一,地位还不低的样子。 大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人居于座,两人分坐于两侧,分坐于两侧之人赫然正是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二人,上座之人不用猜,正是大名鼎鼎的闯王高迎祥,李自成的舅父,李过的舅爷。 浓眉,阔眼,长须,乍看之下,李自成与他的这个便宜舅舅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此时,三人谁也没有立即话,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尤其是高迎祥与李自成,两者表现的更加的淡然而自若,不像李过那般拘束紧张。 片刻之后,高迎祥微微一笑,一脸的慈祥和蔼之色,故作亲近的说道:“枣儿啊,听说你在陕西临洮府以及周围一带混得不错,风生水起的,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手下只有千人,个个衣着还那么的差,不像传闻的那般啊?” 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不仅是因为对方看着自己,还因为自己这副躯体的主人李鸿基,小名就是就叫做枣儿。 然而,引起李自成不爽的是,在这时喊乳名虽然显得很是亲昵,但后面的话语却意味深长了,充满不屑与看不起之意,颇有瞧不起穷亲戚的感觉。 不过,李自成是谁?经历两年多的磨砺,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虽然依旧保留着些许的小流氓脾性,但性子依然淡然了许多,处事更加懂得内敛,不争一时之勇,为了心中的目标。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笑脸迎人的说道:“舅舅,你也知道,自从洪承畴在陕西掌权之后,就特别针对各路起义军,围剿镇压的厉害。而且,侄儿虽然在临洮府有那么一段风光的日子,但为时并不长。触怒了肃王朱识鋐,惹得陕西巡抚和三边总督杨鹤重兵围剿,经历几场恶战之后,侄儿也就落得个现在的模样,手下只有千人,个个狼狈不已,特来投奔舅舅,希望舅舅能够收留,庇护一二。” 李自成不当演员真是屈才了,说话之时,配上脸上的神情变化,高迎祥还真就信了几分,但还是有一些迟疑,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 见此情形,李自成连忙收起了颓废的表情,不再打感情牌,反而话题一转,紧接着朗声说道:“舅舅,如果你能答应下来,并庇护侄儿以及众手下,侄儿愿意献上六门虎蹲炮,作为孝敬你老人家的见面礼。” “你说的真的?”高迎祥顿时大喜,忍不住的出口问道。 “嗯,是真的。”李自成回答之后,高迎祥面色刚一放松之后,来不及说什么,却见李自成再次话锋一转:“不过,舅舅,实不相瞒,侄儿手里只有虎蹲炮,却无炮弹。” “哈哈...这个无妨!”高迎祥摆了摆手,随即继续说道:“只要有虎蹲炮,炮弹就不是问题。这几个月的连续征战,攻城略地,舅舅还是积赞了一些炮弹。就是可惜,虎蹲炮少了一些,加上你的这六门,我手上也就二十八门。如果再有个三十多门虎蹲炮,舅舅不仅在三十六营的地位大涨,就是日后与官军交战,攻打城池之时,也平添了许多的把握。” 说完之后,高迎祥叹息一声,连连摇头,还满含深意地瞟了一眼李自成,而后者更是暗暗咒骂不已,还真是一只老狐狸,想要套我的话,想要再从我手里弄虎蹲炮。 “嘿嘿...”李自成心里一喜,暗道,什么也不给,有也不给你这只老狐狸。 虽然心里这样想,李自成嘴上还不得不应付道:“还真是可惜。舅舅,侄儿手里还真是没有虎蹲炮了,以前倒是有一些。可是,被官军追缴的时候,或丢或毁,只剩这六门了。否则,一定会全部孝敬舅舅,舅舅的实力增强,侄儿就多了一份安全,少一分被人欺负的危险。” 闻听此言,看到李自成不像是说假话,神情很是诚恳,情真意切,高迎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恢复了正常,没有继续在虎蹲炮上纠缠,转而身体一正,古板的应付起来。 “鸿基啊,你也知道,三十六营虽是在造反,由一群农民组成的起义军,但这里也是讲究实力为尊,凭功劳服人,进而上位。虽然你在陕西创下了不小的名头,但这里山西,是三十六营,手下只有那么寥寥千人,如果将你直接编入三十六营之中,将会有很大的阻力。即便是进去了,也会受到其他头领的排斥,不如直接编入我的麾下,来得更实际、更方便一些。” “侄儿愿意直接编入舅舅的麾下,听从舅舅的指挥,为舅舅效力。”李自成与李过旋即站起,躬身行礼,更由前者朗声答道。 连续的三声舅舅,看到李自成如此识趣,态度还不错,高迎祥大笑一声,轻抚长须,朗声说道:“呵呵...鸿基,过儿,不用这么多礼。在舅舅这里,也不要那么见外,快快坐下说话。” 等到李自成与李过坐下之后,高迎祥再次板起脸来,郑重地说道:“不过,鸿基啊,虽然你是我的亲外甥,但我也不能太过偏袒,上来就封你为麾下大将,统领一方。否则,很容易招致其他部下的不服,不利于舅舅日后对他们约束,你明白不?” “舅舅说的是,外甥明白,也能理解,听从舅舅的安排。”李自成适时地答道,双手更是一抱拳,表现的极为恭敬。 如此一来,献上六门虎蹲炮,可谓是大功一件。再加上表现良好,喊舅舅喊得极为勤快,有没有任何的要求,表现的极为乖顺,身为舅舅,高迎祥也就不好意思得寸进尺了。 只见高迎祥捻了捻胡须,思忖了片刻,随即故作大度地说道:“这样吧,鸿基,你带来的那一千人。我也就不管了,不再按插进去什么人,整体编入我的军中,成立一个独立的大队,你还是他们的队长。至于粮草补给的问题,舅舅只能一个月,以后的就靠你们自己缴获了。” “谢谢舅舅(舅爷)收留!”李自成与李过异口同声道,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似乎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没有顾及到亲戚关系,处理的显得有些生硬,怕别人说闲话,不利于自己的名声,高迎祥又补充了一句:“好好,鸿基,只要表现得好,日后也会成为舅舅手下的一名闯将。” 紧接着,三人又是一阵客气与寒暄。在李自成的可疑引导之下,说出了一番对山西与陕西的形势看法,并辅以应对之策,听得高迎祥连连点头,眼前一亮,大有捡到一个宝贝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的外甥还有这样的独到见解。 离去之后,走在大街之上,李过的脸上有一些不自然,赌气的说道:“叔叔,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认为,此行一定非常的顺利,即便是舅爷不会盛情款待,但也会将咱们的事情安排的周周到到。” “现在倒好,只是解决了吃喝住的问题。已经是秋天了,距离冬天也就那么一两个月,北方的冬天不仅来得早,还很寒冷,舅爷居然没说补衣服。而且,一个月之后,还要咱们自己找吃的。对于初来乍到的咱们而言,人生地不熟的,这不是在难为人嘛,哪有这样当舅舅的?” “哎...这个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吃穿的事情,好解决。”李自成摆了摆手,阻止了李过还要继续牢骚,说这话之时,双眼里闪过一丝冰冷,随即恢复了正常,转而说道:“只要站稳了脚跟,了解了周边的情况,弄到一些吃穿之物,还不是小菜一碟。走吧,先去将兄弟安排好,驻扎到舅舅的营区。如果一直驻扎在偏远之地,不仅会勾起有心人的恶意,还很不安全,最容易遭到官军的围剿与袭击。”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兵分四路 这一天,在县城的中央位置,原本的官府衙门,现在却是三十六营盟主王自用的住处,也是众多领商议事情的地方。 此时,在议事大厅里,聚拢着大大小小的领足有三四十人,只有那么十几人坐着,其他的领都是站着,位于两侧座位的后面,上座之人正是三十六营总盟主王自用,高声讲述着,仿佛是在演讲一般。 “各位领,想必你们已经接到了消息,就在半月之前,神一魁再一次举兵起义造反,其他抚的头领也相继再次起事,以示响应。刚刚有所放缓的陕西局势,再次变得骤然紧张起来,向着有利于咱们三十六营展。同时,从神一魁等人的情况来看,朝廷的招抚政策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滑天下之大稽,想要骗我等而已。” 王自用话音刚落,位于尾座的不沾泥张存孟随即站了出来,忍不住地附和道:“盟主说的不错,想我张某人,曾经也接受过朝廷的招抚。然而,那一切只是一个骗局,掩人耳目,用于迷惑我等赤城之心而已,毫无诚意可言。几万的归降起义军,朝廷只拨了十万两银子,加上藩王和富商的捐赠,也不过白银十五万,粮食两万石,怎么可能够归降之人日常生活,从新回乡务农之需?” 说着说着,张存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粮食不足,银子不够,朝廷答应后续补齐,还会下农具粮众。然而,事实呢?事实是,各自回乡之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朝廷却再也不管不问了,还增加了税赋。反正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再次扛起造反大旗,最起码少一分被饿死的可能,哼...奶奶的!” “呵呵...张领说的不错,王某非常的赞同。”王自用淡然一笑,附和了一句,紧跟着,进一步地说道:“而且,今时不同于往日,杨鹤被罢职追责,判去戍边,洪承畴上台,担任新的三边总督,更不可能招抚了。即便是有招降之意,背后也会藏有不轨的企图。” 屋子里很安静,都在注视着王自用,倾听着对方的讲述,后者更是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边看边讲述,语气又加重了气氛。 “各位领应该记得,洪承畴一向反对他的前任杨鹤,采取招抚之策,更加信奉重兵镇压,以除后患,尤其是对咱们这些各个起义军的领。” “相信你们还没有忘,就在今年的四月份,洪承畴指派贺人龙,假借降人酒之名,将招抚的起义军聚拢在一起,在他们叩谢之时,隐藏在周围的伏兵突然难,一下子斩杀了归降之人三百二十人。同年八月,洪承畴又密谋山西巡按李应期、总兵杜文焕,事先布置大量的官军,将王佐桂、苗登云等九十八人全部杀害,还对外宣称,王佐桂等人降而复叛,咎由自取。” ...... 随着王自用的讲述,列举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神情很是凝重,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静静地听着。 然而这时,在这大厅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却在咬耳朵。由于是窃窃私语,躲在众人的身后,因此没有人现他们的小动作,正是李自成与高一功。 每每一咬耳朵,高一功都会用手指一下,又或者对某个方向努努嘴。 “姐夫,你看,位于上座、正在说话之人,就是紫金梁王自用,三十六营的总盟主,原是王嘉胤领的左丞。王嘉胤被刺杀之后,右丞白玉柱投降了官军,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当上了三十六营的总盟主,无人可与其平起平坐,抢夺这个位置。不过,姐夫,你也不用担心,这个盟主也就是一个虚衔,对于各个领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还有那个左侧座位为之人,你也见过,正是三十六营众领之中的风云人物罗汝才,部下虽然不多,但威望极好,和各个领的关系极为不错,素有‘曹操’之称,由此可见,此人极为擅长谋略,为人阴险狡诈,人情更是练达无比。” “下座的依次是扫地王、黑煞神、乱世王、闯塌天刘国能、老回回马守应、满天星,右侧的为之人就不用介绍了,舅舅高迎祥。下座的依次是张妙手、白九儿、一阵风、九条龙、四天王和不沾泥张存孟。至于其他的领,就不足介绍了,人马还没姐夫的多,做少的只有三四百人,最多的也就两三千人,像王盟主这样的,手下足有两万人左右,几乎完全收编了王嘉胤的残部.....” “嘘...”李自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王自用的方向,压低声音地说道:“一功,等一会儿再说,好戏开演了,真正的重头戏到了。” 闻听此言,高一功为之一愣,心中暗想,这几年里,跟着舅舅投奔西跑,净看这些人相互扯皮,吹牛皮,能有什么重头戏?可是,看到姐夫一脸认真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言语,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王自用笑着看向众人,一如既往地可套一句,本盟主说完了,各位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随即就坐了回去,一副虚伪的表情,等待其他领言的样子。 出乎高一功的意料,就在其他人鼓掌之时,照旧回答“没有”之时,以便结束无聊而又枯燥的众头领的聚会,高迎祥却没有跟着众人鼓掌附和,却突兀的站了出来,当众说道:“盟主,高某倒是有一些看法想要说一下,不知道可否?” 一语落罢,原本准备鼓掌的众人生生止住了手势,惊疑不定的全部看向高迎祥,王自用更是眉头微皱,没有立即表态,而罗汝才却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嗅到一丝尴尬的异样气息,随即大笑着说道:“呵呵...盟主每次召开和主持这样的会议,不仅是让三十六营的各个头领每隔一段时间聚一下头,碰碰面,彼此联络感情,更加的熟悉,还是为了集思广益,以便利于三十六营的日后行动,对抗官军。高领既然有什么好的想法,盟主怎么会有意见呢?” 旋即,所有的目光又转向了王自用,后者更是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该犹豫,本该立即答应高迎祥那看似唐突而冒犯的请求。一念及此,有了罗汝才的台阶,因此争取到的缓冲时间,随即紧接着说道:“高领,何必这么客气?请讲,但说无妨!” “嗯,好的,盟主,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高迎祥客套了一句,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随即侃侃而谈起来,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各位兄弟,从今年正月开始,自朝廷批准三边总督的招降之策后,咱们各路的起义军就开始诸事不顺,被杨鹤的招抚之策搅得人心惶惶的,军心不稳。先是三月份的神一魁率众投降,足有六七万人,被杨鹤招降,一下子给予起义军的内部以重创,变得人心不稳起来。随后。点灯子、上天龙、王老五、独行狼、郝临庵等人相继也接受招抚。自此之后,陕西几乎没有了什么叛乱。” 一瞬间,大厅里变得极为安静,是那种极为怪异的安静,高迎祥当即感觉到这种气氛的变化,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冲撞了一些人,连忙解释:“真是对不起,高某冒失了,在座的也有不少从陕西归来之人,在下无心冒犯,只是想要讲一下三十六营的处境,将会面临的危局。” “哼...” 从各个方向都传来了冷哼之声,以示胸中的不满,但也并未继续追究,高迎祥这些话有影射之意。 高迎祥干咳了两声,深深地知道,自己忽略了西来的这些起义军,大多数都是曾经归降过朝廷,后来形势所逼,才不得不再次举起造反的大旗。 当然,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也有人不怀好意,等着看高迎祥吃瘪的样子,而后者仿佛没有看到这些人的不怀好意,没有再讲述过往,开始直奔主题。 “不知道各位领有没有现一个现象?咱们起义军的形势变化,由盛转衰,再到兴盛,如此往复循环下去,都与山海关的形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素有曹操之称,罗汝才最先反应过来,大概猜到高迎祥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还是眉头微微皱起,不确定地问道:“高头领,你这讲的也太笼统了,能不能再说具体一些?” 罗汝才之问,正合高迎祥心意,随即细细讲来。 “罗领,还有各位领,不妨回想一下,咱们起义军声势最强之时,正是后金打进关中之际,牵扯住官军的大部分主力,无暇围剿于各路起义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看杨鹤前期也是采取强势镇压,要是没有鞑子祸乱关中,威胁到京师,这位三边总督也不会招降咱们的。” “还有,从去年后半年之时,各路起义军的形势就开始急转直下,被官军围剿的围剿,镇压的镇压。再加上杨鹤的招降之策,更是使得咱们的内部急剧分化,内讧连连,好多领都是被自己人刺杀,作为归降的筹码。” “一时间,陕西的各路起义军遭到重创。至于进入山西的起义军,形势要好一些,在已故领王嘉胤的带领之下,不仅击退了洪承畴的追兵,还在山西站稳了脚跟,在平阳府和泽州打下不少的地盘。” 看着众人的神情随自己的讲述而变化,起起落落,高迎祥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得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即便是王嘉胤领带入咱们山西,打下偌大的地盘,也是在皇太极再次入塞,攻打大凌河一带的城池时期生的。而且,像咱们目前的处境,形势有所减缓,临洮总兵曹文诏与宣大总督张宗衡突然按兵不动,三十六营能够缓口气,难道这与皇太极再次入塞、孔有德的哗变没有关系吗?” 这一刻,随着高迎祥的最后一问结束,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起来,这次的静不同于刚才,多数人都是十分钦佩的神情,王自用先是赞同地频频点头,转而变为满脸凝重之色,更是不解地问道:“可是,高领,你所讲的这些,与三十六营的目前处境有什么关系吗?” 不等高迎祥回答,罗汝才张口就答道:“当然有关系!试问天下,谁人不知道?祖大寿这个毫无礼义廉耻之人,没有一点军人的气结与骨气可言,先是杀死副将何可纲,率众投降了皇太极。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此人居然能够逃脱皇太极的掌控,返回锦州之后,再次复叛,回归朝廷的指挥。没有了祖大寿的叛乱,再加上祖大寿在锦州抵挡皇太极,一增一减之间,登州的孔有德叛乱也就不足为虑,不出两三个月,就会被平叛,或者招抚。” “哦...我明白了。”王自用附和一声,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自己是真的明白,又进一步地说道:“没有了辽东之乱,朝廷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相信再过不久,曹文诏与张宗衡就会停止这种状态,再次围追堵截、镇压三十六营。” 一语落罢,大厅里充满凝重的气息,王自用更是再次看向高迎祥,郑重地询问道:“那...高领,面临这种即将的形势转变,你有没有好的对策?” 闻听此言,高迎祥等得就是这一刻,随即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张口就答道:“盟主,高某确实有一个计策,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说出来之后,众领一起讨论商议一下。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是不是?” “高头领,快说,究竟是何良策?”王自用忍不住地催促了一句。 “盟主,各位领,相比于官军,咱们的最大优势在于流动性大,可以四处乱窜,兵源补充又快,展起来更是迅。而官军呢?在于武器精良,兵卒素质高,擅长作战与相互配合。别看咱们三十六营声势挺大,足有二十多万人。但是,远不是官军几万人的对手。” 高迎祥卖了一个关子,停顿一下,以便将众人的注意力提到最高,随后才继续刚刚的的话题。 “因此,咱们各路起义军要挥自己的长处,分散开来,兵分四路,将平阳府、泽州、潞安府、沁州、辽州以及太原府搅一个天昏地暗,将山西变成第二个陕西,到处都是暴乱的起义军。” “妙妙,真是妙!如此一来,朝廷就会被搞得焦头烂额,不得安宁。以目前的官军兵力,真演变成第二个陕西,在短时间之内,朝廷根本就无法平叛山西之乱。”罗汝才忍不住地接了一句,赞叹道。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正意图 全能修炼至尊 半月之后,李自成的一千多人驻扎于城外,与各路起义军比邻而居,遥遥相望。有所不同的是,无论是李自成与他的媳妇高桂英,还是一干得力干将刘芳亮、吴汝义田见秀等人,全部生活在营盘里,住在营帐之中。不像其他的大多数起义军头领,住在城里的房屋之中,享受短暂得来的财富与舒适。 相比于其他的各路起义军,李自成等人显得有一些另类,营盘弄得有模有样,管理的井井有条,被一根根两米左右的木桩包围。除了开放的大门这一条入口之外,若没有获得允许,外人很难进入。 不仅如此,在营盘的大门周围还有一排排拒马栅栏,纵横交错,横亘在那里。若不移开,骑兵很难大规模的冲锋而入,闯进营盘。 整个李家军的营盘,俨然正规军的样子,在众多起义军之中,显得很是突兀而耀眼。 一队队破衣烂衫的李家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个营帐之间,巡逻各处,没有一丝的松懈,警戒的极严。更有瞭望塔耸立在营盘内的四个方向,足有二三十米高,有哨兵在上面站岗放哨,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一天,巡逻队像往常一样维持营盘里的秩序,其他的士兵或是在站岗放哨,或是在锻炼体能,进行军事训练,亦或是休闲娱乐,打打篮球,踢踢足球,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但是,不管多么热闹,李家军的营盘里都保持着军队特有的严整,纪律严明,毫无其他起义军的那种乱象,兵卒懒散,晃荡于军营各处。 李自成的营帐里,李自成正手持着一封封邸报,眉头时刻舒展,时而紧皱,有时又是面无表情,缓缓看完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个毛文龙还真不简单,即便是死了那么久,依然具有那么大的影响,旧部还是忘不了他。” “是啊,叔,就从山东半岛的叛乱来看,毛文龙就很不简单。参加哗变的将领和兵卒,几乎绝大多数都是毛文龙的旧部。而且,孔有德刚一占领登州,与此同时,东江镇旅顺的副将陈有时和广鹿岛的副将毛承禄也相继起兵造反,以示响应,前者是毛文龙的旧部,后者更是毛文龙的从子。如此一来,两者南北呼应,颇有建国的架势。”一旁的李过附和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徐霞客从终南山根据孤身来到于此,就位于旁边,听到两人的讲话,也说道:“老大,李队长,你们或许不知,毛文龙有这样的影响力,并不足为奇。若是了解到镇江大捷,你们就不会如此感叹了。” 一时间,此话一出,徐霞客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面对一个好奇而又疑惑的灼热目光,徐霞客没有任何的拘束之感,表现的很是淡然而从容,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一般,就有条不紊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天启元年之时,仅仅是游击之衔的毛文龙,奉辽东巡抚王化贞之命,在没有任何的支援和生命保障之下,只是带了养子毛承禄、尤景和、王辅、陈忠等一行一百九十人,乘坐一些小船,就敢深入敌后,先后收复了猪岛、海洋岛、长山岛、广鹿岛等两千余里的沿海岛屿,一举擒获了后金守岛官军何可宾、任光先、何国用等人,一时被人称作孤胆英雄。” “不仅如此,在七月份之时,趁着后金在镇江的兵力空虚之际,在镇江中军陈良策作为内应的情况下,更是紧紧率领一百人,夜袭镇江堡,一举擒获努尔哈赤的妻弟佟养真极其子侄佟丰年和佟松年,史称‘镇江大捷’。” “此役过后,毛文龙的声名大振,以镇江堡为中心,四周闻风而降,纷纷来投,此举不利于在后金的大后方楔了一根铆钉,使得努尔哈赤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不敢轻易入侵关中,就是想要收服蒙古各部,也绝无可能。” “为什么?”刘芳亮听得津津有味,极为入神,在这时插嘴问了一句,一脸好奇的样子。 不等徐霞客回答,一旁的田见秀抢先答道:“哪有什么好奇怪的?攻占了镇江堡,又有皮岛作为后盾,加上朝鲜这个藩属国的存在,军力支持,毛文龙就等于完全站稳了脚跟,没有后顾之忧。无论是入塞进关,还是向西收复蒙古各部,努尔哈赤如果不倾巢行动,根本就不会取得任何效果。而毛文龙的存在,使得努尔哈赤如芒在背,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以毛文龙的脾性和胆气,非得抄他老巢不可!” “田队长说的不错,正是如此。”徐霞客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所以啊,像孔有德、陈有时、毛承禄、李九成等人,都是与毛文龙一起经历过生死大仗。毛文龙之死,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怨气?何况,又逢现在整个时候,辽东兵与山东兵素有不和,朝廷的粮饷又时常拖欠,军队哗变,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一直没有再怎么说话的李自成,手里举着一封邸报,突然说道:“还真是奇怪了,登州的造反愈演愈烈,朝廷面临两处兵变,有南北之危,曹文诏居然在这个时候返回了临洮府。尽管他是临洮总兵,回去也是无可厚非。难道,崇祯那老儿就这么自信,莱州府和青州府的官军真的就能平叛孔有德之乱?” “叔,根据咱们在京城里的兄弟收集的情报,孔有德虽然攻占了登州府,但兵力绝不超过万人,战马不过三四千匹,单论兵力而言,只要青州府和莱州府的官军稳扎稳打,指挥得当,平叛孔有德之乱,应该问题不大。” 李过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变得非常凝重,转而说道:“不过,叔,陕西的各路起义军情形非常不妙,在曹文诏与洪承畴的联合打击之下,已经有多个起义军被剿灭,还有一些起义军也是岌岌可危,支撑不了多久。而且,陕西巡抚练国事、甘肃总兵杨嘉谟、副将王性善相继领兵云聚于陕西的临洮府、巩昌府、凤翔府以及平凉府,与洪承畴、曹文诏形成铁壁合围之势,看他们的架势,是想一举强势荡平陕西这几个州府的叛乱。然后,徐徐向东推进,兵锋直逼山西的各路起义军。”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澜,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反而问道:“对了,过儿,咱们在陕西的各个根据地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李过还想再问,重复刚才的事情,但看到李自成一脸严肃而认真地表情,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各个根据地的情况都很好。在咱们离开之时,按照你的要求,所有的根据地都蛰伏起来,暂时不再拓展势力范围,全力发展根据地的农业、教育以及各种水力设置,都在稳健的发展。” 这一刻,结合李过刚才讲的陕西形势,众人有一丝明悟,明白了老大为何有那样的安排?在陕西的各个根据地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老大却突然叫停,让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蛰伏起来。如今想来,之所以那么安排,不仅是稳固各个根据地,更是为了今时今日,避免遭到官军的强势打压! 不难想象,如果各个根据地没有收住发展势力范围的势头,以洪承畴与曹文诏等人的强势,各个根据地势必暴露于天下,沦为重点围剿的对象,处境也不会比那些陕西的各路起义军好多少。 一念及此,众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庆幸,不禁望向李自成,愈加的佩服,这份未雨绸缪,这份识辩天下大势发展的眼光,也太毒辣,太精准了! 就在众人为各个根据地暗自庆幸之时,李自成却突然语出惊人地说道:“其实,洪承畴与曹文诏等人越强势越好,手段越凌厉越对咱们有力。” 一时间,众人有一些蒙,被李自成一席突兀的话语搞得晕头转向,弄得不明所以,吴汝义更是说道:“老大,我有一些不太明白,咱们与各路起义军虽不是亲若兄弟,但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旦其他起义军被剿灭殆尽,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可就孤掌难鸣了。” 此言一出,问出了众人的同样的疑惑,李自成却是微微一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随即脱口而出,对答如流,表现的很是轻松,没有那种由于形势紧张而引起的急迫之意。 “陕西,不同于山西。经历过好几年的战乱,天灾又没有结束的样子。即便是洪承畴等人镇压了这一波起义军,只要朝廷依旧是苛捐杂税众多,天灾不断,不体恤民情,镇压了一时,镇压不了一世,再过不久,还会有新的起义军出现。” 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好歹做一个饱死鬼,这不仅是众人信奉的道理,更是目前山西和陕西两地的老百姓生活现状,要么反抗,有么活活饿死。所以,没有人置疑李自成之言,等待后面的话语 “而且,经过将近三年的发展,整个陕西遍布了咱们不少的根据地。控制陕西,那早晚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洪承畴他们消灭了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至少对咱们有两大益处。” “叔,哪两大益处?”李过忍不住的点头催促道。 “很简单,一,在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被剿灭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咱们隐藏在各地的根据地。一旦风头过后,官军的主力转移,陕西的驻军减少,咱们在各地的根据地就可以出来,大肆发展新的根据地。没有了其他起义军的存在,根据地发展起来,就会少很多的阻力。” 李自成讲的洋洋洒洒,很是自信,众人也大概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田见秀更是替着讲述第二点。 “经老大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至于第二点,就更加简单了。面临洪承畴等人的联合强势镇压,明知不敌,在陕西的各路起义军一定会四处溃逃,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咱们这边。如此一来,三十六营的总兵力就会大大增加,更加具有与官军对抗的实力。” 这时,徐霞客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也说道:“而且,按照老大当初的计划,进入山西之后,在三十六营站稳脚跟,就是争取将各路起义军的活跃地点转到河南一带,朝廷的兵力部署薄弱之处。” “到那个时候,一旦进入了河南,起义军将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由于地区之间的指挥与管辖限制,就能逃脱洪承畴与曹文诏等人的追剿。一旦河南的叛乱声势越来越大,官军的主力转移到河南,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老大之所以坚持进入三十六营,将起义军的战火推到河南,就是在为陕西的各个根据地打掩护。” 一语落罢,余下的众人都随着徐霞客的目光望去,看向李自成,目露希冀之色,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很显然,李自成的回答并未让他们失望,反而更加的激动,点燃了内心的那股干劲。 “不错,徐先生所讲的,正是我的真正意图。而且,我的目的不仅于此,不仅仅是在陕西打造一个个秘密根据地,还有山西和河南。然后,以三者为起点,打造三角之势,向四周再次拓展,推翻大明王朝,建立新的大同世界。” 田见秀敦厚的面容,再也无法保持稳重,一脸的激动之色,忍不住地插话道:“如此一来,真能在山西与河南建立新的根据地,并将其牢牢控制住,向东可以兵出顺天府,拿下周边的直隶,威胁到京师之地;向南,可以迅速拿下山东与南京各地;向西南,更是可以占领四川,这个天府之国。三角之势形成之时,大明王朝就会被生生地截成两部分,南北不能相顾。” 一语落罢,吴汝义也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 “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朝代,兵源都是以陕西、山西、河南以及山东为主。其中,又以陕西的秦军和山东的楚军,战力最强,最是名将辈出的地方。只要控制了这四个地方,大明王朝就离灭亡没有多远。” 李过紧随其后,言语很是激动,声音有一些发颤。 “而且,相比于其他的地方,河南绝对是最大的地方,不仅是古来的中原主要粮仓,更是人口众多。只要在很难站稳了脚跟,因地制宜,给予适当的治理。无论是兵源的补充,还是粮食的补给,都将不是问题。”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意算盘 这时,李自成一摆手,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同时郑重地转而说道:“好了,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我的打算,未来的计划。那么,就应该明白,咱们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在三十六营站稳脚跟,创下一定的名头,从而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获得一席之地,为下一步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面露犹豫之色,最终还是沉声说道:“老大,兄弟们都明白这些。半个月之前,您向高首领献计,分析天下大势,讲述起义军即将可能面临的艰难处境” “不错,见秀,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自成适时地问了两句,更是宽慰道:“有话尽管直说,不用这么拐弯儿抹角,吞吞吐吐的。” “老大,是这样的,正如预期的那般,高首领确实是当众讲出了那些见解与处理办法,王盟主也听了进去,并且付诸于实际。可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王盟主命令罗汝才、张献忠联合高首领所部,负责攻打太原府西南的宁乡、平阳府北面的石楼,还有一些起义军负责攻打平阳府南面的稷山、闻喜等州县,而他却率领其他的起义军东进,攻打河间,位于河南东北之边陲地,早就走出山西的潞安府。” “芳亮,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他人都嗅到了一丝不一般的味道,李自成却是一副神色坦然地问道,仿佛田见秀所讲的与他无关。 闻听此言,田见秀却着急了,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 “老大,其他的起义军头领或许看不出,难道你真的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作为地理大家,游遍天下,当田见秀刚刚说完之时,徐霞客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个画面,忍住的接话道:“老大,田队长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王自用之所以如此布局,就是想要咱们与其他起义军为其挡灾,挡住曹文诏随时都有可能的攻来之势,他好趁机脱离山西这个是非之地,以河间为跳板,从而进入河南的腹地。” 吴汝义当仁不让,也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话语里尽显讽刺之意。 “三十六营的这个盟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也挺会挑地方。河间镇位于浙河的正中间,是上游庆龙集与下游大店集等商旅汇聚开业之地,商贾云集,日进斗金,又是山西和林县的物质集散地。南地街西头的‘山西会馆’,更是名闻天下。如果王自用攻占了这里,先不说兵力扩充几何?单单是缴获而来的金银珠宝,油粮米布,都够他和他的部下丰衣足食,一年之内,不必再为物质发愁。” 众人之中,属刘芳亮反应最为迟钝,听到这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更是骂骂咧咧地说道:“玛德,王自用这个老家伙还真够阴险的,让我们在前面厮杀,挡住曹文诏等官军的攻伐之势,这个老小子却在后面闷声发大财,娘的!” 李过的神色很是凝重,听得连连点头,随即补充的说道:“现在回想过来,王自用这个三十六营盟主还真够阴险的。北起黄河的出入码头河曲,一路南下,沿途经过宁乡、石楼、稷山,直到平阳府南面的闻喜县,正好在山西的最西面建立一道防线。即便是曹文诏与洪承畴等人消灭了陕西的所有叛乱,进入山西,面临官军的第一波冲击也是我们,他王自用却躲在后面,安安稳稳地享受清福。一旦大事不好,也能逃之夭夭。” 所有人都在发完牢骚,埋怨过后,李自成这才淡淡地说道:“王自用会这么做,没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咱们来之前,就知道三十六营就是临时组成的,从而减弱王嘉胤之死所带来的影响。而且,众所周知,王自用这个盟主不过是一个虚衔,并不能对其他起义军发号施令。既然不是自己的部队,王自用这么做,也就不能难理解了。要是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损人而利己,为什么不做?” “可是可是王自用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高一功突然闯了进来,似乎听到众人后面的话语,满脸失望的说道。 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众人先是一惊,看清来人,也就恢复了平常之色。虽然只是相处了半个多月,众人已经喜欢上了高一功的性子,并将其为人摸得透透的,很是信任。 毕竟,相比于其他的各路起义军,这里可是他亲姐夫的部队,怎么可能会出卖他们的老大李自成,将这里的谈论泄露出去? 然而,听到高一功的感慨,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李自成却是一笑置之,坦然的说道:“一功啊,这是在造反,这是在争夺地盘,不是侠士之间的江湖,不可能去讲什么仁义道德,江湖规矩。否则,咱们还怎么造反?” “嗯,姐夫,我知道了。” 高一功老老实实地回答,显得很是中规中矩,出乎众人的意外。根据以往这些日子的相处,彼此的了解,高一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之人,现在居然这么听话。 仅此一点,就可见老大的驭人之术,有么多的高明! 李自成却不管众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是再将目光看向高一功,询问道:“一功,你不是在陪你姐姐,教军中的那些士兵辨识一些常见药草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高一功,连忙说道:“姐夫,是这样的,现在早就入了冬,不可能带着那些兄弟进山辨识草药,采集一些专治刀伤和发烧之药。姐姐说,要想让每位兄弟的身上都备那些常备药,治疗刀伤、发烧、咳嗽之用,只能进城买,但那又不可能了。姐夫你带兵刚到这里,吃的问题勉强解决,还在为穿得衣服发愁,哪还有多余的银子购买那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啊?” 李自成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并未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李过,询问道:“过儿,岳阳这一带的情况摸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行动对象。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寒冬,兄弟们可是等待不了多久,必须尽快弄到一批冬装。否则,军心可就不稳了。” 几乎是刚一问完,李过就回答起来。 “叔,一切都已经侦查好了。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我与各个队长经过一番商议,攻打岳阳县的和川镇最为合适。此城位于岳阳北方的二十里之地,正好是咱们与高首领前往、攻打石楼的必经之地。虽然和川城并不怎么富庶,但也能补充咱们的一些粮草和衣物。尤其是草药,和川镇以盛产草药闻名,咱们正好可以采购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 听到有仗打,高一功先是一兴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而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采购?没有银子,拿什么来采购?” 众人相视一笑,有着共同的认识。众人之中,除了李自成之外,就属李过与高一功的关系最好,当之无愧的朗声解释道:“呵呵一功,既然你听说过李家军的威名,在陕西的所作所为。那你应该知道,李家军不仅是打家劫舍,专杀贪官污吏,还兼顾劫富济贫。” 李过停顿了一下,向高一功眨了眨眼睛,一脸满含深意的神色,随后才继续说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大到万户人家居住的城池,小到不足百口的村落,都有贫富之差,何况是和川城这样的城池?只要拿下了他,还会缺银子吗?” 闻听此言,高一功眼前一亮,再次恢复了激动之色,连忙说道:“对啊!小县城里,或许衙门府库里没有多少存银和粮食。但是,城里绝对不会缺富户,有钱之人。攻下和川城之后,咱们留下一些银子和粮食,余下查抄而来的东西全部分给百姓。反正,东西过多反而是一种拖累,不利于行军赶路。” “不错嘛,一功,反应挺快的嘛!”刘芳亮走了上来,摸了摸高一功的脑袋,看似是在夸赞,但就那架势,就好像长辈对晚辈说话一般。 “去去刘大脑袋,这还用你说。”高一功推开刘芳亮的大手,不满的说道。 这时,田见秀走了上来,突然说道:“老大,和川城的附近有一座霍山,你看咱们要不要在那里短暂停留一下,将带不走的物质,寄放在那里?” 听到这个提议,李过和吴汝义、徐霞客等人都是神色一动,满含希冀的望向李自成,高一功却是满脸的疑惑之色,不明所以,李自成却淡淡的答道:“不行” “为什么?霍山可是关内的五大镇山之一,足可以附和建立山寨的标准。”不等李自成说完,田见秀还不及反问,刘芳亮却忍不住地抢先置疑道。 似乎是早有预料,也许是早已习惯,李自成并未理会刘芳亮的置疑,反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先不说霍山是否附和根据地的标准。仅此一点,咱们刚来到岳阳,还未站稳脚跟,根本就是分身乏力在霍山建立山寨。况且,周围尽是三十六营的各个首领的探子,鱼龙混杂,人员众多,在这个小小的岳阳县,只要有一个那么的小动作,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怎么建立秘密山寨?何况,和川城就是一个小县城,又能缴获多少东西?” 除了高一功之外,其他人都是恍然地点点头,清醒地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建立新根据的时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老大还没有点明,徐霞客说了出来:“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咱们在岳**本就待不了多久,在和川城也就只能驻足十天半个月,随后就得跟随高首领他们前往石楼,将其拿下来。如此短的时间里,不要说有老大所讲的那些因素,就是没有,也不可能在霍山建立山寨。” 就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再次平静地说道:“好了,就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了。能够在众多起义军之中站稳脚跟,尽快解决吃喝穿戴的事情,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今天就商议到这里,两日之后,咱们就行动,拿下和川城,作为咱们的落脚点。” 然而,众人并立即未散去,李过却代表众人问道:“那老大,行动之前,要不要向三十六营的总盟主王自用通报一下?或者告诉高首领一声?毕竟,从明面上讲,咱们还是归高首领所管。这次的行动虽不大,但也不小,离这里也就二十里地多一点,不说一下,合适吗?”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这才决绝的答道:“行动能否顺利,保密性最为关键。行动之前,若是消息走漏,不仅是计划有变,造成和川城内加强了防备,还会造成攻城带来的代价加大。而且,和川城虽不是什么肥沃之地,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难保别人不会眼馋。一旦有其他的起义军参合进来,咱们就少分很多的钱粮。” “老大说的不错。一旦消息走漏,少分钱粮事小,兄弟们的伤亡增加事大。而且,这是咱们入山西的第一仗,如果不能打得漂亮一些,要是被人插了那么一下子,即便顺利拿下和川城,也会在三十六营里面弄出笑话,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谁都能来那么一下子。”田见秀摸了摸下巴,眼冒莫名的光芒,如此附和分析的说道。 “见秀说的不错,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李自成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即又转而说道:“至于三十六营盟主王自用那里,就没有必要通报什么了。高首领那里,还是要说一下。不过,那也要等到行动之后,占领了和川城,才能告诉高首领。” “嗯,叔,我明白了。”李过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地说道:“既然要保证攻打和川城的行动秘密性,不走漏消息。那么,要么是后半夜,我带着五百兄弟悄悄离开;要么以某种名义,白天出去五百人,直接前往和川城,发动突然袭击,闪电般地将其拿下。” 吴汝义思忖了片刻,随即建议道:“我觉得,最好采用后面一种方法。因为,趁着天明,和川城城门打开,一些兄弟可以伪装进城,在城门处突然发难,一举夺得和川城。如果采用前一种办法,要么是当夜强攻,要么拖到第二天天明,城门打开” “不行,不行,要是强攻的话,死伤会大大增加,不是咱们李家军的打仗风格。如果拖到第二天天明,时间愈久,越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不等吴汝义说完,刘芳亮当先反驳,表现出少有的睿智与冷静。 没有人再争执,却将目光投向了李自成,众人表现的是那么自然而默契。 ------------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两天之后,和川城南门半掩着,本就不大的城门,有一扇大门竖在那里,勉强够行人进出,正好维持一进一出,从另一扇大门空出的位置出入。 不仅如此,无论是城墙上的士兵,亦或是城门处负责警戒与盘查的官兵,都是严阵以待,一副警惕非常的样子,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就那么拿在手中,裸露在空气里,众目睽睽之下。 尤其是城头上的官兵,在他们的一旁就摆着整整齐齐的箭矢和弓箭。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有乱匪靠近,他们眼前的这些弓箭,就能为下面的官兵赢得时间,从而关闭大门,退守城中。 此时,旭日当空,南城门像往常一样,依旧只打开一扇城门。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都在排着队,始终都保持出入分别一个纵队。不仅如此,凡是进城的行人,距离城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就被挡了下来,每隔十人,才能接受盘查,进入城中。 “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戒严怎么还没有解除啊?天天这样进出城门,也太麻烦了。”这是城内距离南门不远的一个茶棚里的行人发牢骚,随即就有人应和。 “嘿,外乡人,既然从外地来咱们和川城,你就应该收到消息,岳阳这一带到处都是乱匪。像大匪头头紫金梁王自用等人,就活跃岳阳城附近。知道如此,官军还不盘查的厉害,拿不是拿你我的小命开玩笑吗?还是麻烦一些的好......” “哎...乱世生意难做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店铺里可还等着我这批药材,不能再等了。【愛↑去△小↓說△網 Qu 】要是大雪来临,封山封路,耽搁下来,那可就是几个月。”一名商旅打扮之人感叹道。 ...... 与此同时,和川城外几里处,一处拐弯的山坡上,刘芳亮与高一功并肩而站,身后的树林里是几百人的李家军,人人身边都有一匹战马,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 只需一个命令,他们就会走出树林,冲下山去,直奔和川城。 然而,山坡出藏了这么多人,周围却是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出现。高一功一脸兴奋的打量着四周,情绪高涨。尤其是眼前的情景,战斗之前的情况,与他见到过的其他起义军作战方式完全不同。不仅仅是攻城方略上,还有人员素质。 若是放在以往,那些起义军攻打城池,即便是采用这种派人混入城中,从而里应外合。事情之前,那也是混乱不堪,没有什么纪律可言。 让高一功惊奇而意外的是,负责隐藏在这里的兵卒极为认真。即便还没有定下攻城的时间点,个个还是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作战。 不像其他的那些起义军,除非到了真正交战的那一刻。否则,一直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兵卒随便乱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相互交谈,毫无纪律性可言。 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每个兵卒都没有一丁点燥意和不耐烦,就像万年耸立在那里的老树,脚底生根了一般。 高一功看得连连点头,很是满意,不断地幻想着,如果姐夫能够将这些人划拨一两百到自己的手下,由自己去去指挥,冲杀起来,一定很过瘾,一定能够打出一片威名来! 最终,高一功的目光停留在刘芳亮的身上,见其双手一直在捧着一个东西,不时地放在两眼之间,看向和川城的方向。虽然心中好奇,但高一功并未询问那是什么,而是不解地说道:“哎,我说刘大脑袋,此地距离和川城粗略约有四里地。虽然是登高而望,站在山坡上,入眼的也只是一个轮廓,一片黑影,更不用说城门处了?” “我实在不明白,田见秀只是率领了几十人,不到百人。如果按照计划的话,一旦发起冲突,咱们在城门处的人也不过五六十人。兵器并不充足,人员又没有官军的多,即便一时占领了城门,那也维持不了多久啊?” “而且,咱们离和川城那么远,根本就看不清城门处的情况。要是田队长他们与官军厮杀起来,如果动静不是很大,根本就发现不了情况,更难以进行有效地配合......” 不等高一功说完,刘芳亮就将手中的望远镜推向高一功,平静地说道:“按照我刚才的使用方法,一只眼闭住,另一只眼通过一端,看向和川城,你就不会有那些担心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相信,但高一功还是接过了望远镜,脑海里浮现刘芳亮使用这个东西的方式,先是拉长,双手前后托着,一只眼睛闭起来,另一只眼睛通过孔洞望去,直指和川城南门方向。 刹那间,一个清晰可见的圆形场景映入眼帘,一个个行人出现在视线里,还有官兵或是在站岗,或是在盘查。还有那城门,正上方赫然写着和川城三个大字。 霎时,高一功恍然大悟,疑虑尽去,转二十满脸的兴奋之色,收起望远镜,指着说道:“刘队长,这是什么东西?也太神奇了吧,将几里外的东西呈现在眼前,还那么的清清楚楚,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 说话之间,高一功情不自禁地抚摸起望远镜,一脸的羡慕之色,恨不得一把将其拽进怀里。刚有这个念头,高一功顿时感觉手里一轻,双眼不在迷离,望远镜却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刘芳亮的手里,后者更是一脸的防备与警惕之色。 “高一功,我可跟你讲,休想打望远镜的主意。目前为止,李家军里面就只有那么两个。” 刘芳亮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坏笑之意,转而说道:“嘿嘿...一功,你姐夫那里还有一个望远镜,无论是款式,还是观看的距离,都比这个好多了。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非常的方便。如果你拥有一个,不如到老大那里试试看...” 这时,不等高一功反应,说什么,刘芳亮通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和川城方向,随即脸色大变,沉声说道:“所有人听令,立即走出树林,走下山坡,在官道上上马,做好准备,随时发起冲锋!” 哗啦一声,几百李家军有节奏的相继从树林里走出,径直向山下而去,停在官道之上,翻身上马,在拐弯儿处的另一端静静地等待着,整个过程中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人与战马踩踏枯草与地面产生而来,轻不可闻,并没有多大的动静。 这一刻,见此情形,高一功有一丝明悟,想通了一些事情。有了刘芳亮的望远镜,就能精准地了解到和川城的情况,从而做出相应的命令。 只要田见秀那几十人突然发难,一举拿下南城门,支撑个一时半刻,凭着这些战马的脚力和速度,就是一杯茶的时间,就能冲到和川城门下,支援田见秀他们。 可是,高一功的心里又有一丝疑惑,凭田见秀他们带去的兵器,不过二十几把大刀,其他人都是伪装成难民,或者商人之类的,手持着拐棍,怎么拿下城门,还要支撑一盏茶的功夫?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一百八十章 攻占和川城 和川城南门,从城门处向南绵延十几米的整个路段,或是三五成群的难民聚集在一起,一身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缓缓向城内走去。 负责站岗与盘查的官兵,几乎只是瞟了一眼这些难民,就再也没有做过多的检查。如此这般,并不是说官兵有多么的不负责,有什么懈怠松弛之处。而是因为,那些难民的身上除了乞讨用的破碗之外,还有就是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烂木棍,作为拐杖。身上破衣烂衫,搭眼望去,一览无余。 难怪那些官兵懒得去检查和盘问,一脸的嫌恶之色。 还有普通的百姓进进出出,若是官兵细心,不难发现,这些进进出出的行人,绝大多数人手里都有棍状之物,缓缓进出,像平常人一般,并未引起任何的怀疑。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晃晃悠悠的靠近和川城。马车上除了一个药材商打扮之人和几个伙计之外,就是平铺的厚厚一层枯草,一行六人直奔最前面的第一层盘查处而去,神色坦然,像极了那些进入和川城采购的药材商。 “停停!把马车停下,所有人都下来,接受盘查!”一个官兵走了上来,边走边喝道,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兵,三人都抽出了大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吁...” 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长鸣,马夫一拽缰绳,生生止住了马车,后面的药材商跟着一跃而下,跳下马车,同时迎了上去:“好的,好的,几位兵爷,你们稍等一下,小的听候吩咐,接受检查。” “呵呵...不错嘛,不愧是商人,就是识趣!” 那个呵斥的官兵如此这般的说道,看到药材商如此这般配合,心里也就放松了一丝,但还是极为严肃的走来。 这个时候,药材商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一边对那名官兵说一些没营养的话应付,一边微微侧着身子后退,一只手背在身后,三根手指一个接一个闭合。 在这个过程中,十几个或远或近的行人,不着痕迹的靠近马车,有的放慢脚步,有的加快了一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衔接的很是流畅,宛若润物细无声! 与此同时,那个马夫和五名伙计也已经下了马车,就站在马车的旁边,隐约之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蓬松的衣服之下,是一具紧绷的身体 三名官兵刚一靠近马车,站在那里,想要像往常那样,将人和马车分开来,分别检查。然而,话音还未喊出,却见那个药材商将最后一根手指猛地一收,同时喝道:“行动!” 顿时,药材商连同马夫和五名伙计一起行动,几乎是同时,相继从马车上的那层干草里抽出一把刀,向官兵砍去。 从药材商一声暴喝,再到抽出兵器,砍向官兵,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三名官兵刚刚意识到不妙,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就传来了“噗”“噗”两声,脑袋一晕,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只有本能的哀嚎和惨叫。 “啊!” “啊!” “啊!” 三声惨叫之时,周围的那些行人已经奔跑起来,直奔马车而来,纷纷从马车上抽出兵器,动作快速而熟练,随即转身而起,冲向城门! 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地上,被人踩,被马踏,没有人在乎这一些,唯有阵阵的厮杀之声在回荡。 当药材商爆喝的那一刻,那些或是走进城门,或是距离城门只有几步、几米远的灾民不再有气无力,病怏怏的神色猛然消失不见,变得极为凶狠起来,顺手折断拐杖,从中取出一根手臂长的木棍,再一摁某一处,木棍两端离现两个明晃晃的尖锥,极为的锋利! 说得虽多,发生的不过是霎那之间,那些“难民”挥舞着木棍,冲向守门的官兵,更有人就势举起拐杖,砸向正在负责盘查的官兵。 “不好!敌袭...敌袭...快放箭,快关城门!” 不知是那个官兵喊了那么几句,提醒了城墙上的官兵,后者随即纷纷拿过弓箭,对下面就是一阵乱射。 咻咻咻... 很显然,这些突然发难的“难民”正是经过一番伪装的李家军,那个药材商正是田见秀。 前期有过大量的调查,和川城的城防早有摸的清清楚楚,面对城墙上的密如雨般的箭矢,刘芳亮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只见两者交手的那一刻,后面的两辆马车飞驰而来,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就停在了田见秀的身前。 三辆马车并行而立,令人惊奇的是,马车板缓缓升起,足有一人多高。随即,不用任何的招呼,周围二十几名李家军分为三批,上了三辆马车,站在马车车板之后。 与此同时,更有一个平木板横亘而出,只好悬浮在战马之上,将其护在下面,免遭弓箭之害。 “驾!” “驾!” “驾!” 随着整齐划一的三声大喝,三辆马车同时飞奔起来,从箭雨中穿梭而过,无论是拉车的马,还是李家军,没有任何一个受伤,安全的穿过箭矢覆盖的区域。 只是这么一会儿,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城门处就被几十名李家军控制,官兵被消灭殆尽。唯有城头上的官兵还在做着做后的抵抗,守着通向城头的阶梯,等待援军。 一时间,两者相持不下,战斗进入僵持的阶段。 踏踏踏... 就在这时,伴随着阵阵的混乱马蹄之音,还有就是骑马的呼喝之声:“驾驾驾...” 无论是,城头上的官军,还是城门处的李家军,听到这样轰轰烈烈的马蹄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喝催促战马之音,都不禁侧头望去。 只见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奔腾而来,裹挟着凌厉之时。 看到这种情况,城头上的官军脸色大变,暗道不好,多数人都开始慌张起来。然而,田见秀的神色也不好。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若不尽快解决城头上的官军弓箭手,刘芳亮他们根本就冲不过来。即便是使用强攻的手段,但面临密如雨的箭矢,李家军将会损失惨重! 似乎城头上的官军将领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派出两队弓箭手守在通道尽头两侧,一旦乱贼进入阶梯通道,就是弓箭招呼。 就在这危急时刻,两军相持之际,田见秀忽然眼前一亮,对着一些兵卒吩咐了几句,随即就有人将马车的木板拆卸了下来,九人一组,三人一小队,一小队搬起木板,三队人将木板加成三角形,将一些李家军护在中间,进入阶梯通道,直接杀上城头,箭雨根本就起不到任何效果。 “杀啊~!” 随着十几名李家军杀进城头,彻底打乱了官军的部署,田见秀开始带着余下众人也杀向城头。没有了箭雨的覆盖,刘芳亮等人不再停留,两腿一蹬,孟家麻烦,瞬间飞奔了出去,犹如离弦的箭矢。 没过多久,和川城内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厮杀的声音。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虚伪 全能修炼至尊 不久之后,远在二十里外的那个小县城外,李自成的营盘之中。即便是午饭时间早已过,有人饿的肚子咕咕叫,李自成与吴汝义、李过等人都还是在营帐里,或站,或坐,神情都很凝重。等待着和川城那边的战况。 李自成背着双手,在营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说不尽的焦急。 这时,坐于一旁的徐霞客站了起来,突然提醒道:“老大,田队长与刘队长他们的行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以李家军以往历次攻打小县城的经验,拿下和川城,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属下现在最担心和疑惑的就是,和川城距离这里不过二十里地,城内官兵不足千人。即便和川城城再小,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是,按理来讲,各路起义军都不该对眼前的这块肉视而不见啊?” 闻听此言,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徐霞客的身上,露出同样的疑惑之色。 李自成更是停下了脚步,望了过来,眉头微皱,询问道:“哦...徐先生,难道你知道其中是什么原因?这两天里,我也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心里很是不解。和川城虽小,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其中的官军也少得可怜,不过几百人,稍微大一点的起义军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拿下,不会放过和川城。” 这时,李过也出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啊,无论是哪一路起义军,名义上都背负着反贼二字。既然已经与官府对立,曾经还攻打过岳阳城。拿下之后,更是将城里的衙门府库粮仓的库银粮食抢掠一空,不应该放过这个和川城啊?” “而且,各路起义军有强有弱,实力参差不齐,并不是每个首领都是粮饷充足,没有后顾之忧。像咱们的李家军,如果没有这次的攻打和川城,再过几天,吃穿都将出现问题。所以啊,和川城一直没有遭到起义军的攻打,实在让人费解,一件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咱们的处境堪忧,叔,没有弄清和川城的情况,我一定不会将其推荐给你的......” 李自成摆了摆手,阻止了李过的发言。 “好了,过儿,我还信不过你吗?徐先生和我谈论这些,不过是提醒一下,一旦田队长他们那边行动成功,我势必要去舅父那里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兵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急促而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老大,田队长那里的行动很顺利,已经控制了和川城的四个城门以及官府库房粮仓,特让属下回来禀报一声,搬一些援兵过去,好控制住和川城。” 立时间,李自成满脸的兴奋之色,将刚才的担心与疑惑丢到九霄云外,朗声道:“徐先生,你立即和吴队长率领三百人,前往和川城,控制住城里的局势,安抚好百姓,尽量做到不要扰民。” “是,老大!” 徐霞客与吴汝义异口同声的领命之后,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李自成看向李过,再次命令道:“过儿,你留在营中,让余下的二百人收拾一下,等我从城里回来之后,见过舅父,一起前往和川城,与田队长他们会合。” “好的,叔,我这就去办!” 然后,李自成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出营帐,带着自己的十几名护卫队员,骑马绝尘而去,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轻松而痛快的气质,仿佛肩上的胆子一下子变轻了许多,匆匆忙忙而去。 很快,在高迎祥的住处大厅里,李自成红光满面的坐在一侧,很是神清气爽。作为主人,高迎祥也居于上座,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李自成,好奇的问道:“鸿基啊,来得这么急,非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直奔主题,正合李自成的胃口,他也不啰嗦的回答道:“舅舅,侄儿也不瞒你。为了能够给兄弟们弄到粮食以及过冬的衣服,侄儿命人干了一票大的,趁着和川城兵力空虚,偷袭之下,一举将其拿了下来,作为侄儿的临时营盘。此事虽小,但侄儿细细想来,也觉得应该向舅舅你报备一下。否则,就显得有失规矩了。” 刹那间,高迎祥的神色忽变了一下,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脸上依旧挂着笑呵呵的样子,话语里却满含深意。 “鸿基啊,你刚到这里,满打满算也就才半个多月,对岳阳的情况并不了解,怎么可以如此莽撞的行事呢?” 李自成好想骂娘,即便是对面的那个是自己的舅舅,但也不例外。真是好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玛德,老子都快断炊了,已经拿下和川城,你却和老子哔哔这些,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然而,不等李自成辩驳和解释什么,高迎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鸿基啊,如果你不想麻烦缠身,最好尽快从和川城抽身而出。虽然咱们多年未见,但当舅舅的也知道你在临洮府的所作所为。在这里,舅舅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一下,和川城的衙门库银粮食,这些都可以拿,但那些富人不可以动,快让你的人撤出来。否则,拖得久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舅舅也帮不了你。”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就是一沉,有了某种猜测,想必和川城里有什么极有背影之人,深为各路起义军的头领所忌惮。 不过,李自成却不在乎这些,只要各路起义军不敢明面上翻脸,置问他什么,不影响他在三十六营里面站稳脚跟,那有什么好忌惮的? 何况,他李自成有那个实力,可以无惧任何人。即便群挑三十六营,也能以碾压之势获胜!要不是为了将明军的主力吸引到山西与河南一带,吸引到王自用这些起义军身上,怎么可能来到这个地方?和这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李自成观察了一下高迎祥的神情,回想刚才的一番话,感觉对方并未将话说绝,就试探性的说道:“舅舅,你也知道我和那些手下的情况,来之时,并没有什么口粮,衣服也是夏天的,很是单薄。除非是灭顶之灾,否则,侄儿不会带着手下退出和川城的。” “而且,再过不久,就要前往石楼。一路之上,如果没有冬衣和行军口粮,我的那些兄弟即便不饿死,也得全部生病不可,还在怎么打仗啊?要不,舅舅你就通融一下,替侄儿说一些好话。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离开了岳阳,即便有人追究攻打和川城的事情,那也找不到人了。” 高迎祥的态度明显放松了,不知是被李自成的话语打动,还是出于某种盘算,突然转而说道:“鸿基啊,你也知道,在这众多的起义军之中,凭的是靠实力说话。舅舅虽然是众首领排在前几位的不多几人,但手下的那些部将,有不少人都是扛着锄头,拿着木棍,与官军作战。如果能够弄到一些兵器,缴获一些火器,舅舅的实力就能大涨,这样也能为你说上话不是?” 李自成顿时恍然,心里咒骂了一句,老狐狸,不知羞耻,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趁火打劫,真是埋汰了羞耻二字。 虽然心中这些啐骂,但李自成脸上不得不陪着笑,进行虚以为蛇,打发了事。 “这样吧,舅舅。你也知道,我手下就那么一千人,已经有了兵器,再多也没什么用。侄儿前往和川城之后,立即让人将官军的那些兵器以及火器收集一下,送到你这里,权当侄儿孝敬舅舅的。” 霎时间,高迎祥的脸庞仿佛是瞬间绽放的花朵,笑得极为灿烂,更是一捋长须,爽朗地说道:“鸿基啊,不愧是舅舅的好外甥!不过,舅舅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呢?这样不太好吧?” “不会不会,舅舅。这些年来,侄儿从未拜访过您,过年也没孝敬你,就当侄儿一下子补齐了。何况,外甥儿孝敬舅舅,给舅舅送礼,能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尽管极为厌恶眼前的这副虚伪的嘴脸,恨不得立即上去抽两巴掌,但李自成还是忍住了,不得不笑脸迎人。然而,高迎祥接下来的话语让李自成一愣,有些傻脸,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心里甭提多难受。 “鸿基啊,既然你已经拿下了和川城,想必日后就不再短吃少喝了,舅舅就不继续给你的手下提供粮食了。毕竟,舅舅的手下也有不少人要养,粮食也不是很充裕。如果再不想办法,也维持不了多久。” 话一出口,看到李自成的表情,高迎祥就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直接,太过生硬,丝毫没有亲情的感觉。 一念及此,高迎祥似乎是为了摆脱尴尬,也许是为了那批未到手的兵器,开始安抚李自成,半开玩笑的说道:“呵呵...鸿基啊,说不定那一天,舅舅就求到你那里,需要粮食援助,到时候,可不要吝啬推辞喔。” 李自成牵强的笑了笑,心里暗自鄙夷的同时,也在想着,哼,最好祈祷别有那么一天。否则,老子一粒粮食也不给你,还要摆出一桌丰盛的酒席,让你这个老家伙馋死! 此时此刻,李自成哪还有心情留在这里?恨不得立即离去,多看一眼这位“亲舅舅”,就觉得呕吐,想要大人! 李自成风风火火的离去之后,从大厅的旁边走出一人,忽然沉声问道:“首领,你真的就不再阻止一下吗?如果李队长得罪了袁家和韩家,即便不是在山西寸步难行,但也相差不多,以后别想购买到粮食了。” 然而,高迎祥却摇了摇头,再无任何的表示。 经过这么长的耽搁,太阳已经西斜,就要落下。李自成刚一回到营盘之中,余下的二百李家军也都全部收拾妥当,整军待发,只待李自成的一声令下。 可是,李自成刚想要挥手下达命令,却被李过拦住了,只见后者驱马以便靠的更近,偷偷塞过来一个小纸条,更是压低声音地说道:“叔,这是宗第让人偷偷送过来的,全都是关于和川城的情况。” 李自成眉头皱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一听到李过后面之语,生生咽了回去,同时接过那个小纸条,缓缓展开,快速浏览,默然不语。 不久,看完之后,似乎是在感慨,李自成不由得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各路起义军没有攻打和川城,原来其中的缘由全在这里。” 很显然,作为情报收集的总负责人,李过早就看过了这张小纸条,随即附和道:“是啊,叔,不管是官军,还是各路起义军,无论是谁,都离不开粮食。即便是无所顾忌的起义军,可以打砸抢抢,横冲直撞,抢劫官府的库银仓粮,但也不能一直保持粮食不出现断层,一直充盈状态。如此一来,袁家和关家就显得十分重要。”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脸的淡然,很不以为意,撕碎了纸条之后,紧跟着说道:“这个袁家和韩家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胆敢私卖粮食给反贼,胆子很真够大的。” “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古以来,jian商,奸商,不奸怎么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少这样的商人。” 听到李过之言,李自成并未豁然,反而冷笑两声,转而说道:“过儿,和川城事过之后,让人查一下段衮和韩云两大家族的底细。既然是奸商,为了钱财,可以卖粮给各路起义军。我可不相信,这两大家族仅仅是这么简单。” 似乎想到了什么,闻听此言,李过的眼前一亮,面色一喜,有些激动地说道:“叔,你的意思是,勾结皇太极的商人就是这两家?” “嗯...即便不是,也会有着某种联系。而且,既然敢卖给反贼粮食,卖给皇太极又何妨?反正都是死罪,卖给谁不是卖?” 就在这时,李过还想说什么,却见李自成虎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告诉宗第,以后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尽量不要与咱们联系,免得暴露。” “是,叔,我会...” 不等李过回答完,李自成大喝一声“驾”,策马扬鞭,绝尘而去,紧随着一个响亮的命令声,就是奔腾的马蹄之音, “走,目的地和川城!” 旋即,李过也不再迟疑,当即策马扬鞭,绝尘而去,追向李自成。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安排 全能修炼至尊 崇祯五年,三月份。 这一天,山西平阳府的石楼,早已被高迎祥所部占领。不知是习惯使然,亦或是因为某种猜疑与顾忌,李自成的李家军驻扎于城外。即便是李自成夫妇二人,也住于营盘之中,并未随着高迎祥进入石楼。 此刻,在李自成的营盘之中,李过正在汇报着一个个情报。 “叔,果真不出你所料,孙元化虽然安抚住了孔有德,但由于一些小人的作祟,根据兄弟们的调查,尽管朝廷同意了孙元化的带罪招抚。然而,巡按王道纯却半道隐匿了诏旨,迟迟不肯宣布朝廷的旨意,使得叛军长期没有得到朝廷的答复,再次叛乱。” “即便如此,孙元化凭着巧舌如簧,再次说服了叛军,孔有德所部。然而,好景不长,叛军刚放走孙元化没多久,就遭到王道纯的突然袭击,再次叛乱,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威胁到莱州的稳定。面临如此突变,而身在京城的孙元化百口莫辩。” “值此这个时候,孙元化的那些政敌余应桂、李梦辰路振飞纷纷跳了出来,竞相攻击。至此,孙元化被崇祯判了一个斩监侯,余大成、宋光兰、王微等人遣戍充军。” ...... 李自成听的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感触,李过说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道:“行,我知道了。对了,安排下去,一定要将孙元化弄出来,送到秘密根据地去。还有王微,以及孙元化在登州组成的洋人火器部队,尽量也将他们弄到根据地。” “可是,叔,根据得到的消息,孙元化组成的那支洋人火炮部队,由于孔有德的叛变而损失惨重,葡萄牙人西老经、鲁未略、弗朗亚兰达、方斯谷等十二死亡,十五人重伤,余下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要想找到他们,再加上登州和莱州局面混乱,到处都是叛军,很难找到那些人。”李过有条不紊的陈述着。 高一功就站在一旁,听到这些信息,对后面的并不感冒,对前面的却是一阵感慨。 “崇祯这个皇帝老儿真不怎么样,这都是用了一群什么人啊?现在虽不是什么天下大乱,但也相差不远。皇太极刚退去不久,日子还没有消停几天,京城里的那些官员就忘记了危机,不知道为皇帝分忧,不知道为天下黎民着想,就只知道在那里相互攻奸,搞党争!” “真是悲哀!好好的一个局势,山东登州的叛乱明明很好解决,人家也愿意招抚,偏偏却因为这些小人的小心思,再次使得孔有德叛乱,莱州与登州的老百姓有得苦吃了。” 刘芳亮也闲不住了,紧跟着也感慨起来。 “你说那个王道纯也真是的,一点大局观也没有,不顾黎民百姓的安危与死活,只知道一己之私,想要立功。如果真能打仗,你干的过人家孔有德,能够快速平叛登州之乱,解救莱州之围,那也就算了。可是,没有那个金刚钻,偏要揽那个瓷器活,真是干了起来,就是一个孬种。面临孔有德的攻势,居然不敢上前了。朝廷如果都是这些人,早晚得灭亡。否则,天理难容!” 徐霞客的神色很不好看,不无感慨地也说道:“没办法,咱们的这位皇帝实在太心急了一点,太过于急功近利,耳根子还软,疑心病又重,别人说什么,就很容易相信。而且,对于党争也不管管。内阁的人选,要么全是东林党,要么就是魏党余孽,不出问题才怪了呢。” 然而,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摆了摆手,突然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又不是朝廷的官员,也不是皇家之人,没必要为他朱家着想。别忘了,咱们是一帮反贼,朝廷越**,越无能越好,越对咱们有利。” 李自成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思忖片刻,转而低沉的说道:“从这些情报之中,你们有没有发现,不管是是哪一党派主政,受到崇祯的重用。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主张强势围剿叛军与起义军,占据着主流。” 一语惊醒梦中,田见秀反应了过来。 “老大,你的意思是,以后,朝廷将会加大围剿的力度。即便是有所招抚,那也不可靠。”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给予肯定的回答之后,又进一步地说道:“曹文诏与洪承畴等人的几路官军,已经相继聚集在陕西的庆阳府、耀州、西安府,最近的距离山西也不过只隔着黄河这一道天堑。” 一时间,众人脑海里浮现出陕西东面边境与山西西面边境的地理图,徐霞客的最为清晰,声音低沉的补充道:“曹文诏和他的侄儿曹变蛟相继剿灭了合水与宁州的起义军,进入延安府是迟早的事情。一旦他们拿下山西黄河边的河曲渡口,离长驱进入山西也就不远了。如果曹文诏他们与宣大总督张宗衡以及山西巡抚许鼎臣联合起来,形成夹击之势,不仅三十六营的各路起义军局势不妙,就连咱们的情况都会变得很恶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其他人都很着急之时,李自成的反应却是很冷淡,表现的过于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次不是脾气暴躁的刘芳亮最先急切,吴汝义最先焦虑的说道:“老大,如果宣大总督张宗衡与山西巡抚许鼎臣两人达成某种共识,分别从东北以及西南合围过来,形成掎角之势,再配合着曹文诏、张嘉馍等人东渡黄河,不管三十六营怎么办,咱们可就很难退出山西了。如果不能早点想出对策,一旦事到临头,将会更加艰难。” 如今之时,若论对山西的了解,非李过莫属。作为情报收集负责人,李过当即反驳吴汝义之言。 “在形势还未明朗之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李过刚说到这里,吴汝义就想置问,进行反驳,李过进而解释道:“张宗衡虽然是宣大总督,却驻守平阳,巡抚许鼎臣驻守在汾州,不可能形成你所讲的东北与东南掎角之势。” “而且,即便是出现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形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山西待不下去,就像老大所讲的,以前说过的,咱们可以南渡黄河,进入河南啊。” 一时间,事情似乎有了转机,其他人想要说说自己的见解之时,却见李自成再次语出不同。 “好了,不管未来的局势是不是那样?但是,咱们这次进入山西,加入三十六营,目的就是将官军的主力吸引到山西与河南一带。其次,咱们趁机南渡黄河,进入河南,进一步的发展壮大。因此,不管将来的形势怎么发展,进入河南,都是势在必行,越早越好。” “至于曹文诏等人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山西,围剿各路起义军,你们尽管放心,我早就有了对策。” “对策?老大,什么对策?”刘芳亮忍不住的插话问道。 李自成却是笑了笑,模糊的答道:“好了,什么对策,你日后自会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训练新兵,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三个月之后,咱们会有一次大的行动。” 一听到三个月后有大的行动,大多数人都兴奋起来,有一种嗜血的味道。 这时,高一功突然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姐夫,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姐有了,你就要快当父亲了!” 一语落罢,就在李自成一愣,惊喜莫名之时,其他人纷纷祝贺起来。 “呵呵...老大,恭喜,恭喜!” “哈哈...老大,咱们李家军终于后继有人了!” “老大,这么大的喜事,你一定要摆一桌酒席,好好与兄弟们庆祝庆祝,也好让兄弟们粘粘喜气啊!” ...... 营帐之中,属徐霞客的年龄最大,阅历最为丰富,在喜庆之时,心里也会生出忧虑。众人都在纷纷祝贺,讨要红鸡蛋,徐霞客却不合时宜的说道:“老大,夫人怀上身孕,本是一件喜事。可是,咱们的行踪飘忽不定,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官军的追兵围剿,而东躲西藏。如此这个时候,还让怀有身孕的夫人跟随,实为不智。而且,这兵荒马乱的,夫人身处军中,也不利于她的养胎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一功最先焦急起来,担心地说道:“是啊,姐夫。姐姐刚怀孕不久,身子还轻,还能随军出行。如果再过段日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即便是没有战斗,以目前的条件,也不适合姐姐生孩子啊?” 高一功语气一顿,脑海里出现一丝明悟,突然转而说道:“姐夫,要不这样吧?先将姐姐送进城里,隐姓埋名起来,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再与咱们团聚。” 李自成先是沉默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等到高一功说完之后,随即否决道:“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高一功的心里顿时揪了起来,原本有一些放松,自以为想到一个好主意,心里升起的希望,彻底被浇灭。然而,不等他争辩,李自成却淡然地解释道:“一功,先不说那些城里的衙役或者百姓,会不会认出你姐?俗话说,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难保三十六营里的那些宵小之辈不会告密官府?” 高一功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心中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也深深地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李家军一下子扩张到五千人,早就让三十六营的一些人眼红,所嫉妒。 而且,三十六营内部的竞争力很大,也充满勾心斗角。踩踏着其他起义军首领的身体上位,比比皆是!何况,姐夫一进入三十六营之中,在岳阳之时,就得罪了张献忠。 然而,不容高一功深想,李自成的声音再次传来,使其再次升腾了希望。 “一功,我反对你姐姐进城隐姓埋名,要不是说不安排了。放心吧,我有更好的地方,不仅适合你姐姐,我媳妇安胎,更是安全非常。如果那个地方都不可以,天下也就没有好的地方,供你姐姐安胎。” “姐夫,那是哪里?什么地方?”高一功一脸的激动之色,满怀希冀和好奇地问道。 “一功,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日后就会知道。”李自成淡淡地应付了一句,随即望向李过,交代道:“过儿,明天一早,你就选择一些兄弟,乔装打扮一番,将你婶婶送到宋先生那里。” 此刻,除了高一功之外,谁人还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不过,即便早就有了有了猜测,一定是最近的几个跟根据地之一。但是,众人没有想到,老大居然将老婆送到了稍远一些的终南山根据地。 毕竟,距离越远,也就多了一份危险。而且,西安府还是出于官军重兵围剿的区域。 不过,众人想想也就理解了,相比于其他根据地,抛开距离不讲,终南山根据地都是最好的选择。在终南山根据地,不仅有着五六千人的崆峒军护卫周全,更因为那里的条件最好! 粮食储备丰富,有着各种人才汇集,不仅有西洋人的科技人才,还有极为精通毅力之人。如此一来,从养胎,再到后期的孩子的养育以及教育,都能提供最好的。 还有一点,即便是终南山根据地有一天暴露,老大的妻子儿女就在里面。面临官军的重兵围剿,退有三百里的秦岭大山,进则有附近的根据地支援。 在众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信息之时,猜测老大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依据,李过站了出来,高声答道:“是,叔,我一定将婶婶安全送到宋先生那里。”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吹了一个口哨,喊道:“黑痞,进来!” 哗啦一声,一个小塔般的黑影窜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李自成的身前,后者更是说道:“过儿,我会让黑痞一路上护卫你们,直到抵达宋先生那里。” 闻听此言,李过顿时大喜,高兴地说道:“嘿嘿...如此一来,有了黑痞的沿途护送,就能远远地躲避官军或者匪盗的靠近,可以从容离去。” “不错,我就是这个打算。黑痞的嗅觉极为灵敏,三十里之外,就能闻到敌人的气息,判断有无危险。这样的话,一路之上,你们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说完这些话,李自成的脸上才显出喜色,放心了许多。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借势 几天之后,李自成送走了妻子高桂英才没多久,就一个人独自坐在营帐之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山西地图,思考着未来几个月应该怎样行动? 脑海里浮现一个个信息,心里不断揣摩着,将各路起义军与陕西的官军相比较。 目前为止,凭着黄河天险,起义军构筑了三道防线,以此抵御曹文诏与洪承畴等人的攻伐之势,将其拒在黄河以西,陕西境内。 第一道防线,自不必说,正是黄河;其次,就是以山西的太原府和平阳府最西侧的河曲、永宁、石楼、稷山、闻喜等诸多州县;最后,就是汾州、沁州、潞安府以及泽州,构建成第三道防线。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没有人比李自成更加地清楚,这三道防线不过是花架子,有多么的脆弱,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尤其是面对曹文诏那样的精锐主力! 山西虽然不大,连陕西的一半都不到。然而,人家好歹也是一省之地,岂是二十万的起义军能够控制得了的?更何况,三十六营控制的并不是整个山西,而是一些州府的部分地区,如何能保证三道防线的稳固? 称其为三道防线,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自欺欺人,还差不多。李自成也在暗暗冷笑,很是鄙视! 身为三十六营总盟主的王自用要么是脑袋进水,要么纯粹就是一个蠢材。如今这个时候,如此布局,用蠢材二字去形容,都是一种抬举! 如今这个时候,不趁着官军主力还未集中在山西,赶紧向南战略转移,却选择硬碰硬,与官军直面冲突,构置什么三道防线,真不知道王自用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推翻了大明王朝,关内是几人争雄,看谁能够取得天下。王自用这样做,这样安排,李自成尚能理解,也能赞同。 然而,三十六营的造反声势只是稍有起色,并未占据什么优势。本就是造反的乱军,兵力薄弱不说,士兵的作战素质更是弱得不行,更没有取得任何绝对优势可言。而且,山西还在朝廷的手中,东西两个方向都存在着威胁,不想着赶紧跑,却专注于勾心斗角,借助官军之势,削弱其他起义军的实力,王自用的脑袋不是进水了,还是什么? 李自成又看了看地图,不断思考着,如果自己想要撤离,轻易地就能南渡黄河,进入河南。 然而,这不是李自成想要的,他追求的是将绝大部分起义军忽悠到河南,退出山西,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的,将官军的主力弄出陕西。 李自成再次想了想,但还是苦无良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各路起义军忽悠到河南? 毕竟,最起码从明面上来看,现在的各路起义军在山西的形势一片大好,众头领还未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尤其是最近的几次行动很是顺利,不仅拿下了平阳府、太原府、泽州、汾州等诸多州府县城,更是将实力扩充了近一倍,每一个起义军首领都尝到了甜头,从衙门的府库粮仓缴获无数,有的起义军首领几乎是富得流油。 一时之间,山西都快成为起义军的天下。 不过,大多数的地区与城池还是控制在朝廷的手中,官军依旧站着绝对优势。众多首领被一时的胜利迷住了眼睛,并未看到这种情形,多数人都在享乐。 最终,李自成得到一个结论,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将山西这潭水搅得更混,在自己所处的区域之内,将起义军的声势搞得更大,宛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他李自成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迅速崭露头角,地位急剧攀升,还能将那一天提前到来。 明军大举进入山西,重兵围剿反贼,从而使得起义军溃退,不得不南逃,将战场弄到河南。 有了初步架构,李自成的思维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自成走出了营帐,离开了李家军的营盘,直奔石楼城内而去。 很快,在高迎祥住处的大厅里,李自成刚一站定,就听到一个熟悉而爽朗的声音。 “哈哈...鸿基,你来的正是时候,舅舅我正与众将领商议着,如何拿下蒲县?你来的正好,正好可以帮忙参谋参谋,怎样才能最快最有效的将其拿下,又可以尽可能的降低人员伤亡?” 李自成稍稍愣神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说道:“舅舅真是英明,富有远见,抛去侄儿的部下不算,您老手下的兵力一下子增加到了将近两万人,正是需要扩张地盘,缴获更多的粮食与银子的时候。” “呵呵...鸿基就是聪明,舅舅这一点心思,你也猜到了。”高迎祥赞叹了一句,转而说道:“鸿基啊,咱们攻下石楼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周围的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你认为,咱们该如何才能攻下蒲县?” 李自成只是思忖了片刻,随即就郑重地答道:“舅舅,你也说了,咱们拿下石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以石楼为中心,附近凡是小一点的城池,基本都被舅舅你控制了。一时之间,周围城镇的官军城防营要么投降,要么加入其它相对大一些的城池。” “而且,凡是以往用到的攻城方式方法,基本都用了一个遍,而又为官军所熟知,不可能再故技重施了。再加上隰县的城防营早就有了防备,更加不可能偷袭成功。” 高迎祥听得很是认真,连连点头,捋了捋胡子,拉长声音地紧跟着沉声道:“嗯...鸿基,照你这么说,为今之计,要想拿下蒲县,只有强攻了?” “是的,舅舅。”李自成点了点头,肯定的答复了一句,转而又分析道:“不过,这样一来,凭着蒲县的城高墙厚,又进驻了不少官军,再加上前些日子溃逃和躲避进去的官军。如今的蒲县,城里即便没有万人的官军,但也相差不远。如果咱们强攻的话,肯定是损失惨重,反而得不偿失。” “难道就这样算了?李队长,你不要忘了,高首领的手下还有将近两万人的兄弟要养活,余下的粮食也就勉强够支撑三四个月的。如果没有了粮食,人心可就散了。”一个人站了出来,置疑的说道,满脸的忧色。 高迎祥适时地补充道:“是啊,鸿基,郝摇旗讲的不错。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民众加入咱们,不仅有粮食的忧虑,还要想着为新加入的兄弟弄到兵器,这些都需要攻占新的城镇去解决。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拿下蒲县?” 很显然,李自成早就有了准备,想也没想的就回答了高迎祥的询问。 “舅舅,如果只靠着咱们自己攻打蒲县,肯定不行。那样的话,即便是攻下了蒲县,也是得不偿失。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多请一些帮手呢?” 闻听此言,高迎祥顿时眼前一亮,大概猜到了李自成的意思,并未打断询问,而是静静地等待接下来之言。 “舅舅,你怎么忘了?在咱们的北面,有老回回马守应他们,正盘踞于宁乡。还有稷山的罗汝才、张献忠他们,以及王盟主还在岳阳一带,并未离开,前往潞安府。咱们可以向他们求援啊。”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不说多,只要这些人,一人派来一部分手下,就能在蒲县聚集几万的起义军。如此声势之下,即便不能将蒲县城的官军吓破胆,但也能让其丧失些许的斗志。”高迎祥一拍大腿,忍不住的朗声附和道。 这时,郝摇旗却提出了质疑。 “首领,如果能从其他起义军借来兵力,当然是好。即便是强攻蒲县,把握也大了许多。可是,王盟主以及老回回他们会答应吗?毕竟,这是帮咱们,他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然而,李自成并未被难住,微微一笑,回答的很是自信。 “呵呵...郝永忠郝队长,你的眼光不能只局限在蒲县这一处,应该放的更加长远一些。”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卖了一个关子。如此模糊不清的话语,引起众人好奇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高迎祥更是眉头微皱,询问道:“鸿基,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了这么多,商议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攻下蒲县吗?如果一下子加入这么多人,分到咱们手里的,可就没有多少了。” 看到成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高迎祥的话音刚落,李自成就有条不紊地道:“舅舅,郝队长,还有各位,咱们之所以攻打蒲县,最终的目的就是获得粮食以及兵器,从而进一步壮大实力。然而,众位有没有想过,一旦拿下了蒲县,咱们就等于将平阳府北部的的局势盘活了,东可攻取汾西、霍州、赵城、洪洞等地;西可取大宁一带;中间可占据隰县。”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为之幡然醒悟,革里眼贺一龙忍不住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一脸的激动之色。 “如此一来,只要许以他们好处,分割从蒲县城缴获而来的粮食米布。一旦攻占蒲县,咱们还可以借助着这股势头,一鼓作气的拿下其他地方。只要拿下了大宁或者隰县等人和一城,都能弥补在蒲县城的损失,还能绰绰有余。” 郝摇旗恍然大悟,紧跟着说道:“这样的话,整个平阳府的北部区域,都将是首领的势力范围。”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很是享受众人佩服的目光,故作高人之态的对众人点头示意。 这时,李自成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电视剧里的一句经典台词,很是装逼的朗声说道:“兵法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对对...李队长说的真对,都是金玉良言。” 众人热情的纷纷附和,但并没有人能理解上面两句话的意思。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大老粗,没读过几天书,更不用说读过兵书? 更何况,李自成的最后两句出自于清朝时期,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呢。即便是名儒大家,也不会听说过。听到之后,也只能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一番的寒暄与夸赞过后,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高迎祥的身上,等待最后的拍板定夺。毕竟,刚刚只是商议和讨论,最终的大主意还得由首领来拿。 “行,就这样办,就按李队长说得做。” 高迎祥淡然的态度,出乎众人的意料。尽管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但并未有想象中的激动与高兴,就连称呼也发生了变化,显得很是疏远。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的命令和安排。 “郝摇旗,你去宁乡一趟,负责向老回回借兵。” “革里眼,你前往稷山,向罗汝才与张献忠所部求助。” “左金王,你去岳阳,向王盟主求助。” ...... 一个个命令下达之后,高迎祥又补充的说道:“你们离开之前,我会一人給一封我的手书。有了我的亲笔信,若无意外的话,各路起义军的援军应该在三个月之后就会相继全部到达。” 这一回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多数人的心中很是不解。按理来讲,在场的应该就属李自成与首领的关系最近,应该也有相应的任务,前去向盟主求援的最佳人选,现在却成了最闲之人?更何况,李自成还是计划的始作俑者。 一时间,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样气氛。 “叔叔,既然事情都安排好了,那外甥就先行告退了,营中还有一些事物要处理。” “嗯,好的,鸿基,你先回去吧。” 高迎祥答应的很是痛快,没有任何的肯定与夸奖,更谈不上什么赏赐可言。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李自成,没有任何的泄气,反而给人一种猛然轻松的感觉,很是潇洒的离开了大厅,走出了高迎祥住处院落。 来到外面,走在大街之上,李自成反而神秘的笑了笑,略带嘲讽的耸耸肩,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呵呵...没有什么好失望的,此行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吗?老家伙主动提出攻打蒲县,反而省去自己一番口水,一番劝说。”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群情激愤 刚一回到营地,李自成就将吴汝义、田见秀等人叫了过来,云集在营帐之中。聚集的不仅有早早跟随的田见秀等众心腹,还有最近几个月新进招揽之人。 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党守素、刘体纯等人,相继加入,负责统领新招收的那四千新兵。 此刻,李自成刚一将高迎祥的决定讲完,宣布李家军也将加入攻打蒲县的行动之中,负责佯攻,高一功就忍不住地跳将出来,满脸的义愤填膺之色。 “姐夫,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知道,即便是再如何讨好舅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待见咱们。这些日子以来,咱们配合他们的行动还少吗?又得到了些什么呢?除了赔上一些兄弟的身家性命,一无所得,反而加剧人家的猜忌之心。” 在这李家军之中,就属刘芳亮与高一功的意气相投,当即站了出来,也开始指责。 “老大,一功说的是啊。既然讨不了好,没有任何好处,咱们又何必趟这浑水呢?而且,随着王自用、罗汝才、张献忠等人的参与,咱们就更别想分到什么了,只会沦为炮灰的存在。” 李自成笑而不语,并未表态,却不答反问道:“各位兄弟,以你们对蒲县的了解,王自用等人纷纷答应,派兵前来支援,你们觉得,王盟主他们有多大的把握攻下蒲县?有需要多久?” 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一问,短暂的寂静过后,一脸沉吟之色的田见秀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嗯...老大,以属下所见,即便高首领邀请的那些援军到来,到时候围攻蒲县。是否能够拿下,尚处于两可之间。就算是成功攻破蒲县城,但也绝非三五天能够做到的。” 看到有人露出质疑之色,田见秀当即又补充的说道:“老大,各位兄弟,不妨想想,莫说是战事,即便是放在平常时期,三十六营之间都是勾心斗角,彼此算计。如今这个时候,面临官军重点把守的蒲县城,绝非轻易能够拿下,一定会付出天大的代价,王盟主他们就那么会老老实的听从指挥,进行配合?” “而且,每个人都有私心。尤其是那些首领,更甚之。面临如此严密城防的蒲县城,就算是平分利益,但难也难保他们没有什么小心思?毕竟,别人损失的兵力的越多,相对而言,就意味着自己实力与地位的提升。” 在众人回味田见秀之言,正处于深思之时,徐霞客也附和的说道:“不仅如此,一旦蒲县久攻不下,时日拖得越久,高首领他们面临的压力就越重。如果有官军来援,可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仅蒲县没有到手,反而连累石楼也失去。” “同时,以我对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的了解和判断,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高首领他们攻取蒲县。否则,他们二人都将遭到朝廷的问罪。尤其是后者,山西巡抚许鼎臣,他可就驻守汾州,距离蒲县也就是百十里地,不消几日,就能带援军” 此言一出,使得营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吴汝义当即劝解道:“老大,经过徐先生与田队长这么一说,仔细一分析,咱们还是不要参合攻打蒲县的事情了。就算不去,高首领也不能怎么说咱们。毕竟,除了去年进入山西的前半个月,提供了粮食,随后就没有给予咱们一点帮助。能够支持他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吴汝义之言,提醒了众人,勾起了内心的邪火与不满,只有二十岁的党守素最先发泄出来。 “是啊,老大,如果只是拿咱们当枪使,也就算了。可是,高首领做事太不公平了,也太纵容他的那些直系部众。有的时候,明明是咱们的功劳,咱们攻下的城镇,却被他们巧取豪夺去了。摘桃子的事情,干得也太多了。简直是目中无人,不将咱们李家军放在眼里。” “老大,我刘大脑袋也忍不下去了,必须和高首领分道扬镳。否则日后,咱们李家军还要受到他的打压,兄弟们还得受到欺负。”刘芳亮双眼瞪得大大的,几乎都快喷出火来。 不愧有飞虎之称,刘体纯的名字虽有些娘,但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虎气,说话更是霸道无比,无所顾忌。 “老大,要我说,既然高首领都能这么做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忍让的,直接回敬回去。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高首领他们几乎将事情做绝,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一时间,大帐里充满群情激愤的味道,就差张牙舞爪了。 见此情形,李自成虽是面露沉重之色,心中却是淡然一笑,如此情形,正是他想要的。 “行,既然各位兄弟这么说了,那我李自成也就不能再装哑作聋。更何况,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撒尿,我李自成绝非窝囊之人,任由他人糟蹋咱们兄弟。” 一语落罢,顿时点爆了大厅里的气氛,高一功更是忍不住地附和了一句:“姐夫,早该这么做了!” 就在这时,徐霞客却是不合时宜地提醒道:“老大,属下也同意反出高首领,咱们独立成军。可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犯上作乱,出走上司,都是为他人所诟病,将会成为一种污点。毕竟,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朝廷,还是三十六营的各路起义军,所有人都知道,咱们都是高首领仿若部众。如果就这么离去,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反而不利于咱们将来的发展以及与各路起义军之间相处。”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李自成并没有任何难色,徐霞客刚一说到,就满含深意的说道:“嘿嘿...徐先生,不会这么突兀的离去,现在不正好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就在众人被徐霞客之言搅得心烦意乱之时,再一听李自成所讲,顿时心中一动,异口同声道:“老大,什么机会?” 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李自成也就没有装腔作势,拿捏什么,循循言道:“兄弟们,既然高首领想要攻占蒲州,一时半刻又攻不下。到时候,是必要想其他对策。只要咱们把握时机,趁势脱离各路起义军,单独行动不就行了吗?而三个月之后的攻取蒲县,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各自密谋 七月份的这一天,蒲县的西部区域,战马云集,人员驳杂,几万人的部队分为好几部分,齐头并进,兵锋直指东面的蒲县县城。 在队伍的中间偏前位置,高迎祥骑马而行,但并不是走在正中间,中间的位置另有他人,正是三十六营的盟主王自用,左右两侧之人还有罗汝才、老回回、张献忠、邢红梁等众首领。 这一刻,高迎祥的神色很不好看,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求援,这些人居然全部亲自带队,前来支援。如此多的起义军相会于此,一起攻打蒲县,先不说他高迎祥将会少分多少,关键的是指挥权。 当然,如果是以谁筹谋这次行动推选总指挥,他高迎祥当之无愧。可是,形势出现了大大的转变,来援的其他起义军多出了原来的好几倍,加起来远胜于他高迎祥的全部兵力,率领之人还都是各个首领。 无法忽视的一点还是,众多首领都不是好相与之辈,怎么可能轻易听从他高迎祥的调遣?何况,这里面还有总盟主王自用。 这时,似乎感受到了高迎祥的糟糕心情,神色难看,王自用依旧保持着悠悠然的骑马之态,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朗声说道:“呵呵...高首领,不用多想,王某此次亲身前来,可不是喧宾夺主,想要你的指挥权。而且,更对蒲县没有丝毫兴趣。” 闻听此言,高迎祥顿时面色一喜,但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心里就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刚想要说什么,王自用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某种猜测。 “高首领,此次助你攻占蒲县,王某丝毫不取。城破之时,也不要什么,只希望阁下不要干扰我等攻取其他县城。” 高迎祥恍然大悟,但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反而心中更加的沉重,已经猜到了王自用与罗汝才等人的此行目的,为何都是亲身至此? “嘿嘿...高首领,我罗汝才也就不客气了,和王盟主一样,助你攻下蒲县之后,我们几人分别攻取附近的几座城池和邻县。” 老回回有着回族所特有的特点,身材矮小而精悍,瓮声瓮气的粗犷道:“不错,我马守应也不要其他的,高首领,你取你的蒲县,我与邢红梁就要赵城了。” ...... 在各路起义军勾心斗角之时,谋划彼此的利益,李自成与自己的一干手下在一起,率领着李家军缓缓而行,位于大军的稍微靠前之处。 此刻,李自成与众人一脸的轻松之色。尤其是刘芳亮,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笑着说道:“嘿嘿...高首领这次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等待援兵,却等来了一群饿狼。就算是这次的行动顺利,拿下了蒲县,也得损失不少东西。” 高一功却看向了李自成,谄媚的说道:“姐夫,你这一招真是绝了,放消息出去,说这一带盛产铁矿石。你看看,消息还没传出去多久,这些阿猫阿狗全来了。如果舅舅知道是咱们干得,非得气疯不可。” 田见秀也是一脸的笑意,轻轻点头,不无赞同的附和道:“是啊,各路起义军最缺的莫过于兵器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蒲县这一带有不少的铁矿,还有不少的还是属于官矿,那些首领不挤破头来才怪呢?何况,这半年多的时日里,各个起义军的兵力都或多或少的增加不少。特别是盟主王自用,麾下的兵卒增加了两万多人。” 相比于其他人,徐霞客的眼界更广更开阔,认可的同时,也在进一步地补充道:“虽然铁矿石占据了很大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其中也有众多首领投机取巧的心思。十万多人一起攻打蒲县,不管能不能立即攻破蒲县,但已经形成了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在蒲县周围的诸多县城之中,无论是守城的官军,还是老百姓,都会有一种错觉,反贼大军压境,被反贼团团包围。” 刹那间,多数人为之了然,明白徐霞客的意思。何况,李家军的组成不一,不仅有生活不下去的农民,还有哗变的官兵。尤其是后者,深深地知道,在粮饷没有任何保障之下,经常饿着肚子,一旦反贼来袭,声势浩大,城里的城防营很容易随波逐流,加入起义军之中。 所以,不用过多的解释,众人已然明白,为何这么多的起义军云聚于此?为何那些首领鼎力相助,几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兵力? 很显然,王自用等人不仅是捡便宜那么简单,更像是摘桃子! 这时,党守素策马快行了几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提醒道:“老大,既然王自用那些人志不在蒲县,而是图谋其他的几个县城。这样的话,到时候攻打蒲县,这些人很有可能应付了事。如果久攻不下蒲县城,高首领别拿咱们当炮灰,去强攻,你可要小心防范这一点啊?” 气氛明显了变了许多,不再那么轻松愉快,幸灾乐祸。因为众人都很同意这一点,以高迎祥的秉性和一贯做法,很有可能这样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自成的身上,淡淡的担心之意弥漫在周遭。 “嗯,这个我知道。”李自成的神色凝重了许多,淡淡地回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放心吧,开战之时,即便是抽不开,摆脱了高首领强制摊派任务,我也会寻找时机,将咱们李家军远离蒲县。” 忽然间,李自成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某种对策,眼前一亮,眸光闪烁,看向高一功,低声道:“一功,你过来一下。” 立时,高一功驱马上前,离李自成非常的近,后者更是一侧头,和高一功附耳说了些什么。 不久之后,李自成坐直了身体,一拍高一功的肩膀,心情不错的嘱咐道:“好了,一功,这件事情就叫你了,明天之前,一定给我办好了。而且,一定要做到掩人耳目,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高一功愣了愣,一脸的迷糊,抓了抓脑袋,不解地说道:“姐夫,你要这些巴......” 高一功刚一说口,就被李自成一口呵斥阻止了。 “还有,一功,蒲县的行动之前,一定要保密你们的行动,更不可以将任务的内容透露给其他,一个字都不行!而且,陪同去的兄弟,一定要选择口风严、靠得住之人。” 高一功还要说什么,却又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好了,别磨磨蹭蹭了,赶紧去吧,留给你们的时间没有多少。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回来。否则,军法处置!” “是,姐夫,我这就去挑选百十号兄弟,去弄东西,保证完成任务。” 高一功离去了,众人却是晕头转向,被神神秘秘的两人搞得心里很是好奇,心里痒痒的。同时,心里也在做着某种猜测,老大究竟要干什么,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不让李家军沦为炮灰的存在。 日落之时,十万起义军停了下来,各个起义军相继选择一个相对平缓的地带,安营扎寨。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每个起义军的营盘都会间隔一定的距离。而且,在每个营盘的交界之处,都有一队队的兵卒往来巡逻,隐隐有防备与警惕之意。 高迎祥的营帐中,聚集着高迎祥的众多心腹,主要战将。 此刻,高迎祥坐在上座,脸色阴沉的可怕,愤怒地说道:“究竟是谁胡编的消息?说平阳府这一带不仅有煤矿,还有铁矿。这纯粹是与我高迎祥过不去,是在上眼药!” 郝摇旗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首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应该赶紧想好对策。属下调查了一下,那些小道消息还真不是谣言,以蒲县为中心,这一带不仅有煤矿,还有不少的铁矿石。” 革里眼贺一龙也站了出来,提醒道:“是啊,首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埋怨再多也没有用,现在是该想想如何做,才能应付罗汝才那些老狐狸?首领,来者不善啊......”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愤怒的情绪变淡了许多,但依旧阴沉着脸,寒声说道:“这些老狐狸还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不仅蒲县城内制作铁器的铺子多,这一带还有铁矿。” 语气一顿,高迎祥更加的冷静,双眼微眯,捋着胡子,幽幽地说道:“王自用和张献忠他们还真是打得好主意,不让我干涉他们攻打其他县城。哼...蒲县与洪洞县、尧都等州县,相距不到两里,蒲县这一边一旦被攻破,其他的县城再去攻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 左金王站在左侧为首处,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无论是洪洞县,还是其他地方,煤炭和铁矿丝毫不输于蒲县这边。虽然距离寒冬还有好几个月,现在不是用煤炭的高峰期。然而,有了煤炭的供应,就能大量的冶炼铜铁。只要不缺铜铁,又有锻造工,无论有多人来投,都能派发兵器。现在这个时候,煤矿与铁矿加在一起,重要性丝毫不下于粮食与银子。” ...... 王自用的营盘,也聚集着不少人,前者更是直接说道:“你们负责援助高迎祥的这些人,一定要给我看住了,尽可能的让他拿下蒲县。如此一来,咱们拿下洪洞就容易很多。即便是兵不血刃,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首领。只要战事一开,我就将高迎祥的部下盯得死死的,让他们没有一丁点耍小心思的机会。”一个将领站了出来,双手抱拳,朗声答道。 紧接着,王自用的眸光闪烁了两下,充满某种异色,看向另一人,交代道:“还有你,一旦高迎祥那边攻破蒲县县城,我们这里也会行动,攻占洪洞。到时候,你就负责洪洞城的周边,立即控制住附近的煤矿与铁矿。” ...... 张献忠与罗汝才的大军合在了一起,营帐里却只有两人在密谋,商议着事情。 “罗首领,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就非要坚持攻打霍县呢?赵城虽然没有洪洞那么大,富有的铁矿与煤矿不多,但也比霍县强啊?你我二人联合在一起,不是没有和老回回一较长短的实力?何必卖给老回回那么大的一个便宜,他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然而,面对张献忠的义正言辞,气呼呼的样子,罗汝才却显得不慌不忙,等待对方激动地说完之后,这才神秘地说道:“嘿嘿...张首领,你讲的这些,我当然明白。若是放在平时,身在陕西,绝对不会有任何谦让的争取赵城。可是,这不是如果,更不是在陕西,也不是在平时。” 似乎是被罗汝才不骄不躁的性子弄得没脾气,不好意思再发火,一听到后面之言,顿时冷静了一下,双眼骨碌碌转了一下,随即好奇地问道:“罗首领,难道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罗汝才淡然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张首领,此次的行动不可谓不大,加上高迎祥攻占蒲县,平阳府几乎是在一个月之内全部沦陷,朝廷相继失去了汾西、霍州、赵城、洪洞等地。如果你是山西的主政官,看到山西发生这么大的匪患,你会视而不见吗?何况,山西巡抚就在旁边,驻守在汾州,他会视而不见,不管吗?” 这一刻,张献忠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问道:“罗头领,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霍县的旁边就是霍州。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形势不利,咱们可以进入霍山避难。” 罗汝才语气一顿,看到张献忠眼中一亮,闪烁着某种异常明亮的光芒,当即继续说道:“你看盟主王自用选择的洪洞,旁边就是九箕山,恐怕咱们的这位盟主不无这层考虑的打算?” 说到这里,张献忠才真正的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点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不管是煤矿,还是铁矿,开采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就算是再顺利,没有个三五个月,很难见效果。而在这段时日里,足够朝廷做出反应了。” ...... 在各个起义军的首领谋划之时,李自成等人也没有闲着,田见秀近乎提醒的说道:“老大,虽然咱们与其他的起义军不同,但像铁矿与煤矿这样的东西,也是必需之物,不可或缺的,难道你真的不准备抢占一些吗?” 然而,李自成的回答田见秀的是,好不地摇头,加上没有任何留恋和贪婪的话语。 “见秀,你应该知道,咱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赶紧离开山西进入河南,这个大明王朝防守最为薄弱之处,根本不可能在山西长期滞留。而且,你也该知道,这一带的实力驳杂,做任何事情都没有秘密可言。既然如此,还不如别多想,时刻做好离开山西的准备。”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暗较量 第二天的下午,高迎祥等人的起义军联军驻扎在蒲县县城城外,距离西门不过是五里的地方。 显然,攻打蒲县县城之前,开一个军事会议很有必要,不仅是一再叮嘱各自的任务,更有相互警告的味道。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部队遭到小人谋算,沦为炮灰的存在。 此刻,就在高迎祥的大帐里,各路援军的首领云聚于此,坐在两侧,王自用更是坐在左侧上座的首位,可谓是给足了高迎祥面子。 毕竟,以职位高低而言,王自用这个盟主的虚衔才是最高的存在,若是追究下来,要求上座首座,无人可反驳,也不会有人反驳。 似乎早就有了商议,来之前有过一次碰头,王自用率先发言,说出了其他首领的共同心声。 “高首领,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虽然王某与其他首领不在乎这个指挥的职位,但出于某种考量,为了公平起见,断绝一些人的小心思,在攻打蒲县县城之前,要么各个队伍齐头并进,一起攻打蒲县县城;要么将各个部队的先锋部队混编在一起,各自出相同的人数,作为攻打县城的第一梯队。” “呵呵,这个自是当然。为了保证公平,同时也为了尽快攻下蒲县县城,还是采用第二种方案吧。毕竟,如果各自为战的话,攻城的效果就会小很多。” 高迎祥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得很是牵强,而其他人却满不在乎,张献忠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哎,对了,高首领,在下可是听说,在这半年多的时日里,你可是收获颇丰,不仅是兵力扩充了好几倍,就连虎蹲炮也缴获不少,足有四五十门。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可是帮你攻打蒲县,你可不能藏私啊?” 此话一出,顿时提醒了众人,罗汝才更是随即附和道:“是啊,高首领,你可不能藏私啊?如果攻城之时,能够使用虎蹲炮,不仅能够提高破城的成功可能性,还能减少你我兵卒的伤亡。” 不仅是回民,老回回马守应更是军人出身,说话更加的坦率和直接。 “高首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各自心里都很清楚,此次用兵,攻打蒲县县城,要想耍小心思,保护自己的兵卒,很容易。只需那么小小的在攻城任务上动一些手脚,分派不同的任务,就能成功避免或者减少自己部下的伤亡。” 闻听此言,高迎祥的面皮直抽,只觉得很是没面子,老回回却是不在乎,依旧紧盯着对方,等待一个满意的答复,王自用却在这个时候和起了稀泥,看似是在为高迎祥解围,其实是偏向老回回马守应。 “呵呵,马首领,你多心了,高首领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先不说这样做会得罪众首领,在三十六营之中混不下去。如果真有这种打算,高首领也不会选择第二种方案,将所有人员的先锋部队混编在一起,一起攻打蒲县县城了。” “哼...希望如此!”马守应冷哼一声,也就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再死死盯着高迎祥。 一时间,大帐里多少有一些尴尬,高迎祥显得有一些下不来台。 见此情形,素有曹操之称的罗汝才再次站了出来,善于调和各路起义军首领之间的矛盾,连忙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各位首领,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大战在即,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攻城?怎样排兵布阵?毕竟,知道了战前怎样用兵,大家也好安心不是?也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忌与担心,高首领,你说是不是?” 高迎祥心里很不好受,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有一些后悔拉这些首领入伙。既然罗汝才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高迎祥不可能不给面子,随即报以微笑,轻轻点头,朗声答道:“罗首领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高迎祥话语停顿了一下,尽管知道张献忠与罗汝才正在唱双簧,其他人也是不怀好意,但也不得不得回答刚刚的问题,扫除或者减轻众人的猜忌。 否则,一旦操作不当,不能安抚住这些首领,相互掣肘之下,反而不利于此次攻打蒲县县城的行动。 因此,高迎祥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吟了一下,片刻之后,一一看向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张献忠的身上,语气平和地说道:“张首领说的不错,在下确实有四十几门虎蹲炮。当然,为了成功拿下蒲县县城,尽快拿下,我高迎祥一定会拿出全部家底,将所有的虎蹲炮用在攻打蒲县县城上。” 顿时,张献忠与罗汝才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味道。 不仅如此,其他的首领也是眼前一亮,有一种豁然轻松的感觉,都在为高迎祥的决定,既高兴,又感到很意外。 毕竟,无论是在朝廷的官军,还是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虎蹲炮都是一个稀罕的玩意儿,多一门,都代表着实力增长一分。多存储一些炮弹,不仅意味着在三十六营中能够站稳脚跟,更是意味着,一旦与官军正面对抗,亦或是面对官军重兵围剿和追杀,都更加有把握。 所以,在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之中,有一种潜在的共识,平常之时,不管是攻城,还是中小规模的与官军对战,都很少使用虎蹲炮。 然而,高迎祥答应的如此轻轻松松,很是爽快,怎么可能放过其他首领? “不过,各位,虽然蒲县三面环山,只有西门这边适合大规模用兵强攻。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更加顺利的拿下蒲县县城,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明天攻打之时,还望众位尽力,也拿出各自的虎蹲炮,从其他三处城门牵制住守城官军。” 这时,就要有首领推迟,找个不用虎蹲炮的理由,搪塞一下,高迎祥却不给他们这机会,话锋一转,说话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不仅声音提高了些,还充满威胁的味道。 “各位首领,咱们都是出来混的,提着脑袋在造反,虎蹲炮和炮弹算个啥?如果人都死了,没有人操作虎蹲炮,那就是一个死物?而且,那些前来投奔的兄弟还能没虎蹲炮和炮弹重要?如果那些兄弟知道了,自己的首领为了自己的安全,不惜动用珍贵的虎蹲炮和炮弹,以此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还不得更加忠诚,为你我打仗,冲锋陷阵?” 此话一出,顿时堵住了所有人想要说的言语。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瓜,都很聪明,深深地知道,一旦消息传了出去,他们的首领为了几发炮弹,不惜牺牲他们的性命,即便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人员出走,也会动摇军心,以后很难再招到兵马。 一念及此,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咒骂了高迎祥一句:“玛德,老狐狸,真是够狡猾阴险的,全都便宜你了。” 不出任何意外,在高迎祥暗自得意的过程中,大厅里相继响起稀稀落落的声音,纷纷答应了高迎祥的要求。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一个道理,一旦消息传了出去,再经过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一番夸大和蛊惑,自己的那些部下很容易被煽动,尤其是最底层的兵卒。 渐渐地,营帐里表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暗地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众首领对高迎祥很是咬牙切齿,被后者摆了一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爽,正在酝酿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 就在这时,李自成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种异样的氛围,霎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禁侧目望去。 只见李自成的神色很是不好看,脸色蜡黄,嘴唇泛白,双腿无力,身体直打摆子,更是声音虚弱地说道:“舅舅,外甥儿向你求救来了,希望你能够派一些大夫过去,医治我的那些兄弟。” 刹那间,大帐里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高迎祥的神色更是一僵,原本有一些轻松愉快的表情消失不见,化为沉重之色,很是难看,眉头微皱,沉声问道:“鸿基,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李家军又是怎么了?” 其他众首领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一脸的和煦笑容,更有人一脸的思索之色,好奇李自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例外,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看笑话,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舅舅,是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的问题,或者因为气候的原因,外甥儿手下有一千多人突然呕吐不止,腹泻不断。还有一千多人高烧不退,处于昏迷状态,外甥儿也中招了,所以才向你求救来了。” 一语落罢,惊起四座,每个人都是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大战将至,还未开始攻打蒲县县城,李自成就折损了三千多人,几乎占据了全部兵力的八九成,余下之人更不可能参战了。 毕竟,生病的那三千多人还需要人照顾,还要有人负责巡逻和把守营盘。战事还未发生,李自成的这五千人却不可能参战了。 震惊之色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不等高迎祥表带,就有人站了出来,王自用故作关心的说道:“哦...李贤侄居然发生了如此不幸之事,那还等什么?人命关天,正好我的军中还有一些大夫,现在就给你派过去!” 其他人相继反应了过来,露出恍然之色,更像是不怀好意,知道了王自用打得什么主意,随即纷纷伸出援手,比身为舅舅的高迎祥还热情,还关心几分。 “喔...?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李首领,尽管放心,我老回回虽然实力不强,没有多少物资,但军中还是有一些大夫,以及治疗伤寒腹泻的常用草药,或许能够一解燃眉之急。” “还有我罗汝才,军中也有一些草药,还有大夫,现在就派人回去,让军中的大夫前往李首领的营盘,救治那些兄弟一二。” “李首领,虽然咱们曾经有过一些不快,但我张献忠不能见死不救,在下这就立即命人将药草送过去,还有军中的郎中。有什么能够帮助的地方,尽管吩咐!” ...... 一时之间,大帐里很是热络,充满各种关心的话语,宛若是自家的兄弟生病一番,纷纷慷慨解囊,热情的不得了。 这一刻,李自成心里很清楚,在这一张张笑脸如靥的面皮之下,藏着的是一颗颗不怀好意之心,想要刺探自己的虚实,事情的真假? 当然,其中还不伐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在看舅舅高迎祥的好戏! 与此同时,高迎祥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一些过于迟钝了。不管是出于上下级的关系,还是那一层亲属关系,他都不该无动于衷,落于人后,应该第一个发出关心的声音。 然而,晚了就是晚了,说得再多也没用,更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否则,就不仅是沦为众人的笑柄,还将为人所诟病,说自己薄情寡性! “鸿基,你放心,我这就让人过去看看,派大夫诊治病情,下发药物。如果医治不好,别忘了,前面就是蒲县县城,里面一定不缺好的郎中,你尽管放心,安心地养病。” 高迎祥的声音刚落,一旁的张献忠眼珠子骨碌碌一阵乱转,随即接话附和道:“对对,高首领说的正是,李兄弟尽管安心地养病,不用再操心前方的战事。” 张献忠语气一顿,笑眯眯的转而看向高迎祥,满含深意地朗声说道:“而且,李兄弟,你的军中,有这么多人生病,想必高首领不会再让你和你的部下参战。高首领,你说是不是?” 一瞬间,高迎祥有一种本能地抗拒张献忠的建议,其他众首领仅仅是愣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献忠的意图,这个与李自成很不对付之人,怎么突然为对方说清了? 心中了然的同时,不等高迎祥回答,众首领再次活跃了起来,纷纷为李自成求情,展现出从未有过的众口一词,态度一致! “是啊,高首领,令外甥儿的病这么重,手下的人也有那么多的重病不起,还是不要让他们参战了。等到病好之后,再参战吧......” “对对,就让李首领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疗养好病。等到病情好转之后,再参战,也算咱们的一支生力军,后援部队了、” “高首领,不会这么无情吧?令外甥儿都病的如此厉害,可见他的那些手下有多么的重,高首领该不会还让这些人上战场吧?” ......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高迎祥再不答应,再不表态,给予肯定的答复,就算是不成为众矢之的,也会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鸿基,你就听众首领的话,就不要参战了,和你的那些属下好好养病,就是对舅舅的最大支持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策 在高迎祥的营盘一角,正是李自成所部的驻扎之处。 此刻,李自成的营盘,没有了往日的严整,更没有了往日那种洪亮的操练之声,威武之师不再。李家军的士兵散落在各处,宛若淅淅沥沥的小雨,零零散散,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好不凄惨。 同时,还有此起彼伏的痛呼与哀嚎在回荡,那是重病之时的****之声,出自于那些兵卒之口。 一个个郎中突然涌入军营,查看各个士兵的病情,或是把脉,静静地感应脉象的变化,或是查看舌苔与瞳孔,以此得到想要的病情征兆。 在一个露天的草棚之下,刘芳亮爬在那里,面色有一些苍白,看到如此情形,有一些有气无力地问道:“哎,我说老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郎中?” 田见秀就在一旁,与刘芳亮不同,不仅是脸色蜡黄,更是蹲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一副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的样子,在椅子的下方还放着一个屎尿盆。 听到刘芳亮的询问,很是虚弱的回道:“那个...听老大送回来的消息说,这些郎中都是各个起义军的首领派来的,给你我等兄弟看病的...” 吥... 随着下身传来一阵轻响,顿时一股恶臭充斥在周遭的空气里,田见秀更是脸色憋得通红,话语也就随之戛然而止。似乎早已经习以为然,见怪不怪,刘芳亮只是随意的一捏鼻子,就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了,老刘,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啥不好意思的?赶紧的,都是大男人,别再磨磨蹭蹭的,你可没有多少裤子换洗了。” 看似好意的提醒,田见秀的面色却更加红润了,但也没有再扭扭捏捏,当即竖起了旁边的木板,开始就地解决。 随着一阵酣畅淋漓的轻响,田见秀也露出了一副很享受而轻松的表情,显得很是酸爽。 空气里的那股臭味更加浓烈了,趴着的刘芳亮不停地在口鼻间狂扇,瓮声瓮气地牢骚道:“玛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个李家军,没有几个好的,大部分人不是拉稀腹泻,拉的腿抽筋,就是浑身无力,高烧不退,真是邪了门!” 吥... 又是一阵轻响,田见秀发出若有若无的发泄过后的轻哼鼻音,随即附和道:“谁知道呢?不过,还真是福祸相依。虽然众多兄弟不是跑肚拉稀,就是高烧不退,但也让咱们李家军渡过了一难,省得当人家的马前卒。” 不等两人继续交谈,这时,来了几位郎中,开始检查草棚中众人的病情,看病的看病,开药的开药,田见秀与刘芳亮也适时地闭嘴,不再讨论敏感话题。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有一丝明悟,相视了一眼,似乎有某种共同的猜测。 与此同时,像田见秀与刘芳亮两人的这一幕,也在其他地方演绎,余下的一千多身体健康的李家军早已是忙的晕头转向,不可开交,虽然忙得团团转,但每个人都是非常认真,各司其职,煎药的煎药,倒马桶的倒马桶,抬人的抬人,都是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他们帮助的那些人,都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以将彼此的性命交给对方,何况只是干些苦活累活? 深夜之时,关于李家军病倒了一大半的消息,迅速传到各个起义军的首领的耳朵里。 不过,在一些人的有心封锁之下,这个消息并未大面积蔓延,知道的不过是一些起义军的高层。毕竟,每个人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有方法能够不参战,避免死亡,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去尝试。 所以,在高迎祥的稍稍一提醒之下,没有一个首领出言反对,纷纷都有了动作,很有默契的封锁住了李家宝大多数人病倒的消息,郎中刚一回来,就被控制了起来,不与其他人接触。 罗汝才与张献忠的营盘,两人都是一脸的笑意,幸灾乐祸的讨论着,言语里充满意味深长的味道。 “嘿嘿...张首领,真是让人奇怪,在这三十六营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你和李自成非常不对付,素有恩怨,今天不仅是鼎力相助,还为人家说好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很是意外啊!” 看到罗汝才一双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话里话外,都充满弦外之音,张献忠却是一副淡然地样子,不以为意的说道:“罗首领,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为什么那么做,你会不知?否则,你也不会随即附和,也那样做了。” 话音一落,顿时传来罗汝才的大笑之声,随之就是一阵爽朗的声音。 “哈哈...张首领真是好谋算,反应就是机敏,一个李自成算什么?不过是五千人,怎么可以和几万人的高迎祥相比?没有了李家军,高迎祥也就少了一支马前卒,战事一起,就可以直接消耗他的固有兵力。这样一来,冲锋部队混有他的直系下属,也就省得他再玩什么猫腻?” ...... 王自用的营地,大帐之中,也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改世王,你说罗汝才他们是不是打得同样主意,趁势削弱高迎祥的实力?” 王自用的话音刚落,从下方的众将领中就走出一人,一脸的络腮胡子,头上还扎着朱红色头巾,随即附和道:“盟主,属下觉得,罗汝才与老回回等人应该也是这种想法。” 改世王刚一说完,看到王自用的神情不甚满意,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纵观这半年多的时日里,三十六营之中,就属高迎祥所部发展的最为迅猛。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拥有了近五十门虎蹲炮,缴获不少火铳,兵力更是增加到了四万多人。” “而且,在众多起义军之中,众所周知,高迎祥并不待见他的外甥儿李自成,每每都是让李家军身先士卒,李自成虽有五千人,但至今还只是队长的称号。” “如果没有如此突变的话,高迎祥一定毫无意外的率先派出李家军,作为马前卒,与其他起义军的先头部队混编在一起。然而,各个首领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毕竟,每位首领都很清楚,即便是李家军折损殆尽,高迎祥也会心疼一下,更不会给他带来实质的消耗。” 听到这些话,王自用这才满意的轻轻点头,淡淡地说道:“李家军发生了突变,绝大多人都是卧病不起。如此一来,高迎祥就不得不派出自己的直系精锐部队,与众人共同奋战。” ...... 老回回与邢红梁的营盘,两人也在谈论着同样的事情。 “哎,我说马首领,你说奇不奇怪?这是不是太巧了?明天就要攻打蒲县县城,李自成的李家军却发生了突变,八成多的兵卒下不了床,无法参加战事。” 听到邢红梁满含深意的询问,老回回马守应却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不以为然的答道:“不管是不是巧合?亦或是李自成有没有耍小心思?但是,李家军的不能参战,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便李自成耍了手段,哪又关咱们什么事儿?何必理他?” 邢红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也是。先不说李自成是不是故意为之,如此一来,高迎祥就不得不派出他的直系部属,损耗的兵力也就和咱们的一样。而且,一旦蒲县县城的官军顽强抵抗,城池久攻不下,高迎祥就不得不加大兵力。这样的话,高迎祥损失的就会更大,说不定就能遏制住他的发展势头。” ...... 高迎祥的营盘之中,大帐里,高迎祥正在下达着一系列的命令,语气里充满怒意。 “革里眼,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若无必要,不准那些郎中接触咱们的兵卒。还有那些前去运送草药的兵卒,同样也要下达封口令,不准泄露关于李家军的消息。” “是,首领!” “左金王,派出一队兵力,将李家军的营盘隔离起来,建立一个空白地带,不准任何人靠近李家军的营盘。” “是,首领!” “过天星,立即从大军中抽出五千兵力,替代李家军原来的战区,攻打的蒲县县城区域。” ...... 高迎祥说完之后,这时,革里眼一副若有所思之色,突然低沉的说道:“首领,你说,李自成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给自己的部下下药,使得多数人腹泻不止,高烧不断。” 闻听此言,众人的反应不一,左金王、过天星等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有同样的感悟,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但并未说什么。 然而,高迎祥却是眸光闪烁,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之色,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就淡淡说了一句:“不管这些了,明天就要攻打蒲县县城,做好战斗的准备再讲。” “嗯,首领说的是。” 众人纷纷附和,但心里深深地知道,别看首领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早已有了谋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首领以后还怎么管理自己的部下。 不然,每逢战事,人人都来个跑肚拉稀什么的,那样就全完了。 在李自成的营盘中,大帐里,李自成跑肚拉稀将近一个多消失,整个人虚脱的都快脱相,更本就站不起来,哼哼唧唧的躺在那里。 徐霞客与高一功就在一旁,分为左右两侧,蹲坐在那里。两人的神色自然,并无任何的病色,都是满脸的担忧之意,高一功更是幽幽地说道:“姐夫,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点啊?一下子弄到了三千多兄弟,余下的一千多人也是累得不行。” 然而,李自成却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极为虚弱地说道:“一功,你该明白,咱们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何况,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此战过后,咱们李家军还能有多少人幸存?” 这时,徐霞客一脸的凝重之色,更有一丝钦佩夹杂其中,不无赞同的轻轻点头,紧跟着沉声附和道:“老大说的不错,如果不出此下策的话,李家军十之八九的兄弟都得倒在此战。不过还好,老大给兄弟们用的都是一些常用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需吃几服药,歇息两天,凭兄弟们的体质,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依旧是生龙活虎。” 语气一顿,徐霞客一脸忧色的看着有一些脱相的李自成,面色惨白,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转而问道:“老大,你的身体无碍吧?” “没事儿,吃了两剂药之后,就没有腹泻的感觉了,睡两觉应该就能好。”李自成依旧是很虚弱,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声音越来越低。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蓄积力量,片刻之后,努力地说道:“徐先生,一定要交代下去,从各个首领获得草药,在没有检查之前,就算是再病两天,也不可以服用。” “嗯,老大,属下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那些首领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难免不会在那些草药里动一些手脚。” 徐霞客答应了之后,脸上再次显出忧虑之色,转而说道:“可是,老大,恐怕此次的动作瞒不了高首领多久。一旦战事过了之后,被咱们这么摆了一道,以高首领以往的秉性,很有可能会秋后算账。老大,咱们要早做准备啊.....” “嗯,这个我知道。” 李自成虽然答应的很是漫不经心,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但心里早就愁成了一锅粥,没有什么良策,只是再次叮嘱道:“徐先生,一定要交代下去,就算是那些兄弟病好了,身体恢复了正常,也要告诉他们,如无必要,继续躺在床上,假装病还没有好。” ...... 第二天一早,天色一片大亮,太阳还未出之时,蒲县县城的上空以及周遭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城墙上的官军更是一副大敌来临的样子,煞有其事的人人手持兵器,有弓箭,有长矛,更有滚木礌石......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初战不利 蒲县县城西门外,身着五颜六色的起义军士兵严阵以待,或是手持兵器,或是几人为一队,架着长长的木梯,更有几十人站于一根直径将近一米的木头,长达十米有余。 “杀啊!”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几千人的起义军猛然冲了出去,神情近乎疯狂,面临城防营的密集箭雨,无所畏惧。 然而,混乱无序的队形,使得这种冲锋的气势,多多少少减弱了几分,看得人直皱眉,心中犯嘀咕:“反贼就是反贼,别管手里的兵器多么好,即便是那些哗变的乱军,也根本无法与其相比,难怪被朝廷称之为乌合之众。” 咻咻咻...... 起义军与官军的弓箭手在互射,一副毫不相让之势。然而,前者挽弓射箭的架势,让人看着格外别扭,歪歪斜斜的,纯粹就是乱射。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消逝,一具具尸体沉闷的倒在地上,又被后面的起义军兵卒踩踏而过。很显然,城防营还未伤及皮毛,起义军就损失了几百人。 和十万人基数的大军相比,损失这么一点兵力,简直就是不算什么,宛如一颗石子丢入一个巨大的湖泊之中,连一个涟漪、一个声响都没有,就沉入湖底。 咚咚咚...... 随着十几米长的木头猛烈地撞击在城门之上,一声声闷响在回荡,又淹没于厮杀的声音之中。 轰轰轰...... 刹那间,滚木礌石从城头上猛然落下,砸向蜂拥而来的起义军。一个个起义军的兵卒从斜着的木梯上摔落而下,被巨石砸中。 如此的一幕幕在同上演,各种混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相互淹没,一时的嗜血杀伐与混战,将战争的残酷性掩盖了过去,有的只是取对方的性命。 战鼓雷鸣,喊杀声震天,硝烟在弥漫,仅仅是一个开始,起义军与官军的战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者相持不下。攻防之间,依旧以城防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并未因为起义军的人多势众,而有多少转变。 此刻,作为发动这场战争的当事人,作为最高指挥者,高迎祥就在千米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异常,眉头深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城防营的抵抗会这么激烈,颠覆以往的认识。 老回回、王自用、张献忠等众首领也云聚于此,就骑马位于一旁,神情很是恬淡,隐隐有一副看热闹的意思,大有笑看天下的姿态。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无论是哪一个起义军的首领,谁也没有想到,蒲县县城的城防营完全超脱于以往,一个个官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发疯的弯弓射箭,抛下滚木礌石,极为默契的推倒斜竖在对面的木梯,更有人使用长矛直刺攀爬而近的起义军兵卒。 在众首领的印象里,历次攻打县城,凡是起义军大军所过之处,几万人陈兵于城下,只要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向来都是所向披靡,很少遇到眼前如此强烈的抵抗,要么乖乖的投降,接受收编;要么望风而逃,弃城不守。 因此,吃过如此之多的好处,轻易攻下城池,众人才会轻易地答应高迎祥的求援,联合攻打蒲县。 如果事前知道是如此这个情况,众首领谁也不会答应高迎祥的提议,一起攻打蒲县。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损失的兵力将会原来的几倍,仅仅是想想,众人的心里都在滴血,觉得此次的买卖真的是亏本之极! 很显然,不容任何人提醒,只要不是一个傻子,谁都能看得出,蒲县县城的城防营守将是一个刺头儿,绝不会轻易接受就范,大有与城池共存亡的架势。 尽管心中有后悔之意,但战事已起,怎么可能临战脱逃?否则,不仅是为他人耻笑那么简单,还将会大大打击到各自队伍的士气。 若是那样的话,短时间之内,还怎么攻打其他的城池?还怎么从官府那里缴获库银和粮食? 因此,就是因为心知这一点,王自用等人也能有苦说不出,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配合着高迎祥攻打蒲县县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一片又一片倒下。 当然,每个人都在暗自祈祷,期许能够尽早结束战斗,攻下蒲县城,尽可能地降低人员伤亡。同时,他们心里还在打着另一个主意,希望能够从那些目标挽回一些损失。 人流如潮,密如蚂蚁,随着高迎祥的一声令下,又有几千人冲了上去。然而,刚一冲到城墙附近,突然传来隆隆的炮声,震耳欲聋,响彻苍穹。 轰轰轰... 一颗颗炮弹从城墙上飞射而出,落入起义军的冲锋部队之中,每每一个炮弹落下,方圆几米的起义军兵卒必然倒下一大片,或死或伤,哀嚎之声不断。 被突如其来的大炮这么猛烈轰炸,起义军的攻势就是为之一滞,没有了刚刚的凌厉气势,队伍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被炮火的声势与威力所惊吓到。 见此情形,革里眼慌忙地站了出来,来到高迎祥的旁边,焦急地说道:“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密集的攻势,反而助长了官军城防营的大炮威势,只会徒增我方的伤亡。” 然而,高迎祥不为所动,一脸的冷淡之情,更像是对生命的漠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蒲县县城必须拿下,如果不强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听着依旧如野兽般咆哮的红衣大炮在轰鸣,看到一片片鲜活的倒下,被高迎祥如此一问,即便心中着急,一时间,革里眼也是为之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时,张献忠故作一副好意之色,朗声提醒道:“高首领,城防营都已经动用了红衣大炮,阁下还等什么?赶紧的啊,赶紧使用虎蹲炮啊,以虎蹲炮对红衣大炮。” 不等高迎祥回答,罗汝才也站了出来,劝说道:“高首领,面对官军用红衣大炮如此轰炸,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冲到城下的兵卒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攻占城墙,还是赶紧将部队撤下来吧,减少攻城人数,从而降低红衣大炮的轰炸效果。” 高迎祥明显有了一些意动,但还是有一丝犹豫之色徜徉在眉宇之间,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像是舍不得什么,王自用却在这个时候也说道:“高首领,不要犹豫了,只有用你的虎蹲炮将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炸毁,才能让手下们强攻啊。在如此的猛烈炮火之下,强攻没有任何效果,只会徒增伤亡。” 看着一片片的兵卒倒在炮火与箭雨之下,一旁的老回回眼角抽搐了一下,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终于也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高首领,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不听众人的劝告,执意拿兵卒的性命换你所谓的宝贝炮弹,我马守应不会反对,也不会说什么。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还没有解决之前,我不会再出一兵一卒。你可以漠视自己兵卒的性命,但我不能。” 话音幽幽,充满冷意,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提醒了其他众首领,纷纷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很显然,众人没有撕毁达成了协议,只是不满高迎祥的所作所为。也太冷血了吧,以十几人,乃至于几十人的性命取换取一发炮弹,格外的吝啬,太过珍惜虎蹲炮。 这一刻,高迎祥退无所退,不可能再犹豫不决,只能阴沉着脸说道:“革里眼,立即传令下去,命令大军先撤下来,让虎蹲炮部队上,给我尽可能的摧毁城上的红衣大炮。” 如此情形,正是革里眼想要看到的,一听到命令,当即回道:“是,首领,末将这就去!” 鸣金收兵,联合混编的冲锋部队顿时撤了下来,退回的速度比冲锋的还快,更加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轰轰轰... 咻咻咻... 尽管起义军的联合冲锋部队犹如潮水般撤退,但城墙上的官军依旧没有放弃的打算,还是在狂轰乱炸,以及在挽弓射箭。 只要是在射程范围之内,依旧在射箭,依旧在引燃红衣大炮的引信,只是为了给予起义军更大的重创! 一时间,战场上出现了一个真空期,没有了交战的声音,唯有躺在战场上的伤员在****,痛苦的在求助,却无人理会。 硝烟袅袅,不断飘散在空中。蒲县县城西门外,一片的凌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身体。空气里不仅有浓郁的血腥味,还有皮肉烤熟的味道,更有一个个弹坑分布在战场之上,起义军与城防营之间。 很快,三五人一队的起义军涌出大军,零零散散的出现在战场之上,不断靠近蒲县县城,行动很是小心而谨慎,远远不同于其他的起义军兵卒。这一队兵卒显得很是训练有素,又有一些诡异,手里没有任何的兵器,只是两人抬着虎蹲炮,其他人不仅背背着炮弹,身前还举着盾牌。 很显然,盾牌是为了保护后面的炮手,挡住城墙上的箭矢。 咻咻咻... 一阵淅淅沥沥的箭雨猛然出现,从城墙上直射不断靠近的三五成群的起义军,这些起义军只有四十几支,正是高迎祥珍贵的不得了的虎蹲炮部队。 这一刻,王自用、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各自彼此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凝重之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异样的光华,深深被高迎祥的虎蹲炮部队震撼了一把。 轰轰轰... 只有虎蹲炮的声音在回荡,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并未进行还击,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言,只有官军的弓箭手在有的放矢,却毫无建树。 见此情形,原本有一些得意的高迎祥,神色一僵,全无笑意,右手僵在那里,握着胡须,耳边响起了左金王的低语声。 “首领,城墙上的官军守将很不简单啊,明白虎蹲炮的优点,重量轻,便于移动,两人就能轻易的移开。而且,这名守将很能沉得住气,知道红衣大炮无法命中虎蹲炮,就将红衣大炮移开,暂时熄火,这是想节省炮弹,阻击咱们的强攻,用弓箭进行还击。” “这还用你说?我不瞎!”高迎祥很是不耐烦,看着城墙上人影晃动,心里知道,应该是官军在移动红衣大炮,免遭虎蹲炮的轰炸,当即命令道:“快,让他们的动作快一点,争取将全部的红衣大炮炸毁!” “是,首领!” 左金王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轰”“轰”几声,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突然发动了攻击,虽然不过寥寥几门,但威力极为惊人,目标直指零星散落的虎蹲炮小队。 “啊~!” 由于事发突然,在箭矢如雨之下,还是有几支虎蹲炮中招,被炸的炮灰人亡,凄厉的惨叫划破战场的上空,看得高迎祥很是心疼,心脏随即抽搐了几下。 这可是虎蹲炮部队,虽然每支小队只有寥寥几人,但都是高迎祥的命根子,是他精心培养而来,花费了他大量的心血浇注,还有大量的物质以及钱银,平时根本就舍不得用这支部队。 因此,虎蹲炮部队,不仅是个个人娇贵,虎蹲炮更是格外珍惜,得来不易,炮弹更是少得可怜! 用一发,就少一发。 看到这种情形的刹那,高迎祥瞬间明白了城墙上的守将用意,不仅是想要尽可能地摧毁虎蹲炮小队,更是为其他的红衣大炮争取时间,从而安全地转移。 一念及此,高迎祥当即下令道:“快,传令下去,让虎蹲炮小队转移阵地,尽可能地避免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 很快,各个虎蹲炮小队动了起来,每发射一枚炮弹,必将快速换一个地方,再次向城墙头上还击。一时间,蒲县县城西城墙上尽是“轰”“轰”的炮声,白色硝烟弥漫。 不愧是军人出身,又有过多年的沙场经验,高迎祥当即反应了过来,神色凝重,大声喝道:“冲!给我拿下蒲县县城!” 一声令下,战鼓雷鸣,军旗挥舞,各个起义军混编的冲锋的部队就像脱缰的马群,奔腾而去,狂吼呐喊之中,争相涌向蒲县县城,瞬间压了过去,趁着官军无法使用红衣大炮,进行大规模轰炸。 几乎不用任何的招呼,经历过刚刚虎蹲炮小队的表现,混编冲锋部队冲锋之时,全都默契的避开虎蹲炮小队所处的位置,绕道而过。 “杀啊!” 喊杀声再次震天,响彻云霄。 没有了红衣大炮的狂轰乱炸,尽管还有弓箭迎面射来,但还是有绝大多数的起义军兵卒冲到城下,再次架起梯子,攀爬而上,直奔城头而去。 咚咚咚... 十米长的巨木再次被架了起来,咚咚的撞向城门,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回荡在周遭,与各种厮杀之声混合在一起。 很显然,高迎祥的命令正合时机,众首领没有任何置疑可言。如果换做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 ------------ 第一百八十八、九章 初战不利 蒲县县城西门外,身着五颜六色的起义军士兵严阵以待,或是手持兵器,或是几人为一队,架着长长的木梯,更有几十人站于一根直径将近一米的木头,长达十米有余。 “杀啊!”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几千人的起义军猛然冲了出去,神情近乎疯狂,面临城防营的密集箭雨,无所畏惧。 然而,混乱无序的队形,使得这种冲锋的气势,多多少少减弱了几分,看得人直皱眉,心中犯嘀咕:“反贼就是反贼,别管手里的兵器多么好,即便是那些哗变的乱军,也根本无法与其相比,难怪被朝廷称之为乌合之众。” 咻咻咻...... 起义军与官军的弓箭手在互射,一副毫不相让之势。然而,前者挽弓射箭的架势,让人看着格外别扭,歪歪斜斜的,纯粹就是乱射。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消逝,一具具尸体沉闷的倒在地上,又被后面的起义军兵卒踩踏而过。很显然,城防营还未伤及皮毛,起义军就损失了几百人。 和十万人基数的大军相比,损失这么一点兵力,简直就是不算什么,宛如一颗石子丢入一个巨大的湖泊之中,连一个涟漪、一个声响都没有,就沉入湖底。 咚咚咚...... 随着十几米长的木头猛烈地撞击在城门之上,一声声闷响在回荡,又淹没于厮杀的声音之中。 轰轰轰...... 刹那间,滚木礌石从城头上猛然落下,砸向蜂拥而来的起义军。一个个起义军的兵卒从斜着的木梯上摔落而下,被巨石砸中。 如此的一幕幕在同上演,各种混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相互淹没,一时的嗜血杀伐与混战,将战争的残酷性掩盖了过去,有的只是取对方的性命。 战鼓雷鸣,喊杀声震天,硝烟在弥漫,仅仅是一个开始,起义军与官军的战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者相持不下。攻防之间,依旧以城防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并未因为起义军的人多势众,而有多少转变。 此刻,作为发动这场战争的当事人,作为最高指挥者,高迎祥就在千米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异常,眉头深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城防营的抵抗会这么激烈,颠覆以往的认识。 老回回、王自用、张献忠等众首领也云聚于此,就骑马位于一旁,神情很是恬淡,隐隐有一副看热闹的意思,大有笑看天下的姿态。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无论是哪一个起义军的首领,谁也没有想到,蒲县县城的城防营完全超脱于以往,一个个官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发疯的弯弓射箭,抛下滚木礌石,极为默契的推倒斜竖在对面的木梯,更有人使用长矛直刺攀爬而近的起义军兵卒。 在众首领的印象里,历次攻打县城,凡是起义军大军所过之处,几万人陈兵于城下,只要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向来都是所向披靡,很少遇到眼前如此强烈的抵抗,要么乖乖的投降,接受收编;要么望风而逃,弃城不守。 因此,吃过如此之多的好处,轻易攻下城池,众人才会轻易地答应高迎祥的求援,联合攻打蒲县。 如果事前知道是如此这个情况,众首领谁也不会答应高迎祥的提议,一起攻打蒲县。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损失的兵力将会原来的几倍,仅仅是想想,众人的心里都在滴血,觉得此次的买卖真的是亏本之极! 很显然,不容任何人提醒,只要不是一个傻子,谁都能看得出,蒲县县城的城防营守将是一个刺头儿,绝不会轻易接受就范,大有与城池共存亡的架势。 尽管心中有后悔之意,但战事已起,怎么可能临战脱逃?否则,不仅是为他人耻笑那么简单,还将会大大打击到各自队伍的士气。 若是那样的话,短时间之内,还怎么攻打其他的城池?还怎么从官府那里缴获库银和粮食? 因此,就是因为心知这一点,王自用等人也能有苦说不出,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配合着高迎祥攻打蒲县县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一片又一片倒下。 当然,每个人都在暗自祈祷,期许能够尽早结束战斗,攻下蒲县城,尽可能地降低人员伤亡。同时,他们心里还在打着另一个主意,希望能够从那些目标挽回一些损失。 人流如潮,密如蚂蚁,随着高迎祥的一声令下,又有几千人冲了上去。然而,刚一冲到城墙附近,突然传来隆隆的炮声,震耳欲聋,响彻苍穹。 轰轰轰... 一颗颗炮弹从城墙上飞射而出,落入起义军的冲锋部队之中,每每一个炮弹落下,方圆几米的起义军兵卒必然倒下一大片,或死或伤,哀嚎之声不断。 被突如其来的大炮这么猛烈轰炸,起义军的攻势就是为之一滞,没有了刚刚的凌厉气势,队伍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被炮火的声势与威力所惊吓到。 见此情形,革里眼慌忙地站了出来,来到高迎祥的旁边,焦急地说道:“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密集的攻势,反而助长了官军城防营的大炮威势,只会徒增我方的伤亡。” 然而,高迎祥不为所动,一脸的冷淡之情,更像是对生命的漠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蒲县县城必须拿下,如果不强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听着依旧如野兽般咆哮的红衣大炮在轰鸣,看到一片片鲜活的倒下,被高迎祥如此一问,即便心中着急,一时间,革里眼也是为之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时,张献忠故作一副好意之色,朗声提醒道:“高首领,城防营都已经动用了红衣大炮,阁下还等什么?赶紧的啊,赶紧使用虎蹲炮啊,以虎蹲炮对红衣大炮。” 不等高迎祥回答,罗汝才也站了出来,劝说道:“高首领,面对官军用红衣大炮如此轰炸,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冲到城下的兵卒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攻占城墙,还是赶紧将部队撤下来吧,减少攻城人数,从而降低红衣大炮的轰炸效果。” 高迎祥明显有了一些意动,但还是有一丝犹豫之色徜徉在眉宇之间,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像是舍不得什么,王自用却在这个时候也说道:“高首领,不要犹豫了,只有用你的虎蹲炮将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炸毁,才能让手下们强攻啊。在如此的猛烈炮火之下,强攻没有任何效果,只会徒增伤亡。” 看着一片片的兵卒倒在炮火与箭雨之下,一旁的老回回眼角抽搐了一下,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终于也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高首领,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不听众人的劝告,执意拿兵卒的性命换你所谓的宝贝炮弹,我马守应不会反对,也不会说什么。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还没有解决之前,我不会再出一兵一卒。你可以漠视自己兵卒的性命,但我不能。” 话音幽幽,充满冷意,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提醒了其他众首领,纷纷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很显然,众人没有撕毁达成了协议,只是不满高迎祥的所作所为。也太冷血了吧,以十几人,乃至于几十人的性命取换取一发炮弹,格外的吝啬,太过珍惜虎蹲炮。 这一刻,高迎祥退无所退,不可能再犹豫不决,只能阴沉着脸说道:“革里眼,立即传令下去,命令大军先撤下来,让虎蹲炮部队上,给我尽可能的摧毁城上的红衣大炮。” 如此情形,正是革里眼想要看到的,一听到命令,当即回道:“是,首领,末将这就去!” 鸣金收兵,联合混编的冲锋部队顿时撤了下来,退回的速度比冲锋的还快,更加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轰轰轰... 咻咻咻... 尽管起义军的联合冲锋部队犹如潮水般撤退,但城墙上的官军依旧没有放弃的打算,还是在狂轰乱炸,以及在挽弓射箭。 只要是在射程范围之内,依旧在射箭,依旧在引燃红衣大炮的引信,只是为了给予起义军更大的重创! 一时间,战场上出现了一个真空期,没有了交战的声音,唯有躺在战场上的伤员在****,痛苦的在求助,却无人理会。 硝烟袅袅,不断飘散在空中。蒲县县城西门外,一片的凌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身体。空气里不仅有浓郁的血腥味,还有皮肉烤熟的味道,更有一个个弹坑分布在战场之上,起义军与城防营之间。 很快,三五人一队的起义军涌出大军,零零散散的出现在战场之上,不断靠近蒲县县城,行动很是小心而谨慎,远远不同于其他的起义军兵卒。这一队兵卒显得很是训练有素,又有一些诡异,手里没有任何的兵器,只是两人抬着虎蹲炮,其他人不仅背背着炮弹,身前还举着盾牌。 很显然,盾牌是为了保护后面的炮手,挡住城墙上的箭矢。 咻咻咻... 一阵淅淅沥沥的箭雨猛然出现,从城墙上直射不断靠近的三五成群的起义军,这些起义军只有四十几支,正是高迎祥珍贵的不得了的虎蹲炮部队。 这一刻,王自用、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各自彼此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凝重之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异样的光华,深深被高迎祥的虎蹲炮部队震撼了一把。 轰轰轰... 只有虎蹲炮的声音在回荡,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并未进行还击,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言,只有官军的弓箭手在有的放矢,却毫无建树。 见此情形,原本有一些得意的高迎祥,神色一僵,全无笑意,右手僵在那里,握着胡须,耳边响起了左金王的低语声。 “首领,城墙上的官军守将很不简单啊,明白虎蹲炮的优点,重量轻,便于移动,两人就能轻易的移开。而且,这名守将很能沉得住气,知道红衣大炮无法命中虎蹲炮,就将红衣大炮移开,暂时熄火,这是想节省炮弹,阻击咱们的强攻,用弓箭进行还击。” “这还用你说?我不瞎!”高迎祥很是不耐烦,看着城墙上人影晃动,心里知道,应该是官军在移动红衣大炮,免遭虎蹲炮的轰炸,当即命令道:“快,让他们的动作快一点,争取将全部的红衣大炮炸毁!” “是,首领!” 左金王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轰”“轰”几声,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突然发动了攻击,虽然不过寥寥几门,但威力极为惊人,目标直指零星散落的虎蹲炮小队。 “啊~!” 由于事发突然,在箭矢如雨之下,还是有几支虎蹲炮中招,被炸的炮灰人亡,凄厉的惨叫划破战场的上空,看得高迎祥很是心疼,心脏随即抽搐了几下。 这可是虎蹲炮部队,虽然每支小队只有寥寥几人,但都是高迎祥的命根子,是他精心培养而来,花费了他大量的心血浇注,还有大量的物质以及钱银,平时根本就舍不得用这支部队。 因此,虎蹲炮部队,不仅是个个人娇贵,虎蹲炮更是格外珍惜,得来不易,炮弹更是少得可怜! 用一发,就少一发。 看到这种情形的刹那,高迎祥瞬间明白了城墙上的守将用意,不仅是想要尽可能地摧毁虎蹲炮小队,更是为其他的红衣大炮争取时间,从而安全地转移。 一念及此,高迎祥当即下令道:“快,传令下去,让虎蹲炮小队转移阵地,尽可能地避免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 很快,各个虎蹲炮小队动了起来,每发射一枚炮弹,必将快速换一个地方,再次向城墙头上还击。一时间,蒲县县城西城墙上尽是“轰”“轰”的炮声,白色硝烟弥漫。 不愧是军人出身,又有过多年的沙场经验,高迎祥当即反应了过来,神色凝重,大声喝道:“冲!给我拿下蒲县县城!” 一声令下,战鼓雷鸣,军旗挥舞,各个起义军混编的冲锋的部队就像脱缰的马群,奔腾而去,狂吼呐喊之中,争相涌向蒲县县城,瞬间压了过去,趁着官军无法使用红衣大炮,进行大规模轰炸。 几乎不用任何的招呼,经历过刚刚虎蹲炮小队的表现,混编冲锋部队冲锋之时,全都默契的避开虎蹲炮小队所处的位置,绕道而过。 “杀啊!” 喊杀声再次震天,响彻云霄。 没有了红衣大炮的狂轰乱炸,尽管还有弓箭迎面射来,但还是有绝大多数的起义军兵卒冲到城下,再次架起梯子,攀爬而上,直奔城头而去。 咚咚咚... 十米长的巨木再次被架了起来,咚咚的撞向城门,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回荡在周遭,与各种厮杀之声混合在一起。 很显然,高迎祥的命令正合时机,众首领没有任何置疑可言。如果换做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 ------------ 第一百九十章 怒不可遏的高一功 全能修炼至尊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就好像一切回到了最开始,战事再次进入了相持不下的阶段。不管是守城的官军,还是攻城的起义军混合编队,谁也奈何不了谁,无法取得绝对的优势,再次一时相持不下。 炮声消失,战斗再次回归到冷兵器的最原始对抗。 看到如此情形,高迎祥的神色只是微微放松了一下,依旧很难看,双眼死死地紧盯着战场情况,一眨也不眨。 毫无疑问,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胜利的天平将会向他高迎祥一方倾斜。毕竟,此次可是有十万兵力,就是这样干耗着,拼人数,强攻下去,迟早能够拿下蒲县县城。 不过,在胜利之前,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看到虎蹲炮部队相继撤出来战场,马守应再次不淡定起来,有一些不满。尤其是成片的起义军兵卒倒下,或是被滚木礌石砸中,或是从城墙上摔落而下,亦或是被箭雨覆盖而亡,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强势。 “高首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首领,什么什么意思?在下实在听不明白。”高迎祥淡淡回了一句,头也没回,看见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不好。 “意思很简单。高首领,你也看到了,有着虎蹲炮的轰炸,不仅使得官军不敢轻易动用红衣大炮,更是压制住了城墙上的弓箭手势头,使得负责攻占城头的兵卒更具有优势,你怎么就突然停止了呢?如此情形之下,怎么就让你的虎蹲炮部队退了下来呢?” 高迎祥的鼻翼微动,发出一丝不满的轻哼,没有回答马守应的问话,反而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回回,如果将你储备的那些虎蹲炮炮弹拿过来,支援我的虎蹲炮部队,我立即让他们再次进入战场,轰炸城头。” “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的炮弹给你用?你以为是谁啊?怎么不把你的虎蹲炮炮弹给我?”老回回马守应连连驳斥的反问,依旧很强势,毫不退让。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充满火药的味道,罗汝才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和起了稀泥。 “马首领,高首领,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而且,时逢大战,拿下蒲县县城才是最为紧要之事,最忌讳内部发生冲突。毕竟,大家都是同处一条船上,如果此战不顺利,各自的利益都无法得到保障。况且,马首领,何必这么着急?既然高首领这样做,想必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咱们不妨冷静一下,给予更多的耐心,让高首领为众人解惑。” 很显然,此时此刻绝不是闹崩的时候,这时众人的共识,不管心里是否存在着私心。 当然,不管是高迎祥,还是老回回马守应,别看都是一副强硬的姿态,互不相让,但从内心深处,都不想谈崩。 有了这个潜在共识,加上罗汝才给予了台阶,高迎祥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就开始沉声向众人解释。 “各位,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官军的红衣大炮并未损毁多少,依旧还有很大的战力。而且,各自的家底各自清楚,我高迎祥的虎蹲炮虽多,炮弹也存储了一些,但也不可能无止境的消耗下去。等到战事进入关键时期,如果官军再弄出红衣大炮,进行轰炸,而在下的炮弹要是消耗一空,还怎么抵挡红衣大炮?还怎么攻城?到时候的伤亡人数,势必比现在还要多出好几倍。” 刹那间,众人为之恍然,原本打着小算盘的心思,想要趁机消耗高迎祥的全部炮弹,为之所蒙蔽,现在完全清醒了过来。 马守应被反驳的哑口无言,而高迎祥却没有停止的样子,接下来的话有点出众人小心思的意思。 “当然,各位首领如果能够慷慨解囊,拿出一部分炮弹来,高某立即就让虎蹲炮部队进入战场,协助攻打县城。毕竟,到了战事的后期之时,各位还要攻打其他的县城,肯定也要用得到虎蹲炮,不太可能支援在下虎蹲炮的炮弹。” 说完之后,高迎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之意,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有着嘲讽的味道,那意思好像在是说:“一群老狐狸,我也不傻,怎么可能一上来就亮出全部家底,并将其用完?别以为我不知道,混编在冲锋部队的那些人,不过是你新招收而来的部下,不仅毫无战场经验,更多是老弱之流。” 不过,高迎祥的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并未有任何的愤怒可言,反而心里很能理解。 毕竟,一开始的硬攻,不仅是为了试探城防营的守城态度,更是消耗官军的兵力。所以,最开始的战斗,谁也不愿意不出自己的精锐。 何况,众首领的任务只是助攻,就算是拿下了县城,里面的好处统统也只是他高迎祥的,王自用等人的目标在周围相邻很近的县城。 所以,自己的精锐当然要用到攻打自己的目标。 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在饥饿的生死边缘挣扎过,不管是众首领,还是相应的副将,早就看惯了生死,不仅杀人如麻,更是对眼前的这一幕非常冷漠,任凭这个战争绞肉机运转,只看谁最先支撑不下去。 日落日出,转眼之间,已经是两天之后。 在这漫长的两天里,战斗从未停止,高迎祥就是铁了心要拿下蒲县县城,早就打出了脾气,西门外的尸体虽不是堆积如山,但也是厚厚一层。 在李自成的营盘,李家军依旧是散落各处,多数人还是躺在那里,虽然没有了那种重病****之声,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是营养不良一般。 营帐中,李自成与刘芳亮、田见秀等人的病情虽然完全好转,高烧尽退,不再跑肚拉稀,但还是在装病,象征性的躺在卧榻之上。 两日以来,几乎成了惯例,高迎祥的郎中早中晚必来三次,查看李自成的病情,名为关心,实则是不死心,想要众人再次上战场,给他攻打县城。 此刻,李自成趴在那里,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停留在站在那里的高一功身上,询问道:“一功,前方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没有任何进展吗?” 闻听此言,高一功顿时眉开眼笑,更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嘿嘿...姐夫,还能有什么进展?舅舅依旧在用他的车轮战,想要凭着人数的优势,活活耗死城中的守军。还别说,王自用他们还真碰到了硬茬子,面临各路起义军的不眠不休、不分日夜的攻城,城中的守将就是没有一点认熊的意思,依旧在死扛。” 然而,徐霞客丝毫高兴不起来,面露难色,语气幽幽地感慨道:“就是可惜了那些兵卒,多数人都是百姓出身,之所以跟着这些首领造反,无非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有口吃的,现在却成了马前卒,蒲县县城西门外堆满了死人。” 李自成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同情之色,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接下来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感**彩。 “一功,那...王自用等人的兵力如何?折损到什么程度?” 高一功神情忽变,嬉皮笑脸猛然消失,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姐夫,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我心里就来气。王自用等人忒不是东西了,还有咱们的舅舅高迎祥,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直呼长辈的性命,更是咒骂不已,可见高一功的内心有多么的愤怒,有多的怒不可遏,李自成更是适时地问了一句:“一功,怎么了?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你这么生气?” “姐夫,你是不知道。是这样的,这两日以来,负责攻城的起义军,要么是新招收而来兵卒,要么就是老弱之辈,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更没有什么攻城经验可言。让他们打前战,根本就是送死。更为气人的是,都这时候了,这些首领还有心思为了各自的私利,不仅相互打小算盘,更是用兵卒的性命换虎蹲炮的炮弹。” 刘芳亮眉头微皱,露出不解之色,插嘴询问道:“用兵卒的性命换虎蹲炮的炮弹?这话怎么说?这又怎么换?” 不等高一功回答,田见秀却淡淡的解释道:“刘大脑袋,你这都不懂?这还不简单?让士兵拼命冲锋,硬攻县城,就是不使用虎蹲炮轰炸城头上的官军,就是这样以兵卒的性命换取炮弹。” “哦...我明白了,一功所说的那些小心思,应该就是各个首领节省炮弹,就是为了攻打各自的目标之时,再使用虎蹲炮。”刘芳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大怒起来。 李自成的反应却很冷淡,镇静地紧跟着说道:“这样说的话,虽然经历过两天的恶战,日夜不休的车轮战强攻,各个起义军的真正实力并未有多大的消耗,死的都是那些新加入的难民了。” 随是疑问的口气,好像是是猜测,但李自成说的极为肯定,而高一功的反应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是的,姐夫。”高一功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不过,姐夫,经过这么两天的消耗,各个起义军里面的新兵和老弱之辈早已是死的七七八八,再打下去的话,早则今晚,最迟明天上午,各个首领就不得不动用他们手中的精锐。否则,除非他们放弃蒲县。” “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放弃的。” 李自成立即给予了否定,高一功却提出了质疑:“姐夫,为什么?姐夫,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多数人都是见好就收之辈,一旦久攻不下,势必远遁千里,做出树倒猢狲散之势。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朝廷不可能任由起义军长久围攻县城。” 高一功似乎很自信,说完之后,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坚信自己的判断。 “一功,此一时彼一时也,今时不同于往日。”李自成不置可否地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没有闲心解释一般,再次看向了徐霞客,轻声说道:“徐先生,还是你说说其中的缘由吧。” “嗯,好的,老大。” 徐霞客回应了一句,转而就侃侃而谈起来,为众人解惑。 “高兄弟,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洪承畴和曹文诏等人将用兵的重点放在了陕西,而朝廷又有山东和辽东的毛文龙残部叛乱,根本就没有过多的精力注意到这里。” 将近一年的相处,高一功已然知道,这个徐霞客的老头子很是不一般,不仅受到姐夫的倚重,就连刘芳亮、吴汝义、田见秀等人都很敬重他。 因此,尽管高一功听得极为懵懂,不甚理解,但还是极有耐心的倾听下去。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无论是高首领,还是王盟主等人,他们对于此战,都投注了极大的心血,损失了不少人。短短的两天里,死伤的兵力就有两三万人。所以,就算是此战的发起者高首领想要收兵,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高一功被后面的话完全说服了,很是赞同的附和道:“徐先生说的不错,虽然各个首领投入的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精锐,但也是各自兵力的三到四成,如果形势没有发生绝对性逆转,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似乎突然开了窍,高一功的思路完全打开,结合以往的经验,更是补充的说道:“而且,一旦匆忙撤军,按照以往的经验,官军势必压上来,纷纷围剿,周围的县城离得又如此之近,如果纷纷出动,起义军的形势反而不妙。” 一直没有言语的吴汝义,这时也发话了,说出自己的见解。 “不错,起义军与官军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成比例,几千的官军追杀几万人的起义军都是常有的事情。一旦各路起义军撤退,就会造成一种假象,战场形势不利于己方,才不得不撤退,军心势必打乱。起义军本就没有什么纪律性和组织性可言,只要附近的几座县城各自派出几百人的城防营,就能将起义军杀得大败而逃,阵脚崩溃。” 一言一语之间,众人不仅将各路起义军的目前兵力说得七七八八,更是将未来的形势发展,分析的格外透彻。 这时,听着众人的分析,李自成却是眼前一亮,似乎肚子里再次冒出了坏水,有了什么主意,眸子里闪烁着晶莹之光,直勾勾地盯着高一功,兴奋地说道:“一功,你和徐先生将后面的这些内容这里一下,从各个渠道透露给王自用等人!”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手 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这场攻防之战又进行了一天一夜,依旧是相持不下,打得格外惨烈,更是互不相让。如此情形之下,使得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各个首领的眼里都喷着火气,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 短短的三天三夜里,蒲县县城西门外,仿佛有一座绞肉机,收割了几万人的性命,起义军与官军都打急了眼。 尤其是前者,可谓是损失惨重。以数倍的伤亡人数为代价,才换来现在一丁点的优势。 是夜,各个起义军的首领终于按耐不住了,再次相聚于蒲县县城西门外,距离战场足有几百米的距离。看着还在不断冲锋的联合混编部队,兵卒一片又一片倒下,众人的心里虽然火气十足,但也都在按捺住心里的冲动,静静地商谈。 作为三十六营的首领之一,高杰的地位虽然不高,此刻也在发挥应有的作用,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在如此紧张而又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下,却是第一个发言。 “各位首领,想必众位近日都听到了一种说法,如果不能尽快拿下蒲县,一旦官军来援,咱们可就要四面楚歌,面临官军的两面夹击的危机,形势将会瞬间逆转,在下觉得,这绝非耸人听闻。” 这时,王自用的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张开了,但神情依旧是冷峻非常,沉声说道:“本盟主也听到了这种说法,也深深地认同,赞成高首领的判断。” 旋即,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出了同样的观点。但有所不同的是,当最后一位起义军首领说完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商议,众人都异常默契的看向了高迎祥,等待这位总指挥谈谈看法。 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样气息, 然而,高迎祥并未被众人的灼灼目光而弄得慌乱,反而非常的镇静,只是淡淡地说道:“众首领,你们也知道,蒲县县城三面环山,除了这西门之外,其它三处根本就无法展开兵力,进行强攻。如此情形之下,反而可以让城中的守将集中兵力,重点守西门一处,其它三处城门只需派出一百人,就能稳保不丢。如此情形之下,咱们就不能完全展开兵力,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只能在这里打车轮战,采取添油的战术,一点一点消耗城防营的兵力。” 老回回马守应最先按耐不住,有一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高迎祥的讲话,显得很是有藐视高迎祥的味道。 “高首领,之所以在这里聚首,大家不是想听你废话。各位首领是想要有一个对策,打破现在的僵局,从而一举拿下蒲县,而不是在这里听你大讲特讲,说什么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就别废话了,说说看,你到底有没有方法尽快攻下这个县城?” 这个夜里,高迎祥表现的格外平静,格外好脾气,即便是老回回出言不逊,一再打断自己的讲话,咄咄逼人的挑衅,高迎祥依旧是不为所动,等到老回回说完之后,这才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此战已经进行了三天三夜,双方早已是疲惫不敢。不仅是我们损失惨重,对方也折损了大量的兵卒。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在望,不日就能拿下蒲县。” 无视,这是赤裸裸的无视,这是无言的打脸,老回回只觉得胸口的火气噌噌往上窜,言词更加的毫无顾忌。 “高迎祥,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傻了?听不懂老子说的话吗?只要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当然能够攻下蒲县县城。可是,官军会给咱们时间吗?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你他妈的懂不懂?!” 老回回几乎是吼出最后一句话,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高迎祥,可见其内心有多么的慌乱。 所有人很意外,没想到老回回反应会如此强烈,但想想又能理解。毕竟,众人之中,就属老回回的兵力最为不济,损失的兵力将近一半还多。若不是与邢红梁结成二人联盟,就别想染指赵城。 见此情形,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罗汝才当即拉住了老回回,连忙劝说道:“马首领,这几日以来,你也看到了,高首领并无私心,每次的用兵都是大家分摊的。而且,高首领还损失了十几门虎蹲炮,炮弹几乎损耗殆尽。” ...... 就在众首领相持不下、苦无良策之时,高迎祥与老回回又出现了冲突,李自成却将自己的一干心腹大将聚在一起,全都是一身的铠甲,后者更是凝重的说道:“各位兄弟,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李家军能否在三十六营之中一鸣惊人,崭露头角,就看今晚了,成败在此一举。” 刘芳亮却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一副很不解气的样子。 “老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借助此战,好好消耗那群王八羔子的实力,争取让他们的精锐大半都损失在蒲县县城西门外。这才过去一天,咱们怎么就出手了呢?” 似乎有着同样的看法,心中也憋着一股气,高一功随即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姐夫,一天的恶战,这些王八蛋的精锐只是损耗了一些皮毛,还不到两成,要不再等等?” 很显然,刘芳亮与高一功说出了不少人同样的想法,引起他们频频点头的同时,全都看向了李自成。 然而,李自成却给了众人一个十分坚决的摇头,沉声说道:“不能再等了,三天的时间里,足够山西巡抚许鼎臣和宣大总督张宗衡收到消息。如果再拖延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狼狈撤退,要么被重创,不得不撤离,远遁千里,还要面临重兵追剿的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激灵,有一些难以置信,多多少少有一些不服气,刘芳亮更是问道:“老大,不会吧?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吧?即便是不敌官军,但咱们李家军要想从容撤走,还没有人能够当得了吧?” 不等李自成回答,田见秀却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点出其中的关键症结。 “老刘,你理解错了。老大说得不是咱们李家军,而是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而且,你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不仅是进入山西,加入三十六营,而是将主战场拉到河南。” 霎时间,不仅刘芳亮懂了,就连其他一些人也是为之恍然。 看到众人都明白了自己的用意,被田见秀点醒,李自成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看向了徐霞客,郑重地说道:“徐先生,我离去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人敢打李家军的主意,想要兄弟们当炮灰,当马前卒,没必要理他们,就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办。” “是,老大。” 得到回答之后,旋即,李自成目视前方,大踏步而去,径直向大外走去,边走边朗声说道:“刘芳亮、高一功、刘体纯,跟我来,带上各自的小队。一定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蒲县县城西门外,依旧是喊杀声震天,战场更加的惨烈,宛若人间炼狱。高迎祥等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再暗中机锋,开始认真地商量起来。待到氛围有所缓和之后,身为盟主的王自用,率先发言,稳住局面的同时,也在安抚众人。 “各位首领,现在可不是互相埋怨和斗嘴的时候。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攻下县城,就算是没有官军来援,咱们在这里内讧,非得分崩离析不可,就连安全的撤离都将很麻烦。” 一语落罢,顿时获得众人的共识,因为就在今天,各位首领都或明或暗得到了同一个分析,正是徐霞客与高一功整理的那些言论,若是不能快速拿下蒲县,起义军的局势非常不妙;如果不能相互团结,联合在一起,各路起义军将会遭到重创。更是在后者推波助澜之下,这种言论迅速传入各个首领的耳中。 毕竟,相对而言,高一功最早进入三十六营,在这各路起义军之中,人脉最广,散播这种言论当然很快。 这时,罗汝才也附和道:“是啊,如果咱们再这样内讧下去,别说攻下蒲县,就连撤走都很难。即便是能够撤走,但也得掉一层皮,损失不少兵力。” “可是,王盟主,罗首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这样强攻下去,最少也得五天,才能拿下县城。而且,这还是在官军的损失惨重,无人可守城的情况下。如果城中的守将一发狠,征集民夫守城,时间将会更长。” 一位首领担忧的刚一说完,就有另一名首领附和道:“是啊。五天的时日,足够官军前来支援的了。如果两天之内不能那些县城,形势将会非常不妙。” “不仅如此,各个起义军的部队兵力不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是没有官军来援,按照等额数量出兵,一些首领也会沦为兵卒的存在。” 一时间,氛围再次僵持起来,变得十分凝重,散发着消极的味道。尤其是那些小规模的起义军,首领更是打起了退堂鼓,想要抽身而出,不再参与此战。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使得众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动,看到了一丝希望。 “各位首领,在下不才,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从而挽回局势,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随即,随着这个声音回荡在周遭,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缓缓而来,正是一身铠甲的李自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自信之意。 多数人还在愣神,心中不是很相信之时,觉得李自成不可能有什么好主意,高杰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出声问道:“哦,李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看看,让各位首领听听,是否可行?” 出乎众人的意料,第二个力挺李自成的不是亲舅舅高迎祥,反而是向来与李自成不睦的张献忠。 “是啊,李兄弟,先说说是什么方法,让大家听听看,看看是否可行。” 似乎是心中早就是焦急一片,对于局势不容乐观,王自用听到李自成之言,心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眸光闪烁,再一听高杰与张献忠所讲,不禁朗声说道:“李兄弟,如果你真的好主意,能够打破目前的僵局,解除目前不利的隐忧,本盟主可封你为闯将,地位可与各路起义军首领同列,李家军位列三十六营之一。”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面色一喜,当即确认般的问道:“王盟主,你说的是真的?” 不等王自用回答,罗汝才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再次朗声说道:“李兄弟,我罗汝才可以担保,不管别人怎么想,是否支持,但我绝对拥护盟主这个决定!” 立即间,随着罗汝才的第一个表态,其他不少的首领纷纷附和,不仅是对李自成的主意感兴趣,更是给盟主王自用和罗汝才面子。 “对对...我们也拥护盟主这个决定,没有任何的异议!” 然而,作为亲舅舅,高迎祥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态度很是暧昧,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不置可否,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李自成当然看到了他舅舅的表现,神情举止,但装作没有看见,也没有打招呼,向众人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意后,随即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各位首领,战事之所以相持不下,城中的守将之所以那么决绝,誓与城池共存亡。然而,这一切的基点无非就是,城里的守军觉得,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等来援军。三日的久攻之下,更是助长了他们的这种心理,看到了希望。所以,要想攻破城池,打破僵局,从内部是不行了,只能从外面。” 语气一顿,不等人发问,李自成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继续说道:“只要那些蒲县附近的几个县城,或大或小都可以,从而给蒲县县城的官军造成一种心理压力,周围的县城相继失守,被起义军占领。那么,他们心里的压力就会大幅度增加,在强攻蒲县县城,将会事半功倍!”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孤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众首领刹那恍然,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这是想以蒲县为中心,攻打周围一带的城池,从而塑造一种大势,让蒲县县城里的城防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以面带点,攻下周围的城池之后,蒲县自会不攻自破! 不难想象,如果一座城池周围的城镇全被攻破,那守卫城池的士兵,他们的心里将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就像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那个人也将会崩溃,因为死亡的渐渐逼近。 在那一刻,众人大悟之时,李自成突然看向高迎祥,更是说道:“舅舅,只要蒲县周围的城池相继失陷,就等于绝了城里的官军念头,他们等的援军已然无望,城池随时都有可能失守。到时候,你只需要喊句劝降话,给予投降之人以优厚的待遇,城池就会不攻自破。” 自始至终,李自成都是十分的自信,也深深的知道,除了高迎祥意外,其他的首领根本就不用劝说,只要抛出这个主意,他们一定会同意。 很显然,李自成的这个建议将他们的利益最大化。毕竟,各个首领之所以参与此战,图谋的不正是蒲县周边的城池吗?为得不就是这一带的煤铁资源吗? 所以,李自成刚一说完,就立即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同意,纷纷帮忙劝解。 “是啊,高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打车轮战这样的消耗战。李兄弟说的不错,只要拔掉蒲县周围的城池,就能给予城里的官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你再攻打的话,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高首领,李兄弟说的不错,你外甥儿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这绝对是打破目前僵局的最好办法,不二选择。” “高首领,你尽管放心,我以盟主的身份向你保证,即便是攻下了周围的那些县城,我与各位首领绝不会旁观,依旧会助你拿下蒲县。” ...... 越来越多的起义军首领开始劝说,让高迎祥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渐渐地被孤立。 此时,高迎祥看似面色平静无比,非常的镇定,内心却早就是汹涌澎湃,翻起了惊涛骇浪,将李自成恨得牙根痒痒。经此一提议,直接破坏了他构建的联合大军,使得众首领开始心思活络,有了更加有利的借口,可以抽身而出,直接对各自的目标用兵,而不是帮他高迎祥攻打蒲县。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高迎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认输,让李自成得逞,破坏自己的计划? 只见高迎祥轻咳了两声,看向众人,面露诚恳之色,突然高声说道:“王盟主,还有各位首领,李自成的这个建议固然可行,很有可能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但是,各位仁兄,你们有没有想过?经过三天三夜的消耗,折损这么多的兵力,一些首领的手下也就一两百人,只有几十人的首领也是大有人在。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略作更改,先拿下蒲县周边的县城,一些首领已经是有心无力,无兵可以攻城。” 然而,高迎祥刚一说到这里,就有一名首领高声回应:“高首领,你尽管放心,我们这些小规模的起义军虽然损失惨重,余下的兵力不足百人。但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联合在一起,攻占一些县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对对,高首领,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十几个小起义军联合在一起,差不多也将近千人,攻下那些防守薄弱的县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就知道,这些首领已经完全站在李自成的那一边,但他岂是轻易认输之辈?紧紧是思忖了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也就有了对策。 “各位首领,你们有没有想过?损失惨重的首领联合在一起,确实可以攻下一些城池。但是,像大宁、隰县两地谁来负责呢?如果不能将这两个地方那些,计划就将会有很大的缺陷,给官军留下了可趁之机,偷袭之地。” 一时间,众人被问住了,说也不是,不说的话,心里又有一些不甘。毕竟,攻下蒲县,高迎祥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且,像王自用、罗汝才、张献忠等这样的首领,手下的兵力都是上万人。就算是经此一役,兵员损失甚大,但剩下的兵卒依旧还有万人,最少还在四五千,拿下一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像高杰、混十万这等小的起义军,余下的兵卒也就寥寥几十、几百人,联合在一起,才可以攻下一座城池。 因此,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各自攻打各自的目标,已然不可能。所以,一定会有城池空下来,无人攻打,高迎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进行反驳。 一旁的李自成撇了撇嘴,由于夜色的笼罩,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更是心里鄙夷道:“这个理由真够蹩脚的,没有人攻打大宁和隰县两处,确实留给了官军可趁之机。然而,孤军一注的只攻打蒲县一处,官军就可以从四面八方任何一个方向攻击、偷袭。就这种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然而,李自成只是心里想想,并未戳破这一点,还不想让自己的这个“亲舅舅”过于难看,而是故作恭敬之色,朗声说道:“舅舅,你尽管放心,大宁就交给李家军了。外甥儿愿意亲率三百李家军,拿下大宁。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愿意军法处置!” 高迎祥的脸色有一些难看,但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任何情感的说道:“哦,既然这样,大宁那边就无忧了,但隰县呢?” 话音刚落,令高迎祥最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叔叔放心,隰县也交给李家军了。保证不出三天,就能拿下这两个地方。” 这一刻,高迎祥的心里生不出丝毫的厌恶,反而一脸的不屑之色,觉得李自成是在吹牛,说大话。不仅是高迎祥这么认为,王自用等人也是这样的认为。 三百人攻取大宁,或许还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然而,以这么一点兵力,就想攻取隰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而且,还是在三天之内,一连攻占两处,换做是谁,谁也无法相信李自成之言,更遑论高迎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置疑,李自成刚一说完那些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说什么,就进一步的补充道:“舅舅,我的那三千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最多只需两日,就能完全病愈,进行作战,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只要李家军全部出动,趁势就能拿下隰县。” 闻听此言,高迎祥原本想要置问的言语生生咽了回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只能无奈地答应。否则,就将犯众怒,惹得其他首领同仇敌忾,针对他一人。 “好吧,自成,三天之内,只要你能够拿下大宁和隰县,我就同意王盟主的建议,封你为闯将,可以独立指挥自己的兵马,不受他人辖制。” “是,叔叔。事不宜迟,叔叔,外甥儿我这就去点齐兵马,前往大宁,争取今晚就将其拿下。”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高迎祥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不是因为与李自成的亲情关系,不过是大势所趋之下,在做顺水人情,给王盟主、罗首领等人一个面子。毕竟,在众人意见一致之下,他高迎祥也不好反驳什么。 当然,此时无人再置疑李自成的保证,毕竟五千人的兵马,想要攻取大宁和隰县,虽说不上轻而易举,但也不会很难。 李自成离开了,其他的起义军首领也相继离去,高迎祥镇定的神色终于变了,阴沉冰冷的可怕,革里眼的心情也很不好,更是沉声提醒道:“首领,王盟主和张献忠等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想要趁此机会,分割咱们起义军,瓦解咱们的实力,从而达到削弱咱们的目的。” 左金王也很不满,满腹的牢骚,说话更加的直接。 “首领,李队长他也太不懂事儿了,身为你的外甥儿,居然提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建议,居然怂恿各个起义军的首领撤军,攻打县城。太尿性了,这不是与你存心作对吗?” 然而,听到这些话,高迎祥反而神色好了许多,出现了一丝不耐烦,满含深意地说道:“好了,埋怨这么多,也没用。人家年轻有为,从大局出发,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而且,盟主也发话了,各个首领纷纷同意,事情已经成了事实,说得再多,也不可能在改变。” 没有一个是傻子,谁能听不出来,首领这是也憋着一肚子气,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这时,袁宗第突然出现在众人的旁边,感受着愤懑的气氛,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出言提醒道:“首领,咱们还是赶紧做准备吧。那些首领回去之后,一定会减少兵力支援。如果咱们再进行强攻的话,损失最大的可是我们。” 高迎祥脸色乎变,清醒了过来,眸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了看正在攻城的兵卒,这才低语道:“传令下下去,降低攻城的力度,梯度依次撤军,将蒲县县城给我死死地包围住。” ...... 罗汝才的营地,大帐之中,回荡着张献忠的大笑之声。 “哈哈...罗首领,王自用还真是一只老狐狸,不声不响地就削去高迎祥一大臂力,减少兵力五千人,这一招可真够绝的!” 罗汝才坐于一旁,一脸的不以为意,淡淡地回应道:“张首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即便是没有王盟主这一招,高迎祥与李自成迟早也得恼崩,分道扬镳。不过,王盟主确实够精明的,此举堪称一石二鸟,不仅削弱了高迎祥的实力,还卖了李自成一个面子。” 张献忠裂开了大嘴,一张脸笑开了花,说不尽的幸灾乐祸。 “嘿嘿...不管怎么说,蒲县还未拿下,后续还需要不少的兵力,少了李自成的这五千人,有没有咱们与各个头领的支援,高迎祥再想拿下蒲县,可就要看咱们的脸色了。” 王自用的临时营地,刚一回到大帐里,王自用就开始下达命令:“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大军立即开拔,前往洪洞,将其拿下。” “是,首领。” 站于下方的众将领纷纷附和之后,射塌天站了出来,不解地问道:“盟主,末将实在不明白,支持李自成的建议,何必非要封他为闯将,可以与三十六营的各首领比肩呢?”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知道会有人如此一问,王自用不以为意地答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其中的一个用意,就是趁机削弱高迎祥的实力,使得他一时强攻蒲县县城。只能等到咱们这边成功,他们那边才能行动,有把握拿下县城。” “然而,你们有所不知的是,我是在卖李自成一个面子,借此机会,与其交好。” 高迎祥的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将领站了出来,不解道:“盟主,李自成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手下兵力不过五千人,又受到亲舅舅的排挤。这么一个小人物,何必交好他呢?这是不是太给他面子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王自用的神色才出现郑重,更是语重心长地强调道:“你可不要小看李自成,更不可以小看李家军。在这山西倒还没什么,然而放到陕西,李自成的声望可不小,丝毫不弱于我这个三十六营的盟主。” “盟主,是不是太夸张了?李自成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射塌天一脸的不屑之色,满脸的鄙夷,还撇了撇嘴。 高迎祥笑而不语,并未解释什么。 与此同时,蒲县以西千米之外,李自成率领着三百李家军飞驰,直奔大宁而去。黑夜之下,大风呼啸,而李自成他们还在疾驰,不断奔腾。 很快,在距离大宁东门还有千米的地方,李自成忽然一拽缰绳,低喝道:“所有人听令,立即下马,徒步前往大宁东门,尽量不要弄出任何的动静!” “吁...” 随着一阵马嘶长鸣,所有的战马顿时停了下来,所有的声响全部淹没于狂风之中,而大宁东门上的城防营没有任何的发觉。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拿下大宁 黑暗之中,听着呼啸的风声,李自成等人蹑足前行,人人后面都背着一只书箱,方方正正的样子,表面被一层油性布匹覆盖,高一功不解的问道:“姐夫,咱们不是要攻打大宁吗?怎么停在这里了,距离大宁城的东门还有两里地呢?” “一功,你哪来的这么多的为什么啊?赶紧的,按照命令行事,跟随大家,将战马拴在旁边的小树林里。” 李自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充满小心谨慎之意。即便是风声呼啸,也在压低着声音说话。 然而,高一功却是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轻轻一耸肩,牵着战马缓缓前行,似乎不甘于寂寞,又或者是好奇心作祟,依旧是不老实,压低声音的问旁边一人:“哎,我说兄弟,咱们是来打仗的,怎么兄弟们人人背着一个书箱啊?这也太麻烦了,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嘘...高队长,小声点,咱们可是有纪律的,老大已经下了命令,就不可以再私自交谈,一切都要听从老大的安排和指挥。”那个黑影并未回答高一功的问话,反而顶了回去,搞得高一功一阵气闷,很是不爽。 似乎觉得自己有一些不近人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将嗓音压的极低:“高队长,等一下吧。等到到了那片小树林,趁着众人整理行装,我就给你看一下背后的书箱。不过,事先声明一点,只能大概看一下,用手摸摸感受一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但时间只有那么一回事儿,不能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嘿嘿...我就摸摸,绝不动里面的东西,更不会影响兄弟们的行动。”原本有一些气闷和失望的高一功闻之一喜,乐滋滋的回应道。 不久之后,一片黑影从树林里走出,行走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即便是出现了那么一丝轻响,士兵踩踏过枯枝而引起的声音,也会被大风所掩盖。 潜行的过程中,高一功的心里很郁闷,满满的不解,更多的是好奇,姐夫的这一支三百人的特殊部队也太奇怪了,武器装备精良的让其为之咂舌,而又深深地羡慕,腿上别着锋利的匕首,腰悬长剑或大刀。 尤其是左臂,人人都绑着一支小巧而玲珑的弩箭,只需左手的手指那么轻轻一带,就能快速的射出钢铁箭矢,杀人于瞬发,无形之间,让他羡慕的心里痒痒的,跟猫爪的似的。 不过,最令高一功不解的是,那个书箱里不仅装着箭矢这样的兵器,还有干粮等物。这还不是他不解的地方,真正不解的是,干粮之类的日常物品全都拿了出来之后,放在马背上,书箱却依然被这些兄弟带上,背在后面。 按理来讲,弩箭的短小箭矢已经一排排悬在腹前,书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应该与战马放在一起,却偏偏带上了,还一副十分珍贵的样子。 行走之间,在不断的靠近大宁城的过程中,凭着只有一两米的可视范围的光线,高一功一直都在紧盯着书箱,深邃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高一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盈,不弄出动静,以免被城墙上的官军发现。 有着蒲县的前车之鉴,正在被乱军攻打,作为毗邻之城,大宁城的守将怎么敢有一丝松懈? 因此,大宁城的城防极为严密! 只见大宁城的东门城墙上,一队队官兵正在巡逻,人虽不多,但防卫极为严密,过往的官兵都举着火把,来来回回地行走在走廊之上。更有那火盆,遍布在城头两侧。 一时间,城墙上亮若白昼,又像一座灯塔,指示着李自成等人不断,不会偏离路线的同时,而又不会走错方向。 不过,即便是城墙上光亮一片,还是有着一定的特点,距离城门楼处越近,光线更加的充足。反之,光线就更加的昏暗。 毕竟,以传统思维考虑,攻城之战,当然以城门口处为主。 还有一点,大宁城虽然不大,城防营的兵卒也不多,不可能将东城门上布置成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离得稍远的地方,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有那么一两根火把照明,已经不错。 终于,李自成率领着三百李家军来到城下,分为两部分,潜藏在南北两侧,各自距离城门约有十几米。 来到城下,尽管也经历过不少的大大小小的攻城之战,高一功还从未像今天晚上这么紧张,感觉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李自成的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让高一功生出了新的疑惑,只有这么干巴巴三百人,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怎么拿下大宁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有就是,高一功更加的不解一点,如果城里真的有内应,干嘛还要带着这个书箱? 在高一功看来,书箱纯粹就是一个累赘,不仅增加了士兵的负重,还让众人更加容易暴露身形,被城墙上的官军发现。 然而,这一切的疑惑和不解并未困扰高一功多久,随着李自成的一个手势,这一边的一百五十人随即行动了起来,动作流畅而迅速,极为熟练。即便光线很弱,也没有任何的影响,配合的极为默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李家军的动作深入,后续的一连串动作,高一功的好奇心不仅得到满足。还有一切的不解和疑惑,也随即化为乌有,满脸的兴奋与激动! 只见,就那么很是突兀的,没有任何声响,一个个木梯出现在高一功的视线里,横放在地上,南北朝向,紧靠城墙。 紧接着,高一功又看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很长很长,足有好几米,长度不断在增加,一个士兵正在拿着它,悄悄地探向城头。 高一功眉头微皱,顿时被这个士兵的行为弄晕了,很是不解。而且,这个木棍好像没有长度限制一般,就那么的悄悄地、直直地探向城头。 “真是奇了怪了?这是什么木棍?就算是有那么长,比城墙还高,也不可能这么笔直的探向城头,而是应该倾斜着啊?完全不符合常理。” 高一功暗暗称奇的同时,同时蹑足前行,慢慢靠近,以便看得更清楚,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以此满足心中的好奇。 来到近前,一切疑云就随之消失不见,高一功恍然大悟。 看着木棍还在上升,士兵从旁边去过一根三尺长的木棍,直接就镶嵌在那根长长的木棍之下。随着一个个三尺长的木棍接在下方,长木棍越来越高。 高一功这一回是完全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木梯突然出现?为何会有那么一个木棍探向城头? 看着一地的一块块布匹,还有人将木箱的外包装布轻轻撕扯而来,取出里面的木桩轮廓,再次拆解,分为一根根三尺等长的木棍。 很显然,无论是木梯,还是长棍,都是通过一根根三尺长的木棍组装而成。至于后者为何笔直向上,就是为了测量城墙的高度,使得木梯组装的更加精确,便于士兵通过木梯攀爬而上,进入城墙上。 随着长木棍探测而来的城墙高度,这些士兵开始组装三尺长的木棍,对木梯进行加长,从而达到接近城墙头的高度,李家军可以悄无声息地摸向城墙上。 高一功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佩服,佩服发明木箱之人。这个木箱不仅能够盛放东西,还可以进行拆解,组装成木梯,着完全是一个移动的木梯,便于携带,随时都能使用。 终于,长木棍停了下来,另一端距离城墙口不足三尺,也就是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轻轻地收回。 木棍放下,横放在地上,再次被拆解,组装成新的木梯。一个个木梯被扶起,轻轻地靠在城墙上,微微倾斜。每个木梯的两侧,都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用强有力的双手死死地摁住,将其固定住。 这时,高一功模糊地看到,随着姐夫的一个动作,李家军开始行动起来,一个个动作极为轻盈,谨慎而小心,慢慢地攀爬木梯,左臂在前,弓弩完全裸、露出来,上满箭矢,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到了后半夜,还是因为距离城门口有十几米,城墙上的这顿距离,一些正在站岗的官兵开始打起来了瞌睡。就连正在巡逻的兵卒,也是一脸的倦意,就那么的径直往前走,并不怎么查看左右两侧。 就在这时,两队巡逻官军相对而来,错身而过,在城墙的孔洞旁边,一双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幕,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随着两队巡逻官军背对而去,越走越远,站岗的官军昏昏欲睡之时,忽的一下子,一个个黑影猛地窜出,身形极为轻盈的落在城墙上的过道上,脚后跟轻轻一颠,身体一晃,一个缓冲,就稳稳地落地,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这些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家军,在北方的另一侧城墙上,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刹那之间,李家军落地的那一刻,每个士兵的右手微动,趁势拔出腿上的匕首,身体飞速旋转,匕首瞬间划过昏昏欲睡的站岗兵卒的喉咙,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这些落在城墙过道上的李家军更是左臂前伸,手指那么一带,咻咻的一声,一支港箭飞射而出,直射巡逻而去的官军。 这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娴熟而流畅,宛若行云流水,配合的更是妙不可言,就好像一个人在行动。 “噗通”“噗通”两声,随着一阵闷响,顿时几十具尸体倒在过道之上。上来的李家军没有任何的停留,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或长剑,冲杀向城门楼处。 不仅如此,通过木梯,越来越多的李家军跃上城墙过道上,前仆后继。片刻之间,大宁城的东门就落入了李家军的手中,官军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怎么反抗,绝大多数就死在弓弩之下。 高一功再次吃惊了,没想到每个李家军的士兵身手都是这么了得,利落的让人动容,远超他的想象。 战斗还未开始,却已经结束了,他高一功根本还未亮出身手,只是杀了那么几个人。而且,从始至终,李家军没有任何的伤亡,就连轻伤的都没有一个。 高一功震惊的同时,心里兴奋不已,再一看每一个李家军的士兵一副漠然的神色,心里就知道,这些人经常打这样的仗,以碾压之势,打败敌人。 之所以这些人这么冷静,没有胜利之时的兴奋,只因为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对如此小规模的胜仗,已经引不起他们的成就感。 “快,将木梯拉上来,稍作休整一下,还有其他三处城门要拿下。”李自成的声音再次传来,提醒着众人。 旋即,三百家军再次动了起来,拉梯子的拉梯子,检查战场的检查战场,而高一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向远处的李自成走去。 “姐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兄弟怎么把官军的衣服给拔下来了?还有,这些木梯怎么又给拆开了,说不定一会儿还用得到?” 听到小舅子的一连串问话,李自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身手取过了三根木棍,在高一功好奇而惊讶的目光中,一一组合在一起,最后更是猛地一拧,摁在某处,顿时三米长的木棍两端显出两个锋利的枪头,泛着凌厉的寒光,看得高一功眼前一亮,下意识地问道:“姐夫,这是...?” “给,一功,拿着。等一会儿的战斗,使用这样的木棍长枪,可比刀剑方便。”李自成将两刃木棍递给高一功,笑着说道。 渐渐地,高一功的最后一个疑惑也为之了然,之所以扒下那些官军尸体的衣服,就是为了让李家军伪装,好来一个鱼目混珠,趁机拿下其他的三座城门。 毕竟,大宁城东门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一旁的狼烟也没有被点燃,其他三处城门以及县衙的县太爷,不可能知道东门已经失守,起义军已经攻入城中。 很快,大宁城里就响起了一片打斗声,但并未持续多久,打斗的声音就消失不见,十人一小队的李家军开始在大街上巡逻,举着火把。 在县衙的门口,更是火光涌动,到处都是火把,李自成站于门口,看向前方,开始下达一系列的命令:“传令下去,立即放出信号,通知徐先生他们,可以来大宁城了。” “一功,带领一百人,立即前往东门外的小树林,将战马牵进城里。” “是,姐夫!” “刘芳亮,你带领五十人,分为五个小队,沿着大街,进行巡逻,确保大宁城不会出现骚乱。” “是,老大,末将这就去!”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定国的分析 咻! 一支特制的烟花划破夜空,拉长了尾音,宛若一颗流星一般。不久之后,这支烟花在高空中炸响,一朵刺目的白光乍现,转瞬即逝,而远在一二十里之外的李家军营盘的瞭望塔之上,一个兵卒手持望远镜,正好看到这一幕。 旋即,这名兵卒飞速的下了瞭望塔,前往徐霞客所处的大帐,进行汇报。 天色微明,灰灰亮之时,李家军的营盘却已是人去楼空,高迎祥率领着众人缓缓而行,漫步在营盘之中,踱步而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羡慕的声音。 “首领,李队长好不简单,真够雷厉风行的,昨晚刚一讨论结束,就迫不及待的率军前往大宁城,仅仅是三百人,三更时分就将其拿了下来。按照这种势头,如无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再攻下隰县,应该问题不大,恭喜了首领!” 很显然,此人羡慕的同时,也是在拍马屁,但他却不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高迎祥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道:“咱们的人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没有?” 这时,革里眼走了上来,递给那个人一个警告的眼色,似乎是在讲,不会说话就别说,老实的呆在一边。 来到近前,革里眼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转而是极为恭敬的神情,轻声回道:“启禀首领,已经安排好了,大军就驻扎在蒲县县城外三里的地方,将其团团围住了,保证不会有一个人逃走。” “嗯”高迎祥轻嗯了一声,满意的轻轻一点头,转而淡淡地说道:“走吧,既然李队长的李家军已经全部离去,咱们也没有在这里好呆的,随我前去营地看一看,慰问一下伤员。” “是,首领。”革里眼答应一声,随即快走两步,头前带路的样子。 高迎祥刚走没多远,刚才拍马屁的那人慢走几步,落于众人之后,还拉住了左金王,忐忑不已,紧张而小心地问道:“左金王,我究竟怎么了?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首领不高兴?” 左金王瞥了那人一眼,心里有一些不耐烦,并未表现说出来,但还是善意的提醒道:“记住了,李队长虽然与高首领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但两人并不对付。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尽量不要提起李自成。否则,不会有人再替你求情。” 旋即,左金王没有再理会那人,扬长而去,直追高迎祥等人。 与此同时,李自成当夜就攻下大宁的消息迅速传遍各个起义军的首领之间,众人反应不一。 霍州城西门外,五里的地方,张献忠与罗汝才的大军陈兵于此,其他三处城门也布有重兵,一副将要攻城的架势。 此刻,罗汝才与张献忠赫然在大帐之中,还有张献忠的四大义子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和艾能奇,以及罗汝才的几名心腹大将。 罗汝才与张献忠并肩而坐,位于上座,其他人笔直的站于下方,孙可望更是朗声说道:“启禀义父、罗首领,根据得来的消息,李自成在昨夜三更之时,就一举拿下了大宁城。” 一瞬间,众人为之震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张献忠更是忍不住的问道:“可望,这怎么可能?如果李自成真的是三更时分拿下了大宁城,细细算来,从商议确定,再到大宁城失陷,中间也不过两个时辰。抛去赶路的时间,也就是说,李自成也就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完全掌控了大宁城,这怎么可能?” 罗汝才紧随其后,也是难以相信的样子,瞪大了眼睛,随之问道:“是啊!大宁城虽然不过是一座小县城,但经过蒲县之乱,那里的官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分外的惶恐,这三天的时间里,几乎是四门紧闭,城防营几乎是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出入。不到半个时辰,就算是他李自成是战神,李家军是天兵天将,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攻破大宁城,仅凭三百人。” 被两人置问,孙可望只是稍稍慌神了一下,随即就故作镇定之色,肯定地答道:“启禀义父、罗首领,根据咱们在大宁城的内线来报,虽然不知道李家军怎么攻破的东门,但北门和南门却是被李家军施以巧记,化装成官军的装扮,趁着城墙上的官军不备,摸黑行动,从而一举拿下的。” 话音刚落,年仅十二岁的李定国却语出惊人的提醒道:“义父,这个李自成好不简单,心机极为深沉,看来他早已命人潜伏在大宁城,所以才能一举攻破大宁城,几乎是不菲吹灰之力。” “嗯,定国说的不错,应该是这样,否则完全解释不通。若不是如此,他李自成岂会如此轻易的拿下大宁城。不过,不管怎么样,还真是便宜了他李自成。”张献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煞有其事的轻轻点头,右手轻捋胡须,回应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转又而问道:“定国,你说李自成很不简单,心机深沉,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顿时,随着张献忠后面的问话,所有人在好奇心驱使下,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同先后地全看向李定国。后者更是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知道会有如此一问,当即侃侃而谈的答道:“义父,你可曾记得?让李自成和他的李家军攻打大宁和隰县,不过是昨晚前半夜商量好的事情。然而,他的布置却是在三天之前。很显然,他早就猜到了会有昨晚的任务,料事如神,估算准确,这不是恰恰恰说明,李自成很不简单,心机深沉吗?” “确实如此,战事还未发生,却已经知道了三天之后发生的事情,自己负责的任务,这个李自成确实是不简单,还真是一个人物。” 张献忠附和地说完之后,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眉头微皱,神情很是凝重,转而喃喃自语地说道:“看来还真不能小看李自成,必须将其当作同等高度的对手来看。” 孙可望有一些不满,心里暗暗憋着一股气,自己探听而来的消息,却被黄毛小子的李定国压了一头,在义父面前出尽了风头,被义父赏识。 随即,孙可望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一副凝重的神情,沉声说道:“义父,三天之前,李家军绝大多数人突然大病,致使无法参加蒲县一战,躲过一难。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李自成故意为之,用的诡计,就是为了使得他的李家军避免伤亡,当高迎祥的马前卒。” 张献忠的反应很是冷淡,看都没有看孙可望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这还用你说?只要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后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罗汝才却是大笑一声,打起了哈哈。 “呵呵张首领,何必这么说?孙队长说的是事实。而且,真是恭喜张首领了,慧眼识珠,收了这么两个义子,一个行事老练,消息极为灵通;一个年轻有为,才思敏捷,看事极为准确,拥有着过人的军事才能。” 说完之后,罗汝才似乎突然有了某种兴趣,对李定国极为好奇,不等张献忠回应自己的话,转而问道:“对了,李定国李队长,按照你的分析,你觉得,我和你义父当今之务是什么?如何才能更快地拿下霍州城?” 李定国虽然有一些春风得意,被罗汝才的夸赞搞得有一些迷糊,但还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义父:“别看了。定国,既然罗首领这样问了,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就是,义父我正好也想听听。” 得到张献忠的肯定之后,李定国这才徐徐答道:“义父,罗首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的大军有数万人,要是强攻的话,不出两日,就能拿下霍州城。” 李定国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义父与罗汝才露出深以为然的样子,轻轻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但是,咱们要想尽可能的降低伤亡,更加顺利地攻下霍州城,我建议,不妨将攻打霍州城的行动推迟一两天之后。” 张献忠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样子不是很同意。然而,罗汝才的表现却是恰恰相反,对李定国更加的感兴趣了,笑着问道:“哦李队长,你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义父,罗首领,我的判断依据有两个。其一,现在的平阳府北部,以蒲县为中心,各路起义军都在图谋附近的县城。尤其是昨晚达成了协议,各路起义军一定会在这一两天内行动。如果各路起义军先后行动,攻打附近的县城。到时候,被攻打的县城一定会点燃狼烟,进行求援。到时候,这一带的城里的官军,一定有四面楚歌的感觉,城池随时都有可能失守。” “其二,李家军昨晚突袭了大宁城,并干净利索的将其拿下,不仅让各路起义军的首领高看一把,还燃起了一种希望,达成了一种潜在的共识,想要看看李自成接下来的表现。如果李自成能够再拿下隰县,各个首领再攻打各自的目标县城的话,行动将会更加的顺利。毕竟,大宁和隰县的相继失守,不仅给周围的官军造成很大的心里压力,还让众首领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张献忠听得频频点头,神色好了许多,看来心里已经很倾向李定国的建议,但还是问道:“定国,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说,将行动延迟一两天,而不是三天之后呢?如果是三天后的话,那岂不是更好?” 李定国并未被难住,摇了摇头,张口就答道:“义父,你也知道,李自成曾经做过保证,三天之内,一定会拿下大宁和隰县。” “不错,是有这样的保证,可这与推迟一两天有什么关系吗?”张献忠适时地问了一句。 “义父,是这样的,纵观李自成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再结合昨晚后半夜一举拿下大宁城。由此可见,李自成必是一个深谋远虑之人,做事极有城府。而且,从他能够拿到攻打大宁和隰县的任务来看,昨晚刚巧出现在各位首领的碰头之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可见,两天前的那个言论应该就是他暗中操刀,通过高一功实施,传播于各个首领之间。” “否则,各个首领的态度也不会动摇,非要先攻打周围的县城。如果没有那个言论的推波助澜,高首领的计划也不会搁浅,他李自成也不会争取到攻打大宁和隰县的任务。” 这一刻,多数人的脑袋都被李定国说晕了,也太绕了,孙可望最先按捺不住,只觉得头脑发胀,打断道:“定国,你说了这么多,即便是那些都是李自成的阴谋,但又与现在的行动有关系吗?” “有关系非常的有关系!” 李定国回答的非常笃定,看到众人多数都是一脸的疑惑之色,转而又换了一个角度,阐述自己的观点。 “义父,罗首领,如果我是李自成的话,攻打隰县之前,一定会放出消息,抛出各种言论,致使各个起义军的首领同时行动,一起攻打附近的县城。那样的话,于人于己,不管是他李自成,还是各路起义军,攻打县城的话,都会事半功倍。” 李定国越说越兴奋,似乎到了高、潮处,声音随即拔高了几分,言语充满情恳意切。 “义父,罗首领,你们不妨想想,如果这一带的起义军同时行动,攻打县城,到处都飘着求援的滚滚黑色狼烟,那将是什么场景?守城的官军城防营又将承受多么大的心里压力?” 闻听此言,罗汝才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地一拍大腿,高声说道:“这还用讲?到时候,如果每个县城的上空都飘着求援的狼烟,必然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让官军心生一种错觉,大厦将倾,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平阳府的这一带完全被起义军占领,守城的城防营举械投降都有可能!” 当然,在赵城,在洪洞,在汾西,在临汾等地,王自用、老回回等人也在谈论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是一夜之间,几个时辰里,李自成就轻而易举的攻克了大宁城,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战之前 农历八月初一,也是李自成攻下大宁的第二天,李家军的主力陈兵于隰县县城南门外,距离城门大概四五里的地方。四千多人的兵力,俯瞰之下,只见黑压压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战争一触即发。 李自成屯兵于此,已经一天有余,却从未发动攻击,使得守城的官军神经时刻都处于紧绷状态,坐卧不安,食欲不振。 此刻,隰县城内,县衙后衙之中,知州杨玮与隰州守备高逸商议着城防,如何抵御李自成的大军,气氛极为的紧张。 “杨大人,在下就是一个小小的守备,手下也就只有千人的兵卒,根本就抵御不了外面的乱军。还是赶紧向朝廷求援,向宣大总督张宗衡张大人搬救兵。否则,如果再晚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听着高逸缺乏底气的话语,话里话外都充满弃城而逃的意思,丝毫不看好此战,知州杨玮要淡然得多,并未慌乱,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恢复了平常之色,只是淡淡地说道:“高将军,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是立即向张大人搬救兵,没有个八九天,根本就到不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孔有德在山东的叛乱越来越大,直逼莱州,朝廷不少的兵力都派往了莱、登两州,镇压叛乱,哪还有什么兵力支援咱们?” 闻听此言,守备高逸更加的泄气,觉得心里没底,有种叫天不应的绝望,更是有气无力的紧接着说道:“可是,杨大人,你应该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也不是办法啊!粗略观察了一下,外面的乱军足有四五千人,是咱们的四到五倍。而且,咱们是防守的一方,集中一处城门的兵力最多也就三四百人。一旦打起仗来,咱们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打不起消耗战。” 说完这句话,高逸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不耐烦。 然而,知州杨玮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守备高逸说的是事实,一千人的兵力太少了。尤其是放在守城上,平均下来,一处城门也就只能分到两百五十人。用两百五十人去守城门,抵御乱军,根本就不现实,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即便心知如此,杨玮还是没有一点慌乱,依旧保持着镇定。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考对策。 因此,杨玮只是思忖了片刻,就沉稳地回道:“嗯...高将军,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立即组织百姓,分发兵器,让百姓们跟着咱们一起守卫隰县城。” 高逸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神色很是玩味儿,对于杨玮的建议,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忍不住地发牢骚道:“我的杨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连两个月,我手下的那一千兵都没有见到过粮饷,还经常吃不饱。能够稳住他们,已经是在下的极限了,使出了浑身解数。” “你现在跟我说,立即扩充兵力,强征老百姓守卫县城,抵御乱军,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单单是兵器和粮饷,就是两大极为棘手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否则,任何想法都是纸上谈兵。” 似乎觉得自己的言辞过于激烈,守备高逸语气一顿,理性了许多,语气变得和缓了起来,耐心解释自己说那些话的根据。 “杨大人,不妨向你交一个实底,以兵器库的目前库存,也就只能装备几百人。至于后者,我手下的兵都吃不饱了,哪还有过多的粮食去管这些强征而来的百姓。兵器不足,粮饷不到位,怎么招到兵啊?” 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高逸也不在乎知州杨玮的神情变化,开始对自己的消极情绪不满,心里的牢骚就像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杨大人,我可是提醒你一下,先不说城里那些饿急眼的难民,就是我的那些手下,一千兵丁,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如果再不能给他们补齐粮饷,可就危险了。而且,南门外的乱军头头就是李自成,你不可能不知道此人?这个乱贼头头极具有蛊惑和煽动的能力,在百姓里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尤其是在陕西,声望极高,登高而招,振臂一呼,跟随者赢粮而影从!” 杨玮听明白了,守备高逸这是两层意思,两个弦外之音。更确切地说,是两个警告或者威胁。 其一,如果再筹不到粮饷,城防营很有可能会发生哗变,他高逸可管不了。其二,李自成的来头巨大,声势极高,在百姓里极具有威望。一旦李家军攻城,无论是守城的官军,还是城里的百姓,很有可能倒戈一击,帮倒忙! 隰州城的处境已经十分微妙,随时都有可能失守!更糟糕的是,如果城里的百姓知道是李自成攻城,隰州城很有可能不攻自破。 胸中了然,杨玮深知这两点,但并未点破,依旧是镇定的样子,好像并不着急和紧张,反而朗声说道:“高将军,你尽管放心,本官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筹足粮饷。” 语气一顿,杨玮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话锋更是一转,掷地有声的说道:“不管结果如何?李自成的攻势有多么的猛烈?我杨玮定誓与隰县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对对...杨大人说得对,身为人臣,该当如此!”高逸连忙称是,心中却暗暗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隰县城,南门外,李家军的营盘之中,李自成的大帐里,诸多将领云聚于此,站于李自成的对面,身体笔直。 此刻,大帐里一片安静,李自成正在一一扫视众人,站于最前方的高一功一脸的郁闷之色,不解地问道:“姐夫,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的攻打隰州城?按照攻打大宁城的方法该多好!后半夜行动,趁着守城官军最为疲累之时,人人昏昏欲睡,将木梯架在城墙上,一举攻取南门,不就完事了吗?” 李自成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高一功,不答反问道:“一功,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昨天下午,我联络了一些在各个起义军中的兄弟,让他们帮忙散播消息,当天晚上,你说的那些事情就传入了各个首领的耳中。根据他们今天反回来的消息,各个首领已经完全相信你的分析,摆开了架势,只要咱们这边一有动静,他们那边铁定会攻城。” 话说到一半,高一功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不过,姐夫,此事之所以这么顺利,能够说服和影响到各个首领的决断,不得不感谢王盟主。如果不是他从中协调,给予帮助,事情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 闻听此言,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道:“不错,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取得成功,离不开王盟主的帮助。此战过后,一定要登门拜谢!” 然而,李自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王自用这个老狐狸之所以这么热心的提供帮助,不仅是此事对他有益,更是打着削弱自己那个便宜舅舅的主意。 在这件事情上,双方只不过是互相利用,双赢而已! 因此,从内心深处来讲,李自成对王自用的感激之意,并没有多少。 当然,其中又以王自用卖他李自成一个好,占据着很大的作用。毕竟,经历过大宁一战,足以证明他李自成所具有的潜力,李家军的惊人战力。如果能够拿下隰州城,他李自成拥有的结交价值更不用说! 见姐夫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一解心中的疑惑,高一功再次重提那个问题,吴汝义却给予了回答。 “一功,你应该知道,大宁城不比隰州城,隰州城的城防更加的严谨。尤其是知州杨玮,必是日日查岗,夜里还吃住于城上,重点放在南门,正防着咱们呢。所以,咱们不可能旧计重施。否则,结果只会是损兵折将,显得太过不智。而且,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四千多人的兵力,拿下一个隰州城南门就是小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高一功恍然的一点头,转而又问道:“那...老大的用兵真是让人费解。南门布以重兵,足有三千人,而东、西两处城门却各只有五百人。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北门就只有那么一百人,这不是等着官军从北门破门而出,逃走吗?何不以重兵围住四门,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击溃官军的战斗意志,让他们缴械投降!” 说完之后,高一功的不解之色消失不见,整个人显得很是得意洋洋。 然而,听得李自成一阵无语,摇了摇头,终于发话了。 “一功,如果从四个城门同时攻城的话,先不说分散了咱们的兵力,弱化了咱们的优势。即便是真的形成泰山压顶之势,你觉得城里的官军就会乖乖投降吗?” 此问一出,搞得高一功神色一僵,心里很是没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而,即便是高一功心里有了答案,李自成也不会给他回答的机会,接下来的话语充满无奈的感觉。 “一功,你还是太天真,过于想当然了,思维还停留在以前,其他起义军攻打县城的经验。这个知州杨玮,如果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他就不会对隰州的城防如此上心?按照他目前这架势,大有和蒲县县城守将拥有同样的意思,下定了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这一刻,高一功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信心大受打击,但还是不解地问道:“那个...姐夫,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这样用兵?” 这时,不等李自成回答,党守素却捷足先登,回答了高一功的问题。 “高队长,这个简单,俗话说穷寇莫追,放在攻城上也是同一个道理。如果将城池的一个城门布以少兵,就等于给城里的官军一个逃生的生路。那样的话,一旦咱们从其他一处城门重兵攻城,不至于让官军有背水一战的心里,不会做出困兽之斗。如果守不住城池,他们还可以从兵力薄弱的一处逃走,有逃生的希望。这样的话,咱们攻城可以减少许多阻力。” 高一功听得晕晕乎乎,但还是明白了大概意思,心里依旧拥有些许的不相信,看向李自成,见自己的姐夫重重一点头,报以微笑,给予肯定的表示。 高一功就知道,事情的原委诚如党守素所讲。 这时,李自成看向了田见秀,忽然问道:“对了,见秀,大宁城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田见秀只是稍稍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李自成会问到大宁城的问题,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脱口答道:“启禀老大,徐先生还在处理大宁城的事务,进行打土豪分田地,清除那些为富不仁之人。目前为止,衙门的那些官银和仓粮已经处理的差不多,除了留下足够咱们未来十多天的粮食,余下的全部分给了百姓。现在最麻烦的是,就是处理城里的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的家产,以及权贵的田地。” “确实!毕竟,咱们对大宁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处理了那些富户和权贵之后,就属土地和田产最难分发百姓。”李自成附和了一嘴,转而又交代道:“一定要告诉徐先生,除了留下大军足够半个月的口粮,每个士兵分发十两银子,剩下的全部留给百姓。否则,一旦过多,就会影响咱们李家军的行军速度和打仗士气。” “嗯,好的,老大,我就派人将你的话告诉徐先生。” 听到田见秀的回答,李自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高一功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姐夫,关于那些地主和权贵的房产处理,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方法?一功,你快讲!”李自成心中一喜,连忙催促道,处理土豪劣绅的房产,一直都是李自成的一块心病。 “嘿嘿...姐夫,无论是哪个县城,里面最不缺钱庄和当铺,只要将那些地主和权贵全部清理掉,房子变为无主之物,完全可以将他们的房产进行抵押变卖,用房契和地契换一些银子、银票。” 高一功说完之后,很是得意,似乎感觉意犹未尽,进一步的又说道:“毕竟,如果将那些地主和权贵的房产丢弃,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有了银票,咱们就能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购买到粮食和兵器,绝对是一举两得!” 一直以来,每攻克一座城池,进行打土豪、分田地之后,让李自成直呼可惜的就是那些土豪的房产,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然而,房产属于不动产,不可能搬走,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永久占有。 现在不同了,有了高一功的这个方法,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可以凭空多出一笔财富!这笔银子不仅可以用于购买粮食和兵器,还能作为情报系统的经费,大大减轻了各个根据地的财政负担! ------------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隰州城陷! 落日余晖,隰州城南门外,两百米外,一辆辆奇异的战车依次排开,横向面对隰州城。不,更准确地说,奇异战车是平板马车、木塔和梯子的结合体,乍看之下,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木质怪兽,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比城墙还高一些。 不过,这些奇异的战车却很小,底盘方圆也就几平米。因此,它的斜梯极为陡峭。一不小心,很容易滑落摔下。 城门楼上,知州杨玮正在看着这一幕,神情凝重,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问道:“来人啊,高将军到了没?现在在哪里,反贼就要攻城了,怎么还没来?” 旋即,远处的一名副将走了过来,恭敬地答道:“启禀大人,将军说了,反贼想要重兵攻破南门,他去其他三处城门抽调兵力,补充这里的城防力量。” 闻听此言,杨玮的眸光幽幽,闪烁了两下,就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一指前方的那些奇异的战车,询问道:“你见过前面的那些攻城器械没?可知道它们的攻城特点?” 那名副将迟疑了一下,满脸的不解之色,摇头的同时,也在回答:“启禀大人,末将从未见过这种攻城器械。不过,以末将的观察和判断来看,这种在战车上面构建小而高的塔楼,更像是在云梯的基础上改进而来。优点在于它可以移动。而且,由于正前方有着挡风木板,咱们的弓箭手根本威胁不到战车塔楼上的反贼,以及木板后面阶梯上的反贼。” 杨玮虽然是一名文官,但不是一个傻子,听着副将的讲述,再一看战车塔楼的架构,下方的木车只需三四个人就能推动,而位于中间的塔形结构,正对着隰州城的另一侧,侧看之下,正好有一个斜梯,很像云梯。与云梯不同的是,不仅是下面的基座和最上方的平台,还有斜梯的前面有个长长的木板,正好将斜梯遮住,使得攀爬之人免受弓箭的袭击。 仅仅一瞬间,杨玮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奇异战车的作用,如何攻打县城? 不难想象,如果眼前的这些奇异战车同时行动,不断向隰州城推进,位于塔楼平台的反贼就能占据制高点,从而用弓箭招呼守城的官军。而城墙上的箭矢、滚木礌石再无任何攻击力,对奇异战车的反贼造不成影响,更没有任何的阻喝作用。 毫无疑问,杨玮心里很清楚,隰州城失守已经是必然,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然而,即便如此,杨玮也没有露出丝毫怯弱之意,神情反而愈发的坚毅,充满决绝。 在奇异战车的南方几十米的地方,李自成与吴汝义、田见秀、高一功等人也在看着这一幕。 还是高一功,看了看奇异的战车,目露好奇与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姐夫,你这两天一直没有行动,不让李家军攻打隰州城,就是为了等这十几辆奇奇怪怪的战车吗?战车不像战车,塔楼不像塔楼。” “不错...”李自成轻轻点头,给予肯定的回答之后,又进一步地说道:“这两天里,之所以按兵不动,等待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等待造出这些飞龙战车。” “飞龙战车......?” 高一功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又疑惑的看了看那些丑陋的奇异战车,更像是四不像。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么丑陋的战车为何命名为飞龙战车,但高一功还是最先问道:“那...姐夫,这些飞龙战车怎么用的啊?”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答,而是看了看西方,见天色渐暗,天空红彤彤一片,随即命令道:“行动!” 旋即,战鼓雷鸣,位于最前方的十几辆飞龙战车同时动了起来,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渐渐地,随着李家军的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官军越来越躁动不安,心绪不宁。此战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不像以往的城池攻防之战。 乱军没有一窝蜂的冲来,更没有十几米的巨木猛撞城门,也没有云梯架在城墙之上,唯有那十几辆奇异战车在缓缓靠近,李家军紧随其后,整个战场充满诡异之感。 没有冲锋之时的纷乱步伐,也没有各种惨叫和哀嚎,更没有那种厮杀之声,整个战场安静的可怕,唯有奇异战车不断行使的“嘎吱”“嘎吱”之声,搅动着守城官军的躁动之心。 咻咻咻... 随着杨玮的一声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动作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而出,直奔李家军而去。然而,这些箭矢却没有丝毫建树,全都被飞龙战车的那个木板挡住。 一部分李家军停止了,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唯有飞龙战车还在靠近,以及飞龙战车后面的李家军还在推进。 终于,在箭雨攻击之下,十几辆飞龙战车也停了下来,距离城墙还有五六米。 咻咻咻... 李家军开始反击,位于飞龙战车塔楼平台上的李家军士兵就位,开始弯弓射箭,还以颜色,后续的士兵还在攀爬而上,几乎站满了那个斜梯。 高一功看着这一幕,一脸的吃惊之色,只是持续了片刻之间,就恢复了正常,如此一幕,并未出乎他的思维范畴。毕竟,飞龙战车的塔楼那么高,高出城墙几尺,能够压住官军的官军,并没有好意外的。 然而,高一功的这种神情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再次震惊了起来,神情表现的很是夸张,嘴巴张得大大的,双眼瞪得溜圆,心里关于飞龙战车的问题顿时消失。 这一刻,高一功终于知道了奇异战车为何命名为飞龙战车?知道了飞龙战车如何攻城? 只见,经过几分钟的密集射箭,在十几辆飞龙战车攻击的范围之内,城墙上出现了一段空白地带。即便是还有官军,也是趴在城墙后面,根本就不敢露出脑袋,更不用说攻击李家军了? 高一功惊喜莫名的不在于此,而是在飞龙战车塔楼平台上,位于中间的每辆飞龙战车的顶端,都出现了一个宽约一米、长约七八米的木梯,倾斜而下,正好连接飞龙战车与隰州城墙。 这一刻,高一功有一些发愣,有些木木的指着飞龙战车,讷讷地说道:“姐夫,这些战车之所以命名为飞龙,就是因为顶端可以吐出木梯吗?” “嘿嘿...”李自成一笑,朗声说道:“一功,继续看,之所以取名为飞龙战车,可不只是因为能够吐出木梯。”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只见飞龙战车的顶端又有了动作,平台上的箭雨密度变大,位于正中间的几辆飞龙战车平台之上,有李家军的士兵跳出,躺在木梯之上,顺滑而下,左臂的弩箭更是处于攻击状态,一旦有官兵露头,就会遭到这些顺滑而下的士兵攻击。 砰...砰...砰... 一个李家军的士兵平稳落地,两个平稳落地,越来越多的李家军来打城墙之上。落地的那一刻,左臂伸展,带动弩箭,解决躲在城墙后的官军。 与此同时,位于左右两侧的飞龙战车移动了,分别向东、西各移动了四辆,平台上的李家军还在弯弓射箭,攻击刚刚无法射中的城防军。 由于两侧飞龙战车的斜梯之上,并没有人,所以移动的很快。 中间的那几辆飞龙战车就像几个城堡一般,牢牢地固定在那里。平台之上,再没有射出的箭矢,只有顺着木梯滑下的士兵。位于后方的李家军全部聚在这几辆飞龙战车的后面,攀爬而上,前仆后继的来到平台之上,顺着木梯来到城墙之上。 大局已定,李家军攻下隰州城只在朝夕之间。 狼烟蒸腾,黑烟缭绕,飘向天空。 城门楼处,知州杨玮绝望了,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转而满脸的疯狂,右手持刀,在空中一挥,大声道:“冲啊~!” 很显然,杨玮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 与此同时,李自成所在的地方,高一功兴奋不已,激动地身体都在发颤,忍不住地朗说道:“姐夫,我知道了,飞龙战车的飞龙二字,指的是那些兄弟!” 李自成回过头来,看向高一功,轻轻点头,微笑不语。 吱呀...! 随着一声城门拉长的闷响声,隰州城南门的两扇城门被打开。 见此情形,李自成随即大喝:“传令下去,让刘芳亮立即行动,冲进隰州城内,迅速将其控制住!” 咚咚咚! 战鼓雷鸣,有节奏的响起,那些停止不前的李家军顿时奔跑起来,冲向隰州城。 不仅如此,飞龙战车也停止了攻击,没有士兵再攀爬而上,所有的李家军全都一股脑的冲向隰州城,更有骑兵出现,疾驰而去,冲进城里之后,没有任何的停留,分为若干的部分,有冲向其他城门,有杀向县衙,有杀向官仓...... 隰州城南门的战斗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进入了尾声,厮杀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 见此情形,李自成来到旁边的战马之前,翻身而上,胸中激荡着喜悦之情,忍不住的大喝一声:“全都上马,进城!” 此时此刻,高一功、党守素、刘体纯等这些年轻的将领早就不见了人影,就在刚才,城门打开之时,全都跟着刘芳亮杀进城中。 李家军宛若一股钢铁洪流,杀进城中之后,稍有抵抗者,瞬间就淹没于这股洪流之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随着战斗的继续,隰州城里的厮杀之声越来越弱,城里的紧张之感反而越来越弱,开始有百姓通过门缝和窗户偷偷地看大街上的情形,还有各种轻若蚊嘶的议论之声。 “当家的,看清楚了没有?外面的那些乱军,究竟是不是李自成的李家军?” “臭娘们儿,给老子闭嘴!这么乱,老子怎么看得清楚?再等等,让我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李家军?” ...... “掌柜的,这两天一直都有小道消息,将攻城的反贼是李家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二,你胡诌什么呢?什么乱军?李自成的李家军,那可是仁义之师,专门为咱们平民老百姓做主,专杀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 “掌柜的说的是,瞧我这张臭嘴,不会说话” ...... 渐渐地,隰州城虽然依旧是冷清一片,大街小巷之上无人,但一些房屋的窗户开始打开,有人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看着这一幕,眉宇间虽还有些害怕和忐忑,但更多地是放心,没有那种城毁人亡之时的灾难之感。 县衙之内,李自成稳坐在大厅之上,听着田见秀等人的汇报。 “启禀老大,城里的府库、粮仓、城防营等要地,已经控制我军手中。那些负责看守的官军,要么负隅顽抗,全部被解决;要么是老老实实地接收投降,全部被暂时看押起来。” 田见秀有条不紊的汇报完之后,刘芳亮紧随其后。 “启禀老大,余下的三处城门已经牢牢地被控制住。知州杨玮战死于南门的城门楼上。至于守备高逸,根据北门的官军俘虏讲,大战开始之时,高逸带着几十名近卫偷偷打开北门,逃逸而去。” 听到这里,李自成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看向刘芳亮,有一些动容地说道:“高逸跑就跑了,至于知州杨玮的尸身,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知道,老大!按照咱们的规矩,给予相应的礼遇,将其尸身埋于战死的附近。至于他的家人,给予保护,李家军任何人不得骚扰。否则,违令者严惩不贷,定斩不饶!” 回答之时,刘芳亮一脸的钦佩之情,说得极为郑重。 紧接着,李自成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停留,看向吴汝义等人,意思很明显,该他们汇报了。 “启禀老大,各个巡逻小队已经安排好了,开始在大街小巷上巡逻,不准任何李家军的士兵骚扰城里的百姓。如果遇到浑水摸鱼之人,直接斩杀!” ...... 当李自成的各个队长汇报战果之时,远在隰州城的北方,一个山坡之上,一群游兵散勇云聚于此,其中的头头正是隰州守备高逸。 此时,高逸登高而望,一身的狼狈,气喘吁吁地看着隰州城的方向。尤其是四个城门飘起的狼烟,使得他一脸的死灰之色,不无感慨地说道:“隰州城完了,一切都完了!杨玮真是一个死脑筋,明知守不住,还非要与城共存亡,真是害人害己!” 说完这些话,高逸向山坡的另一侧走去,同时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走吧~!我们走,如果李家军追了上来,在想离开,可就晚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晾晾他们 隰州城破的第二天上午,以蒲县为中心,四周才相继飘起各个县城求救的狼烟,王自用等人才真正的悍然发动攻击,攻打各自负责的县城,图谋之处。 很显然,这些首领极为的精明,并不受李自成的那些言论所鼓动。在隰州城失陷之前,这些人始终都保持着隔岸观火的姿态,想要看看李自成的行动如何? 至于高一功得到的那些消息,各个首领随时都有可能攻城,只待李家军这一边有动静,不过是那些人的虚晃一枪,故意放出的,用来迷惑高一功的那些朋友。 日到中午之时,平阳府北部一带,再无狼烟飘起,绝大多数的县城落入起义军之手,高迎祥更是兵不血刃的拿下蒲县城,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隰州城,知州衙门,歇息一夜的李自成已经换下了铠甲,穿着一袭薄衣,显得很是凉快。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极品龙井,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姐夫,那些首领贼不是东西,太精了!昨天,咱们攻打隰州城之时,那帮孙子没有一个行动的,全都派出探子,在隰州城的周边,观察咱们这边的动向。还好你事前早有准备,并不是指望着那些人配合。否则,咱们这次可就栽了,损失可就大了。” “嗯...好茶...”李自成舒服的自语了一句,将茶杯放在一旁,这才看向高一功,神情一变,极为郑重地说道:“一功,不是姐夫我早有准备,而是至始至终,姐夫就没有指望那些人能够配合咱们,塑造一种大势,三十六营同时攻打平阳府北部的现象。同时,一功,一定要记住,凡是要靠自己,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他人的身上。尤其是这些起义军的首领,最为靠不住。” “那...姐夫,既然如此,攻打隰州城之前,你为何还要我放出那些消息给他们呢?” 李自成掸了掸衣服,以便更多的空气进入身体里,让自己更凉快一些,同时漫不经心地答道:“一功啊,你也知道,一直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家军一直无法融入三十六营之中。当然,其中不乏舅舅高迎祥阻挠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咱们一直没有大的、可以拿得出手的打仗。” “可是,姐夫,这与你让我散播消息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高一功适时地问了一句。 “嘿嘿...一功,别急嘛...”李自成应了一句,转而解释道:“之所以让你散播这个消息,主要的目的就是,将所有首领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咱们这里,通过这次攻打隰州城的行动,打出李家军的名头,彻底奠定咱们在三十六营的地位。至于散播那些言论,不过是一个诱饵。各个起义军能不能同时行动,配合咱们,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情。” “姐夫,我更加不明白了。要想在三十六营中出头,崭露头角,咱们以前不是有的是机会嘛?只要打几个像隰州城、大宁城的硬仗,铁定能获得那些首领的认可,不敢小看李家军。” 问题此言,李自成却是一阵苦笑,直直地盯着高一功的双眼,冷漠的说道:“一功,若是放在以前,你觉得舅舅会给咱们这个机会吗?即便是有这样的机会,你觉得李家军现在还会幸存多少人?” 一瞬间,高一功想到了许多,高迎祥对待姐夫以及李家军的种种,偏心、尖酸刻薄都是轻的。 李自成的两个问题就像两柄重锤,相继砸在高一功的心上,让他清醒过来,嘴上虽未回答,心里已经有了答复。先不说舅舅不会给李家军这个机会,即便是给了,李家军声名鹊起之时,也是李家军败落之日,名存实亡。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道理,也是高迎祥针对亲外甥儿李自成的原因。 李自成的脸上再次恢复了淡淡的微笑,似乎感受到了高一功内心的沉重,那股压抑,李自成随手取过一打书信,递向了高一功,朗声说道:“一功,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高一功清醒了过来,随即接过那些书信,疑惑的一一将其拆开来看,随着浏览的深入,神情变化的极为精彩,先是一愣,再就是不解,随后兴奋莫名地指着手中的书信:“姐...姐夫,那些起义军刚一结束战斗,还未完全控制住占领的县城,这些首领就纷纷发来贺词,以示交好之意,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不仅有这盟主王自用,舅舅高迎祥,还有罗汝才他们。”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满含深意地轻轻一笑,随即不答反问道:“一功,你看咱们的飞龙战车怎么样?” “姐夫,哪还用说?飞龙战车绝对是攻城的一大利器,如果谁拥有了它,只要城墙上没有红衣大炮,简直就是所向......” 高一功的声音戛然而止,生生将“披靡”两个字咽了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地说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所以拉拢咱们,向你示好,就是图谋咱们的飞龙战车。” “不然,你说呢?还会有其他的原因,让这些三十六营的大人物如此兴师动众?” 虽是疑问,李自成却已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而,尽管高一功的心里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一些不解,再次问道:“姐夫,像盟主王自用、张献忠等人这样示好,想要获得咱们的飞龙战车,我还能理解。可是,舅舅高迎祥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做出如此的低姿态,讨好姐夫你了吧?” 李自成得意的一笑,仿佛心情非常的不做,即便是高一功犹如一个好奇宝宝,孜孜不倦的问问题,李自成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有问必答,笑得愈发的灿烂。 “嘿嘿...一功,难道你忘了?在攻打大宁城之前,三十六营的众首领就有一个共识,一个允诺,三日之内,只要咱们能够攻下大宁和隰州,李家军就能比肩三十六营之中的任何一支起义军,不受其他起义军首领的差遣,其中也包括咱们的舅舅,高迎祥。” 刹那间,高一功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连忙附和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咱们完成了任务,从名义上来讲,姐夫你虽是舅舅的闯将,却可以不受他的调遣和指挥。即便是他想要飞龙战车,没有你的点头答应,一辆也别想得到。” 说到这里,高一功掂了掂手中的书信,转而好奇地问道:“姐夫,既然这样,咱们成了香饽饽,你准备怎么回复这些人呢?” 这时,李自成再次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摆足了架子,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轻嗯一声,拉长了鼻音,随即才张开了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先不管他们了,晾晾他们再讲。” 听到这句话,再看李自成慵懒享受的神情,高一功从他姐夫的身上感受到十足的自信,隐隐泛着霸气的气质。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飞龙战车的诱惑力 两天之后,李自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是身为三十六营盟主的王自用,还是作为亲舅舅的高迎祥,亦或是罗汝才等这些起义军的首领,没有任何人得到李自成的明确答复,他们的那些邀请信函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然而,在这两天里,这些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格外想获得李自成的真实态度。毕竟,无论是谁,尽管不知道飞龙战车的名字,但对这个奇异的大家伙格外感兴趣,简直就是攻城的不二利器!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的条件上,攻打的县城没有红衣大炮。否则,飞龙战车就是最好的靶子! 不过,在这个年代,明军的火器普及率虽然很高,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但是,并不是每个县城都配有红衣大炮。尤其是关中之地,拥有红衣大炮的城池更是少之又少。 不同于火铳、虎蹲炮、三眼铳等这样的火器,红衣大炮的造价极高,非常的费料。在整个大明王朝的军队之中,也就只有水师和辽东的关宁铁骑,拥有的红衣大炮最多,几乎辽东的大明所属城池都布有红衣大炮,以此抵御后金的入侵。 各路起义军的首领躁动了,心里有一些按捺不住,飞龙战车的诱惑力太强! 因此,各个首领开始动了起来,召集各自的心腹部将,进行秘密商谈。 霍州城,罗汝才与张献忠再次相聚在一起,并肩坐在知州衙门的大厅上,其他将领分坐于两侧,还未展开谈论,就听到张献忠的牢骚,言语之中,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味道。 “玛德,李自成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获得这么厉害的攻城器械,不费吹灰之力,在伤亡很小的情况下,就攻下了隰州城。艹,老子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拥有这么霸道的战车,比虎蹲炮、火铳这些火器还有用。” 这时,罗汝才微微一笑,阻止了张献忠还要继续发牢骚。 “张首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咱们首要的任务,就是看看能不能从李自成那里弄几辆那种奇异战车?只要有了一两辆,咱们就可以让农工巧匠打造更多。” 孙可望站了出来,虽然一脸的讨好与谄媚之色,但难以掩饰他那眸子里的贪婪之意。 “是啊,义父,只要咱们拥有了那种奇异战车,以后再攻打县城,将会事半功倍,省去很多麻烦。而且,只有攻占更多的城池,缴获更多的官府库银仓粮,才能进一步的扩充兵力。” “对,说的不错,咱们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获得那种奇异战车。”张献忠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转而看向罗汝才,询问道:“罗首领,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怎样才能从李自成那家伙的手里获得那种奇异战车?” 然而,罗汝才并未回答,而是脸上始终那种讳莫如深的微笑,转而看向一旁的李定国,反而朗声说道:“张首领,在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妨问问你的这一位义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献忠顿时反应了过来,想到了他的这位年龄最小的义子李定国,别看人小,见解却是非常独到。 “定国,关于如何获得李自成手里的那种奇异战车,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李定国思忖了一下,随后才缓缓答道:“义父,我觉得,要想获得李自成的那种奇异战车,只能智取,不可强求。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其交好,一步步获得他的信任,从而徐徐图谋奇异战车。” 张献忠的心情很不好,李定国的建议并不是他想要的。若是那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奇异战车? 似乎感受到了张献忠的心中所想,想要用强,李定国的话风一转,提醒道:“义父,我之所以说不可用强,不仅是李家军的战力非同一般,主要还是因为李家军的发展太快了,李自成的这个名头极具有号召力,仅仅是四天的时间里,攻破大宁城和隰州城之后,李家军的兵力就增加了将近两倍,现在足有八九千人。” “虽然新增加的这些新兵人员驳杂,素质不一,但胜在人多。在这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之中,绝对属于中上层的存在。若无绝对的把握,将其吃掉,还是不要用强的好。而且,李家军的扩充并没有停止,人员还在增加,赶上咱们的总体实力,不会太久。” 李定国最后的一些话,彻底将张献忠心中残存的用强想法浇灭,开始倾向于交好李自成,采取怀柔政策,抛以好处,从而获得奇异战车。 这时,孙可望神秘兮兮的说道:“义父,既然用强的行不通,交好的方法又太慢,咱们不妨另辟蹊径,买通李家军的一些士兵,不求获得奇异战车,但希望能够获得奇异战车的图纸。那样的话,只要有了图纸,一样能够造出奇异战车。” 闻听此言,张献忠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地连声赞叹道:“妙...真是妙....好主意,就这么办!” 说完之后,张献忠并未失去理性,进一步地补充道:“获得图纸和交好李自成,两步走,同时进行,只要有一个奏效,就达到了目的。” ...... 罗汝才离开了县衙,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刚一坐定,一旁的心腹就忍不住地问道:“首领,属下实在不明白,张首领他们讨论如何获得奇异战车之时,你怎么一直都是寡言少语啊?难道,你对奇异战车不感兴趣吗?” 然而,罗汝才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朗声说道:“相比于奇异战车,我对李自成,对他的李家军更感兴趣。” 那名心腹一愣,没有反应了过来,罗汝才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幽幽的看向外面的天空,喃喃的自语道:“看来,我应该换一个结盟的对象,这个张献忠的目光也太短浅了,并未看到李自成和李家军的真正潜力。” 傍晚之时,隰州城内,李自成的住处,李自成再次收到各个首领的邀请函和祝贺信。尤其是高迎祥的信件,让刘芳亮等人摸不着头脑,很是不解,更是问道:“老大,这个高首领究竟什么意思啊?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咱们每攻下一处城池,他就会迫不及待的让人接手。现在倒好,对隰州城不管不问。就连前两天想要大宁城的事情,现在也是绝口不提,反而给咱们送来了一些金银珠宝,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刘芳亮刚一说完,党守素也忍不住的附和了起来。 “还不止于此呢?这些人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纷纷送来了金银珠宝,表示祝贺。而且,看他们那架势,深怕比其他人晚了一步,上赶着送礼物。” 然而,高一功却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言语更是充满讽刺的味道,模仿李自成以前的说话方式。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群老狐狸,没有一个好相与之辈,精的跟猴似的。全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如果不是为了咱们的飞龙战车,姿态会放的这么低?会这么竟相讨好和巴结?”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易 高一功刚一说完,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心中了然的同时,全都看向了李自成,徐霞客更是问道:“老大,既然那些人图谋咱们的飞龙战车,声势又搞得这么大,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你准备怎么答复这些人啊?毕竟,如果全部回绝,就等于将三十六营的首领全部得罪。咱们前面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很难再融入三十六营之中。” 这一刻,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声,那就是决不能将飞龙战车交出去!即便是最后不得不交出或分享飞龙战车,但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范。 毕竟,那可是李家军攻打县城的法宝,那可是李家军不断发展实力的保证。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中,李自成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回绝?为什么要回绝?” 语气一顿,李自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掏了掏耳朵,随即才继续说道:“飞龙战车,虽然是攻城的一大利器,但并不是唯一,并不可能将它的制作工艺完全保密,更不可能攻无不克。只要那些起义军的首领花些心思,持续关注,派一些能工巧匠观摩一番,就大概能够制作出。” “可是,姐夫,能垄断飞龙战车一时是一时。只要那些起义军一天没有得到飞龙战车,咱们就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可以攻下更多的城池,壮大李家军。”高一功忍不住的插话,满脸的不甘,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深情,但并未发言,都在看李自成接下来怎么说? “嘿嘿...一功,何必这么执拗呢?咱们在山西不会呆的太久,在平阳府更不会超过十天。快的话,几天之后,咱们就要向山西的其他州府进发,飞龙战车这么大的家伙,带着非常不便。” 高一功还想说什么,进行反驳,却被李自成摆手制止了。 “一功,不仅是你,还有吴汝义、党守素、刘体纯、刘芳亮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我也能理解。可是,你们要知道,一人之力终有限,即便李家军发展的再大,现在还无法与官军正面对抗。只有三十六营的整体实力拔高,让朝廷忙得焦头烂额,咱们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在其他人不甚理解之时,徐霞客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深以为然,很是认同。 “对,老大说的不错,一家大不是大,只有三十六营的各路起义军集体壮大,李家军才能更加顺利地发展。毕竟,一旦咱们一家独大,就会被官军当作重点围剿的对象,前盟主王嘉胤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田见秀紧随其后,听得频频点头,也附和了起来。 “如果那些首领得到了飞龙战车,凭着他们贪婪的性子,一定会按耐不住,疯狂地攻打城池,攫取更多的利益,大肆扩充兵力,吸收乱民。到时候,朝廷的大部分精力都将会被这些人牵制,咱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暗中发展更多的兵力,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与重点打击。” 话说到这种程度,每个人都已经十分明白,心中认同的同时,又有一些不甘,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神秘一笑,缓缓说道:“你们有什么好不甘的?我说不回绝,又不是说白白将飞龙战车送给他们。” 闻听此言,高一功眼前一亮,狠狠地说道:“对,不能便宜他们,一定要让这些老狐狸出血,感觉到肉疼!” 李自成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再在飞龙战车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而是转头看向徐霞客和田见秀,神色郑重地交代道:“徐先生,见秀,你们的动作要快一些,尽量将那些多余的粮食分给百姓,至于多出的银子,全部兑换成银票。” 刘芳亮突然插话进来,神情一愣,疑惑的问道:“老大,除了每个士兵奖赏的几两银子,按照以往的惯例,咱们不都是将多余的银子全部分给百姓吗?现在怎么......?” 众人的反应不一,除了田见秀、吴汝义这些人和刘芳亮的神情一样之外,党守素、刘体纯等人的神情却很坦然,觉得留下这么多银子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其他起义军都是如此,有的更甚之,只是开仓放出官府的少许粮食,余下的全部拿走。 不等李自成回答,徐霞客解释道:“刘队长,是这样的,分给百姓粮食,并没有什么。可是,一旦给予他的银子过多,反而是一种灾难,百姓有了多余的银子,不仅要防备匪盗的觊觎,还要担心官府的再次收刮。既然如此,还不如留给他们一些少量的散碎银子,勉强够过活。”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芳亮恍然的点点头,其他人也是猛地明白的样子。 紧接着,李自成开始安排诸多事宜,谁负责扫除大宁和隰州这一带的恶霸以及土豪劣绅,谁负责招兵,谁负责分田地、派发粮食等等。 五天之后,隰州城的东方,大概五六里的一处相对平坦地带,中间耸立着二十门飞龙战车,奇异的结构,高高的身躯被一层黑布覆盖,唯有顶层的平台和下盘的战车裸露在外面,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飞龙战车为中心,聚集着平阳府这一带的所有起义军,并不是三十六营的所有起义军都在于此,也就二十几支队伍,大小不一,实力参差不齐。 大的起义军独占一处,小的起义军联合在一起,结成联盟。这些钱来的起义军首领,都做好了架势,无论是花多少银子,对飞龙战车都是势在必得! 当罗汝才、张献忠等人在观摩飞龙战车之时,李自成却将高迎祥和王自用让进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一副三人秘密相谈的样子。 此刻,高迎祥的神色很不自然,更确切地说,是有一些难看。角色的颠倒和互换,轮到他有求于李自成,使得高迎祥一时不能适应,心里很不舒服。 然而,外面的飞龙战车使得高迎祥不得不耐着性子,压制着心中的别扭,看看亲外甥儿想干什么? 盟主王自用却是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拘束之感,反而表现的极为轻松和悠然,笑吟吟地问道:“李兄弟,你将我们两个老家伙叫到这里,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啊?一听说你要卖飞龙战车,外面的那些首领一大早可就来了。你将他们晾在外面,不怕各个首领等得不耐烦,惹起事来,将你的宴会搞砸?” “嘿嘿...有盟主你在这里,再加上俺舅舅坐镇于此,我想即便外面的那些首领等得不耐烦,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总该会给一些面子吧。”李自成淡淡一笑,说得极为自信,整个人显得不卑不亢,看得王自用眼前一亮。 高迎祥的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心里很意外,没想到李自成还会对自己如此恭敬,还会喊自己一句舅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王自用神色一收,依旧保持几分和煦之意,突然说道:“李兄弟,有话尽管直说。我可是等不及了,迫切想要买几辆飞龙战车,装备于军中。” “呵呵,王盟主何必这么着急?之所以将你和舅舅邀请于此,独处在大帐之中,在下就是有一事相求,只要事情成功,盟主与家舅怎么会少得了飞龙战车呢?我可以保证,只要盟主和家舅答允,可以免费各自赠送五辆飞龙战车作为报酬。”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高迎祥和王自用都惊呆了,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虽然不知道飞龙战车的具体价格,但两人心里都有一个数,五辆飞龙战车,没有个两三万两银子,根本就拿不下来!出口就是五辆飞龙战车,真够大手笔的。 何况,此时的飞龙战车,还是属于奇货可居的存在。 不愧是三十六营的两位大拿,老狐狸般的存在,仅仅是吃惊了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心里更是清楚,李自成出了这么大的价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因此,无论是亲舅舅的高迎祥,还是三十六营盟主的王自用,尽管心中蠢蠢欲动,心痒难耐,很想立即答应,但他们谁都没有轻易松口。 两人对视一眼,更有王自用代表性的问道:“李兄弟,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出这么大的价钱,一下子就拿出了十辆飞龙战车,作为交易的报酬?如果不说明白,我可不敢要这五辆飞龙战车,太过烫手的话,还不如多花一些银子购买。而且,一下子少了十辆飞龙战车,你就不怕外面的各个首领闹事儿吗?毕竟,二十辆飞龙战车本就有一些紧张,勉强够供应我们这些起义军的。” 李自成笑得很灿烂,回答的更是轻松无比。 “王盟主误会了,我给你和家舅的飞龙战车,并不是从外面那些提取。至于什么事情,很简单,就是希望二位帮忙压场子,如果今天谁敢闹事儿,还望能够鼎力相助。毕竟,一下子卖出二十辆飞龙战车,所获得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两人再次愣住了,惊讶的无以复加,感觉李自成在向自己开玩笑一般,事情也太简单了吧,简单的有一些假,如坠梦幻! 然而,再一看李自成满脸的郑重之色,说得十分诚恳,心中不再打鼓,已经相信了大半,转为心中窃喜。 高迎祥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有一些迟疑,有一些惊喜,连声音都在发颤:“鸿基,你说的是真的?让我与王盟主办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压场子?”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回答的很是坚定。 这个时候,王自用艰难地吞咽了两下口水,得到李自成的再次肯定答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完全相信,整个人笑开了花,喜滋滋地。 “嘿嘿...既然李兄弟这么豪爽,我王自用也不能扭扭捏捏!李兄弟,尽管放心,如果谁敢闹事儿,不管他是谁,就算是撕破脸皮,我也会全力支持你!” “鸿基,舅舅也全力支持你。如果谁敢闹事儿,要是需要用兵的话,舅舅带来的这两千人,你可以任意驱使。” 高迎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并给于了相应的允诺,就没有再呆在大帐里,而是很装逼的缓缓迈步走出打仗,留给李自成一个后脑勺。 然而,王自用却留了下来,那种吃惊与喜悦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再次恢复了和煦的笑容,等到高迎祥走远之后,这才再次开口,满含深意地说道:“李兄弟,你送高首领这么一块免费的馅饼,出手就是五辆飞龙战车,本盟主还能理解。毕竟,你们的关系摆在那里。” “然而,咱们两个非亲非故的,平白无故的掉下这么一块馅饼,我虽然乐得接受,但还是想弄明白其中的缘由,本盟主可不相信李兄弟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如果事情不是很难办的话,王某愿意帮衬一二,也不是未尝不可” 李自成笑得愈发灿烂了,心中对王自用的印象更加的好,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随即也没有再遮遮掩掩,也开始打开天窗说亮话。 “嘿嘿...既然王盟主这样说了,实不相瞒,自成却是有一事相求,还望盟主答应。” “嗯...李兄弟说说看,看看王某是否能够帮得到?”王自用适时地说了一句,神情一敛,一副郑重的样子,等待李自成接下来的言语。 “王盟主,是这样的,整个平阳府几乎汇聚了三十六营的全部起义军。尤其是蒲县这一带,更是主要集中之地。俗话说,僧多粥少,山西就这么大,还不足陕西的一半。不要说一个平阳府,就算是再加上周边的汾州、沁州,潞安府、泽州,随着各路起义军的壮大,也不够各个首领一起吃的。” 王自用被说糊涂了,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李兄弟,你的意思是......?” 李自成淡淡一笑,神情很是轻松,话语更无任何的停止。 “嘿嘿...王盟主,自成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在山西竞争的这么激烈,那么,自成就想带着李家军渡过黄河,向南发展。如果向南进发的,势必会遇到朝廷卫所之中的官军阻击。” 这一刻,王自用已经听得十分明白,知道了李自成的意思,当即一拍胸脯,随即大包大揽:“李兄弟,这个简单。按照之前的约定,本盟主也是要前往山西的东南区域,搅乱泽州、潞安府等地。既然如此,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一起前往泽州。到时候,咱们再兵分两路,你南下河南,渡过黄河,而我前往潞安府。” 李自成楞了一下,没想到王自用答应的这么爽快,担心王自用反悔,当即朗声赞叹道:“好啊,如此最好了!” 王自用也笑了起来,跨前一步,朗声说道:“好了,李兄弟,咱们就不要再聊了,外面的人该等急了,咱们出去吧?” “对对,王盟主先请!”李自成上前几步,将大帐的门帘一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给足了王自用面子。 ------------ 第二百零零章 拍卖会 不久之后,李自成陪同众首领坐在那里,在他们的对面正是二十辆飞龙战车,足有几十米的距离。两者之间,还有一处高台,田见秀站在那里,与众首领相对而视。 在田见秀的面前也有一个小平台,正好与他的肚脐部位齐高。如果放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之内,此景像极了拍卖场,而田见秀就是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员。 在嗡嗡的嘈杂声之中,田见秀洪亮的声音响起。 “各位首领,此次拍卖飞龙战车,采取的是价格者得,谁给的银子多,飞龙战车就是谁的。每拍卖一辆飞龙战车,它的底价都是两千两白银,每次加价必须以一百两的整数倍加价......” 然而,不等田见秀说完,就出了一个质疑的声音,打断了田见秀的讲述。 “哎,我说,你们的飞龙战车值这个价吗?飞龙战车,攻打隰州城或许无往而不利,但用在其他城池可就难说了?别忘了,每个城池不仅规模不同,守军数量不一,最关键的还有他们的高度,你能保证飞龙战车都可以使用吗?” 一语落罢,顿时引来了无数的置疑。 “对,是啊,并不是每个县城都像隰州城,飞龙战车在其他县城也能用吗?” “说的不错,如果飞龙战车只能用在隰州城,那买它还有何用?” “就是就是,每个县城都是不尽相同,飞龙战车不一定也适用于攻打其他县城!” ...... 面对此起彼伏的置疑之声,田见秀早就想到了,心中暗道,拍卖会之前,还好与老大、徐先生他们商量了一下,猜测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再一想飞龙战车的特点,田见秀轻吐一口气,平抚一下紧张的情绪,双手起伏,向下按了按,高声说道:“大家静一下,请给在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鼓声雷鸣,一些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属于王自用与高迎祥阵营中的人。不仅如此,两人还各派出了一支近卫队,站于两侧,一副维护拍卖会秩序的架势,以示支持。 一看这种情形,吵吵嚷嚷的声音才完全消失。 这时,田见秀才完全恢复镇定自若的样子,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各位,既然我们将飞龙战车的低价开为两千两白银,绝对是物超所值。之所以这么说,飞龙战车不仅能够随时在战场上移动。而且,在两军交战之时,它的高度也可以调高和降低。最为关键的是,它还可以进行拆解,进行组装。” “当然,说得再多,不如亲眼所见。就是所需的时间有一些过多,就是不知道各位首领愿不愿意等?浪费一些时间?” 田见秀刚一说完,王自用当即力挺:“哦...田队长,本盟主与各首领来到此地,为得就是飞龙战车。既然有幸一睹飞龙战车的使用方法,还在乎这一点时间?” 盟主的面子谁能不给?何况,众人确实想亲眼看看飞龙战车的演示。当即,田见秀也就没有再废话,大手一挥,朗声说道:“传令下去,将飞龙战车一号增高!” 旋即,一个兵卒手持两面小旗,站于高处,挥舞起来。 只见,远处的二十辆飞龙战车之中,位于正中间的一辆,一队李家军攀爬而上,很快就到了最顶端,先是将一面木板镶在前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随即就是一阵忙碌,飞龙战车真的变高了,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就增加了足有六尺,也就是两米的高度,惊呆了众人! 由于木板的遮挡,这些首领并未看到那队李家军怎么操作的? 这时,田见秀的声音再次响起:“传令下去,立即拆解飞龙战车!” 一声令下,两面小旗再次飞舞,那队李家军再次动了起来,飞龙战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飞龙战车的挡板被拆除殆尽,其他的结构变成一根根木棍,堆在那里,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又一队李家军出现,两人抬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宽约一米,径直放在负责拆卸飞龙战车的那队李家军面前。不得不交代一下,那长长的桌子一侧镶嵌有木板,只有半米高,正好可以挡住那队李家军手中的动作。 似乎早就有了交代,即便没有田见秀的命令,那队负责拆卸的李家军再次行动,纷纷将那一堆堆木棍放在桌子上,双手开始快速动了起来,进行组装。 不到十分钟,一个个十米长的木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再次震惊了众首领,而田见秀再次说道:“各位首领,从飞龙战车上面拆卸而下的木棍,还可以组装成木梯。当然,这些木梯还可以继续加长。不仅如此,这些木梯拼合在一起,就可以临时架起一座简易桥梁,通过一些河流。当然,通过的河流不能过宽。否则,再结实的木梯也会折断。” 这一刻,所有的首领都心动了,恨不得立即将飞龙战车买回去!这哪是买回去一辆飞龙战车?还是在买逃生的器械! 不难想象,有了飞龙战车,不仅可以轻易攻取城池,还可以过河铺桥。跋山涉水之时,将会事半功倍!在面临官军的围追堵截,一旦不敌,逃走将会更有把握! 每个人都在想,两千两,值,简直太值了!就算是再贵一些,众人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 毫无疑问,具有现代性子的拍卖会正是开始,一个个首领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非常,竟相增加筹码,大的起义军财大气粗,出口就是几百两几百两的加价。而小的起义军两三个,或者更多,联合在一起,咬着牙加价。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三千四百两!” ...... 在这个过程中,刘芳亮、高一功、田见秀等人站于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尤其是高一功,听着众首领的不断加价,脸上笑开了花,忍不住地乐道:“呵呵...姐夫真会做生意!搞出这么一个什么叫做拍卖会的东西,凭着飞龙战车的诱惑力,非得将这些人的口袋掏干不可?” “嘿嘿...这一招真是高!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些老狐狸的银子掏尽,比攻打县城来得还容易。”刘芳亮忍不住的符合起来,一脸的报仇的快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芳亮话语一滞,转而担心的自语道:“这些老狐狸疯狂的加银子,他们有那么多吗?而且,如果都是给现银的话,对咱们不是反而不利了吗?” 这时,田见秀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放心吧。组织这次拍卖会之前,送去请柬之时,老大就已经注明了,要想购买飞龙战车,只收银票,不要现银。” 紧接着,田见秀回过头来,直视众首领呆的地方,话风一转:“至于银子够不够,芳亮,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没看见吗?并不是每个首领单独购买,有好几个起义军联合在一起,共同购买。” 话音刚落,党守素却疑惑的问道:“可是,田队长,使用飞龙战车进行作战,攻打县城,最少也要三到五辆,这些起义军的首领有的只买一辆,还是几家联合在一起,这对攻打县城能有什么用?” “哎...党首领,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只要有了一辆飞龙战车,知道如何使用,怎样进行拆卸和组装,这些起义军就可以拥有更多的飞龙战车,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刘体纯出言提醒道,似乎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说话之时,还自顾自的轻轻点头,神情极为笃定。 “不好!”高一功突然惊叫一声,人不住地说:“这下可坏了!如果这些老狐狸掌握了飞龙战车,咱们李家军岂不是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姐夫岂不是在做一锤子买卖?” ------------ 第二百零一章 三日之约 随着高一功的这一声咋咋呼呼,众人都是心里一惊,再一听后面之言,频频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也露出了担忧之色,有一些不愿意李自成再卖飞龙战车。 然而这时,徐霞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的身边,看到众人这副神情,轻轻一笑,朗声说道:“高队长,多虑了,老大怎么会做出这么亏本的买卖呢?” 一语落罢,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些不解地看着徐霞客,等待对方的解释。 “各位队长,飞龙战车确实是一部不错的攻城器械。但是,并不是无往而不利。以徐某愚见,至少有好几种破飞龙战车的方法。” 飞龙战车可是李自成的发明,见人轻视,高一功最先坐不住,立即反驳道:“哦...我倒想听听徐先生的愚见,究竟是什么好方法,可以破飞龙战车之利?” 看到高一功一脸的嘲讽与轻蔑之色,对自己很是不满,徐霞客并未生气,反而冲高一功笑了笑,徐徐说道:“高队长,徐某虽然是一个文弱书生,从未带军打仗,但还是有一些拙见。不说其他的,像烈酒、油、猛火油之类的易燃液体,就是飞龙战车的克星。” 一语点醒梦中人,已经有几人猜到了徐霞客所讲的方法,破飞龙战车之策,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这种猜测。 “飞龙战车,之所以号称攻城的利器,就是因为它的移动性高,可以接近城墙,占据制高点。通过飞龙战车的顶层平台,可以对城头上的守军进行攻击,同时投送兵力。但是,飞龙战车的最大的缺点就是,它是木质结构,一旦被烈酒和猛火油之类的覆盖,或者沾那么少许,一点就着,根本无法靠近城墙。否则,无异于飞蛾扑火。” 高一功虽然没有全都明白,不知道猛火油是什么?但是,已经认可了徐霞客的说法。毕竟,烈酒虽美,易燃也是它的特点。若是泼在飞龙战车之上,火箭瞬间就能将其点燃。 “猛火油?那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党守素突然问了一句。 这时,不等徐霞客回答,刘芳亮却突然说道:“猛火油是比煤油还易燃的东西,军中的那些火盆,冒着浓浓黑烟的那种,添加的就有猛火油。” 一时间,众人不再争论,开始看向拍卖场的中央,看着一个个首领挣红了眼,摆出一定要将飞龙战车拿下的架势。 无人再觉得可惜,很显然,刘芳亮等人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共识,飞龙战车作为攻城的器械,并不能使用多久,朝廷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拥有相应的对待之策。 渐渐地,不到一个时辰,飞龙战车的拍卖会已经结束,李自成与众首领聚集在营帐之中,气氛有一些怪异,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敌视之意。 很显然,经过刚才的拍卖会,不仅众首领的钱袋几乎被掏光,还有一些人结下了仇怨。 毕竟,飞龙战车只有那么二十辆,拍卖过程中,结仇是必然的事情。 盟主王自用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并未进行调节,乐的这些首领闹得不快,那样才最有利于他的盟主地位。 此时,李自成坐于上方,王自用与高迎祥分坐于左右两侧的首座,其他首领以此排开,坐于下位。 无人埋怨这种排座,更不可能牢骚什么?拍卖会虽然结束,飞龙战车已然到手。但是,还需要李自成教会他们的人如何使用飞龙战车?怎样用飞龙战车进行攻城? 当然,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飞龙战车的拆卸与组装!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气氛稍缓,李自成这才淡淡地说道:“各位首领,尽管放心,我会让人尽快将飞龙战车的使用方式和拆卸方法,楫书成册,绘制成图,教给大家。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众位首领不急着回去,不立即将飞龙战车运回去,在下可以派出几队人,手把手教各位的部将,如何操作飞龙战车?” 听到最后面的话语,众首领紧绷的神情才为之一缓,好了许多。如果让他们按照书本的描述和插图,去摸索飞龙战车的使用方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无法弄明白,想要熟练使用,很有可能需要更久。 想到这里,这些人肯定会满肚子里牢骚,非常的不满!毕竟,每辆飞龙战车可都是他们花了大价钱的。 罗汝才当即站了出来,第一个说道:“好!既然李兄弟这么说了,行事这么厚道与周全,我现在就去选一队机灵的兵卒,尽快学会飞龙战车的使用方法和拆卸方式。” 说话之间,不等李自成回答,罗汝才当即走了出去,显得很是迫不及待,看得众人一愣,却有几个人反应了过来,知道了罗汝才打得什么主意? 这小子是想快点掌握飞龙战车,不仅是尽快地投入使用,还想造更多的飞龙战车。之所以匆匆离去,若无意外的话,这个素有曹操之称的家伙一定是去招揽木匠去了! 一念及此,几个首领耳语了一下,随即站起,纷纷告辞。 最终,大帐里只剩下李自成和高迎祥、王自用三人。 此刻,李自成有一些意外,更多的是不解。作为最为精明的两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其他首领匆匆离去的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自成心中暗暗猜测,这两个老家伙一定是有求于自己。否则,这两人早就离去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耽误一分一秒。 不等李自成开口,却见高迎祥一笑,看向了王自用,故作善意之色,提醒道:“王盟主,各个首领都去募集木匠去了,想要尽快掌握飞龙战车,再造更多的飞龙战车,难道盟主不着急这个吗?” 不愧是老狐狸,王自用表现的很悠然,轻声回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我王某刚刚拍下了两辆飞龙战车,再加上李兄弟相送的五辆,已经具备了攻打县城的能力,并不急于再造更多的飞龙战车。” 话风一转,王自用露出意味深长的样子,转而问道:“高首领现在还不走,不急于掌握飞龙战车,难道有什么急事,比飞龙战车还重要?” “呵呵...这个就不用王盟主操心了。之所以停留在这里,高某就是想自己的亲外甥儿亲近一下。不过,王盟主至今还未走,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王自用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了李自成,朗声说道:“李兄弟,三天之后,王某可就要离开洪洞城了,你可要早做好准备,切莫误了时辰,耽搁了行程。” 闻听此言,李自成面色一喜,当然知道王自用指的什么,随即信誓旦旦地说道:“王盟主尽管放心,两天之后,在下就会带着李家军,前往洪洞城,与你会合。” “好,李兄弟果然痛快,那我就在洪洞城静待佳音,等李家军的到来。” 王自用一抱拳,回应一声,洒然离去。 却在这时候,高迎祥有一些发傻,有一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住的问道:“鸿基,王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舅舅,是这样的。在拍卖会之前,外甥儿就与王盟主商量好了,我与他一起前往山西西南,攻打泽州、潞安府一带的县城。”李自成心中的疑惑更浓,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呃...鸿基,难道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吗?舅舅可是想着,与你一起行动,一举拿下整个平阳府。如此一来,肥水总比流入外人田的好。” “舅舅,不好意思,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李自成摇摇头,回绝了高迎祥的邀请,心中有了底,大概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好吧,鸿基,那舅舅就不久留了。你后天就要拔营,时日有一些紧,我现在得回去挑选一些人,作为操作飞龙战车的兵卒。” “嗯,好的,舅舅,那外甥儿就不多留了。” 与此同时,王自用骑马在不远处,看着李家军营盘的方向,淡淡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嘿嘿...一帮蠢材,招揽再多的能工巧匠又如何?只要有了李家军在身边,有了李自成的从旁指导,才能更快地掌握飞龙战车,一帮傻波咦!” ------------ 第二百零二章 处境不妙 平阳城,宣大总督府,总督张宗衡端坐于上,白安、虎大威、李卑、贺人龙、左良玉分坐于两侧,在场的最小军衔都是参将,阵仗不可谓不大。 大厅里一片安静,在张宗衡一一扫视众将领的过程中,大厅里的气氛急剧攀升,变得越来越压抑,直到看完最后一个人,张宗衡的神色一收,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各位将军,想必蒲县一带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吧?乱军声势突然大涨,趁着朝廷正在平叛孔有德等毛文龙余部的造反,相继占据了石楼、稷山、闻喜等地。就在前几天,以反贼总头子王自用为首,更是一举攻克了蒲县周边的州府县城,整个平阳府大半都陷入反贼的手中。” “而且,形势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各个反贼不断扩充兵力,吸收灾民。众位将军,你们觉得咱们该如何做,才能扼住乱军的势头?” 然而,两侧的众将却是相顾无言,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见此情形,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张宗衡并未恼怒,依旧是一脸的郑重之色,却将目光停留在了左良玉的身上:“左将军,这段日子以来,众人之中,就属你的功绩最为卓著,围剿的乱军东逃西窜,你对王自用这等反贼有什么看法?如何才能将这群乌合之众彻底肃杀?” 闻听此言,左良玉很想破口大骂,但只能心中鄙夷:“艹,傻逼!脑袋没毛病吧?光天化日的,做什么白日梦?”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左良玉不得不面露恭敬之色,沉吟了一下,徐徐说道:“总督大人,你也知道,王自用等人虽然是乱贼,三十六营组成不到一年,却整合了王嘉胤遗留下的所有部将,还吸收了其他乱军,目前足有二十万之众。而我方,却只有寥寥八千兵力。如此兵力悬殊之下,很难将其聚之,彻底剿灭。”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反贼做大,一步一步蚕食山西?”张宗衡有一些不甘,再次问道。 “嗯...大人,以末将愚见,要想彻底扼住反贼的势头,阻其向山西其他州府蔓延,只能向朝廷求救兵。同时,联合巡抚徐大人,以夹击之势,将乱军堵在平阳府的北部,等待援军。而且,陕西的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咱们再拖谈一段时间,就能等到陕西的援军。” 听到最后一句,张宗衡精神为之一振,有一种被醍醐灌顶的感觉,忍不住地朗声附和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曹文诏曹总兵已经带兵打到了延安府,那里的乱军已经被围剿的差不多,不日就能渡过黄河,进入山西。” 一说到曹文诏,仿佛每个人都有了一股莫名的底气,纷纷符合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而缓和。 “如果曹总兵能够进入山西,围剿反贼,乱军不日就能被平息,平阳府各地既能得到收复。” “不仅是曹总兵,还有他的侄儿曹变蛟,曹参将,更是一员虎将,将乱军杀得闻风丧胆。部下健将千百人,就能撵着一两万乱军四处溃散。” “对对,如果不是曹文诏曹将军略施小计,说不定王嘉胤还为祸山西平阳府这一带,哪会死在稷山?” ...... 山西汾州城,巡抚衙门,山西巡抚许鼎臣端坐于大厅之上,两侧分别坐着张应昌、苟伏威、史记、颇希牧、艾万年等诸多大将。 此刻,许鼎臣像张宗衡那般,摆足了架子,环视左右,酝酿一种想要的氛围之后,这才郑重地说道:“关于蒲县等地失陷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汾州比邻于平阳府,就在其东北方向,距离蒲县不到百里。” “现在,王自用等反贼声势越来越大,经过隰县、蒲县等战争,截取朝廷的库银仓粮,兵力更是增长了一大截,远胜于以往。照这种形势下去,最先波及的不仅有沁州、潞安府、泽州,还有咱们汾州。各位,不要沉默了,有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没有?” 许鼎臣的话语,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深深地感觉一种危机,情况要更加的糟糕! 相比于其他三地,汾州将会最快遭到波及,遭到乱军的袭击。 在众人心情沉重之时,一时无人言语,位于末座的艾万年却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以末将的愚见,咱们最好做好两手准备。其一,向朝廷告急,请求援军;其二,尽快联系在延安府的曹文诏曹总兵,让曹将军带兵渡过黄河,支援咱们。” 话音刚落,张应昌也是一脸凝重的说道:“是啊,大人,咱们目前的全部兵力也就只有七千人,勉强维持在汾州的守势。如果几十万乱军一窝蜂的涌向汾州,咱们可是很难抵抗。要想扳回目前的劣势,唯有向朝廷求援,其次就是曹将军能够率军进入山西,牵制住乱贼。” 许鼎臣的心情愈发的沉重,眸光幽幽,随即坚定地说道:“各位将军,不管怎么讲,一旦咱们这里告急,被攻破,京师就剩下了太原府一道屏障。如果京师受到威胁,你我不仅官职难保,脑袋都很难说了。” “而且,反贼虽然人多势众,来势甚大,但他们并不是团结一致、行动如一的铁桶,也不一定唯独进犯咱们汾州。只要将其分流到其他州府,咱们面临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精心运筹帷幄一下,剿灭几股乱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凭着咱们汾州一州之力,仅凭这七千人,想要剿灭乱军,肯定不现实,还是要向朝廷求援。毕竟,如果各个乱军要是突然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单攻一州一府,山西早晚都会变成第二个陕西,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话说到这种份上,众将领唯有表忠心,保卫京师的安全,抵御反贼大军的来袭。 等到所有人说完之后,许鼎臣的目光放在了艾万年的身上,朗声说道:“艾将军,你曾经与曹将军一起围剿反贼,也算是你的老上司了。至于联系曹文诏曹总兵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不等艾万年回答,许鼎臣目视前方,郑重地说道:“各位将军,本官等会就回修书一封,向皇上上折,请求援军。但是,在援军带来之前,还望各位将军各司其职,守住各自驻守的县城。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希望尽可能地援助其他被攻打的县城。毕竟,如果仅凭一个人,很难守住城池。唯有相互配合,才能攻读难关。否则,只会被官军各个击破。” “是,大人,末将等人谨遵帅令!” ------------ 第二百零三章 针锋相对 秋冬时节,北京城内,随着一封封加急文书送入皇城内院,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瞬间就知道了山西的形势危急,各路起义军不断向山西腹地蔓延,不断逼近顺天府周边。 一时间,北京城内变得骤然紧张起来,隐隐有风声鹤唳之势。自此之后,北京城的达官显贵有了一个谈资,不仅有山东的孔有德之乱,还有山西的乱军。 皇极殿之内,崇祯端坐于龙椅之上。不过是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崇祯皇帝的鬓角之间,就隐隐泛着银丝,额头上更是有皱纹萦绕。 少年老成,不外如此! 这时,太仆寺卿郑宗周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自天启元年开始,晋土无岁不灾,而去年尤甚。重以沿黄河之派,急于星火。朝廷虽然派以二十万之资,民间救灾所费何止百万。臣以为,要想彻底平叛山西之乱,重兵围剿只是其一,最要还是安抚与救济灾民,方可断绝民乱之根源。” 有一名官僚站了出来,附和郑宗周之言。 “皇上,自从陕西的乱军涌入山西,加上山西数年天灾人祸,使得反贼如鱼得水,迅速得到壮大。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足有二三十万之众。而且,越来越多的反贼头头崭露头角,其中又以李自成的名头最大,兵力更是可以排进三十六营前十。” 闻听此言,崇祯的眉头皱了皱,却并未说什么,而又有一名官员走了出来,正是刚刚从辽东调回来的杨嗣昌。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朝廷首要之务,最要紧的不是镇压山西的乱军,而是登州的孔有德之乱。” 杨嗣昌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偷瞄了一眼崇祯皇帝朱由检,看其眉头锁得更紧,并未喝止自己,于是进一步的解释道:“皇上,孙元化虽被治罪处斩,余大成、宋光兰、王微之流被发配边境戍边。但是,孔有德在登州之乱愈演愈烈,莱州朝不保夕。加上皮岛陈友德所部的响应,孔部的嚣张气焰更盛,妄想裂土封侯,独立为王。” “如今之时,山西的乱军向东蔓延,祸乱平阳府、太原府、汾州、潞安府、辽州、泽州等地。其中,又以众反贼头头王自用与后起之秀李自成的联军最为嚣张,兵犯潞安府和泽州个县城。” “圣上,不妨想想,如果王自用越过山西和河南南部,一旦进入山东,与反贼孔有德所部同流合污,京师可就彻底被隔绝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后金再次入塞,攻打山海关,进入关内,京师危矣!” 刹那间,随着杨嗣昌的话音刚落,大殿内变得极为寂静,仿佛死寂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震撼了,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隐隐有一些后怕。 这一刻,上到皇帝崇祯,下到最小的官员,脑海里都浮现一个画面,山西的乱军与孔有德反贼汇合在一起,天下将会动荡,山西、河南南部与整个山东都将陷入混乱之中,大明王朝就会被一截两半,沿着黄河北岸。 一旦真的发生,大明军队将会首尾不能呼应。如果后金再次来犯,勤王兵将会被阻在黄河意外,不能像上次一般,快速救援京师。 在其他人一脸凝重之时,位于文官之首的首抚周延儒眼前一亮,暗道好机会,随即朗声说道:“启禀皇上,根据杨大人之言,微臣觉得,朝廷还是应该向孔有德示好,进行招抚......” 然而,不等温体仁说完,却被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温体仁打断了,话里话外蕴含嘲讽之意。 “周大人,此言差矣,从以往的事情来看,孔有德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先不说会不会接受朝廷的招抚,即便是接受了,但也不足以引以为信,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复叛。难道,首抚大人忘了陕西的教训了吗?” 说完之后,温体仁的嘴角噙着冷笑,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看向了杨嗣昌,揶揄道:“杨大人,想必你不会忘了,令尊在陕西任三边总督之时,主张的就是剿抚兼济,以招抚为主。然而,结果呢?” 杨嗣昌哑然了,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更是为之气急,温体仁却是得理不饶人,再次冷言冷语道:“结果就是,乱军越剿越多。如果不是洪总督和曹总兵的强势镇压,现在的陕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就在这时,大殿里传来一声冷哼,周延儒不屑的声音传来,反讽温体仁。 “温尚书,你这样言之凿凿,锋芒逼人,否定我等之策,难道你有什么良策吗?还有,如果山西的乱军与孔有德勾结在一起,要是京师再次危机,温尚书愿意负责吗?” 温体仁的神色僵住了,很是难看,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看到两个肱骨之臣针锋相对,一副互不相让的样子,崇祯摆了摆手,虽然心中有一些不快,但还是朗声说道:“好了,好了,周首抚,温尚书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善意的提醒朕,现在还是先讨论一下如何解决朝廷之危?” 周延儒不屑地看了温体仁一眼,很是轻蔑,转而看向崇祯皇帝朱由检,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之所以建议,再次对孔有德等反贼采取招抚之策,就是为曹文诏曹总兵赢得时间。只要稳住反贼孔有德,朝廷就能抽调更多的兵力,配合曹将军,平叛山西之乱。” “只要山西之乱得到平复,即便孔有德所部反复无常,拥有二心,朝廷依旧可以回过头来将其收拾掉。毕竟,朝廷不可能同时发动两场战争了。如果同时重兵围剿山西乱军和山东孔有德等反贼,一旦后金再次进犯,朝廷将无兵可支援山海关。” 说话之间,众臣子听得频频点头,崇祯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而周延儒的声音依旧在回荡,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 “皇上,山西的目前形势,以太原府为界,整个山西以北都有乱军肆虐。而以王自用匪贼头头为首,李自成、邢红梁等首领跟随,不断向潞安府、泽州东部进犯。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乱贼就一连攻占了沁水、阳城、阳平、陵平等地,兵锋直逼潞安府、泽州与河南交界之地。” “为保京师之安全,为防山西乱军与孔有德同流合污,微臣觉得,应该让山西巡抚许鼎臣从辽州用兵,抚以太原之兵,围剿张献忠等部,从而护卫京师的安全;宣大总督张宗衡兵出阳城,从潞安府和泽州出兵,将王自用与李自成、邢红梁等人堵在潞安府和泽州,彻底防患其与孔有德等人同流合污。” “随后,只要曹总兵带兵进入山西,就能形成三面夹击之势,彻底将乱军消灭于山西境内,以绝后患。” ...... ------------ 第二百零四章 兵临晋城 九月份的这一天,山西泽州的晋城附近,一队起义军游荡于此,足有一万多人,正是李自成的李家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自成的手下直接暴增了几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晋城南边的丹水河畔。 凌冽的河水湍湍而流,哗哗之声回荡,深秋时节,草木凋敝。 此时,李自成站于山丘之上,登高而望,看向南方,徐霞客在旁边轻声介绍着。 “老大,前方就是朝廷的天井关,向南继续行走,越过横望岭,就是河南的怀庆府。”看到李自成神色平静,古波无澜,徐霞客进一步地提醒道:“老大,大军要想顺利越过横望岭,就必须拿下天井关。” 然而,李自成却是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徐先生,田队长和吴汝义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还没有探听好前方的情况吗?” 徐霞客楞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当即恭敬地答道:“老大,田见秀率领一队人伪装成平常百姓,混入天井关之中,至今还杳无音讯。至于吴汝义等人,已经偷偷潜入横望岭一带,正在寻找越过的捷径,进行探路。” 不等李自成回应,空气里突然回荡一个牢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老大,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不让兄弟们行动了呢?老大,你可不知道,这一带的富户和地主多了去了,为祸乡里的恶霸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咱们能够行动,斩杀这些为富不仁者,扫除恶霸,不仅能够获得一笔不菲的钱粮,还将会受到百姓的拥护,兵力还能再增加个几千人。” 这时,又一个牢骚之音传来,紧随其后,话音有一些懒洋洋。 “姐夫,王自用那个老狐狸可真够狡猾的,利用咱们轻易地就掌握飞龙战车以及各种战法,攻占一些城池。这不,与咱们刚在阳城分开,和邢红梁一股烟的溜向了潞安府,一点不再留恋的。真不够意思,也不想送送咱们,帮助咱们攻打天井关,进入河南。” 说话之间,李自成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刘芳亮与高一功阔步而来,一副洒洒洋洋的样子,满脸的不在乎,更像是了然无趣,十分郁闷。 李自成并未回答二人的疑惑,而是反问道:“刘队长,高队长,消息探听得怎么样了?巡逻之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闻听此言,刘芳亮牢骚之意顿时消失,面色一喜,有些洋洋得意的答道:“嘿嘿...老大,这些官军都是徒有虚名,什么所向披靡?都是一群胆小之辈,更像是缩头乌龟,躲在晋阳城里面根本就不敢出来。即便是发觉咱们的行踪轨迹,最多就是紧闭城门,根本就敢主动出击。” 似有所感,高一功也说道:“是啊,老大。自从咱们与王盟主一连攻占了几座城池,将沁州泽州搅得天翻天覆,随着各个起义军的势头正劲,越来越大,山西这一带的官军好像都被打怕了,像孙子一般都躲了起来,缩在城中,不敢出来。就算是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也纷纷溃退,不断向山西的东南和东北转移,以避各路起义军的兵锋,惶惶如丧家之犬。起义军还未到,就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刘芳亮之言并未有什么,高一功之语却是使得众人神色一动,很是赞同的样子,徐霞客不无赞同的补充道:“这没什么?很正常。朝廷之中,并无多少良将。而能征善战之人,多数集中在辽东和陕西之地,战事最为吃紧之所。余下的一些精锐之师,也被派往了山东的莱州。” “而且,自土木堡之变后,朝廷的武官地位急剧下降。即便是同阶品衔的文官和武将,后者的地位远不及前者。不仅如此,军队之中,那些武将的情况还要好一些,至于最底层的兵卒,经常被克扣粮饷。即便是战事最为吃紧的最前线,戍边之兵的情况更加的糟糕,朝廷实行的屯田制早已荒废殆尽,兵丁沦为了武将和权贵的佃农,连一亩良田都没有,帮助他们的上司种田,才能获得一些粮食。” “所以,纵观北方之地,士兵哗变是经常的事情。就不要说各路起义军围攻县城之时,守城的官军时常没有丝毫抵抗,反而加入大军之中,一起造反,就不难理解了。” 听到徐霞客的这番话,刘芳亮等人感触最深,他们就是随同李自成带兵哗变的,对于那些上司克扣粮饷的事情最为清楚,感触最为深刻。 然而,就在这时,李自成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徐先生,高队长,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等人都是胆小之辈?对各路起义军闻风丧胆?一听到起义军攻打泽州、潞安府、汾州等地,就开始向山西东部溃逃?”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高一功更是心有不服,感想喊“姐夫”二字,顿时想起了李自成几天前的交代,人前要像众人一样称呼,喊自己老大,不能搞特殊。 那一刻,高一功多少还有一些不能理解,两人之间,用得着分得那么清吗?不过,一想到李过,每逢众人在场之时,绝口不喊“叔叔”,高一功心里也就平衡了,为之理解。 所以,一想到这些,到嘴的话语,又被高一功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一个称呼,转而说道:“老大,张宗衡和许鼎臣能有什么意图?这两人不过是胆小如鼠之辈,面对各路起义军在平阳府驰骋,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作为,反而带着诸将向其他地方转移。” 李自成淡淡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反而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高队长,无论是山西巡抚许鼎臣,还是宣大总督张宗衡,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或者说,具体一点,你知不知道他们二人正在干什么?”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高一功张口就答道:“老大,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哪里,张宗衡逃到了泽州与潞安府交界附近的陵川城。至于那个许鼎臣,就躲在辽州,根本就不敢与张献忠交锋,他的驻地汾州城,正被张献忠霸占。不过,他们正在干什么?哪还用说?当然是左聋做哑,躲避各路起义军。” 李自成神色不变,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反而再次问道:“那我再问你,此二人驻扎的地方有什么特点?” 高一功顿时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刘芳亮与党守素等人也是不明所以的样子。然而,徐霞客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之色,片刻之后,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的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徐先生,先不说许鼎臣,如果没有张宗衡等带兵驻守在那里,一旦起义军越过山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处,继续向东进发,走出河南之后,那是哪里?”李自成故作高深的样子,侃侃而谈,再次一问,却显得有一些明知故问。 一瞬间,徐霞客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山西与河南的地图,起义军只要起义军不断向东攻伐,将会山东境内,再一联想山东目前的形势,尤其是莱、登两州。 一念及此,徐霞客为之恍然,心中了然的同时,也回答道:“老大,我明白了,之所以如此,许鼎臣与张宗衡不与起义军交锋,就是因为他们另有所图。” 听到这里,刘芳亮等人的好奇心早已达到了最高点,高一功更是忍不住地说道:“徐先生,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就别在这里磨磨唧唧,卖关子了。赶紧的,究竟是什么缘由,你们倒是说清楚啊,我被你们弄得心里痒痒的,都快糊涂了。” 突然被人打断,徐霞客并未生气,反而被高一功急切的性子逗乐了,与李自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轻轻一点头,徐霞客随即继续刚刚的话题。 “有了许鼎臣驻扎在辽州,身为山西巡抚,他就能整合太原府、辽州和汾州的官军,调集兵力,保卫京师的安全,以防起义军从辽州进入顺天府,威胁到京师。与此同时,还可以自东北发兵,扼住起义军的蔓延趋势,一点一点将其向山西西部撵,从而将起义军固定在顺天府以西。” 徐霞客语气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更是意有所指的提醒道:“高队长,尤其是宣大总督张宗衡,图谋甚大,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起义军向东蔓延。你不妨想想,一旦起义军与山东的孔有德联合在一起,朝廷的形势可就不妙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张宗衡坐阵于山西的东南,许鼎臣驻兵于东北,两者就形成掎角之势,进能扼住起义军向东蔓延之势,退可护卫京师和隔绝起义军。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将起义军向西面逼。那个时候,曹文诏再从陕西进入山西,从西面用兵,三者形成三角之势,各路起义军就会被困于中央,三十六营将会有彻底被覆灭的可能。” 闻此言,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刹那间,众人为之一愣,随即倒抽一口气,浑身一个激灵,有一些后怕!虽有心进行反驳,但已经相信了大半,不知道该怎么说? 愣了一会儿,党守素还是有一些不相信,说了那么一句:“徐先生,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李自成开口了,反问一句之后,紧接着,进一步说道:“如此一来,朝廷就能彻底平复陕西与山西之乱。回过头来,官军还可以集中全部兵力,彻底解决孔有德等人之患,可谓是一举两得,朝廷为什么不会那么做?” 李自成最后一句虽是问话,却说得极为肯定,不容否决。 高一功深吸一口气,脸上显出一丝庆幸之色,忍不住地说道:“老大,还好你深谋远虑,富有远见,将李家军带到这里,兵出山西。只要咱们越过了山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处,进入河南,咱们就能逃出朝廷的包围圈,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然而,李自成却摇了摇头,神色并没有那么轻松,徐霞客解释道:“高队长,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即便是咱们顺利地攻下天井关,安全的越过横望岭,成功进入河南的怀庆府,也不代表咱们安全了。” “徐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刘芳亮问了一句,一脸的不解之色。 徐霞客的神色有一些凝重,解释道:“刘队长,虽然逃出了山西,看似远离了朝廷构筑的包围之势。但是,南边还有一道天险,如果不能渡过黄河,咱们依旧不算安全。” 众人恍然大悟,刘体纯忍不住的附和道:“是啊!黄河滚滚,如果没有船只,渡口又有官军的驻扎,还有朝廷的水师,咱们很难渡过黄河。等到朝廷解决了山西之乱,就能分出一些兵力,一路向南,对付咱们。唯有渡过了黄河,才是真正的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一时间,气氛有一些紧张,众人都是目含希冀之色,看向了李自成,后者却是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并未露出担心之色,而是朗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咱们还没有进入河南,并不知道黄河渡口的情况,我能有什么办法?” 徐霞客点了点头,并未像其他人那样伤心,有一些失望,而是建议道:“老大,我觉得,趁着朝廷的主意注意力全部在王自用王盟主的身上,一心想要解决山西之患,咱们可以先派一些人先行一步,进入河南,摸清怀庆府的情况,尤其是黄河两岸。” “嗯,徐先生,你说的不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自成赞同地附和了一句,转而说道:“等到田队长回来之后,就安排他负责这件事情。” 很显然,无人反对,没有那个人比田见秀更能胜任这个任务。毕竟,田见秀是李家军之中为数不多的儒将之一,遇事冷静,要擅于谋略的多。 ------------ 第二百零五章 告别 几天之后,河南焦作境内,李家军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进于此,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和阻碍,一想到这些,刘芳亮就忍住不住地仰天大笑,对着李自成朗声说道:“哈哈...老大,没想到天井关的官军这么草包?眼见咱们从横望岭穿梭而过,猛攻大口,这帮龟孙子居然置若罔闻,就让咱们拿下大口,进入了河南,没想到行动会这么顺利?” 这时,作为管理后勤补给的徐霞客,却无丝毫的兴奋之色,神色凝重,在众人高兴之时,却转而说道:“老大,有一件事情,属下不得不说。”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神色一收,眉毛随之一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更是适时地问道:“哦...徐先生,什么事情?有话尽管直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似乎早就知道了李自成会这样说,话音刚落,徐霞客出口就答道:“老大,是这样的。自从咱们与王自用合兵一处,一连攻占几座城池,兵力暴涨了几千人。目前为止,李家军将近一万五千人,军需随之暴涨,消耗极大。因此,以咱们携带的军粮,只够大军再用十天的时日。如果再不充粮草,军心将会出现动荡,咱们将会断炊。” 徐霞客之言,恍若给众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随即也是一脸的凝重与担忧之色,气氛为之一滞,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李自成却并未言语,四顾张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轻声问道:“徐先生,以你对河南的了解,怀庆府的这一带,附近有没有可取的城池,以补充咱们的军需粮饷?” 徐霞客思忖了一下,脑海里浮现怀庆府的信息,心里暗暗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答道:“老大,据属下所知,附近可取之处,一共有两处,分别是怀庆城和修武城。虽然河南这些年连年大旱,有一些地方颗粒无收。但是,怀庆城是权贵集中之地,有不少的私仓,粮食储备极为丰富。至于修武县,自古以来,就是粮食生产地。即便是大旱之年,无论是官仓,还是私仓,都有不少储粮。” 徐霞客想了想,又进一步地补充道:“不过,老大,修武县不仅是粮食盛产地,还是尚武之所,古来名人辈出,仅仅是有名的皇帝与君王,就有三十九人,王侯将相与名士风流更是不计其数。像汉时的张良、竹林七贤其四的嵇康、阮籍,向秀阮咸,还有韩愈,都是出自于修武。” “所以,要想攻打修武城,相比于怀庆城,将会更加的艰难。而且,一旦咱们攻打二城其一,动静将会极大,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咱们再想南渡黄河,将会更加的艰难。毕竟,河南的乡绅影响极大,在朝廷的关系非常。” 李自成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古无波澜的神情变得极为坚定,接下来的话语虽然平淡无奇,却显得极为决绝,无人可动摇他的决心。 “嗯...田队长,立即传令下去,让兄弟做好准备,好好休整一番,几日之后,立即前往修武县。九月十四日,攻打修武城。” 徐霞客一惊,其他人更是非常的意外,没想到李自成会选择攻打修武城?以老大的秉性,向来都是先易后难,尽可能地降低伤亡,现在却选择了最为难打的一个! 不等众人询问,这时,李自成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笑,转而看向吴汝义、党守素、刘体纯,命令道:“立即将咱们的斥候全部撒出去,给我密切留意整个怀庆府的动向。” “是!” “是!” “是!” “是! 田见秀与吴汝义三人同时回应,四个“是”字几乎是同时响起,高一功的感慨之声随之传来。 “哎...如果李过在的话,那就好了,就不用派出这么多的斥候查探消息。对了,老大,李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啊?算算日子,李队长送姐姐隐姓埋名,安心养胎,差不多也有两个多月了,也该回来了吧?” 李自成随即清醒过来,露出了不无感慨之色,看了看天空,并未回答高一功之言,反而自言自语道:“应该快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陕西终南山根据地,一间房屋之中,摆满了各种草药,还有各种铜人,表面镌刻着人体的脉络与穴位。 此时,两个男子同捧一本书,一老一少,站在一个铜人之前,在铜人表面的经络与穴位上指指点点,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神情很是认真,全神贯注。 高桂英就站于一旁,腹部微隆,聚精会神的听着二人的讨论,时不时地会插上一句,更是恭敬地问道:“杨老,靳先生,《针灸大成》著成之后,能不能送小女子一本?” 这时,不等那名老者回答,李过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高桂英站在那里,就不禁担心地说道:“婶婶,赶紧休息一下。这些日子里,经常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你怀有身孕,不能累着了。如果让叔叔知道了,侄儿还不得受罚啊?” 然而,高桂英却是和煦一笑,轻声说道:“过儿,杨老先生可是有名的针灸大家,靳先生也是有名的神医。有他们二位在这里,婶婶怎么会有事呢?而且,杨时继杨老先生出身于医学世家,父亲可是太医院的太医,难得有这么一个请教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呢?” 李过有一些无语,苦涩的摇了摇头,无奈地求饶道:“好了,好了,婶婶,侄儿知道了,除了武艺之外,你最喜医理。也好,跟着杨老先生和靳先生学医,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这时,杨时继与靳贤停止了研究铜人,同时望了过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后者更是接话道:“李队长,你尽管放心,按照医学治理,根据人体的经络与气血运行方式,怀有身孕之人,经常走走,有利于气血运行,无论是对身体,还是胎儿,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问题此言,李过也就反放心了,长舒一口气,随即报以微笑,轻轻点头,话锋一转:“对了,婶婶,你现在也安稳下来了,诸多生活问题也解决了。这个时候,侄儿也该离开这里,前往河南,与叔叔他们会合。” 高桂英神色一收,紧随着说道:“嗯,过儿,你尽管去吧。不用担心,宋应星宋先生安排的挺周全的,什么都有,衣食住行,都不用我操心。对了,告诉你叔叔,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嗯,好的。” 李过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去。 ------------ 第二百零六章 破飞龙战车 山西辽州城,驿馆之内,山西巡抚许鼎臣的临时住处,其谋士张宰着急地说道:“大人,不能再等了。反贼王自用已经越过了潞安府,打下了河南章德府的林县。如果再继续放任其发展下去,乱军向北行动,就会进入顺天府,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到时候,一旦京师震动,大人你的处境可就不妙了,还是赶紧行动吧。” 然而,许鼎臣只是眉头紧皱了一下,并未立即答复,而是说道:“张宰,如果咱们现在就行动,之前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毕竟,曹文诏还未进入山西。计划之中,如果少了曹总兵的配合就不能三角镇压之势,平叛乱军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闻听此言,张宰更加的焦急,忍不住地说道:“大人,莫忘了你的前任,那可是前车之鉴,宋统殷就是因为围剿乱军不利,遭到朝廷的罢免。而且,高迎祥已经进入了泽州,一旦他攻占了泽州,拿下泽州城的广丰仓,有了官仓粮食作为补给,贼寇的声势势必大涨,兵力随之暴增。如果高迎祥与王自用汇合在一起,形势将会更加的糟糕,京师将会再次遭到危机。” 许鼎臣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不再犹豫不决,询问道:“张宰,你觉得本官现在该如何做,才能化解此时的危局?” 见许鼎臣终于松口,张宰的神色有了些许放松,心中轻叹一下,随即神经再次紧绷起来,略微组织一下语言,紧接着,徐徐说道:“大人,目前为止,山西的形势非常的糟糕,乱军越来越猖狂。在下以为,你必须与宣大总督张大人同时行动,不能再按计划行事,等待曹总兵进入山西。而是应该,你从辽州行动,将张献忠赶回汾州。” “其次,立即与宣大总督张宗衡张大人取得联系,让他派张应昌前往泽州,围剿高迎祥等人,稳住泽州的局势。最后,一定要说服张宗衡张大人,让他兵出黎城,进入河南,从东北方向围剿王自用和邢红狼。即便是不能消灭,也要将其驱赶回山西。” “还有,曹变蛟曹参将已经进入了山西,最好立即让他开始围剿乱军,从山西西北面压住乱军的势头。如果不能挽回山西的局面,大人,你可就危矣!轻则削职罢官,重则性命不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是憋得,还是激动使然,张宰满脸涨红,直直地看着许鼎臣,迫切不已。 一开始的时候,许鼎臣还能平静地听张宰之言,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猛然一惊,后背都开始冒着冷汗,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张宰,就按照你说的办。”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宰才真正的长舒一口。 然而,许鼎臣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地说道:“到时候,我会让曹变蛟从河曲直接往汾州赶。只要张献忠退回了汾州,我就能与曹变蛟联合在一起,彻底将其逼回平阳府。作为陕西出入山西的码头,河曲已经掌握在曹变蛟的部下手中,乱军不可能再逃回陕西。只要彻底剿灭了乱军,即便是这些日子表现不佳,咱们也能将功补过。” 此言虽是说给张宰,倒不如讲,许鼎臣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许鼎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想要修书一封,让宣大总督张宗衡同时行动,却被张宰制止了。 “大人,等一下!” 许鼎臣握笔的手一顿,顿时举目望向张宰,露出询问之色:“张宰,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是这样的。根据线报,乱军之所以无往而不利,一连攻占好几座城池,势力迅速得到暴涨。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乱军得到一个叫作飞龙战车的攻城器械。如果不能解决飞龙战车,想出应对之策,即便是咱们收回一座城池,依旧还会失陷。” 刹那间,许鼎臣恍然大悟,想起了飞龙战车,但并不吃惊,而是沉声说道:“张宰,我知道飞龙战车,也知道解决它的应对之策。你也知道,目前,朝廷国库空虚,饷银不支,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给咱们配备大量的红衣大炮。即便是花销稍低的虎蹲炮,也不能提供。”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宰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大人,这些日子里,经过多方的了解,属下想到了另一个应对之策,对付飞龙战车的方法。” 顿时,许鼎臣为之一喜,脱口问道:“张先生,什么办法?速速说来!” “大人,是这样的。既然给城池配备火炮的代价太大。那么,咱们不如换一种思考的角度,从其他方面攻克飞龙战车。” 张宰卖了一个关子,搞得许鼎臣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的插话催促道:“张先生,你就不要拐弯抹角了,形势危急,你还是直奔主题,说说是什么方法,可以对付乱军手里的飞龙战车。” 张宰神秘一笑,有一些得意,没有再卖关子。 “大人,想必你知道军中有一种火器,就是在箭矢里面装填火药,从而增加弓箭的射程以及攻击力。既然如此,咱们可以将其改造一下,取出其中的火药,将里面装填成酒或者猛火油。” 说话之间,许鼎臣的脑海里开始浮现火箭的模型。随着张宰的讲述,轮廓越来越清晰。尤其是用酒或者猛火油取代火药,箭矢射在飞龙战车之上。 想到这里,许鼎臣顿时反应了过来,眼前一亮,不等张宰说完,就忍不住地赞叹道:“妙,真是妙!如此一来,只要在射箭之时,让弓箭手将箭头点燃。一旦箭矢射在飞龙战车之上,弓箭下部腹腔之中的酒或者猛火油就会遍布其表面,将其点燃,飞龙战车就会不攻自破,对咱们再无威胁可言!” 然而,张宰先是点头,再是摇头,搞得许鼎臣有一些晕头转向,不明所以,兴奋之情也变淡了许多。 “大人,也不尽然。这种方法并不能彻底解决飞龙战车的威胁。一旦乱军吃了一次亏,将飞龙战车稍加改进,面对城墙的一侧,在表面镶嵌薄薄的一层铁或者铜,火箭的威胁就会减少许多,并不能将其损毁。” 许鼎臣失望的神色一闪即逝,转而朗声说道:“嘿嘿...想要改进飞龙战车,在其表面涂一层铜铁,都需要一些时日。然而,我们怎么会留给乱军时间?” “大人说的是,属下有一些钻牛角尖了。” 张宰为之恍然,连连点头,而许鼎臣开始奋笔疾书,一脸的高兴之色。很显然,有了应对飞龙战车之策,这位山西巡抚更加有把握围剿乱军。 ------------ 第二百零七章 攻打修武 农历九月十四日,修武城北门外,李家军云聚于此,兵锋直逼修武城。 与此同时,修武城的城防营严阵以待,似乎吸收了山西官军的教训,知道了飞龙战车的厉害,总结经验之后,知道没有火炮的布防,很难防患飞龙战车的攻伐。 很显然,从城墙上的布局来看,城里的守将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对付飞龙战车的方法。 与山西巡抚许鼎臣的谋士,张宰提得计策不同,并未动用火箭,而是采取了其他有一些愚笨的方法。修武城上的官军不仅有弓箭手整装待发,更有盾牌林立,正好抵制飞龙战车上的弓箭手。 如此情形,飞龙战车虽然依旧占据着制高点,却不能将木梯横亘两者之间,将士兵投送到城池之上。只因那些盾牌的存在,正好将飞龙战车上的弓箭威胁化解于无形。还能凭借盾牌的防卫,城防营可以进行反制。通过盾牌之间的间隙,用弓箭进行反攻击! 就在这时,大战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之际,李自成却站在修武城百米之外,遥遥看着修武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党守素就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老大,咱们堵在北门外都有好几个时辰了。你不是说,咱们今天就攻打修武城吗?那咱们还有多久才开始攻城啊?” “不急......”吭哧了半天,李自成的嘴里才蹦出这么两个字,随后看向田见秀,询问道:“田队长,城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似乎早就知道了李自成会有如此一问,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田见秀张口就答道:“老大,潜伏在修武城的兄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修武城的城防极为森严。自从知道咱们进入怀庆府,修武城的守将就加强了巡逻的强度,巡逻小队日夜不断。而且,城门附近十几米的民居,全部官府清理一空,不准任何靠近。因此,要想靠近城门,将会很难。” 闻听此言,周围的众将领都是暗暗倒抽一口气,暗道,修武城不愧有尚武之风,守将行事就是果断而决绝,够大手笔! 为了避免陕西与山西守城官军的覆辙,修武城的守将直接将城门附近的民居清理一空! 李家军还未到来之前,城防营就已经肃清了内城城门附近,腾出一个缓冲地带,还用拒马移动栅栏布置了隔离层,以防内贼勾结外面的乱军,内外夹击,攻陷城门。 吴汝义倒抽一口冷气,暗暗为之咋舌之时,忍不住担忧的说道:“修武城的城防这么严,城里的兵力足有几千人,咱们不如换一个目标,转攻怀庆府。否则,就算是攻下了修武城,咱们也会损失惨重。”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吴队长,事到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换一个目标,你觉得现实吗?而且,动静这么大,早就惊到了怀庆府的各个县城。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咱们攻哪一个,难度也不会比修武城少多少?” “可是......” 吴汝义只说出两个字,就被李自成摆手制止了,随即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既然准备攻打修武城,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选择这个目标?我怎么可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作出无谓的伤亡。而且,对于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毕竟,官军不是傻子,有了陕西和山西的城破教训,官军不可能不接受教训?” 吴汝义还要说什么,似乎感受到了李自成话里话外的那股自信之意,又将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旋即,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抛下一句话,就转身而去。 “好了,不要多说了,你们都好好准备一下,多多休息,今夜亥时,开始攻打修武城。” 深夜之时,大概晚上十点左右,秋风猎猎,气温急剧下降,冷风嗖嗖,修武城内一片黑暗,唯有四个城门处光芒闪烁,恍若白昼,人影颤动,官军瞪大了眼睛正在放哨站岗。 尤其是修武城北门,城墙上的火盆更多,官兵更加的精神,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对面,李家军阵地的方向。不仅如此,北门的城内,以城门为中心,呈扇形结构,将十几米的缓冲地带照亮。 如果有人靠近城门,瞬间就会被发现! 黑漆漆的夜,风呼呼的吹,突然之间,北门外,猛地一下子亮光闪烁,到处都是火把摇晃,犹如夜空中的繁星。 “不好!乱军开始攻城了!” 哗啦一声,在李家军不断靠近的过程中,隆隆的纷乱声音之下,官军精神为之一振,那些正在休息的官军全部站了起来,身体微躬,趴在城头之上,枕戈待旦,刀枪剑弩蓄势待发,直指李家军的方向。 轰隆隆...... 阵阵的沉闷之声回荡在黑暗之中,一个大家伙的黑影轮廓不断逼近修武城北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正是飞龙战车,声音就是飞龙战车碾压地面形成的。 咻咻咻... 箭矢如雨,密如林,带起阵阵的破空之音,双方的弓箭手开始互相射杀。 “杀啊!” 李家军变更了以往的攻城之策,不再紧靠飞龙战车取得制高点,对城里进行投送兵力。而是借助着飞龙战车上面的弓箭手掩护,与城防营互射,两者一时相持不下。 这个时候,其他的李家军开始冲杀起来,一队李家军一窝蜂的涌向城门,几十人推着一个长长的平板车,上面固定着一根十几米的巨木,一端被削成尖形,猛烈地撞击城门。 咚咚咚... 沉闷的撞门声有节奏的响起,回荡在周遭,与其他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隆隆作响。 距离飞龙战车以北的十几米远处,李自成手持望远镜,遥遥的看着修武城北门的战事,神情古无波澜,肃静非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时间,作为噪声源,北门的厮杀之音迅速蔓延,向城中传进,使得睡梦中的百姓猛然醒起,一阵惊慌失措。每个人都是瑟瑟发抖,缩着身子,待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修武城内依旧是寂静一片,大街小巷之上,除了正在巡逻的城防营脚步声,再无其他任何的杂音,静幽幽,黑洞洞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忽然间,修武城内开始出现火光之点,越来越多,远远不同于正在巡逻的官军,他们手中的火把。 大火越演越烈,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修武城内到处都是大火,火光冲天,使得百姓纷纷逃出家门,惶恐的来到街上,各种嘈杂之声此起彼伏,城里随即变得大乱,街上到处都是人。 浓郁而刺鼻的黑烟,使得修武城更乱,刺激的人一阵乱咳。 此刻,巡逻的城防营艰难地游走在大街之上,任凭他们多么呼喝,依然改不了混乱的现实。只能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穿梭而过,缓缓而行。 然而,随着城里的火势越来越大,聚集在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巡逻官兵不得不停下来,加入扑灭大火的队伍之中。因为,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几乎是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北门附近出现了骚乱,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紧接着,一群黑影疯狂乱窜,嘴里不停地喊叫着:“不好了,反贼攻破城门了,正从北门进城,快跑啊!” 刹那间,这群黑影挤中人群之中,不断向其他三处城门奔逃,将街上的百姓撞得东倒西歪,场面更加的混乱。 一时间,借助着大火的火光,听着各种相似的声音,那些逃到大街上的百姓更加慌不择路,宛若惊弓之鸟,下意识的随着人流奔逃。 渐渐地,奔逃的人流之中,组成驳杂,有穿睡衣的,有蓬头垢面的,更有落荒而逃的官兵和衙役。尤其是后者,百姓看到他们一身的狼狈,铠甲崩裂,身上尽是鲜血,百姓更加的慌乱! “快跑啊!快从其他城门逃出去,一旦乱军闯进城中,稍有停留,性命不保!” 刹那间,修武城内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浓烟缭绕,火光冲天,不管是巡逻的城防营,还是惊慌的百姓,早就没有了主意,纷纷向其他三处城门夺路而逃。 修武城虽然不大,但也有十几万人,全部涌向大街之上,慌乱的场景。即便是天神下凡,也不能安抚局面,挡不住人们求生的欲望,更遑论只有几千人的城防营? 人流如潮,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无论是城里的百姓,亦或是城防营,还是那些伪装成官军的有心之人,全部混在一起,分成三股洪流,向修武城的东门、南门和西门而去。 与此同时,修武城的北门,依旧合得严严实实。作为主战场,北门并未失守、即便是被巨木撞得咚咚作响,依旧没有被撞开。 一半飞龙战车上的李家军不再射城墙上的官军,而是将弓箭拉满,箭头斜向上四十五度,咻的一声,万箭齐发,射向天空,箭剪的火苗不受影响。 随着箭矢落入城中,使得北城门附近的民居被点燃,随即火光冲天,大火蔓延,与修武城的其他大火正好相对应! 李自成站在一辆飞龙战车之上,远离战场,静静地看这一幕。看到修武城里到处是大火,百姓四处奔逃,李自成的嘴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询问道:“田队长,其他三处城门外,安排好了没有?” “启禀老大,都安排好了,吴汝义、党守素、高一功他们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就埋伏在城门之外。一旦百姓将大门打开,从城里跑出,他们就会趁乱进入城中,控制住修武城,到北门这里接应咱们。” 说话之间,田见秀一脸的钦佩之色,为李自成的这个计策而折服。 这时,一旁的徐霞客却是满脸的沉重之色,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沉声的问道:“老大,这样做的话,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即便是咱们顺利地拿下修武城,城里也变成了一片焦土。而且,丧生在大火之中的百姓,绝不占少数,这样攻占修武城,还是咱们的本意?值得吗?” 很显然,徐霞客的内心真的愤怒了,非常不满李自成的所作所为,采取的攻城之策。 面对徐霞客的置问,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回过头来刚想解释什么,田见秀却抢先辩护道:“徐先生,你误会了。别看城里的火势很大,但依然在咱们的控制之内,不可能继续蔓延。而且,那些火势很大的地方,都是权贵的房屋,被烧毁的百姓之家并没有多少。” 闻听此言,徐霞客的神色好了许多,缓和了一些,并未说什么,而是举目望去,细细看来。凭着脑海里的印象,想着田见秀刚才所说,这才发现,城里烧毁的地方真的是集中于富人之家,权贵的住处。 一瞬间,徐霞客的心里猛然一松,不再那么沉重而压抑,但还是一脸的艰难之色,依旧高兴不起来,眉头微蹙,眸光闪烁,看着李自成:“可是,老大,即便如此,照城里混乱的情形,还是在深夜之时,城里的百姓依旧会有不少的伤亡。” 田见秀忍住不了,对徐霞客很是不满。 但碍于往日的情面,相处的不错,田见秀还是按耐住心里的那股躁动,忍不住的说道:“徐先生,你是不是有一些过于妇人之仁了?这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只要咱们能够攻下修武城,开仓放粮,救活的百姓不胜其数。如果按照你说的,咱们也不用打仗了,全都得活活饿死。” 徐霞客一愣,当然听出了田见秀的不满,不解的问道:“田队长,何出此言?” “文弱书生就是文弱书生,行事就是过于想当然,太天真了。”田见秀腹诽了一句,随即问道:“徐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攻打县城之时,尽量不要祸及百姓,不让百姓有伤亡?” “嗯,不错,正是这个意思。田队长,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徐霞客很是书生气的问了一句,依旧不解。 “有问题...吗?问题大了去了!”田见秀怒极反笑,忍不住的怒吼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徐先生,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攻打城池,咱们李家军的行动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徐先生,我问你,无论是攻城之战,还在是在露野与官军交锋,官军都将百姓推到最前面,咱们还怎么打仗?” ------------ 第二百零八章 趁乱进城 夜色幽幽,繁星闪烁,修武城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黑烟缭绕,厮杀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四处奔逃的百姓,更有人浑水摸鱼,趁乱抢劫商铺与酒楼。 修武城的东、南、西三处城门挤满了人群,神情异样的激动,缓缓向城防营的隔离拒马栅栏逼近。 “不好了,乱军打进城中了,快跑啊!” “快走,不要再管家里的东西了,逃命要紧!” “快快,城里不能再呆了,官军都开始四处溃散,抢劫商铺,向其他城门逃去。” ...... 一时间,在这种吵吵嚷嚷与恐惧的声音之中,众多百姓堵在了城门前,要求守城门的官兵立即开门,让他们出去,双方僵持起来,互不相让。 然而,三处城门的官军毫不示弱,并未被这种场面而裹挟,大量的官军从城上纷纷而下,站在拒马栅栏之前,人人手持长矛,直指不断靠近的百姓,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杀的架势,一时压住了场子,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任凭守将如何威胁与警告,众多百姓依旧是蠢蠢欲动,酝酿着暴动。 “听着,任何人不准再靠近。否则,如果再往前一步,小心我们手里的刀剑,本将军会让城上的兵卒立即放箭,掩杀尔等,绝不留情!” 这时,修武城南门内城前,一名武将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虎目圆睁,随着他的呼喝,身上的铠甲铮铮作响。尤其是他紧握着佩刀,每上前一步,围在前面的百姓就会本能地往后退,隐隐有一些畏惧。 见此情形,这名守备愈发的自信,铿锵而前,再次阔步向前逼去,大声喝道:“本将军再说一遍,修武城还在朝廷的手中,并未告破,速速离去,赶紧扑灭城中大火。关于乱军打进城中的那些消息,全部是谣言,是反贼故意为之的。” 然而,这名守备刚一说完,从远处逃来一群由官兵和衙役混合而成的队伍,疯狂的往大门溃跑,人人都是狼狈不堪。眨眼之间,就来到大门之前,聚集在守备的对面。 刹那间,气氛骤然变得起来,周围的百姓莫名有了底气,跟着这支队伍,一起向守备逼去。 容不得这名守备说什么,这支溃退的队伍顿时有几人拔出了兵器,色厉内苒的威胁道:“快点放我们出去!不要废话,连县衙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大人都被乱军砍死,快让我们过去。否则,别怪兄弟们与将军撕破脸!” 噌楞一下子,守备随即拔出了佩刀,直至那名疯狂的衙役胸前,浓眉倒竖,一脸的凶狠模样,就要再次警告之时,忽然间,城墙上涌下一队城防营,全都是慌慌张张的模样,直奔大门而去,其中一名小校却向守备而来,着急忙慌就说道:“将军,不好了,县衙火光冲天,人影晃动,看样子,乱军真的进城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否则,就来不及......啊!” 小校还未说完,瞬间就被守备刀劈而死,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守备的出手更是毫无征兆,使得众人为之一惊!周围的众人只是愣神了一瞬间,并未被守备的决绝手段而吓住。 这一刻,百姓们或许还对那名衙役之言保留几分置疑,但小校一出口,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即便浓郁的血腥味挑动每个人的紧绷神经,但来自于乱军的威胁,已经让他们滨临爆发的极点,那名衙役随之而来的话语,更是让所有人爆发了。 “乡亲们,不要为这个刽子手吓住!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博一下,逃出去还有逃生的希望!” 刹那间,溃退而来的衙役和官军全都拔出了兵器,不用过多的话语,立即向那名守备杀去。 “尔等敢......?” 守备只来得及喊出三个字,就被人杀得前仰后合,招架不住,随时都有可能丢下性命。 与人厮杀之际,守备的眼角余光看向左右,就要喊话,让手下的兵卒动手,然而,却看到了让他为之气急的一面,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守备的左右两侧哪还有人,全都跑向了城门处,大部分的城防营官兵正在打开城门,鱼贯而出。随着一声悠悠回荡的沉闷开门声,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涌向城外! 与此同时,修武城的东西两处城门也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更甚之! 东门之处,几乎是百姓刚一堵在城门前,守将一看黑压压一片,那么多人凶狠的瞪着他,再一看城中四处都是大火,加上各种谣言四起,顿时心里慌了神,打开城门,带着一干手下,随着人流而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东南西三处城门的人流变得稀稀拉拉起来,向外跑的百姓越来越多。 东门外,高一功率领着一千人的队伍出现,看着冷冷清清的城门,忍不住地仰天大笑:“哈哈...我还真是好运气,几乎没有出什么力,就这么地拿下了东门,进入了城中。” 这时,旁边的一名副将提醒道:“队长,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老大还在北门外等着呢,等着咱们从城内攻破北门,迎接余下的众人进城。” 闻听此言,高一功神色一收,停止了大笑,随即大喝一声:“进城!” 刚一进城,高一功并未止步,下达了一个命令,就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北门而去。 “传我的命令,留下三百人看守城门,迎接后面的兄弟进城。其他人随我来,杀向北门,接应老大他们!” 不久之后,修武城的正中央,三队人马正好从东南西三个方向而来,在一个十字路口碰头,正是党守素、刘体纯和高一功率领的三队李家军。 在大火的照耀之下,三人顿时认出了彼此,党守素更是问道:“哎,刘队长,高队长,和你们一起的刘芳亮刘队长以及吴汝义吴队长呢?而且,你们的人怎么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看守城门,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三人合兵一处,并肩而行,前往修武城北门,边走边交谈,刘体纯与高一功相继回答党守素的疑惑。 “党队长,你有所不知,就在百姓逃离修武城之时,我和刘芳亮队长接到了老大的命令,让刘芳亮队长间隔一段时间入城,暂时待在城外,安抚百姓的同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城门处有突变。” 高一功略微楞了一下,没想到刘体纯和自己一样,转瞬看向了党守素。 “党队长,我和刘队长的情况一样,吴队长现在也是在城外。” 当即,三人没有再迟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直奔北门而去,脸上泛着极为兴奋之情。 ------------ 第二百零九章 缴获颇丰 修武城北门,箭雨如梭,夹杂着火光,向城中穿梭而去,宛若流星雨一般。似乎受到了李家军的攻城启发,城防营的弓箭手纷纷在箭头浸上酒水,向飞龙战车射去,进行还击。 当然,还有城下的那队正在推巨木的李家军,不断撞击着城门,也未能幸免。 一时间,李家军的伤亡急剧攀升,城下到处都是惨嚎之声,飞龙战车上也传来痛呼之音。 最终,在城防营的猛烈攻击之下,箭矢好像用之不竭,飞龙战车向后退了去。不仅如此,飞龙战车正在飞速被拆解,上面的火势才被扑灭! 与此同时,田见秀与李自成依旧站在一辆飞龙战车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飞龙战车快速后撤,李家军宛若退潮海水,退到距离城门一百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躲避城墙之上的官军箭矢。 “老大,飞龙战车现在就退下了,会不会影响城中兄弟的行动啊?” 田见秀的目光在李自成与修武城之间来回打量,等待着后者的回答,隐隐有急切与焦虑之意。 “放心吧。他们的行动很成功,高一功、党守素他们应该已经进城,正在向北门这里赶来。” 说完之后,不等田见秀说什么,李自成放下望远镜,将其递给了后者,又补充了一句:“你看看吧,应该是他们过来了。” 田见秀稍稍楞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面色一喜,连忙接过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向城中,满怀期待与激动之情,动作极为利落。 只见,大量的人员向修武城北门而来,几乎是人人手持火把,粗略估计之下,足有两三千人。 修武城里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兵卒,不是李家军还能是谁?除非,其他城门没有了城防营,官军全都弃守了,来支援北门。 然而,这种事情可能吗? 尤其是越来越近,借助大伙的火光,田见秀看得越来越清楚,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同时心中涌现难以形容的澎湃激动之意,忍不住地惊呼起来。 “老大,真的是他们,正是党守素等人!”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修武城北门再次传来厮杀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惨烈,而李自成却突然转身而去,沿着飞龙战车的斜梯就要下去,嘴里还说道:“徐先生,咱们下去吧。此战再无悬念,一功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攻下城门,打开大门,迎接咱们进去。” 一瞬间,徐霞客心领神会,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说?边跟着下去,边答道:“是,老大。属下现在就去抽调一部分人马,做好准备,入城之后,立即接手衙门的钱粮。” 李自成与徐霞客下了飞龙战车之后,田见秀依旧是手持望远镜,看着城墙上的战斗,看得津津有味,满脸红光,激动地更是忍不住自语道:“干得漂亮!对,就应该这样,先让这帮龟孙子尝尝被箭雨覆盖的滋味儿!玛德,刚刚一会儿,飞龙战车上就有不少兄弟受伤。” 轰隆隆... 一声长长的闷声,修武城北门洞开,不用任何的命令,早就准备好的李家军立即冲了进去,就像溃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城墙上的官军更是悉数投降,扔下兵器,蹲在一旁,余下之人全部战死。 不久之后,县衙之内,大厅之上,李自成站在那里,一身的绒衣铠甲,听着众将的汇报。 “老大,修武城西北区域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兄弟们正在安置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百姓。” “老大,属下幸不辱命,城内西南区域的大火已经扑灭,兄弟们正在帮助百姓清理废墟。” “启禀老大,东南区域也是如此!” ...... 听到这些汇报这事,不仅是李自成心里一松,就连徐霞客也是长舒一口气,心知大火得到了控制,百姓的损失将会少很多。 等到众将领一一说完之后,徐霞客这才上前一步,翻开一个账簿,徐徐说道:“启禀老大,官府的银粮已经清点清楚,缴获库银十万两,粮食一千石。” 闻听此言,大厅里的众将都是精神为之一振,兴奋不已,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去看看。 高一功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满脸通红,激动地忍不住道:“嘿嘿...老大,有了这么多的钱粮,兄弟们至少一个月不用为粮食发愁!何况,还有城里的那些富商权贵,他们的家里也有不少的粮食与银子。” 李自成的面色虽然平静,不悲不喜,但内心震动非常!一千石粮食,那可是将近二十万斤,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修武城,居然这么的富庶? 旋即,一念及此,李自成并未理会高一功之言,暗暗压制住起伏的情绪,转而看向田见秀,交代道:“等到城里的百姓全部被劝回之后,立即将四个城门紧闭,不准任何人进出。同时,田队长,你安排一下,将李家军分为三队,三队依次站岗放哨,轮流维护城里的治安。” “是,老大!劝回百姓的事情,刘芳亮与吴汝义等人已经去办了。相信以李家军在外面的名头,离去的百姓很快就会回来。至于城里的治安,末将这就去办,让兄弟们轮流休息。” 田见秀双手抱拳,说完之后,就要转身抬步离去,却被李自成叫住了:“田队长,等一下,等一会儿过后,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交代你去办。” 田见秀生生止住了步伐,收回脚,站于一旁。 紧接着,李自成看向徐霞客,朗声说道:“徐先生,你立即挑选一些人,弄几十口大锅,天亮之后,给那些遭遇火灾的百姓煮粥,分派给他们。” “好的,老大。”徐霞客躬身行礼,答应一声,随即站直了身体,又补充道:“老大,属下会按照惯例,从缴获的那一批粮食之中,划出一部分,分给全城的老百姓。”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而说道:“好了,除了田见秀之外,所有人都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是,老大。” 众人纷纷答应一声,随即相继离去,没有任何的迟疑。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田见秀踱步而行,站在大厅的中央,与李自成相对而立,目露疑惑之色,很是不解,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老大还有什么事情,非要让自己留下,还是二人独谈。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田见秀并未说什么,而是老实的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吩咐。 “见秀啊,这两天里,你准备一下,从那些根据地出来的兄弟中筛选出一些人,让他们伪装一下,打扮成百姓的样子,就留在这修武城内,生活下来。” 田见秀楞了一下,更加的不解了,疑惑的问道:“老大,咱们建立的情报系统,已经有人潜伏在修武城了,还用这么做吗?” 李自成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见秀,这些人不同于那些潜伏之人,他们的任务就是生活在修武城,看守兵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启用他们。” “看守兵器?老大,看守什么兵器?”田见秀立即抓住了重点,转而问道。 ------------ 第二百一十章 后手 李自成淡淡一笑,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得意之色,随即徐徐说道:“见秀,以往之时,咱们每攻下一座城池,通常的做法就是缴获官府的库银仓粮一番,在城里进行劫富济贫,解决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其次,就是在县城的周围村落进行打土豪分田地,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 田见秀听得频频点头,极有耐心,并未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而是附和地问道:“是啊,老大,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妥吗?经过以上的种种施为,咱们李家军可是在陕西和山西积累了很高的人气,获得了百姓的认可。” “见秀,没有什么不妥的。我想说的是,咱们办完了这些事,就匆匆而去,你不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吗?” 说完之后,李自成露出意味深长之色,直直地看着田见秀。 田见秀皱眉了,李自成卖的这个关子,将其弄糊涂了。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一摇头,不解地答道:“老大,我猜不出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还是直说吧。” 李自成嘿嘿一笑,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的浓郁,随即脸色一板,郑重其事地说道:“见秀啊,以往咱们攻破城池,确实是做了不少好事,积累了很高的民意。但是,做完了那些事情之后,咱们却是一走了之,没有留下任何后手。” “你应该知道,咱们李家军不同于王自用等人的起义部队,一门心思只有打家劫舍,造反只是为了劫掠县城,图一个一时之快。见秀,你应该牢牢的记得,咱们可是有着更加雄伟而明确地目标,那就是推翻朝廷,建立属于咱们,属于天下老百姓的朝廷。因此,无论是那一座城池,在咱们扯起推翻明廷的之前,咱们都会有数次的光顾。” 渐渐地,随着李自成的讲述,田见秀有一丝明悟,但还是没有猜透李自成的意思,就差那么一丢丢,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完全明白。 “老大,你的意思是?” 有了前面的铺垫,看到田见秀听得认真,再次听到田见秀置问,李自成就没有再拐弯抹角,开始直奔主题。 此刻,李自成知道,时机已然成熟,田见秀听到接下来的命令,才会全力地去执行,不会因为城里有情报人员的潜伏,而又丝毫懈怠。还会举一反三,完善自己的想法 “见秀,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在潜伏的情报人员之外,从修武城开始,每攻下一座城池,再安排一批人潜伏下来,像平常百姓一样在城里生活,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咱们留下来的兵器。” 刹那间,田见秀恍然大悟,不仅眼前一亮,胸中涌现出一股情不自禁的澎湃之意,紧接着说道:“老大,我明白了,你是想留下一批兵器,掩埋起来。而这些兵器,就是由这些人看守。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咱们扯起推翻明廷的大旗,兵临城下之时,这些兵器就可以作为内应的资本。”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重重一点头,朗声回应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将来之时,不管什么时候,一旦李家军再次兵临城下之时,无论是那一座城池,经历过失守,它的城防只会更严。人员进去或许容易,但要携带武器,或者将兵器大量的偷偷运进城里,不说难于登天,但也不容易。所以,有了这批武器,只要咱们的人混入城中,配合城外的部队,轻易就能攻占一个城门。” 这一刻,随着话题的深入,田见秀想到了许多,脑海里浮现那么一幕,只要大军压境,重点攻打一处城门。如果城里有几百上千人作为内应,手持兵器,有了他们的配合,攻破一座城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念及此,田见秀深以为然的同时,更是轻轻点头,朗声说道:“老大,我明白了,属下会从那些跟咱们兵出根据地的兄弟中精挑细选,选择合适之人,极为可靠,让他们驻守城中,看守这些兵器,以待将来起事。” 说到这里,田见秀忽然停了下来,转而问道:“老大,人选的事情好办。但是老大,你看咱们留下多少兵器合适呢?还有,留下的兄弟住在哪里,才能不引起人的注意和怀疑呢?” 李自成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恢复了平常之色,并未立即回答田见秀的问题,而是抚摸着下巴,倾听着对方的分析。 “老大你看,不管留下多少兵器。但是,数量绝不会太少,至少也得五百以上。如此之多的兵器,不可能囤积在房间里,那样太冒险了。而且,即便是埋于地下,也不能太久。否则,就容易生锈,沦为废铁。” “还有,留下之人的居住之所,不能过于明显,最好是中等偏下的民居。然而,修武城虽然经此一役,又有大火肆虐,还有一些百姓不可能回来。但是,直接住进一些民居,显然不智,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被有心人发现,特别是那些朝廷的爪牙,锦衣卫。” 李自成听得很入神,随着一个个问题罗列出来,神色依旧如常,并未有丝毫的慌乱。田见秀刚一说完,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见秀,修武城稳定之后,恢复了以往的秩序,你留意一下城里当铺和钱庄?” 仅此一提醒,田见秀迅速反应了过来,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忍不住的插话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将那些权贵的房契地契卖给当铺和钱庄之后,留下的兄弟可以通过这些当铺和钱庄再将其买回来?那些宅院就作为潜伏之人的居住之地,兵器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错,见秀,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先将兵器掩埋在普通百姓人家的地下,等到风声过后,留下的兄弟可以买下那些权贵的宅院。反正,那些权贵早就被咱们清理了,留下的兄弟又是从当铺或者钱庄买下的地契,即便是官府追究下来,也不可能追究到买房人的身上。” 闻听此言,田见秀忍不住地赞叹道:“妙,实在是妙!无论是当铺,还是钱庄,都有着不俗的背景。即便新任官员想要查些什么,矛头也只能对向作为卖家的当铺或钱庄!而且,能够开得起当铺和钱庄,岂是一个县令能够招惹的?” 事情得到了解决,田见秀转而建议道:“对了,老大,咱们还可以通过一个地下通道,连接埋下的宅院与兄弟们居住的民宅,兵器正好放于通道之中。如此一来,即便不是可保完全,官府要想发现些什么,但也绝非轻易之事。” 这时,李自成神色一收,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困意十足的说道:“好了,见秀,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忙了一夜,咱们都早点休息吧。” “嗯,好吧,老大,我先走了。” 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去,步伐轻浮,可见也累到了极点。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重启根据地计划 两天之后,李自成与田见秀两人再次相聚,后者更是直接汇报留下的负责看守武器的人员,神情很是轻松,连话语都显得是那么朗朗上口。 “老大,人员已经选好了。从那些跟随咱们兵出根据地的兄弟之中,选出了五百人,个个都是绝对的忠心,他们的家人都在根据地安排好了,生活无忧。所以,不必担心这些人会反叛。” “修武城发生了一场大火,虽然经过咱们及时强求,但受灾之人何止千万?可是,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将这些兄弟直接住进无人的民居。末将想了一下,先将咱们的这些兄弟分成若干部分,安排到难民之中,住到临时营地。这样一来,混入百姓中,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至于留下的兵器,就直接埋到那些被查抄的富人之家,宅院下面。等待咱们离去之后,朝廷再次回到这里,修武城恢复了稳定,末将再派人进入城中,从当铺或者钱庄的手中买下那些宅院。” 李自成很满意,轻轻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见秀,你布置的不错,想的很周全。不过,其中可以稍微更改一下,留下之人几十个就够了。以后,用人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可能在修武城留下这么多。” 闻听此言,田见秀顿时着急了,迫不及待的说道:“可是老大,如果仅有几十人,根本无法作为攻城的内应,很难从城内攻取一处城门。” 然而,看到田见秀的着急模样,李自成却笑了,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神色。 “呵呵...见秀,你怎么忘了?留下的这些兄弟,虽有作为内应的性质,但他们主要的任务是看守兵器。至于攻城之时,内应的人数过少,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城里有足够的兵器,还会愁城内接应之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田见秀想了想,是啊,只要城里藏有足够的兵器,攻城之时,提前将一些人派入城里,完全能够解决内应人数不足的问题。 因此,兵器才是重点,人员不是主要问题。毕竟,无论是平常之时,还是戒严时期,人员可以更加轻易的进出城池,兵器却很难。 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点,田见秀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随即轻松地说道:“老大,原本之时,我还在想着,如果每攻破一座城池,就要留下一些人员潜伏下来,看守兵器,人数太多了,末将正为其发愁呢。毕竟,几座城池还不明显,一旦攻占的城池越来越多,所需要的人员肯定急剧上升。而且,留下的人必须绝对忠诚可靠,半路加入的那些人肯定不能用,为了稳妥起见。” “如此一来,就太好了,即便是近期攻占一百座城池,需要的人员也不过几千人,完全在咱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李自成再次轻轻点头,提醒道:“见秀,我虽然那样说,每攻下一座城池,就要留下一些人和兵器。但是,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并不是全部的城池都要这样做的?” 田见秀一愣,再次疑惑了,不解地看着李自成。 “见秀,别忘了,城池有大小之分,并不是所有的城池都需要安排人潜伏其中。而且,城池的规模不同,安排的人数也不尽相同。所以,短时间之内,半年之内,乃至于一年之内,需要这样的潜伏人员也就一两千人而已,对于李家军的兵力影响不大。” “即便事是有突变,事情发展的非常顺利,咱们一下子相继攻占上百个城池,也不用担心人员的问题。见秀,别忘了,咱们的背后还有各个根据地作为后盾,完全可以从陕西各个根据地抽调一些人过来,用于潜伏到各个城池之中。” 李自成一语落罢,田见秀无言的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李家军的背后还有陕西的各个根据地,总共加在一起,那可是有着几十万的常住人口,更不用说隐藏其中的李家军,兵力最少的根据地也得有个一两千人。 这一年里,一直在山西与河南两地颠沛流离,转战各处,神经几乎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再加上一路风餐露宿,田见秀几乎忘记了陕西根据地的存在。 “好了,见秀,就说到这里吧。”李自成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以为意的一摆手,转而又说道:“你去将徐先生请过来一下,我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一下,咱们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请徐先生。” 田见秀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去,却又被李自成给叫住了:“对了,顺便也将吴汝义、刘芳亮叫过来。” 田见秀离去了,李自成坐在那里,双目微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然而,他那眉宇间流露出的神色,以及眼珠子微微转动,可见李自成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不久之后,徐霞客、田见秀、吴汝义和刘芳亮鱼贯而入,相继走进大厅里,并肩而立。四人刚一站定,李自成猛然张开了双眼,轻声说道:“徐先生,见秀,芳亮,汝义,咱们兵出陕西,进入山西,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咱们的足记几乎遍布了大半个山西,攻下的城池更是不计其数,兵力增加了十几倍有余。” 说话之间,徐霞客等人露出感慨之色,这一年多的时日,过得挺艰难,尤其是在高迎祥的麾下之时,不仅要收到老大的那位亲舅舅的打压,还要忍受其他起义军的排挤,可谓是在夹缝中生存。 不过,想到这些,众人暗自庆幸之时,又有一些得意,身体猛然一松,李家军终于摆脱了来自于高迎祥的桎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更是获得其他起义军的认可,在三十六营之中也拥有了一席之位,还是靠前的那种。 就在徐霞客等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李自成突然话锋一转,幽幽地说道:“咱们马上就要南渡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得一件事情?” 闻听此言,众人都停止了回忆,面露思索之色,吴汝义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当先不确定地答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渡过黄河之后,就要着手建立新的根据地,是这样的吗?” 顿时,其他人受到了提醒,纷纷将目光投到李自成的身上,神色既有激动,又有希冀! “不错,将你们四人召集到这里,就是事先讨论一下,咱们渡过黄河之后,应该在哪里建立第一个河南根据地。” 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回答完之后,面露笑意,一一看向四人。很显然,即将在河南建立根据地,李自成的心里也不能平静,激动不已。 毕竟,一旦在河南建立根据地,意味着,李自成离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再叮嘱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徐霞客站了出来,相比于其他人,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更合适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凭着丰富的地理知识,以及游历天下的经历,若论对河南的了解,徐霞客对河南的山川地理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在场无人可出其右。 “老大,河南地处平原,相比于其它各地,也就是比北京大一点。所以,河南不仅山少,山的面积和高度都有限,满足根据地标准的也就那么十几个,远比不了陕西。” “大致来讲,河南的众多大山主要由四个山脉演变而来,秦岭在河南的山脉、大别山山脉、桐柏山脉,太行山山脉。其中,秦岭山脉又有三个分支,分别是北支的崤山,也就是河南府的邙山;中支的熊耳山;南支的伏牛山。因此,咱们要想建立根据地,最佳的选择就是这些山脉所衍生的大山。” “像伏牛山山脉的中岳嵩山,绵延一百多里,拥有七十二峰之多,最高的足有三里之遥;中支的熊耳山,更是集大气、秀气、灵气于一体,高度丝毫不逊于嵩山;北支的崤山,与函谷关并列,可见其山峰陡峭,易守难攻,最适合咱们建立根据地。还有太行山山脉的王屋山,桐柏山山脉的嵖岈山、老乐山,大别山山脉的鸡公山......” 然而,徐霞客虽然是在侃侃而谈,讲得津津有味,似有卖弄的感觉,周围的众人却已经听得昏昏欲睡,越来越不耐烦,刘芳亮更是不客气的将其打断。 “徐先生,这些实在太枯燥无味了。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最想知道的是,目前为止,咱们可以在哪里开辟新的根据地,在最短的时间里?” 徐霞客的话音戛然而止,愣了愣,有一些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老学究的毛病又犯了。尤其是看了看李自成等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而说道:“刘队长,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结合咱们所处的位置,咱们只有走出怀庆府,进入河南府的中南部,或者开封府的中南部,才能找到颇具规模的大川大山,具备有开辟新根据的条件。” 这一刻,李自成重启根据地的热情冷却了不少,听到这一带并没有合适的建立根据地,也就不想再讨论建立根据地的事情。 当然,在他们的北方,怀庆府与山西交界的地方就是太行山,王屋山就在怀庆府的西北边界之地,也是一个建立根据地的不错选择。 但是,事已至此,众人已经走到这里,不可能再挥兵北上返回去,那样完全与计划相左,还更加的冒险。 毕竟,山西已经是一个是非之地,越来越多的官军聚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起义军的处境将会急转直下,非常不妙,将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围追堵截! 河南正好恰恰相反,朝廷在这里的防守极为薄弱。即便是有一些驻军,但也多是一些老弱病残。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河南具有李家军发展壮大的土壤,也是连年大旱,蝗灾肆虐,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饥民,到处都是人吃人的现象。 就像河南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哪家的孩子丢失,绝不是被人贩子拐走,而是被人给吃了。 徐霞客停止了讲述,看到众人兴趣索然,热情消退,也就意识到,现在规划根据地的事情,有一些为时过早。 李自成心里想着事情,脑海里闪过那些顾虑,短暂的平静过后,随即看向徐霞客,轻声说道:“徐先生,这样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里,就麻烦你画一张河南的山川地形图以及地理图。如此一来,有了这样的一副地图,大军才能更加顺利的在河南攻伐,方便行军打仗。而且,军中的绝大多数兄弟从未来过河南,急需熟悉这里的地形。尤其是各个队长,更是需要这样的地图。” “嗯,好的,老大。” 得到了徐霞客的肯定答复,李自成刚想说什么,似乎突然想到了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转而交代:“对了,我再提醒一下,以后之时,无论是什么时候,关于陕西根据地的事情,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就算是高一功高队长,也不例外。” “是,老大。” 四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声音多多少少有一些有气无力,可见四人有多么的不理解。 看到众人这副模样,嘴上虽然答应,心里却憋着事儿,李自成只好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让你们谈论陕西根据地,不让你们告诉新加入的兄弟,不是不相信他们,也不是不相信那些新加入的兄弟,而是为了保密咱们与陕西根据地的关系。” “你们应该明白一点,一旦新加入的兄弟们知道了陕西根据地的存在,知道有那么一个强大的后盾。即便是他们不告诉其他的起义军,也难保他们不会说漏嘴。不妨想想,如果陕西根据地的事情传出去,不管是朝廷,还是三十六营的其他起义军,都将敌视咱们。” 这时,田见秀一点头,附和道:“老大说得不错,一旦王自用等人知道李家军这么强大,心中势必十分担忧,焦虑咱们吞并他们。至于朝廷,更不用解释什么了,肯定将咱们列为重点围剿对象,不可能让李家军趁势做大,威胁到大明江山。”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老大良苦用心,李自成看到四人神情恍然,也就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再次说道:“一定要交代下去,不只是你们,还有咱们从根据地带来的那些兄弟,一定要让他们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准泄露任何关于陕西根据地的半点消息。” 吴汝义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虽然咱们从根据地带出的一千兄弟折损了不少,幸存者不过六七百人。但是,兵出根据地之时,他们都是从各个根据地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忠诚可靠,能征善战。而且,嘴巴很牢,绝对听从命令。” 徐霞客也站了出来,补充道:“而且,幸存下来的这些人,经过这一年多的厮杀,早已不是当初的士兵小卒,手下都带有不少兵卒,纪律观念更加的强。”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而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咱们最多还能在修武城待个五到十天,不可能逗留太久。否则,一旦官军云集,将咱们堵在城里,可就不妙了。” 在其他人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之时,刘芳亮却大喇喇的朗声说道:“老大,这还用商量吗?当然按照计划行事,继续向南,渡过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进一步发展壮大李家军。” 一语落罢,其他人都是一副非常认同的样子,随同刘芳亮一起看向李自成,等待老大的答复。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声东击西 然而这时,四人都被李自成的举止弄蒙了,不知道老大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的,搞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回应刘芳亮的话。 不过,即便如此,虽然心里满满的疑惑和不解,四人也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发问,只因为李自成再次陷入深思中。每逢这个时候,四人很清楚,老大在想事情,不可以有人的打扰。 所以,徐霞客等人都在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李自成从沉思之中醒转过来,随即坚定的说道:“见秀,你们准备一下,五日之后,我要率领五千李家军攻打怀庆城。七天之后,汝义和芳亮率领五千人马,兵出武陟县,将其给我拿下。尤其是黄河渡口的那些船只,一定要给我保存好。” 一瞬间,众人就明白了,老大这是为渡过黄河做准备,武陟县就是一个跳板。然而,众人又很不解,新的疑惑油然而生,刘芳亮更是忍不住的问道:“老大,既然咱们准备攻打武陟县,南渡黄河,你又何必再去攻打怀庆城呢?” 与此同时,徐霞客也着急了,进行劝解。 “是啊,老大,你又何必攻打怀庆城内?修武城这边的战事一起,怀庆城那边一定得到了消息,势必加紧城防。而且,从修武城缴获的银粮,足够大军一个月消耗的了。” 虽然李自成不为所动,但看到众人的神情,也不得不解释。 “你们误会了。之所以攻打怀庆城,坚持如此,只是我的声东击西之计,目的就为了汝义和芳亮更顺利的拿下武陟县。至于见秀和徐先生,你们就留在修武城内,安抚民众,彻底清除朝廷的那些爪牙和为富不仁者。一旦汝义和芳亮攻下武陟县,控制住黄河渡口,你们立即率领全部的人们兵出修武城,赶往武陟县,不要有任何的停留,赶紧渡过黄河。” “老大,要不我去攻打怀庆城,你......” 吴汝义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挥手打断了,刘芳亮欲言又止,生生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 “汝义,芳亮,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可是,如果你们去攻打怀庆城,制造一种假象,效果远远比不上我亲自率兵前往。” 吴汝义和刘芳亮依旧不愿意放弃,田见秀与徐霞客也抱着相同的想法,刚想一起劝说,李自成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既然是声东击西,那就不是真打。我只是在怀庆城虚晃一枪,尽可能的将官军的主力吸引到怀庆城的周围,将武陟县守将的防卫之心降到最低。到时候,只要达到了目的,我就会立即率兵撤退,与你们会合。” 闻听此言,四人的心里才长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强攻修武城,老大就不会有什么风险? 何况,朝廷在河南的防卫本就薄弱,兵力几乎全部调离,要么在辽东,防患后金;要么被调到山东,镇压孔有德叛乱;又或者是在陕西,平叛起义军。 这时,徐霞客没有再劝解,而是沉吟了一下,随即提醒道:“老大,既然咱们准备从武陟县渡过黄河。那么,渡过黄河之前,最好让吴队长和刘队长先行一步,率兵攻下对面的广武山。” 李自成楞了一下,随即不解的问道:“徐先生,黄河那么大,到处都可以作为登陆点,为什么非要提前攻下广武山?” “老大,是这样的,自古以来,广武山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地理极为险要。像古时的楚汉之争,就是在广武山,那道鸿沟就是指广武山上的自南向东北的巨壑。虽然它又称邙山,却与河南府境内的邙山远远不同。” “之所以说它十分重要,原因有三。其一,它的北面就是滚滚黄河,如果咱们要渡过黄河,在黄河上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广武山上的官军。所以,咱们要想更加安全而稳妥的渡过黄河,最好将其拿下。” “其二,广武山东北有敖仓之粟。如果以广武山为跳板,拿下敖仓,咱们进入河南腹地之后,就能大肆招兵买马,不用再为粮草发愁。”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广武山南面就是军事重镇荥阳。攻占广武山之后,再占领荥阳,把握将会更大。”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眉头皱了一下,想到的更深更远,徐霞客刚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嗯...既然是军事重地,那么一定就会有重兵把守。徐先生,你认为,派出多少兵力合适,才能拿下广武山?” “老大,广武山上有汉王城和霸王城两座城池,两者互为掎角之势,拱卫广武山的安全。前者位于广武山西山头,长有两里六十多丈,高约两丈有余;后者位于广武山东山头,长两里,墙宽八丈有余,不到九丈,城墙最高处也有五丈。” 听到这里,李自成忍不住的唏嘘:“不愧是西楚霸王,实力远不是刘邦可比的,就凭在这广武山上建立的城池规模和质量,就可见一斑。” 就在李自成心中暗自唏嘘之时,徐霞客依旧在继续。 “所以,老大,末将以为,要想最快而顺利地攻下广武山,占领霸王城和汉王城,最少也需要四千人,兵分两路,同时攻打霸王城和汉王城。” 李自成沉默了,心中暗暗思量,进行盘算,自己带走五千人,围攻怀庆城;夺取广武山,至少也要四千人。然而,为了稳妥起见,李自成肯定要多给兵,最少拨兵六千人。 如此一来,徐霞客和田见秀麾下也就只剩下三四千人马,又要守卫码头安全,又要占领武陟县,还要运送人员过往黄河,人员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眉头皱了又皱,依旧没有好的对策,这一次的战线拉得太长,十天之内,一连攻打三个目标。 最终,李自成暗暗一咬牙,沉声说道:“徐先生,按照你说的,如果只给汝义和芳亮四千人,太过冒险了。这样,汝义,见秀,攻打广武山之时,我拨给你六千人。”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心里一惊,想到了李自成同样忧心的问题,兵力不足。 想到这里,田见秀顿时着急起来,忍不住地说道:“老大,这怎么行?如果拨给汝义和芳亮他们六千人马,就意味着,要么从我和徐先生这里抽出一千人,要么就是从你那里抽出一千人。如此一来,不管从哪里抽调一千人,相应负责的行动可就危险了。最为关键的是,你不可只身犯险啊!” 其他人也要发表相同的看法,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的什么,也知道如此一来所带来的危险性。既然这样做,我肯定有相应的安排,以策万全。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用兄弟们的性命轻易冒险的。” 然而,听到这样的话语,徐霞客四人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松懈。 与此同时,看到四人如此模样,李自成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四人绝不会执行这个计划,让自己冒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得不做出微调整,不得不解释道:“这样吧,汝义和芳亮占领武陟县之后,先派出三千人渡过黄河,由汝义带领,潜伏在广武山附近。一定要切记,渡过黄河的行动,一定要趁夜而行,免得被广武山上的官军发现。” “其次,徐先生和见秀迅速接受武陟县之后,再拨给芳亮和汝义一千人。然后,芳亮带领余下的三千人趁夜渡过黄河,与汝义会合,合力攻打广武山。” “与此同时,我在怀庆城这边会做出梯次撤离,前往武陟县与徐先生和见秀会合。” 听到这里,四人才露出释然之色,没有再出言反对,相继离去。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兵围怀庆城 河南巡抚衙门,后衙之内,巡抚樊尚燝端坐于大厅之上,两侧分别坐着河南的乡绅富贾,一个个都是谄媚之色,言语却是不断诉苦,并不是那么恭敬。 “大人,反贼已经打进了怀庆府。就在几天之前,修武城已经失陷,被乱军占领,接下来就该轮到怀庆城了。” “大人,你就救救我们这些乡绅吧!赶紧兵出怀庆城,围剿李自成这等反贼,我们这些人的一家老小和全部积蓄可都在怀庆城。一旦怀庆城失守,不仅我们的良田会被人没收,分给那些穷人,就连家里的家财以及粮食,甚至于身家性命,都将不保。” “是啊,大人,您就赶紧出兵吧!以李自成这等反贼的一贯做法,他们真的会这样做,抢劫官府和权贵的粮银,没收土地。即便是房产和田产,也将不保、” ...... 然而,任凭列作的乡绅如何诉苦,说怀庆府的形势有多么的紧张,河南巡抚樊尚燝依旧是稳坐于上,处事不惊,心里却在暗暗冷笑。 “哼...你们这些为富不仁者,社稷的蛀虫,都被反贼杀光了才好。河南的百姓都是因为你们,被压榨的不堪,衣食没有着落。就连应交的税赋,也常常隐瞒家里的良田数量不报,上缴的公粮就那么一点,还想着让朝廷救你们,想得倒美?” 渐渐地,众多乡绅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看到樊尚燝稳坐钓鱼台,毫无反应,悠然的喝着茶,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岔开了话题,进行旁敲侧击。 “请问大人,关于我们上次向朝廷情愿,希望派大将进入河南,围剿乱匪,不知道朝廷有没有传来消息啊?究竟是什么态度啊?” 樊尚燝终于有了反应,漫不经心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之上,这才徐徐说道:“各位,尽管放心,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近期以内,朝廷会派临洮总兵曹文诏以及左良玉副总兵分别进入山西与河南,围剿乱军。而且,左将军不日就会率领昌平军进入河南,围剿乱军。”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樊尚燝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忌惮之色,转而故作诚恳的说道:“说实话,身为河南巡抚,围剿乱军,保一方平安,乃是我樊某的职责。可是,众位也清楚,河南的兵力本就不多,多数被抽调到山东和辽东,河南府与怀庆府加在一起,也就不过几千人。相比于乱军,一个营动辄就有上万人,河南府的这么一点兵力,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话之间,樊尚燝心里也在想着,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上大天庭,与朝廷的一些大人能够说得上话,我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河南巡抚,别说向你们解释,就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两侧的乡绅很是配合,一听到朝廷将会派大将进入河南,围剿乱军,都是兴奋不已,眸子中闪烁着晶莹亮光;再一听樊尚燝的解释之言,都是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更有人随即附和与拍马屁。 “真是辛苦大人了!如今的朝廷,正处于多事之秋,东北有后金的虎视眈眈,山东又有孔有德的叛乱,使得河南的多数兵力被抽调到这两处。而且,河南连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就算是大人有心重募兵丁,也没有粮饷作为后盾,真是有心无力。” 闻听此言,樊尚燝虽然面色是苦涩一笑,心里却在暗骂,一群王八蛋,都是为祸乡里的人形蝗虫!什么连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就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家里的仓库早就屯满了粮食。只要你们一人拿出那么一点粮食,本官何至于无法募集兵丁?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樊尚燝还不得不继续与这些人虚与委蛇,耐着性子交谈。 ...... 怀庆城外,李家军在四个城门处都布有重兵,将其团团围住。飞龙战车再次上阵,上面的李家军都在使用弓箭进行杀敌。然而,其他的李家军却是停滞不前,站在距离城门足有两里的地方。 即便如此,战况也非常的惨烈,虽无那种近身搏斗的厮杀之声,但箭矢造成的伤亡,引起的惨叫,依旧让人感觉惊悚! 此刻,怀庆城的东门外,李自成站于一处土丘之上,手持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这时,刘体纯突然从远处走来,刚一站定,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老大,根据咱们四散出去的探子来报,修武城周围这一带的县城之内的官军开始蠢蠢欲动,派出的探子越来越多。看他们的架势,这几天很有可能有大动作,联合救援怀庆城。”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回头望了一眼,转而又看向前方,声音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不过,体纯,你的眼光不要放的那么窄,要看得更远一些,将咱们的探子散开的更远一点,不能只瞄着怀庆城的周围,还要有从山西、河南府进入怀庆府的各个隘口,一定要特别注意这些地方的动静。” 刘体纯一愣,有一些不解,不禁问道:“老大,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这时,不等李自成回答,高一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了过来,一脸的郁闷之色,整个人显得很是无聊,插话道:“刘队长,这还用问啊?” 闻听此言,刘体纯再次一愣,回头循声望去,一看是高一功,隐隐有一些不快,以为对方是在嘲讽他愚笨,但还是按耐住胸中的火气,平静地问道:“高队长,何处此言?我为什么不能问?” 高一功淡淡一笑,神情很是得意,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言语得罪了人。 “刘队长,这些日子日子以来,天天跟着老大和徐先生,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不要说一个个小小的怀庆府,就是整个河南,能够拿得出的军队也就七八千人。” “那又怎么了?即便是只有七八千人,以官军的战斗力,远不是咱们这些起义军的部队所能比拟的。而且,这又与你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刘体纯反驳得理直气壮,直直地看着高一功。 “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高一功喃喃自语了一句,看到刘体纯一听这话就要发作,赶紧又说道:“刘队长,不要忘了,我说的是整个河南。如果这七八千人全都派到怀庆府,对付咱们,朝廷就不要河南其他州府了?” 此言一出,反驳的刘体纯哑口无言,而高一功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因此,纵观天下,尤其是怀庆府周遭,朝廷要想保怀庆城不被攻陷,援军只能是来自于山西、河南府,或者是东北方向的卫辉府。只要派一些人坚守这些隘口或官道,就能最快的得到朝廷的援军出自哪里?如此一来,老大才能制定相应的对策,咱们李家军才能从容撤退。” 刘体纯虽心有不服,看不惯高一功的嘚瑟模样,但也无言反驳,只得闷头不语,等待李自成接下来的吩咐。 “体纯,派出一些探子,监视那些隘口和官道之后。明天,如果这里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就立即派人前往修武城,告诉吴队长和刘队长他们可以行动了。” “是,老大,属下这就去安排一些探子出去,监视那些隘口和官道的同时,将警戒的范围再推进方圆二十里。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守在隘口和官道旁的探子没有发现朝廷的援军,其他的探子也能发现端倪。” 听到这刘体纯这样说,李自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每况愈下 又过了两天,武陟县城内,处于戒严状态,四门紧闭,大街小巷都是巡逻的李家军。 此时,县衙之内,书房之中,徐霞客与田见秀相对而坐,气氛有一些紧张,透着丝丝的压抑,并未有那种顺利攻破城池之后的喜悦之感,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尤其是徐霞客,话里话外都透着担心之意。 “田队长,也不知道吴队长和刘队长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虽然一夜之间拿下武陟县,吴队长更是趁着夜色,在后半夜之时,率领三千人渡过黄河,没有被人发觉。但是,我这心里还是没底,直打鼓,七上八下的。” 田见秀皱了一下眉,随即舒展开来,瞬间恢复了正常,并未被低头自语的徐霞客所察觉。 “徐先生,你尽管放心,咱们刚一接手武陟县,刘队长不就率领三千人前去支援了吗?放心吧,对面并没有任何的打斗与厮杀之声,刘队长和吴队长他们先在应该还不会有事。” 语气一顿,看到徐霞客眉头深锁,依旧没有释怀,思忖了一下,进一步以庆幸的口吻说道:“还好汝义和芳亮他们随即应变,不声不响地攻下武渉县城,更是出奇兵攻占渡口,让人伪装成平常的船家,如此才没有惊动黄河两岸的官军,吴队长和刘队长才能相继平安无事的渡过黄河。” 不说这还好,一听到这话,徐霞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更加的担心。 “可是,田队长,咱们夺下武陟县,控制黄河渡口,并不能瞒住多久。一旦黄河对岸码头的沿岸渡口的官军发现异常,一定会派兵来查探。” 徐霞客语气一滞,声音变得更加凝重,焦急之意愈发的浓郁。 “田队长,你也知道,咱们李家军全部是北方之兵,几乎都是旱鸭子。即便是懂得水性,也不擅长水战。一旦朝廷的水师来袭,不需要太多,只需要那么几艘战船,一千兵卒,就能将咱们堵在这里,无法渡河。” 此时,别看田见秀神色不变,处事不惊,还在安抚徐霞客,他的心里也是直打鼓,比徐霞客还要担心的多。 相对而言,田见秀了解的消息更多更全面。然而,作为军事人员,李自成不在这里,他田见秀就不能慌,必须稳住局面。 “哎...”徐霞客叹息一声,紧接着说道:“希望老大按照计划行事,尽快停止对怀庆城的包围,赶来武陟县,与咱们会合。虽然时日仓促了一点,有一些紧巴巴,缴获的粮银不能全部带走,但也要先保住人再讲。” 闻听此言,田见秀也不禁有一些惋惜,那么多的粮食和现银丢弃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然而,一想到左良玉已经兵出山西,进入河南,应该进入了怀庆府的地界,田见秀就掐灭了惋惜的念头。 “徐先生,你说的不错。现在这个时候,采取的上上之策,就是先保住人再讲,安全的撤离怀庆府,渡过黄河。” 与此同时,怀庆城的攻城之战越来越惨烈,李自成不惜命令李家军强攻城门,大有不破城池誓不罢休的架势,将城里的守将吓得就是一个激灵,双腿发软。 距离东门两里之外的那个小土丘之上,李自成依旧在风轻云淡地看着战场情况。然而,刘体纯却在着急地劝说:“老大,咱们不是和徐先生他们说好的吗?他们到了武陟县之后,咱们梯次退兵,和徐先生和田队长会合,一起渡过黄河。” 然而,任凭刘体纯急得汗都出来了,声音都在发颤,李自成依旧是不为所动,镇定地站在那里,张望着怀庆城,刘体纯也没有放弃,继续进行劝解和提醒。 “而且,老大,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左良玉已经率领几千人马兵出阳城,进入怀庆府,正在飞速向咱们这边赶来。若无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上午,一定能够赶到怀庆城。到时候,一旦与左良玉交手,被拖在这里,咱们可就危险了,想走都不一定能走的了。” 李自成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放下了望远镜,看向刘体纯,接下来的话语让后者先是一喜,随即一愣,再次如坠冰客,暗道不好。 “嗯...既然这样,左良玉来这么快,那你就传我的命令下去,明天天亮之前,让高一功和党守素他们带人到这里,与咱们汇合一处,只攻怀庆城东门一处。” 听到这话,刘体纯当即会意,老大这根就没有撤退的意思啊,看似死磕怀庆城,实则是等待左良玉率领的昌平军,与其一战。 这一刻,刘体纯的内心更加着急了,犹如火烤一般。尤其是一想到己方的兵力,再与左良玉的昌平军相对比,几乎是伯仲之间。还有那怀庆城内的城防营,以及周围的官军,环伺左右,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一念及此,刘体纯的劝说更加放得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和兄弟们送死。 “老大,咱们决不能与左良玉正面作战啊!如今之时,刚抽调出一千人,前往武陟县,协助徐先生他们渡黄河,将所有的银两运往对岸,咱们只剩下三千多人,与左良玉的昌平军兵力相差不多,周围还有其他官军虎视眈眈。如果硬拼下去,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 就在这时,刘体纯突然被人打断。 “老大,左良玉的昌平军距离紫陵村不到二十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左良玉今天下午就会到达怀庆城。”一名士兵急速跑来,边跑便气喘吁吁道。 “什么?来的这么快?怎么可能!” 李自成与刘体纯几乎是同时喊出,相继喊出这三句问话,一脸的惊容,难以相信。 然而,那名士兵已经来到了近前,一身的探子装扮,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并未答话,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而且...而且...根据在济源附近的兄弟监视回来的消息,还有一支人马向怀庆城这边的方向赶来,大概有三四千人的样子。虽然是打着起义军的旗号,但他们的队形整齐,进退有度,更像是伪装之后的官军精锐之师。” 此话一出,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完全打乱了李自成的计划,李自成再也无法保持风轻云淡的镇定之色,眉头深锁起来。刘体纯更是被搅乱了心神,完全慌了。 “老大,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立即撤离,前往武陟县与徐先生他们会合,合兵一处,才是上上之选。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左良玉的一合之众。” 看到刘体纯刘队长慌了神,那副着急的模样,那名士兵已经平复了呼吸,有条不紊的补充道:“老大,从济源来得那一支军队很不简单,他们的前锋探路的兵卒很是了得,只要咱们的人一靠近,不管隐藏的多么隐秘,都会被他们发现,并被活捉。” “汪汪汪...!” 就在这时,李自成陷入沉思之际,眉头深锁,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犬吠,使得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出现一丝涟漪,打断了三人的交谈。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柳暗花明 犬吠声持续不断,叫一个不停,声音里面透着兴奋。如此情形,李自成、刘体纯连同一旁的近卫队一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塔般的身影向这边窜来,速度飞快,使得众人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此刻,如果不是高一功小跑着紧随其后,附近的士兵一定会抬起左臂,拉动左臂上的小型弓弩,射击那个小塔般的黑影。 李自成笑了,深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周围的近卫队更是纹丝不动,任凭黑影靠近。似乎没有发现这一切,李自成等人的神情变化,刘体纯一看到小塔般的黑影,速度极快,飞扑而来,顿时着急起来,不管黑影的后面跟着的就要高一功,刚要大喝“护卫老大”,只觉得眼前一花,黑影已经来到了近前,停在李自成的身前。 然而,黑影的动作远不于此,刚一四脚站定,随即猛地窜起,像人一般站着,在刘体纯心惊之时,黑影的两只前爪已经趴在了李自成的肩膀之上,一张大嘴更是伸了过去,刘芳亮刚想要喊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使得刘芳亮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哈哈...黑痞,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时,刘体纯才看得清楚,小塔般的黑影原来是一只黑狗,皮毛宛若锦缎,黝黑发亮,不仅长得壮实,还很高,都快到人的胸前了,足有四五尺之高。而且,细看之下,刘芳亮这才发现,这只黑狗是独眼,位于额头的正中间,一看就是天生使然,属于异兽之列,充满邪异之感。 然而,刘体纯之所以停止喊叫,并不是因为李自成的那一句亲昵的问话,而是因为黑狗的动作,正在用它那大舌头舔着李自成的面颊,后者更是双手抚摸着黑狗的皮毛。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不过是眨眼之间,快若闪电,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从犬吠声出现,再到黑狗来到近前,趴在李自成的肩膀上,不过是几个呼吸,根本就给众人有反应的时间。 刘体纯艰难地暗暗吞咽一口口水,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后退了一步,后背直冒白毛汗。 这个时候,高一功已经跑到了近前,看到刘芳亮紧张而警惕的模样,连忙喘息地说道:“刘队长,别紧张,这可是老大的爱犬,从小养到大的。只要你没有任何敌视之意,它就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放心吧。” “黑痞,下来吧。” “汪”“汪”两声,黑痞非常听话的放下两个前肢,蹲坐于李自成一旁,吐着舌头,直喘气。 李自成拍了拍黑痞的脑袋,以示安抚和亲昵,随即看向依旧有一些气喘的高一功,询问道:“高队长,黑痞怎么跑你哪里去了?” 高一功嘿嘿一笑,并未答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边递给李自成,边说道:“给,老大,这是李过给你的信,就是黑痞带过来的。黑痞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我在距离西门外大概五里外的地方偶然碰到的。而且,遇到黑痞之时,这家伙的背上骑着一人,叫什么贺珍。”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接过了书信,拆开之后,随即展开,边听高一功的讲述,边浏览新的内容。 “那个贺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黑痞刚一在我的旁边停下,他就只来得及掏出书信,让我交给你,说是李过派来的,然后人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看他骑着黑痞而来,黑痞还有一些维护他的样子,我就将那个贺珍给逮起来了。” 说完之后,高一功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回应,心里也在暗恨贺珍。说是暗恨,不说羡慕来得更贴切。 “姥姥的,老子瞄黑痞好久了,早就想骑骑,没想到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 心里这样想着,高一功就不禁看向黑痞,脑海里浮现黑痞驮着贺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那哪是跑啊?简直就是在飞!眨眼的功夫,百米的距离就窜越过了! 三尺高的土丘,仅仅是一个轻轻地跳跃,很随意的就能越过。 高一功今天才看到,没想到黑痞的速度如此之快,形容为快若闪电,也毫不夸张?更何况,背上还驮着一人? 然而,刘体纯不能平静了,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躁动非常,再也忍住了,高一功的话音还没结束多久,就急切道:“老大,你还是赶紧下决定吧!不能再耽搁了,如果再停留在这里,可就晚了,兄弟们性命不保事小,你的安全事大,可是牵涉到整个李家军的安危。” 闻听此言,高一功心里就是一惊,没来由的一慌,连忙问道:“刘队长,怎么回事儿?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这么危险?” 这时,那个探子的士兵答道:“高队长,是这样的,左良玉的人马已经快到紫陵村,足有两三千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就能到达怀庆城。而且,在怀庆城的西北方向,济源附近,也出现了一支人马,疑似官军,大概三四千人的样子。如果咱们再耽搁下去的话,在这里围攻怀庆城,很有可能陷入官军的反包围,遭遇重兵围剿。” 高一功也着急起来,就要劝说李自成撤军离去,却见后者神色一收,将那封信攥在手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神情很是超然,并不着急,反而询问道:“高队长,贺珍现在在哪里?立即带我去看看。” 高一功楞了一下,没想到姐夫会提出这个要求,随即清醒过来,又犹豫了一下,脸上尽是浓浓的焦虑与担心之意。虽有心再劝说两句,让姐夫赶紧撤兵,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听话听音,姐夫虽然说得漫不经心,很是淡然,却充满不容拒绝之意。 一念及此,高一功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应道:“老大,那个贺珍就在我的营盘大帐里,正有军医给他检查身体呢。” “嗯,那咱们就走吧。” 李自成说完之后,来不及分说,不等其他人回应,就大踏步而去,黑痞紧随其后,摇着尾巴,说不尽的高兴。 与此同时,刘体纯与高一功虽然不对付,但还是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而又苦涩的表情,随即变得坚决起来,彼此很有默契的重重一点头,迈开步子,直追李自成而去。 很显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两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李自成,劝老大立即撤兵,赶紧离开这里,与徐先生会合,渡过黄河。 不久,李自成等人骑马来到怀庆城的西门之外。 高一功临时营地的大帐之中,贺珍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躺在高一功的行军床之上,不时地做出无意识的呕吐动作,眉头微微蹙起,散发着丝丝疲惫之意。双唇蠕动,似乎是在说梦话。 大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有一些刺鼻;煮药的罐子发出汩汩的沸水之声,白雾蒸腾,。一名军医就蹲坐在那里,一手拿着扇子,轻轻而富有节奏的摇动,扇着碳炉之火;另一只手手持抹布,不时掀开煮药用得陶罐的盖子,搅拌一下,使里面的药草的药性尽可能的熬煮在药水里。 这时,李自成掀帘而进,看到贺珍那熟悉的面孔很是憔悴,只是担心的迟疑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边向里走,边转而看向军医,一指贺珍,询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闻听此言,军医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一看是李自成,立即有一丝慌乱地放下手中的扇子,站了起来,连忙答道:“老大,此人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几日未眠,没有好好休息,这才会出现昏迷、呕吐的症状。只要好好修养两天,补一下身子,就能完全恢复。至于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这倒还不好说。” 李自成的神色一松,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眉头又深锁起来,沉声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暂时先清醒过来?” 话音刚落,看到军医面露难色,很是犹豫,似乎猜到了对方的顾虑,李自成进而又补充了一句:“不需要太久,我只要问他一个问题就行。” 军医的神色顿时一松,随即轻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属下倒是有一个方法,让此人暂时清醒过来,用金针刺入他的人中和太阳穴,就能清醒过来片刻。不过,老大,不能持续的太久。否则,就会对被施针之人的神智造成损伤。” “大夫,尽管放心,不仅你是医者仁心,此人也是我的兄弟,我不可能让他神智受损,变成一个傻子。” 李自成点了点头,很是赞许军医的医风医德,转而进一步的催促道:“你快点施针吧~!我就问一个问题,他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这么简单。” 无论是李自成身后的刘体纯和高一功,还是眼前的郎中,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老大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这么急切,只是为了问昏睡之人一个问题,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过,看到李自成眉头微皱,很是不满,有一些等得不耐烦,军医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答道:“是,老大,我这就施针。” 旋即,在刘体纯与高一功疑惑的目光之下,李自成的注视之中,军医利落的取出三根金针,手法极为娴熟的刺了下去,毫无拖沓之感。 仅仅是三个呼吸的时间,贺珍的人中与太阳穴就被刺上了金针。 随着贺珍的人中和太阳穴插上金针,所有人都很期待的等待着,也就两个呼吸的时间,贺珍幽幽醒来,睁开双眼,一看到李自成,就要挣扎着下床行礼,却被李自成死死地摁在床上,随即急促的说道:“贺珍,你不要动,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不用说任何事情。” 等到贺珍平稳的躺下之后,看到对方轻轻一点头,李自成这才继续问道:“贺珍,济源附近的一支军队,是不是李过率领的李家军?” 刹那间,不等贺珍回答,来不及反应,高一功与刘体纯惊呆了,没想到老大会问这么一个突然的问题?不过,两人立即反应了过来,联想到一些事情,随即双双满怀希冀之色,心里充满莫名的兴奋之意,看向贺珍,等待贺珍的回答。 一时间,两人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多么希望看到贺珍点头! 因为,二人很清楚,如果济源的那支军队真的是李过率领的李家军,形势将会发生逆转,自己这一方将会占据绝对的优势,真的是柳暗花明! 尽管刘体纯不知道李过是谁?但是,从李家军三个字,从老大与高一功的神情来看,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贺珍的喉咙似乎有一些干涩,吞咽了一下口水,一分一秒的拖延,都牵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紧张不已。 最终,贺珍的回答没有令众人失望,只见其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决绝的重重一点头。 “太高了!” 相比于刘体纯与高一功的异口同声般的欢呼,李自成却是向军医连使眼色,后者立即会意,连忙启出了三根金针,贺珍随即重重的睡去,神情也变得安详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与此同时,李自成虽然面色平静,但看到贺珍点头的那一刻,还是暗暗长舒一口气,连呼庆幸,满腹的疑难随即烟消云散,更是看向刘体纯,命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除了飞龙战车上的兄弟,所有人停止攻击,远远地围住四个城门即可。同时,分别从四个兵营抽调二百五十名士兵,随我一同前往紫陵村,将左良玉的昌平军给我截在那里!” “老大,我呢?”高一功忍不住了,指向自己,一脸无辜的询问道。 “嘿嘿...”李自成一笑,心情很是不错,随之答道:“你啊~?立即骑着黑痞前往济源,找到李过,让他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今天下午到达紫陵村,与我会合,截击左良玉。” 一听到可以骑黑痞,高一功顿时兴奋地难以自抑,再听到自己的任务,高一功的神色随即就垮了下来,讷讷道:“姐...姐夫,不对,应该是老大。” 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幸福来的来得太突然,这么快就可以骑黑痞,高一功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连话都不会说,慌不择言。 略微沉吟一下,组织好语言,高一功这才沉声说道:“老大,这个任务很简单,就是去报信,找打李过他们。可是老大,李过他们的大军处于移动状态,我怎么找他们啊?”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李自成淡淡一笑,回应了一句,转而说道:“高队长,放心吧。你或许还不知,黑痞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嗅觉远胜于普通犬类,只要是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气味,它都能分辨得出,分辨敌我,并能快速而准确地进行定位追踪。至于找到李过他们,根本就不是问题,放心的去吧,黑痞会带你找到李过的。” ------------ 第二百一十七章重逢 紫陵村西南,沁水河畔,寒风凛冽,水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即便是人骑战马,依旧可以飞驰其上,冰层并未有丝毫破裂。 暖阳西斜,李自成率领一千骑兵囤聚于此,遥望北方,紫陵村的方向。当然,李自成不时地极目远眺,张望西面,神情凝重,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期待之意。 随着远离战场,来到沁水河畔、荒无人烟之地,迎着呼啸的寒冷北风,李自成没来由的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回归了理性,不禁回想自己的通盘计划,还有刚刚的临时打算,真的有必要与左良玉硬碰硬吗? 围攻怀庆城,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整个怀庆府官军的注意力,就是为了使得吴汝义与刘芳亮更加顺利攻下武陟县,控制住邻近的黄河码头,从而兵渡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朝廷的兵力部署最为薄弱之处。 现在好了,吴汝义与刘芳亮趁夜偷袭武陟县,兵不血刃的就将其拿下,几乎没有伤亡。 河南,不仅仅是关内平原,盛产粮食,还是四战之地,南下可威胁到江淮;西进可以进入陕西、四川等地,进行藏身,躲避官军的围追堵截;东可去山东,与孔有德联盟,共同抵御朝廷的攻势。 李自成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想得那么远,而是想想此时的处境。 吴汝义与刘芳亮已经率领着六千人马渡过了黄河,徐先生与田见秀更是加班加点的运送粮银,将那些缴获的物质全都运到黄河对岸。如今这个时候,正值隆冬,粮食与被褥衣物最是不可或缺之物,轻易不可丢弃。 李自成又想了想,侄儿李过带来的四千人马前来支援,全都是各个根据地的精锐,战力绝对远胜于各个起义军,不会比官军的主力军差。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眼前一亮,心里活络起来,也就有了更改计划的念头,不再与左良玉死磕。 有了侄儿李过四千人马的加入,抵挡左良玉的人马绰绰有余。即便是将其全歼,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无论是战力,还是兵力,自己一方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从那封书信上,李自成知道了李过带来四千精锐人马,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聚集八千人马,在短的时间里,一举消灭左良玉这支援军。 现在想想,李自成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鲁莽,过于意气用事了。不可否认,想要全歼左良玉这支人马,他李自成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但是,一旦全歼左良玉,势必使得朝廷震动,李家军被朝廷列为重点围剿的对象,他李自成再想施以韬光养晦之策,再无可能。 如此一来,他李自成,连同他的李家军,势必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一念及此,李自成就是一个激灵,暗暗打个冷战,更加坚定刚刚的那个决定,更改计划,不再与左良玉正面交锋! 旋即,不等李自成多想,西面传来一阵奔腾之声,还有一句莫模糊的喊话,以及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犬吠声。 “汪...汪....汪....” 只见黑痞那硕大的身影出现,呼啸而来,背上正坐着高一功。由于黑痞的速度极快,再加上北风,高一功似乎在喊着什么话,一脸的兴奋,但声音却是模模糊糊,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终于,高一功来到了近前,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憋得,面颊通红,不等李自成问话,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找到李过了,他正在往这边赶。由于黑痞的脚程快,我就先行一步,前来通知你了。” 说话之间,高一功十分高兴的摸了摸黑痞的脑袋,忍不住的夸赞道:“老大,黑痞不愧是犬类之中的异种,跑起来跟一道闪电似的。无论是什么地势,都是如履平地。而且,正如你说的,这家伙的鼻子真够灵的,就那么轻轻一嗅,就认准了一个方向狂跑,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正在赶路的李过。” “说完了?” 李自成淡淡一问,直直地看着高一功,后者更是尴尬一笑,回答道:“嘿嘿,说完了。” “嗯,既然已经见到了李过,从他那里过来。那么,李过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大概还要用多长时间,才会到这里?” 李自成问完之后,高一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想了一下,随后才答道:“嗯...属下粗磨估计了一下,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三十里。虽然现在正值隆冬,田地里种有小麦。但是,由于李过率领的李家军全都是骑兵,大概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这里。”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听出了高一功的话外之音,为李过说情之意,如果没有李家军的军规约束,不准践踏百姓的庄稼,就凭这一马平川的平原地,短短的三十里,骑兵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这里。 这时,一个马蹄声从北面传来,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士兵骑马而来,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催促着胯下的战马,直奔李自成而来,正是前往紫陵村探听消息的一名李家军士兵。 “吁...” 哨兵长长呼喝一声,一拽缰绳,随着一阵马嘶长鸣,前来的哨兵停在了李自成的身前,声音略喘的朗声报道:“启禀老大,官军已经到了紫陵村。” 闻听此言,不等李自成说什么,高一功却率先着急起来。 “姐夫,坏了!左良玉已经到了紫陵村,这样的话,官军距离咱们不足二十里。只要他们一阵疾驰,策马奔腾,不消片刻,就会与咱们撞一个正着!姐夫,李过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咱们现在......” 高一功的话音戛然而止,被李自成紧盯的眼神吓坏了,心里一个激灵,直发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在大军之前,不该如此称呼。 心里这样想着,高一功嘴上刚想认错,更改称谓,李自成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再次看向了那名探子。 感受到李自成的目光,被打断的探子就继续自己的话题。 “老大,高队长,你们不用担心,官军不会来的这么快。不知道什么原因,左良玉并未继续赶路,而是带兵进入了紫陵村,进行修整了。看他们那架势,似乎想埋锅做饭。” 高一功面色一喜,暗呼庆幸,李自成却是眉头微皱,喃喃道:“真是怪了,左良玉怎么想的?几乎就要快到怀庆城了,怎么突然停在了紫陵村,真是令人费解。” 不过,即便心中不解,李自成沉吟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还是下达了命令。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的探子全部撒出去,给我密切监视左良玉的动静。”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改变计划 大概四十几分钟过去了,在众人的期待之中,李过率领着四千李家军自西飞驰而来,奔腾的马蹄之声就像滚滚黄河之水,气势强的一塌糊涂,场面极为震撼,队形虽然混乱,却富有某种韵律的节奏感,一看就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看着这一幕,极为震撼的场面,高一功不无羡慕之感,直直地看着奔腾而来的四千李家军,嘴里也在啧啧道:“出去不过几个月,也不知道李过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弄来了这么多的人马。而且,各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仅仅看这些人的动作,那孔武有力的身躯,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是一致,比那些朝廷的城防营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忽然间,高一功的话语戛然而止,转头看向李自成,脸上充满担忧与想念之色,却是转而询问道:“老大,李过究竟把我姐送哪里安胎去了啊?相见之时,由于事情紧急,我倒把这茬给忘了,没来得及问。”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答高一功的询问,而是向前扬了扬下巴,努了努嘴,轻声说道:“他们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四千李家军几乎是动作一致的一拽缰绳,在一阵嘈杂的马嘶长鸣之中,纷纷停在了沁水河对岸,而李过没有任何停止,飞驰而来,眨眼之间,就越过了几米宽的沁水河,停在了李自成的身前。 “启禀老大,李过率领四千李家军前来报到,对付左良玉率领的昌平军!” 说话之间,李过插手抱拳,在战马上行礼。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应李过的话语,却是一摆手,高声说道:“所有人后退两里地,为前来支援的兄弟腾出地方。” 哗啦一声,相比于李过带来的四千人动作一致,李自成率领的一千人却显得十分混乱,有一些手忙脚乱,磨蹭了良久,才腾出一片空地。 看到这种情形,李自成并未有丝毫恼怒,似乎是早已习惯一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在山西的兵力虽然暴增了十几倍,但组成很是驳杂,多是那些生活不下去的灾民,当然比不了来自于各个根据地的精锐,那可是按照严格训练出来的铁血军人。 与此同时,随着李自成的一声令下,后退两里地,李过更是默契的一举手,做了一个手势,对岸的那四千李家军随即分批从冰层上谨慎而过,极其小心。 很显然,一路东来,四千李家军并不是第一次踩踏着冰层渡河。否则,也不会有如此默契的配合,只需一个手势,就分批有秩序的渡过沁水河。还有那过河的动作,很是娴熟。 而且,即便是冰层再厚,一下子经不起这么多人马同时踩踏而过,也有很大的崩裂可能。 望着一批一批的李家军渡过沁水河,李自成的脸上现着轻松的微笑,头也不回地询问道:“过儿,你们应该是从陕西进入河南的,怎么会跑到这里了?” “叔叔,是这样的。一开始的时候,听到线报,你已经兵出太行山,进入了河南怀庆府,我原打算直接率领四千兄弟到黄河的对岸,开封府的荥阳附近,与你会合。可是后来,我们经过河南府新安时,就接到线报,左良玉率领四千骑兵,经山西的阳城,进入了河南,想要围剿你。” “所以,我就和贺珍合计了一下,改变行军路线,直接来怀庆府支援你,而贺珍就先行一步,给你送一下书信。这不,刚一到怀庆府,就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叔叔你率领五千人攻打怀庆城,左良玉带兵已经直逼紫陵村。因此,我想了一下,再与你会合之前,先解决了左良玉,随后一起攻打怀庆府。” 听到这里,一旁的高立功忍不住的插话:“李过,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有了这四千人马,别说解决左良玉的四千官军,就算是拿下怀庆城,也不在话下。” 看到高一功一脸兴奋的模样,李过也很高兴,刚想附和两句,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过儿,经过立功刚刚的讲述,想必你也知道了怀庆城的目的。” 李自成语气一顿,看到李过神色一收,郑重地一点头,转而又说道:“不过,在你来之前,我又想了想,不准备剿灭左良玉这一支官军,也不打算拿下怀庆城,只要将左良玉的这四千人马困在怀庆城里就行了。” 一语落罢,李过的神色一惊,很是意外,嘴巴微张,刚想劝说什么,高一功却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的问道:“姐夫,这是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李过带来了四千精锐骑兵,再加上咱们的一千人马,完全可以将左良玉这四千官军斩于沁水河畔。只要再返回怀庆城,与党守素、刘体纯他们兵合一处,八千人马,轻易就能攻下怀庆城。” 尽管越说越激动,在场的只有三人,说话更加的轻松而毫无顾忌,李自成只是一摆手,高一功的话音随之戛然而止,就连李过想附和两句,到嘴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过儿,一功,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之所以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肯定也有我的理由。至于是什么原因,现在时间不多,形势很是紧张,以后在向你们解释。” 这个时候,李过带来的四千骑兵已经全部渡过了沁水河,站在岸边,队伍整齐的看着这边,向李自成行了一个军力,后者回礼之后,更是说道:“好了,过儿,什么话也不说,咱们现在就向怀庆城那边撤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左良玉之所以突然停止前进,在紫陵村按兵不动,应该就是想先了解怀庆城的情况。” “而且,以我对官军的了解,从以往的作战方式来看,一旦左良玉发现咱们这边只有五千人,周围又没有埋伏的人马,一定会直扑上来。” 很显然,李过极为信服自己的这位叔叔,李自成刚一说完,就没有再劝说什么,对于高一功的频使眼色更是视若无睹,转而附和道:“不错,叔,应该是这样。以往之时,除了咱们李家军,每每其他起义军与官军交战,就算是两者兵力相差悬殊,前者是后者的几倍,甚至是十倍有余,也多是以战败为结局。所以,若无意外的话,左良玉一定会追上来,死咬着咱们不放。”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拨转马头,李过的话音刚落,随即一样马鞭,策马奔腾而去,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中。 “那还等什么?跟我来,前往怀庆城,与咱们的三千人马会合。”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捷 『愛♂去÷小?說→』,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与此同时,怀庆府的北方,沁水河东岸附近,紫陵村西侧一片空地之上,左良玉率领的四千人马就驻扎于此,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行军的样子。【愛↑去△小↓說△網 Qu 】 左良玉在临时的营地踱步而行,正在巡视着自己的四千骑兵,神色悠然,并没有那种大战在即的紧张之感。 就在这时,一匹战马飞速而来,一名兵卒骑于马上,很快就来到左良玉的身前。战马还未停稳,就翻身下马,跳了下来,随即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启禀将军,根据咱们的探马来报,怀庆城的情况已经探听清楚,只有四千乱军围城。” “不过,在咱们的探马回来之时,兵围怀庆城的乱军少了一千骑兵,与突然出现在咱们前方的四千乱军汇合一处。看他们的架势,是想挡住咱们救援怀庆城。” 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左良玉的脸上显出冷笑,轻蔑地说道:“这支乱军还真是不自量力,区区四千人就想攻城,想要用五千人挡住我左良玉的四千骑兵,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知死活!别说是五千人,就是一万人,也别想挡住我左良玉四千骑兵的铁蹄。” 说完之后,左良玉一转身,直奔自己的战马而去。 “全部跟我来,立即拔营赶往怀庆城,顺便解决前面的五千乱军,以状军威。” 随着左良玉的一声令下,所有兵将全部跑向各自的战马,没有一会儿,各个都已是骑在马背之上,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拿着马刀,一路向南,飞驰而去,直追李自成等人,气势逼人。 ...... 不久之后,距离怀庆城北门大概还有十几里的时候,李自成骑马当先而行,一心向怀庆城赶路。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与李自成齐头并进。 “启禀老大,左良玉的人马已经追了上来,距离咱们还不到五里地。” 李自成依旧埋头赶路,等到探子汇报完之后,这才头也不回地命令道:“高一功,你立即赶往怀庆城,让党守素将西城外的李家军抽调北门外,与那里的士兵汇合一处,分别驻扎东西两侧,让出中间的官道,等我归来。” “是,老大!” 高一功回应一声,胯下的黑痞随之就是猛地加速,像一股风般激射了出去,只留下一片黑色的残影。 “李过,立即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马向两侧散开。一会儿之后,如果左良玉冲杀而来,不要硬拼,只需用弩箭招呼,将其杀走就行。” 虽然心中疑惑,不解叔叔为何安排,李过还是本能的答应了下来。 “是,老大,末将这就去安排,将两翼展开。” 渐渐地,五千李家军开始向两侧分散开来,边疾驰赶路,边调整队形,就像一路逃跑的雄鹰,两个翅膀使劲向前方扇。如此一来,急速赶路的大军两翼占据绝大多数的兵力,中间的几乎全部是李自成带来的那一千多人,战阵呈现向南的凹形之态。 又过了一段时间,左良玉的四千骑兵终于追了上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越来越清晰,李自成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下令减缓行军速度,以免被后面的左良玉杀乱了阵营。 否则,一旦如此,他的李家军将会损失惨重,绝非李自成想看到的。 毕竟,他带来的这一千人不仅军事素质欠缺,就连胯下的战马也远远不及官军精挑细选的战马。因此,如果一直提速,保持高速的驰骋,这一千人将会掉队,被官军剿灭。 后方,左良玉率领他的四千骑兵速度越来越快,人人都是一脸的兴奋之情,好像磕了药一般。宛若一群饥饿的狼群,眼前的都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他们唾手可得的猎物,而不是李家军。 一看到李自成的阵型,那逃跑的架势,左良玉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不禁暗道:“哈哈...乱军就是乱军,果然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不懂得指挥,没有什么韬略,居然这样行军。嘿嘿...这样更好了,绝大多数的乱军位于两侧,乱军的中军直接暴露我的铁蹄之下。如此正好,擒贼先王,只要一个快速冲锋,集中优势兵力,灭杀了这帮乌合之众的头领,余下的乱军就会不攻自溃,更好收拾了。” 一念及此,左良玉当即一声喝令:“传令下去,收缩阵型,不要管乱军的两翼,给我直接冲向乱军的中军,活捉他们的首领!” 旋即,四千官军铁骑开始收拢阵型,宛若离弦的箭矢,直奔李自成而去。 与此同时,李家军的阵型也开始出现了变换,由一开始的宛若逃奔雄鹰,双翅在前,身体靠后。 现在正好相反,阵型变为了两翼在后,中军在前,向南呈现凸形,中间的凹形正好对着后方追来的官军。 不仅如此,随着官军的越来越近,两侧的李家军,也就是李过带来的那四千骑兵,纷纷微微抬起右臂,指向快要追上来的官军。 李家军的阵型变化越来越明显,所使用的时间更是不过一两分钟,而且还是进退有度,站位极准! 这一刻,左良玉的四千人马宛若一把利剑,李家军的阵型就像一个凹槽,正好可以裹住左良玉。 刹那间,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左良玉当即就意识到情况有一些不妙,很有可能中计,使得自己的人马被半包围起来。如果继续前进,就会进入乱军早已扎好的口袋里。 一念及此,左良玉的眼角就是直跳东,暗暗心惊,没想到眼前的这支乱军这么厉害,反应如此之快,几乎是仓促之间,就将两翼展开,形成扇形反包围之势! 同时,左良玉清楚地知道,现在拨转马头,亦或是立即停下,已经来不及。因为,这距离太短了,已经不能完成调转马头和停下的动作。否则,一旦强行去做,阵型势必打乱,使得人仰马翻。 因此,左良玉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上,还不忘一样马鞭,大喝道:“加快速度,给我活捉对方的首领!” 此刻,左良玉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凭着己方骑兵的精锐,瞬间杀到乱军的中间,活捉李自成,从而扭转局势,化不利为有利。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喊出那一句话之时,左良玉似乎急过头,忘了一点,还不知这支乱军的首领是谁,让那些部将去捉谁?如何捉? 然而,就连左良玉最后一个念头也落空了,化为泡影。 只见,李自成向右一拽缰绳,战马立即向右跑去,中间的一千李家军随即分为两队,迂回到两侧。 见此情形,左良玉反而面色一喜,双腿一夹马腹,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更是一声大喝:“不要与乱军纠缠,加快行军速度,前往怀庆城!” 一时间,四千官军出现了一丝骚乱,众人都是一愣,不解副总兵怎么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战前不是说好了吗?趁此机会,顺便先剿灭这股乱军,随后再前往怀庆城,现在怎么改了呢? 不过,想归想,这些骑兵还是照做,像左良玉那般,双腿一夹马腹,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四千官军的速度顿时提高了一个新的层次。 隆隆的马蹄声,好像要踩裂这片大地! 很显然,左良玉打定主意,趁着李自成等人向两侧迂回的间隙,带人穿过前面的那个空档,逃脱乱军的包围圈,危机也就随之解除了,暂时化险为夷。 然而,左良玉的想法虽好,现实却是很残酷,他刚一提速,临近李家军的两翼之时,只见两侧的李家军同时举起了左手,对准他们这个方向,随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咻咻咻... “不好!真是该死!这帮乱军怎么会有小型弓弩?难怪这些乱军始终阵型不乱,并不惧怕我的四千铁骑。” 左良玉暗暗啐骂了一句,心里很是后悔,不该轻视乱军,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并未让大军带上弓箭。否则,大军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如此糟糕,只能被动的接受乱军的弩箭。 然而,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左良玉不得不强撑着精神,随即挥舞手中的大刀,边骑马飞速而行,边用大刀砍断飞射而来的箭矢。 即便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刀法娴熟,左良玉最终还是被三根弩箭命中。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厮杀与挣扎,左良玉也已穿过了李家军的包围圈,一骑绝尘而去,其他幸存的官军紧随其后。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大量的官军摔落马下,即便是没有被一箭射死,也被紧随其后的战马踩踏而亡。 一时间,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官军就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其他人都是仓皇而来,再无一开始的不可一世,丝毫不将李家军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李过骑马站于一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轻松的同时,愈发的佩服自己的叔叔,这用兵用的,神了! 不过,李过又想了想,目光在两侧的李家军之间徘徊,不仅心里有一些叹息,如果中间的那一千人反应的再快一点,动作像自己带来的那些人一样利落,此战就堪称完美,以零伤亡重挫官军的精锐之师! 而且,李过还在猜测,叔叔之所以没有乘胜追击,消灭余下的官军,大部分原因应该是这一千人挡在了前面,后方的四千骑兵施展不开,不能乘胜追去。 忽然间,李过心里这样想着之时,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突然有些明悟,此战不仅是叔叔的用兵神奇,指挥若定,临场应变能力快,更是有四千训练有素的骑兵作为后盾。 不难想象,如果换成其他起义军的部队在两翼,根本就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做出这样的动作,骑兵之间配合默契,抢位很准,迅速做出相应的行动,从而使得大军两翼展开,如此才能抢占先机,快速机动,向两侧迂回,从而用弓弩袭击左良玉带领的官军。 这一切的一切,还有左良玉的轻敌,并未带上弓箭,才会使得李家军如此大胜,伤亡不到五十人。 随着李自成的一个个命令,将近五千李家军再次聚在一起,横向展开,再次策马奔腾起来,直追前方遥遥在望踪迹的官军。 见此情形,李过长舒一口气,策马追了上去,嘴里喃喃道:“还好叔叔没有放虎归山。如果这次让左良玉跑了,不说其他起义军,非得给李家军留下大患不可。” 一跑一追之间,怀庆城已经近在眼前,位于大军最前方的左良玉狼狈不已,铠甲虽然还算整齐,但满身的鲜血,就连头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长发乱糟糟的。 这时,一名小将策马追了上来,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放的李家军,与左良玉只差半个战马身位,一脸焦急地说道:“父亲,这支乱军太厉害了!不仅是装备精良,就连人员的素质也是极高,咱们还要进怀庆城吗?如果进入怀庆城,咱们可就再无后退之路了。” 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左良玉依旧在策马奔腾,挥舞着马鞭,没有丝毫拨转马头的意思。 “梦庚我儿,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进入怀庆城。由于出来的紧急,咱们只带了三天的粮食。如果现在变换方向,就算是摆脱了后方的乱军,咱们的给养都很难解决。而且,仅此一败,大军急需休整一番。唯有进入怀庆城,才能稳定军心。” “父亲,孩儿明白了。” 左梦庚答应一声,经父亲左良玉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在河南这个地方,一连几年干旱,天灾人祸,除了城镇,从农村很难筹措到粮草。 最为关键的是,大军现在最需要的是修整,好稳定军心。如果不进城,露宿荒野,就会时刻都提心吊胆,小心乱军偷袭。 一念及此,左梦庚再无其他的念头,也开始使劲的挥舞马鞭,以此催促胯下的战马。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二百二十章 狼狈入城 怀庆城北门外,高一功与党守素各自率领着七百多人严阵以待,分别位于东南两个方向,呈现掎角之势,等待左良玉的到来,从而给予猛烈一击。 城楼上的守备惊呆了,完全被城外的乱军弄蒙。上午之时,这些围攻怀庆城的李家军相继少了一千人,让这名守将心中微微一松,看到了希望,难道乱军久攻不下,这是要撤走? 可是,随着后面的一系列的变化,这名守将的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紧张的站在北门城门楼上,遥望着北方。尤其是距离怀庆城几里之外的上空,鸟群盘旋,尘土飞扬,绵延好几里地,顿时使得守备心里直打鼓,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从鸟群出现的地方,再到尘土持续的距离,越来越接近怀庆城,守备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七上八下的,握着刀柄的那只手都直冒虚汗。 “将军,来得不是反贼,而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您看,为首的正是左良玉左总兵,旁边的副将就是他的儿子左梦庚,不会有错的!” 一名副将来到守备的身旁,一脸的兴奋之色,激动地直指北方,高兴的连声音都在发颤,就像看到了大救星。 闻听此言,守备先是一惊,随即面露疑色,睁大了双眼,凝眸远视,也跟着兴奋起来,心里一松,忍不住地说道:“不错,不错,正是左总兵他们,咱们怀庆城有救了。” 然而,这名守备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随着另一名副将的声音传来,心里就是一沉。 “将军,事情有一些不对啊,左总兵他们怎么那么狼狈?你看,在他们的后方还有一支军队,像是追兵,与堵在城外的乱军很相似。” 说话之间,左良玉的大军距离怀庆城已经很近了,也就两里地左右,城楼上的众官兵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援军的情况并不好,好像被人追杀。 守备只是迟疑了片刻,脑海里随即浮现一些消息,联想到什么,立即大喝道:“不好!之前围攻怀庆城的李家军,肯定是得到了左总兵带人支援咱们的消息。所以,才会相继抽调一千人马,埋伏在援军必经之地。” 一念及此,大声提醒众属下之后,转而又命令道:“所有的弓箭手准备,一旦左总兵到了城下,立即放箭,阻击后面的追兵,掩护援军进城!”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偏将提醒道:“将军,你要三思啊!如果乱军趁着左总兵他们入城,不顾一切的掩杀过来,朝夕之间,怀庆城就会失守。” 然而,守备一脸的坚定之色,没有一点更改命令的意思,反而一指前方,沉声说道:“你们看,追击左总兵的乱军,少说也有四千人。如果咱们不打开城门,掩护左总兵进来,先不说得罪左总兵的事情。一旦援军被消灭,又或者被打退,怀庆城根本无力应对将近万人的乱军攻城。” “将军说的不错。几日以来,城里的兵卒损失惨重,余下的不足千人,还多是老弱。如果再不能补充兵力,怀庆城迟早要失陷。既然如此,还不弱赌一把,掩护左总兵他们进城。” 另一名偏将眸光闪烁,话音幽幽附和之后,随即也一直远方,沉声又补充道:“看来,一定是其他的乱军得到了消息,又或者受到了李自成的邀请,也派来了两三千人前来助战,攻打怀庆城。如果两支乱军合兵一处,采取强攻的话,要是没有左总兵他们入城相助,怀庆城绝撑不到明天。” 这一刻,不用再多说,城门楼上的所有守将都很清楚,如果不掩护左良玉进城,等待他们的只有城毁人亡。 与此同时,东北方向,党守素的营地,七百多李家军已经严阵以待,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阻击朝廷对怀庆城的援军,也就是拦截左良玉等人,与李自成、李过一起夹击。 当然,还有西面的高一功的七百多李家军。 这时,党守素就要大手一挥,下达迎面拦截的命令,远处的旗令兵突然跑了过来,急促地说道:“启禀队长,老大那边来了命令,不准咱们与朝廷的援军硬碰硬,正面交战,要咱们放他们过去,进入怀庆城,咱们只需从后面掩杀一番即可。” 刹那间,即将挥下的一只大手生生止住了,停在了半空中,虽然心有不甘,但党守素还是听从了指挥,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官军的先头部队一旦越过伏击圈,所有人从后面追击,掩杀敌人。一旦城墙上的官军射出箭矢,都不得再追击!” 看着近在咫尺的怀庆城北门,左良玉屏息凝神,全身心都紧绷起来,忘我的疾驰。 一旁的左梦庚却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无法像他老子那般沉稳,不禁兴奋地说道:“父亲,只要咱们进入了怀庆城,就安全了。而且,一旦玄大人得到咱们失利的消息,一定会派汤九州将军和李卑将军前来支援,围剿乱军。” “梦庚,传令下去,让左右的人马主意前方的乱军,小心遭到阻击。” 说完这句话,要不是身在马上,要不是面临前后夹击之危,左良玉恨不得给自己儿子一嘴巴,恨不得劈头盖脸训斥一番,你小子是不是傻,没看到前面的乱军吗? 自身还没有跳脱危局,却幻想着他人来支援,脑袋没毛病吧? 左良玉的双手紧握着缰绳,眼神冰冷,目光游离在党守素与高一功的两支李家军之间,心里也在暗暗祈祷着,怀庆城的守将不是一头蠢猪,一定要接应自己,让自己这四千人人马进城,尽管不知道已经损失了多少。 否则,一旦被挡在城外,等待他左良玉的只有死路一条,别无选择。 那一刻,当临近怀庆城之时,左良玉看到城墙上的弓箭手对准自己这一边,弯弓如满月,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眼角不受控制的直抽抽,头皮更是发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那么一会儿,一个声音传来,使得左良玉心中微微一松,暗暗松了一口气。 “左总兵,请先让你的人退到护城河以南,与城墙贴的越近越好,尽可能的与乱贼拉开距离,我让城门楼上的弓箭手掩护你们进城。时间无多,请快一点!” 闻听此言,对于左良玉来说,不啻于天籁之音,比什么都好听,立即下达了相应的命令。 与此同时,左良玉也在窃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前方两侧虎视眈眈的乱贼居然没有行动,没有阻击自己,就那么任由三千多官军驶向怀庆城,有那么一多半越过护城河。 然而,左良玉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胯下的战马刚越过护城河,距离城门只有几米,后方的两侧就传来了厮杀之声。 只见,高一功与党守素几乎是同时行动,各自率领着七百多人,从两个方向杀向官军。 而且,李自成率领的五千李家军也追了上来,直扑官军而去,三者会合在一起,顿时将左良玉的后方人马杀得大败! 两翼和后背受敌,落于最后的官军,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只想着向前冲,希望能够尽快入城,躲避乱军的追杀。 一时间,官军的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更有慌不择路的兵卒掉入河中,或者摔掉马下,被后面之人生生踩踏而死,到处都是各种惨叫与哀嚎之声。 这已经不是一对一的战斗,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 不久之后,在官军还在向怀庆城里奔逃之时,左良玉却已经站在了城门楼之上,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他的儿子左梦庚和怀庆府知府。 看着越来越多的兵卒被杀得坠落马下,或者掉入护城河中,左良玉的眉头都没有眨一下,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然而,就在这时,左良玉突然喝道:“放箭!关城门!” 突然而来的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一旁的怀庆城知府,更是措手不及,整个人都着急了起来,连忙说道:“左总兵,不可啊!现在的怀庆城最缺兵力之时,外面还有一千多兵丁没有入城呢,不可以就这么将他们拒之城外,放任不管。” “执行我的将领。否则,违令者斩!” 左良玉冷冷地丢出这么一个命令之后,随即又丛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知府,左梦庚却在这个时候提醒道:“知府大人,我父帅可是有着皇上的圣旨,虽然受河南巡抚樊巡抚的节制,却负责整个河南的军务。换句话说,牵涉到军务,只要是父帅的命令,谁也不能干涉,就是樊大人也不行。” 看到知府展开了圣旨,神情很是难看,左梦庚更是进一步地说道:“你还是赶紧执行命令吧,让弓箭手放箭,关上城门。否则,你要为怀庆城的失守负责。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府所能担待的。” 说话之间,李家军已经杀到了护城河附近,就要混在官军之中,躲避城上的弓箭,进入城中。 “大人,赶紧的,还是按照左总兵说得做吧。如果再不放箭,再不关城门,一旦乱军杀到城门处,咱们可就全完了!”怀庆城的守备也着急了,连忙来到知府的面前,催促道。 毫无意外,城墙上的官军弯弓射箭,不管是李家军的士兵,还是前来支援的官军兵卒,只要到了城门附近,必在箭雨的覆盖范围之内。不仅如此,滚木礌石也放到了城墙边缘,尤其集中在城门的上空。 嘎吱吱... 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城外响起了震天的叫门之声,还有战马的嘶鸣,而左良玉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斜瞥了知府一眼,心中暗道:“书生就是书生,太过于书生意气,不懂得军事,只会误事儿。” 很快,战事停止,李自成与李过、高一功等人站于北门之外,大概六七百米远的地方,党守素骑在马上,喜不自胜地说道:“老大,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不让我与高一功迎头痛击官军,将其堵在城外?” 高一功也是一脸的恍然之色,兴奋地补充道:“给左良玉他们留一条活路,让他们有进入城中的希望。如此一来,咱们再尾随痛击,就能效果放大到最大,将兵员损失降低到最小。看看这些死去的官军,其中的十之六七都是被踩踏而死,或者掉入河中。” “哎呦”一声,高一功还未说完,突然痛呼一声,摔落马下。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摔落犬下! 只见,黑痞摇了摇身子,身上的皮毛炸起,逼视地看了高一功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小子,本座也是你能骑得?如果不是主人的命令,我非得将你扔到河里,而不是摔在地上这么简单。” 高一功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恨恨地瞪了一眼黑痞,随即恢复了正常,转头看向李自成,询问道:“老大,左良玉躲到怀庆城里,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啊?” 然而,不等李自成回答,高一功的一张脸笑得极为灿烂,谄媚的转而说道:“老大,要不趁着左良玉他们损失惨重,军心不稳,咱们携着胜利之势,一举将怀庆城攻破算了?” 高一功说完之后,其他人也是希冀的看向李自成,满怀殷切之色。 可是,李自成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打扫战场,大军继续修整,将怀庆城给我围住,堵住四个城门的出口。” 夜晚之时,李自成将众将聚在大帐之中,平静的声音在回荡,其他人也在认真地听着。 “各位兄弟,你们应该清楚,咱们之所以兵围怀庆城,目的就是吸引整个怀庆府、乃至于整个河南的官军注意力,从而掩护徐先生与田见秀他们渡过黄河,以及吴汝义和刘芳亮夺得广武山,并不是真的要攻下怀庆城。” 听到这些话,李过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猜测到叔叔这一天为何那样指挥?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左良玉一马,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高一功、党守素和刘体纯或许不知,但他李过很清楚,不要说还有怀庆城周围的四千李家军,就单单只是他带来的那四千人,就能横扫官军,打得左良玉溃不成军,哪还有逃跑仿若机会?即便左良玉父子能够逃跑,最少也得损失个两三千人。哪像现在,只是绞杀了一千五百官军。 不等李过多想,李自成又下达了一个命令,使得众人为之一愣。 “党守素,深夜之时,你立即率领两千人马,前往武陟县,支援徐先生他们,尽快将全部的物质运过黄河。同时,让田见秀派人前往广武山一趟,看看吴汝义和刘芳亮的行动怎么样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被察觉? 李自成又一番交代之后,众人相继离去,李过却留了下来,更是说道:“叔叔,根据咱们在京城的兄弟来报,朝廷此次的动作很大,不仅将左良玉调入河南,全权负责河南的军务,还将曹文诏调往了山西。而且,侄儿从终南山根据地出来之时,曹文诏已经丛甘肃庆阳出发,率领着屡经战阵的三千五百马步兵丁,直接从潼关渡河,兵锋直指蒲州等地。” 闻听此言,李自成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作为一个拥有现代人的灵魂,曾经看过关于明末的一些,李自成不可能不知道曹文诏这个人? 号称崇祯年间的第一良将,虽然在多年的围剿乱军的战斗中无往而不利,但最终还是在寡不敌众之下,折戟于农民起义军的手中,可谓是英年早逝! 李自成思忖了一下,片刻之后,沉吟道:“如此来说,你和曹文诏的行军路线几乎差不多?” “嗯,是的,叔。”李过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如果不是曹文诏走得早,说不定我就和他碰的个正着,少不了大打一仗。” 说到这里,李过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很不好看,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叔,根据我和李长茂先生的分析,洪承畴和曹文诏很有可能察觉到咱们根据地的存在。尤其是后者,行军路线几乎是往南绕了一个大圈,才从潼关进入了山西。” 经此一提醒,恍若一层窗户纸被戳破,李自成想通了,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同时脑海里浮现陕西的地图,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不错,曹文诏受到朝廷的调令,率兵前往山西,围剿山西的各个起义军。按理来说,曹文诏从甘肃出发,应该是一路往东才对,从延安府进入山西,这样花费的时日才是最短。然而,事实却是恰恰相反,曹文诏偏偏选择了最长的路线。” “是的,叔。曹文诏的行军路线,几乎就是擦着咱们在陕西各个根据地走得。” 一时间,李自成再次沉默下来,开始回想关于陕西根据地的信息,尤其是南部根据地。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使得洪承畴与曹文诏二人察觉到根据地的存在? 片刻之后,李自成这才轻轻一点头,似乎想通了一般,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两年的时间里,洪承畴与曹文诏围剿陕西的起义军。尤其是最近一年,两人的官位越来越高,对陕西的情况更加了解。再加上从四川运入陕西的军粮、兵器频频被劫,使得他们的平叛行动总是被掣肘,引起洪承畴与曹文诏的怀疑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到这里,李自成摸了摸下巴,眸光闪烁,目光幽幽,话风随之一转。 “不过,据我的分析,洪承畴与曹文诏或许察觉到什么,但并不确定,应该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否则,他二人不可能不向朝廷汇报。” “是的,叔,我与李先生、宋先生等人商量一番,也是这么认为。” 李过附和了一句,转而又问道:“不过,叔叔,我离开终南山根据之前,宋应星先生他们让我将这件事汇报给你的同时,也是向你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毕竟,洪承畴是陕西的三边总督,若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发展根据地,想不惹起他的察觉,很难。尽管曹文诏已经离开了陕西,少了那么一个大威胁。” 李自成想了想,并未立即回答,片刻之后,这才轻声说道:“这样吧。过儿,你派人通知李先生和宋先生他们,减少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对官军兵器的抢劫,重点放在军粮上面。同时,各个根据地减少对附近县城的行动,将目标放的更远一些。毕竟,洪承畴只是三边总督,主要是负责抵御外敌,陕西的军务和政务并不归他管。” “是,叔,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通知李先生他们,调整各个根据地的对外政策,重点放在根据地内部发展,以及吸收颠沛流离的难民。” 李过答应了一声,也就明白了自家叔叔的意思,这是使用的迷惑之策,减少对根据地周边的行动,重点放在抢劫军粮。如此一来,朝廷就会觉得是刁民饥饿难耐,不惜冒性命之危抢劫军粮。 这时,谈论到终南山根据地,李自成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突然问道:“对了,过儿,孙元化的事情怎么样了?是真的被朝廷斩了,还是被你救出来了?” 一说到孙元化这件事情,李过的神色就是一松,变得有一些得意起来,话里话外透着丝丝卖弄之意。 “叔叔,孙元化连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妻子,现在都在终南山根据地,和那些洋人正在研究火器呢。而且,王微那些人也没有去戍边,全被咱们的人从半路上截了下来,弄到终南山根据地了。” “叔叔,我可跟你说,为了救孙元化,在北京城潜藏的兄弟可是费了老大劲,花了不少银钱,这才打通层层关系,用一个死囚将其换下。” 闻听此言,李自成这才露出笑容,满意的点头,随即说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花去多少钱,只要能救出孙元化,都值得!” “是的,叔叔...”李过附和了一句之时,神色一敛,脸上露出尊重之气,沉声说道:“救出孙元化,真的是太值了!先不说他在兵法战策和带兵方面的造诣,单单只是火器方面的成就来讲,就远胜于根据地的所有人。就连宋先生和那些洋人,也是自叹不如。” 这一刻,李自成的记忆打开了,好像泉涌一般,想到了更多,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了开来,转而又问道:“对了,过儿,关于勾结后金皇太极的商贾,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没有?” 李过微微楞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不过来,跟不上李自成的思维跳跃节奏,但还是下意识地答道:“叔叔,根据你的提醒,我先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山西的段袞和韩云这两大家族,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两大家族,不仅与各个起义军来往甚密,暗中往来,买卖粮食。而且,这两家的商队也前往辽东等地。” 李自成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平静地喃喃自语道:“嗯...如此来看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各路起义军在平阳府活跃之时,攻打各个州府县城。虽然也攻打了绛州,但唯独韩段两家逃过一劫,只是几个不大的店铺遭到波及。如今看来,怒不过拙略不堪的掩人耳目而已。” “不错,叔叔,种种迹象都表明,韩段两家很不简单。不仅信奉西洋的天主教,又是在绛州建教堂,又是四处帮高一志宣传天主教,还与各个起义军有暗中往来。否则,也不能在兵荒马乱的山西保住身家,不受影响。”李过听得很是认真,连连符合的同时,也在补充。 这时,李自成神色一敛,语气一收,随即长长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摆了摆手,言语略带疲惫的说道:“好了过儿,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一连几天赶了那么久的路,长途跋涉的,你也应该累了,先去休息吧。” “嗯,那叔叔,侄儿先退去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意外“来客” 第二天下午之时,武陟城的知县衙门的书房之中,徐霞客与田见秀两人正在交谈着,高兴之意溢于言表。相比于两天之前,神色要轻松的多。 “呵呵...徐先生,真没想到,李过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四千骑兵。有了党守素昨晚带来的两千人马,今天入夜之时,肯定就能将全部的物质运到黄河对岸。” “田队长,你说的不错,如果没有这两千人,咱们的任务最少还要拖延三天才能完成。那样的话,老大那边就会压力倍增。” 徐霞客刚一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敛,一脸郑重的表情,沉声说道:“田队长,既然咱们今天夜里就能完成任务。你看,咱们是不是派人前往怀庆城一趟,通知老大一下,他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撤离了?” 闻听此言,田见秀的神色一收,也郑重起来,赞同地轻轻点头,想都没有想地就答道:“徐先生,你说得对,我立即就派人去怀庆城......” 田见秀语气一顿,话锋一变,想了一想,转而说道:“算了,派其他人去,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早离开怀庆府一天,早一天安心。而且,剩余的后半夜时间,足够咱们与老大一起渡过黄河了。” 徐霞客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吴队长与刘队长那边已经传过来了消息,他们已经顺利的拿下广武山,分别控制住霸王城和汉王城。” 一听这话,田见秀面色就是一喜,心中还有一些不相信,忍不住的问道:“徐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这几天以来,我可是一直派人盯着广武山那边的动静,没有任何攻城打仗的声响啊?” 经此一问,似乎想到了什么,徐霞客露出佩服的神色,赞叹般的解释道:“田队长,根据吴队长和刘队长派来人的讲述,他们是从半路偷袭了一队来自于荥阳城的运粮官兵。然后,他们抽出一部分人,伪装成官军的押粮兵,分别给广武山的霸王城与汉王城押送粮草。当夜之时,潜入霸王城和汉王城的兄弟趁夜打开了城门,放余下的五千多人分别进城,就这么拿下了汉王城和霸王城,从而控制了广武山。”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没有一点动静。”田见秀听得很入神,忍不住地赞叹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田见秀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随即站了起来,转而说道:“徐先生,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前往怀庆城,劝老大他们回来,趁着后半夜天黑,一举渡过黄河。至于武陟城这里的事宜,就由你来支持,党守素协助,尽快将全部的人员和物质全部运过黄河。” “田队长,你就放心吧,武陟城的事情就差最后的收尾了,老夫还能连这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说话之间,徐霞客也站了起来,呵呵一笑,故作生气的回应道,跟着田见秀往外走。 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怀庆城东门,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俩也在谈论着事情,气氛略微有一些紧张,怪怪的感觉。 “叔叔,今天一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必须跟你说一下。” 李自成看到李过说的认真,一脸郑重的表情,还有一丝歉意夹杂其中,随即问道:“哦...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叔叔,是这样的,几个个月之前,马信从南京给我送来一个消息,说他在南京遇到了江浙名儒钱谦益,经其牵线搭桥,由福建巡抚熊文灿作保,被举荐到了福建水师当兵,在福建都督同知郑芝龙的手下任职,当一名小将,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说完之后,李过一脸的忐忑之色,还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李自成,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等李自成说什么,又补充道:“由于你这几个月的行踪飘忽不定,所以,马信留的这个信息,一直没法送到你的手中。” 然而,解释了一番之后,李过反而更加紧张了,心里愈发的没底。 “叔叔,你别误会,马信并没有背叛之意,而是他觉得,咱们李家军都是步兵,没有水军。所以,他就想潜入朝廷的水师之中,看看水师如何操练的?学成之后,他就立即回来,建立属于咱们的水师。而且,他还一再的交代,如果你不同意,他随时都能回来,继续在金陵城作为联络人,笼络诸方人才。” 别看李自成的一张脸紧绷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马信那样做,混入朝廷的水师之中,尤其是在郑芝龙的水师中! 郑芝龙是谁?那可是明末清初时期的赫赫人物,郑成功的父亲,海上的一代枭雄,在东南沿海一带,绝对是属于王者的存在!尤其是他手中的一支水师,战力为东南沿海之最。周旋于东洋与西洋诸多势力之间,无人敢轻易掠其锋! 同时,李自成也知道,自己的侄儿李过之所以这么紧张,并不是马信的事情汇报晚了,而是担心马信的安危,马信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毕竟,众人之中,李过与马信最为投脾气,关系极好。 一念及此,李自成没有在沉默,一看李过着急的模样,暗自觉得有一些好笑,随即朗声说道:“好了,过儿,我并没有责怪马信的意思。这样也好,如果有一个人潜藏在朝廷的水师之中,说不定日后有出其不意的用处。” 闻听此言,李过心里就放下了一大半,刚想要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下意识地举目望去,营帐的门帘也随之被人挑起。 只见,田见秀当先而行,阔步而来,刘体纯等人紧随其后。 然而,李自成的目光只是在田见秀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转而看向他的右侧,面露惊疑之色,就要说什么,有一个人从田见秀的右侧走出,恭敬地朗声说道:“李闯将,袁宗第此次受我家首领的委托,特从山西进入河南,求见你。” 李自成与李过同时楞了一下,没想到袁宗第会这样说,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李自成更是最先反应过来,看向袁宗第,询问道:“袁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舅舅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怀庆城呢?” 说这话之时,李自成心中已经了然,袁宗第的身份并未暴露。之所以来到这里,应该是受自己的那个便宜舅舅高迎祥指派。 似乎猜到了李自成的心中所想,知道老大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袁宗第的身份,田见秀上前一步,笑着解释道:“老大,袁宗第是我半路上遇到的,说是有急事找你。所以,我就顺便将袁兄弟带到这里。”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求援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从众人的身后挤出一人,来到李自成的身前,一副着急之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央求道:“李闯将,你赶紧发兵山西泽州吧。闯王现在正遭到官军的围追堵截,形势很是不妙。如果您再不支援,高首领的处境可就危矣!那可是您的亲舅舅啊!” 李自成楞了一下,拿眼一打量,发现是那个便宜舅舅的一名心腹,革里眼。 然而,不等李自成回应,高一功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拦住了革里眼,言语中略带厌恶地说道:“哎,贺一龙,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我们李家军正在兵围怀庆城,准备将其拿下,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闯王?” 闻听此言,革里眼顿时急了眼,心如火烧,连忙说道:“一功,虽然闯王以前行事有一些偏颇,有一些对不起李闯将和你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闯王都是你们的至亲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高一功轻蔑地冷哼一声,满不在乎,依旧阻拦着革里眼,想要将其往后面扯,却被田见秀拦住了。 “哎哎,一功,你等一下,来者是客,你先让人家把话说完。至于最后怎么办,还要由老大决定。” 这个时候,李自成也不好站与一旁,置之不理了。 “好了,好了,一功,田队长说的不错。不管怎么讲,革里眼远来是客,不可以对人家无礼,先将贺一龙放开,让人家把话说完。至于最后怎么样,我自有决定。”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高一功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讷讷地退到一旁,警告的瞪了一眼贺一龙,也就是绰号为革里眼之人。 气氛刚刚有所缓和,袁宗第偷偷拿眼光扫了一眼众人,似乎从田见秀那里得到了什么支持般的示意,随即也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说道:“李闯将,你和闯王是亲舅外甥关系,放在三十六营之中,没有比这个关系更为牢靠了。” “李闯将,你也知道,三十六营看似团结,各路起义军结成的联盟,实则却是极为散乱,宛若一盘散沙。不仅要时刻面临官军的围剿,还要小心防范其他起义军的陷害和使绊子。” “您不妨想想,如果闯将你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救闯王于水火,闯王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要是您亲舅外甥之间能够联合,进则可以退官军围剿之势,退也能在各路起义军之中占据一席之位,其他的首领不敢轻易招惹。” 听到这些话,贺一龙焦急的情绪略微缓和了一些,眼前一亮。尤其是看到李自成有一些意动之时,连忙附和道:“是啊,李闯将,你与闯王之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而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并非多大的矛盾。”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虽有心帮助那个便宜而无情的舅舅,但并不想这么痛快的答应,还是故作迟疑之色,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贺一龙,袁宗第,你们虽然说的不错,但是应该也清楚,闯王一直对我这个亲外甥有防范之心,并不怎么信任。” 贺一龙原本有一些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刚想解释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贺一龙,我李自成不喜欢翻旧账,也不想重提以前的恩恩怨怨。不管我出不出兵,在求援之前,你是否应该先将闯王的情形讲一下?我记得,在我与王盟主打到泽州之时,闯王的势头还正盛,到处攻城略地,开仓放粮,兵力急剧攀升,最少也的有五六万人,怎么会沦到现在这种情况,被官军四处追杀,还要向我求援?” 听到李自成一口一个闯王,而不是舅舅,革里眼心里就咯噔一下,随之翻了一个个,有种不好的感觉。耐心的听完之后,这才徐徐答道:“李闯将,是这样的,诚如你所讲,一开始的时候,闯王的势头确实非常好,兵力一下子增加了几万人。但是,好景不长,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形势就发生颠覆性逆转,不知道朝廷从哪里调来了那么多的兵力,围剿各路起义军。不仅是闯王的处境不好,就连盟主王自用以及罗汝才、张献忠的情况也很不妙。” 仿佛溃堤的洪水,革里眼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激起了他的回忆,接下的言语隐隐透着惧意,更像是对某件事升起的无力感。 “而且,自从曹文诏带着两千多兵马进入山西,就是直奔蒲州而去,矛头直指闯王。别看只有两三千人官兵,但绝对是朝廷的精锐之师。再加上曹文诏神鬼莫测的指挥,马步兵搭配得当,使得闯王的兵力大减,无力抵抗,势力范围随之急剧收缩,被追赶到泽州。” 这个时候,高一功听得直撇嘴,嘲讽的插话道:“切,别看有六七万人的兵力,全都是一群草包!如果是比试种庄稼,或许稍胜一筹,要是让那些农民拿起兵器,与官军玩命,嘿嘿...” 刹那间,革里眼显出尴尬之色,神色有一些不耐烦,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个...那个,兄弟们的战力无法与官军正面对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起义军的人数虽多,大都是官逼民反的百姓,不仅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还从未打过仗,被官军的骑兵冲锋了那么一下,当然就被冲散了。” 李自成心里已经有数,对山西各个起义军的情形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同时也在暗自猜测,王自用和高迎祥等人应该是搞得太猛了,借助着飞龙战车之利,到处攻城略地,攻打城池,各个起义军的规模更是极具攀升,最少的也在万把人,想不引起朝廷的重兵围剿,都不可能。 当然,最后的那一些结论,是李自成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才会有如此肯定的判断。 毕竟,在进入河南之前,李自成就有过一个判断,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纷纷退守山西之东,是在酝酿着一种阴谋,等待着曹文诏带兵进入山西,从而三者形成三角之势,一举灭了山西的所有乱军。 然而,现在的计划全部乱了,张宗衡与许鼎臣相继同时行动,将计划提前。 很显然,之所以如此,朝廷的计划出现变化和提前,铁定是那些起义军闹腾的太大了,已经让明廷的主宰感觉到不安。 尤其是作为盟主的王自用,胆子更是大透了,不仅一连攻克潞安府和辽州几座州府县城,更是带兵进入了河南的最北端,拿下了林县,已经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林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在顺天府以南,继续往北的话,那可是一马平川,并没有什么可以据守之地。朝夕之间,就能兵临京师城下! 所以,众多起义军首领之中,又以王自用最惨,被宣大总督张宗衡撵着不放,重点围剿。至于现在已经逃窜到了哪里,李自成就不知道了? 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李自成心里暗暗权衡利弊之后,看向革里眼和袁宗第,随即说道:“袁队长,贺队长,至于是否出兵支援闯王,在下还要与众位兄弟商议一番。二位先到外面稍等一番,等有了决定之后,肯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闻听此言,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革里眼再次焦急起来,就要说什么,再进行争取,却被袁宗第拉住了,后者更是递了一个眼色,革里眼这才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虽袁宗第一起客气了一句,退出了营帐。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喋喋不休 刚一来到营帐外,革里眼将袁宗第拉到一个偏僻之地,稍稍远离站岗的兵丁,就迫不及待地低声问答:“袁兄弟,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啊?看李闯将的那意思,只要咱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劝说一下,肯定能让他答应出兵,救援咱们的首领。” 然而,袁宗第却是连连摇头,言语很是无奈。 “贺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不管是李闯将,还是他的那些部众,都非常抵触咱们的首领。如果不是碍着那层关系,同属三十六营起义军,说不定咱们二人早被人家赶出来了。” 刹那间,贺一龙为之坚持的神色一滞,有一些泄气:“袁兄弟,我何尝没有看出呢?至始至终,他们都是一口一个闯王,看似尊重,实则疏远,对首领的意见很大。但是,不说也不行啊,首领被官军堵在了泽州。如果再没有援军,高首领他们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尽管是内应的存在,袁宗第多多少少有一些佩服,为革里眼的行动而感动,拍了拍革里眼的肩膀,以示安慰,长叹一声:“贺兄弟,你要明白,过犹不及。” 贺一龙一愣,没有听明白,更是疑惑的看着袁宗第,等待对方的解释。 “贺兄弟,你应该清楚,闯王与李自成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非常糟糕的那种。虽然流露出愿意出兵,但咱们不能跟的过紧。否则,一旦逼急了李闯将,只会适得其反,事情反而不美。” 贺一龙似有所悟的轻轻点头,没有再反驳什么,而是转而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 袁宗第说话之后,没有再理会贺一龙,向营帐外的面前走去,心里也在暗想着:“也不知道田队长说得是不是真的?以老大的脾气,高迎祥那样对他,还对嫂子高桂英置之不理,任由张献忠纠缠,老大怎么可能会出兵?” 与此同时,营帐之内,李自成站于众人的对面,神色古无波澜,淡淡地问道:“各位兄弟,关于兵出山西,救援闯王,你们都是什么意见?” 毫无疑问,高一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几乎是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立即就表达自己的态度,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老大,我不同意。虽然高迎祥是咱们的内亲,亲舅舅。但是,他做事也太操蛋了,不仅对我与姐姐不多加照顾。你来了之后,他还多方面打压李家军,掣肘你的一切行动。” “现在有难了,没有其他人愿意救援他,倒是想起咱们了。想要咱们出兵救援他们,想得太美了。有多少兄弟因为高迎祥的针对而死去,不能便宜高迎祥这个无情的老狐狸。” 说话之间,高一功一脸的愤恨之色,仿佛恨不得将高迎祥生吞活剥了。 “而且,老大,你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出去。要么在这里围住怀庆城,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要么是在武陟城,帮助徐先生他们运送物资,渡过黄河;还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黄河对岸,准备拿下广武山,哪还有过多的兵力救援那个什么闯王啊?” 对于高一功前面之言,众人还能一笑了之,任由其牢骚,发泄一番。但是,最后的话语立即获得了一些人的认可,引起了共鸣,刘体纯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老大。即便是有心救援闯王,但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兵力啊。如果从三者其中之一抽调一部分人马,咱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计划不得不搁浅,停止渡过黄河。” “老大,各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田见秀站了出来,话语一顿,一一看过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这次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为了向老大汇报一件事情,武陟城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今天晚上深夜之时,就能将全部的物质运到黄河对岸。” “最后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天黑之时,老大能够立即撤兵,前往武陟县的黄河码头,趁着后半夜渡过黄河,李家军的全部兵马都到黄河对岸,也就是开封府荥阳的境内。” 田见秀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补充了那么一句。 “对了,还有吴队长和刘队长他们的行动,已经悄无声息地拿下了广武山,只待大军渡过黄河,前往与他们会合。” “田队长,你说的是真的?吴汝义与刘芳亮已经拿下了广武山,就等咱们与他们会合?”高一功忍不住的插话问道,兴奋地有些忘乎所以,仿佛忘记了高迎祥求援的事情。 与此同时,就像问出了同样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田见秀,等待对方的回答。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田见秀回答的斩钉截铁,重重一点头。 “那还用等什么?!”高一功惊呼一声,转而看向李自成,激动地说道:“老大,您就下命令吧,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天黑之时,就前往黄河渡口,前往开封府。” “是啊,老大,赶紧下命令吧!咱们在怀庆城外面围了这么久,等得不就是这一天吗?”其他人纷纷附和,表达同样的观点。 这时,听着众人的请令,李自成只是轻轻一点头,微微一笑,并未给予众人一个肯定的答复,而是转头看向了田见秀,突然问道:“田队长,对于闯王求援的事情,你怎么看?咱们是否应该出兵相助他们?” 这一刻,众人虽然心惊,不解老大怎么突然说到了高迎祥求援的事情上来了,但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频频向田见秀递眼色,希望对方持反对的态度。 尤其是高一功,那神情太明显了,瞪大了眼睛,又是警告,又是威胁,还有一丝请求之意。仿佛是在说,田见秀,如果你小子胆敢为高迎祥那只无情无义的老狐狸讲话。否则,别说兄弟没得做,以后小心一点,我天天找你的茬,给你小鞋穿, 然而,田见秀对众人的目光置之不理,就像没有看见一般,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徐徐说道:“老大,抛开你与闯王的关系不讲,属下曾经记得,你说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起义军一一被官军围剿。否则,只会对咱们百害而无一利,不利于咱们的发展。” “当然,像革里眼说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确实夸张了一点。有一点不可否认,一旦朝廷剿灭了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别看咱们逃到了开封府,河南的腹地,朝廷的防守薄弱之处。但是,只要收拾了王自用等人,彻底平叛了山西之乱,官军就能回过头来,依旧可以对付咱们。都时候,咱们面临的压力将会倍增。” 言虽尽,而意无穷,从此一点不难看出,田见秀很聪明,回答的很有技巧,两方不得罪,纯粹就是将各种将来可能发生的情况摆在桌面。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李自成所言,一直强调的观点,不能让李家军处于孤立之下。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撤离 这一刻,气氛有一些异样,反对的声音不再那么强烈。即便是高一功,此时也没有再咋咋呼呼的说什么,不要理会高迎祥的求援,这老贼自找的,那是他的报应。 众人的反应之所以如此,每个人都清楚地记得,老大一直都在强调的一件事情,不能与各路起义军的关系闹得太僵,如可以的话,能帮则帮。就算是无力支援,也要尽力而为一下。 当然,众人不是被李自成强制命令执行这一政策,而是深深的认同,一旦其他起义军或降或亡,那李家军也离那一天为期不远了。 毕竟,孤掌难鸣!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李自成不声不响地说了那么一句,看到高一功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立即用眼神制止了,随即又向众人解释道:“实话说,目前为止,即便是我,我也没有忘记闯王对咱们李家军的种种打压。可是,局势使然,咱们不可能视而不见,放任不管。” 李自成语气停顿了一下,面露诚恳之色,声音随即拔高了几分。 “正如田队长所讲的,就算是咱们置闯王的安危而不顾,不管他的死活。就算是咱们现在安全的渡过黄河,在开封等地进一步发展壮大。然而,一旦山西的各路起义军消亡,官军一定会腾出手来,回过头对付咱们。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没有其他起义军的策应和牵制,咱们将会面临官军泰山压顶般的重兵围剿。” 这时,李过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老大,你不用解释什么,你才是首领。无论你的命令是什么,我们都会照做!” “对对,李队长说得对,老大,你就直接下命令吧,我们这些人一定会照做。”其他人纷纷附和,一脸的认真模样。 李自成露出满意之色,不易察觉的轻微点头,随即铿锵道:“田见秀,高一功,李过,你们三个随我而行,率领六千人马返回山西,救援闯王。其余之人,入夜之时,前往武陟县的黄河码头,与徐先生会合。”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一惊,田见秀更是连忙说道:“老大,不可!支援闯王,我不反对。但是,你不可以轻易涉险啊!此次返回山西,不下于进入龙潭虎穴,您就不要去了吧。至于一解闯王之围,就交给我和李过,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顿时,其他人相继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劝解。 “是啊,老大,如今的山西不亚于龙潭虎穴,聚集了朝廷的许多名将,官军的兵力更是在三万以上,每支名将率领的兵力,最少的也在三千人以上。而且,朝廷还从周边抽调兵力,源源不断的支援山西,镇压各路起义军!” “不错,老大,你要三思而后行,不能一时意气用事啊,你的身上可是寄托着李家军全部人的希望!” “还有,嫂夫人怀有身孕,你可不能轻易涉险,咱们这里又不是没人可派?” ...... 然而,任凭众人如何劝说,李自成始终都是微笑以对,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之后,李自成这才总结性地说道:“好了,你们就不用劝我了。之所以前往山西,肯定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李自成说得虽然很轻,但显得格外有力,没有人再啰啰嗦嗦什么,全都愣在那里,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气氛有一些僵硬。 “好了,都下去吧,好好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要撤离怀庆城。”李自成摆摆手,打发众人,如此说道。 就在所有人就要走完之时,李自成却叫住了田见秀,等到大帐里只有二人,这才在田见秀疑惑的目光之中,郑重地说道:“见秀,想必到目前为止,你还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亲自率军前往山西,救援闯王?” 田见秀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他相信,既然老大主动提出来了,一定会解释其中的原因,因此也就老实的等待着,不失一个聪明人应有的表现。 “当然,之所以那么做,肯定不是出于那一点廉价的亲情。”李自成如此嘲讽的说了一句,转而说道:“见秀,你应该知道,在修武城之时,咱们就讨论过在河南建立根据地的事情。” 这一刻,忽然间,看到李自成满含深意之色,田见秀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反应了过来,但还是不确定地接话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这次前往山西,不仅是救援闯王,还打算在王屋山或者太行山建立根据地?” “不错,你猜的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说话之间,田见秀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想着在王屋山或者太行山建立根据地的利弊。好处自不必说,弊处更是显而易见,位于三省交界之地,又逢朝廷对山西起义军重点围剿,危险性可想而知。 “老大,现在这个时候,山西之内,各方势力竞相角逐,愈演愈烈,还有向河南发展的趋势,咱们现在再太行山或者王屋山建立根据地,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然而,回答田见秀的却是李自成一摇头,连连说道:“不不不,见秀。虽然山西很乱,到处都是军队在打仗,要么是官军,要么就是各路起义军。可是,他们的主战场多是在城镇之间,争夺资源,也就是抢粮食。所以,只要咱们行动小心一些,在王屋山和太行山,亦或是其他山脉,危险性并没有那么高。” “可是,老大,毕竟人多眼杂,很难保证咱们根据地的秘密性。一旦被人发现,要是再联想到陕西的根据地,咱们一直以来的韬晦之策可就泡汤了。冒如此大的危险,真的值吗?” 经此一提醒,李自成不可能不好好想想,片刻之后,还是坚持地说道:“根据地肯定是要建的。不过,咱们要换种方式,尽可能的不让山西根据地与陕西根据地有过多的联系。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发现了根据地的存在,也不会连累到陕西根据地的存在。” “而且,在山西建立的根据地,可以效仿陕西根据地的做法,一旦被人发现,就对外宣称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就算是有人怀疑,不相信,没有证据之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其他各路起义军,也不好多说什么。” 田见秀听得频频点头,进一步地补充道:“如果是占山为王的名义,就和造反的起义军完全不同,朝廷也会将根据地放置到围剿的最末尾。最为关键的是,有了根据地,攻城之后,咱们获得的粮食与银两也就有了放置之处。” ......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就将建立根据地的事情商量妥了,李自成更是最后总结性地说道:“见秀,建立根据地的事情,就按照咱们说得办。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会分出两千兵力,协助你建立根据地。” 第二天一早,怀庆城的驿馆之中,左良玉还在呼呼的大睡,突然之间,房门“砰”的一声,左良玉猛地被惊醒,一倔而起,坐在床上,抬头望向门口,刚想下穿,却见自己的儿子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的高兴之色。 “梦庚,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毛毛躁躁的毛病,一点都不像一个副总兵。”左良玉的动作一滞,也就又坐回去了,如此这般的说道。 “父亲,你快去东城门看看,李自成率领的乱军撤退了。一夜之间,忽然就全都消失了。” 左梦庚心里都是激动之意,哪还有心思在乎父亲的责备,一想到乱军退去,就忍不住地催促自己的父帅。 左良玉只是楞了一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穿上衣裤铠甲,前往怀庆城的东门。 怀庆城东门,城门楼之上,左良玉登高而外,看着几百米外乱军遗留下的营地,火堆还在冒着烟气,旁边或横或竖的放着稻草人。 见此情形,左良玉就忍不住地长叹一声,轻声说道:“梦庚,这个李自成率领的李家军很不简单啊。远远不同于其他那些乱军等乌合之众,有勇有谋,部队进退有度,更是懂得故布疑兵之阵,迷惑城墙上的巡逻官兵。”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偶遇? 十二月初,山西泽州城,驿馆之中,某个宽敞的房间之内,一名官员稳坐于上方,不动如山,像那些大官一样捏着架子,神情自然的品着茶水,好像并不在乎的样子,听着部将的汇报。 “启禀玄大人,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左总兵父子首战失利,一下子就折损了一两千人,狼狈逃到了怀庆城,正被乱军围困于城中,咱们是否立即派兵支援,一解怀庆城之围?” 上座的正是大理寺卿玄默,一直都在疯传,河南宣抚樊尚燝表现不佳,剿匪不力,这位很有可能将其取而代之,以佥都御史巡抚河南,此次来到山西泽州,辖制左良玉、汤九州、李卑、邓玘就是一个信号。 此刻,正在汇报的将领就是李卑,其他两名将领分站于两侧,随着李卑的话音刚落,三人同时望向了玄默。 然而,玄默却依旧是端着架子,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喝了一口茗茶,润了润嗓子,这才不快不慢的反而问道:“李副总兵,即便是左总兵吃了败仗,折损了不少兵卒。那么,现在的怀庆城至少也有四千左右的官兵把守。以你的经验,乱军能够攻破怀庆城吗?” 李卑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玄默的意思,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嗯...启禀大人,以末将以往与乱军交手的经验来看,仅仅七八千的兵力,乱军很难攻破怀庆城。” 话音刚落,似乎为了使得自己的判断有所依据,李卑又进一步地补充道:“纵观乱军以往在陕西和山西攻城略地,无一不是以绝对的优势,将近是城防营十倍左右的兵力,才攻破城池的。” 玄默淡淡地轻轻一点头,不以为然的紧接着说道:“所以啊,既然怀庆城没有被攻破的危险,左总兵也就没有性命之危,咱们何必派兵过去呢?何况各位将军,莫要忘了,咱们的兵力本就不多,还要守住泽州。泽州城里可是有着四座广丰仓,几乎是这一带军队的全部粮饷所在,不能有丝毫闪失。” 玄默语气一顿,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而且,高迎祥这个反贼胆敢打广丰仓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正被咱们围困于马牢山,不需三日就能将其困死。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分兵他处?-” “大人说的是!” 不仅是李卑,连同一旁的汤九州和邓玘,三人纷纷附和,异口同声的回答。 与此同时,天井关以北的某一处地方,李家军正在缓缓而行,往北而去,正是马牢山的方向。 就在这时,李自成骑马而行,跟随着大军缓缓前进,突然间,一匹战马飞驰而来,正是李过骑马飞驰而来。刚一来到近前,就迫不及待地汇报道:“老大,八金刚和过天星惠登相各自的起义军出现在咱们的附近,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咱们的存在。并且,过天星和八金刚他们二人也想要与你一见。” “吁...”李自成来到路边,一拽缰绳,停下战马之后,转头看向李过,眉头微皱,一脸的疑惑之色,转而询问道:“哦...他们二人怎么会在这里?找我又是什么事情?” “老大,我也不知道。”李过摇了摇头,继续又说道:“至于他们找你什么事情,八金刚和过天星特别交代了,只能与你相见之后,才能挑明。”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想了想,随即就说道:“好,你去将他们二人请过来,我就在前面的那个小土丘上与他们见一下。” “是,老大。” 李过骑马走远了以后,田见秀这时骑马走了上来,不解地问道:“老大,眼看就要到马牢山了,咱们何必多生事端,和过天星与八金刚相见呢?他们二人来到此地,冒着被官军重兵围剿的危险,很有可能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咱们又何必参合进去呢?” 面对田见秀的一连两问,李自成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之色,转而吩咐道:“见秀,传我的命令下去,大军就在前面的小土丘附近安营扎寨。同时,加强警戒,以防官军的哨子。” 田见秀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李自成一脸决绝之意,也就没有再劝说,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是,老大。” 不久之后,一处土丘之上,六千李家军就驻扎北面,战马嘶鸣,军容好不整齐和威武,场面极为壮观。 此刻,李自成与两人相对而站,呈现三角之势,对面的两人正是过天星与八金刚。 “两位首领,不知道如此郑重地找我李自成,神神秘秘的,不知所为何事?” 这时,过天星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李闯将,你率军来至于此,想必是为了一解马牢山之围,解救闯王的吧?” 李自成的眉毛一挑,并未回答,八金刚却紧接着说道:“惠登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三十六营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闯将与闯王的关系,舅舅有难,亲外甥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 “二位,有话尽管直说,我李自成不太喜欢拐弯抹角。想必二位首领联袂至此,找我李自成,应该不是话家常的吧?”李自成眉头微皱了一下,没有再磨嘴皮,直奔主题道。 闻听此言,过天星惠登相与八金刚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由惠登相代表道:“既然李闯将如此痛快,为人这么直接,我二人也不好吞吞吐吐,拐弯儿抹角了。” “李兄弟,是这样的,实不相瞒,我二人也知道闯王的近况,正被官军围在马牢山。之所以找阁下,就是想助阁下一臂之力,一解闯王之围。” 李自成一愣,露出一丝讶色,意味深长的说道:“两位首领,我李自成虽然年轻,但也不相信天下会有掉下馅饼的事情。两位如此主动相帮,不知道条件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在下不介意做一次交易,互助一下。” 刹那间,过天星与八金刚的双眼里都闪过一抹亮色,后者更是说道:“李闯将,不瞒你说,我们二人也是刚刚从河南怀庆府进入泽州的。之所以冒险进入山西,就是因为应盟主王自用之遥,助他脱困,摆脱宣大总督张宗衡和昌平总兵尤世禄的追剿。” 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说道:“如此来讲的话,二位首领的意思就是,希望在下与二位一起前往潞安府屯留一带,救援盟主脱困,是也不是?” 过天星与八金刚心里同时一惊,暗道:“李自成不愧是后起之秀,无论是在陕西,还是在山西,都是混得风生水起,名头甚大。就凭这份细腻心思,这份灵敏的反应,众多首领中没有几人能够相比拟!” 心里这样想着,与此同时,过天星立即答道:“李闯将说的不错,我二人正是这个意思。” 语气一顿,过天星面露感慨之色,转而沉声说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与八金刚合在一起,虽有近四万人的兵力,但深知这些兵卒的战力,远不是张宗衡等人的对手。如果就这么去支援,别说救出王盟主,就连我们这些人也得搭进去。所以,我和八金刚一进入李闯将,商议之下,就想联合阁下的李家军,一起前去救援王盟主。” 李自成的神色古无波澜,对于二人的建议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惠首领,你们应该也知道,在下此次只有区区六千人,连两位总兵力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两位首领就这么确信,有李家军的加入,就能救出王盟主?” 话音刚落,八金刚就忍不住地朗声谄媚道:“呵呵...李闯将,何必这么妄自菲薄?我二人刚从怀庆府路过,可是听说了,李兄弟以五千人的兵力,就敢硬撼左良玉的四千精锐,还取得大胜,斩敌一千多人。有了李家军的加入,救出王盟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碾压 面对这样的恭维,李自成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转就轻声说道:“二位首领,好,这个交易我做了。”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顿时大喜,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几乎是兴奋地同时吼出:“那...李闯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两位首领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如果可以,一会儿就行动。” 李自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使得二人转喜为惊,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整个人处于发蒙的状态,片刻之后,过天星更是讷讷道:“李兄弟,现在就行动,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嗯...难道两位首领有什么不便之处,需要准备一下?” 李自成刚一问完,看到两人同时摇头,跟拨浪鼓似的,进一步地说道:“两位,兵法有云,兵贵神速。如果出奇兵,突然袭击马牢山的官军,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况且,咱们三人加在一起,有四万多人的兵力。不要说攻打马牢山,解救闯王之围;就算是拿下泽州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开始的时候,过天星和八金刚听的还是频频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 可是,李自成一说到拿下泽州城,两人再次坚定地直摇头,过天星更是说道:“行,就按李兄弟说的办,现在就前往马牢山,解救闯王,我们兄弟这就去召集部将,前来会合。不过,至于攻打泽州城的事情,那就算了,多一事少一事,救援王盟主要紧。” “对对,过天星说的不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援盟主要紧。”八金刚紧接着附和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如果攻打了泽州城,抢了里面的广丰仓,不要说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饶不了咱们。就是朝廷,非得将你我三人列为重点围剿的对象,从此再也没有消停的日子。” “呵呵,两位首领何必认真?我李某人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现在这个时候,如此敏感之际,在下也不想过于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更不想重蹈闯王的覆辙,拿下蒲州的丰济仓还没有多久,粮食还未有捂热乎,就被朝廷的重兵追剿。”李自成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然而,看到李自成说得轻松自如,满不在乎,过天星和八金刚却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道:“不愧是山陕两省的风云人物,够气魄!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开这样的玩笑,你倒不在乎,可把我们两个吓了一跳。” 似乎感受到了彼此的心中所想,同样的念头,过天星与八金刚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极有默契的同时一抱拳,异口同声道:“李闯将,那我们两个就不久留了,现在就去召集全部人马,与你们会合,一会儿见!” “两位首领,一会见!” 李自成也是一抱拳,象征性的回应了一句,看到两人向土丘下走去,随即一转身,向着李家军的营盘走去。 不久之后,马牢山北面,李家军越来越接近入山口,李自成与田见秀、高一功等人位于队伍稍靠前的位置。一路走来,高一功的一张嘴就没有闲着,随着距离马牢山北面的入口越紧,更是牢骚不断、 “过天星和八金刚这两个王八蛋,还真是精明,打得一手好主意,让咱们负责攻打马牢山的北面入山口,他们却负责南面的。如果泽州城的官军得到了消息,派兵来援,首先交上手的肯定是咱们李家军!要是情况不对,咱们首当其冲,就相当于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他们二人可以从容离去。玛德,真的是越想越生气,心里越堵得慌。” 高一功的话音刚落,田见秀看向了李自成,面露不解之色,询问道:“老大,咱们这个交易是不是做得太不划算了?相比于救援盟主王自用,一解闯王之围,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就不用费多大的力。” 这时,李过骑马走了上来,轻轻一点头,附和道:“是啊,老大。根据咱们的探报,围在马牢山的总兵力也不过四五千人。再一分散的话,每个入山也不过两千多的兵力。” “盟主王自用那里就不同了,那可是宣大总督张宗衡亲自带队,跟着好几个总兵,总兵力将近万人,几乎都是朝廷的主力。一旦与他们交战的话,伤亡肯定不少,代价要大得多。” 这一刻,一直都在嘀嘀咕咕的高一功反而老实了起来,闭口不言,使得李过一愣,望了过去,不解的问道:“一功,不对啊....以往之时,每逢李家军遇到这样的事情,做出如此不公平的交易,你都是身先士卒,第一个鸣不平,率先阻止的,今天有一些反常啊?” “呵呵...李过,你怎么忘了?咱们进入山西之前,还未与闯王会合之时,一功可没少受到盟主王自用的照顾。所以,尽管这笔交易很不公平,任何人都可以鸣不平,唯独他不可以。否则,就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田见秀一笑,提醒着说道。 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神色一敛,看向李自成,转而说道:“老大,拿下马牢山之后,救出闯王之时,咱们不如再找过天星和八金刚商议一下,略微调整交易的条件,救援盟主王自用可以。但是,必须帮助咱们打下泽州城。” 一刹那,李自成就明白了田见秀的隐含深意,想要拿下泽州城,从而获得城里的广丰仓,为建立根据地做准备。 然而,李自成的回答却是一摇头,吐出两个字:“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瞬间,田见秀有一丝无力感油然而生,但还是不甘的说道:“老大,如果你担心影响到信誉的问题,这件事情就由我去说。只要咱们提出,只要过天星和八金刚真的是有心救援盟主王自用,那他们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 然而,李自成再次摇了摇头,回答的不再是简短的两个字。 “见秀,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 看到田见秀一脸焦急的还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摆手制止了,随即解释道:“见秀,我之所以不同意这个建议,并不是在乎什么信誉名声的问题,而是有其他考量。” “你也知道,现在的山西烽火四起,几乎被战火烧得通红,越来越多的官军进入山西,而起义军的声势越来越弱,有的更是直接被围剿覆灭。如今的这个时候,如果将山西为数不多的粮仓之一的广丰仓拿下,不下于引火烧身,将会吸引官军绝大多数的注意力,沦为被重点围剿的对象。” 霎时,田见秀心领神会,没有再提攻打泽州城的事情。 很快,马牢山的北面入口已经近在眼前,李自成随即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高一功,你率领一千人马,从左翼攻向入山口,争取一鼓作气的将官军右翼人马全部消灭!” “是,老大!” “李过,给你一千人马,负责右翼,主攻官军的左翼。” “是,老大!” “田见秀,给你两千人,分为两队,现在就行动,从两侧迂回到马牢山的两侧山上,清除上面的所有官军,并控制住制高点,牢牢地将其控制住,直至大军从马牢山撤出!” “是,老大!” 旋即,随着三人的一一领令,相继离去。更是有两支人马从李家军的左右两侧驶分出,绕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快速迂回到马牢山入口处的两侧山脉,行动很是迅速,宛若两柄利剑! 与此同时,李家军的两翼越来越突出,与李自成的中军形成品字形阵型,直逼入山口,官军的驻扎营地。 乍看之下,还以为李家军是朝廷的精锐之师,某一个正规军。 不久,入口处的官军终于发现了异常,李家军并不是朝廷派来的援军,随即也摆开了架势,列起了阵型。然而,相比而言,远远不能比拟于李家军,不仅是阵型不整齐,行动还很迟缓,简直就是一个杂牌军! “杀啊!” 随着阵阵的怒吼,两方旋即交战起来,厮杀在一起,最先接触的自不必说,当然是两军的左右两翼。 然而,战场的情形不禁让人大跌眼镜,面临李家军的冲杀,官军一触即溃,刚刚摆好的阵型,瞬间被冲散,乱成了一团! 不仅李家军的冲杀之势宛若溃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官军更像是退潮时的潮水,一片一片倒下,后面人的拔腿就跑,向马牢山深处而去。 不仅如此,当两军在入口处厮杀的那一刻,不难发现,入口处的两侧山坡上也传来了厮杀之声,还有人影从山上摔落而下,场面也是惨烈无比!依旧是碾压性的优势! 此刻,莫要说守在入山口的是朝廷的杂牌军,就算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在李家军军事素质丝毫不在其之下的情况下,又占据着兵力的绝对优势,换做曹文诏来守此处,也只能埋骨山下。 战斗几乎是还未开始,就已经意味着结束,官军已经溃不成军,幸存之人,要么是狼狈而逃,要么就是缴械投降,再也没有像样的战斗。 李家军更是裹挟着胜利之势,如潮水般涌入山中,势不可挡。 然而,战斗虽然顺利,找到高迎祥却不轻松。这不,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李自成还未找到这个便宜舅舅,急得众人额头直冒冷汗。 此刻,马牢山的某处,漫山遍野的都是李家军,密密麻麻的,李自成更是站于高处,眉头紧锁,凝望着远方,四处打量,高一功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着急地说道:“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咱们不等再这样找下去了。如果再继续待在山中,一旦泽州城的玄默得到了消息,势必从周围调集大量的官军,将咱们围困于山中。”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高一功转头又看向了旁边的袁宗第,一脸的怒意,愤懑的问道:“袁宗第,你就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高迎祥那个老家伙就在这一片吗?这一带都快被我们翻了底朝天,到现在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 “这个...那个...高队长,我离开之时,闯王确实是在这里......”袁宗第被问得很是尴尬,一脸的灿灿然,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其他人听不清楚。 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回过头来,为袁宗第解围。 “一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闯王和他的起义军只是呆一个地方,那么大的目标,早就被官军捉住了。如果不转移,那才奇怪了呢?”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看向袁宗第:“袁队长,别理高一功!” “老大,这一路走来,你怎么总为袁宗第说话?明明是他......” 高一功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惊一乍的说道:“姐夫,我有办法找到高迎祥那个老家伙了!” 刹那间,每个人都是心神一动,激动起来,直直地看着高一功,李自成更是忍不住的催促道:“一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说,究竟是是什么办法?停留在马牢山越久,咱们就多一分危险。” “姐夫,是这样的,反正马牢山已经控制在咱们与过天星、八金刚的手中。短时间之内,并不用担心任何危险。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同时大喊?山里的回声很大,只要高迎祥听到咱们的声音,不用咱们找他们,他们自动就会出来。” 高一功一口一个高迎祥,李自成更是没有纠正,可见两人对高迎祥这个舅舅的意见有多么的大! 听到高一功的讲述,李自成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在这大山之中,还用顾忌什么?” 喃喃自语了那么两句,李自成随即看向身旁的几人,命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通知所有人,还有过天星和八金刚他们那边,全都给我大声的喊出!只要闯王没有离开马牢山,肯定能够听到咱们的声音,知道咱们在找他!” “是,老大!” 旋即,李自成周围的几名护卫人员同时答应一声,相继离去。不久之后,大山里就回荡着阵阵的呐喊之声,经久不绝,响彻整个山谷,震得群鸟齐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盘旋在空中。 “闯王,你们在哪里?我们是李家军!......闯王,你们在哪里?我们是李家军!......闯王,你们在哪里?我们是李家军!......” 马牢山某个偏僻之地,山洞之中,正在躺着的高迎祥一倔而起,满脸的惊慌失措之色,整个人不仅狼狈,还很憔悴,宛若惊弓之鸟,惊呼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是谁在喊我?官军发现了咱们吗?”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道扬镳 此刻,高迎祥就像受惊的小鹿,惶惶而不可终日,心里弥漫着不安、恐惧以及焦躁,哪怕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噤若寒蝉,胆颤不已。 高迎祥的话音刚落,举目四顾,就见左金王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的兴奋之色,仿佛没有看到高迎祥的满面惊容,激动地说道:“恭喜首领,咱们得救了,您的外甥儿李闯将来了,带兵打退了堵在马牢山山口的官军,正在满山地寻找咱们呢!” 刹那间,高迎祥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你说什么?谁来了?” “首领,是李闯将,您的亲外甥儿啊!外面的阵阵喊声,就是李家军满山地寻找咱们的呼唤。不信的话,你仔细听听” 左金王说完之后,还做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笑眯眯的看着高迎祥。 闻听此言,再看看左金王的那副模样,高迎祥心中一动,露出狐疑之色,转而收敛心神,仔细听了听,外面那喧嚣的声音,不正是在寻找自己吗? 旋即,高迎祥翻身下床,一倔而起,直奔洞外走去。 在这一刻,好像全身都充斥了莫名的力量,高迎祥走的是虎虎生风,再次恢复了闯王应有的风范。 然而,刚一走到洞口,高迎祥生生地停止了步伐,面色恢复了平静,转而命令道:“左金王,你现在就派出几股小队,沿着声音的方向去看看,是否真的鸿基带兵来了,以防官军采用的诡诈之计?” 走进来的左金王只是愣神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高迎祥的意思,连忙接话道:“首领,你说得对,还是先派出几队人查看一下比较稳妥,属下现在就去。” 然而,左金王答应一声,转身刚要离去,却又被高迎祥叫住了。 “对了,左金王,切莫忘了,要分批次的前去查探,保证一前一后,一明一暗。” 出身于军人,高迎祥更清楚这样做的重要性,一看到左金王露出不解之色,耐心的进一步解释道:“如果真是鸿基他们来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如果是官军伪装而成,一旦咱们派出的探子被抓,咱们所处的位置也就暴露了,这些日子躲躲藏藏就白费了。” “是,首领,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左金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的过程中,心里也在想着,看来闯王真的被官军打怕了,整个人不仅变得杯弓蛇影,就连心里也格外的谨慎起来。 与此同时,看着左金王离去的背影,高迎祥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却是直打鼓,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五味杂陈。既有害怕,担心这是官军使用的狡诈之计;也很期待,希望真的是李鸿基,也就是李自成来了。 那样的话,他高迎祥不仅能够逃出生天,还能够重整旗鼓! 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之中,混合着紧张和希冀的各种心情,高迎祥站在洞口,遥望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阵阵的呐喊声,宛若某种律动的仙音,使得高迎祥的内心澎湃不已,起伏不定,从未感觉时间像今天这么难熬,犹如度日如年,越来越多的焦躁在慢慢滋生。 不久之后,在各种煎熬之中,骤然之间,高迎祥突然发现,呐喊声渐渐变弱,心里顿时有了某种猜测,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兴奋地往外走去。 高迎祥还没有走多远,就发现右侧的树林里出现一队人,为首的其中之一正是出去的左金王,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袁宗第。 看到袁宗第的那一刻,高迎祥就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紧接着,高迎祥的目光没有停留,继续向一侧看去,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庞浮现,高迎祥随即心中大定,顿时激动起来,高兴地仰天大笑,迎了上去。 “哈哈...鸿基,我就知道是你来了。除了你之外,舅舅我实在是想不到,在这危难之时,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救援我!” “呵呵...舅舅见外了,自成要是不来救援,还不得被天下英雄耻笑,天理难容!” 李自成也是一笑,同时大踏步加快了几分,边走边回应的说道。 此时,不知是有意为之,故意忘记了自己以前做的种种,针对李自成的行为,还是无心使然,因为过于高兴,满心都是外甥儿与舅舅的亲情,真的就忘记了那一切,高迎祥变得热情的不行。 “鸿基,走,咱们先到洞里面谈谈,好好说说你们是怎么打败山外的官军?跟舅舅讲讲,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才走到一起,面对高迎祥的似火热情,李自成却是神色一敛,凝重的说道:“舅舅,咱们还是不要话家常了,先离开马牢山再讲。” 刹那间,高迎祥的热情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神色一僵,表情有一些不自然起来。 见此情形,袁宗第快步走了上来,连忙说道:“是啊,闯王,李闯将说的不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马牢山最好。毕竟,经此一战,泽州的官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很有可能再次派兵前来,将咱们堵在山里。那样的话,这次的救援行动可就功亏一篑了。” 听到袁宗第的解释,高迎祥不疑有他,神色就是一松,缓和了许多,刚要说什么,左金王也在这个时候劝说起来。 “闯王,李闯将和宗第讲得不错,一旦官军大军来袭,再次堵住马牢山的出口,以咱们目前的余粮,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经这么一提醒,高迎祥这才想起来,大军的粮草就要快告罄,在这隆冬腊月,如果没有吃的,军心很快就会散,兵卒就会相继逃走。 如果那样的话,他高迎祥将会永无翻身的机会! 一念及此,这些想法只是持续了那么几秒钟,高迎祥当即朗声说道:“好,鸿基,咱们先出了马牢山再讲,以后有的是时间话家常。” 旋即,高迎祥没有再犹豫,随即下令道:“左金王,改世王,你们立即召集全部的兵力,跟着鸿基他们的后面向大山外面撤离,务必在天黑之前,离开马牢山!” “是,闯王!” 夕阳西斜,天色越来越暗,马牢山之外,李自成、高迎祥、过天星以及八金刚的四方人马聚在一起,四人更是骑马在一处官道之上。 此时,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并驾齐驱,和高迎祥相对而立,李自成更是郑重地说道:“舅舅,仅此一番磨难,你的起义军元气大伤,山西又是一个是非之地,你还是去河南吧。朝廷在那里的防守很薄弱,河南的天灾也是不断,和山西、陕西的情况差不多,只要十天半个月,您就能恢复元气,补充到原来的兵马。” 高迎祥的眉宇间萦绕着愧疚之色,再次问道:“鸿基,你真的不跟我前往河南了吗?正如你所言,现在的山西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越来越多的官军进入山西,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不了,我和过天星、八金刚有过约定,此次助我将舅舅救出之后,我就帮他们救援王自用盟主。”李自成摇了摇头,声音很是平淡,转而故作轻松地说道:“舅舅,你就按照我进入山西的路线进入河南,保证不需几日,就能进入河南怀庆府。至于路线,革里眼和袁宗第跟随我一路走来,他们两个知道具体路线,抄哪些小道,哪里行军最安全?” “好吧,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不然,就有些显得小人了”高迎祥如此这般的回应了一句,转而一拨马头,朗声说道:“行,鸿基,你就送到这里吧,我在河南等你的好消息。” “舅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李自成一抱拳,回礼道。 与此同时,过天星与八金刚纷纷长舒一口气,心里将高迎祥恨得不行,骂了祖宗十八代。 “麻辣的个巴子的,老子将你救出来了,你却想着挖墙脚,破坏交易。玛德,什么狗屁闯王?真他妈做人不厚道!” 看着高迎祥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于天际,李自成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过天星与八金刚,询问道:“二位首领,咱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到哪里救援王盟主。” 虽然心嘴上这样问,不知道王自用的具体行踪,但李自成还是知道这位三十六营总盟主的大概位置的。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不想让过天星与八金刚知道李家军的情报收集能力,明知故问而已。 听到李自成的询问,过天星与八金刚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不确定之色,八金刚更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李闯将,既然你这样问了,在下也就不拐弯儿抹角,藏着掖着了。实话实说,来之前,接到王盟主的求援之时,我二人只是大概的了解到,盟主被官军追到了屯留附近。至于王盟主的具体位置,我二人也不得而知。” 八金刚刚一说完,过天星面露沉重之色,紧接着说道:“而且,面临官军的围追堵截,王盟主不可能一直都停留在同一个位置,一定会向其他地方转移,躲避官军的追剿。” 说到这里,过天星面露尴尬之色,略带歉意地说道:“所以,李兄弟,如果你问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到哪里救援王盟主,我二人一时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主意,还望李闯将提一些建议。” 李自成摸了摸下巴,露出沉吟之色,心里有一些欣赏过天星与八金刚,二人不仅知恩图报,还很坦诚,想不让人不生出好感都不行! 这时,就在四周一片寂静之际,李过却骑马站了出来,低沉地说道:“老大,二位首领,我倒是有一些想法,大概能够猜到王盟主所处的大致方位。”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就是面色一喜,眼前一亮,几乎是吼叫而出,异口同声道:“李队长,快请说,你觉得王盟主会在哪里?” 李过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李自成,得到点头的默许之后,这才徐徐说道:“二位首领,从你们之前说的一些消息来看,王盟主被宣大总督张宗衡率兵追打,多次转移,先后在阳城、泽州、高平、长子停留,最后接到的消息是在屯留。从这些转移的路线不难发现,王盟主是一路向北躲避官军的追剿。而屯留那一带,又是多山之地。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哈,王盟主应该是想躲到那一带的山区,最多也只能逃到沁州与潞安府的交界之地。”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一副非常赞同的样子。尤其是过天星与八金刚二人,听得格外入神。李过刚一说完,过天星忍不住的接话道:“不错,李队长分析的很有道理,王盟主应该在潞安府的西北,襄垣一带。不可能进入沁州腹地。否则,就会与山西巡抚许鼎臣撞个正着。” 这时,八金刚突兀的一拍脑门儿,大刺刺的插话道:“对啊,只要确定了王盟主的大概方位,到了地方之后,再派一些人查探一番,肯定能够找到王盟主的具体行踪。” 过天星突然向八金刚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两人同时看向李自成,双双抱拳,前者铿锵而道:“李闯将,我们兄弟二人知道,此次的交易,我们占了很大便宜。但也是情非得已。您也知道,我们手下的那些兵卒人虽多,却远远不是官军的对手。所以,如果没有你的加入,根本就救不了王盟主,还得将我们两个搭进去!” 说到这里,过天星语气一顿,神情很是认真,声音拔高了几分,郑重地说道:“李闯将,只要这次能够救出王盟主,我二人记住了你的这份恩情。他日如有能帮助的地方,只要言语一声,决不推辞!” “李闯将,过天星说的不错,你能答应这次的交易,对于我二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情!我们兄弟记住了这份恩情,他日如有需要之处,定当效犬马之劳!” 八金刚一抱拳,紧着说道,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自成,神情极为诚恳。 李自成轻轻一笑,没有再保持沉默,随即朗声说道:“两位首领客气了,在下与王盟主也有一些交情,见朋友有难,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呢?” 紧接着,不等过天星和八金刚再说什么,李自成一摆手,转而说道:“既然这样,已经有了大概的范围,咱们立即赶往襄垣一带。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咱们从阳城、沁水、平阳府的安泽,绕一个大圈,从前面截住王盟主等人,免得与王盟主擦肩而过。” 过天星和八金刚点了点头,心里有一些疑惑,从前面截头,哪里都行啊,为何非得从西面绕一个大圈呢? 似乎看出了二人的疑虑,李自成以自语的口吻解释道:“在与王盟主碰头之前,最好能够将咱们的行踪保密。即便是不小心泄露,这条路线也能迷惑官军,同样可以起到奇兵的效果,一举救出王盟主和邢红狼等人。”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顿时恍然大悟,露出大喜之色,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附和道:“好,就按李闯将你说的办!”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困境 入夜,天井关附近的一处山坳之中,黑黢黢的夜幕中,一堆堆篝火闪烁着暗黄的光芒,星罗棋布,到处都是。高迎祥的起义军就围坐在火堆旁,各个兵卒都是一脸的萧瑟之色,迷茫的看着火光,显得很是落寞。 整个场面很是安静,除了几个不明显的讲话声,就只有呜咽的呼呼北风,还有干柴燃烧的噼里啪啦之音。 此刻,高迎祥也是如此,发呆的看着火光,双眼无神,黯淡无光,任凭革里眼就在一旁侃侃而谈,失神的在想着什么事情。 “首领,越过前方的天井关,就是属于太行山山脉的横望岭。只要过了横望岭,就进入了河南的怀庆府。根据李闯将之前的行军路线,咱们只要沿着白水河畔行走,就能躲避天井关上的官军......” 然而就在这时,高迎祥木板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很是复杂,突然打断了革里眼的讲述,声音里充满低沉和惭愧之意,略有一丝自嘲和鄙夷自己。 “你们说,我以前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是不是有失于一个当舅舅的应有的表现,太过对不起了鸿基了?” 这一刻,环坐周围的几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屏息凝神,没有人回答这两个问题。 众人也明白高迎祥的意思,知道说得是对不起谁?在场的几人无人不知,李自成造反参军之前,本名就是李鸿基,闯王这么称呼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周围地这几名部将很清楚,对于李自成的打压种种,闯王做得何止是过了那么简单?如果换做一个不知情之人,还以为两人仇恨四海,有什么宿怨呢? 因此,即便心里有了答案,但也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先不讲高迎祥日后会不会转变,再变得和以前一样,来一个秋后算账。单说一点,事情也是人家外甥儿和亲舅舅的私事儿,他们这些人怎么好说些什么? 似乎并未期待能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高迎祥只是停顿了一下,依旧看着火堆,脸上的愧疚之色愈发明显,转而面露坚定之色,轻轻一点头,呢喃自语了什么,好像做出了某种决定,眉宇间更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忏悔之色。 就这样,无人再说话,围着火堆,就这么过夜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灰蒙蒙亮之时,泽州城内,驿站之中,大厅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异常的压抑。 “启禀大人,根据今天早上的探子来报,昨天下午,驻扎在马牢山的官军遭到两股乱匪的攻击,躲在山中的反贼高迎祥已经全部逃离,现在不知所踪。” “啪”的一声,玄默猛拍桌子,神色阴沉的可怕,喝问道:“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怎么到了今天才有人汇报?驻扎在马牢山的军队怎么样了?折损了多少?” 猛烈的拍桌子声,使得站在下方的小将本能地身体一颤,再一听后面的一连串喝问,莫名的威压开始弥漫,小将更是害怕非常,腿肚子都在打转,头低的很低,似乎是敬畏的说不出话来,李卑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小将解围道:“启禀大人,根据逃回来的兵卒汇报,偷袭他们的两股两乱将近五万人。所以,驻扎在马牢山的官军几乎是全部阵亡,幸存的兵卒不到百人。” “而且,如果不是这些兵卒趁乱逃入山中,躲在树林里,露宿一夜,天明才出来,驻扎在马牢山的军队就会没有一个幸存者。如果没有这些幸存的兵卒,咱们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高迎祥已经率军前往。” 虽未回答全部的问题,但李卑说了这么多,答案已经尽在其中,只要不是弱智,都能从中提取到答案。 这一刻,随着玄默和李卑的沉闷,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越来越浓郁,大厅里安静的可怕。 玄默的眉头皱了皱,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这才再次询问道:“知不知道此次偷袭驻军的乱匪是谁?” 邓玘站了出来,虽然一脸的肃容,却显得不卑不亢,似乎并未受到莫名威压的影响,紧接着答道:“大人,从幸存的兵卒汇总的信息来看,乱匪虽然是两股,乱军总共却是分为三个,首领分别是李自成、过天星以及八金刚。” 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症结,玄默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急剧收缩,转瞬就恢复了正常,露出疑惑之色,突然问道:“不对啊,我记得,那个李自成不是在河南怀庆府,正在围攻怀庆城吗?怎么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出现在了泽州,还和过天星、八金刚聚在了一起?” 没有人回答玄默的疑惑,而玄默也没有继续追问,话锋一转,又问道:“高迎祥不知所踪,那李自成、过天星和八金刚呢?难道也没有他们的行踪?” “没有...”李卑摇了摇头,否定道。 玄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之色,眉头再皱了皱,没有再问什么,转而看向那名小将,命令道:“立即票拟行文,将泽州突然出现李自成、过天星和八金刚的事情,将近五万人的乱军突然通入山西,立即告诉许鼎臣徐大人、张宗衡张大人,还有正在平阳府的曹总兵。” “是,大人,末将这就去!” 这一刻,下方的汤九州、李卑和邓玘三名副总兵很是佩服,难怪这个玄默玄大人能够辖制自己等人?就凭这份睿智,这份反应速度以及大局观,就足以证明了一切。 乱军的战力虽然不咋滴,但突然出现在这么多,对于周围一些军队的行动,还是有很大的影响,马牢山驻军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而且,三名副总兵的心里还有同一个疑惑,乱军何时这么大胆了?居然与朝廷的正规军队正面交战,还是主动出击,这也太反常了。 尽管,这一次只是偷袭,但它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与此同时,远在潞安府襄垣与屯留之间的某个山区,一片凋敝的树林之中,到处都是枯枝败叶,好不苍凉。 突然间,树林深处传来一阵阵嘈杂的窸窸窣窣之声,此起彼伏。不久之后,只见树林出现了一队队的起义军,越聚越多,大多数都是农民的装扮,破衣烂袄,好不狼狈。 呼啸的冬风呼呼的吹,使得这些起义军兵卒就是一个哆嗦,面容枯槁,精神萎靡,身子缩得越发的紧,打着寒战,不听哈着热气,驱除双手上的寒冷之意。 在起义军的中间位置,王自用赫然其中,一身的冬衣,戴着狗皮帽子,满身的泥土,整个人好不狼狈,跟着大军缓缓而行。 这时,混世王就紧跟在王自用的身旁,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在发颤。 “盟主,咱们一直躲在深山里也不是办法啊,这山里也太冷了。尤其是夜里,也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冷得兄弟们都快支撑不住了。而且,剩余的粮食也就只够用十来天,天天这样打猎,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如果再这样下去,人非得跑完不可。” ------------ 第二百三十章 围魏救赵 紫金梁王自用停了下来,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环视左右,看着萧条的树林,到处都是枯枝烂叶,寒风阵阵袭来,吹得人面部生疼,觉得极为难熬。 “混世王,本盟主之所以如此做,带着兄弟漫山遍野的打猎,为得不仅仅是节省了一些口粮,还是为了躲避张宗衡那老贼的追寻。而且,这样游走在大山里,还能为兄弟取暖。如果总蹲在那里,只会越来越冷。” 说话之间,紫金梁扶了扶狗皮帽子,吸了吸鼻子,张望了一下四周,转而一挥手:“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在这里等待援军,或静待时变,张宗衡和尤世禄他们离开,咱们才能出去。否则,如果硬要冲出去的话,不仅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你我二人的性命还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一语落罢,王自用略一蓄力,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 然而,混世王却是愣了愣,有一些心有不甘,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想却说一番,但看到盟主紫金梁已然走了出去,只是迟疑了一下,也就没有再劝说什么,随即跟了上去。 几天之后,沁州南部,霍山东北方向附近,紧邻沁州与潞安府交界处,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的联军来至于此,大军驻扎在一处密林之中。 此时,三人坐于大帐之中,李自成端坐于上座,过天星与八金刚分坐于两侧,李过站于正中间,正在向三人汇报着查探而来的消息。 “老大,二位首领,根据这两天派出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综合各方面的消息分析来看,王盟主和邢红狼等人应该被困于屯留北方的老爷山,而宣大总督张宗衡率领着八千人虎视眈眈,堵在大山的入口处,部下的猛将如云,比如尤世禄父子、白安、虎大威,贺人龙等人,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李自成还未说什么,八金刚就忍不住地问道:“什么?八千人!王盟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为止,还未得到关于王盟主的任何消息。”李过摇了摇头,进一步地解释道:“张宗衡非常的谨慎,老爷山的每一个入口和关键要道都派驻了重兵,咱们派出的人根本就无法靠近。如果强制打听消息,只会惊扰到官军,影响以后解救王盟主的行动。” 闻听此言,八金刚就像泄气的气球,重重地瘫坐在那里,嘴巴喃喃自语着什么,过天星却是看向了李自成,紧接着沉声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张宗衡派重兵围困于老爷山,盟主在那里定然无疑。李兄弟,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如何做,才能救出王盟主于水火之中?”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沉吟之色,摸了摸下巴,片刻之后,这才平静地徐徐说道:“惠首领,咱们虽然有四万多人的兵力,但多数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而张宗衡那里足有八千精锐,多是从辽东抽调而来,战力自不必说。如果咱们硬碰硬的话,先不说胜算如何,就算救出了王盟主,咱们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 八金刚突然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宛若一个神经病一般铿锵说道:“只要能够救出王盟主,莫说损失惨重,就算是全部战死,那也值了!” 这时,过天星却是一摆手,阻止了气呼呼的八金刚,提醒道:“八金刚,你虽有心死战,就算是拼光了,却不一定能够救出盟主。而且,李兄弟只是前来助拳的,不是陪咱们赴死的。头脑发热,鲁莽行事,能解决事情,救出盟主吗?李兄弟也是在说事情,讲道理,你先让家把话说完啊?!” 经此一和稀泥,气氛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尴尬。 然而,李自成只是笑了笑,并未因为八金刚的粗鲁蛮横打断而生气,八金刚刚一说完,紧接着说道:“八金刚,你要明白一点,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并不是打仗的,而是为王盟主解围的。就算是咱们以惨重的代价,救出了王盟主。不要忘了,出来之后,还会面临一波又一波的追兵。” 过天星听得频频点头,一副很是认可的样子,随即附和的说出了后面的话语。 “李兄弟说的不错,山西巡抚许鼎臣就在汾州,围剿张献忠。一旦得到咱们进入了潞安府,打得张宗衡一个措手不及,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派援军。到时候,如果咱们手中无兵,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围剿。” 八金刚闷哼一声,也就没有再说那些废话,依旧是气呼呼的。 李自成却是露出郑重之色,诚恳地将话锋一转。 “二位首领,在下认为,现在要想救出王盟主,最好采取围魏救赵之策,绝非与张宗衡他们硬碰硬。如此一来,既能救出王盟主,也能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应付以后的追杀。” 过天星狐疑起来,眉毛一拧,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缓了缓,随即才不解的问道:“围魏救赵?李兄弟,你所讲的‘魏’是指......?” 李自成淡淡一笑,露出满含深意之色,不答反问道:“惠首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我率军攻打辽州,拿下辽州城,你觉得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张宗衡等人又会有什么反应?” 过天星楞了一下,随即心里就有了答案,李自成所说的魏,应该就是指的辽州。 然而,心中的疑惑虽然得到解除,但新的不解紧随其后,不解攻打辽州与救王盟主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认真地答道:“还能回有什么反应?一旦辽州失陷,朝廷肯定会派兵驰援,收回辽州。至于张宗衡会是什么反应,这个不好说。可是,李兄弟,这与咱们救出王盟主有什么关系呢?” 李自成依旧是没有回答,脸上还是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次卖了一个关子。 “惠首领,据我所知,老回回和混天王的起义军正活跃于顺德府和真定府,搞得京师人心惶惶,大名道卢象升联合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于临城,准备围剿老回回和混天王。” 随着李自成的讲述,过天星开始深思起来,脑海里蹦现一个又一个信息,暗暗猜测着。 然而,八金刚却是早已听得不耐烦,忍不住的再次插话:“李兄弟,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是老回回和混天王闹得再厉害,势头再大,与咱们等又有何干?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话尽管直说,我兄弟二人最不擅长这等费心思的事情!” 此语一出,问出了过天星同样的疑惑,正中他的下怀,随即也看向了李自成。 “二位首领,攻下辽州之后,如果再做出兵出辽州之势,从山西顺德府,也来那么一下子。” 刹那间,过天星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恍然接话道:“我明白了,一旦李兄弟占领了辽州,京师势必更加人心惶惶,担心你与老回回、混天王会兵一处。那时候,作为离辽州最近的张宗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定会分重兵支援。如果不派兵,除非他不想要项上人头,不在乎京师的安全。” “不错,只要我将张宗衡大部分的兵力吸引走,二位首领再想救出王盟主,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不会折损多少兵力。”李自成微微一笑,朗声附和道。 这一刻,过天星与八金刚从心里佩服李自成,有勇有谋,心里同时赞叹道:“好一个围魏救赵!”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撤离路线 随着过天星与八金刚的同声答应,李自成随之神色一敛,暗暗长舒一口气,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既然这样,二位首领,咱们就这样办了,在下率领六千李家军攻打辽州,吸引官军的主力,你们在这里潜伏起来,等待最佳的时机。” 刹那间,这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光,过天星和八金刚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八金刚更是忍住的激动道:“李兄弟,你管放心,只要张宗衡分兵出去,我兄弟二人就立即袭击张宗衡,救出王盟主。” 过天星虽然也激动不已,有着和八金刚同样的想法,但心思要玲珑的多,行事更加的稳重和成熟。 “李兄弟,要不要我和八金刚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协助你攻打辽州?” 八金刚当即也反应了过来,紧跟着也说道:“是啊,李兄弟,六千人是在太少了,攻打辽州实在够呛,不如我二人分出一些兵力助你?” 听到二人的言语,李自成对过天星与八金刚的印象更好了,笑了笑,摇了摇头,却拒绝了两人的好意。 “二位首领,不必担心。自然提出攻打辽州,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将其拿下。”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忽然一顿,意味深长地一一看过两人,话锋一转,随即说道:“两位首领,兄弟我所讲的时机,可不是指张宗衡分兵之时,而是指援军进入辽州之后。否则,你们二人就不可以轻举妄动,依旧要保持蛰伏状态。而且,袭击方法也不能像偷袭马牢山的官军那般,你们二人必须分开,分别偷袭张宗衡的军队。” 原本想要劝说的过天星和八金刚,让李自成再带上一些兵力,此时一听后面之语,同时愣了,不解地看着李自成。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中疑惑,李自成笑了笑,进一步的解释道:“二位首领,你们的行动最注重耐心,对时机的拿捏程度。如果张宗衡分出的兵力还未走出潞安府,你们这边就开始偷袭。就算是攻破张宗衡构建的壁垒,估计王盟主刚一出山,那些分出的兵力也该调回头来,再次围追堵截。” “至于让你们分开兵力,分别偷袭张宗衡的军队,原因很简单。分兵的张宗衡,手下能够有五千人就不错了。所以,张宗衡派出兵力支援辽州,他一定会收缩防线,重点堵住老爷山的几个出入口。” “而老爷山就那么一点大,方圆不五六里,一旦一处有情况,张宗衡都能集中优势兵力,快速支援被偷袭的地方。所以,如果两位首领分别偷袭,就能使得张宗衡再次分兵。” 随着李自成的侃侃而谈,八金刚听得头脑发胀,理不清思绪,过天星却是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紧接着附和道:“如此一来,不管是出现哪种情况,张宗衡集中所有兵力支援一点,亦或是分兵两处,同时支援被偷袭的两地,我们都站着绝对的优势。” 李自成轻轻点头,从内心深处更加欣赏过天星,又补充道:“不错!如果是前面一种情况,张宗衡率重兵支援的地方,就要快速撤离战场,另一队人马就能轻而易举的偷袭成功,救出王盟主;如果后面一种情况,我就不信以将近十倍的兵力,还干不过官军。” 尽管心中疑惑无比,但八金刚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动脑袋的事情,只要过天星没有出言反对,还很赞同,八金刚就知道,李自成的办法非常可行。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天星突然说道:“李兄弟,山西现在是一个是非之地,越来越多的官军涌入。如今现在的情况,任何一支起义军人马都很难在山西长久存活,难逃官军的围剿。要是想逃离山西,躲避官军的追杀,都不是哪一支起义军或是两三支起义军能够做到的。”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中一动,大概就猜到了过天星什么意思,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的心中猜测。 “所以,李兄弟,在下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行动成功之后,咱们还是一起退出山西的好。如此一来,聚集大家之力,才能挡住官军的追杀,才能更有把握离开山西。” “惠首领,你说的不错,在下也正有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适时说了一句。 “既然李兄弟也有这个意思,那么救出王盟主之后,咱们在哪里会合?”过天星心里一喜,连忙又问道。 这个时候,李自成才神色一收,面露沉吟之色,并未立即给予过天星肯定的回答,而是脑海里浮现山西的地图,思索片刻之后,这才徐徐说道:“两位首领,一旦我在辽州得手,直逼京师,正在汾州的许鼎臣,平阳府的曹文诏以及在泽州的玄默,都会派兵驰援辽州。所以,我觉得咱们回合的地点最好放在太原府的清源附近。” 过天星虽有心答应,但更倾向于从潞安府离去,直奔泽州,原路返回河南。然而,李自成接下来的言语,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位首领,要想原路返回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了。一旦辽州失陷,京师受到威胁,朝廷一定会就近从四方抽调兵力,支援辽州的同时,更将派重兵围剿起义军。而且,如果玄默知道是我攻打的辽州,他一定会加强天井关的兵力,以防咱们再次从那里撤离,进入河南怀庆府。毕竟,要是算上这次,我就等于三进三出天井关,玄默不可能不吸取前两次的教训。”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的脸上现出黯然之色,虽有心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有一个俗话摆在那里,再一再二不三! 李自成抿嘴一笑,看到两人有一些失望的表情,再次抛出了一个观点,给予了过天星与八金刚更多的信心,完全说服了他们。 “二位首领,如果咱们从清源一路向西,借道永宁、中阳,进入平阳府,再一路向南,要想进入河南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八金刚听得还很茫然,过天星却是眼前一亮,忍不住地朗声附和道:“哈哈...高,实在是高,真是一条妙计!” 八金刚终于忍不住了,眉头微皱,脸脸问道:“过天星,你和李兄弟说什么呢?打得什么哑谜?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此刻,过天星一脸的轻松之色,再无刚刚忧心忡忡的样子,朗声解释道:“八金刚,你应该知道,当咱们与李兄弟在太原府的清源会合之时,许鼎臣、张宗衡和曹文诏的三方人马应该都到了辽州。” “哪又怎么了?”八金刚适时地问了一句,依旧是一脸的茫然。 “嘿嘿...八金刚,那也就意味着,汾州、平阳府和泽州的兵力最为虚弱,如果咱们沿着平阳府西侧一路往南,就会非常的轻松。即便是曹文诏有心阻击咱们,他也是有心无力,没有那么多的兵力。”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难以相信 过天星与八金刚离去了,满面的红光,爽朗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大帐里,李过却在这时候问道:“叔叔,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便宜他们了?真的值吗?整个救援过程,几乎都是咱们李家军在出力,冒最大的危险。” 此刻,李自成依旧是风轻云淡之色,听到侄儿之言,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过儿,攻打辽州的行动,吸引张宗衡的兵力,看似冒险,其实咱们还是挺安全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就算是相比于过天星与八金刚,咱们也要安全得多。而且,过儿,你不要忘了,如今的山西几个主要战场,几乎都是集中在平阳府、汾州、潞安府以及泽州。相对而言,辽州已经沦为被忽略的对象,驻军要少得多。” 李过当然知道,叔叔下的决定,几乎无人能够更改,之所以说出那番话,不过是胸中憋得那股郁闷之气使然而已,发泄过后,李过身心也和缓了许多, 李自成刚一说完,李过略微沉吟了一下,紧接着就答道:“既然这样,叔叔,为了行动顺利,那我立即将咱们的探子散出去,将辽州的情况打听清楚。尤其是辽州城的城防情况,更是打听的重点。” “好,就这么办,你去安排吧。”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回应了一句,转而又补充道:“对了,顺便告诉田见秀、高一功和刘芳亮他们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咱们略微休整一天,明天一早,立即着急前往人马,赶往辽州。” “好的,叔叔!” 李过答应一声,转身而去,而李自成却是返回坐了回去,一手轻抚下吧,露出沉吟之色,眸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老爷山之外,宣大总督张宗衡的驻扎营地,大帐之中,张宗衡端坐于上,众多总兵、副总兵、参将等人分坐于两侧,一名兵卒站于正中央,满脸的风尘仆仆之色,正在汇报着事情。 “启禀张大人,我们玄大人特来向您通报一件事情,几日之前,在泽州突然出现了一股乱军,总兵力大概在五万人左右,之后就杳无音讯,没有他们的行踪,我家大人觉得兹事体大,所以特来提醒大人以及各位将军一下。关于具体的细节,全部都在这封行文之中。” 说完之后,兵卒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类似书信一般的东西,捧在双手里,举过头顶,向张宗衡躬身行礼。 这时,张宗衡身旁的一名近卫走了下来,接过行文,反身走向了张宗衡,将行文放在了桌案之上,张宗衡却是大手一挥,朗声说道:“本总督知道了,你先下去另一些银子吧,替本官谢过玄大人。” 说话之间,张宗衡没有再理会其他人,径直取过行文,将其拆开,取出其中的书信,一展而开,缓缓浏览了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张宗衡那古无波澜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时而紧皱,时而露出思索之色,看得下方两侧之人很是讶异,更加好奇书信之中的内容。 很快,张宗衡将书信全部看完,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将行文交给了那名近卫,淡淡地沉声说道:“各位将军,你们也看看这份儿行文吧,想必会很感兴趣。” 淡淡的言辞,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使得下方的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纷纷心动起来,好奇的同时,也在暗自猜测,究竟是什么乱军,居然让总督大人这么忌惮? 一一传阅之后,安静的大帐之内,再次响起了张宗衡淡淡的声音。 “各位将军,关于这份行文的内容,大家有什么看法?” 刹那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以上位首座的尤世禄率先说道:“大人,据末将所知,李自成与高迎祥是舅舅和亲外甥的关系,前者出兵泽州,救出高迎祥,不难理解。可是,过天星和八金刚却是王自用的爪牙,王自用素来传闻与高迎祥不合,他们二人应该不会去救助高迎祥这个匪寇头头啊!” 这时,坐在另一侧的虎大威捋了捋胡须,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略微沉吟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这二匪头目如此做了,最后还和李自成一起消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攻打马牢山驻军之前,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交易。而且,过天星和八金刚在这个时候冒险进入山西,必是所为匪盗头头王自用而来。”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暗暗称是,贺人龙却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张宗衡,平静的话语里充满愤恨之意。 “大人,末将在陕西之时,就曾与李自成交过手,此獠极为狡猾,远不像其他乱军头目那么容易对付。李自成不仅擅长蛊惑人心,他手下的李家军战力更是远胜于其他乱军,丝毫不下于朝廷的精锐之师。在双方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即便是朝廷最精锐的军队,胜负也只是在五五之分。” 闻听此言,大帐里的众将领为之大惊,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在场的众人,绝大多是从围剿乱军发迹的,一路升迁而来。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从未有哪一个乱军是敌手? 不要说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就算是乱军的兵力远胜于自己,数倍的情况下,也不是官军的一合之众! 乌合之众,是最能诠释乱军的形容。 小到百人、千人之战,大到上万人规模的战争,哪一次不是以官军的大获全胜而结束?乱军与官军的兵力对比从未是对等的情况,向来都是几倍、十倍的乱军对战官军。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将领的共识,一名小将站了出来,正是尤世禄的儿子尤人龙,贺人龙的话音刚落,立即反驳了起来,言语透着嘲讽之意。 “贺将军,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或许你战李自成不行,不代表在座的将军不可以,不意味着其他人剿灭不了李自成。” 贺人龙的神色很难看,面皮抽搐了两下,就要说什么进行反驳之时,张宗衡却在这个时候一摆手,阻止了尤人龙后面的话语,解围道:“哎哎,尤小将军,切莫如此,贺将军之言绝非空穴来风,没有根据。” 语气一顿,张宗衡拿起了已经放回的行文,举在空中,郑重地说道:“玄大人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左总兵在河南怀庆府之时,就曾与李自成一战过,两方的兵马相差无多,左将军损失惨重而逃。最后要不是进入怀庆城,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仅此一点,可见李自成的李家军很不简单,战力绝不下于朝廷的精锐之师。” 此言一出,顿时堵住了悠悠众口,一人还有可能没什么,有可能是意外,但左良玉却不同,那可是带兵打仗的老将,战功彪炳,威名赫赫,远不是贺人龙这个后起之秀所能比拟的?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惑敌之策 两天之后,武乡城内,到处都是李家军,巡逻各处,维持城里的治安与秩序的同时,也在清除着官军的余孽,以及为富不仁者和欺压百姓的恶霸。 然而,战斗上午刚刚结束,城里的百姓一听进城的是李家军,哗啦一声,原本躲起来的百姓再次走上街头,像往常一样生活。而且,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人人透着莫名的兴奋,不时从知县衙门路过,就是李自成的临时驻地,故作漫不经心之色。 每个人的眉宇间都流露出一股期待之意,小声的叨咕着。 “哎,你们还别说,这李家军真如传闻的那般,绝不骚扰百姓,只会打劫官府县衙,查抄那些为富不仁的权贵。” “那是当然!既然我那样说,我肯定是亲眼看到过。”一个人挺了挺胸脯,自豪的回应了一句之后,转而拿眼偷瞄了一下知府县衙的方向,紧接着小声说道:“就是不知道李家军什么时候开仓放粮,将那些从富人那里查抄的粮食分给咱们?” “是啊,如果真如你所讲,李家军真的会将粮食分给百姓,咱们这个冬天就能勉强熬过去了,不必忍饥挨饿受冻。” ...... 县衙之中,李自成一身铠甲的坐在后堂大厅里,看着下方站着的众将领,沉声说道:“传令下去,通知所有的兄弟,咱们只在武乡城住宿一晚,明天一早,立即启程出发!” 尽管不会质疑李自成的命令,但下方的众人还是嗡嗡议论起来,很是不解。 然而,李自成好像没有看到众将领的反应一般,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颁布命令。 “同时,负责巡逻的小队不可以有丝毫减弱,如若发现胆敢滋生事端的士兵,胆敢骚扰城里的百姓,军法处置,决不轻饶!” 李自成刚一说完,田见秀站了出来,提醒道:“老大,时间这么短,咱们根本就来不及处置那些查抄而来的权贵家产,还有那些缴获的粮食。如果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无法打包带走。而且,这还未算上开仓放粮、将粮食分给百姓所需的时日。” “不要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李自成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转而继续说道:“除了补充所需的粮食与衣物之外,其他的统统都不要了,全都给城里的百姓。至于怎么分,只要让城里的百姓推选出那么几个代表,德高望重之人,去处理那些物品,分粮食给百姓就行。如果那些代表胆敢私吞,回头再派人解决了他们。” 这一刻,众人这才知道,老大有多么的迫切前往辽州!与此同时,众人又有一丝疑惑,既然老大这么急于攻打辽州,又何必在武安停下,直接前往辽州不是更快吗? 李过站了出来,在众人心存疑惑之时,却转移了话题。 “老大,根据咱们散布在老爷山附近的探子来报,不知道什么原因,咱们前脚刚走,张宗衡就加强了在屯留一带的巡逻密度。似乎是有什么突变,好像察觉到咱们与过天星、八金刚到了潞安府。” 闻听此言,李自成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弥漫着疑惑,也猜不透其中究竟有什么突变?但还是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问道:“嗯...那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没有,他们只是在老爷山加强了驻军兵力,还有就是在各个交通要道增加了探子,密切监视屯留周边的动静,然后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李过摇了摇头,很是肯定的答道。 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问道:“对了,过天星与八金刚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张宗衡发现他们的行踪?” “老大,过天星的心思很是灵敏和谨慎,不仅咱们将探子散了出去,密切注意周围的动向。他们也派出去了不少人,关注张宗衡他们。所以,张宗衡那边刚有动作,他们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并迅速做出相应的动作,隐入深山老林之中,并未被官军发现。” 听到侄儿这样说,李自成这才长舒一口气,面色一松,转而又看向了田见秀,突兀的说道:“田队长,你去特别交代一下,让那些新入的兄弟全部伪装成过天星与八金刚的部众,打着他们的旗号,兵出武乡城,前往辽州。” 刹那间,在田见秀回应之时,众人也是心领神会,明白了老大的意图,这是要好人做到底,再帮过天星与八金刚一把! 同时,还有不少人有一丝明悟,猜测到李自成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拿下武乡城,很有可能是迷惑之策,迷惑张宗衡等人,提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李自成当然看不出他们的心里所想,已经将自己的意图猜到了七七八八,而是再次看向了李过,转而询问道:“对了,李队长,关于辽州的消息,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一听这个问话,李过顿时变得有一些兴奋起来,神色很是轻松。 “老大,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如今的辽州,官军的驻防极为薄弱。尤其是辽州城,不仅是城防兵力薄弱,城里的城防营更是频频遭到克扣粮饷,早已是民怨沸腾,只要咱们从中运作一下,就能策反城里的官兵,为我们所用。” 这绝对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好消息,众人从未像今天这么畅快! 自从返回山西,一路走来,众人都有一种憋屈感,从解救高迎祥,再到救援王自用,李家军一直都在扮演着苦力的角色,没有任何的好处,还要承受损兵折将的代价。 尤其是这一次,为了顺利救出王自用,绝对是一次大冒险,深入山西的腹地,直逼京师。一旦运筹不当,时机把握的不够,不只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很有可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现在好了,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辽州,不仅能使得李家军免受折损,还能从容离去。毕竟,如果强取辽州城的话,没有个两三天的时日,没有付出一定的代价,根本就不可能。 所有人都是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同时看向李自成,目露希冀之色,而后者却是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转身去自己的房间去了。 “好了,就说到这吧,全都下去吧,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出发。” 傍晚之时,武乡城失陷的消息迅速传遍附近的几个州府县城,其中又以在屯留的张宗衡和八金刚、过天星最先得到这个消息,两股势力反应不一。 老爷山附近的一个深山老林之中,草密林高,怪石林立,八金刚与过天星就隐藏于此。三万多人隐藏在此,就像大江入海一般,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此刻,某个山洞之中,八金刚与过天星正在烤着火,气氛很是轻松愉快,言谈很是热烈。 “呵呵...过天星,李自成真是够意思,行事总是出其不意,让人难以预料,给人惊喜。有了他在武乡来这么一下子,就算是张宗衡之前怀疑咱们来到了屯留,现在也该不再那么怀疑。” 过天星拿过一根木柴,挑了挑火堆,以便让山洞里更暖和一些,这才附和八金刚的话语,心情也不错。 “不错,李自成在武乡来了那么一下子,真的是绝了!就算是无法使得张宗衡完全相信,咱们兄弟跟随李自成一起攻打武乡,也能牵制住张宗衡不少的注意力。” “惠登相,你说的不错。只要分散了张宗衡的注意力,咱们联系王盟主的把握就更大一些,咱们也能更安全一点。”八金刚应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不过,惠登相,李自成此次鼎力相助,不惜冒险攻打辽州,咱们必须得将这些告诉盟主,好好感谢一下李兄弟。” “嗯,这个自然!”过天星轻轻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人家有情,咱们也得有义。” 老爷山外的军营,大帐之中,张宗衡再次召集了众将领,平静的神色之中有一些凝重,沉声说道:“各位将军,想必你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出现在了沁州的境内,今天上午攻占了武乡城,各位有什么看法?” 一语落罢,贺人龙这次第一个发言,显得很是积极。 “大人,以我对李自成此獠的认识,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使用的是迷惑之策,想要将咱们吸引到武安,从而达到为王自用解围的目的。” 仿佛没有感受到贺人龙的灼灼目光,张宗衡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之色,只是轻轻一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大人,我觉得贺将军有一些道理。”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谁也没有想到,尤世禄会为贺人龙说话。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尤世禄轻轻点头,微笑示意,转而变为了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随即话锋一转,徐徐又说道:“不过,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或许有这个目的,但咱们也不可以不防,如果李自成他们不只是想要为王自用解围,还志在辽州,想要与顺德府、真定府的混天王和老回回会兵一处,那事情可就大了。” 尤世禄语气停顿一下,一一扫视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张宗衡的身上,声音加重了几分,提醒道:“大人,切莫了忘了,畿南咽喉重地,顺德府为大平原,千里直走京师,非有山河为之蔽也,而乱军又以骑兵为主。一旦李自成之流与老回回、混天王同流合污,至少有十万之众,远不是河北兵道卢象升所能阻挡的。” 言虽尽,而意无穷,言词震耳欲聋,无人莫不震惊! 刹那间,大帐里变得寂静无声起来,隐隐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尤世禄之言,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张宗衡的神色更加难看,眉头深锁。 短暂的寂静过后,张宗衡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的样子,终于开口了。 “尤总兵说得不错,既有这种可能。此事牵涉到京师的安全,不可不早做准备。否则,一旦京师受到威胁,轻则我等官位不保,重则有性命之危,受到朝廷的追责。” 似乎话题很沉重,张宗衡每说一句,都觉得有一种艰难感,嘴巴都有一种苦涩之意,嘴唇发干。 然而,张宗衡的神色突然显出一丝不甘,转而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咱们的猜测,又不可不防。但是,咱们将王自用这个乱匪头目围困在老爷山已经半个多月了,眼看就要成功,现在要是就放弃的话,委实太可惜。” 张宗衡的眸子里绽放出晶莹的光芒,面露希冀之色,紧接着问道:“各位首领,你们有没有两全之策?既能做出准备,一旦李自成攻打辽州,可以派兵支援。又能依旧兵围老爷山,不放过王自用此贼。” 所有人再次愣住了,事情已经很明了,什么还有京师的安全更重要?可是,眼前的这位却想着鱼和熊掌兼得! 刚有人想要提醒张宗衡,相比于京师的安危,其他的地方都可以放置到一旁。然而,话音还未开口,虎大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大人,末将倒是有一些想法,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讲?是否可行?” 闻听此言,在其他人还处于惊讶之时,张宗衡却是眼前一亮,连忙说道:“虎将军,有话尽管直说。至于是否可行,各位将军都在这里,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作为一个后起之秀,在众目睽睽之下,虎大威还是有一些紧张,暗暗长舒一口气,平复一下忐忑的心情之后,在张宗衡鼓励之下,开始徐徐讲述自己的想法。 “大人,各位将军,不管猜测是否应验,咱们肯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必须时刻有那么一支军队,随时能够兵出潞安府,支援辽州。而要想实现两全齐美,问题的关键是兵力上。只要兵力充足,咱们就能两头同时作战。” 然而,在座的多数将领撇撇嘴,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那表情好像是说,这还用你讲?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的关键是,总兵力只有那么八千人,怎么可能同时两线作战? 看到不少人的嘲讽目光,虎大威压了压胸中的不快之意,不再理会那些人的不屑神色,继续自己的言谈。 “大人,既然事情的关键是在兵力上,那咱们为何不求援呢?毕竟,京师的安危,不是一家之责。末将相信,只要其他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派兵支援咱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宗衡恍然大悟,忍不住的发声了。 “对啊!无论是汾州的许巡抚,还是平阳府的曹总兵,亦或是泽州的玄大人,只要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分出一部分兵力,支援咱们。” ------------ 第二百三十四章 高迎祥的快活日子 当山西中南部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之时,河南的怀庆府这潭湖水也难以平静。 修武城,李家军刚一撤走没有几天,朝廷还未在派新的官员进城,安抚百姓,再次被刚刚进入河南的高迎祥占据,为时已经好几天。 此刻,作为新的据点,高迎祥安然的待在县衙之内,在各个部将的瞩目之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忍不住的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我儿果然不欺我,河南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到怀庆府不过半个月,兵力就补充了原来的七七八八,轻易就攻占了济源、清化和修武。” 下方两侧的众将领当然知道高迎祥说的“儿”是谁?除了李自成这个亲外甥儿之外,谁还能担当这个称呼。 高迎祥已经没有了马牢山时的狼狈之色,此刻是满面红光,志得意满,越说越高兴。 “左良玉那老儿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围攻怀庆城那么久,也不敢出城迎战,就像一个乌龟一般,躲在城里不敢出来。” 说完之后,高迎祥还撇了撇嘴,面露嘲讽之色。 然而,一旁的革里眼与袁宗第对视一眼,暗暗苦笑,心里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我的闯王,人家左良玉哪是怕你啊?在你来怀庆府之前,你亲外甥儿将人家左良玉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几乎被打残。如果不是及时躲入怀庆城,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这一刻,或许只有革里眼与袁宗第心里才明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片刻之后,高迎祥又是一阵春风得意的言词,话音刚落,袁宗第站了出来,神色郑重地说道:“闯王,咱们的兵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还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争相踊跃加入。可是,咱们从济源和清化缴获的粮草,将要消耗完。如果再没有新的进项,将会难以为继。” 高迎祥还没有得意的头脑发热,听到袁宗第如此之说,神色顿时为之一敛,凝重的轻轻一点头,紧接着说道:“袁队长说的不错,以目前的兵力增长趋势来看,咱们的储粮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最多只能维持十天半个月。而且,就算是停止吸纳百姓,余下的粮食也显得太少,必须在近期内缴获更多的粮食。” 语气一顿,高迎祥的目光在革里眼与袁宗第之间徘徊,随即问道:“贺队长,袁队长,在场的众人之中,属你们两个最先来过怀庆府,呆的最久。关于筹集粮草的事情,你们二位有什么建议?” 革里眼与袁宗第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苦涩之色,前者看向高迎祥,无奈的说道:“闯王,我只是比你们在怀庆府多呆了几天,还是多与李闯将待在一起,对于怀庆府了解的就那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弄到粮草。” 看到袁宗第也是连连摇头,高迎祥的失望之色更浓。然而,不等高迎祥再说什么之时,袁宗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朗声说道:“闯王,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只要将其攻下,咱们就不用再为粮草的问题发愁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众人精神为之大振,高迎祥更是眼前一亮,心中愉悦起来,连忙追问道:“宗第,你说的是哪里?” “闯王,是卫辉府。”袁宗第脱口回答了一句,紧接着又补充道:“据属下所知,卫辉府不仅是河南布政司的驻地,还有一个叫做广积仓的朝廷粮仓。” 经此一提醒,革里眼也想了起来,随即附和道:“闯王,袁队长说的不错,卫辉府里的确有一个广积仓,里面的储粮应该不少。而且,在卫辉城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叫做辉县的地方,正是潞王朱常淓的藩王属地。如果能够拿下辉县,应该也能缴获不少粮银。”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顿时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忍不住的想要仰天大笑,由于顾忌着形象问题,最终还是忍住了,但还是笑着连连说道:“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旋即,高迎祥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转身返回了座位,猛然坐下,随即铿锵有力地说道:“那咱们就先取卫辉城,最后再攻打辉县!” 三天之后,山西泽州城,驿馆之中,玄默召集了全部的将领,在大厅里商议着事情,气氛极为的紧张。更确切的来说,用压抑来形容更贴切一些,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玄默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两个告急的文书,身为在场的最大的官,虽然心中怒火滔天浪,震撼之意翻滚,玄默还是努力的让自己一副平静的神色。 “各位将军,就在刚刚,本官收到了两封告急的文书,宣大总督张大人和潞王分别向我求援。” 话语一顿,玄默拿起了一个文书,直直地看着众人,沉声说道:“根据卫辉府送来的消息,正如潞王求援的文书上所写的那样,反贼高迎祥已经占据了卫辉城,得到了一大批粮草,兵力倍增,有攻打辉县之势,王爷的王府已经受到了威胁,咱们不可能置之不理。” 玄默刚一说完,邓玘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请缨道:“大人,末将愿意率兵前往辉县,保护潞王的安全。” “好,邓总兵,本官准你!”玄默答应一声,很是满意,随即又转而说道:“乱军势大,如果你一个人去的话,就显得有一些势单力薄,无法保证辉县的安全。这样吧,我再派一人随你一同前往。” “是,大人,末将谨遵你的吩咐。” 邓玘答应一声,躬身行礼,站得笔直,等待玄默指定人选。 这时,玄默的目光在扫视众人,寻找合适的人选,最后停留在了汤九州的身上。 “汤副总兵,就由你做邓总兵的偏将,点齐所部,即日随同邓总兵前往河南卫辉府辉县,护卫潞王的安全。” “是,大人!” 汤九州站了出来,随即答应一声,双手也是一抱拳,位于邓玘的身侧。 紧接着,玄默放下了行文,转而看向了李卑,命令道:“李副总兵,你率领所部前往辽州,与尤世禄他们会合。” 很显然,下达这个命令之时,玄默已经认定了李自成一定会攻打辽州。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形势复杂 然而,将两封告急文书处理完之后,玄默并未有任何的轻松之感,神色反而愈发的凝重起来,随后沉声说道:“各位将军,这两天之内,本官将会返回京师一趟......”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一些将领和官员顿时心中忐忑不已,刚想说什么,面露着急之色,却被玄默摆手制止了,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担心之处。 “在我临走之前,我会将左总兵调回来,坐镇于泽州,主持泽州的一切军务。” 听到玄默的这些话,下方的众多官员和将领神色明显一松,谁都知道,李卑、邓玘、汤九州的相继离去,几乎带走了大半的兵力。如果没有一个将领坐镇于泽州,如果再不补充这里的兵力,乱军依旧能够从容穿梭泽州与河南之间。 一旦那样的话,任由乱军多次进出泽州,那他们这些官员和将领的罪责可就大了。 此刻,众人虽然放心了许多,玄默却是心事重重,心里不断想着回京的诸多事宜,上书皇帝,一定要增加兵力,不仅是围剿山西的乱军,还有河南的驻军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玄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刚一接到张宗衡的求援行文,辽州城却早已失陷! 辽州城,到处都是破破旧旧,散乱不堪,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并不是大战之后的那种毁灭,而是日经月累的那种破败,处处透着沧桑之感,物是人非。 不出意外,李自成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辽州城。不仅如此,进城之时,百姓与城防官军分别夹道相迎和出城主动投降! 此刻,李自成走在萧条的大街之上,听着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难怪辽州城的官军会哗变,全都投奔咱们。查探官府的库银和粮仓之后,里面连一两纹银、一粒粮食都没有。我看了一下官府的账簿,辽州城的粮银早就被历任的官员盘剥了一个干净。” 李自成的面色很平静,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轻轻点头回应,转而问道:“查抄那些权贵和为富不仁的人家,缴获的怎么样了?” 很显然,提到这个事情,田见秀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老大,辽州城虽穷,但还是有一些富户。尤其是那些权贵,缴获了不少的粮银。将那些银子换成了米粮之后,全都是和城里的粮商公平购买。咱们手上粮食,除去行军必须之外,应该绰绰有余,分给城里的百姓之后,差不多够他们勉强渡过这个冬天。” “而且,城里的那些权贵和为富不仁者,全都被咱们斩杀了,他们的良田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无主之物,将其分给百姓,也不用担心有人要回,会向官府告状什么的。如此一来,春天之时,这些分到良田的百姓又能获得一笔粮食,勉强过活下去。” 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刚想要说什么,走在稍后的李过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老大,根据咱们在潞安府屯留的探子来报,张宗衡已经得到了辽州失守的消息,已经派出了尤世禄父子和贺人龙来援。还有散出去的那些探子,汾州和沁州也传来了消息,曹文诏和许鼎臣也派来了援军。看他们那架势,不仅是想收复辽州,还想一举剿灭咱们。” 说话之间,李过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话锋一转,继续刚才的话题,突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撤离辽州啊?一旦三方人马会兵一处,咱们可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了啊。何况,很有可能不止这三股人马。”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神色一动,眉头微蹙了起来,没有想到各方反应这么快,几乎是同时行动,兵发辽州。 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猜到倒了什么,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症结,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并未回应李过的疑问,而是自语般的说道:“看来,他们的动作之所以这么迅速,应该是提前就有了准备。” 不过,李自成只是自语了这么一句,不等李过与田见秀反应过来,转而回头看向了二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至于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辽州城,现在还不好说,最起码也要等到其中一处人马进入了辽州境内,才能做出相应的行动。” 尽管知道李自成之所以下这样决定的原因,但李过还是忍不住地说了那么一句:“老大,这样做的话,似乎是有一些太过冒险了?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过的话音刚落,田见秀紧随其后,神色也很担心。 “是啊,老大。如果三处人马同时进入辽州境内,会兵一处,少说也得五六千人。一旦他们围拢上来,即便咱们能够脱身离去,也会折损不少人。老大,咱们还是早做准备,想好撤离的路线比较好啊。” “嗯,你们说的不错,确实是应该做好准备,不能为了救援王自用,而使得咱们损失惨重。” 李自成这次没有拒绝,回应了之后,陷入深思中,边走边想着对策,而李过与田见秀心里也是一松,没有再出言打扰。 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李自成打破了平静,似乎想通了什么,肯定的轻轻点头,啧啧有声的自语道:“如果现在就撤离辽州的话,之前的一切努力就等同于白费了,不仅不会获得过天星二人和王自用等人的好感,还会让他们心生憎恶。” “可是,老大,保存实力要紧,现在哪还管的了其他人喜不喜欢啊?” 高一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小声地听过李过讲述刚刚的谈论之后,再一听李自成的这一自语之言,立马劝说起来。 然而,李自成并未理会高一功的提醒,也没有去看李过和田见秀的反应,而是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心里不断思谋着,浮现辽州的地形之时,也在回想这一带的势力分布,还有之前的计划内容。 仅仅是片刻间,李自成眼前一亮,脸上的凝重之色顿时冰消瓦解,变得很是轻松,立即看向李过,命令道:“立即派出更多的探子出去,不仅要覆盖辽州西部区域,还要继续深入沁州以及辽州与汾州之间的太原府之地。” 听到这个命令,三人都是一松,本能的认为李自成这是准备撤离辽州,李过更是赶忙回道:“是,老大!” 可是,李自成的命令却不是言尽于此,话锋再次一变。 “让所有的兄弟都要做好准备,一定要做到枕戈待旦,人不离马,马不离鞍。一旦有一支官军进入辽州境内,咱们立即向东北撤离,越过太行山,进入顺德府,拿下临城北面的元氏城。”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朝议 崇祯三年正月的这一天,北京城内,一片轰动,上到皇亲贵胄,下到黎民百姓,莫不震惊! 一月之内,形势几乎骤然逆转,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官军,却让李自成冲破了层层防线,一举攻克了辽州,大有与在真定府、顺德府的乱军头目老回回、混天王同流合污,会兵一处,北取京师之势。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以京师以北是千里平原沃野的情况,乱军的铁蹄只需一个上午的疾驰,下午就有可能兵临京师城下,使得原本就兵力虚弱的京师城防,更加雪上加霜,再次出现被围的情况。 一时间,北京城内弥漫着人心惶惶的气氛。 皇城之内,大明君臣议事的大殿之中,文臣武将分站于两侧,无人敢轻易张嘴,大殿里一片静悄悄的,笼罩着紧张的气息,年纪轻轻的崇祯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斑白的少白头,凝重的神色,可见他的心情极为糟糕。 短暂的寂静过后,压抑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极点,崇祯脸色阴沉似水,冰冷的看向文臣行列,寒声问道:“张尚书,你们兵部是怎么回事儿?乱军都快打到了京城,你们不仅没有平叛山西的叛乱,还让他们威胁到京师的安全,身为兵部的主持之人,你该当何罪?” 刹那间,气氛为之一滞,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人,身体抖抖索索,扑通一声,立即跪在了大殿的前方,正是兵部尚书张凤翼。恍惚间,张凤翼想起了他的前任兵部尚书袁崇焕,不仅因为被人诬陷勾结后金皇太极,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平叛辽东不利,才会被皇上判了极刑,以泄怒火。 此刻,即便是寒冬腊月,一念及此,张凤翼也害怕的身体抖若筛糠,额头直冒冷汗。 “皇上,微臣有罪,平叛乱军无方,致使李自成、马守应这等反贼的头目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微臣愿意领罪。” 说完之后,张凤翼双手爬在地上,额头紧叩地面,整个人好像伏在了地面一般,久久不敢起身和言语。 这个时候,还未等崇祯发言治罪,身为内阁首抚的周延儒随即站了出来,连忙求情道:“皇上,此事不能全部由张尚书担责。自从后金撤军之后,战事不断,陕西的乱匪越来越多,刚一使用铁血手段镇压,洪承畴与曹总兵才一平复陕西之乱,反贼头目见势不妙,纷纷东渡黄河之险,进入了山西。” “由于山西也是连年天灾,和陕西的情况相似,多灾民,经流窜而入的反贼一鼓动,原本有所遏制的乱军,声势再次大涨。而且,正逢山东的孔有德叛乱,又有后金的再临大凌河,兵部也是有心无力,不可能全部兼顾到啊。” 听到这些话,崇祯的怒意减弱了少许,神色依旧十分难看, 这时,一向与周延儒不对付的温体仁站了出来,身兼礼部尚书和东林阁大学士,没有扑火,浇灭崇祯心中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 “皇上,微臣不同意周大人的说法,功是功,过是过,两者岂能相提并论?难道,就因为事多,曾经有功于朝廷,就能懈怠于职责,任由乱军肆虐而不顾。” 谬论,这绝对是大多数朝臣的心声。但是,碍于温体仁势大,甚得皇帝的恩宠,那些朝臣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不语,担心惹祸上身。 每个人都很清楚,别看周大人为张尚书说情,这位首抚大人却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经历过温体仁的几次栽赃陷害,周延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早已经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罢黜的危险。 一时间,不少的朝臣心中黯然,自从经历过后金第一次围攻京师之变后,首抚韩爌被罢免,成基命、李标等东林阁大学士被逐出朝廷,官场上的风气越来越差。 加上皇上不问原因,只看结果,动辄追责问罪,朝野内外,早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谨小慎微。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皇帝的猜忌,周延儒还是据理力争,并没有驳斥温体仁,而是向崇祯一拱手,诚恳的说道:“皇上,现在乃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孔有德的叛乱刚刚得以平叛,局势还尚未为稳,现又有李自成等反贼威胁到京师的安全,还望皇上给予张尚书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崇祯皇帝,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展开来,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看向俯首跪在地上的张凤翼,沉声问道:“张尚书,朕问你,如果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能否收回辽州?能否剿灭李自成、老回回、混天王等反贼头目。” 霎时,张凤翼暗暗长舒一口气,对周延儒感激不已,抬起头的同时,紧张的擦拭额头的冷汗,也在回答崇祯的问题。 “启奏皇上,微臣一定能收回辽州。” 说到这里,张凤翼想起了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论,不禁留了一个心眼,没敢将话说死,语气缓了缓。 “皇上,微臣虽没有十足的把握剿灭李自成等反贼,却有十足的把握将其拒于顺天府之外,保证京师的安全。” 说话之间,张凤翼偷眼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虽然没有了刚刚的怒意滔滔,但神色依旧十分难看,阴沉的可怕,对自己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于是又抛出了几个安抚皇帝心慌的信息。 “启奏皇上,微臣之所以这样说,绝非虚言,在李自成占领辽州之时,兵部已经下达了行文,命令宣大总督张宗衡、山西巡抚许鼎臣、总兵曹文诏以及总兵李卑立即驰援,他们也已经派出援军。若无意外的话,张宗衡与李卑的援军已经进入了辽州,现在应该正在围剿李自成等反贼。” 很显然,崇祯一听到这个消息,面色顿时一喜,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故作老成持重的模样。 “哦...既然这样,那顺德府和真定府的乱军你怎么办?一旦辽州的李自成与其同流合污,即便是河北道兵备卢象升汇合了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他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感受到皇帝的语气更加的缓和,张凤翼的心中这才大定,徐徐说道:“皇上,关于这件事情,微臣正想在今日的朝会请示皇上。”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李卑的坚持 当崇祯皇帝与他们的臣子商议李自成攻占辽州之时,身为主角的李家军却早已逃离了辽州城,远遁到辽州境内东北方向的和顺附近。 短短几天的时间,李家军不仅补充了兵力,弥补了原来的折损,兵力更是直接暴增到将近万人,全部都是一水的骑兵。先不论每一个兵卒的军事素质如何,单讲这近万人的骑兵冲击力,进退之间,没有数倍于他的兵力,休想阻拦李家军的铁蹄! 此刻,李家军浩浩荡荡的疾驰着,临近太行山之时,大军突然戛然而止,停下了奔腾之势,李自成更是骑马位于队伍的最前方,李过紧随其后,指着前方说道:“老大,前方就是黄榆关,穿过黄榆关之后,就到了顺德府临城的境内。” “那黄榆关的守军怎么样?今天能否拿下?”李自成平静的一点头,转而询问了一句。 闻听此问,李过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脱口答道:“老大,如果是换做其他起义军的话,很难拿下,换做咱们李家军,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拿下。” 李过满脸的轻松之色,转而进一步的解释道:“只要咱们派出一支人马,趁夜靠近黄榆关附近的城墙,组装出足够高的木梯,在没有人巡逻的长城段攀爬而上,咱们今夜就能通过黄榆关。” 李自成为之恍然,这才想起来,众兄弟身后背的那些四方形箱子,只要将其拆解开来,就能组装成足够长的木梯。 最为关键的是,万里长城,除了进出的关口,怎么可能处处都有官兵把守? 旋即,李自成转过头来,看向田见秀,吩咐道:“田队长,你立即挑选一队兵卒,伪装一下,沿着黄榆关口两侧查探一下,寻找一处城墙,便于攀爬而上。” “是,老大。” 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拨转马头,径直而去。 与此同时,李自成看了看天色渐暗的天空,突然翻身下马,同时说道:“原地扎营,将所有的夜不归放出去,严密警戒方圆五里之内的动静。埋锅造饭,稍稍休整一下,在此等待田队长他们的好消息。” 说话之间,李自成径直向一处空地走去,似乎并不担心田见秀他们的行动会失败,有着无比的自信,一定可以拿下黄榆关。 片刻之后,近万人的李家军全部下马,扎好了临时营盘,一队队的巡逻兵卒游走各处。凡是最高处,都有李家军的兵马驻扎在那里。 李自成躺在一片枯草地上,仰头看着落日余晖,晚霞满天,听着李过汇报辽州的情况。 “老大,还好咱们的反应够迅速,咱们前脚刚离开辽州城,尤世禄父子偕同贺人龙和李卑两队人马,后脚就先后从沁州的武乡和潞安府的黎城方向进入了辽州境内。若无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辽州城下。” 李自成一愣,没有想到李卑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辽州。对于尤世禄父子和贺人龙,李自成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三人本就在屯留,离辽州很近,疾驰之下,多则两天,少则一天,就能进入辽州境内。 同时,李自成暗暗后怕,还好及时离开辽州城,如果尤世禄和李卑纠缠而住,无法脱身,一旦后面的官军赶来,就算是他李自成没有性命危险,这近万人的李家军也得折损过半。 毕竟,现在所带的李家军,出自于各个根据地的,不足四层,战力当然不能相比于以前。 辽州城外,以尤世禄为主导和李卑的两股援军已经汇合在一起,陈兵于南门外,从城上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安静的荒野里,唯有战马打响鼻的声音,压抑的气息弥漫在城内外。 尤世禄、贺人龙、李卑三人身骑战马并肩而战,神情肃穆的看着辽州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间,一队人马从辽州城中飞驰而出,直奔三人而来,正是进入辽州城打探消息的小队之一,为首的正是尤世禄的儿子尤人龙。 然而,来到近前,尤人龙并未汇报查探所得的消息,而是驱马上前了一段距离,来到尤世禄的近前,附耳低语了几句,贺人龙的神色变了几变,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片刻之后,等到尤人龙说完之后,尤世禄忽然喝道:“传本总兵的命令,立即兵发辽州城,剿灭城中的乱军,为朝廷除患!” 刹那间,尤世禄父子一马当先,率领带来的人马掩杀向辽州城去,贺人龙却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一促胯下的战马,紧随其后,率领自己的人马也杀向了辽州城。 可是,看着喊杀声震天、马蹄声奔腾的场面,李卑却是纹丝不动,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紧盯着辽州方向。 这时,又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李卑看得清楚,正是自己派出去的小队,查看辽州城的情况。 刚一来到近前,小队长立即急促的汇报道:“启禀将军,乱军早已退出了辽州城,现在的辽州城只有百姓。” 闻听此言,李卑的心中大震,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更是明白了尤世禄为何那样做? 就在李卑心神巨震之时,旁边的一名副将提醒道:“将军,尤世禄等人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已经非常明显,这是想斩杀城中的百姓,以此冒领军功。” 看到李卑没有任何的动静,依旧是按兵不动,又一名副将策马站了出来,焦急地说道:“将军,咱们还是赶紧杀进去吧?如果没有任何的功劳,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咱们的官位就将不保了。” “是啊,将军,尤世禄父子和贺人龙绝非第一个这样做之人,不仅有杀百姓冒领军功的,以死人尸体和将女人尸体化装成乱军,冒领军功的,更是比比皆是。就算是咱们不这样做,还会有人这样做,反正多咱们一个不多,少咱们一个不少。”又一名偏将站了出来,急促地劝说。 然而,李卑依旧是岿然不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李卑绝不会做出这等行为。如果各位实在忍受不了,可以到其他将军麾下任职,效力。” 李卑话语幽幽,虽然平淡,却充满冰冷的寒意,又进一步的语重心长道:“哪一个没有父母兄弟?谁没有妻子儿女?如果城里的百姓中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还会下得了手吗?还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吗?”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动 说话之间,辽州城南门外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唯有李卑这一支人马矗立那里,铠甲分明,严阵以待。任由战马响鼻和嘶鸣,不时地抬起蹄子,扒拉着地面,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李卑的部队却是岿然不动,逼格瞬间拔高了几分。 李卑没有再说什么,连连的发问,问得众将领哑口无言,振聋发聩,默然不语,唯有瑟瑟寒风的呼呼之声在回荡。隐约之间,众人能够模糊的听到辽州城传来阵阵的惨叫之声。 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飘来,使得李卑眉头皱了一下,其他人也是心中了然,知道了城中的屠戮有多么的惨烈,让人心悸! 天色渐黑,百里之外的河南卫辉府卫辉城内,布政使衙门后衙之中,灯火通天,到处都是起义军在站岗放哨的兵卒,大厅里传来传出驳杂的推杯换盏之声,还有歌舞声乐之音。 靡靡之中,夹杂着高迎祥等人热烈的讨论。 “哈哈...恭喜闯王,终于夺得了广积仓,恢复以往的巅峰实力指日可待。就算是再进一步,问鼎众多起义军的总盟主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闯王,对于朝廷和普通百姓而言,天灾或许是一件让人头疼和痛恨的事情,但对我们而言,却是发展壮大的土壤。如果换做江南富庶之地,咱们还不知道何时何日才能恢复折损的兵力,真是上苍也向着首领。” “闯王,还有一个好消息,周围闻听您的威名,来到卫辉府,附近的百姓和有识之士纷纷来投,短短的这几日的时间,就有了三千多人。不出五日,咱们的兵力将会突破五万人。” ...... 此时,在灯红酒绿之下,高迎祥兴头正盛,整个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面颊透着红晕,喝了一杯酒之后,看向了一侧酒席的左金王,询问道:“左金王,查清了没有?左良玉怎么突然离开了怀庆城,匆匆返回了泽州?” 一旁的左金王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就要站起来答话之时,却被高迎祥摆手制止了。 “左金王,不必如此,坐下答话就可。” “是,首领。”左金王颔首答应了一声,随即徐徐说道:“回禀闯王,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左良玉之所以返回泽州,原因有二,其一是玄默要返回京师,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的亲外甥儿李闯将已经攻占了山西的辽州,加上辉县的邓玘和汤九州,泽州的兵力极为虚弱,所以左良玉才会匆匆离去,进驻泽州城。” 闻听此言,尤其是听到李自成居然攻占了辽州,高迎祥顿时更加兴奋起来,面上的红光更加炽盛,仿佛是他攻占了辽州,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哈哈...不愧是我高迎祥的亲外甥,动作果然够快够霸气,无人能比!” 说到这里,高迎祥话语一顿,转而环视左右,眸光灼灼,笑意更浓,心情很是畅快的问道:“既然我儿已经打到了辽州,我这个做舅舅的也能落于人后,应该有所表示。各位首领,你们看咱们该怎么做,才能最快最有效地响应鸿基他们的行动啊?” 刹那间,各种喝酒吆喝的声音为之一滞,众首领听到高迎祥之言,都愣了下来,心里都很清楚,闯王之所以这么做,有很大的原因是弥补一下他的亲外甥,通过这边的行动,策应李自成等人,以便他们顺利的躲避官军的围剿。 毕竟,所有人很清楚,辽州距离京师那么近,不管是朝廷,还是山西的各个军队,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会派重兵驰援。 如此一来,攻占辽州的李自成,就等同于捅了马蜂窝! 乐师歌姬已经离去,大厅里一片静悄悄的,高迎祥并没有等多久,一侧与袁宗第并肩而坐的革里眼出言说道:“闯王,这个好办,咱们不需要进入山西,只要大军继续北上,攻占章德府,也能给予朝廷重重地打击。而且,再向北的话,就是顺德府和真定府,可以与李闯将他们遥遥相对,彼此策应。” 革里眼的话音刚落,袁宗第紧随其后。 “回禀首领,根据属下这几日的多方打探,在章德府的章德城和磁州城,分别有一座官府的粮仓,崇盈苍和永盈仓。策应李闯将的同时,咱们还可以获得两处粮仓。有了崇盈苍和永盈仓,即便咱们的兵力再增加一倍,短期之内,也不用再为粮食的问题发愁了。”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革里眼的提议,高迎祥高兴的面色之下有一些迟疑,不愿意惹到朝廷的疯狂追杀。可是,一听到袁宗第后面之言,顿时心动起来。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各路枭雄并起,无论是哪个起义军的首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粮食比真金白银来得更加实在,更加具有吸引力。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在众多起义军之中,粮食更是实力与地位的象征,重要性丝毫不逊于兵器! 毫无意外,高迎祥的心里也浮现着相同的念头,袁宗第的话音刚落,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李家军停在元氏县的西南边界,李自成看了看东北方向,元氏城的方向,随即看向了一侧的李过,平静地命令道:“李队长,你和贺珍率领一千骑兵,立即前往黄泽关,将其拿下,牢牢的控制住,等待大军与你们会合。” 说完之后,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不解,李自成看了看李过与和贺珍,又进一步的解释道:“你们二人的任务重大,几乎是关乎到大军的生死存亡,能否安全的撤离顺德府,再次进入山西。” 刹那间,所有人都是为之恍然,明白了李自成为何这样安排? 这是提前安排好撤退之路的打算,无论能否攻下元氏城,一旦达到了目的,成功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就会兵锋一转,从黄泽关再次进入山西,从太原府绕道而行,按照计划与过天星等人会合,再撤离山西,进入河南。 一念及此,李过与贺珍没有再敢耽搁,异口同声地回道:“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旋即,两人拨转马头,带着一队人马离去,直奔西北的方向,正是黄泽关。 李自成没有再理会离去的李过二人,看向了手下的部将,目光在田见秀、高一功、刘芳亮等人的身上徘徊,游离不定,随后面露坚决之色,掷地有声地命令道:“田见秀,刘芳亮,给你们四千人马,负责攻打元氏城的北门,余下的所有人跟我打西门。” “是...是...是...” 等到众人回应之后,李自成转而面露意味深长之色,转而交代道:“一定要记住了,攻打元氏城的声势越大越好。能不能攻下元氏城并不重要,主要让城里的官员和守将心惊,让他们认为,咱们对元氏城势在必得。” 不用多做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为何这样做?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转机 当李自成上午轰轰烈烈地攻打元氏城之时,李自成进入顺德府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下午就分别传到了山西的辽州城和京师。 当然,黄榆关的被攻破,使得尤世禄等人最先得到这个消息,李自成等人已经进入了顺德府,并迅速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辽州城,官府之内,尤世禄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份塘报,向朝廷请功的折子,内心涌动着一股怒意。若非那份冷静和理智使然,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泄一番。 听到李自成攻破黄榆关的那一刻,尤世禄还心存一丝幻想,在辽州城的所作所为没有白费。然而,李自成攻打元氏城的消息相继传来,尤世禄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立即派人将送塘报的兵卒给追了回来。 此刻,李卑就坐在一旁,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冷笑,随即淡淡地说道:“尤总兵,乱军已经打到了顺德府的元氏城,咱们必须尽快派一支铁骑,驰援元氏城,步兵放在后面赶路。如果再迟疑的话,就会再次出现辽州城的情况,人去楼空,乱军早已离去。” 尤世禄嘴角抽搐了一下,怎能听不出李卑的嘲弄与讽刺?不过,即便是心生怒意,尤世禄也是无可奈何,无论是官阶,还是隶属辖制的问题上,两者根本就不沾边,还是属于同一个等级。 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尤世禄也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随即轻轻点头,沉声地回应道:“不需李总兵操心,本将军知道怎么做,也知道轻重缓急。” 然而,听到这句话,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李卑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紧张,以为尤世禄是在与自己斗气,而故意延误军机,不禁暗暗有一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对方。 就在这时,李卑神情一缓,就要放低姿态劝说尤世禄顾大局之时,却见对方看向了贺人龙,命令道:“贺将军,你先在辽州城主持一下军务,本将军将所有的步兵留下,先行一步,前去求援元氏城。辽州城的事宜处理完之后,立即火速驰援大名道兵备卢象升。” “是,将军!” 在贺人龙回应之时,李卑也是长舒一口气,放心了许多。 与此同时,尤世禄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看也不看李卑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李总兵,本将军现在就去换上铠甲,立马前往元氏县,你要是愿意一同前往的话,不妨等在下一会儿。” 不等李卑回答,尤世禄已经阔步走了出去,不再理会李卑等人,其子尤人龙更是一抓桌子上的那个被尤世禄扔下的塘报,紧追而去。 在一间房屋之中,尤世禄正在换着铠甲,尤人龙却没有那种失落的神情,反而神神秘秘地说道:“父亲,不必失落,事情还有转机,辽州城的努力并没有完全白费。” 闻听此言,尤世禄一愣,手上穿铠甲的动作为之一滞,随即轻轻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有一些无奈地说道:“不可能有转机了。” 似乎是心中的不甘使然,尤世禄又开始穿铠甲之时,进一步地补充道:“李自成已经打到了元氏城,一旦这份塘报送到朝堂之上,只要是稍有头脑之人,都知道它是假的。毕竟,咱们收到李自成攻打元氏城的消息之时,朝廷一定也得到了。稍稍思量一下,就知道咱们收复辽州之时,李自成早已经离开。如果硬要将这份塘报送上去,不仅是谎报军情那么简单,你我父子的性命也将堪忧。” 然而,尤世禄没有一点气馁的神情,反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父亲,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们只需塘报的内容稍加修改一下,将李自成等飞贼头目的名字划去,只留乱军二字代之,不还是大功一件吗?” 闻听此言,尤世禄的动作再次一滞,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尤人龙再次提醒道:“父亲,如今的山西到处都是乱军,没有头目的不胜其数,咱们将塘报送上去,只讲剿灭乱军一千三百人,谁能说是真是假?” 刹那间,尤世禄几乎一拍大腿,想要夸赞自己的儿子,但还是忍住了那份激动,连忙加快穿上铠甲,同时接过塘报,来到书案前,奋笔疾书之前,只留下了那么一句话:“好,我现在就照着原来的塘报重新草拟一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皇城之内,一接到李自成正在攻打元氏城的折子,崇祯心里顿时慌乱起来,间不容发的召来了内阁首抚周延儒和兵部尚书张凤翼。 作为兵部尚书和内阁首抚,周延儒和张凤翼怎么可能不知道元氏县的事情? 因此,一听到皇帝让自己进宫,再一看崇祯皇帝此时的脸色,面沉似水,不等其呵斥,两人就按照路上商量好的,张凤翼当即站了出来,在崇祯之前抢先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一接到元氏城告急的文书,立即就向刚刚兵出顺天府的两千通州兵统帅和两千昌平军统帅下达了命令,让他们暂停与大名道兵备卢象升会合,立刻改道前往元氏城。若无意外的话,现在应该与乱军交起手来。” “而且,微臣还同时向保定府总兵梁甫和大名道兵备卢象升下达了行文,还有尤世禄等总兵,让他们立即停止与其他乱军纠缠,火速驰援元氏城,三面夹击李自成这股乱军。” 一连串急促说了那么多,张凤翼说得有一些气喘,面颊憋得微红,看到崇祯的脸色放缓,好看了许多,随即保证道:“皇上,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李自成这股乱军还在元氏城,还胆敢继续北上作乱,一定能将其彻底剿灭,以绝后患。” 很显然,此刻的张凤翼有着无比的自信,三股军队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万人。如果这样的兵力对比,还不能围剿李自成这股乱军,他张凤翼甘愿引颈就戮,甘愿受死! 崇祯的心中依然大定,没有了一开始的慌慌张张,暗暗长舒一口气,深深地看向张凤翼,低沉的问道:“张尚书,李自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去年上半年之时,还不过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乱匪小头目,自从平阳府之乱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各路反贼之中声名鹊起,声势直追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这些飞贼头目,现在却成了气候。” 周延儒与张凤翼同时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皇上对李自成这么了解? 不过,略微想了一下,两人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皇上手里可是掌握着锦衣卫。以锦衣卫那令人恐怖的情报收集和探听人隐私的能力,皇帝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 尽管脑海里回荡着这些信息,张凤翼觉得皇上已经知道了关于李自成的一切,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讲述关于李自成的一切。 然而,作为主角的李自成,在天色将暗之时,已经率领着他的李家军远盾百里之外,越过了黄泽关,进入了山西太原府境内。 ------------ 第二百四十章 一再否决 深夜之时,繁星闪烁,寒风呼啸,并州寿阳县境内,山地与丘陵蜿蜒曲折,交替出现,其中的一处山坳之中,一堆堆火红而没有任何火焰的朱红火堆星罗棋布,并不受呼呼的寒风所影响,只是不时有火星飞起。 借助微弱的月光,不难发现,这居然是一堆堆燃烧的煤炭,散发着炽热的暖洋洋之意。 此刻,在炭火堆的周围分别围坐着一群人,正是撤进太原府的李家军,李自成就在其中的一处火堆旁,坐着那里,不时地将双手伸向碳火,以此让身体更暖和一点。 一阵阵肉香飘散,弥漫在空气里,牵动了每个人的味蕾,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架在炭火堆上面的行军锅响起咕噜咕噜的热水沸腾的声音,热气蒸腾,白雾袅袅四散,肉香正是从里面飘出。 汪汪汪... 李自成身旁的黑痞一阵狂吠,对面的刘芳亮却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黑痞,不用着急,打到这么多的山猪和梅花鹿,可都是你的功劳,不会少你肉吃和骨头啃得。” 很显然,黑痞听懂了刘芳亮的话语,对着他就是兴奋地叫两声。 与此同时,李自成淡淡的声音传来,提醒道:“田见秀,传令下去,将所有野味儿的肉都剁成肉沫,放在行军锅之中,将其与之前采集而来的蘑菇以及干粮混合熬煮,争取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肉汤。无论地位高低,谁也不能搞特例,违者军法处置,以后再有野味儿,可就没有他的份儿。” 旋即,周围的那些士兵很是感动,一天下来,不仅是连续大战,更是赶了将近百里的路程,所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只是啃馒头,难以平复腹中的那股饥饿感。 在这寒冬腊月,山坳之中,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绝对难以言明的享受!尤其是这段时间投奔而来的灾民和哗变的官军,更加的折服李自成的为人,兵将同甘共苦。 虽然打猎到了一群山猪和梅花鹿,还有一些山鸡与野兔。然而,毕竟人多势众,不可能人人吃肉。喝肉汤的话,绝对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两蜿,再吃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绝对是一种享受。 此刻,最为幸福的莫过于黑痞了,人再多,也不可能有人与其抢骨头吃。汩汩的汤水里,大骨随即起伏,也冒着香气,看得黑痞直流口水。 看着沸腾的汤水,肉香充斥到鼻腔里,田见秀也无法保持镇静,本能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反应了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而看向了李自成,没话找话的说道:“老大,还好咱们撤离的够及时,没有与官军硬碰硬。如果被他们纠缠住,再晚那么一会儿,咱们就会被朝廷派来的五千官军,和随后赶来的卢象升、梁甫以及从辽州赶来的尤世禄、李卑等人三面包围,就无法这么轻易而从容的退回这里。” 闻听此言,一旁的李过也是有一些后怕,不等李自成回应田见秀之言,紧接着也说道:“是啊,老大。根据咱们留在元氏城附近的探子来报,三方的人马加在一起,至少在上万人。” 然而,李自成的反应却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好了,不用再担心了,咱们现在不是好好地退回太原府,还在这里吃肉吗?” 李自成玩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所以啊,大战之时,一定要将所有的探子全部撒出去,密切注意方圆二十里之内的动静,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当然,懂得取舍更为重要,不能逞一时的争强好胜,量力而行也很关键。否则,人都不在了,一切都是枉然。” 这时,听得津津有味的刘芳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老大,并州这一带山脉众多,飞禽野兽种类丰富,更有储量非常高的煤矿与铁矿,咱们在这里选择一处山头建立山寨,你看怎么样?” 说完这些话,刘芳亮还对李自成频频挤眉弄眼,颇有深意。 李自成当然听出了刘芳亮的弦外之音,对方是想提醒自己,并州这一带多山脉,各种资源丰富,绝对满足建立根据地的各种条件! 最为关键的是,这一带还有煤矿与铁矿,很容易开采,只需在一处山头安营扎寨,就能安心地招兵买马,不用再担心兵器的问题。 很显然,所有人都意动了,不仅是飘荡的生活让人心思定,还因为这里的条件太好了。凭着近万人的兵力,占据一处山头,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来再多的官军围剿,也无所畏惧。 一念及此,众人几乎不用任何的招呼,全都默契的看向了李自成,满怀希冀之色,李自成却是摇了摇头,否决了刘芳亮的提议。 “不行...” 李自成说完了两个字之后,看到众人满是不解,又进一步的解释道:“刘队长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是安营扎寨、占据山头的不错选择。但是,你们却忽略了一点,这么多的人一天所需的口粮,就是一批不菲的消耗。现在又是寒冬腊月,消耗的口粮只会多不会少。” “老大,粮食的问题好解决。”李过脱口说了一句,见众人的目光望了过来,随即进一步地补充道:“距离寿阳最近的西面太原城内有一个太盈仓,稍远一点的西北方向,定襄城内还有一个太盈仓。只要咱们能够取得其中之一,就不用再为粮食的问题而发愁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再次摇了摇头。 “李队长,你想的过于简单了。如今的山西,经过各路起义军的征伐,攻城略地,没有陷落的那些城池,里面的城防营与官员早已是惊弓之鸟,将防卫强度力量提升到最高,更不用说作为朝廷的粮仓重地,绝对是重兵把守的重中之重。” 这一番话下来,对于刚升腾而来的兴奋众人,不下于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而李自成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还有,你们不要忘了,一连几日以来,咱们活动的几个地方,不仅动静极大,几乎是围着太原府行动。如此情形之下,在这么紧张之时,无论是太原城的太盈仓,还是定襄的太盈仓,守将都不可能不加强防范。而且,咱们身上的干粮,也不允许咱们停留的太久,必须尽快与王盟主他们会合,才是上上之策。” 此刻,虽然李自成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但心里也很清楚,没有发现目标的尤世禄等人,一旦发现自己等人在太原府,一定会疯狂尾随其后,疯狂追杀,确保京畿的安全。 一旦是出现了那种情况,还未攻下有粮仓的城池,自己等人却早已沦为众矢之的,面临官军的多方围剿,再想撤离的话,将会千难万难!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歧 想到这里,每个人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没有再言语,没有人再劝李自成在寿阳建立新的根据地。 与此同时,李自成抬头望了望夜空,漆黑如洗一般,每个星星都是亮晶晶的,随即轻声说道:“好了,还是赶紧吃饭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前往清源与过天星他们会合。虽然路程不长,只需两三个时辰,还是早到一点比较好。” “好的,老大。” 众人纷纷答应的之时,只见行军锅的肉汤早已熬煮的糜烂,分不清肉与干粮。 当李家军驻扎于寿阳县的一处山坳之时,太原府的祁县境内,一处荒芜的平坦地带,黑影闪烁,密密麻麻的人影就像蚁群一般,缓缓爬动,模糊的看去,粗略地估计之下,大概足有三四万人。 黑暗之中,人影忽然停了下来,同时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 “盟主,已经离开了潞安府,大战过后,又奔袭了这么远,咱们还是在这里暂且休整一番,休息一晚,停下来让兄弟们吃点干粮,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再这样赶路,许多兄弟都快吃不消了。” “嗯,好吧,过天星,就听你的,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不久之后,火光闪烁,一个个火堆出现,一队队起义军模样的兵卒出现,发黄消瘦的面庞,尽显疲惫之意。 这支起义军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逃脱升天的王自用与过天星等人,一个个好不狼狈。 此刻,王自用、邢红狼、混世王、过天星、八金刚等人围坐于一个火堆旁,尽管疲惫之意,身体累得不行,但众人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商议明天的形成。 然而,过天星虽然是第一个发言,说的却不是明天的行程。 “启禀盟主,过天星此次与八金刚之所以能够成功救援,顺利攻破张宗衡的营盘,这多亏李自成李闯将的帮忙,将大多数官军主力吸引到辽州。” 过天星刚一说完,八金刚激动的话语随即响起。 “是啊,盟主!如果不是李闯将的相助,将尤世禄父子所部和贺人龙所部引开,莫要说我与过天星以牺牲一万多人的兵力为代价,就算是一个不留,搭上我们兄弟二人的性命,也绝不可能打破官军在老爷山入山口的营地,将盟主你们救出。” 无人怀疑过天星与八金刚的话语,更是肯定李自成的作用。毕竟,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刚刚起义军的首领,哪一个没有与官军交手过几次? 自起义以来,起义军的战力与官军的战力想必,从来都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取胜之道全靠人海之术。此次亦然,在众人的意识中,过天星与八金刚虽有三万多人之众,但依然不是分兵之前的张宗衡对手。 王自用消瘦的面庞有些枯槁,精神萎靡不振,睁了睁仿佛有千斤重的双眼,过天星与八金刚说话的过程中,频频点头,紧接着说道:“李闯将的此次援手之恩,本盟主定当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必当加倍还之。” 似乎真的是身心疲惫,身体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王自用说话之时,显得是那么有气无力,并没有再说更多的对李自成感谢之言。 但是,周围的众首领很清楚,盟主真的很感激李自成的这次援救之举,他们也完全认可了李自成的地位。 除了过天星与八金刚以外,其他首领的状态与王自用相差不多。毕竟,一连被张宗衡追杀了一个多月,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又在老爷山呆了那么久,身心时刻处于紧绷状态,怎么好的了? 这时,王自用刚一说完,邢红梁突然转移了话题,声音虽然依旧有气无力,但还是透着那股倔强,不顾人情。 邢红狼看向过天星与八金刚,询问道:“二位首领,一路之上,你们说得与李闯将的约定是怎么回事儿?” 急性子的八金刚刚想答话,却被过天星制止了,前者也明白,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远远比不上过天星,于是也就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言,由过天星去回答。 “盟主,邢红狼,各位首领,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过天星将李自成的那一番分析娓娓道来,一点不落的全都讲给了众人。渐渐地,随着过天星的讲述,众首领听得有的是频频点头,有得微微摇头,有得毫无表情。 总之,众人的反应不一。毕竟,面对他人的好意,并不是所有的首领都愿意接受。更确切地说,面临他人出于好意的替自己决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份“越俎代庖”,何况他们不是一般之人? 当过天星刚一讲完,混世王第一个发言,毫不给面子的反驳道:“过天星,八金刚,本首领承认,李闯将对大家有大恩。可是,这不代表咱们事事都要听他的。他李自成说什么,咱们就要照做什么。” “哎,混世王,这话是怎么说的?有话好好讲,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而且,人家李闯将也是出于好意,并没有强制要求的意思。只是建议大家在清源会合,兵合一处,一同绕道平阳府,到河南发展壮大。” 邢红狼的好言劝说,顿时使得原本怒气冲冲的八金刚神色好看了许多,没有再恶言相向。即便是好脾气的过天星,也是眉头微皱。 很显然,经邢红狼的一提醒,混世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即便是不同意李自成的观点,心里有着自己的决定,也不该刚逃出生天,受他人恩惠,立即就就翻过脸来,这样反驳自己的恩人,显得有一些薄情寡义了。 一念及此,混世王激动的神色缓和了些,语气放缓的解释道:“各位首领,莫要误会了,在下只是以为,既然官军的主力大部分集中在山西,咱们又到了这里,完全可以通过河曲原路返回,再次进入陕西。毕竟,咱们只需要一路往西北,不需两日,就能到达河曲。要是绕道平阳府进入河南,就算是毫不停歇,一直的赶路,没有个五六天,根本就到不了山西与河南的交界处。” 王自用听得频频点头,过天星和八金刚也是无法反驳,每个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迟则生变,时日拖得越久,对自己等人越不利。 何况,河曲就近在眼前,骑马疾驰之下,不需一日就能到达。 而且,还有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进军畿南,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两天。一旦真定府和顺天府的危机解除,官军就能腾出手来,再次重兵对付自己等人。 一时间,众首领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分为两个派别。 这时,王自用疲惫的声音再次有气无力的响起,却充满让人无法反驳地说服力。 “各位首领,不必再争执了。这样吧,清源就在祁县的正北方,距离这里不过二三十里,不需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赶到,在那里等李闯将半天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与李闯将回合之时,听听他的意见。” 王自用的话音虽然结束,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个提议刚刚好。最后无论是采取谁的提议,从河曲返回陕西,亦或是绕道平阳府进入河南,清源都是必经之地! 至于只是在清源呆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毕竟,按照众人的猜想,李自成这两天肯定再次返回山西,前往清源与自己等人会合。 “好了,早点休息吧,大家这两天都累坏了。” 随着王自用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在火堆旁找一个差不多的位置,歪头就睡着了。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相商 崇祯六年,二月份的这一天,以绛州为中心,各路起义军云聚于这一带,占据附近的各个县城。一时间,起义军的声势再次大涨,一时无二。 自宣大总督张宗衡、巡抚许鼎臣与曹文超去年十二月份形成三面夹击之势,不断围剿与削弱各路起义军,此时就像是一波小高潮,触底反弹一般,再振声威,各个首领重拾信心,一时淡忘了之前的落魄与狼狈,被官军追剿的宛若丧家之犬。 绛州城内,县衙的某个房屋之中,王自用、李自成与邢红狼三人坐在那里,外面站着大量的兵卒,负责着警戒,不准任何人靠近。 然而,三人刚一坐下,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屋子里静悄悄地。王自用与邢红狼不时地对望一眼,露出犹豫不决之色,似乎有什么顾忌,有口难言,李自成却是眨了眨眼睛,心里很是好奇,最终还是由其打破了这份怪异的宁静。 “王盟主,邢红狼首领,不知二位找在下所为何事?如今这个时候,其他首领可都在大厅里等着呢,商量以后的行动。如果让他们等得过久的话,不太好吧。” 王自用与邢红狼再次对视了一眼,脸上的难色愈发的浓郁,此刻的两人,心里愈发的犹豫不定,同时也忘不了十几天的事情,二人最终被李自成说服,绕道平阳府,来到绛州这一带。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强有力的阻挡。 就在前两天,王自用与邢红狼分别得到了消息,固执己见的邢红狼并未返回陕西,在河曲之时,遇到曹变蛟的强有力阻击,只能退回太原府,不幸又遭遇了曹文超,陨落于碧霞村,令人唏嘘的同时,又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听从了李自成的建议。 否则,众人难逃混世王同样的结局。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事情,两人心怀感激之时,王自用叹息一声,面露决定之色,更是说道:“李闯将,我二人将你邀请于此,独处一室,就是有要事相商,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喔...王盟主,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两位如此对待,将在下带到这里,不惜冷落其他首领?”李自成淡淡问了一句,神色不变,随即眉梢轻轻抖动了一下,转而说道:“王盟主,你还是先说一下是什么事情,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总不能还没弄清什么事情,就这么糊糊涂涂的答应吧?” 很显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王自用再次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的答非所问道:“李闯将,据本盟主所知,李闯将每攻下一处城池,不像其他首领那般,只对官衙进行开仓放粮,斩杀贪官污吏,还对城里的权贵查抄家产,将他们的良田分给百姓。” 话音戛然而止,王自用意味深长的看向李自成,眉眼间,难以掩饰那一丝难言之色,而后者只是微微一点头,以示回应。 “李闯将,我和王盟主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希望你在绛州这一带,不要进行后面的措施,能够放过那些权贵。”邢红狼适时地插嘴了一句,面色很是诚恳,隐约露出一丝隐晦之意,似乎有什么不愿意明说。 李自成没有立即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看向了王自用,对方也是同样的神情,感激之中有一丝恳请之意。 这一刻,李自成心里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两人的用意,为何人求情,但还是明知故问道:“王盟主,邢首领,能否告诉在下其中的缘由?” 看到两人依旧是犹豫不决,不愿意回答,李自成随即进一步地说道:“二位首领,你们也知道,每攻下一处城池,李家军必清除城里的恶霸与贪官,必查抄那些权贵的家产,将其中的部分粮食与良田分给百姓,这已经是李家军的习惯,两位要是不能言明其中的缘由,在下也不好答应什么,也不好劝说在下的那些部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自用与邢红狼虽有心继续隐瞒,但也不得不挑明。 但是,两人还是对视一眼,似乎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同时一点头,王自用代表性的说道:“李闯将,讲明其中的缘由不无不可,就是希望说出之后,不管最后成功与否,都希望李闯将能够将能够保密,将谈话的内容不告诉第四个人。” “可以,我答应王盟主。” 得到了李自成肯定的答复,王自用和邢红狼同时暗松一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接下的谈话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相对而言,当然是王自用与李自成的关系更好一些,前者直接挑明了其中的缘由,但说得还是有一些隐晦。 “李闯将,事情其实很简单,之所以阻止李家军如此做,就是因为此事关乎到各路起义军的粮草来源。” 李自成故作惊疑之色,心里暗自了然,更加认定了那份猜测,但还是按捺着耐心静静听着。 “李首领,不必如此惊疑。”看到李自成露出这副神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邢红狼轻轻一笑,接过话茬,转而进一步地说道:“李首领,你有所不知,绛州这一带是各路起义军粮草的来源,补充之地。若非是身处绝地之时,无论是哪一路起义军的首领,都不会轻易动这一带的权贵。” “邢首领,你的意思是......?”李自成露出一副有些恍然的样子,好像猜到了什么。 “呵呵...想必李首领猜到了。不错,李首领,正如你心中所想的那般,咱们各路起义军之所以能够在三晋之地纵横捭阖,随意征伐,不愿意轻易离开山西,就是因为在这绛州有人可以提供粮草,咱们可以用抢来的银子买来粮食。” “王盟主和邢首领说得莫非是绛州的韩云与段袞两大家族?”即便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李自成还是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句。 王自用与邢红狼微笑以对,轻轻点头,虽未说什么,却言明了一切。 “王盟主,邢首领,在下能够答应你们的要求。” 不出意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立即给予了两人的肯定的答复。然而,王自用与邢红狼仅仅是面色一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李自成却是话锋一转,面露沉吟之色,突然问道:“两位首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王盟主和邢首领能不能引荐一下,李某也想认识一下韩段两家。” 王自用与邢红狼同时露出一副莫衷一是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知道李自成打得什么主意,无非也想交好韩段两家,从而取得一定的好处,日后多一条粮草来援的渠道。 几乎是李自成话音刚落,王自用爽朗的一笑,随即张口就答道:“哈哈...李闯将客气了,就算是李闯将不说,我二人也正有此意。毕竟,李闯将的名头无人不知,声震山西、陕西两地,韩段两家的家主也想结识李首领。” 李自成也是一笑,爽朗地回应之后,紧接着说道:“既然这样,想必王盟主和邢首领没有了其他的事情了,咱们还是早点出去吧,想必其他的各位首领也该等急了。”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条件成熟 不久之后,李自成离开了县衙,漫步走在大街之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刚刚的开会内容,所达成的共识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各路起义军首领的目光居然这么短视而狭隘,刚刚脱离官军的包围圈,取得这么一个小胜利,又再次张扬起来,忘记了官军之前的狂风骤雨般的围剿。 很快,李自成返回了住处,田见秀、刘芳亮等人立即迎了上来,李过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大,你们谈得怎么样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平阳府,前往河南的怀庆府。” “过儿,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李自成没来由的说了那么一句,面露苦笑,随即又补充道:“除了王自用、过天星、八金刚、邢红狼几人之外,其他的首领都不想去河南,还想留在山西。” “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等到吃亏了,被官军追剿的四处乱窜,犹如丧家之犬,才知道老大你的用意,全都是为他们着想。”刘芳亮哼哼了说道,满脸的不忿。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眼前一亮,突然满含深意地提醒道:“老大,既然各路起义军意见分歧,不愿意一起前往河南。那么,想必再过两天,各个首领就会分道扬镳。那...老大,趁着这个机会,周围起义军的减少,咱们是否派出那么一队人马,前往王屋山,探查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适合建立营寨的地方?” 刹那间,李自成就像醍醐灌顶一般,恍然醒悟,这才想起来,自己率领李家军重返山西,不仅是救援高迎祥,还是打算在王屋山或者太行山的某一个地方建立新的根据地。 经此一提醒,李自成默然了,露出沉吟之色,对于侄儿的提议,已经算是默认了。 毕竟,自己手中的李家军已经一万多人,是时候消减了。 否则,目标太大,太明显了,只会沦为官军围追堵截的对象。最为关键的是,正如侄儿所讲,时机刚刚好,一旦各路起义军离开,前往山西其他的地方,这一带就会出现一定的真空地带,完全可以秘密建立根据地。 当然,还有一点,目前为止,李自成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准粮食来源渠道。如无意外的话,日后不必再为粮食过于伤脑筋。如此一来,在王屋山建立根据地,条件就更显得成熟,不必为粮食而发愁。 有了这么一个稳定的准粮食来源渠道,在王屋山建立新的根据地之后,只要渡过了最开始的难关,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只需那么三四个月,新根据就能自行稳定运转。 然后以王屋山根据地为中心,徐徐图之,向周围发展,与陕西各个根据地遥相呼应。 一念及此,脑海里闪过想法之后,李自成随即看向了田见秀,模糊的吩咐道:“田队长,按照我之前跟你讲的,先派出那么一股人马,根据徐先生提供的王屋山资料,查探一番,寻找适合建立营寨的地方。” “是,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田见秀答应一声,面露郑重之色,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李自成叫住了。 “见秀,一定要注意,派出的小队人马,一定要是精明能干之人,行事足够谨慎小心,切莫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是,老大,属下明白。”田见秀重重一点头,转身而去,看得高一功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姐..姐...”高一功脱口才说出这两个字,姐夫的夫字还未喊出,随即反应了过来,为了掩饰那一丝尴尬,转而改口道:“老大,不就是在王屋山建立山寨吗?咱们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莫要说那些首领不知道,即便是告诉他们,难道还敢干涉不成?” 看着高一功满脸的天真模样,一副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说道,李自成只觉得好笑,不等其他人解释其中的原因,只是隐晦的说到:“一功,你说的不错,即便是那些首领知道了,也不敢干涉什么。以李家军今时今日的实力,无论是哪路起义军,也不敢轻易指手画脚。可是,一功,我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什么,更不想让朝廷知道咱们在王屋山有这么一个巢穴。所以,一功,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否则,别怪姐夫我不客气,再次使用一指禅了......” 一语落罢,李自成面露奸笑,举起自己的右手,中指指向天空,用意颇深。 高一功的面色僵住了,尤其是看到李自成竖起的中指,指向天空戳了戳了,顿时心里哇凉哇凉,嘴角直抽抽,只觉得的菊花一紧,连忙后退,结结巴巴地答道:“老...老大...我...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情,保证能管住自己的嘴巴。” 不只是高一功的身体反应若此,一旁的刘芳亮亦然,对李自成的这个手势太熟悉了,胆寒的同时,菊花也是一紧,整个人处于凌乱中。 一时间,刘芳亮看向了高一功,心中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时,李自成没有再理会小舅子高立功,再次看向了李过,交代道:“李过,虽然咱们即将离开山西,但也不要忘记留意山西各地的情况,密切关注各路官军的动向。” “嗯,老大,这个我知道,咱们的情报人员一直都没有收回,还在探听和监视山西各地官军的动向。” 听到李过的答复,李自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心宽了一些。 紧接着,李自成看向了刘芳亮与贺珍,转而交代道:“刘队长,贺队长,这一个多月里,咱们李家军几乎暴增了三倍。所以,你们两个和其他队长密切注意,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对那些新加入的人员,不仅要加强他们的军事训练,还有咱们李家军的军纪。” “是,老大。”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皇城之内,崇祯皇帝的御书房之中,兵部尚书张凤翼正在向崇祯皇帝汇报着军情。 “启禀皇上,辽州已经收回。而且,李自成等乱军虽未被全部剿灭,但也被赶回了山西平阳府一带。根据山西巡抚许大人的汇报,曹文诏率军驻扎在平定,防守太原府东部,确保不再有乱军从太原府、辽州进入畿南;张应昌总兵驻扎在汾州,防守太原府西部,防止乱军再从河曲逃窜回陕西......” 随着张凤翼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围剿山西乱军的计划,山西巡抚许鼎臣、曹文诏总兵和宣大总督张宗衡齐头并进,从太原府一路向南推,消灭碰到的乱军,从而将所有的乱军赶到黄河北岸,一举将其全部消灭! 而防河中军官袁大权率水师游弋在黄河岸上,彻底将乱军南逃的路堵死。 想到这些,崇祯那紧绷的神经就松弛了一些,心中一宽,脸上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 第二百四十四章 韩云与段袞 似乎是心有所感,感觉到崇祯的心情变化,一直都在闷头汇报的张凤翼语气一顿,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崇祯,一旁的周延儒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取出了一个奏折,举过头顶,同时也在说道:“启禀皇上,这是太常寺卿玄默托微臣呈报的奏折,里面是关于河南的情况。” 在太监取过奏折、呈给崇祯之时,张凤翼立即会意,连忙说:“皇上,咱们的计划虽然完美,却还有一个遗漏之处,河南的兵力薄弱,只有七千多人的兵力,远不能控制住黄河南岸。而且,一旦事有突变,乱军侥幸逃入河南,这么一点兵力也不能有力的阻止。” 看到崇祯面露迟疑之色,周延儒随即又加了一把料。 “而且,皇上,据微臣所知,攻打辽州、元氏的李自成等反贼,就是从河南发展壮大,逃窜进山西的。虽然有很大的原因是河南巡抚樊尚燝不作为,任由乱军蛊惑民心,发展壮大,还因为河南的驻守兵力太薄弱了。” 顿时,崇祯勃然大怒,几乎就要拍桌子,恨恨道:“传朕的旨意下去,立即削去樊尚燝河南巡抚之职,提到京师受审,由太常寺卿玄默暂代河南巡抚,率领左良玉、汤九州、李卑和邓玘等将来前往河南,协助曹总兵等人围剿乱军。” 话语一顿,崇祯低沉的转而说道:“同时,任命内侍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分别出任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玘的监军。” 听到此言,原本心中窃喜的两人宛若被霜打了一般,心里是哇哇的凉,很清楚皇帝这样做的目的和原因,根本就是不相信那些武将。令两人最为心寒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因为,宦官再次有干预朝政的苗头,怎能不让这两位朝廷大臣心惊和胆寒?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许多。 “对了,还有,传旨下去,曹文诏总兵节制秦、晋诸将,凡是曹部所过之处,地方一定要多积攒粮草以犒劳他的兵马,敕令曹文诏尽快镇压山西的乱军......” 第二天,绛州城内,某个密室里,一个圆桌上坐着五个人,其中三个正是王自用、李自成和邢红狼三人。五人坐下不久,邢红狼随即一伸手,指向对面的两人,分别介绍道:“李兄弟,这位是韩家的家主韩云,这位是段家的家主段袞。” “呵呵...在下李自成,见过二位家主,还望日后多多照顾一二!”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一直仔细观察着二人。 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多,大概四十几岁的样子,同是一身的锦衣罗缎,戴着富人特有的帽子。 李自成微眯,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总觉得段袞与韩云二人的装束给他以怪怪的感觉,不像平常的富人或者大家族的家主,一副雍容华贵的做派,此二人却显得有一丝那么另类,总觉得和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很是违和。 然而,看到李自成流露出这副神态,客套两句就没有再说话,反而迷惑的看着韩段两人,在场的四人反而没有觉得丝毫奇怪,似乎是早就习以为常,知道李自成会有这样的表现。 “呵呵,李兄弟,你是不是感觉韩段两位家主的服饰有一些奇特,总感觉那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听到王自用爽朗的笑声,那句问话更是点中心中的疑惑,李自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点头,他相信对方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解释其中的缘由。 得到李自成的回应,王自用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这才进一步的解释道:“李兄弟,你或许不知,韩段两位家主信奉天主教,所以服饰上偏向于那些西洋传教士的穿着。” 这时,邢红狼也是一笑,补充的说道:“不仅如此呢!韩段两位家主可是天主教的虔诚信徒,在这平阳府这一带的教堂,几乎是由他们出资修建。而且,高一志传教士在山西传教之时,两位可是鼎力相助,不仅是出资出钱,还帮忙宣传天主教,拉山西这一带的上层人士入教。” 然而,李自成虽然听得含笑不语,频频点头,一副很佩服的样子,心里却是暗自鄙夷,赞叹二人的精明所在。 李家军情报机构的渐渐成熟,高一志等大部分洋人传教士全都被软禁在终南山根据地,或是教西方国家的那些语言,或是传授西方的先进自然科学,亦或是研制火器,李自成对那些传教士的底细早就摸得十分清楚。 凡是在大明混的不错的洋人传教士,不仅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官职,和朝廷里的那些朝廷大员更是关系莫逆,像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内阁次辅的徐光启,同样是朝廷官员的杨廷筠和李之藻,三人可是号称天主教在大明王朝柱石般的教徒。天主教之所以得以迅速传播,在权贵等上层发展,离不开三人的推波助澜,鼎力相助。 细细想来,略微推敲,李自成就怀疑了韩云与段袞二人的动机,真的是那么信奉天主教吗? 在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段袞与韩云两人连连摆手,慌忙推辞,段袞更是谦虚地说道:“两位首领谬赞了,我等二人不过是微尽绵薄之力,还是高神父的行为令人感动,一到山西就布衣施药,救济黎民百姓。相比于高神父的所作所为,我们两个所做的就显得是微薄之力,不算什么了。” “哎...段家主,过谦了吧!”邢红狼一笑,适时地插了一句,进而又说道:“段家主,韩家主,据在下所知,不管是建教堂的银两,还是天主教传教士在山西的一切花销,几乎是十之七八都是两位资助的,又帮忙引见山西权贵等上层人士,如此出心出力,这怎么算是绵薄之力呢?” 看着你言我一语的两人,李自成暗暗撇了撇嘴,很是鄙夷韩段两人,什么信奉天主教?不过是巴结而已,从而能够朝廷的大官攀上关系。 如果真的有心向善,想要救助世人,韩段两人何不降低控制的粮价,让百姓能够吃得起粮食,暂度天灾?而且,如果将用于修建教堂的银两施舍于百姓,那得能够救助多少人啊? 所以,此时的李自成虽然面带着笑容,却将对两人的印象降到最低,只是不时地笑了笑,附和几句,进行虚与委蛇。 一番寒暄过后,几乎不怎么言语的韩云长叹一声,突然说道:“三位首领,在下与段家主有一事相求,还望三位首领能够相助一二?” “哦...韩家主,究竟是是什么事情,让你和段家主如此上心?不妨说一下,让在下与李兄弟、邢红狼听听,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闻听此言,没有得到作为三十六营总盟主王自用给予肯定的答复,韩段两人没有任何的失望,反而面色一喜,仿佛王自用三人一定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王盟主,二位首领,事情是这样的,这两年以来,自从崇祯二年,朝廷重新编撰修订历法,相继从各地召集洋人传教士。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洋人传教士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突然就没有了行踪,没有任何的音讯。” 韩云说罢,段袞随即接话进一步的补充起来。 “而且,三位首领有所不知,不仅是那些洋人传教士消失不见,无影无踪,凡是与编撰历法之人,也无缘无故的失踪不少,使得朝廷的编撰历法也是停滞不前,难以为继。像徐光启徐大学士的侄儿徐正明,也在陕西接汤若望神父的路上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的音讯。” “更加离奇的是,别的地方在下不知道,但山西各个地方的教堂也是人去楼空,里面的洋人传教士全都一夜消失不见了。而且,洋人从他们带来的珍奇器具、精装书籍也被人给偷走了。” ...... 李自成惊愕的面色之下,却是嗤嗤想笑,心中暗道:“实话告诉你喽,那些事情都是大爷派人做的,如果被你发现了什么,大爷还用干这一行?嘿嘿...别想那些洋人传教士回来喽,他们正在被俺压榨,贡献他们的所有价值。” 听着韩云与段袞两人的讲述,邢红狼惊愕了,不禁讷讷地说道:“那个,两位家主,不会吧?” 然而,看到两人面露苦笑,似乎有一丝对邢红狼的置疑而不满,后者干笑一声,连忙解释道:“呵呵...两位家主,莫要误会,在下的意思是,我对那些传教士还是有一些了解,那些洋人不过就是长得迥然而异于中原之人,所学所讲也和咱们不同,除了那些远渡重洋携带的奇异器具和书籍外,就没有什么了,怎么会有人绑架他们。而且,按照两位家主所言,此事应该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真的是被人绑架,先不说向何人索要赎金,拖了这么久......” 邢红狼的话音戛然而止,韩段二人的心里却是一沉,听出了弦外之音,后面的意思,先不说绑架洋人传教士的事情很奇怪,但拖了这么久,也应该遭遇不测了。 刹那间,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变得很是沉重。 短暂的寂静过后,段袞与韩云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失落的神色,但还是强装镇定,段袞更是再次看向三人,语气诚恳而郑重地说道:“三位首领,实不相瞒,我与韩家主也曾有过同样的猜测,也许那些洋人传教士早就不在人间。之所以和三位首领提这件事情,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望三位首领相助一二,帮忙打听一下那些神父的消息,如果能够找到或者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二人定当重礼相报。” 然而,王自用没有立即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看向了李自成与邢红狼二人,得到二人颔首点头之后,这次答道:“行,韩家主,段家主,此事包在我三人的身上了。全力搜寻肯定不太可能,但也会尽力查找,至于能不能找到,是否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就不能保证了。” “呵呵...那就谢过三位首领了!” 段袞洒然一笑,仿佛刚刚的沉重之色从来没有过一般。二人更是抽身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以示郑重。 看到韩段两人的模样,李自成与王自用、邢红狼的反应不同,虽然面色也是为二人的仁义而感动,心里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无论是加入天主教,还是寻找那些洋人传教士,不过是一种生意人的手段,想要攀上京师的那些大官而已。 这时,段袞和韩云二人坐下之后,段袞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将其递给李自成的同时,朗声说道:“李闯将,在下听王盟主将,你有与我们韩段两家做生意的意向,有了这个特制的玉佩,只要是在山西,无论是哪个韩段两家的粮店,都能买到相应的粮食。而且,所购买的粮食都可以运到指定的地方。” “难怪韩段两家在黑白两道吃的这么开,单单是能够买到粮食,并运到指定的位置,就能使各路起义军竟相合作。” 李自成心里这样想之时,也接过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和打量,同时打趣的说道:“呵呵...韩家主,段家主,话说回来,咱们之前虽未见过面,却做了不止一次生意,二位从我这里可没少赚银子啊!” 此言一出,顿时使得其他四人一愣,面露不解之色,韩云却是最先反应过来,陪笑道:“李首领如此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李家军每攻下一处城池,不仅慷慨解囊救济百姓,从来不动那些本分的商人。如果急需粮食的话,都是用银子与城内的粮商公平交易。” 经韩云这么一提醒,详细的解释,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都是会心一笑,有一种无言的共识。 你们负责抢劫官府的银子,打家劫舍,只要能保证我韩段两家的安全,我们就能将你们手里的银子变为粮食。 李自成将玉佩放进了怀里,话锋一转:“对了,韩家主,段家主,李某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二位能够答应。” 韩云与段袞一愣,面露不解之色,同时疑惑的看向王自用和邢红狼,好像是在说,两位首领,今天不是只谈交易粮食的事情吗,怎么又有如此一问呢? 很显然,王自用与邢红狼也不知道李自成卖的什么关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以示回应。 这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韩段两人连忙点头,段袞更是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李首领,还是先说一下什么事情,看看我二人能否办到,可否?” ------------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交易 李自成心中一笑,不禁想起了韩段两人的一开始相求,自己等人的表现不也是如此吗?一时间,李自成有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 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李自成也并未迟疑什么,而是徐徐说道:“两位家主,据李某所知,阁下不仅在做各路起义军粮食的生意,还和官军做着同样的买卖,是也不是?” 王自用与邢红狼再次一愣,更加不解李自成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更不用说韩段两人? 此刻,看到李自成满含深意的笑容,韩云与段袞是一脑门子的雾水,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即还是段袞代表性的一口答道:“关于与官军买卖粮食的事情,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李首领说的不错,的确有此事。” 这次轮到李自成愣了,没想到段袞承认的这么痛快。不过,细想之下,李自成也就释然了,与朝廷做生意,买卖粮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稍微一打听,虽不至于了解到细节之处,但也能知道个大概,根本就隐瞒不住。 何况,有隐瞒的必要吗? 一念及此,在众人的期待之中,李自成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径直说道:“两位家主,李某想要相求之事正与此事相关。希望两位不要卖给官军粮食......” “李首领,此事有一点强人所难了吧?商人图的就是一个利润,能够挣到钱,怎么可能有生意不做呢?”段袞突然插话反问了两句,眉头微皱,不等李自成说什么,更是对韩云的眼色视而不见,进而又无奈地说道:“而且,李首领,你也知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商人?” 然而,李自成并不气馁,并没有失望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再次说道:“段家主,只要你们不卖给官军粮食,以后的交易之中,在下愿意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代价购买粮食,不知意下如何?而且,起义军越来越多,两位不会却做生意的对象。即便是现在,两位家主有多少粮食,都能卖得出。” 韩云与段袞再次对视了一眼,面露迟疑之色,眉头深锁,此事重大,由不得他们不考虑周全。当然,两人并不怀疑李自成的话语,乱军做得就是无本的买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最头疼的就是怎样将银子变为粮食和兵器。 这一刻,作为起义军中的风云人物,王自用与邢红狼怎么会不明白李自成的图谋? 听到李自成的提议那一瞬间,两人顿时眼前一亮,相顾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共识,李自成说完之后,在韩段两人犹豫不定之时,王自用朗声紧接着说道:“段家主,韩家主,只要二位答应李兄弟的提议,不仅是我们三人,还有其他起义军的首领,日后的粮食交易买卖中,都可以将价钱提高两成。” 面临如此大的让利,段袞顿时意动起来,心中砰砰直跳,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段袞强压下心中的那份贪婪,神色一敛,不禁苦笑一声地说道:“王盟主,二位首领,实话实说,面临如此大的让利,要说段某不心动,那绝对是假话。” 闻听此言,王自用与邢红狼答以为对方应了,但接下来的话语使得他们的情绪急转直下,心中一沉。 “不过,三位首领,正如在下刚刚所讲,民不与官斗。同样的道理,我们这些生意人也不敢与官斗。如果那些将军和当官的想要买粮食,我二人也不好拒绝啊。除非韩段两家日后不再做粮食的生意。”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知道段袞会这样说,李自成并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加愉快、充满深意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紧接着,话锋再次一转,话题跳跃太快,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一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嗯...既然韩家主与段家主有难处,那...李某与二位再做另外一桩生意怎么样?” 韩云这次发话了,眉毛微微一动,沉声说道:“哦...李首领,请问是什么样的一桩生意?” “呵呵...韩家主,既然二位事情难做,不可能不卖给官军粮食,那李某与两位家主做的另一笔生意很简单,两位家主每次卖给官军粮食之时,希望能够提前将消息透露给李某,将其中的一些详细细节相告,比如交易的日期、地点等等。” 刹那间,韩云与段袞就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想要做什么,不禁暗暗倒吸一口冷气,两人深深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那一丝忌惮之色,愈发忌惮李自成,心思活络起来。 这个李自成果然不简单,远远不同于那些起义军的首领,为人更加的精明,很是难缠! 当其他起义军首领还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时,这位却想到了更远,手段更加的刁钻精准,从断绝官军的粮草来源下手,从而在以后的两军对垒之中,占据着先天优势。 此刻,韩段两人当然知道,李自成这是想获得官军买卖粮草的信息,从而暗中偷袭,获得一批粮草的同时,也能扰乱官军的军心。 古往今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仅此李自成提得这一连串交易,可见其的谋略。 与此同时,王自用与邢红狼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暗暗的兴奋,愈发的佩服李自成的心思玲珑,聪明与变通,更是折服于那份深谋远虑。 看到韩段两人迟疑的那一刻,一时下不了决心,李自成再次抛出了一块蛋糕,进一步地说道:“两位家主,只要二位答应这桩交易,事成之后,李某愿意以货物价值的三成作为报酬,兑换成现银,给予支付。而且,一次交易一次结算,绝不拖欠。” 韩云与段袞心动了,贪婪之意为之大涨,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次可是无本的买卖,仅仅是提供一些信息,就可以获得买卖粮食价钱的两成利润。 “李首领,我们可以做这桩买卖。”韩云答应了那么一句,转而面露难色,沉声说道:“可是,李首领,你们起义军的行踪从来都是飘忽不定,毫无迹可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你们找上门来。如果有了买卖粮食的消息,我二人该如何通知阁下呢?毕竟,交易和押运粮草的时日不会太久,如果不能及时的通知你们,不就做不成交易了。” 王自用与邢红狼一愣,面露难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李自成,看对方该如何回答,解决这样的问题? 李自成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没有一点被难住,张口就答道:“呵呵...两位家主,这个简单,李某会在各个县城留下那么一两个潜伏人员,负责与两位联系。日后只要有相关的买卖,他们自会通知在下,或者附近的起义军首领。我相信,无论是哪一位首领做这笔买卖,都不会少二位的好处。” 这一刻,王自用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紧接着说道:“韩家主,段家主,二位尽管放心,如果哪个起义军的首领胆敢违背交易的规则,不用你们说,我这个盟主绝不放过他们,一定会联合其他的起义军围剿破坏规矩之人。” 韩云与段袞轻轻的一点头,知道王自用这是给自己二人吃一个定心丸,绝不会有人耍赖。 不过,二人也相信,即便是各路起义军彼此之间耍心机,相互攻讦,也绝不敢得罪他们。 否则,以后的日子里,在这山西之地,别想从他们的手里买到一粒粮食!何况,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理性,脑袋没有被驴踢了,也不敢做那种翻脸不认人,享受了他们提供的信息,却不分好处。 毕竟,这不是一锤买卖! 一念及此,几乎是同时,韩云与段袞异口同声的答道:“好,李首领,我们做这笔买卖了。过后,还希望阁下派一个负责人,与我二人商量其中的具体细节。” “行,这个没问题!” 李自成打了一个响指,爽朗的回应了一句。 李自成三人离去了,韩云与段袞依然留在密室之中,空气里的气氛有一些凝重,后者的神色更是有一些不太好看,沉声说道:“韩兄,在下实在不明白,以前的时候,你不是说过,紧紧秘密的与这些反贼做买卖粮食的交易,不能有过多的接触。否则,很容易被朝廷的那些爪牙发现一些端倪,怀疑到咱们韩段两家。可是,你现在怎么就答应了李自成了呢?如此一来,不就增加咱们暴露了可能吗?” 面对段袞的置问,韩云没有了和李自成等人交谈之时的那种不善言语之态,此刻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处处透着商人的精明和从容,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段兄,如今的大明江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崇祯皇帝又是那个样子,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情。” “嗯,这个我知道,你不是早说过吗?咱们必须早做打算,不能只指望官军能够抵御辽东的后金和平复关内的叛乱。”段袞适时地说了一句,脸上依旧是疑惑之色,心里更加不解了,不明白韩云怎么旧事重提了。 韩云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神色一敛,话锋再次一转,突然问道:“段兄,你觉得李自成这个人怎么样?” “还能怎...”段袞脱口吐出三个字,一看韩云郑重的神情,话语随即戛然而止,咽回了后面的话语,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认真地答道:“嗯...韩兄,从关于李自成的种种传言,以及今天的见面和所谈的内容来看,此人很不简单。别看年纪轻轻,二十几岁的样子,行事极为沉稳老练,不像其他乱军的头领那般,只懂得冲杀,只图一时之乐,此人更加的深谋远虑,更懂得运用计谋给敌人使绊子。” 话音刚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段袞自顾自的一点头,很是肯定的又说道:“而且,这个李自成更加懂得变通。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隐约之间,比那个王自用更能胜任盟主的位置,更有一代霸主的气质。” 等到段袞说完之后,韩云提醒般的说道:“段兄,你说的都不错,全都是关于李自成的个人气质。可是,你有没有注意过,相比于其他的乱军,李自成的李家军在百姓中的地位。” 看到段袞露出一愣的神色,不等对方回答,韩云进一步地说道:“虽然那些起义军的首领都是开仓赈粮,救济百姓。然而,他们却远远不同于李自成,仅仅是一番杀伐而已,占领一座城池之后,只是打砸抢,只图一时之乐,分给百姓一点粮食,并未改变什么。” 越说越沉重,越说越感触颇深。 “而李家军却是远远不同,不仅劫掠了官衙的仓粮库银,还会为百姓除去恶霸,并将那些良田分给百姓。最为关键的是,李家军留下一定的行军粮草之后,带上一部分银子,其他的都分给了百姓。所以,凡是李家军所过之处,威望往往超过朝廷,大有一呼百应的气势。” ...... 当韩云与段袞密议之时,王自用、李自成与邢红狼也没有闲着,热络的谈论着,气氛很是轻松而愉快。 “呵呵,李兄弟你这招真的是高,王某白当这个三十六营盟主了。和韩段两大家族交易这么久,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 面对王自用的恭维,李自成只是微微一笑,谦虚地回应道:“盟主过誉了。王盟主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么做,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只要再过那么一段时间,一定会想得到。” 邢红狼不甘寂寞,也插话了进来。 “李兄弟,你这一招真是妙,不仅可以为各路起义军节省不少的银子,多了一份粮食来源,还能给官军以打击,让他们没有粮草追杀咱们。” “咳咳...” 王自用一阵剧烈的猛咳,来得是那么突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身体随着咳嗽而猛烈抖动着,咳嗽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神色分外的难看。 见此情形,李自成为之大惊,连忙上前,轻拍王自用的后背,询问道:“王盟主这是怎么了?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 邢红狼也走了上来,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端在双手里,看到王自用咳嗽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满脸的担心之色,也在回答李自成的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自从去年后半年开始,盟主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再加上张宗衡像疯狗一般追杀,死咬着不放,盟主持续奔波了两个多月,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而且,过天星与八金刚救援之前,盟主又在深山呆了那么久,吃了不少苦,病情加重,所以才落下这么一个病根,一直无法治愈。只要一激动,情绪剧烈的波动,就会抑制不住的一阵猛咳。”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未雨绸缪 闻听此言,李自成不禁又看了看王自用,这位三十六营起义军盟主,虽然剧咳缓和了许多,但脸色依旧惨白,十分难看的样子,一看就是重病缠身。 刹那间,这一刻,李自成的心思百转千回,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看到的那些关于明末的,隐约的记得,这位盟主老哥似乎是大限将至,恐怕命不久矣。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邢红狼话音刚落,李自成露出担心之色,不解地问道:“邢首领,那怎么没有找郎中给盟主看看啊?总不能这样拖着,病情只会越拖越重。” 邢红狼满脸的忧忧之色,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王自用长叹一声,已经不再咳嗽,整个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无奈道:“李兄弟,我怎么会不看病呢?一路走来,邢红狼和过天星他们找了不少名医大夫,都是苦无良药,只能减缓病情的恶化,却不能根治。” “嗯,那盟主,我就不打扰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将养好身体,自成就先回去了,还要派人前去韩段两家,商谈一下那桩生意的具体细节。” 李自成离开了王自用住的地方,一路闷头走着,心里想着事情。 以李自成那一点微末的历史知识,几乎全部都是来源于各种历史。尤其是明末时期,关于王自用的死因有两种,一种是死于病魔之手,另一种是被官军斩杀。 现在看来,李自成更倾向于前一种。 之所以做出这种判断,李自成不仅因为之前看到的王自用那副病容,还因为,如果王自用真的是死于官军之手,正史里一定会有记载,而不是这种模糊的传言和猜测。 毕竟,这几年以来,以李自成明末时期的官军了解,一些将领不惜杀害百姓冒领军功,要是真的是他们斩杀王自用,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的军功? 一念及此,李自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王自用肯定是病死! 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考虑,李自成想了想,自己都该提前做好准备,一旦王自用突然暴毙,起义军的内部势必又是一场大的动荡。 如果官军趁着起义军内部混乱的时期,大举进犯,前来围剿,对于群龙无首的起义军而言,无论是对谁,都不啻于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心中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然而,都快到了住的地方,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心中就更加的沉重起来。 不久之后,李家军类似于指挥部的临时办事之处,李自成将一干将领叫到一间屋子里,大概将王自用的病情说了一遍。当然,李自成并未直言这位盟主命不久矣,只是隐晦的表达,王自用的身体非常糟糕,病魔缠身,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之意。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相对富有谋略的田见秀第一个站了出来,言语之中,尽是沉重之意。 “老大,咱们必须早作准备啊!” 田见秀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话语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等其他人回应,随即就继续说道:“遥想王嘉胤首领,当年被内贼出卖身死之后,起义军的内部顿时大乱,给予了曹文诏与洪承畴以可乘之机,使得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被围剿的七七八八。直至王自用被推选为三十六营总盟主,起义军的内部才平稳了许多,才能率领大部分起义军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否则,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至少有大半的起义军早就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一直都是嘻嘻哈哈模样的高一功神色也是一脸,很是凝重,紧接着附和道:“老大,我在各路起义军待得时间最长,王嘉胤被出卖、身死之后,我对起义军内部的那段情形最为了解,各个起义军的首领为了争夺总盟主的位置,绝对是头破血流。即便是王自用当上了盟主,稳住了局面,那也只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因为形势已经十分危机,官军大军压境,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当然,其中也不能忽略王自用的个人威信。” 似乎是对那段时间感触很深,高一功表现出少有的理性,一言一语都充满着丝丝智慧。确切的说,这种智慧是教训的一种总结,发自内心的感慨。 “所以,老大,在起义军呆的那么长时日里,以我的经验判断,在王盟主有一个三长两短之前,正如田队长所讲,必须早作准备,要么离开这个即将到来的漩涡,要是留下的话,必须找一个能够主持大局之人,能够镇得住场面,稳得住起义军内部,从而接替王盟主。” 就在其他人一脸凝重之色时,刘芳亮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突然激动地说道:“老大,这几个个月里,咱们李家军做了这么多事情,救了那么多起义军的首领,你的威信早已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下罗汝才这样的老牌起义军首领。一旦王盟主有一个三长两短,不如你接过总盟主一职,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闻听此言多数人都是心中一动,眸光闪烁,希冀的看向李自成,隐隐散发着激动之意,等待对方能够给予肯定的回应。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阵苦笑,连连摇头,无奈地说道:“芳亮,你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不错,凭着李家军这几个月的仁义表现,营救和解围一个又一个起义军。可是,相对全部的起义军来讲,不过是寥寥而已。” “而且,起义军盟主一职,不同于其他的事情,可以光明长大的号令其他起义军。所以,面对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谁愿意轻易松口,让与他人?一旦王盟主有什么不测,各路起义军首领挣一个头破血流,乃是必然,无可改变。” 田见秀轻轻点了点头,自语般地紧接着说道:“嗯...老大讲得不错,盟主一职,不仅要有强大的实力,资历还要足够深。否则,就无法让其他首领信服,无法镇住局面。”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盟主的最可能人选, 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浮现一个又一个人选,张献忠,罗汝才,老回回,混天王...... 短暂的寂静之后,高一功再次打破了平静,一脸的嘟嘟囔囔之色,不情愿的说道:“老大,你看高迎祥怎么样?如果咱们力推高迎祥,再加上过天星、八金刚等人的相助,应该能够成功。”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见秀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对啊,老大,咱们何不推举高首领?以目前的各路起义军的情况,高首领手下的兵力足以排进前三。而且,经过在河南的整顿修整,高首领早已恢复了” 李自成也意动了,倾向自己这个便宜舅舅。 毕竟,从这一个月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这个便宜舅舅已经有悔改之意,当自己攻打辽州之时,谣传李家军被官军包围,自己的这个便宜舅舅立即北上,进入了真定府,与老回回和混天王会合在一起,直逼畿南之地,使得京师大乱,尾追李自成和王自用等人的官军随即减少了大半。 否则,李家军和其他起义军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来到平阳府的绛州。 当李自成的脑海里回想这些念头之时,高一功再次不情不愿的嘟囔道:“要不是看高迎祥那老儿有悔改之意,这些日子表现的还不错,我才不愿意举荐他呢。” “老大,是啊。不管怎么说,你与高首领都是舅舅与亲外甥儿的关系,如果高首领能够当上众起义军的首领,才对咱们最有利。”田见秀紧接着附和道,面颊激动的有一点晕红。 此刻,即便是没有两人这样劝说,李自成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当即说道:“嗯,就这么办,一旦进入河南怀庆府之后,咱们立即与高首领汇合一处,秘密商谈此事。” 紧接着,李自成展颜一笑,凝重的神色瞬间消失,爽朗地说道:“对了,此次外出,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保证你们高兴地想跳。” “老大,什么好消息?!”有几人忍不住的异口同声般的惊呼,双眼亮晶晶的,其他人虽然未说什么,但神情很是相似。 很显然,在众人的印象之中,凡是他们老大能够说得出口的好消息,绝非普通一般的那种! 李自成嘿嘿一笑,满脸的得意之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会如此,当即不再卖关子,朗朗的将与韩段两家达成的两项交易娓娓道来,缓缓讲述。 片刻之后,李自成刚一说完,李过一脸的恍然之色,忍不住的兴奋道:“老大,难怪你说条件成熟,正是时候在王屋山建立山寨!有了这一处粮食来源渠道,即便以后咱们没有攻打城镇,没有任何的粮食进项,凭着咱们手里攥的银票,足够供应王屋山根据地的粮食消耗了。” “而且,只要有了韩段两家这份允诺,答应提供与官军交易的具体信息,那咱们就能占据先天优势,彻底斩断官军的粮草来源。没有了粮草供给,即便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再如何的精锐,也对咱们无可奈何?” 这时,田见秀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郑重之色,突然提醒道:“老大,如果韩段两家阳奉阴违,暗中与官军勾结,提供给咱们假消息,一旦咱们或者其他起义军前去截取粮草,岂不就中了埋伏?” 李自成迟疑了一下,露出沉吟之色,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甚为笃定的说道:“不会的,亮韩段二人也不敢那么做。” 看到田见秀还想说什么,进行辩驳,李自成却是一摆手制止了,随即进一步地说道:“如果他们二人真的那么做,除非他们韩段两家不要在山西的偌大家业,除非他们能够瞬间远盾天涯海角。否则,他们将会面临各路起义军的疯狂追杀。何况,韩段两家的屁股没有那么干净,不只是与各路起义军做粮食的生意?”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很是深以为然的样子。要是韩段两家胆敢出卖各路起义军,那两大家族就要好好想想,他们是否能够承受由此所带来的后果。 如今的山西,虽然不敢说各路起义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要想集中全部人马攻打其中几座城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在场的众人之中,也就李过与田见秀明白李自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彻底奠定了韩段两家不敢阳奉阴违。最起码,也不敢与官军勾结搞各路起义军。 否则,一旦韩段两家与后金有粮食交易的事情传出去,那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比卖粮食给乱军还严重。 所以,众人之中,若论谁坚信李自成的判断,非二人莫属!毕竟,李过与田见秀分别掌握着一个情报系统,一明一暗,一个负责情报搜集,一个负责人员潜伏,只待将来的某一天。 不久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李自成、李过与田见秀三人。 其他人刚一离去,李自成的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过儿,见秀,虽然韩段两家阴奉阳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防,不能将咱们的安全寄托于其他人的手中,咱们必须占据主动权。” 虽然两人一直坚信李自成的判断,但一听到李自成这样说,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为之一松,长舒一口气,谁也没有插言,他们知道,老大接下来就会说后手的安排。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与韩段两家是否交易,都要密切监视两家的动向。尤其是他们每次提供官军购买粮食的消息,都要细细详查一番,再谨慎行动。” “老大,我们明白了。” 李过与田见秀异口同声的答应一声,前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叔叔,再过三四个月,婶婶就该生了,你要不要返回终南山根据地看一下?毕竟,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咱们李家的第一个血脉。” 李自成楞了一下,脸上虽然掩饰不住那种当爹的喜悦,但还是犹豫了起来,喃喃地说道:“过儿,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现在是风平浪静,各路起义军的处境还算好。但是,这种情况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咱们在畿南闹得动静那么大,朝廷不可能放过咱们,一定会派重兵前来围剿。如此这个时候,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突变,我怎么可以离开?”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形势隐隐不妙 看到李过还要说什么,李自成当然知道,侄儿还是想自己前往终南山根据地一趟。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高桂英的音容笑貌,那一颦一笑,还有怀孕时的大腹便便,不禁心中一松,脸上尽是甜蜜之意,随即改口道:“过儿,放心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你婶婶生之前,回去一趟。只要咱们渡过了黄河,与王自用他们进入了河南,只要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会骑着黑痞回去一趟。以黑痞的速度,两三天应该就能到达终南山根据地。” 闻听此言,李过的神色明显一松,不禁想起了离开终南山根据地之时,婶婶的所托。 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的神色忽变,眉头紧皱了起来,担心地说道:“叔叔,我并不怀疑黑痞的赶路速度,全力之下,两天之内就能将你送到终南山根据地。可是,叔叔,如此一来,你就等于单枪匹马的穿越河南、陕西两地,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如果被人发现了你的行踪,可就危险了。” 李自成笑了,笑得有一些轻松而坦荡,似乎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呵呵...过儿,你是关心则乱,怎么忘了?先不说黑痞有着灵敏的嗅觉,方圆十里之内,就能判断敌人的行踪,就说它那奔逃的速度,就算是官军真的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追的上黑痞的速度?”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眉毛微微一挑,转而问道:“对了,过儿,我听说那个复社又要举办什么虎丘大会,汇集了大量的文人墨客,有识之士,是真的吗?” “嗯,是的叔叔。”李过脱口答应了一句,眸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进一步地说道:“不过,此次的虎丘大会并没有什意思,虽然是在苏州府举行,却远远比不上上次的金陵大会。由于复社的成员相继登科,声震朝野,虽然提高了复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使得许多文武将吏以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张溥的门下。可是,也使得社员更加专注入仕当官,有一些不在乎这样的集会。” 李自成露出失望之色,也就放弃了前往苏州府的打算。 “对了,过儿,见秀,各个起义军相继离去,你们不仅要密切留意他们的动向,还要时刻保持对山西各个州府官军的警惕。尤其是曹文诏叔侄俩,这两个人平定了太原府的起义军之后,隐隐有南下之意。” “嗯,老大,我们知道了。” 李过与田见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听出了李自成话语里的重视之意。当然,两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转念间,回想起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田见秀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大,从山西巡抚许鼎臣对张应昌和曹文诏两人的安排来看,两人呈现东西掎角之势,彻底堵住了起义军从太原府返回陕西或者再次进入畿南的可能。” “而且,两人这次的用兵很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哪里告急,就立即发兵救援,解除危机。” “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李自成默念了这两句,转而看向田见秀,询问道:“见秀,这话怎么讲?” “老大,是这样的,张应昌与曹文诏两人不仅是驻扎在汾州和平定州,看他们那架势,还有稳步南下的意思,从北往南,配合许鼎臣和张宗衡,一步一步围剿起义军,直至将所有的剩余起义军赶到黄河以北,河南与山西交界之地。” 田见秀刚说完,李过紧接着补充道:“而且,根据咱们在京城的探子来报,飞鸽传书,崇祯皇帝不仅给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和邓玘四大总兵分别派了一个太监当监军,更是给曹文诏以军事大权,可以辖制诸将,听他指挥。如此一来,山西的官军的团结将会超过以往,战力飙升,配合的将会更加默契。” “不仅如此,自从卢象升会合了朝廷派给他的两千通州兵和两千,加上保定总兵梁甫的兵力,手下就有了上万人的兵力,将真定府和顺德府打造的固若金汤。即便是高首领和老回回、混天王他们也只能望之兴叹,不得不撤回河南卫辉府,再次准备合力攻打辉县潞王府。” 李自成的神情再次凝重起来,越来越难看。 此刻,李自成的心里很清楚,形势之所以越来越严峻,越来越对各路起义军不利,原因是在于,京师虽然遭遇皇太极之围,又有陕西、陕西等各地的叛乱,但并未重创大明的筋骨,朝廷的实力依在,远不是自己这些造反之人能够对抗的。 所以,李自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那种看法,在陕西、山西和河南还未普及根据地、根据地还未完全发展、壮大与成熟之前,绝不会轻易扯起发明的大旗。 韬光养晦,蓄积实力,才是上上之策,聪明之举,一改历史上李自成的最终结局,改变历史的走向。 李自成清醒的知道,如今的种种,随同各路起义军纵横于各地,不过是小打小闹,一点一点啃食与动摇朝廷的根基,让更多的人清醒过来,加入起义军的队伍。 一念及此,李自成刚想要说什么,却见田见秀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哎,老大,那些首领真的是有一些短视了,没有看到山西的大势所趋,聚集了这么多的官军,怎么可能还是起义军的乐土,发展壮大之地?” 李过眉头一皱,神色愈发的凝重,紧接着附和道:“叔叔,如果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你之前的预想和打算,想要全部的起义军进入河南腹地发展壮大,可就无法实现了。而且,依旧停留在山西的起义军很有可能被剿灭,或者遭到重创。一旦官军宛若泰山般的压下来,到时候,即便各路起义军再想南渡黄河,也几乎没有可能。” 李自成露出一个苦笑之色,连连摇头,无奈地回道:“这能有什办法?总不能将咱们探听而来的消息全部告诉其他起义军首领,说明其中的缘由吧?” 无奈之色消失不见,李自成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咱们李家军的情报系统完全暴露出来,不仅引得起义军内部恐慌,忌惮与疏远李家军。在李家军被孤立之时,还有可能沦为朝廷重点围剿的对象,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 李自成的话语戛然而止,李过与田见秀却已听出了后面的内容,哪怕是各路起义军全部覆灭,老大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冒险。 毕竟,之所以会出现那种结果,完全是那些首领自找的,李家军已经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韩段两人的焦虑 最终,李自成不再犹豫,决绝的说道:“不管了,事已至此,说得再多也无用,反正大部分的起义军已经离开。随-梦. lā而且,我不能冒着将李家军置于危险的境地,而去帮那些无关之人。” 紧接着,李自成漆黑的眸子光芒闪烁,晶莹流转,极为的坚毅。 “就这样吧,过儿,见秀,这段时间里,将咱们所有的探子全部启动,密切注意各方的动向,并予以汇总,只有如此,即便是将来形势不妙,咱们也能从容面对。” “是,老大。” ...... 在李自成交代田见秀与李过之时,同在绛州城的段袞与韩云二人还在密室里商议,密室里的气氛已经变得轻松愉快的许多。 “韩兄,经你这么一说,咱们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不管是谁夺得了天下,亦或是崇祯守住了江山,咱们韩段两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且,还能财源滚滚。” 说完之后,段袞满脸红光,双眼放光,整个人激动不已。 “哎...段兄,高兴的过早了。”韩云的神色敛了敛,转而郑重地说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与三方势力做买卖,游走在他们之间,不仅考验着咱们做买卖的实力,还要保持足够的谨慎和小心,不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尤其是后金与乱军,咱们的行动更要小心,不能出现丝毫的纰漏。” “段兄,尽管放心,这个我明白,咱们每次与后金和乱军买卖粮食,从来都不正面接触,都是通过其他渠道成交的。就算是朝廷追查起来,也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何况,咱们每次收购的粮食都很隐秘,无人知道咱们究竟囤积了多少粮食。而且,中间采购粮食的人员,要么全是生面孔,要么就是咱们的心腹伪装而成,即便是锦衣卫想要查询,也无迹可寻,无从查起。就算是咱们的内部人员,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听到这些,韩云郑重的神色也是轻轻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段兄,我并不担心有人会从粮食的源头上查到咱们。毕竟,你我合作了将近二十年,粮食采购的手段早已成熟到完美程度,没有任何破绽。每一单的粮食采购,都是单线联系。除了你我二人和各自的长辈之外,谁也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更不可能知道如何运转和囤积那些粮食的。不要说整个山西的粮食生意,就是陕西与河南的粮食,咱们两家也有所涉猎,每一笔都是秘密进行。” 然而,韩段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自成凭着猜测,怀疑两人很有可能与皇太极暗中往来,买卖粮食,再加上与起义军的生意,就将两家的庞大家底以及囤积的粮食摸清了大概。 毕竟,既要维持明面上的粮食买卖,又要私下卖给后金与起义军粮食,囤积的粮食要是没有一定量,怎么可能办得到? 逆向推理,要想获得如此庞大数量的粮食,肯定有惊人的采购粮食手段,不仅要有足够的银两,购买粮食的手段还要非常隐秘。 否则,在天启年间,韩段两家做这样的勾当,早就被魏忠贤两大爪牙东厂和锦衣卫发现。毕竟,如此惊人数量的粮食买卖,想不惹人主意,都不可能! “那...韩兄,你刚才还担心什么?”一想起韩云刚才的神情,段袞就不解的问道。 “段兄,咱们选择与起义军合作,确切的说是和李家军合作,虽然多了一份未来安全保障和财源,无论是谁坐稳江山,咱们都算出了一份力,算是开国功臣。可是,如此一来,咱们也就多了一份危险。将与官军买卖粮食的消息透露给乱军,如果操作不当,就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抄家灭族。所以,我担心的是在这里。” 段袞露出恍然之色,随即眉头紧锁,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紧接着说道:“不错,如果官军每次购买的粮食都被劫的话,朝廷不怀疑才怪。如此一来,一旦查起来,问题只会出在买卖粮食的当时双方,而其中又以咱们被怀疑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啊,段兄,咱们必须好好想想,在透露买卖粮食的消息之时,怎样将咱们摘出去?就算是无法摘清,但也要做到无迹可寻。毕竟,怀疑只能是怀疑,朝廷不能因为怀疑而查办咱们。” “韩兄,你说的不错,三方势力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动咱们。毕竟,他们的粮草军需,都要仰仗咱们两大家族。如果没有铁证,绝不敢查抄咱们韩段两家。” 话虽然这样说,但作为精明的两个商人,韩段二人心里很清楚,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确保透露给起义军的消息不会泄露,无人知道是他们将买卖粮食的消息卖给乱军。 最终,似乎想到了什么,段袞眼前一亮,随即趴在韩云的耳边嘀咕起来,后者的神情为之一松,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段袞说的越多,韩云的神色愈发缓和,直至眉宇完全舒展开来,忍不住的夸赞道:“好,段兄,就这么做!” 几天之后,崇祯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章,高起潜联袂曹化淳、王德化等三大内侍太监走了进来,三人全部是崇祯所倚重之人。 “哦...三位爱卿,你们怎么来了?”崇祯收起了毛笔,看向了三人,询问道。 作为内侍,以知兵著称,高起潜格外受到崇祯的重视。 三人施礼过后,高起潜上前一步,当即答道:“启禀皇上,奴才与二位公公商量一番,查阅以往围剿山西、陕西的乱军实例之后,总结了一下,奴才三人觉得,王嘉胤死后,乱军之所以这么猖狂,屡剿不尽,关键在于紫金梁,只要此人一死,余下的乱军就不成气候,轻易就能将其剿灭。” “哦...起潜,这话怎么讲?”崇祯心中一动,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虽然心里很是激动,但还是强装镇定之色。 “皇上,您不妨回想一下,曹文诏总兵和洪承畴总督之所以顺利剿灭陕西的乱贼,原因就是在于王嘉胤突然被杀死,乱军内部混乱,曹总兵和洪总督才能趁此时机,一举将陕西的乱贼荡灭!” “不错,确实如此。”崇祯轻轻点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进一步地说道:“乱军变得猖狂之时,就是在紫金梁当上那个各路乱贼总首领之际。” 与此同时,高起潜、曹化淳与王德化三人对视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转瞬即逝,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恭敬地垂首素手而立,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三人心里都是在感谢那一份奏折,使得他们再次露了一下脸。 ------------ 第二百四十九章 遗言? 三月份,河南怀庆府河内,沁阳城内,一处大宅之中,李自成与王自用等人其乐融融的交谈之时,聊着天下大势,起义军的未来走向,气氛好不轻松而愉快。 “王盟主,自成以为,咱们各路起义军的优势在于流动性大,过于分散,使得官军分散乏力,无力集中全部的兵力围剿,疲于奔命的四处救火。所以,自成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各路起义军应该尽量不要聚在一起。即便是不得不驰援解救,也要使用其他方法,比如围魏救赵,攻打朝廷的一些军事重镇,使得官军不得不回援。” 不得不说,自从离开了山西,远离了漩涡之地,王自用的心情好了许多,即便是一脸的病容也有所变淡,听着李自成之言,更是深以为然地频频点头。 “李兄弟,你说的太对了,咱们起义军的优势在于流动性强和过于分散,如此才能愈演愈烈,发展壮大。” 王自用的话语突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伤感之色,叹息的同时,就连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哎试想王嘉胤首领还在这时,就是因为起义军的发展壮大,忽略了自身的优势所在,虽然一时聚集了二十万人的兵力,却也丧失了起义军的优势,使得官军有了围剿的目标。” “是啊,王盟主,咱们起义军的战力本就不行,无法正面对抗官军。一旦丧失了流动性和分散性的优势,总兵力再大,也不够朝廷调集重兵围剿的。”李自成轻轻一点头,淡淡地说道,语气蕴含感慨的味道。 这时,坐在一旁的八金刚突然插话道:“盟主,不如咱们就按照李兄弟所讲的,趁着朝廷还未调集重兵进入河南,立即南渡黄河,进入河南腹地,继续发挥咱们起义军的流动性和分散性优势。” 然而,听到八金刚的劝说之言,王自用却流露出了无奈之色,连连的摇头。 “八金刚,我何曾不知李兄弟的好意?怎么会不明白那是大势所趋?唯有南渡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才是正确的选择。然而,作为总盟主,我怎么只顾一己之私,一个人逃走?” “咳咳咳” 王自用的话语被一阵轻咳打断,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挥手制止了紧张的众人,示意他们坐回去,同时继续说道:“如今这个时候,虽然咱们到了一个相对安全之地,但大部分的起义军还留在山西,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而且,经过曹文诏、许鼎臣、张宗衡等人的追杀,已有不少起义军覆灭,现在各路起义军整体式微,更应该抱团取暖,相互帮助,才能幸存下来。” “可是,盟主,那些首领都是自找的,谁让他们不听劝了,非要留在山西?”八金刚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眉宇间弥漫着一丝对王自用的担心,深怕对方的病情复发。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似乎想通了什么,看向了李自成,不确定地问道:“王盟主,你之所以等在这里,不仅是以备救援滞留在山西的各路起义军,是不是想让那些首领吃了一番苦头之后,再劝说他们撤离山西,逃向河南?” “呵呵,李兄弟正知我心,如果不让他们撞到南墙,绝不会听人劝的。”王自用苦笑一声,点头回应李自成的询问。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之音,使得大厅里的众人举目望去,只见刘芳亮急急忙忙的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到李自成,就连说道:“老大,不好了,高首领被左良玉追杀,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特派革里眼前来向咱们求援!” 一石惊起千层浪,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使得众人都是大惊,本能地全部站了起来,李自成刚想问什么,刘芳亮话音刚落,革里眼随即走了进来,整个人很是狼狈,着急地说道:“李闯将,快出兵就我家首领,高首领正被左良玉派得昌平兵追杀。” “不会吧!据本盟主所知,高首领的手下可是有着七万左右的兵力,朝廷派到辉县的援军,所有的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千人,高首领怎么会打不过左良玉呢?”王自用满脸的惊容,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忍不住的抢先问道。 “见过王盟主。”革里眼向王自用回了一礼,一听此问,不仅面露尴尬之色,讷讷地答道:“呃~盟主,虽然高首领有着七万多人的兵力,但多数都是新加入的,几乎没有经历过战斗。而且,由于发展的过于迅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兵器。所以,面临左良玉的突然偷袭,就” 革里眼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已经尴尬的不行,臊得慌,很不好意思,七万人被七千官军追杀,还是毫无反抗之力,一旦此事传出去,绝对是一大笑话! 这时,王自用露出恍然之色,就笑而不语,深深的看向李自成,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此刻,李自成丝毫不怀疑革里眼之言,有着袁宗第作为内应,他对高迎祥的情况更为了解,别看高迎祥咋咋呼呼,对外宣称兵力十万,战将无数。 但真实情况却是,不过是一些难民组成的七八万乱军,军纪涣散,毫无战力可言,纯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够从左良玉的手中逃出,没有被剿灭,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一念及此,李自成旋即看向了王自用,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郑重地说道:“王盟主,你也知道,高首领是自成的亲舅舅,不管是出于这份儿亲情,还是源于起义军之间的仁义,自成都必须前去救援。自成就先行一步,就此告辞了!” “行,李兄弟,王某就不挽留了,在这沁阳城内等你的好消息!” 李自成离去了,王自用轻咳了两声,呼吸刚一放缓,转头一一看向邢红狼、过天星、八金刚等人,淡淡地突兀道:“你们觉得,李自成是发自内心的前去救援?还是抹不开面子,不得不这样做?” 闻听此言,众人神情就是一阵惊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明白盟主为何这样问?这又是什么意思?刚刚谈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过,在他人惊愕之时,过天星却本能地答道:“盟主,李兄弟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前者吧。毕竟,去年冬天的时候,李自成不惜冒险进入山西,前往泽州救援高迎祥。如果李自成真的记恨以前的种种,不想救援的话,当初就不救了,何必要等到今天呢?” 听到过天星的回答,有理有据的分析,王自用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转而露出欣赏之色,突然说道:“各位,如果王某以后有一个三长两短,遭遇什么不测,你们可以投奔李自成,李家军那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庇护之所。” ------------ 第二百五十章 置疑 这一刻,大厅里的一片寂静,无人回应王自用的话语,众人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语,说什么盟主不要多想之类的话语,那样只会显得他们过于矫揉做作,太假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别看盟主现在的身体还好,但已经恶化到很严重的程度。 两个时辰过后,李自成率领着八千铁骑风驰电掣一般,从沁阳出发,仅仅四个小时,就相继穿越清化镇、焦作和武陟县,进入修武县境内,直奔卫辉府而去。 忽然间,疾驰的八千李家军铁骑莫名的停了下来,战马不断嘶叫长鸣,打着响鼻,尘土飞扬之中,李家军转瞬间就恢复了秩序,迎面来了一队散乱的人马,人人很是狼狈,蓬头垢面,身上还沾染着鲜血。 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惊慌失措地就要远离,躲避李家军,就在这个时候,革里眼却策马走了出来,面露惊异之色,紧盯着远方,突兀的喊道:“左金王,是你吗?” 霎时,就要奔逃的那队人马停了下来,从中走出一人,以不确定的口吻不答反问道:“你是革里眼...?”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革里眼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激动地迎了上去,同时连连说道:“左金王,是我,我是革里眼!” 与此同时,李自成骑马而行,率领着众将领紧随其后,看到左金王的模样,再一看其他兵卒的那副惨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等左金王与革里眼两人相认说什么,沉声问道:“左金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舅舅怎么样了?” 旋即,革里眼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扶着的左金王,虽未说什么,但满脸的着急和担心之色,却表明了一切。 左金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睁了睁双眼,干裂的双唇蠕动了一下,看向李自成的身后,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李家军,队伍整齐,入眼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使得左金王心里就是一松,多了一分底气。 “李闯将,我和闯王向这边逃离之时,就要逃出卫辉府,突然遭到一营官军精锐铁骑的冲击,不得不分散开来,随后就再也没有首领的消息。所以,我也不知道首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闻听此言,革里眼愈发的着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直直地看着李自成,干瞪眼。 然而,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轻声问道:“那...我舅舅其他的部将什么情况?” 此刻,左金王的心里也很着急,恨不得李自成立即出兵卫辉府,接应高迎祥。然而,先不说对方不归自己管,无从插手命令什么,自己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让人家如何接应闯王? 一念及此,左金王按耐住心里的那股急躁之意,平静地答道:“李闯将,据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些四散的兄弟,听他们讲,袁宗第队长正在与官军的游击将领越效忠作战,大概在新乡县。还有改世王,正在率领一队人马躲避官军参将陶希谦的追杀,应该在获嘉县附近。”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露出思索之色,没有再犹豫,随即大手一挥,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高一功,给你两千人马,立即前往新乡,将越效忠的全部人马斩杀,营救袁队长。” “是,老大!” “刘芳亮,也给两千人马,前往获嘉县,救援改世王,务必将陶希谦的全部人马斩杀殆尽!” “是,老大!” 两人相继回答之后,就要策马离去,却又被李自成给叫住了。 “对了,你们两个完成任务之后,先不要返回沁阳,集合全部人马之后,直接前往辉县城,与我在那里会合。” 听到一个又一个命令,作为旁观者的左金王虽然心里十分高兴,但却是一阵错愕,被李自成给弄蒙了,有一些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左金王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李自成派出的援军几乎是与官军的兵力持平,这哪是去驰援?分明是去送死嘛! 作为起义军的老人,也是一支起义军首领之一,一直跟随高迎祥,经历的大大小小战斗无数,从未见过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起义军能够打得过官军的? 一时间,左金王不禁再次看向了李自成那年轻的面孔,虽然英气逼人,有军人的那种坚毅,皮肤黝黑,但也置疑他的能力起来,远不像传言说的那般吗,有勇有谋。 当然,不仅是左金王,还有高迎祥以及麾下的诸闯将,都不止一次的听革里眼与袁宗第讲过,李自成以五千兵力大败左良玉。 然而,他们只是一笑置之,却从未相信过。 不仅左金王置疑李自成的命令,刘芳亮和高一功也很不解,两人并未立即带兵离去,李过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出了两人同样的疑惑。 “老大,你准备攻打辉县?”李过双眉紧皱,一脸的担心之色,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而进一步地说道:“老大,你应该知道,据咱们得到的消息,就算是左金良率领两千昌平兵和其他官军出了辉县城,城里至少还有四到五千人的兵力守城,咱们要想攻破城池的话,即便能够拿下,所付出的代价也会十分惨重。何况,以咱们目前的这些兵力,很难将其强攻而下,几乎没有可能。” 不等李自成回答,一旁的田见秀目光幽幽,似乎想通了什么,眸光一闪,露出恍然之色,连忙不确定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想拿下辉县,而是为了救援高首领,才不得不这样做?”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平静地回应了一句,随即进一步的解释道:“现在这时候,舅舅已经和他的军队完全被冲散,谁也不知道他的踪迹,现在在哪里,根本无从下手前去支援?既然如此,唯有攻打辉县,才是最佳的救援选择。” 这一刻,李过、高一功与刘芳亮等人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后者话音刚一结束,田见秀随即附和道:“不错,一旦咱们攻打辉县,辉县城里的潞王朱长淓一定会惶恐不安,一定会向左良玉等人求援。只要得到了辉县告急的消息,周围的官军一定会回援,停止追杀高首领他们。” 听到这些话,左金王心中一动,不禁暗道:“难道革里眼和袁宗第说的都是真的?李家军的战力真的有那么强,可以用同等的兵力硬撼官军的精锐,而不落失败之地?”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碾压 容不得左金王继续多想,随着李自成的一个手势,八千李家军宛若一股钢铁洪流,瞬间再次奔腾起来,隆隆的马蹄之音,就好像要将这片天地踩破踏穿! 左金王再次傻眼了,眼前的这一幕太震撼了! 仅仅是看了那么一眼,不难发现,李家军的这些骑兵训练有素,每一队都保持着一定的间距,三人一小队,呈现尖锥的阵型,小队与小队之间形成凹凸的冲击齐头并进之势。 无论是小队与小队之间,还是士兵与士兵之间,都可以进行协防,彼此策应,攻中有守,守中有攻。 虽然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也没有学过兵法战阵,但多年的沙场纵横,左金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李家军的骑兵特点,这种冲锋战阵对以往的模式进行了改良,骑兵不再是一味地向前冲,单兵厮杀,而是协同一起杀敌。 不妨想想,一个骑兵不断疾驰之时,只需向前冲就行,因为他的左右都有人策应,挑杀两侧胆敢靠近敌人。如此一来,就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看到李家军的那一刻,左金王还以为对方只是在停止的时候,才会排列整齐,没想到奔跑起来还蕴含着一股节奏感,一看就是骑兵的精锐。 “不对,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 左金王下意识的否定脑海里的念头,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已经大定。 这一瞬间,看到李家军的表现,左金王根深蒂固的观念动摇了,已经认可了李自成对刘芳亮和高一功的命令,同等兵力之下,很有可能可以战胜那些官军! 夕阳西斜,大概下午四点左右的样子,获嘉县境内,一营官军人马正在打扫战场,收缴兵器和驱赶战俘,一个参将模样的将领正在看着这一切,单手负立,不时地捋了捋八字胡,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此人正是陶希谦。 “将军,经此一役,将军荣获军功,斩杀和俘虏这么多反贼,朝廷一定会依功奖赏,将军定能再进一步,当上总兵之职。” 一名副将恭维完了之后,陶希谦仅仅是一笑,虽然面色平静,古波无澜,心里却是享用不已,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随之一敛,变得有一些不太好看,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哎,这个还很难说。如果是最初的两年,凭着这段日子的军功,当上总兵或许还有一些勉强,但副总兵一职还是稳操胜券的。不过,最近一直都在谣传,皇上很有可能从走万历和天启先皇的老路,再次重用那些阉人。” 经此一提醒,那名副将的神色有一些暗淡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无感慨地甚为笃定的说道:“将军,卑职以为,那些根本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哦...这话怎么讲?你怎么这么肯定?”陶希谦眉梢一挑,很感兴趣地连连问了两句。 “将军,你看,不妨想想,围剿乱贼的四大总兵之中,每一个总兵都有一个太监做监军。明着说,是什么内中军,那根本就是军中的太上皇,皇上派来的监视之人,对四位总兵不放心而已。”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难怪左将军这段日子的神色不太好,自从谢文举那个阉人来了之后。”陶希谦点了点头,露出恍然之色。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还有驳杂的惊呼与惨叫。 “不好,有乱贼来袭,快逃啊!” 原本还很镇定的陶希谦顿时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循声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里更是暗自咯噔一下,当即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道:“不好,快撤!” 然而,那名副将却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在看着远方,不解地询问道:“将军,不必惊慌,来得不过是小股乱贼,大概也就两千左右。只要咱们组织好兵力,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其击败,将军何必如此?” “他娘的,你个傻逼,没看到吗?”陶希谦暗暗啐骂了一句,人已经骑在了马上,着急说道:“你个愣头青,没看见那个阵仗吗?那是一般的乱贼吗?只要扫视那么一眼,战力绝对不是咱们这些一半新兵一半老兵能够比拟的!快走!” 一语落罢,陶希谦忍不住的回望了一眼,顿时心中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股突然出现的乱贼太厉害了,几乎将骑兵的冲击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紧紧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正在打扫战场的兵卒斩杀了一小半。 扫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副将,陶希谦不再理会,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起来,蹭的一下,瞬间飞奔了出去,再无任何的留恋。飞驰的过程中,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追落马下。 与此同时,刘芳亮一进入战场,就好像蜕变为一个杀人机器,双眼透着嗜血的光芒,手里的大刀不停地左砍右劈,双腿更是不断夹着马腹,催促战马加快速度,嘴里还在嗷嗷直叫。 “嗷呜...哈哈...痛快!什么官军的精锐部队?都是TM的一群草包,一群会走的大西瓜,等着老子去砍!” “兄弟们,冲啊!老大有令,杀光这群败类玩意儿,平时只懂得欺负老百姓,上战场都是一帮软蛋、熊玩意儿,被鞑子杀得大败,也就对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怪起劲儿!没有军功,就绞杀老百姓冒充军功,讨好皇帝老儿!” 很显然,刘芳亮的这番话极有煽惑力,揭起了众人心中的仇恨,两千李家军的声势再次大涨,每个人都向官军掩杀而去,一个个就像发、情的小公狼,也学着刘芳亮嗷嗷直叫。 官军已经大乱,那些被驱赶在一起的被俘起义军却还处于蒙圈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改世王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随即捡起地上的一把兵器,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当即就是一声大喝:“兄弟们,杀啊,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一声大喝,就像给人当头一棒,那些被俘的起义军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脑袋清醒,纷纷行动起来,没有捡到兵器的就捡起旁边的硬物或者泥土之类的,和那些有兵器的一起杀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更加的混乱,又让人一些忍俊不禁,想要发笑。 只见,刘芳亮率领着两千人自西面掩杀而来,改世王从中央开始反抗,追杀就近的官军,麾下的兵卒拿什么的都有,手持兵器的也就算了,那些手握硬物或者泥土之类的,对着官军兵卒迎面就是或砸或撒过去,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久之后,刘芳亮满身是血的杀到了改世王的身前,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当即就朗声说道:“改世王,在下刘芳亮,李闯将麾下的队长!” 旋即,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十分安全,改世王双手一抱拳,紧握着大刀,刀尖朝下,高声回道:“见过刘队长,多谢救命之恩,日后定当相报!” “呵呵...改世王,你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奉了我家首领的命令,你要报答的话,还是报答我家首领吧。”刘芳亮的话语很是生冷,同时四顾了一下,看到局势已定,不需片刻,就能占尽所有官军,随即不再迟疑地淡淡问道:“对了,在下要前往辉县,与李闯将会合,不知道改世王何去何从?” “前往辉县?”改世王下意识的问了这一句,满头的雾水,随即不解的问道:“刘队长,你们不是来救援高首领的吗?怎么又去攻打辉县?而且,辉县有官军重兵把守,很难攻下的。” “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确是来救援高首领的。” 刘芳亮脱口回应了一句,表现的有一些反常,看着很是有耐心,见到改世王依旧是不解地模样,似乎是在说:“你们不是在救援高首领吗?不去驰援高首领,跑去辉县干嘛?” 在改世王满是不解和不信之中,刘芳亮居然出乎意料的解释了,表现的格外有耐心。 “目前为止,高首领的踪迹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撤到哪里去了?所以,我家首领想了想,现在救援高首领最好的方式就是攻打辉县,使得周围的官军不得不收拢回援。那样的话,高首领他们就全安全了。” 说到这里,在改世王恍然地频频点头之时,刘芳亮却是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改世王,我们这就去与李闯将他们会合,攻打辉县,从而策应高首领他们可以从容撤离,不知阁下现在何去何从?是先撤往怀庆府?还是与在下一起救援、策应高首领?” 听到前面之言,改世王面色还是如常,准备回答对方撤回怀庆府,可是一听到最后一问,面色就是一僵,不得不咽回到嘴的话语,转而答道:“既然李闯将已经出兵卫辉府,救援闯王,在下当然是和刘队长一起,前往辉县,救援高首领。” 这一刻,在刘芳亮身旁的几名副队长为之恍然,心中暗道:“难怪队长这么出乎寻常的有耐心,原来这要是拉着改世王一起前往辉县。虽然这些兵卒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渣渣的存在,但胜在人多,在攻打辉县之势,可以一壮声威!” 几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只见刘芳亮的神色变好了许多,抚掌朗声一笑,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哈哈...如此甚好!” 紧接着,刘芳亮一指远处,很是豪迈的转而说道:“既然这样,改世王这样决定,那还请上马吧!这些败类已经被清理了干净,那些战马应该够兄弟们一人一匹了。” 说完之后,刘芳亮的嘴角噙着笑意,似是而非的看着改世王。 此刻,改世王心里是一阵苦笑,有着一丝莫名的无奈,很想大喝一句,谁说刘芳亮是一个莽夫,只懂得闷头厮杀,没有脑子?瓜娃子的,这根本就是一个难缠的货,非得将自己绑在他的战车之上,眼看着自己上马,头前带路。 心里想着这些之时,改世王还有一种憋屈感,这个刘芳亮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对自己毫无信任可言。看这架势,分明就是押着自己等人前往辉县,防着自己等人半路溜掉。 尽管如此,改世王也不得捏着鼻子下达命令,按照刘芳亮说的做,李家军的战斗力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完全就是以碾压之势,几乎眨眼间就斩杀了全部的官军! “走吧,改世王,李闯将还在辉县等着咱们呢。”刘芳亮突兀的说了这一句,满含催促之意,似乎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安抚对方,刘芳亮又进一步地说道:“改世王,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家首领可说了,攻不攻辉县不重要,只要将左良玉那些官军吸引回来,咱们就撤退,不一定真打。” 闻听此言,改世王心里就是一松,就要下达命令急行军,却见刘芳亮轻咦一声,看向地上的一具尸体,很是鄙夷的自语道:“艹,不愧是草包,堂堂的朝廷参将,居然坠马摔死了。如果传出去,铁定就是一大笑话。” 改世王也望了过去,虽然那具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满身是血,但从服饰上来看,还是认出了尸体的身份,不就是陶希谦吗? 很显然,尸体上没有一处是刀剑的伤口,一看就是坠马摔死的,尸体又被战马踩踏。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刘芳亮混合着改世王的两三千人,一起前往辉县,疾驰起来。 在后面不断疾驰的刘芳亮等人,看着改世王足有两三千人的兵力,居然被官军不到两千给活捉了,全都做了俘虏,脸上就现出了一丝讥笑,很是鄙夷。 新乡县的某处,也有一队人马正在打扫战场,与改世王截然相反,获胜的一方却是袁宗第。 此时,高一功与袁宗第已经汇合一处,两人并肩而立,骑在马上。 看到四处无人,士兵都在远方,高一功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突然略带感激地问道:“袁宗第,张献忠与罗汝才当初想要欺负我姐之时,我在与人比武之际,是你喊得那么一嗓子,给我通风报信的吧?” 闻听此言,正在看着战场的袁宗第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举目四望,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随即恢复了正常,也是满含深意一笑,不答反问道:“高兄弟,是老大告诉你我的身份吧?” 旋即,两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却已经彼此回答了一切。 片刻之后,看到所有的人马再次恢复了整齐,袁宗第随即转头看向高一功,沉声说道:“高兄弟,咱们走吧。虽然辉县的驻军不少,足够城中的防卫,不可能主动出击。但为了老大的安全,咱们还是早去一点比较稳妥。” “你说的不错,毕竟姐夫现在只有四千兵力,虽然都是李家军的精锐,但还是有一些冒险。” 高一功回应了一句之后,两人随即默契的同时一点头,紧接着异口同声道:“出发!”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陈兵于辉县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晚霞袅袅,天色将暗,辉县城外聚集着足有一万多人的起义军,黑压压一片,看得人眼花。加上天色的问题,城上的官军更加不清楚起义军的数量,只觉得很多很多,一眼望不到边。 狼烟蒸腾,黑雾缭绕,由于原料是狼粪的原因,辉县城墙四个城门的狼烟就像一条线一般,连接着天和地,久久不散,越靠近天际,飘着的狼烟愈发的清晰可见。 尤其是在红彤彤的晚霞映衬下,更加的明显。 此刻,在潞王府里,潞王朱长淓急得团团直转,不安的来回走着,整个人非常的焦虑与躁动,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怎么办....该怎么办...乱贼怎么在个时候来了?狼烟已经点燃了那么久,左总兵他们怎么还回来啊?” 当辉县城内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氛围之际,南城之外,李家军和各路起义军混合的营盘之中,中军大帐里,聚集着许多的将领,既有李自成的手下,刘芳亮等人,也有高迎祥的部下。 “李兄弟,咱们这次了聚集了将近两万人,只要你再向王盟主招呼一声,请求援军,趁着左良玉带走了辉县的大部分兵力,不如咱们将其拿下?” 说完这句话,改世王已经没有了被俘之时的狼狈之态,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衣服,捯饬的很干净,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此刻双眼放光的看着李自成。 这个时候,左金王也站了出来,随即附和道:“是啊,李闯将,不如咱们趁着城里的城防营兵力虚弱,将其拿下,抓住潞王朱长淓。如此一来,只要闯王还在,不管是被俘,还是成功撤离,咱们的手中都有了一个筹码,要挟朝廷。” 闻听此言,李自成不禁有一些意动,如果真的能捉住朱长淓,自己就等于有了一个护身符。 然而,李自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否定了众人的提议。 “两位兄弟,你们说的不错,如果真能攻破辉县城,肯定是好处多多,不仅能够缴获王爷府的库银和仓粮,要是抓住朱长淓本人,咱们还能多一个护身符。而且,如果家舅不幸被俘,还能拿朱长淓作为交换的筹码。” “可是,众位有没有想过,要想等到王盟主和其他起义军的援军到来,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如此长的时间,官军的援军早就到来了。” “闯将说的不错!”田见秀站了出来,朗声附和了一句之后,转而继续解释道:“如果官军的援军提前一步到来,咱们就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之中。而且,我们李家军此次出兵仓促,所带的干粮并不多,也就勉强够大家再吃两顿。” 刹那间,那些主张攻下辉县城之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绝大多数或是刚刚逃生,或是被俘,被李家军救出,身上根本就没有一粒粮食,吃得全部是八千李家军所带的。 而且,众多起义军的兄弟刚刚死里逃生,还处于惊魂未定之际,在吃不饱的情况下,还要让他们攻城,这和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自己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背腹受敌的情况! 现在这个时候攻城,逃过冒险了,简直就是拿全部人的性命在赌。 一时间,大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再提拿下辉县城的事情,同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看到众人沉默不语,李自成轻咳了两声,随即沉声说道:“各位,咱们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将全部的人马分为三部分,轮流休息和攻城,做成势必攻下辉县城的架势。等一下之后,我的人就会将飞龙战车组成完毕,大家就通过飞龙战车向城墙上射箭。” “行,闯将,我们就听你的安排!” 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张妙毛突然开口,身为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起义军首领之一,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和代表性。 “嗯,好,就这么办。”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转而郑重地交代道:“后半夜之时,所有人依次缓缓撤退,返回怀庆府,与王盟主他们会合。只有如此,大家才能安全一些。到时候,我们李家军会负责殿后,保证各位的安全,没有官军追上来。” 很快,其他人都离去了,只有李自成和他的那一干心腹留了下来。 此刻,高一功有一些闷闷不乐,满脸的不情不愿,更是嘟嘟囔囔的说道:“老大,我实在不明白,那些人没有几个好东西,如果不是我和刘芳亮将他们半路强留下,不惜用了一些威胁手段,这些孙子早就跑光了,哪会来这里?你何必如此照顾他们呢?” 刘芳亮也是满脸的不服,也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之色,紧接着愤愤的附和道:“是啊,老大,一功讲得不错。照我看来,就应该让这帮龟孙子当炮灰,冲在前面,全都死在这里才好!”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芳亮又补充地说道:“而且,如此一来,这场戏才能演得更加逼真,逼得潞王朱长淓派出人马,求援的同时,召回左良玉等人。” 听到两人的气话,李自成只觉得好笑,忍不住的反问道:“一功,芳亮,你们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傻子啊?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当炮灰,硬攻,逼急了,非得咬人不可!” 看到高一功和刘芳亮两人虎目圆睁,还想说什么进行反驳,却被李自成很是霸气的一摆手,给阻止了,同时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这些人精着呢!当下达命令之时,听到那样的安排,就算不会反水,也得向两侧逃跑不行!何况,在起义军之中,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杀了一批还有一批。难不成,你还让我统统将这些人杀光了不行?” 一番话下来,所说的二人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气呼呼的站在那里,好像谁欠了他们许多银子。 这个时候,长相敦厚的田见秀再次站了出来,徐徐接话道:“高队长,刘队长,如今这个时候,正是老大树立威望之际,让那些起义军都受到咱们的恩惠,从而对老大感恩戴德。如果按照你们所讲的去做,起义军之中,凡是怯战、畏战之人,战场逃跑和投降者,要么杀了,要么让他们当炮灰,咱们李家军以后还怎么在各路起义军之中立足?” “还有,你们应该明白一点,各路起义军之中,出身于军人的,少之又少,十不足一,怎么可能和咱们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李家军相比呢?而且,起义军之中,之所以多怯战、畏战、逃跑之人,因为多数人都是出身于农民,为了一口吃的,能够填饱肚子,才不得不造反,难道还指望这些人都多强的战力?”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愈发地欣赏和认同田见秀,越来越有大将之风,看问题更加的深刻,能够从全局出发。 “哼,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大我不敢说什么,你小子我还不敢?虽然我说的不一定有道理,绝对能将你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忽悠的晕头转向。” 刘芳亮心里这样想着,满脸的不服气,刚要说什么,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双手一摆,郑重地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还是交代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一瞬间,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一系列的命令。 “李过,你立即将咱们全部的夜不归散出去,秘密警戒四周,方圆十里的地方。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出现不知名的人马,立即通知我。” “是,老大!” “刘芳亮,高一功,你们两个各自率领所部,护卫大军两翼的安全。没有我的允许,切莫轻举妄动。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没有突发的情况。” “是,老大!”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完之后,心里都很清楚,老大这是给了自己便宜行事的权力。 与此同时,李自成神色一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看向了田见秀,语重心长地说道:“见秀,你的任务最为重大和繁琐,不仅是最后一波攻城的队伍,还要在后半夜组织其他起义军安全撤离,不能出现丝毫纰漏。而且,还要将所有的飞龙战车拆卸完毕,组装成行囊。” “老大,这个我知道,保证完成任务。”田见秀朗声的回应完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面露迟疑之色,最后一咬牙,还是突然的说道:“老大,组织完那些人撤离之后,要不然由你护卫他们离开,由我留下来负责殿后。” 闻听此言,李过、刘芳亮、高一功、贺珍等人为之恍然,随即反应了过来,面露希冀之色,怀揣着同样的想法,看着李自成,而后者却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见秀,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不想让我轻易涉险。可是,既然选择造反这一条路,哪里又能安全呢?何况,我又不是一个文人,也有一身的武艺,真比起来,你们之中又有几个是我的对手呢?” “而且,就算是护卫那些人返回怀庆府,与王盟主他们会合,也不一定安全。你别忘了,留下来的人马可是有六千。不要说在这卫辉府,放眼整个河南,亦或是山西,要是想走的话,谁又能阻挡李家军的六千铁骑?!”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的身上散发王霸之气,眼冒精光,对着李家军有着无比的自信。 霎时,众人为之恍然,暗道关心则乱,诚如老大所讲,六千李家军精甲铁骑,完全可以在这一带纵横驰骋,无人可当! 旋即,没有人在劝说什么,相继离去,而李自成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后也去休息,整个人很是洒脱,轻松而自然,丝毫没有那种置身于危险之地的觉悟。 与此同时,山西与河南交界之地,位于山西境内,泽州东南方向的万善驿镇附近,一堆堆火光闪烁,正有一队人官军驻扎在这里。 一队队兵卒正在巡逻,游走在临时营地的各处,突然一个人骑马而来,从黑暗中出现。 巡逻的兵丁一看清来人,立马放行,那人直奔营地的正中央一个火堆而去,火堆旁的一人正是左良玉。 此刻,左良玉满脸的疲惫之色,那种大战之时的硝烟熏黑的烟渍存在。似乎感受到了来人,随即漫不经心地转头望去,一看清奔跑而来之人,双眼就是一眯,声音略带寒冷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驻守在辉县四周,监视那里一切的动静吗?” 说完这两句问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左良玉的神色大变,有一些难看的再次问道:“是不是辉县出什么事情了?” 那名将领当即单膝跪地,急促地说道:“将军,不好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一股乱贼,不仅集合了被咱们打散的乱军,还陈兵于辉县城的南门,正在攻城呢!潞王让人点燃了告急求援的狼烟,末将觉得事情紧急,关乎到王爷的安全,所以特地前来找将军你。” 说到这里,那名将领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继续说道:“而且,据属下所知,越效忠游击和陶希谦参将全部阵亡,他们所率领的兵卒也全部阵亡,无一幸存!” 这一刻,左良玉的面色虽然平静如水,心里却翻起了惊天骇浪,震惊不已,意外非常! 离开卫辉府之时,大的乱军全部消灭,只残留小股的乱贼,大局已经得到了掌控,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他左良玉,不仅卫辉府的局势大变,突然逆转,潞王朱长淓还有性命之忧,怎能不让他心惊和意外! 不愧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左良玉仅仅是愣神了那么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那些念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猛地站起,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道:“所有人全部上马,立即返回卫辉府,给王爷护驾!” 这时,就在兵卒纷纷上马之际,左良玉也准备上马,旁边走来一个偏将,沉声提醒道:“将军,要先思而后行啊,现在还不能确认此人所言真假?而且,少将左小将军还在柳树口那边追杀残余的乱贼。咱们就这样走了,少将军他们怎么办?” “什么三思而后行?确保王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左良玉脱口回应道,没有任何犹豫的翻身上马,这才看向了那名偏将,面露沉吟之色,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嗯...这样吧,派去一队人马,传我的将令,告诉我儿梦庚,让他停止追杀残余的乱贼,立即前往卫辉府,在辉县与我会合!”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祸兮福兮 几天之后,辉县城内,左良玉的住处,随着一声猛烈的拍桌子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怒不可遏的话语。◢随◢梦◢小◢.lā “可恶,真是该死,居然中了乱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使得其他乱贼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左良玉坐在书房的一处,面色铁青,锤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还紧握着拳头,关节之处都直发白,仅此一点,可见其胸中的滔天怒意。 左梦庚就站在一旁,看到父亲如此愤懑的模样,心里虽有同感,但更多地还是不解,父亲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该为高迎祥的逃离而发怒才是。 一念及此,左梦庚忍不住的寻声问道:“父亲,虽然咱们中了乱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使得高迎祥那帮反贼得以逃脱,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是,咱们确保了潞王的安全,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而且,出兵的那晚,你不是说过吗,护卫潞王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怎么现在又如此动怒了呢?” 左良玉瞅了一眼左梦庚,似乎从这些问话里得到了些许安抚,满脸的怒意变淡了许多,但神情依旧复杂无比,看着很是无奈的样子,并未说什么。 看到父亲如此深情,左梦庚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不确定地问道:“父亲,是不是谢文举那个阉人又做了什么对咱们父子不利之事,向皇上进谗言?” 闻听此言,左良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化为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旧没有说什么,随即从旁边的书案上抽出一个行文,递了过去。 如此模样,左梦庚本能的身手接过行文,脱口说了一句:“父亲,这是......?” “别问那么多了,你看看这份行文,心里就全都清楚了。”面对儿子问了那么多,左良玉还是失落的回了那么一句。 左梦庚没有再言语,而是缓缓展开行文,快速浏览起来,随着阅读内容的深入,脸上现出恼怒之色,刚一看完,猛地合住行文,忍不住的义愤填膺地喝道:“父亲,这一定是谢文举那个阉人王八蛋搞的鬼,一定是向皇上告了黑状,只讲辉县城被围,险些丢失,却不说咱们这些日子的功劳,斩杀那么多的乱贼首领。” 吼了这么一句,左梦庚心里的不满和牢骚一下子全部涌出,宛若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潞王也真是的,太不够意思了,咱们多次救援辉县之危,不远千里的护卫其安全,却这样对待咱们父子,居然没有向朝廷为咱们父子说一丁点好话!” “皇上也是的,怎么可以偏听偏信呢?凭什么他谢文举说什么就信什么,咱们父子和当地官员所讲的就是放屁?咱们保得是他大明江山,是在为他朱家冲锋陷阵,卖性命,怎么可以一而再的如此对待咱们?跟防贼似的......” “左梦庚,住嘴...胡说什么呢?!”左良玉呵斥了左梦庚一句,阻止其后面的话语,神色已经大变,有一些惨白。 看到儿子终于没有再“胡言乱语”,左良玉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为之缓和了许多,压低声音的警告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妄议皇上和王爷,那可是杀头的重罪,无人可以为咱们开脱。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你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左良玉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充满掷地有声之感,呵斥的左梦庚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从怒意之中清醒过来,暗暗有一些后怕,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一刻,经父亲这么一点拨,左梦庚这才想起了,别看这里是自己父子二人的住处,守卫森严,处处都是重兵把守,但也难保隔墙有耳,难防皇上的那些“耳目”! 何况,最近的种种迹象表明,皇上已经从走前两朝皇帝的老路,重用内侍太监,启用锦衣卫这等秘密机构。 虽然明面上有一个谢文举做监军,监视自己父子二人,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的密探,安插在自己的身边,监视着自己父子二人的一举一动。 刹那间,左梦庚有一些心领神悟,理解了父亲之前的神情变化,为何那么的无奈而复杂。 将士在战场浴血奋战,随时都有可能战死疆场,君王却时时刻刻的提防着自己,什么样的手段都用上了,这样怎能不让人心寒?怎能不让人无奈? 左良玉与左梦庚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很清楚,自己做的一切问心无愧,经得起任何的考验,完全是为了朝廷,无惧于那些太监和锦衣卫的调查和监视。 可是,问心无愧是一回事儿,被人暗中监视又是一回事儿。尽管行的光明正大,心中坦荡,但面临这种猜忌和不信任,换做是谁,胸襟再如何的大,那也不是味儿! 或许,这就是做臣子的悲哀和无奈! 立功无数,很有可能遭到君王的猜忌,功高震主一直都是亘古不变的铁则;碌碌无为,就会遭到朝廷的追责,轻则罢官除职,重则性命难保。 不愧是老江湖,仅仅是发泄了那么一小下,左良玉转瞬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压下了心中的那股不快与不满,勉强的笑了笑,故作大度的说道:“谢文举和潞王这么做,虽然中伤了咱们,弱化了这些日子来所立的功劳。但是,反过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左梦庚一愣,不解地问了一句:“父亲,这能是什么好事儿?王朴这么一来,很显然是来掣肘咱们,皇上不放心咱们。” “梦庚,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实情。”左良玉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似乎想通了什么,神秘地一笑,转而继续说道:“梦庚,你不要忘了,一直以来,不管是怀庆府,还是卫辉府,亦或是章德府,都有乱军肆虐。相对于河南这三地,咱们这点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只能疲于奔命,到处救火。” 听到这里,左梦庚也反应了过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适时地不确定问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梦庚,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左良玉露出满意之色,随即接续说道:“不错,有了王朴这京营六千人,咱们就能更加从容的应付周遭的反贼。不管总兵王朴和杨进朝、卢九德这两个阉人打得什么主意,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来到了河南,河南与山西交界的州府,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不能对乱军视而不见。” “父亲,我明白了,不管王朴这六千兵力驻扎城防,亦或是围剿乱军,咱们都能抽出身来,更加集中的围剿乱贼,不再像以前那般,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哪里危急,救援哪里?” 左梦庚忍不住的插话道,满脸的兴奋之色,那股不满与牢骚已经变淡了许多。 ------------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早作谋划 .lā 相比于年轻的左梦庚,年长的左良玉更加的老谋深算,想得更远,目光不仅仅是局限在围剿乱军的形势之中,而是更加关注朝廷的动向,皇上的倾向。 在开元的最初两年,新皇帝还是野心勃勃,一心改革,大有一心想要大干一番的架势,远离内侍与奸佞之人,重用和提携忠臣名将。 可以说,在那段时间里,是每一个想要有一番作为之人的春天。 然而,事情转变的是那么突然,仅仅是一个鞑子的闯入关中,围攻京师,使得形势急转直下,使得原本雄心勃勃的皇上如遇迎面一盆冷水,那股热情瞬间被浇灭,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更加的急功近利,猜忌的心态愈发的明显。 左良玉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再想起皇上最近两年的表现,大量启用身边的太监,委任为监军一职,监督所有的武将。相比于文官的动辄丢官罢职、丢掉小命,武将的处境还算好一点。 当然,左良玉当然知道二者的差别为何那样大,武将很少被追责斩首。 原因很简单,如果朝廷的逼得过紧,斩杀将领,他的那些部将很有可能带兵造反,进行哗变,袁崇焕和毛文龙不就是一个个很明晃晃的例子吗? 还有祖大寿,别看是一个墙头草,三番两次的和后金暧昧,举棋不定,朝廷还不是不敢追究?不仅如此,每次还不是照样加官进爵!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人家祖大寿很是精明,将家族里的兄弟子侄全部安插在军中,牢牢的控制住麾下的部队。 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忌惮三分,不敢用强,只能进行安抚! 想到这里,左良玉的观念开始缓缓转变,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左梦庚的声音。 “父亲,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防着谢文举那个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那个小人给咱们再来这么一下子,阴咱们一把。” “梦庚,你说的不错,咱们是该做一些什么了,不能再这么被动的防守。”左良玉轻轻点头,回应了这么几句之后,转而说道:“梦庚,你准备一下,返回一下老家,便卖一些田产,换一些银子,作为礼物送给谢文举。” “父亲,你真的就这么向谢文举那个阉人低头了?”左梦庚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转而似乎想通了什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又附和道:“父帅,如果这样做的话,确实不仅能够改善咱们与谢文举的关系,还能让其为咱们说好话。即便是日后吃了败仗,谢阉人也替咱们遮掩过去,化不利而有有利。” 一语落罢,两人相顾而视,默契的同时一点头,瞬间达成了共识,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几十里外的修武城内,一间大屋子中,李自成陪着高迎祥坐在那里,两人独处一室。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高迎祥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犹豫不定,话语里更弥漫着迟疑之意,眉头微皱。 “鸿基,你真的确定王盟主身缠重病,命不久矣?” “舅舅,外甥儿可以肯定,王盟主已经病入膏肓,最多撑不过两个月。”李自成重重的一点头,身为笃定回应之后,转而又郑重地说道:“舅舅,你还是早作谋算,一旦王盟主有个闪失,你好挣得盟主之位,外甥儿到时候一定会鼎力支持。” 闻听此言,听到“盟主”二字,高迎祥的精神为之振奋了几分,眸子里闪烁着贪婪之色,最终不再犹豫,很是肯定的答道:“好,鸿基,我答应你,到时候,舅舅一定会奋力挣一挣盟主之位!” 然而,听到高迎祥的肯定答复,李自成并未流露出多少的高兴之意,反而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舅舅,咱们不等事到之时挣一挣,而是要早做准备,如此才能多一份把握,舅舅你才能更加有可能获得盟主之位。” “鸿基,你说的不错,确实应该早做准备。”高迎祥点头认可的脱口回应,转而面露疑惑之色,为难地说道:“可是,鸿基,王盟主现在的身体还算硬朗,骑马射箭并没有什么问题,依旧能主持大局,咱们该怎么做?又如何准备呢?” “嘿嘿...舅舅,这个简单。”李自成一笑,自信的回应了那么一句,转而成竹在胸的继续说道:“舅舅,要想获得盟主之位,不仅要有资历和实力,还要获得各位起义军的一定认可。所以,只要咱们在这段时间多做出仁义之举,配合王盟主,为一些起义军解围。” 高迎祥又不是蠢人,反而为人很是精明,一听李自成这么提醒,顿时心中豁然开朗,眼前一亮,忍不住地说道:“对啊,如此做的话,可谓是一举两得,不仅可以在实战中训练我的那些兵卒,还能获得王盟主和其他起义军的好感。到时候,一旦竞争盟主之位,那些得到我救援的首领,肯定给予支持。”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迎祥的话语一顿,面露和煦的笑容,隐隐泛着讨好之意,看向李自成,朗声说道:“鸿基,你也知道,我的那些部下虽然大部分召回,现在足有两三万人。但是,他们的战力却是非常一般,远不是官军的对手。到时候,舅舅救援其他起义军之时,亦或是配合王盟主的行动,希望你的李家军能够行动,出手策应一下舅舅。” 李自成爽朗的一笑,当即就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舅舅,尽管放心,就算是你不提,外甥儿也会有这么一个提议,派出一支人马策应你的行动,确保舅舅你的绝对安全。” 闻听此言,高迎祥顿时面色一喜,心里满是感动与感激之意,但还是有一些难以相信,忍不住的不确定地问道:“鸿基,你说的是真的?” “舅舅,外甥儿说得当然是真的。”李自成径直答道,转而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人马外甥儿都准备好了,由田见秀和高一功分别率领两千李家军,确保舅舅你的安全。” “呼...有了此二人,舅舅就更加放心了。”高迎祥暗暗长舒一口气,面露轻松之色,忍不住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迎祥反应了过来,突然问道:“对了,鸿基,如果田见秀和高一功策应我的行动,那你呢?难道不一起吗?” 李自成露出一副幸福的笑容,朗声说道:“舅舅,趁着最近一段时间官军还算老实,怀庆府这一带还算安全,没有什么大的乱子,外甥儿准备离开几日,前去看一下桂英。” 高迎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爽朗的哈哈大笑两声,紧接着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算算日子,桂英也该快生了,你确实该去看一下。毕竟,女人生孩子,还是你的第一个子嗣,确实应该却看一下。” 不得不说,高迎祥还是有聪明之处,虽然相谈甚欢,但并未询问李自成的具体去处,免得两人再次尴尬。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屁股一大一小,龙凤胎? 当李自成与高迎祥相谈之时,准备离开怀庆府,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朝议大殿之上,一名太监正在宣读一个圣旨,正式宣布王朴、杨进朝和卢九德三人的任命,崇祯皇帝与兵部达成的共识。 当太监刚一宣读完,职方郎中李继贞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刹那间,朝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李继贞的身上,心中一动,砰砰直跳起来。端坐在上方的崇祯更是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大手一挥,朗声说道:“李大人,你还有什么事情?难道你对朕的旨意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李继贞站得笔直,脸上尽是坚毅决绝之色,不卑不亢地徐徐说道:“启禀皇上,王朴不过是在天佑父荫之下,才能执掌京营副将一职,现在身无寸功,却当上了总兵之职,微臣觉得,此事不妥,难以让人信服。” 霎时,崇祯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阴沉无比,大殿上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大多数官员的心里忐忑不已,又对李继贞十分佩服,敢于直言如斯! 李继贞的神色却是依旧如常,似乎没有看到崇祯的神色变化,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大殿里的紧张气氛,仅仅是停顿了那么一下,径直继续自己的秉言直谏。 “皇上,左良玉与李卑在河南的战事虽有不殆之处,但功劳甚多,剿灭乱贼无数,此次虽然让辉县陷入危境,潞王受惊,但也活捉了好几名乱贼头目。而且,左总兵和李总兵的麾下兵力本就不足,无法照顾全部,辉县一再被围的事情,乃是必然之事,除非左李二将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城里布防。然而,这又与皇上的剿匪之策相悖。” 一连串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使得崇祯意识到,自己确实做的有一些过了,不管怎么说,左良玉与李卑确实是立功无数,斩杀不少的乱军和匪贼头目。 而王朴等人,身无寸功,却一下子连升几级,当上了总兵一职,稳压左良玉和李卑一头。此事一旦传开,势必动摇军心,使得许多的将领心中不服。 很显然,崇祯也清楚,摄于自己的君威,左良玉与李卑二人或许嘴上不会说什么,心但里肯定会不满,很不服。 一念及此,崇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左右有些难做,脱口问道:“李大人,朕乃是九五之尊,出口便是金科玉律,一言就是九鼎,岂能如此的轻易收回?难不成,你还想让朕出尔反尔不成?” “微臣不敢!”李继贞回应了一句,做出一副谨小慎微之态,同时连忙躬身行礼,面露自责之色,转而朗声继续说道:“启禀皇上,微臣并不是想让皇上收回圣旨,更改主意,而是想皇上能够功过赏罚,鉴于李总兵和左总兵的功劳,能够给予他们一定的封赏。” 闻听此言,崇祯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略微沉吟了一下,当即朗声说道:“传朕的旨意下去,鉴于左良玉与李卑的军功,两人胜任都督佥事一职,做援剿总兵官。” “皇上英明!” 刹那间,大殿下方传来山呼之声,文臣武将纷纷跪地,相继伏地而拜,大殿里的气氛也是为之一松,李继承更是暗中拂拭额头的冷汗。 与此同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长长舒一口气,还好皇上能够及时对左良玉和李卑加官进爵。否则,不仅是二人灰心,也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毕竟,别人无功却能加官进爵,步步高升,自己拼死拼活,不仅没有赏赐,还会受到责罚,还怎么让那些沙场将士去厮杀? ...... 河南巡抚衙门,刚一上任不久,玄默立即召集了了河南的全部武将,聚集在大厅之中。 此刻,玄默那充满书生气的神色很是平静,目光闪烁不定,一一扫视众将领,最后停留在左侧中间的一名水师将领的身上,缓缓说道:“袁将军,身为防河中军官,执掌着黄河这一带的全部水师,你的担子可是不轻啊,不仅要负责巡视黄河,还要时刻严防乱军渡过黄河,进入河南腹地。” 闻听此言,防河中军官袁大权当即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朗声答道:“大人尽管放心,末将已经增加了巡河的战船数量,人员和战船轮流昼夜不休,密切监视河上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黄河两岸的几个重要的渡口,更是巡逻的重点对象。” 说到这里,袁大权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担忧的转而说道:“不过,大人,末将虽然加强了河上的巡逻,但黄河南岸的布防力量随之就削弱了许多。如果紧靠防河水师,很难阻止乱贼的逃窜。” “嗯...袁将军,你说的不错。”玄默回应了一句,露出沉吟之色,思索了片刻之后,随即说道:“袁将军,尽管放心,本官会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支援你,进行协防。” 听到玄默之言,袁大权的神色明显就是一松,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郑重之色,再次提醒道:“大人,末将还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袁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有话尽管直说,本官又不是那种虚伪之人。”玄默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淡淡地回应道。 “大人,是这样的,虽然现在还是春季,但围剿乱贼绝非三五个月就能结束的事情。一旦进入冬季,按照往年的情况,寒冬腊月之时,黄河就会结出厚厚一层冰。到时候,不仅水师的战船无法使用,黄河也失去了它的天然屏障作用,乱军可以从任何一处难渡黄河,进入河南腹地,没有几十万大军,根本就防不住他们。” 一瞬间,神色古无波澜的玄默顿时凝重起来,点了点头,心里也同时浮现了河南目前的情况,两年的天灾大旱,早已是十室九空,处处都有人吃人的现象。 一旦乱军进入河南腹地,凭着河南现在的情况,原本得到削弱的乱贼瞬间就会死灰复燃,变得发展壮大起来,要想再围剿的话,将会更加的困难,绝非轻易之事。 想到这里,玄默的心里就愈发的沉重,暗自就有了看法:“看来,在入冬之前,必须加快行动了,就算是不能完全剿灭乱军,也要将其堵在怀庆府和山西的边境之地。如此一来,即便是进入寒冬腊月,黄河表面冰封起来,防线也能大大缩减,以目前的兵力,也能进行围剿。” 一念及此,玄默轻轻点了点头,收敛了一下心神,转而郑重的说道:“各位将军,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严防各自负责的区域。而且,还要密切注意,一旦某个州府有造反乱军的苗头,一定要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否则,咱们布在黄河南岸的防线就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两面夹击而崩溃。” 众将领离去之后,玄默站在窗户边,遥遥看着南方。虽然面色平静无比,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然而,内心却无法的平静,对自己的任务没有丝毫的把握。 相比于山西巡抚许鼎臣,只需镇压与围剿乱军,他的责任要重得多,不仅要辖制邓玘、左良玉、李卑、汤九州等总兵围剿乱军,将乱贼消灭于黄河北岸,还要防止河南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大的动乱,维护稳定。 然而,玄默只觉得嘴里暗暗发苦,前面的任务还好办,只要交给左良玉等人就行。而且,湖广和四川的援军还在向河南赶来,围剿乱贼。 可是,对于后面的任务,玄默没有一点把握,不是说他没有办法,而是有心无力,只要有粮食,就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河南腹地不会出现大的动乱。 玄默很清楚,解决河南的隐患,也是山西和河南两地的隐忧,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在民生,在于粮食。只要有了吃的,百姓就会安居乐业,不会跟着乱军造反。 而想要解决粮食的问题,就是在于银子,还是一笔很大的银子。 刚刚从京师离开,玄默也知道,国库早已空虚,滨临崩溃的边缘,所有的财政收入,几乎都花在了军饷之上,哪还有多余的银子拨给他,用于赈济百姓? “哎...”玄默突然长叹一声,面露感慨之色,幽幽地自语道:“这些年来,用于镇压乱军的粮饷,如果能够用来赈济百姓,早就解决了陕西、山西和河南的动乱了。” “如果没有乱军的肆虐,朝廷能够减免赋税,百姓就能勉强过活,安心在家里种田,哪还会跟着乱贼造反?如果那样的话,朝廷就可以集中全部兵力,一心解决辽东之乱,彻底解决鞑子这个祸乱的根源,哪还会像现在,疲于奔命两线作战,刚一削弱乱贼,后金却再次入塞,攻打边关;刚一抵御住后金的入侵,乱军却又再次发展壮大,如此往复之下,何时是个头啊?” ...... 几日之后,终南山根据地,高桂英挺着大肚子,正躺在一个睡椅之上,双眼微闭,享受着春天和煦的阳光,整个人显得雍容懒散,很是惬意。 啵~! 就在这时,昏昏欲睡的高桂英突然感觉面颊一湿,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刚要动怒,叱咤那个大胆之人敢于轻薄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使得她神色一僵,随即惊喜非常起来。 “亲亲儿老婆,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嘛,看着挺享受的啊!” 高桂英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的正是她日思夜想之人,李自成。听到李自成那俏皮而又腻人的称呼,高桂英就是面色一红,有一些嗔怪的说道:“夫君,如此腻人的话语,你怎么喊得出?” 这时,李自成已经蹲下了身子,放松的趴在睡椅的一侧,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高桂英的肚子,和声说道:“桂英,是男孩?还是女孩?” 然而,高桂英并未立即回答,变得有一些婴儿肥的娇容展颜一笑,露出神秘之色,不答反问道:“夫君,你猜呢?” “嗯...媳妇儿,夫君我又没有透视眼,也不懂得行医之术,你这让我怎么猜?”李自成脱口回道,一看高桂英满脸的调笑之色,顿时也来了兴致,嘿嘿一笑,露出狡黠之意,故作沉吟之色,随即卖了一关子,转而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让为夫猜的话,你总应该配合一下,我才能猜的到吧?” “呃...”高桂英一愣,满脸的不解之色,下意识地问道:“怎么配合?” 李自成笑得愈发灿烂了,神色突然一板,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郑重地说道:“俗话说,屁股大的不仅好生养,还容易生儿子。怎么配合?这还用说?当然是让为夫看看你的屁股,是大是小,这样为夫才有猜测的依据,才能猜的更加精准啊!” 哈哈... 一语落罢,李自成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搞得高桂英满脸通红,嗔怪不已,壮阔的胸脯起伏不定。 “哎呦...” 就在这时,高桂英突然痛得惊呼一声,吓得李自成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忙紧张地问道:“桂英,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夫君,我没事儿。”高桂英回应一声,已经恢复了正常,那股嗔怪和娇羞已经消失了不见,很是温柔地摸了摸肚子,轻声说道:“是孩子踢了我一下,没事儿。”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长呼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不仅自语道:“吓死我了。” 与此同时,高桂英挺着大肚子,挣扎着就要站起来,李自成连忙抽身站起,欠身扶了过去,同时关心的问道:“桂英,你怎么了,躺的好好的,怎么非要起来?” “夫君,我没事儿,就是躺的太久了,身子有一些发麻,想要起来走走。” 在李自成的搀扶之下,高桂英有一些笨重的缓缓站了起来,面脸的幸福之色,而李自成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紧盯着高桂英的屁股,面露惊愕之色,下意识地说道:“媳妇儿,你的屁股一大一小,怀的不会是双胞胎吧?” 高桂英的神色一僵,整个人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还是面露幸福的笑容,不管李自成的那色眯眯的双眼,还有那古怪之色,径直搂着李自成的一个手臂,边走边无奈地说道:“你啊,怪道理就是多。不过,你这次却是猜对了,吴大夫讲,我怀的是龙凤胎。” 李自成的神情变得很是精彩,那是难以言明的喜悦,说不出的开心。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一敛,闪过一丝恼怒之色,愤愤的说道:“根据地的负责人是怎么办事儿的?媳妇儿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没多久就要生了,怎么没有安排人照顾你的日常饮食住行呢?” ------------ 第二百五十六章 董如兰 问题此言,高桂英感动的同时,连忙说道:“夫君,你先别生气,李长茂先生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已经安排人照顾我的日常生活饮食住行,只是那人有事出去了一下,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高桂英的话音刚落,就听李自成轻咦一声,一指不远处,询问道:“媳妇儿,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妇人?” 顿时,高桂英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望去,一眼就认了出来,脱口答道:“嗯,是的,夫君,此人是一个寡妇,名叫董如兰,识书答礼,膝下还有一个年约五岁的幼子,名叫孙云球,正在根据地的私塾里读书识字呢。” 看着轻步缓来的董如兰,一步一行间,都透露着出身于大家闺秀的气质,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面露满意之色,朗声说道:“李先生安排的还挺用心的,找一个生过孩子之人照顾你,不仅更加的体贴,还能传授你生孩子的经验,以及教育孩子的方法。” 尽管是一个侠女,行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但一听到生孩子三个字,高桂英还是面色有一些微红,赞同的附和道:“嗯,夫君,你真的说到点子上了,怀孩子这段时间,多亏董大姐的悉心照顾和提醒。否则,肯定会多吃很多苦头,你一会儿要多感谢一下人家啊。” “嗯,这个我自然知道!”李自成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与此同时,说话之间,董如兰已经来到了近前,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的模样,心中早已有了判断,男的应该就是高桂英的夫君。 虽然不知道李自成的名字,董如兰还是轻施一礼,温柔地说道:“老爷好,如兰见过老爷!” 很显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董如兰居然以下人自称,高桂英的神色还好,习以为常,李自成却很是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听到“老爷”二字,李自成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他,还以为董如兰叫其他人,一看对方依旧保持施礼的姿态,身体微蹲,旋即就反应了过来,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同时,也连忙朗声说道“董大姐,不必如此客套,喊我李自成即可。” “不不...这怎么行?怎么可以直呼你的姓名?!”董如兰已经站了起来,连连摆手的说道,温雅如兰的娇容上有一些慌乱,不知所措。 李自成一笑,并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样吧,董大姐,你喊我李兄弟或者自成都行,毕竟我媳妇儿可是交给你了,我怎么敢当你的老爷呢?何况,在这终南山根据地也不兴这个。” 忽然间,董如兰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呆,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个...那个,你就是那个声震山西和陕西两地的李自成?为百姓当家做主,清除土豪劣绅恶霸,将田地分给百姓,麾下有李家军的那个李自成?” 连连问出这两句话之时,董如兰的脸上隐隐泛着激动之意,期待的看着李自成。 此时此刻,即便是李自成的脸皮再厚,再如何的能够装深沉,听到一个女人这样的当面夸奖,对方还是隐隐有崇拜之意,李自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不禁摸了摸鼻子,讷讷地说道:“呃...董大姐,如果没有错的话,我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李自成。” 刹那间,董如兰宛若经历了百花绽放那一刻的灿烂,兴奋不已,由于自小经历了的教育使然,董如兰还是表现的十分矜持,眸光闪烁的喃喃自语起来。 “难怪这里的种种都与外界不同,显得都是那么独特而新鲜,每个人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原来这里是李首领您建立的世外桃源,比传说的还要好,不仅人人都能够安居乐业,每个孩子都能够进私塾,读书识字。” 李自成与高桂英相视一笑,默契的轻轻同时点头,虽然二人从未在终南山根据地一起生活过,两人对于此景早已习以为常。毕竟,李自成携李家军纵横山西和陕西两地,打土豪,分田地,为百姓做主,早已在两地传为了佳话,为百姓们所熟知。 不愧是大家闺秀,董如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微尴尬了笑了笑,束手侍立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董大姐,你先回去照顾如球吧,这里有夫君陪我散步就可以。”高桂英温柔的一笑,一解董如兰的尴尬,蕙心兰质的如此这般说道。 旋即,董如兰心领神会,明白了高桂英的好意。同时也知道,人家夫妻二人将近一年不见,刚一相聚,正想独处一会儿,自己就别在人家的面前碍事儿了。 一念及此,董如兰刚想回应,似乎想到了什么,根据地居民的通常称呼,突然改口的说道:“那...李先生,李夫人,我先告退了。” 看到李自成与高桂英夫妻二人点头示意,董如兰没有在迟疑,当即转身款款而去。 看着离去的董如兰,心情不错的高桂英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突然说道:“夫君,你别看董大姐的儿子孙云球只有五岁,但很是聪明伶俐,不仅甚得私塾先生的喜爱,就连那些洋人也是经常夸赞,年纪那么小,就能博闻强识,对儒家经典和西洋的学识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在西洋的玻璃方面的书籍,表现的格外感兴趣,几乎是一点就透!”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却想得的更多,更加的深远,心中一动,又生出了一个主意,不禁暗暗惊喜莫名起来,心里暗道,或许早就该那样做了。 与此同时,高桂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有着说不尽的话语。 “而且,夫君,你建立的这个叫做终南山根据地的世外桃源,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不仅让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有一个栖身之所,有田种,有粮吃,还让他们的孩子能够上私塾,这绝对是古来帝王都从未干过的事情,能够让人们过上这样的生活。”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仅仅是微微一笑,示意高桂英继续讲,挽着对方的手臂向前走,心里美滋滋的甚为得意,也在暗自腹诽:“我的老婆大人,你的夫君可不仅是这一点能耐,不仅是建立这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根据地,陕西的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不仅如此,在山西与河南的交界的王屋山,也在建立新的根据地。夫君可是有着更大的野心和抱负,将这样的根据地遍地开花,每个省都有,而不是只在陕西。” 李自成心里这样想着,陪同着高桂英向前走,漫步于乡间,欣赏田间的农作物,不时与根据地往来的行人打着招呼。 很显然,在终南山根据地的居民之中,有着不少人认识李自成夫妻二人。10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卢氏山区 回到终南山根据地的前两天,李自成并未过问根据地的一干事务,也没有立即实施见董如兰之时新生的那个主意,而是好好地陪了高桂英两日,游走在根据地的村落与田间,说说笑笑,两人好不甜蜜! 恩爱的模样,羡煞旁人。 第三天的上午,根据地类似于衙门的地方,书房之中,李自成与李长茂相对而坐,后者有条不紊的汇报着各个根据地的情况。 “老大,目前为止,咱们在陕西的根据地大大小小足有四十五个,遍及陕西各地,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山脉,总人口将近百万,总民兵预备役人员差不多占据了两成左右,有二十万之众。除了农忙之时,这些人几乎全都进行你制定的那些军事训练。” “嗯...不错,平均下来,每个根据地也有五千人的兵力,足以应付任何突变,保护根据地的安全了。”李自成满意的轻轻点头,适时地点评了一句。 “老大,你说的不错,相比游荡于陕西各地的起义军,动辄就是上万人,这点人马虽然显得少了一点,但好在占据着地利,又有着长期的最严格的军事训练,战力完全可以比肩于朝廷的那些精锐之师。所以,自从各个根据地相继建立以来,虽然经历过不同的乱军侵扰,但一直都能保持不败之地。就算是官军入山围剿,也能轻易将其击退,并给于重创。” 言语之间,李长茂是说不尽的高兴,这个时候,李自成忽然问道:“对了,咱们的粮食和兵器储备的怎么样?尤其是火器,研制的怎么样了?又有多少?” 很显然,李长茂早就有所准备,想到了李自成会有如此一问,张口就答道:“老大,目前为止,所有的根据地加在一起,储藏的粮食足够百万人吃一年的,兵器还可以在装备二十万人的兵力。至于火器方面,火铳制作了两千把,火炮只有五十门。” 李长茂缓缓回答之时,李自成也在暗暗思索着,消化这些消息,总储粮的数量完全出乎他的意外。 毕竟,也就三年多的时间,四十五个根据地是在三年内相继建立的,有的成立不过半年,收成勉强维持自给自足。而那些成立久的根据地,不仅要维持自身的所需,还要供应那些新根据地的粮食等物。 所以,一听到储粮足够百万人生活一年,李自成还是大大惊讶了一下子。 当然,李自成也很清楚,李长茂所讲的储粮不仅是指小麦、谷物和玉米等农作物,应该还有红薯,而且后者还占据着很大的比例。 否则,储粮绝不会有这么多。毕竟,小麦等物的生长周期和种子的限制在那里。红薯却远远不同,只要有秧子,截成一节一节,插在土里就能生长,长出红薯。 听到兵器和火器的数量之时,李自成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兵器和火器怎么那么少?” “老大,是这样的,陕西本就不是盛产铁矿的地方。而且,冶炼铁器,需要大量的煤炭,现在的山西战乱频发,咱们根本就不能从山西大量弄到煤炭。两者限制之下,铁器的产量也就越来越少了。”李长茂面色如常,徐徐回道。 这个时候,李自成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面露恍然之色,心里也在想着:“看来,将陕西作为兵器的供应地很不成熟,煤炭和铁原料两者尽无,没有一个占据先天优势。如果从其他地方运,代价太大了。看来,我该加快在山西等地建立根据地的步伐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接着又喃喃自语了起来,听得李长茂模棱两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明所以。 “抗日战争之时,难怪革命前辈在太行山建立根据地,不仅是因为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还有山西盛产煤炭,铁矿储量丰富,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制造兵器。” “老大,你说什么呢?”李长茂被李自成这无厘头的话语弄蒙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李自成猛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自语之言,不禁有些觉得好笑,同时应付的回道:“没什么。” 然而这时,李长茂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有一些恍然地说道:“老大,你说铁矿和煤炭,这倒提醒我了。” “呃...李先生,你这话怎么说?”李自成心中一动,适时地问了一句。 “老大,是这样的,据我所知,河南的河南府卢氏山区,那里崇山造天,牙距趾错,地势非常的险要。在那里有一群失去土地的百姓,为了能够活命,能够养家糊口,这些人不得不聚在一起,私自开矿为生,朝廷称其为矿贼。老大,如果咱们能够将其拿下,占领那里,铁器缺少的问题就能得到暂时的缓解了。” 说完之后,李长茂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希冀的看着李自成,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隐隐泛着自信之意,好像李自成一定会答应一般。 然而,李自成点头默认赞同之时,却想到了许多,结合起义军在山西与黄河以北的不利局面,心里暗道:“看来,撤离的方向又多了一个选择,不仅是卢氏那里的山区有私矿,接受就能生产。” “而且,那里的地理位置很是微妙。虽然是在河南府境内的西部。但他向西穿过陕西的一小片地带,就能进入多山的天府之国,四川,轻易就能躲避官军的追杀;一路向南,穿过南阳府之后,就是湖广之地,朝廷在那里的兵力也是少得可怜,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思及于此,李自成没有再犹豫,心里虽然暗暗下了决定,嘴上却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答:“行,李先生,我会考虑这条建议的。如果在怀庆府的处境不妙,一旦向河南腹地撤离,路过卢氏,我就让人占领它,将其变为咱们的根据地之一。” 一时间,得到这样的回应,李长茂有一种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感觉,心里甭提多难受,又不知该如说? 再一看老大的神情,一副不想再谈卢氏山区的事情,李长茂将还想劝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显得很是识趣。 在不知道李自成是在思考问题,还是等待他的汇报,一副倾听之状,李长茂转而继续说道:“老大,经过这三年多的时日发展,将近一半的根据地青壮年读书识字,他们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文化普及,像看书、写书信和记账之类的事情,都没有问题。”10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少年班 听着李长茂讲述各个根据地的发展,收留的那些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如何拥护李家军,李自成就心生满足之感,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白做,对于将来更加有动力。 凡是家有三子之人,必送两人进入李家军预备队。即便是家有一子,一旦根据地处于危险之时,亦或是李家军有需要,只需一个征兵令,就会毫无不犹豫的将独子送入军中。 当然,百姓之所以拥戴和支持李家军,不仅是根据地的各个惠民政策使然,令他们格外珍惜这片乐土,还有根据地的军人政策。 凡是烈士家属,若是孤儿寡母,亦或是子女战死牺牲的老人,都会有根据地的衙门给予重点照料,老者能够养其老,孤儿寡母不必为将来的生活而担忧。 所以,上战场的士兵无论是为人父母,还是儿子丈夫,都可以从容离去,可以放心的在战场之上厮杀,去拼命,毫无后顾之忧。 说到这些事情之时,李长茂的声音略带哽咽之意,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发自于内心的感动,更多的是欣慰,为那些进入李家军的战事感觉值! 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给朝廷当兵,莫要说父母妻儿子女有人照料,即便是当兵应得的粮饷也是时常拖欠。相比之下,李家军的士兵简直就是太幸福了,宛若在天堂之上,亘古未有之。 在根据地的父母妻子儿女有人照顾,还有每个月的粮饷定时发给家人。 因此,即便是李家军的士兵外出作战,长期不归,也不用担心生活在根据地的家人。何况,在根据地的每家每户都有几亩薄田,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不久之后,李长茂将这些讲完之后,话音刚落,李自成却突然问道:“对了,李先生,咱们在各个根据地是不是都有私塾?是不是每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进入了私塾读书识字?” 李长茂楞了一下,不解李自成为何如此一问,目露茫然之色,但还是老实的张口答道:“嗯,每个根据地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私塾,确保根据地的每个孩子都能读书识字。而且,进入私塾的标准正是按照老大你的要求,只要到了年龄,无论男女,都要进入私塾学习。” 语气一顿,李长茂似乎想到了,进一步的又补充道:“目前为止,各个根据地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每家不必再为衣食住行而担心,相应的,对于对待儿子女儿的态度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凡是家有儿女的,都舍得送孩子们去上学。何况,咱们收取的学费并不高,就算是最普通的家庭也能承担。” “而且,咱们的私塾采取老大讲得奖学金制度,只要在私塾里的学习成绩在前三名,都有奖学金。” 李自成耐心地听完对方讲完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李先生,据你所知,咱们所有的根据地加在一起,进入私塾的适龄儿童大概有多少?” 李长茂这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大居然会问这么小、这么细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根据地足有四十五个,每个根据地的私塾数量也是不一,多的有七八个,少的也在三四个左右。而且,每个私塾的学生数量也不一,这让人怎么回答? 何况,李长茂只是根据地的负责人,而不是私塾的院长,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私塾的学生数量? 不过,在李长茂一愣之际,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时,李自成也没有继续追问,似乎也没有想要从李长茂那里得到答案,面露意兴阑珊之色,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李先生,据我所知,你派到照顾桂英之人,董如兰的儿子孙云球聪明伶俐,年纪轻轻,仅仅五岁,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学习极好,不仅获得私塾教书先生喜爱,还深得那些西洋教书匠的认可,尤其是对制作玻璃方面的书籍,格外感兴趣。” “嗯,老大,你说的不错,确有此事。”李长茂本能地连连点头,回应了一句,心里依旧是疑惑不已,不解地问道:“老大,确有此事,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没有问题,反而是好事。”李自成微微一笑,一脸的意味深长之意,转而继续说道:“李先生,是这样的,我准备建立一个少年班的私塾,重点培养这些特别聪明的孩子,将他们从各个根据地集合在一起,分别教以汉人之学和西洋之术。” “少年班...?”李长茂喃喃自语了一句,脸上依旧是茫然之色,迟疑了一下,再次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李长茂的疑惑不仅是表现在李自成想要表达什么,更是不明白“少年班”这个新名词又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的脸上始终挂着轻松之意,笑眯眯的不答反问道:“李先生,撇开儒学不讲,你怎么看进入中原的那些洋人传教士?” 此刻,李长茂完全被弄蒙了,完全不懂李自成的意思,说了一连串那么多的奇言怪语,让人很是费解。 尽管如此,觉得满脑子的浆糊,李长茂还是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略微思忖了一下,片刻之后,郑重的答道:“嗯...老大,根据我从宋应星、徐正明等人了解到的,以及个人的所听所见所闻,凡是能够进入中原的洋人都很不简单,几乎每个人的学识都很渊博,不仅精通中原的文化,就连他们所带来的书籍和西洋之术,也很博大精深,几乎颠覆先前的认知。” “而且,这些洋人虽然志在中原传教,宣传什么天主教、耶稣之类的神明,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身兼朝廷的官职,主要是在钦天监编撰与修改新的历法。” “李先生,不止如此吧?”李自成眨了眨眼睛,适时打断了李长茂的讲述,插话道。 李长茂一愣,李自成的出言打断,更像是提醒,让他有一种若与所悟的感觉。。 李长茂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不仅行事沉稳老练,善于打理日常事务和理财,反应更是极为聪敏,结合着这一连串的提问,再一联想老大在各个根据地的发展重点,尤为重视军事! 军事之中,更加注重火器的研发和制造,不惜冒险从京师救出孙元化,就可见一斑。 还有那些西洋传教士,更是榨干了他们的所有价值,不懂得火器之人,全部拉到私塾教孩子们西洋语言,其他的都在和孙元化、宋应星等人研制火器。 思及于此,李长茂心中一动,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之色,略微沉吟了一下,组织好语言之后,当即答道:“对了,老大,朝廷的火器研制衙门,有很多的人员就是西洋之人。凡是有所涉猎或者熟悉火器的洋人,他们对于火器的研制和掌握,都更加的精通。像朝廷有名的儒者、文渊阁大学士徐光启等人,就是从师于这些洋人,学得的火器和术数方面的学问。”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轻轻一点头,微笑地附和一句:“李先生,你说的不错!”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不再卖关子,当即转而说道:“我之所以成立这个少年班,就是想集合各个根据地的所有天生异禀、极为聪敏的孩子,让他们更早的接触西洋之术,并能迅速掌握西洋的语言,从而更加无障碍的阅读洋人带来的书籍,更加精准的掌握西洋之术,为研发火器储备人才。” 李长茂暗暗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意思,随即附和地说道:“嗯,老大,我赞成成立少年班。有一些孩子确实是天赋异禀,极为聪慧,学习的效率和速度远超常人。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往往不需多久,就能掌握一种语言,并能迅速的理解那些西洋之学。” “而且老大,正如你所讲,只有掌握了西洋语言,才能更加精准的理解西洋之学。这几年里,正是因为咱们的语言与西洋的差异,在翻译那些西洋书籍之时,有很多的争执之处。如果这些孩子真的能够直接学会西洋语言,就能避免由于翻译而造成的偏差。” 其实,李自成并没有想的这么远,只是在高桂英讲到孙云球之时,说孙云球多么多么的聪明,使得他一时兴起,想起了穿越前听说的少年班,集合了国内全部的顶尖少年精英,全部是少年学霸的存在。 此刻,一听到李长茂这么一说,不觉轻轻点头,附和地说道:“李先生,还确实如此。咱们与洋人的差别,不仅是表现在文化的差异上,还有风土人情。如果不能掌握和精通他们的语言,没有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翻译过来的书籍肯定是不伦不类,有很多偏差的地方。” 随着西洋书籍翻译的越来越多,接触西洋人的时日越久,李长茂基本上对他们没有什么偏见,反而很感兴趣,还有几分佩服。 作为一个善于理财之人,李长茂或许不懂的西洋那些天文地理和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但对数学却极为感兴趣。随着阅览西洋数学方面书籍的增加,李长茂觉得,不仅自己的逻辑思维更近严谨和清晰,在管账和理财方面,更加的得心应手,处理的游刃有余。 李长茂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问道:“那...老大,这个少年班是建立在终南山根据地,还是其他地方?” “哪还用说?当然是在这里了!”李自成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口回应之后,随即进一步的解释道:“无论是最先进的西洋之术,还是西洋人,就属终南山根据地最为全面。而且,这里的李家军预备役也在两万人左右,可以无惧任何势力的进犯。” “好,老大,我这两天就着手准备少年班的事宜,并向其他根据地的负责人通知一下,让他们将各自私塾里面最为聪颖和天赋异禀的孩童送到这里。”李长茂当即回应道。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眼前一亮,朗声转而说道:“对了,这个少年班不仅要培养精通西洋之学的人才,还要因材施教,按照他们的兴趣方向发展培养。在少年班的学习内容之中,还要增加医术、农业等方面的课程。总之,学习的内容不分三六九等,并重发展。” 李长茂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受着传统观念的束缚和禁锢,有一些接受不了。 毕竟,李长茂自小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那些观念早已是根深蒂固,什么学而优则仕?什么士农工商?等等。 尽管李长茂学习了西洋的数学,对西洋的一些观点很感兴趣,但现在居然告诉他,学习的内容不分三六九等,儒家经典治世之言与其他的百家之言并重,心里总会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抵触和别扭。 李自成似乎猜到了李长茂的心中所想,并能予以理解,李自成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再次一笑,朗声说道:“对了,李先生,咱们在河南和山西的交界的王屋山,新建立了一个根据地,你要早做准备一下,准备一下粮食之类的东西,帮助王屋山根据地渡过最开始的困境。” 闻听此言,李长茂从愣神中醒转过来,刹那间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什么,当即面色一喜,忍不住地说道:“老大,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此一来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咱们就不用再为煤炭和铁器的事情而发愁了?” 李自成轻轻一点头,也是面带高兴之意,回应道:“不错,如果王屋山根据地发展顺利的话,陕西各个根据地的担子就轻很多,不必再为铁器而发愁,可以锻造更多的农具和兵器,用于耕作和根据地的防卫。” 一语落罢,停顿了一下,李自成又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而且,徐霞客先生和吴汝义他们已经暗中占据了广武山,化装成了官军的模样,秘密将其发展成了一个小的根据地。只要在山西与河南的根据地发展顺利,日后不必再为铁器和煤炭的事情而发愁,就连火药也能大量的供应。” 李长茂激动了,激动地难以自抑,忍不住的兴奋道:“太好了,老大!一旦有了充足的火药,咱们李家军就可以大规模的装备火器,莫要说官军,就是强悍的后金铁骑,咱们也能轻轻松松地应对,将其收拾了,以碾压性的优势斩杀那些鞑子!”8910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自用之死 五月份的这一天,李自成匆匆的离开终南山根据地,骑着黑痞疾驰而行,宛若一缕闪电一般,极速而行,仅仅是一天半的时间,就穿过了陕西之地,进入了河南,来到河南府东北之地。 仅此一点,可见李自成的内心有多的着急,急不可耐的想要返回怀庆府。 在孟津县境内,距离怀庆府西部边界还有几里的地方,李自成忽然让黑痞放慢了速度,举目四顾,尽管多次看到相同或相似的这一幕,李自成的神色还是忍不住的流露出同情之色,胸中满是憋闷。 入眼之处,虽不是赤地千里,但也是十室九空,遍地荒芜,杂草丛生。 看着千里荒野的土地,每走一处,每经过一个村落,即便是偶有人烟,但也是稀稀落落,大多数都是无法远行的老人,或者身有残疾者,身体羸弱,面色枯黄。 就算是有人的村落,那也是长满了野草,此情此景,看得李自成的心里很不是味儿,感慨非常。 李自成无法理解,河南虽然连年大旱,大多数地方都是颗粒无收。可是,这里背靠黄河水,即便是旱灾再多么的严重,这一带也不应该荒芜成这个样子,那么多的良田无人耕耘啊? 淡淡的伤感与忧伤夹杂在一起,充斥在李自成的心间,唯有叹息一声,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或许不破不立,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就在李自成感慨之际,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怀庆府正在发生一场惊天大事,在济源发生了一个突变,起义军的处境急转直下,非常不妙。 济源境内的善阳山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遮天蔽日。往日没有人烟的山林里,今天却聚集了大量的人马,足有两万多人,战马无数,空气里弥漫着沉寂的气息,哀伤,痛惜,愤怒...... 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充斥在这片山林里,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好像死了爹妈一般。 树林深处,人群聚集的区域,突然传来一句略带哭腔的爆喝之声,打破了沉寂。 “艹他姥姥的,左良玉,邓玘,我和你们不共戴天!你们两个王八蛋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非得用你们的脑袋祭奠盟主的在天之灵。否则,我八金刚枉为人!” 此刻,八金刚的双眼充满血光,尽是仇恨之意,就要扭头离去,找人拼命,瞬间被旁边的满天星一把拽住了,同时斥责道:“八金刚,你胡闹什么?!盟主的尸骨未寒,还未入殓,你就消停一点,难道忘记盟主去世前的交代了吗?” 闻听此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八金刚顿时老实起来,宛若泄气的气球一般,变得萎靡不振。 看到八金刚如此模样,满天星心里就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放开八金刚的手臂,话语相应的也变得缓和了许多,充满无奈地说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盟主早已是重病缠身,邓玘的那一箭,射的又不是要害之处,不过是众多诱因之一。这些日子以来,盟主从未好好休息过,四处支援其他起义军,身体早已达到了一种极限。否则,也不会在武安县的尖山失利于左良玉和邓玘二人之手。-” 这时,站在一旁的邢红狼满是悲伤与怀念之意,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丝丝寒意,话语虽然说的很轻,但劝说的比满天星更加有力。 “还有,八金刚,难道你忘了盟主临死之前的一再叮嘱吗?难道你想让盟主死不瞑目吗?” 邢红狼语气一顿,这才侧头看向有一些不服气的八金刚,再次说道:“而且,兄弟们没人怕死,也想为盟主报仇。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经过这么多天的连续征伐,兄弟们早已是人困马乏,身体处于极度透支的境地,你现在带他们与左良玉和邓玘厮杀,无异于自投罗网,无异于去送死,难道这就是你的为盟主报仇,让所有的兄弟殉葬?” 王自用的尸身就在地上,位于众人围拢的正中心,离得最近之人分别是邢红狼、满天星、八金刚、刘芳亮等头头脑脑般的任务,其次就是副队长之类的。 此刻,王自用的尸身很是干净,换上了以往最喜欢穿的战袍和铠甲,就像一个正处巅峰的英雄任人物睡在地上,神态安详,没有任何烦恼。 似乎很了解八金刚的脾性,暴躁易怒,也很忠心,其他人紧随满天星与邢红狼相继劝说,语气要缓和得多,更加的诚恳,情真意切。 “是啊,八金刚,就听两位首领的,咱们还是遵守王盟主的遗愿,等到闯将回来之后,再从长计议,商量以后的行动,该怎样为盟主报仇?” “八金刚,两位首领说的不错,现在官军势大,不仅在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式微,遭到重兵追杀,就连在河南章德府和卫辉府的起义军也是岌岌可危,形势非常不妙。” “对对,几位兄弟说到点子上了,如今之时,东面分别有左良玉、邓玘驻扎在卫辉府和章德府,曹文诏这个朝廷的悍将,更是陈兵于山西的泽州,对咱们虎视眈眈,截断了咱们与高首领他们的联系。” ...... 看到没有一个首领支持自己,八金刚将最后一丝报仇的念头掐灭,转而有一些气恼的看向刘芳亮,气呼呼地问道:“哎...我说刘队长,你不是讲,李闯将只是离开个八九天,最迟不会超过半个月,现在都一个月有余了,怎么还没见人影?” 至始至终,刘芳亮都是神色如常,淡淡地看着众人,一听到八金刚有一些不满和置问的话语,眉毛就是一挑,冷冷地说道:“八金刚,我们老大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谁也管不着。” 闻听此言,八金刚为之大怒,刚压下去的火气顿时窜了出来,就要反唇相讥,却见刘芳亮得势不饶人,没有罢手的样子,更是强势地说道:“莫要忘了,你也只是众多起义军的首领之一,仅从地位来看,还轮不到你对我们老大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何况,我刘某人自认为,一直以来,我们李家军好像从未受过你们的恩惠。反而是李家军多次相助,帮助你们,致使牺牲了不少的兄弟。” 很显然,刘芳亮心里也有一股无名火,尤其是说完最后一句话,最为明显。 刘芳亮的最后一句话将八金刚噎得死死地,只能干瞪眼,不敢撂任何狠话。 八金刚之所以认怂,没有反驳,不是因为李家军的强悍战斗力,而是想起了这段日子的共患难,为了救援和掩护自己等人,李家军可是没少牺牲,几乎减员了一半! 否则,如果没有这四千李家军的支援,或者负责殿后,在场的众人至少减员一般,王自用手下的这些人能够幸存一万就不错了。相比于盟主的其他部众,李家军所做的已经不是仁义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思及于此,八金刚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除非他不惜犯众怒,落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也要和刘芳亮争一个长短。 这个时候,邢红狼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看向刘芳亮。歉意地说道:“刘队长,你别介意,八金刚就是鲁莽之人,说话从不过脑子,并没有冒犯李闯将的意思。而且,这段日子以来,如果不是李家军的保驾护航,我们将会损失更多的兄弟,很难轻易脱离左良玉与邓玘的追剿,盟主最后也不能带领大家多到这善阳山上。” 语气一顿,邢红狼回头看向八金刚,面露斥责之色,喝道:“还不快向刘队长赔罪认错?难道你忘了盟主的嘱托,以后不想加入李家军了?而且,你别忘了,在场多数人的命都是人家救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那些话?” 此刻,八金刚虽然面露不忿之色,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但心里却已有悔意,知道自己的言语有些过了,但还是忍不住举目四顾,看到多数人如邢红狼那般,想要自己认错,也就准备就坡下驴算了,而刘芳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八金刚的话语堵了回去,画风为之一转。 “算了,算了,八金刚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因为盟主突逢大变、不幸身亡而过于哀伤,才一时言语不当,邢首领,就不必苛责八金刚首领了。” 说话之间,刘芳亮的神色也是一敛,变得缓和了许多,更是客气的说道:“正如闯将所言,大家之所以踏上造反这条路上,都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咱们本就应该抱团取暖才是。而且,既然加入三十六营之中,大家都是自己人,相互帮助,亲若兄弟,不应该计较的那么仔细。” 这一刻,莫说是李家军的那些人,即便是认识不久的满天星这些人,听到刘芳亮这些话,都是一愣,宛若白天见鬼一般,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站在王自用尸身周围的这些人,哪一个不知道刘芳亮暴脾气?比八金刚尤甚!除了李自成之外,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 在众人的印象里,一向以来,别说有人冲撞李自成,就是有一点看不过去的事情,刘芳亮都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顶撞过去。即便是盟主王自用,也毫不例外,何尝见过刘芳亮如此这般善解人意? 那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次,绝不夸张! 邢红狼也是一愣,错愕不已,被刘芳亮的这一番话弄糊涂了。刚刚的一番话语,他也只不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未指望刘芳亮的态度能有多少好转。 不过,不愧是王自用的心腹之人,邢红狼只是愣神了那么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那个...话说回来,刘兄弟,李闯将什么时候回来啊?毕竟,八金刚之所以这么着急和紧张,不仅是因为王盟主的尸身急于下葬,幸存的这些兄弟还等着李闯将的安排。个中原因,想必刘队长也知道一二。” “嗯,在下听说过一些,王盟主临终遗言,希望各位兄弟能够加入李家军。”刘芳亮老脸紧绷,轻轻点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邢红狼微微侧头的看向满天星,眸子中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顿时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满天星,使得后者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眉宇间的那一丝复杂之色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时,就在众人期待地等待刘芳亮回答之时,李自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一个出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就像一声闷雷在空中炸响,也充满伤感之意。 “邢首领,各位首领,李某回来了,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了!”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射来,慌得人眼花,转瞬之间,李自成骑着黑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看到李自成,众人就是为之一喜,心中激动不已,有一部分更是有一丝明悟,难怪刘芳亮之前表现如此,放眼天下,也就李自成能够制住这厮! 不得不说,众人之中,看到李自成的那一刻,最为高兴的属李家军莫属,刘芳亮更是最先反应过来,有一些谄媚地问道:“老大,这些日子以来,我广派兄弟出去,寻找你的行踪,一点音讯都没有,无人告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藏在这善阳山啊?” 很显然,这也是许多人的疑问,他们躲在善阳山也就三天多的时间,对于一看就是刚刚归来的李自成来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自成微微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举目四顾,看到多数人都是这个神情,已经站在地上的李自成,轻轻拍了拍黑痞的脑袋,朗声说道:“芳亮,你怎么忘了,黑痞的嗅觉极为灵敏,只要你们距离我方圆十里之内,在黑痞的带路之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找到你们。”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尽管早有准备,李自成的神色还是为之一暗,随即看向了邢红狼,面露伤感之意,低声问道:“邢首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在下只是匆匆离开一个月多一点,盟主怎么就去世了呢?”5310 ------------ 第二百六十章 保密 听着邢红狼的讲述,李自成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一直都在神情复杂的看着王自用,内心就忍不住地叹息一声,感慨良多,一代枭雄就这么落寞陨落,无声无息。 “李闯将,盟主临终之前,曾经特别叮嘱过,希望你能接纳我们这些幸存之人,加入李家军之中。” 邢红狼说完这句话之后,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辉,希冀的看着李自成,王自用那些幸存的部下大多数也是如此,刘芳亮更是激动不已,频频向李自成递眼色,一副老大快答应的样子,这可是两万人。 然而,李自成依旧如故,不为所动,神情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举目四顾,快速扫视那些幸存之人,绝大多数都很狼狈,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还有失去首领的伤感。 最终,李自成的目光徘徊在邢红狼、八金刚这些地位仅次于王自用的这些首领身上,轻启双唇,缓缓说道:“各位,两万多名兄弟们,说句大实话,无论是换作是谁,一下子多出两万兵力,每一个首领都会高兴不已,恨不得立即将其收入麾下,我李自成自然也不例外。” 刹那间,听到李自成之言,有人欣喜,有人忧,反应不一,李自成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话锋也随之一转。 “不过,王盟主刚刚身死不久,还未入土为安,更有大仇未报,我李某人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将众位收入麾下?” “李兄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把我给弄糊涂了?难不成,你还看不上我们这些残兵败将?”邢红狼暗暗着急起来,忍不住插话问了两句。 “哎...邢首领,各位兄弟,我李自成可没有这个意思。”李自成心知不好,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引起了误会,连忙说了一句之后,又进一步地补充道:“在下不是看不起各位兄弟,而是想为王盟主报仇血恨之后,再谈去留的事情。当然,对于兄弟们能够加入李家军,我是荣幸之至,非常欢迎。但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是如此之想,也有一些人想要独创一番,打下一片天地。” 然而,就在这时,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不等其他人回应,八金刚第一个站了出来,粗声粗气的说道:“李老大,除了盟主之外,你是第一个让我八金刚发自内心佩服之人,不仅有情有义,做事更是让人心服!” 一语落罢,一旁的邢红狼刚想说什么,八金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再次说道:“李老大,不管别人怎么想,最后是什么决定,只要能够为盟主报仇,不管成功与否,从此以后,我八金刚都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你左右!” 很显然,仅仅是这一番话,李自成已经获得了八金刚的认可,还有他麾下的那一票人马。 “李闯将,八金刚所讲的,也正是我邢红狼想要说的,自此以后,邢红狼跟定你了,绝不叛离李家军!”邢红狼也是感动非常,神情很是动容,附和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沉吟之色,沉声说道:“闯将,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想要为盟主报仇雪恨。可是,你刚回来,对怀庆府的情况还有所不了解,朝廷仅仅在河南怀庆府、卫辉府、章德府这三府,就聚集了上万人的兵力,切不可冲动、鲁莽行事啊。” 刘芳亮早已是按耐不住了,紧随其后的附和道:“是啊,老大,不仅如此,曹文诏率领的官军就驻扎泽州,在怀庆府的北方虎视眈眈,一旦三府有一个告急,他都能快速支援,与左良玉、李卑等人形成夹击之势,咱们不可以轻易行事啊。” “哎...我何时说过与他们硬拼了。”李自成摆手制止了还要继续劝说的几人,转而冰冷的说道:“即便是杀不了左良玉与邓玘二人,也要用官军的血祭奠王盟主的在天之灵,告慰他老人家。” 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李自成的神色忽热一敛,转而问道:“对了,邢首领,关于王盟主的死讯,其他的起义军首领知不知道?” “没有。”邢红狼摇了摇头,神情再现悲伤之色,解释道:“盟主昨天才去世,我们还来不及通知其他的起义军首领。” 这时,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满天星,突然补充道:“而且,现在局势乱的很,就算是我们有心通知其他起义军首领,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该如何通知?” “难道就没有一个起义军的音讯?”李自成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满脸的置疑。 “闯将,是这样的,并不是不知道所有起义军的去处,也知道几支起义军的所在之所。” 尽管心中满是疑惑,李自成也没有开口询问,他知道邢红狼会讲述其中的原因。 “我们所知道的那些起义军行踪,毫无例外,他们都在山西境内游荡在平阳府、潞安府、泽州和辽州一带。可是,曹文诏就驻扎在泽州,将进入山西的路堵得死死的” 闻听此言,李自成反而面露惊喜之色,忍不住地说道:“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李闯将,此话是何意?”邢红狼眉头微皱,神色有一些不太好看。 “呵呵...邢首领,各位兄弟不要误会。”李自成赶忙抛出一句应付之语,淡淡一笑,直直的看向邢红狼,不答反问道:“邢首领,你作为老资历了,不知还记不记得王嘉胤首领身死之后的情况,各路起义军所处的境地?” “闯将,你的意思是...?”邢红狼心中一动,露出若有所悟之色,好像猜到了什么,满含深意的问了这么一句,神色也随即缓和了许多。 “邢红狼,不错,我就是那个意思。”似乎猜到了邢红狼的心中所想,李自成肯定的答复之后,转而沉声继续说道:“各位首领,莫要忘了,王嘉胤首领被叛徒出卖之时,起义军之中就出现了内乱,使得官军有机可乘,结果一些大大小小的起义军覆灭。” “所以,我觉得,在形势还未稳定之前,起义军的处境还未得到缓和之前,一定要对王盟主去世的消息进行保密。之所以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稳住其他的起义军,还是为了更好的为盟主报仇雪恨。” “李兄弟,对王盟主去世的消息进行保密,这与报仇雪恨有什么关系啊?”八金刚大刺刺的问了一句,满是不解。 “关系很简单,一旦王盟主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不仅是附近一带的起义军军心大乱,更加倾向于投降官军,还会使得官军的气势大涨,左良玉和邓玘两人更会小心谨慎,防患咱们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到那个时候,咱们在报仇的话,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 李自成毫不迟疑地回答之后,看到众人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语气一收,朗声说道:“好了,去世之人最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咱们还是赶紧为王盟主挖坟造墓,还让他早点入土安息。”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贼心不改 深夜,李自成、李过和刘芳亮三人站于一个营帐之中,轻声地相谈着。 “老大,我实在不明白,就算是不为王自用报仇,邢红狼那些人也会投入咱们李家军,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呢?”刘芳亮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依旧显得很是激动,不解地继续说道:“而且,一旦与官军交锋,咱们势必再次损失不少人,老大,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似乎有着同样的疑惑,李过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叔叔,为了掩护和救援王自用等人,这段日子以来,咱们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兵力,一千多名兄弟。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从根据地带出来的那些精锐将会大幅度减员,所剩不足三千。” “什么?怎么可能?也就一个月的时日,居然折损了将近两千兄弟,究竟怎么回事儿?” 很显然,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他离开短短的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里,协同王自用的李家军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露出一副难以置信之色,忍不住的连连惊呼起来 李过与刘芳亮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和伤感之色,前者更是沉声答道:“叔叔,是这样的,自从你走了之后,还不到半个多月,晋、冀、豫三省交界区域的形势急转直下,各路起义军被追杀到这一带,聚集了大量的官军。” “先不说河南本地的八千多官军,就是山西、河北与京营的官军至少也在两万人以上。而且,这还不算上从四川、湖广等地抽调的官军。”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但更多地是不解,眉头紧皱的再次问道:“不对啊,临走之前,我不是一再叮咛过吗?即便是咱们的李家军战斗力非同一般,远胜于朝廷的一般部队,但你们也不可以与官军正面冲突。如需救援和掩护的话,尽可能的采取巧计。” 不等李过解释,刘芳亮抢先答道:“老大,你有所不知,王自用那个老家伙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时日不多,打起仗来,根本就是不要命。无论是救援其他起义军,亦或是遭遇官军,都是不要命的往上冲,谁劝都没有用。” “所以,你们为了保王自用的一条命,我们就不得不正面与官军厮杀,这才致使李家军大量减员。”李自成适时地插了一句,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错,叔叔,正如你所讲的。如果李家军不正面冲上去,王自用早就死了,哪还会拖到今天。”尽管李过以脾气好著称,此刻话语里也充满对王自用的不满。 说到这里,李过好像想通了什么,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不确定地再次说道:“而且,叔叔,以我的看法,王自用之所以让他的那些部将投入你的麾下,加入李家军,不无弥补咱们折损那么多人的可能。” “嗯...很有这种可能。”李自成轻轻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话锋忽变,转而问道:“对了,过儿,邢红狼或许不知道其他起义军的处境和具体情况,以咱们已经相对成熟的情报机构,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情况吧?” “嗯,是的,叔叔,我一直都在留意各方的动静。” “好,过儿,你就将他们的大致情况说一下,我想听一听。” 一语落罢,李自成就没有再说什么,神色虽然平静如水,古波无澜,但眸子中的光芒点点,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期待之中,又有些许的紧张。 刘芳亮的双眼瞪得宛若铃铛,表现的好奇非常,更有一丝急不可耐的焦躁之意。 然而,李过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忖之色,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徐徐说道:“根据咱们隐藏在各个州府县城的密探来报,舅舅高迎祥此时就在章德府的武安县一带活动。就在不久之前,舅舅的军队遭到官军的埋伏和狙击,差一点全军覆没。不过,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高一功与田见秀两人配合默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直接取了武安县,杀死了知县张国柱,迫使河北巡营守备王士仪不得不撤兵,回援武安县。不过...不过...” 看到李过侄儿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自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等李自成询问,刘芳亮却最先忍不住,催促道:“李过,不过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刘芳亮的话音刚落,李自成随即又补问了一句,话语里隐隐泛着不安之意。 “过儿,是不是高一功与田见秀攻打武安县之时,出现了什么不好的突发状况?” “那倒不是,叔叔。”李过摇了摇头,随即面露决定之色,进一步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从那次事情之后,舅舅不仅频频向田见秀与高一功示好,拉拢的意思越来越明显,还经常插手李家军内部的事务,想要安插人进去。” 刹那间,李自成的心里长呼一口气,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田见秀与高一功二人并未有什么闪失。 与此同时,李自成还有一丝心领神悟,知道了自己的那个舅舅想干什么? 或许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但从田见秀与高一功率领的李家军的几次表现,这位便宜舅舅动了小心思,打上了那四千李家军的主意,眼红他们的战斗力,想要将其收入麾下,据为己有! 略微想了想,李自成就想通了一切,并不觉得意外,试想当初投奔之时,不过一些虎蹲炮,就眼馋不已,何况这四千精锐李家军? 李过的神色很是复杂,心里别提多难受,很不是味儿! 这一刻,即便是神经大条的刘芳亮也反应过来,明白了高迎祥想要干什么,不管不顾的就是破口大骂:“奶奶的腿,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恬不知耻的舅舅?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总想着挤兑自己的亲外甥,想要强抢自己外甥儿的东西,忒他妈不是玩意儿了,老不死的东西。” 刘芳亮气得不行,根本就压不住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随即看向李自成,忍不住地再次说道:“老大,想到初,咱们就不该救那老家伙,就应该让他被玄默困死在山中。忒不是东西了,还不如人家外人,王自用那个老家伙还知道知恩图报呢。” 就在这时,李自成一摆手,阻止了刘芳亮后面的谩骂和牢骚之言,淡淡地说道:“好了,别发牢骚了,放心吧,咱们的李家军,谁也别想染指。过几天之后,只要咱们到了章德府,与田见秀、高一功他们会合,一切自会平静,他再也别想打那四千李家军的主意。” ------------ 第二百六十二章 预谋? 紧接着,李过继续讲述各路起义军的处境和近况,以及晋、冀、豫三省交界区域的形势。 渐渐地,随着内容的深入,李自成再也无法保持一开始的镇定,神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没想到情况要远比他想的还要糟糕,没想到官军的行动如此猛烈,形势变化如此之快,没有任何征兆可言,宛若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猛地一下子,转瞬却突降狂风骤雨、大雨滂沱一般。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到李过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语重心长地沉声说道:“如此说来,相对而言,看来官军的行动开始侧重于河南三府怀庆、卫辉和彰德上了。” “叔叔,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李过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之后,略微沉吟了一下,转而随即继续说道:“看玄默这架势,不仅是将咱们挡在黄河以北那么简单,还想将所有的起义军驱离河南,赶进山西。” “将咱们挡在黄河以北,这我还能理解,可是,玄默为什么那样做,将咱们驱离河南?”刘芳亮满不以为然的问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问得颇有歧义,又进一步的补充道:“不管玄默打得什么主意,尽管他是河南巡抚。可是,他将各路起义军往北赶,弄进山西,山西巡抚许鼎臣能答应吗?两人还不得干起来啊?” “我也不知道,纯粹就是有这一种感觉。”李过摇了摇头,也是有一些疑惑,继续说道:“朝廷在这一带能打仗的悍将,几乎都云聚到河南这三府,兵力更是越聚越多。再看看山西巡抚许鼎臣和宣大总督张宗衡,他们手里的总兵都快划到玄默的辖制之下了。” 有着穿越前的记忆,看过不少的,李自成有着不同于李过与刘芳亮两人的地方,知道的更多,更明白其中的道道。加上获得的各种信息,相互佐证之下,当然对这种情况更加了然于胸了。 “过儿,芳亮,你们应该知道,许鼎臣与玄默虽然是平级的关系,并不是上下属。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这中间还有一个曹文诏呢,这位可是辖制这一带的将领,可谓是总兵中的总兵。” “至于为何要将各路起义军往山西境内赶,肯定是有着某种预谋,才不得不那样做。毕竟,当初之时,起义军从陕西进入山西,当时的山西巡抚宋统不就是极力的将责任推给陕西的文官武将吗?有了前车之鉴,许鼎臣又被起义军搞得焦头烂额,眼看着就可以稳住山西的局势,向朝廷请功,他怎么可能轻易让步,让起义军再次进入山西?” “老大,你前面说的我还能理解,对于后面的话,就彻底蒙圈了,根本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刘芳亮是满头的雾水,被李自成的打哑谜,给弄糊涂了。 李过却不然,李自成刚一说完,立马心里神会,看向刘芳亮,解释道:“芳亮,老大的意思是,玄默这样做,将起义军往北赶,其中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可是,就算不知道其中阴谋是什么,有了许鼎臣的掣肘,玄默就不可能轻易地达到目的。如此一来,就给咱们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可以想办法应对。”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芳亮似懂非懂的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之后。 “叔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为王自用报仇吗?”李过没有再理会刘芳亮,神情郑重地看向李自成。 “报仇肯定还是要报的。否则,我不就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不过,你立即增派人手,启动全部的探子,从多方面打听,一定要弄清楚玄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搞的什么阴谋?” ...... 与此同时,河南省东北,最远的边界之地,章德府安阳县安阳城内,驿站之中,河南巡抚临时驻守在这里,拱卫京师南面的安全,防止起义军再次进入畿南之地。 在玄默的屋子里,昏黄的光线晶莹流转,不时闪烁,忽明忽暗。 玄默端坐于上方,邓玘、左良玉、李卑、汤九州等诸将分坐于两侧,神情古无波澜的看着玄默,等待对方的训示。 “各位将军,想必你们也知道,各路反贼之所以屡杀不止,剿灭不尽,反而就像野草一般,烧了一波又一波,根本无法根除。然而,事情虽然无奈,但大家也不得不付出努力,进行厮杀,将晋冀豫三地的乱贼剿灭,保卫京师的安全。”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有如此,咱们剿灭乱军的行动才能更快、更顺利的完成,不辜负皇上对咱们的重用。几日前,乱贼头目紫金梁率军想要与闯王高迎祥会兵于武安县,却被邓玘、左良玉两位总兵截杀在武安县南的尖山。” 说到这里,玄默的话语停滞了一下,将目光转移到邓玘与左良玉两人的身上,朗声说道:“邓总兵,左总兵,不知二位有没有把握找出紫金梁的藏身之地,将这个乱贼头目击杀?只要能够击杀紫金梁,各路乱贼内部势必出现新的内讧。到时候,咱们不仅兵不血刃的就能招降一些反贼乱军,还能集合全部兵力,击杀那些顽固分子。” 左良玉与邓玘同时站起来,极为默契的双手一抱拳,异口同声道:“启禀大人,末将等绝不辜负皇恩,定将全力找出紫金梁的藏身之处,将其剿灭。” “两位将军请坐,不必如此客气。” 玄默当即将双手在空中压了压,同时客气的回应。等到两人坐下之后,玄默又将目光投到汤九州的身上,朗声说道:“汤总兵,你的任务依旧,还是协助防河中军官袁大权,陈兵于黄河以北,彻底杜绝乱贼南渡黄河的可能。” 似乎想到了什么,玄默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过意不去的神色,进一步地又说道:“汤将军,只要守住了黄河,你的功劳绝不下左将军和邓将军,当与各位总兵并肩。到时候,一旦剿灭了乱军,我一定会为你请首功。” 很显然,无人敢反驳这句话,不仅是玄默的官位使然,更是话语有理,在场的将领都很清楚,守住黄河,不仅任务重大,还很艰难,防线忒长了,反贼从任何一段都有可能偷渡黄河。 最为关键的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以当今皇上的秉性,看事只看结果,从不看过程,一旦完不成任务,轻则丢官罢爵,重则小命不保! 所以,无人羡慕汤九州的那份功劳,反而有一丝同情之意和庆幸。 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神情变化一般,玄默依旧在继续的讲话,开始宽抚汤九州。 “而且,汤将军,你尽管放心,随着左将军与邓将军的节节胜利,不断围剿反贼,咱们渐渐恢复了对卫辉府和怀庆府的控制。只要剿灭了这两地的乱贼,你的担子将会减轻很多。” “是,大人,末将明白。”汤九州并未站起,可见他的心情不高。 不过,玄默也不在乎汤九州的神情变化,而是举目四顾,快速扫视两侧的众将领,面露轻松自若之色,转而徐徐徐说道:“各位将军,经过这几个月的时日努力,逃进河南的乱贼已经得到了遏制,局面渐渐得到有效控制,只要将其驱赶到山西境内,亦或是围在章德府或卫辉府,咱们再无后顾之忧,定能将其全部斩杀。” “大人,将乱贼赶到卫辉府和章德府,这些都好办。”左良玉突然接了一句,转而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的继续说道:“可是大人,如果将乱贼赶回山西的泽州,即便是有曹总兵的配合,能够防止其向山西以北逃窜。但是,山西巡抚许大人能答应这样做吗?毕竟,一旦逃窜进山西的乱贼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很有可能再次发展壮大起来,朝廷有很大的可能追责的。” 这一刻,屋子里一片寂静,无人言语,但大部分人都很同意这个观点,不管你玄默说得是天花乱坠,口吐莲花,都很难说服许鼎臣。 毕竟,许鼎臣之所以得到升迁,被委任巡抚一职,不就是因为他的前任剿匪不力,乱贼肆虐山西,威胁到京师吗? 再看看人家陕西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和陕西巡抚吴甡不就是吸取吸取宋统的教训吗? 为了防患乱贼再逃窜回陕西,两人几乎调集了陕西的所有兵力,重兵把守在黄河以西,所有的黄河渡口,根本就不给乱贼逃回去的机会。 而且,人家许鼎臣又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一旦乱贼重新逃窜到山西,不仅增加了他围剿的难度,还等同于在他的头上放了一个炮仗,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引火烧身,小命不保! 如果不配合玄默的行动,即便是没有功劳,最起码还可以保住小命。放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想必谁也不会傻得让乱军从回山西。 当然,众人很清楚,玄默的这一计策绝对是深谋远虑,将乱军彻底剿灭的最好方法。 毕竟,谁也无法忘记袁大权一个月之前所讲的,一旦进入寒冬腊月,有一些地段的黄河冰面将会冰封。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乱贼还没有剿灭,亦或是没有驱赶到其他地方,乱贼很容易就能南渡黄河,进入河南腹地。 要是真到那个时候,按照猜测那般发展,朝廷的围剿乱贼计划就等同于泡汤了,再想围追堵截乱贼,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同时,所有人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对许鼎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这些缘由告诉对方,也不可能说服许鼎臣。 最起码,说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非常小。 玄默也是深知如此,一开始的那股兴奋之意随风而逝,转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最后不得不无奈地说道:“算了,我再找许大人谈一下,晓明其中的利害攸关,不管最后答应与否,咱们都必须尽快将怀庆府和卫辉府的乱贼清理干净。只要做到了这些,到时候不管许大人答不答应,只要乱贼没有渡过黄河,咱们就有的是机会,慢慢将其剿灭殆尽!” 山西泽州,巡抚衙门,许鼎臣虽未像玄默那般召集所有的将领,但也将自己的谋士张宰叫进了书房之中,在昏暗的光线之下,秘密商谈着事情。 此刻,张宰正在迅速浏览着一份邸报,看完之后,将其归还给许鼎臣、放在书案上的过程中,后者平静地问道:“张宰,关于河南巡抚玄默送来的这封邸报,你是什么看法?” 张宰楞了一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视线快速的在许鼎臣的脸上扫过,平静的神色使得他没有任何的收获,在这短暂的过程中,他的大脑高速也在运转着,揣测许鼎臣的心思。 仅仅一瞬间,张宰就有了决定,做出了最为稳妥的回答。 “大人,对于大局而言,从朝廷的剿匪政策来看,河南巡抚玄默的提议,无疑是最为稳妥的办法,防止乱贼向其他地方蔓延。” 张宰放慢了语速,拿眼偷偷观察许鼎臣的神色,后者虽然只是流露出一丝的复杂之色,但张宰还是非常敏感的扑捉到了,语气也是随之一转,表现的很是流畅而自然,没有丝毫僵硬之处。 “可是,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乱贼被赶入山西之后,如果不能够得到遏制,并且再次发展壮大,乱贼要是再次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大人你的处境可就微妙了。” “哦...张宰,乱贼的势力已经得到了削弱,山西又有曹文诏、曹变蛟、尤世禄等将军的驻扎,就算不能将其完全剿灭,难道还不能将其堵在泽州和潞安府一带吗?” 许鼎臣眉梢微微一挑,明知故问的这般问道,张宰却是闻之暗自一喜,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态度,心里也就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接下来的回答更加的有底气,话语更加显得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大人,你也知道,虽然山西不比河南与陕西经年干旱,颗粒无收,但收成也并不怎么样。再加上朝廷这两年的税赋越来越重,颠沛流离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乎到处都是。一旦乱贼再次大规模的进入山西,一定会发展壮大,不会缺兵源的补充。” 张宰的语气为之一顿,随即加重了几分。 “而且,大人,一旦乱贼再次发展壮大,波及范围变广,即便是诚如玄默所讲,他愿意与你一同担责,向皇上求情。可是,大人,你觉得当今的皇上会听信或者采纳玄默之言吗?” 说到这里,张宰面露忠诚和诚恳之色,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又抛出了一个问话,使得许鼎臣的心中一颤,触动良多,但也依旧保持镇定平静的样子。 “何况,大人,你真的想将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寄托于他人的一句承诺上吗?” 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些,知道张宰会这样说,许鼎臣的反应很平静,看了张宰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打发后者离开。 “我知道了。张宰,你先下去吧,让本官再好好想想。”.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成一军 善阳山上,第二天上午,李自成待在营帐之中,正在看着一封封信笺,全部是在他离去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一些事情,神情变换不定,眉头总是在舒展与紧皱之间来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听到这些声响,李自成就停止了阅读信笺,不禁好奇地举目望去,看向营帐的门帘之处。 如今这时候,都在修建茅草屋,作为临时住所,进行修整,谁会来他这里?仅从脚步声判断,有不少人的样子。 只见,营帐的门帘被人轻挑而开,李过出现在视线里,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陌生的面孔,李自成心里的疑惑之意愈浓。若无特殊的原因,侄儿绝不会带来这么多的陌生人见自己。 李自成并未等太久,感受到叔叔询问的目光,李过爽朗的声音随即回荡在大帐里。 “叔叔,我跟你引见几个人,他们可都是个顶个的江湖人物,最近刚加入咱们李家军的英雄好汉,或是文武双全,或是武艺高超,亦或精通谋略,全部是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侄儿的来意,并对打断对方的讲述,依旧是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位是咱们的本家人,单名一个牟,李牟文武双全,技艺高超,出身于武术之家,兄弟三人在河南、浙江、福建这一带非常有名!” 刹那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立即站了起来,心里泛起了激动之意,脸上的微笑更盛,缓缓走过去的同时,也在朗声说道:“哈哈...李牟兄弟,我对你可是早有耳闻,早就从过儿那里听说过你的大名。尤其是令尊,不仅开馆收徒,更是心意六合枪和心意六合拳的创始人,乃是武林之中的前辈。” “李老大,你过奖了!”李牟一抱拳,回礼道。 与此同时,说话之间,李自成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激动不已,震动非常,李牟的威名或者不显,但他的堂兄李岩却是一个声名远扬之人,也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两人关系非常好,前者还是后者的引荐人,李岩才能加入李自成。 当然,李自成脑海里闪过的这些念头,仅仅是历史上的事情。现在嘛...可就难说了。 毕竟,他的穿越,种种施为,已经使得历史的轨迹正在发生改变。 李岩是谁?那可是历史上李自成帐下的猛将李信,还是深有谋略的谋士之一,见识深远,卓有抱负,远远不同于那些为了造反而造反的草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李自成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取得河南,李信起到很大的臂力,几乎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步。毕竟,仅限于河南,李岩的声名要略胜于李自成,格外受到当地人的拥戴!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再一听眼前之人正是李牟,作为李信的堂兄弟,作为李信的引荐人,对于李牟的到来,李自成怎能不激动,怎能不热情! 说话之间,李过身后的几人已经相继走了进来,并肩站在一起,一字排开,李自成与李牟寒暄完过后,李过随即错身一步,依次介绍众人的身份。 “叔叔,这位是俞彬,也是江湖上赫赫人物,功夫着实了得。” “这位是白广恩,以前是其他起义军的首领,曾经接受过朝廷的招降。可是,叔叔,你也知道洪承畴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明为安抚招降,暗里却是残杀投降的起义军首领。” “嗯,这个我知道,洪承畴极为敌视起义军,虽然说的天花乱坠,许诺的多么好,但却是为了分化与瓦解各路起义军的内部做得却是屠杀我辈之人,白兄弟,尽管放心,加入李家军之后,我李自成绝不会亏待你的。” 毫无意外,李自成不得不插话安抚白广恩,毕竟对方的身份十分敏感,不仅曾经是起义军的首领,还投降过朝廷。 “叔叔,还有这位,曾经也是咱们各路起义军的首领之中一员,名叫高杰,遭遇与白广恩的情况差不多,非常的相似。” “高兄弟,你好,欢迎加入李家军。”李自成爽朗地一笑,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那么一瞬间,李自成的双眼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不友好之色。 作为穿越之人,曾经看过明末的李自成,不仅印象深刻的记得李岩这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清楚的记得高杰,这个勾引老大的女人,反投朝廷,不遗余力的反过来追剿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 可谓是最为不要脸的小人,不仅拐走了人家的老婆,还将李自成的战法和打仗风格全都告诉了官军,短时间内,使得李自成的部队对官军无可奈何。尤其是对阵高杰,以往的那些打法几乎失灵! 一念及此,李自成心里也就有了决定,但神色依旧如常,看不出丝毫变化。 “叔叔,这位是顾君恩,别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好像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极为精通兵法、战阵和谋略,为人极为聪明,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对咱们起到不小的作用,成为你不可或缺的一大臂力。” 此刻,就算是李过不说,李自成也知道顾君恩的重要性,这位可是历史上的那位李自成为数不多的极为重要的谋士之一。尤其是初期的时候,献计献策,使得李自成和他的部队好几次化险为夷,避免了灭顶之灾。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位斯斯文文之人,历史上的李自成能否有那么大一番作为?能否活得那么久? 都很难说! 因此,结果自不必说,李自成也很重视顾君恩,丝毫不下于李牟,看得李过很是意外,从未见过叔叔如此热情和郑重的对待谁,完全是发自于内心的那种。 不过,李过没有多想,只是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继续他的讲述,一一介绍其他人。 “叔叔,这一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名叫李双喜......” ......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始终挂着笑容,极为客气的寒暄,等到李过隆重的将众人一一介绍完之后,这才朗声说道:“自今日起,李牟、白广恩、李双喜、俞彬、高杰......你们自成一军,是李家军中的一个小队。至于顾先生,你就留在我的身旁,充当军师一职,如何?” “我等听从李老大的安排!”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几乎一致的双手抱拳,好像演练过一般。很显然,在来见李自成之前,李过已经特别叮嘱过。否则,他们也不会喊李自成李老大,而是李首领。 李自成心里很高兴,面露红光,没有再客套,否则就显得有一些虚,有一些做作。因此,李自成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转而径直问道:“既然各位兄弟加入李家军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昨天的事情有所了解,不知各位对未报盟主之仇,都是什么看法?” 很显然,作为江湖中人,讲得就是哥们儿义气,信义为先,俞彬、李牟、李双喜的言词虽然不一,但意思却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当然要为盟主王自用报仇了。 作为刚刚被任命为军师的顾君恩,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回答的更加理性,富有建设性。 “老大,我个人认为,为王盟主报仇雪恨,虽有必要,不得不做,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切忌硬对硬的死拼。为了更好的收揽王盟主遗留下的残部,这两万多人,咱们要对对于王盟主之死有所表示,付诸于一定的行动,但不能以牺牲李家军的兵力为代价。不然,那也太不值了。” 这一刻,听到顾君恩之言,李过有一丝明悟,难怪老大非要坚持为王自用报仇,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进一步的收揽人心,更好的掌控那些投奔之人。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眉梢抖动了一下,开始发自内心的欣赏顾君恩,而不是出自于他的名头:“哦...顾军师,在你看来,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能为王盟主报一箭之仇,又能保全李家军,尽可能的减少折损兵力?” 顾君恩没有任何的难色,回答的是流畅而自然,仿佛早就有了准备一般,思路清晰,言语简洁。 “老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加上王盟主遗留的那些兵力,咱们的优势在于人多,流动性大,即便是不敌官军,咱们随时都能撤退,钻进附近的山脉之中。” “官军却不同,即便是追杀咱们,但也不能离城池过远。否则,就使得城池里的兵力大幅度削弱,等同于给了其他起义军可趁之机。若无绝对的把握,官军里的任何一个将领都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在后面死命追杀咱们。” “嗯,你说的不错,不同于咱们起义军,朝廷的部队不仅要围剿各路起义军,还要担任着守城和驻防之责。”李自成轻轻点头,适时地附和了一句,转而问道:“那么,你的计策又是什么?” “老大,你看看,不妨想想,山西的南面和东面,几乎全部被太行山山脉包围,太行山横插晋、冀、豫三地,又正好在卫辉府、章德府与山西之间。如果咱们的行军路线选择在怀庆府、卫辉府和章德府的北面和西侧,即便是偷袭官军不得,反而遭到对方的追杀,咱们也能从容的离去,退入太行山之中,官军根本就无可奈何。” 听到此言,李过眼前一亮,刚想说什么,却被李牟捷足先登了:“是啊,老大,顾军师分析的不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虽有近三万之众,但人员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多数都是颠沛流离的百姓,远远比不上李家军,别说与官军正面对抗,就连偷袭这样的行动,都不一定的成功。” “而且,咱们的人虽然多,却不能强攻县城,去斩杀左良玉和邓玘。毕竟,他们不是等闲之人,而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尤为擅长守城。” 等到李牟说完之后,李过这才有开口的机会,一脸的激动之意,兴奋的满脸通红。 “还有,还有,叔叔,像你经常说的那些打仗方法,什么围点打援,什么麻雀战,还有一点爆炸,多处开花,梯次阻击等等,这些打仗方法完全可以可以应用到这次的行动之中,斩杀官军,为盟主报仇。” 刹那间,除了李自成之外,其他人全都傻眼了,被李过一连串吐出那么多的莫名言语给弄蒙了,从未听说过这些战法,根本弄不明白什么是围点打援,麻雀战和遍地开花那又是什么? 虽然看出了李牟等人的疑惑,也猜到了因为什么而不解,但并未解释什么,而是摸了摸下巴,轻声说道:“不错,确实可以将这些战法应用到此次行动中去,完全可以发挥咱们的人多优势。” “对对。叔叔,就是如此。”李过宛若小鸡啄米般重重点头,转而有进一步地说道:“而且,不同于咱们全部是骑兵,官军是骑兵与步兵并重,有的以步兵为主。只要咱们先将骑兵引开,借助地势之利,再将滞后的步兵切割成几段,然后以优势的兵力将其一一消灭,为盟主报仇,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刻,虽然还不懂麻雀战之类的是什么意思,李牟等人已经大概明白了李过所表达的意图,心中一震,一想到李过描述的那种场面,心里都是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即带兵却厮杀,去战斗。 李自成表现的很是沉着而冷静,面对众人的激动与兴奋之意,只是镇定地说道:“好,就这办。过儿,等一下过后,你们离去之后,你和众人草拟一份行动方案。并且,在善阳山修整的这段时间里,将你说得那些战法向那些将领普及一下,让他们知道该如何配合咱们的行动。” “是,叔叔!” 很显然,寥寥的几句话,李自成已经定了调子,此次为王自用报仇,李家军担任主力,王自用幸存的那些属下为辅,进行配合。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处境不妙 半个月之后,清化镇附近,李自成率领着两万多兵力游走在各处,行于乡野之间,蹑踪于荒芜之处,直奔卫辉府的方向,一副随时都有有可能进入山西态势的样子。 行踪可谓是飘忽不定,让人难以判断,捉摸不透。 此刻,李自成率领的军队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队列整齐模样,零零散散,隐隐透着狼狈之意。稀稀拉拉、三五成群的凌乱队形,更像是残军败将,被官军围剿的走投无路的那般。 不仅如此,大军里不仅有战马嘶鸣,还有“咯吱咯吱”牛车之类的声音,那是满载抢来东西的货车,还有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坐在上面,宛若逃难一般。 “老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了,咱们非得被拖死不可,全都得交代这里。” 顾君恩策马快走了几步,来到李自成身前,焦急的说完之后,边走边等待对方的回应。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为所动,神情没有一点变化,依旧自顾自的缓缓骑马而行,继续向前走。 李牟却在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边走边说道:“是啊,老大,顾军师说的不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仅为王盟主报仇无望,就连咱们的行踪也得暴露,被官军追杀一个不停。” 看到李自成的神色不变,李牟进一步地说道:“老大,王盟主给你遗留的兵力虽多,但绝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所有人全部加在一起,足有四五万,这样不仅拖累咱们的行军速度,就连您让高一功新教的那些战法,根本也无法发挥出来。毕竟,那些战法非常考验大军的行军速度和反应能力。” 李自成的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让我怎么办?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想过这件事情?” 顾君恩与李牟顿时傻眼了,被问愣了,落后李自成一个马位,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田见秀却来到两人之间,一拽缰绳,勒住了战马,压低声音地说道:“两位,不要讲了,在你们之前,老大已经找那些人谈过,希望他们能够进行减员,将随军的家属安排一下......” “李队长,结果呢?”两人忍不住地异口同声问了一句,打断了田见秀的讲话。 “两位,这还用问吗?你们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田见秀无奈地摇了摇,策马缓缓而行。 “怎么会这样?”顾君恩与李牟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一脸焦急的模样,前者问了一句之后,转而又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难道那些首领之中就没有一个明白人吗?如果再这样下去,每个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也别想活,非得被官军绞杀而死不可。” “顾军师,不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与老大也想到过这个问题,那些首领之中也不乏明白人。”田见秀露出无奈之色,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可是,那些首领的分歧很大,有不少人主张将那些带有家人的兵卒分流出去,大军好轻车简从,直奔章德府,与高首领他们会合。然而,另一外一些首领死活不同意。毕竟,分流出去的兵卒,几乎都是那些人的。如果一下子减员那么多人,那他们的地位肯定会相应的削弱。” 顾君恩与李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的心里很清楚,想要将那么多的随军家属踢出去,几乎不可能。 毕竟,如果这样做的话,不仅是犯了众怒那么简单,还会使得李家军处于不利的境地,在以后的发展中,将会大大削弱民意的支持。 还有关键的一点,除了李家军之外,其他的各路起义军都或多或少的带有随军家属,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一种默认的共识。 不仅如此,像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头头小队长之类的,不仅家人在侧,一同行军,还有妻妾成群,比如张献忠等人。就算是形势再多么的不妙,军营里也不缺少女人。 顾君恩与李牟对视了一眼,唯有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就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两人心存一份疑惑和好奇,也是他们加入李家军的原因,李自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将近万人的李家军,虽然分成了两股,但却没有一个兵卒携带家属。 更为离奇的是,不像其他起义军,装载金银珠宝的牛马车无数,李家军可谓是轻车简从至极,一人一马一背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谓是起义军之中的异类和奇葩。 当然,这也是两人判断李家军为何会有如此强悍战斗力的原因所在。毕竟,没有了那些牵绊,不用再押着金银珠宝和粮银,行军速度和战斗力当然就上去了。 相比较而言,打一个比方,那些又是金银珠宝,又是妻妾成群和随军家属的起义军,就像一个臃肿的胖子,即便胯下有战马,装备精良,但也跑不起来,战斗力不显。 李家军却不然,一人一马一背箱,进退都能神速,无论是偷袭,还是撤退,亦或是埋伏,都可以发挥出无匹的战斗力。 一念及此,两人更加的好奇了,他们的老大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才能带出这样的李家军,无人携带家属,没有人私带金银珠宝?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家军并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寻常的起义军,不仅在陕西有根据地,在山西与河南也正在建立根据地,而那些李家军的家属当然全部安排在根据地之中。 至于缴获的那些金银珠宝和粮食,自不必说,除了换成了银票的意外,当然送到了最近的根据地之中。 很显然,作为新加入的顾君恩等人,李自成当然不会将这些极为隐秘之事告诉他们。 又是几天过去了,李自成率领的这支混合部队已经大幅度缩水,原本四五万人的规模,已经不到两万人。 这天夜里,在宛若繁星的火堆包围之下,李自成将满天星、八金刚、邢红狼等人召集而来,围坐在一处火堆旁,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眸光幽幽。 在昏黄的光线之下,李自成环视众人,心里很清楚,大军之所以损失惨重,主要原因就是在于随军家属过多。不过,李自成也没有再提分流随军家属的问题,不仅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还因为他知道提也无用。 这不,李自成还未开口,就已经将这个事情给堵死了。 “李闯将,关于将随军家属安排到他处,我看还是不要提了吧。毕竟,大家出来造反,为得就是自己和家人能够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如果现在遣散他们,不下于赶一些兄弟离开。” 满天星第一个站了出来,不冷不淡的说完之后,又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首领随之附和,就连偏向于李自成的邢红狼、八金刚等人也没有说什么。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李自成淡淡一笑,随即朗声说道:“各位首领,你们误会了,李某将众位叫到这里,并不是商量安排随军家属于他处的事情,而是关于大军的士气。” 很显然,此言一出,打了绝大多数人一个错所不及,没想到李自成会突兀的如此这般说,一时也就楞了一下,无人言语,周围静悄悄的。 话语停顿的过程中,李自成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略微沉吟了一下,并未理会,就继续自己的讲述,语气不缓不慢,侃侃而谈,透着无比的自信。 “各位首领,连日来,自从出了善阳山之后,被邓玘与左良玉发现咱们的行踪,半个多月里的时日里,或死,或走散,亦或被官军俘虏,咱们损失了两万多人。而且,其中又以兄弟们的家人为最。如此这个时候,经历过官军的多次追杀,大军的士气已经到了最低的程度。如果再不能鼓舞士气,重振军威,要是官军再次偷袭,与他们遭遇,虽然咱们依旧占据着人数的优势,但依然不是邓玘和左良玉等人的对手。” 一语落罢,四周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除了李自成与他的一干心腹,神色都不太好。 然而,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李兄弟,这有什么?不就是损失一些人吗?而且,其中的绝大多数还不是战斗之人,就像你讲的,有许多是冲散的随军家属。对于这些人,即便官军再如何的铁血无情,以次充优,冒领军功之类的,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杀了。况且,没有了这些人,咱们的行军速度还提高了许多。” 说话之人正是八金刚,相比于其他人的愁云惨淡,对前景不看好,他要更加放得开,语气里带着一丝喜悦与痛快之情,略带一些疯狂之意。 “李兄弟,最为关键的是,在这段日子里,咱们虽然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但邓玘与左良玉也并不好过,多次大战过后,咱们消灭的官军也得在三四千左右。对于本就兵力不多的河南来讲,大大削减了玄默这个河南巡抚手中的兵力。只要咱们大军的随军家属不再增加,邓玘和左良玉他们再想进行围追堵截,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还有,总算为王盟主出点气,报些仇了,这一切的付出都没有白费。” 虽然不少人为八金刚的言语所鼓动,有了几分底气,李自成露出一副苦笑之意,连连摇头,邢红狼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讲话。 “八金刚,你过于想当然了,先不说咱们的大军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可言。即便是官军损失了四五千人,但盘踞在怀庆府、卫辉府和章德府的官军,少说还有七八千人。不要说七千人,就拿出其中的一半,三到四千人,左良玉与邓玘合兵一处,就算是咱们全盛时期,两万人能打得过官军吗?” “当然,不可否认,一下子斩杀那么多的官军,邓玘与左良玉损失那么多兵力,确实能够让他们肉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为盟主报了仇。可是,幸存下来的兄弟还要活下去,不能就这样拼光吧?” 八金刚后面的话语顿时被噎了回去,无言以对,瞪大着双眼,很想进行反驳。但是,他听出了邢红狼的潜台词,另外一层意思。 说得好听,各路造反之人冠以起义军,其实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任何的战力可言,全凭人多势众进行唬人。否则,也不会几万人被官军几千兵力撵得到处乱窜?别还未为盟主报仇,还未斩杀邓玘与左良玉,自己等人却先死了,那还是哪门子的报仇? 纯粹就是毫无理性的莽夫之举,还牵连到其他人跟着一块遭殃! 然而,一旁的李自成想说的却不是这些,好想劝说众首领,不仅要遣散随军家属,更不要带那些金金珠宝。 之所以次次行踪暴露,遭到官军的追杀和围剿,无法撤离,虽然随军家属多是一大因素,但那些缴获的金银珠宝也是一大累赘,彻底拖垮了行军速度。 可是,李自成又无法开口说什么。毕竟,无论是哪一支起义军,金银珠宝绝对比他亲爹亲娘重要!让他们放弃那一车车的金银珠宝,不下于杀了他们,刚开口,就会犯下众怒。 不过,李自成一直没有放弃过,试图让眼前的这些首领抛掉那些缴获而来的金银珠宝,从而提高行军速度。 令李自成欣慰的是,还好余下的随军家属已然不多,对大军的行军速度影响不多。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大军士气的事情。 “砰砰砰....” 李自成突然轻拍双手,见成功的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这才爽朗地说道:“各位首领,我刚才说了,之所以将众位召集过来,就是商量一下,解决大军士气低落的问题。” “毕竟,如果大军的士气在如此低迷下去,没有得到解决,肯定不行,这样只会使得咱们的处境更加不妙,更加无法应对官军的围追堵截。而且,如果不能改善士气,逃兵也会越来越多。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官军还没追来,咱们自己却先散了,岂不是让其他起义军耻笑,沦为笑柄·?” 李自成刚一说完,邢红狼就第一个表达了支持。 “李闯将,你说的不错,大军现在急需提高士气,不能再这样萎靡不振下去了。” 其他人相继附和,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满天星却是更进一步的问道:“李闯将,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建议?” 问题此言,多数人都是露出恍然之色,转而是眼前一亮,希冀的看向李自成。 在场之人,在这几天里,都在头痛同一个事情,由于多次大败,不敌官军,起义军的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各个手下的逃兵越来越多。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们中的一些人非得变成光杆司令不可! 现在听到满天星如此一问,怎么不会心中一动?怎么不会期待地等待李自成给予肯定的回答,能够有解决之策?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制定计策 听到满天星恰到好处的询问,李自成淡淡一笑,故意忽视了话语中的那一丝不敬,回答的言语中更是透着浓浓的自信,将对方口中的“建议”变了味道。 “各位首领,要想扳回如今的局势,挽回大军颓废的士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必须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挫一挫官军的锐气,扬我起义军的声威来!” 不出意外,一说到打仗,有可能为王自用报仇,八金刚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李自成的提议。 “李兄弟,这个简单,现在离咱们最近的就是邓玘的军队,不过两千多人,像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都死死地跟在咱们的屁股后面。只要斩了他们,不仅可以提振士气,还少了一个大麻烦。尤其是那个石柱土司马凤仪,不过是邓玘的一个副将,嚣张的没边,有不少兄弟都是折戟于他的川兵手里,还死追着咱们不放。” 然而,这个提议并未引起共鸣,反而有人反驳道:“八金刚,你说得轻巧,斩杀马凤仪的那两千川兵,确实可以提振士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军中不是老的老,就是弱的弱,还有不少人要负责押运金银珠宝,哪还有那么的兵力去主动招惹官军啊?” “混世王说的不错,马凤仪的手里虽然只有两千多人,要想解决他们,咱们最少也要抽调出一万两千左右的兵力,方能有战胜的把握。如此这个时候,哪还能一下子抽调出那么的人手?除非那些粮食、金银珠宝和随军家属全都不管不服了。即便如此,胜负也是在五五之数。” 很显然,众首领明着反驳八金刚,实则却是不同意李自成的建议,几乎所有人都持着悲观的态度。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就算是咱们不顾一切的偷袭马凤仪,邓玘与左良玉两个人又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横天王说的不错,如果左良玉与邓玘得到求援的消息,要是他们从外围包围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真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还有,李卑与汤九州就在这一带,一旦咱们被围于一个地方,可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都是一群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儿等着你们?哪有每场仗都有十足的把握打胜?这也怕,那也怕,当初何必起兵造反呢?”八金刚急了,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知道众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李自成的神色很平静,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宛若局外人,一直都没有加入众人的争执之中。 不仅是李自成如此,满天星的反应也很冷淡,漠然的看着众人鸡一嘴鸭一嘴,争论不休,隐隐有作壁上观、看热闹的意思。 这时,满天星忽然看向了李自成,看到建议的发起人如此冷静,顿时心中一动,突然高声说道:“各位首领,先冷静一下,既然李闯将有这么一个提议,绝非无的放矢,肯定有什么妙计,不妨让李兄弟将话说完,说不定办法真的可行呢?” 刹那间,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满天星之言顿时提醒了他们,对啊,李自成绝非一般之人,经常妙计连出,使得起义军摆脱官军的围追堵截。 最为关键的是,王盟主生前有过交代,他死之后,即便余下的众人不想加入李家军,凡事也要多加请教李自成。 而且,经过这半个多月,即便众人的心思不一,怀有他意,也明白了王自用为何那样安排,更加认可了李自成的地位。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李自成,想要看对方如何说? “各位首领,那李某就不推辞了...”李自成淡淡一笑,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道:“我先声明一点,我的意思是消灭一支官军,却并不代表主动出击,以优势兵力对官军当面硬碰硬。” “李兄弟,你的意思是...?”邢红狼适时地问了一句,眉头微皱,那种紧张的神色已经放缓了许多,周围的气氛也是为之一松。 “我的意思是很简单,那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山谷,从大军中抽调出六千多人,将其中的一半埋伏于山谷的两侧;而另一部分作为诱饵,负责偷袭马凤仪的营地,一击即退,佯装不敌,从而将其吸引到埋伏的山谷,至于接下来的该怎样做,想必各位首领应该都知道了吧?” 言虽尽,而意无穷。 这一刻,虽然没有人出言回应李自成的话语,但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轻轻点头的同时,脑海里也在浮现着一个场景,一旦马凤仪真的被吸引而来,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兵卒或用弓箭,活用滚木石头,袭击官军,根本就不用正面接触。 然而,办法虽好,却无人相应,似乎看出了众人的顾忌之处,打得什么小心思,李自成爽朗的声音在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作为发起者,我们李家军愿意出兵三千,还是担任偷袭的任务。至于剩下的一多半的人,想必各位首领一人抽调一部分,应该没有什么为题吧?” 说完之后,李自成满含深意的再次一一看向众人,眸光深处,又有一丝嘲讽之意。 现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怎么会看不出眼前这些人的小心思?既想占便宜,又不愿意出兵出力,想要最大化的保存实力。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各位首领抽调出来的兵力一定要尽可能的全部是骑兵,越多越好。” 闻听此言,众人一愣,有一些不明所以,而李自成的解释随之而来。 “之所以全要骑兵呢,原因很简单,为了以防万一,要是有什么突变,负责埋伏的兄弟也能从容而去,不至于反被官军给围剿了。毕竟,事无绝对,我也不敢向各位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行,李兄弟,话到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邢红狼第一个同意这个计划,愿意抽调出五百骑兵。”邢红狼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第一个回应。 “还有我八金刚,愿意带出全部人马,八百人,加入这次的埋伏行动。”八金刚不甘于人后,爽朗的回应一句之后,又进一步地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们这八百人才不愿意埋伏在山谷两侧,要和李家军一起偷袭马凤仪的军营。” 很显然,对于这样送死的行径,无人反对,乐见其成。 随着李自成的目光转移,不管兵力或多或少,谁也无法抹开面子,只能是相继回应出兵,一圈下来,步骑兵加在一起,足有七千多人,有一些出乎李自成的预料。 略微想了一下,李自成也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袭击和引诱马凤仪最危险的任务,已经由李家军和八金刚包揽,其他的部队只需埋伏在山谷两侧,又没有什么危险,眼前的这些首领怎么可能再好拒绝呢? 当最后一个人的声音落下之后,李自成的神色却是一敛,转而沉声说道:“各位首领,为了使得这次的埋伏计划更加的逼真,李某希望,一些首领能够拿出一些银两......” 李自成的话还未说完,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为之一凝,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有一些首领的神色尤为难看,仿佛死了爹娘儿子一般。 “李闯将,在下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个埋伏,我们人也出了,战马也出了。即便是没有战马,也是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现在为何又要出银子呢?” 一个瓮声翁气的声音在回荡,问出了大多数人的疑惑和不满,更是一种之一,觉得李自成是在趁机谋夺他们的金银珠宝。 “呵呵...李首领,何必如着急,我正准备向大家解释呢。”李自成神色依旧不变,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道:“大家也知道。不管是咱们,还是官军,心里都有数,几乎是所有的起义军的部队里,不仅有随军家属,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一车一车的。或许,这就是官军死命的围追堵截咱们的原因。” “如果咱们只是派兵埋伏,做出溃败之状,若无钱财与随军家属在侧,一起假装溃败,一旦马凤仪追到山谷的入口处,沿途没有看到这些,肯定会怀疑山谷里有埋伏,轻易不敢进入。”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神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大概猜到了李自成的意思,满天星更是点出了其中的关键症结。 “李闯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七千人里面挑出一部分兵力,伪装成随军家属,跟着假装溃退回来的部队一起逃入谷中。至于那些金银珠宝,或是放在马车之上,或是撒在路边,弄成一副仓皇逃跑的假象,从而尽可能的弱化马凤仪的怀疑之心,让他们上当?”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随即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又说道:“只要马凤仪他进入山谷中,他们的两千人马铁定覆灭。至于各位首领出的金银珠宝,事过之后,依旧可以收回。而且,如果消灭了马凤仪的这两千人,咱们又能缴获不少的战马。” 一听到战马二字,在座之人无一不是眼前一亮,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激动之意。 与此同时,气氛也是随之再次一变,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刘芳亮却在这个时候愣头愣脑的说道:“你们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就是一些黄白之物,又不能当饭吃?何况,又不是所有马车上的金银珠宝都要是真的?只要撒在路上的金银珠宝是真的,马车上的完全可以用泥土沙石一类的代替。即便是行动失败,各位的损失也不大......” 刘芳亮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与田见秀的眼神制止了,生生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心里却嘀咕道:“不过都是强抢而来,即便是全部的金银珠宝都丢了,也可以再抢回来,有必要这么小家子气,看得比亲爹娘还重要吗?” 然而,众人似乎没有看到李自成制止刘芳亮的微动作,当即就有人回应的说道:“是啊,刘队长讲得不错,马车上装的那些金银珠宝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至于散在路上的,只要各个首领都能拿出一点,不过是九牛一毛,即便是丢了,也就丢了。” “对对,只要伪装成随军家属的马车使进山谷之中,即便是那些官军发现是假的,那也已经完了。” ...... 李自成连连点头,朗声附和,开始与众人商议埋伏的具体细节。 不久之后,李自成与一干心腹聚在营帐之中,众人刚一站定,李自成还未说话,田见秀对刘芳亮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道:“刘大脑袋,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大嘴巴,说了那么一嘴,坏了老大的大事儿!” “田见秀少给我唬人,我怎么坏了老大的大事了?”刘芳亮一梗脖子,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但却拿眼偷瞄李自成,可见他说这话之时,多少有一些心虚,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理直气壮。 一旁的顾君恩露出思索之色,经田见秀这么一说,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并未理会二人的争执,而是看向了李自成,以一种不确定地语气问道:“老大,你之所以提出消灭马凤仪两千官军的建议,难道不仅是为了提升士气,还想为大军减少累赘,尽可能的削减各个首领携带的金银珠宝。” “不错,我原先确实有这个打算。” 李自成无奈地回应了一句,轻轻摇头,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光看了刘芳亮一眼,使得后者猛地一缩脖子,菊花就是一紧,李自成随即进一步补充后面之言。 “现在的大军,虽然减员过半,但也等同于瘦身,余下的随军家属已经十不足一二,对大军的行军速度并未有多大的影响,也算是一桩好事了。而现在最为掣肘大军的行军速度和战斗力的是,只有各路起义军携带的那一车车金银珠宝。” “按照我所想的,只要各个首领拿出大部分的金银珠宝,作为引诱之物。到时候,我会将其安排尽可能的远,一旦马凤仪的追来,正好留在山谷之外。” 李自成又看了刘芳亮一眼,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田见秀却补充的说道:“只要马凤仪看到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再看到不远处不断溃逃的起义军,他一定会留下一部分人马看押,全部的骑兵继续追杀。” “到时候,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两侧山谷上的埋伏之人扔石头,推下巨石,不仅可以封住马凤仪的退路,还能彻底绝了各路起义军首领收回金银珠宝的念头。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两得,大军可以完完全全的轻装上阵,前往章德府与高首领会合。” ------------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上钩 几天之后,这天的黎明时分,天色还是灰灰蒙亮之时,在一处浅滩旁,一个简易的营盘扎在那里,许多的官军或躺、或坐在各处,嗡嗡的蚊子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影响他们的睡眠,更有震天的呼噜声。 巡逻与放哨的官兵不过是那么寥寥几队,不到六十人,防卫显得有一些松弛。即便如此,每个巡逻与放哨人员也是无精打采的。 就在营盘的旁边,一群战马正在吃着青草,不时地打着响鼻。忽然间,一支骑兵突然从另一侧的荒草里出现,向营盘疾驰而去,有那么一百人手里拿着火把,宛若天降奇兵一般。 “兄弟们,冲啊,宰了这帮朝廷的狗腿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一支骑兵刚一出现,立即就被军营的岗哨发现,营盘里顿时炸开了锅。 “不好了,不好了,敌袭,敌袭!” 霎时,营地里的兵卒就像触电了一般,全都醒了过来,一个咕噜,很是麻溜的翻身而起,顺手就抄起了旁边的兵器,惊慌失措的举目四顾,看向隆隆的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支骑兵杀来,身上的装束五颜六色的,但还是有着明显的特征,绝大多数人都是身着红色衣衫,头戴红色头巾,其他人却是衣衫褴褛。 虽然无法判断这支骑兵有多少人,军营里立即有人认了出来,作出判断,并大声喝道:“不要乱,不要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乱匪,步兵组织好防御阵型,骑兵立即上马,准备解决这支乱贼。” 然而,官军虽然稳住了局面,兵卒已经开始了有序的排兵布阵,但无法更改一个现实,那就是对方全都是骑兵,来得非常突然,一下子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御阵型还未成型,眨眼之间,乱匪就已经杀到了近前,杀进了营地! “杀啊...为兄弟们报仇!” 朦胧胧的光线之中,不难发现,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八金刚,吆喝最响的也是他,一手持缰绳,一手拿着大刀片子,不断地在空中挥舞,嗷嗷直叫,兴奋地难以言明。 毫无意外,突然来袭的正是李家军,其中几百人是八金刚的部属。 若是远观的话,不难发现两者的差别,位于最前方的八金刚部属散乱不堪,毫无纪律性可言,冲进营盘里就是一阵乱乱砍杀,就像发疯的野狗,只管咬! 李家军却是远远不同,三千人分为三队,分别由高一功、李牟和白广恩带队,而白广恩率领的一千人位于正中间,他们的另一只手拿的不是兵器,而是蒸腾燃烧的火把,不断地冒着黑烟。 在这一刻,李家军快速变换队形,高一功和李牟各自率领一千人越过八金刚的部众,分左右直冲而去,而白广恩的一千人稍稍落后一点,三者呈现三角尖锥阵型,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在厮杀与冲锋的过程中,李家军始终保持着一种节奏,混乱而又不失一种纪律性,攻伐节奏感。 仅仅是过了那么片刻,官军的将领终于发现了一丝怪异之处,战马就在不远处,以这支乱匪的速度,简直就是唾手可得,完全不符合乱匪的作战风格,以抢战马为主。 “不好,保护好粮草,这支乱匪想要袭击军粮,快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拦住他们!” 然而,一切都晚了,所有的命令显得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任何的阻击和抵抗都无用,不够李家军砍杀的! 只见,黑烟滚滚,甚霄直上,一车车粮草葬身于火海之中,不断地燃烧,看得官军将领心疼,仿佛针扎的一般。 “风紧,扯呼~任务已经完成!” 刹那之间,高一功、白广恩和李牟没有任何的留恋,随着这一声疾呼,纷纷调转马头,冲杀而去,大有事了拂衣去的味道。然而,刚冲到一半,李牟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看到八金刚不为所动,依旧在与官军纠缠厮杀,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 “两位队长,为我掩护一下!” 仅仅是一瞬间,高一功与白广恩就明白了李牟的意思,再一看对方率军去的地方,更加验证了心中的想法,李牟这是想劝说八金刚,严格执行老大的命令,此行志在烧毁马凤仪的粮草,而不是斩敌! 不久之后,军营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士兵的士气也是变得萎靡不振,很是狼狈。 “报告将军,咱们的粮草全部被焚毁,人员伤亡在二百人。” 此刻,马凤仪神色阴晴不定的听着属下汇报,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非常的难看。 “将军,不必动怒,这支乱匪非常的狡猾,偷袭的时机不仅选择的非常巧妙,更是在行动之前,将咱们派出的所有夜不归全部斩杀,动作非常干净利落,远远不同于其他的乱匪......” 然而,不等一名副将说完,马凤仪立即暴喝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既然胆敢偷袭咱们,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传我的将令下去,立即派出全部的探子,给我追查这支乱匪的踪迹,本将军一定要将其斩杀殆尽。否则,无法平息我心中的怒气,不能一雪此次的耻辱。” “是,将军!” 立即间,有一名传令兵回应之后,转身而去。 与此同时,有一个副将站了出来,沉声问道:“将军,此次遭遇乱匪偷袭,虽然重点是粮草遭了殃,但也有二百人阵亡,咱们要不要向邓总兵求援一下,希望能够派一些兵力过来?” 马凤仪依旧是阴沉着脸,没有任何的回应,那名副将又试探性的补充道:“将军,不管怎么说,从刚才的战况来看,对方的兵力至少也得有个三四千人。按照以往的经验,咱们一千八百人完全可以将其消灭,斩杀殆尽。可是,从那些乱匪的表现来看,他们很不简单,几乎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如果咱们就这样掩杀而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而且,乱匪不同于咱们官军,往往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并伴有许多的随军家属。” 又有一名副将站了出来,补充那名副将没有说出的话语。 “还有,将军,从这些人的作战风格和穿衣上来看,不难发现,他们应该是咱们连日追杀的王自用所部以及李自成的李家军。如果没有错的话,对方的兵力就在两万人左右。咱们要是追杀上去的话,取胜的可能性不大,还有可能损兵折将。” 马凤仪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心中一颤,轻轻一点头,随即幽幽的回道:“不错,你们分析的很有道理,探马立即搜索乱匪的踪迹,同时立即向邓总兵汇报咱们遭袭的事情,并请求支援。” “是,将军。” 刹那间,众人回应一声,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现,心里都是长舒一口气,气氛也是为之一松。 这些人虽然从四川刚调来不久,有的是从山东的平叛刚刚抽调而来,但无人不知,李自成的风头正盛,尤其是他手下的李家军,战斗力非常的强悍! 即便是战场上的老将左良玉,也是被李家军杀得狼狈不堪,种种对战加在一起,折损的兵将足有三四千人。 而且,如果算上其他总兵损失的兵力,李家军斩杀的官军足有七千多人!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在面临李自成的李家军之时,这些副将怎能不小心谨慎?即便是上司处于暴怒的状态,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一二。 毕竟,保住小命最重要! 日上三竿之时,马凤仪率领着三千兵马行走在官道之上,一名探子装束的兵卒正在向其汇报着情报。 “报告将军,清晨的那支乱匪行踪虽然诡异异常,飘忽不定,故意将咱们的探子往其他地方引,但咱们还是有一支探马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在他们逃离的相反方向,王自用手下的邢红狼正在掩护着他们的大队人马,想要偷偷潜过前面的山谷,再次隐入深山老林之中,躲避咱们的追杀......” 马凤仪听得很平静,表现的极为有耐心,眸子里不时地闪过冰冷的杀意,可见他正在按耐住心里的那股怒意,以及一场大战在即的兴奋,那是嗜血的一种表现。 就在这时,从大军的前方飞速而来一个探马,疾驰而来,不过是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马凤仪的身前,打断了那人的汇报。 “报告将军,消息属实,邢红狼率领的乱匪就在前方,如无意外的话,乱匪头目王自用应该就在里面。” 闻听此言,马凤仪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兵卒后面的话语更是使其兴奋不已,胸中起步不定。 “而且,根据探马的远远观察,乱匪里面不仅有许多的随军家属,还有满载货物的马车,完全符合咱们以往追杀的那些乱军习惯,行军途中,将家人和抢劫而来的金银珠宝全都带在身上。” 瞬时,立即就有人忍不住的惊呼道:“将军,咱们这次发啦!不仅有可能捉获匪盗头目王自用,还能弥补早上粮草。而且...而且...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咱们不必再为粮饷的问题发愁了!” 所有人都听出了说话之人的隐言,另一层意思,从乱匪手里缴获的金银珠宝和粮食,完全可以充公,归为缴获将领所有。这已经成为一种潜在共识,为朝廷所默许。 否则,朝廷之中,对于乱匪的态度之上,为何有两种对立的态度,相持不下,几乎是所有的武将主张强势手段镇压,为官更加倾向于招抚。 原因很简单,武将可以从中得到很大的好处,从某种程度来讲,那些抢劫官府的匪盗就是为他们而抢的。否则,那些武将怎么会那么卖力? 当然,那些武将也有他们的无奈之处。 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朝廷时常拖欠粮饷,这些武将要想镇得住部下,带得好兵,就必须能够弄得到粮食。不然,难逃兵卒哗变的老路。 何况,他们这些武将之中,好多人都是变卖家产,才能组建的军队,当上将军。而要延续这种光宗耀祖,在朝廷里有一个一官半职,维持如今的地位,亦或继续高升。 那么,他们就必须能够弄到银子。否则,屁也不是! 如果想要靠朝廷发的那一点微薄俸禄,维持家用或许尚可,但要想靠那些领兵打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对于一个朝廷经常拖欠粮饷的军队,兵卒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这些将军总是胆战心惊的。 原因不言自明,经常饿肚子的兵卒随时都有可能带头闹事,进行哗变,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比比皆是! 所以,一想到这些,再一听探子说,前方的乱匪里面不仅藏有匪盗头目王自用,更有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和粮食,这些人怎能不兴奋? 都快失去了理性,恨不得立即带兵杀上去! 毕竟,活捉或者杀死王自用,代表着天大的功劳;缴获那些金银珠宝和粮食,他们以后就不必再担心士兵哗变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兴奋与激动之时,马凤仪却还残留着一丝冷静。 “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有听到关于乱匪的具体情况?比如,乱军有多人,装备怎么样?” “报告将军,乱匪极为精明和谨慎,他们在沿途布置了很多的暗哨。属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远远一观,并不敢靠近。所以,属下得到的消息并不详细。” 马凤仪眉梢挑了一下,神色与话语缓和了多许多。 “嗯,你们办的不错,该当如此。” 旋即,马凤仪不再理会探子的反应如何,当即下达了命令:“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所有人跟我来,一定要将王自用这支乱匪全部给我斩杀于马下!” “是,将军!” 众将领回应一声,当即行动起来,骑兵更是快速的集结到最前方,跟着马凤仪冲杀而去。 这一刻,无人怀疑马凤仪的将领,不仅是因为被功劳与金银珠宝和粮食冲昏的头脑,更是因为,乱匪中战斗力最强的李家军正在相反的方向。 只要没有李自成的李家军,这三千官军完全可以收拾两万乱匪!何况,刨去李家军,王自用的手里已经没有了这多人,能够有一个一万四五千已经不错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马凤仪之死 马凤仪使劲的挥舞着马鞭,不断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脸上尽是狂热与兴奋之意,还在告诫着一同冲锋的诸将:“不要理会乱军的那些暗哨,直取王自用等人所在之处要紧,一定不能让其逃入前方的山谷之中。” “是,将军!” “驾驾驾......” 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乱匪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保命本事却是一流,一旦钻入深山老林之中,就像进入烂泥中的泥鳅,滑不溜湫的,很难再抓住! 因此,擒贼先擒王,就显得非常的重要!何况,只要冲入乱匪的大军之中,即便是没有抓到匪盗头目,只要能够拦住那一车车金银珠宝和粮食,那就是一大胜利,此行就有了保证。 所以,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疯狂的疾驰,不断地鞭策着战马,随着入目的山谷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他就愈发的兴奋,体内的热血在燃烧,在奔腾。 “不好,快逃,官军杀来啦!” 终于,乱匪的“随军家属”和一车车押送“货物”的马车出现在马凤仪的视线里,那些乱匪的队伍更是瞬间骚乱起来,不断地奔逃,向山谷涌去。 尖叫声四起,有马车毫无征兆的侧翻,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在烈日的映射之下,熠熠生辉,也在刺激着官军骑兵的神经。 尤其是看到马车随着人流向山谷而去,不断地进入山谷之中,马凤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愈发的疯狂与亢奋,高声疾呼道:“不要理会地上的财物,先截住乱匪再讲!” 无人反对,动作整齐划一的向前方疾驰而去,所有人都明白,那些即将进入山谷的马车才是重点,财物远胜于地上的金银珠宝,价值更大。 这一刻,身着黑色铠甲的官军就像一股钢铁洪流,飞速的向山谷汹涌而去,毫无顾忌地追杀乱匪,仿佛吃定了对方,认定了对方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像往常那般,见到官军,就像老鼠见到了猫,绝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与此同时,李自成率领着一队人马,站于山谷上的一处制高点,身形全被郁郁葱葱的草木所掩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宛若局外人一般,正在看着一场热闹。 “这个马凤仪还真够大胆的,看到高杰和李双喜他们伪装的随军家属,就像吃了药一般,毫无顾忌地就是一同追杀,毫不担心山谷中会有埋伏,真是一个草包。” 李自成手持着望远镜,一边看着山谷入口处的情况,一边喃喃自语说着,一旁的的顾君恩却认真的回应道:“老大,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想这些官军早就有了固定思维,只要百姓造反组成的起义军,上到首领,下到贩夫走卒,全都是草莽之辈,哪懂得什么兵书战策?”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了顾君恩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轻轻一点头,似有所悟的回道:“说的也不错,以往之时,各路起义军之所以取得大胜,能够攻城略地,运气占据着很大的优势,几乎全靠人数的优势,一窝蜂的冲上去,哪有什么计策可言?” “是的,老大。”顾君恩附和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像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早已是民怨沸腾,百姓不甘疾苦,各路起义军往往刚兵临城下,城里的百姓却早已响应,杀死了官员,打开城门,迎接起义军进城。” 轰隆隆! 一阵山崩海啸般的轰隆之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只见,山谷入口处的两侧,不断有巨石从山谷上滚落而下,或是砸向进入山谷的官军骑兵,或是堵住了山谷的入口,一时间,官军大乱起来,战马嘶鸣与各种哀号惨叫之声夹杂在一起,场面非常的混乱。 “不好,有埋伏!” 马凤仪的心肝都在乱颤,脸色早就变为了死灰之色,不断地安抚惊慌失措的战马,规避着从上而落的乱石,尽可能地稳住局势。 然而,局面早已失控,变得混乱不堪,尘土飞扬,鲜血四溅,使得谁也看不清附近的情况,根本就是凭着感觉在躲避,在逃跑。 “完了...完了...” 这是马凤仪留在世上的最后四个字,瞬间被一块石头击中了头颅,跌落马下,身体被时快与战马不断地碾压或者砸中。 站在山坡上的顾君恩哑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想到事情如此的顺利,埋伏在山谷两侧的伏兵还未行动,那些官军骑兵却已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被石头砸死砸伤。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战场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看着混乱的场面,看到血腥的一幕,不断有官军被砸的脑浆迸裂,鲜血横流,顾君恩就是一个激灵,背后直冒冷汗,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担忧的说道:“老大,行动是不是早了一点啊?按照计划,不是放官军的骑兵进来,以伏兵对付,从而缴获战马。现在这么一弄,那些战马肯定不能用了,想要战马的那些首领会不会说什么啊?” “无妨...” 李自成不以为然地回了两个字,像是在自语,又似在解释,继续说道:“如果真刀真枪的去厮杀,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呢?那些首领要想要战马,就自己去缴获,拿自己的士兵性命去换,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何况,那些人怀有二心,能不能与咱们通行,前去与高首领会合,还说不一定呢,我为什么要成全他们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君恩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李自成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但并未继续多想,随即似乎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出言提醒道:“老大,谷外还有官军的一千多步兵,要不要让李牟他们回兵将其收拾了,全部解决了,肯定能够给邓玘一个重创。” “不用了。”李自成摇了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并未解释什么,转身向山下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田见秀却走了上来,站在顾君恩的身旁,小声地说道:“顾军师,你应该知道,老大一直想着去除大军的两大累赘,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了其中之一,正好逮住这一个机会,将另一个去掉,老大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一个好的时机,为了消灭一千多官军,而忘了大军的一大累赘?” 经此一提醒,顾君恩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一些信息,大军的两大累赘,其一就是数量庞大的随军家属,另一个就是各个起义军缴获的金银珠宝和粮草。 可是,顾君恩依旧没有想通其中的关键症结,不明白田见秀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声的问道:“田队长,你的意思是....?” “顾军师,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老大之所以放走这一千朝廷步兵,就是想将这里的消息传递给邓玘与左良玉等人,从而使得他们暴怒的同时,疯狂的追杀咱们。” 田见秀话语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君恩一眼,隐晦的继续说道:“如此一来,面对官军的疯狂追杀,即便是那些首领愿不愿意,也得丢弃那一车车金银珠宝,不得不轻车简从,快速行军。” 刹那间,顾君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恍然的不确定道:“田队长,你的意思是,老大这是借刀......” “不可说,不可说。”田见秀立即打断了顾君恩后面的话语,随即举目四顾,压低声音地提醒道:“顾军师,你我心里明白即可,如果说出来的话,很容易弄出矛盾,让那些首领不满,这不是老大愿意看到的。”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顾君恩瞬间心领神悟,回应的同时,面露自责之色,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回去,生生地改口。 深夜之时,章德府安阳城内,驿站之中,玄默的房间里,在昏黄的光线之下,烛光摇曳不定,玄默的眉头或皱或展,正在处理着各地的行文,以及一些紧急的军情,神色有一些疲惫。 咚咚咚... 随着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却未有人进入,玄默下意识的停止了批改行文,右手握着毛笔,抬头望去,同时略带不耐烦地询问道:“这么晚了,谁啊?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大人,邓总兵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汇报。”一个士兵模样的黑影站在门外,恭敬地回应道。 “都这么晚了,能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呢?” 玄默自语了一句,也没敢耽搁,赶紧高声说道:“快请邓总兵进来吧!” 不久之后,邓玘匆匆的走入房间,一身的铠甲叮咚作响,满脸的焦急之色,一看到玄默,不等对方说话,就忍不住地沉声说道:“大人,不好了,四川石柱土官马凤仪的部队遭到乱匪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的事情?”玄默一阵惊呼,一连问了三句,同时一倔而起,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 看到玄默如此模样,邓玘暗暗连呼侥幸,还好没有耽搁,一得到马凤仪的死讯,立马就马不停地赶到章德府,汇报此事。 心中闪过这些想法之后,邓玘连忙收敛心神,平复情绪,略微沉吟了一下,就将马凤仪的遭遇大概说了一下。 渐渐地,随着邓玘的讲述,玄默开始冷静下来,露出凝重之色,邓玘刚一说完,就故作平静的说道:“如此看来,此事的责任在于马将军,行事过于鲁莽、轻敌,才遭到乱匪的埋伏,邓将军不必自责。” 听到玄默如此说,邓玘的心里才真正的放松下来,暗暗长舒一口气,但还是小心而谨慎的提醒道:“大人,从幸存的那些兵卒讲述来看,在王自用的手下,不仅有李自成这样的悍将,还有其他的高人,精通兵书战策,长于阴谋诡异。否则,马将军也不会阵亡。” “邓将军,你提醒的不错,看来,咱们轻视了这些反贼,他们开始有了转变,不再像过去那般,凡是只懂得鲁莽行动,意气用事。” 玄默话语停顿了一下,神色愈发的凝重,接下来的话语变得低沉了几分。 “而且,这些乱匪不仅兵源补充的极为神速,擅长妖言惑众,蛊惑百姓,也开始吸纳那些有识之士,读书之人,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开始提升,开始慢慢扳回劣势。” 邓玘的脸上闪过一丝讶色,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文官如此有见地,见解深刻,更是看到了关键症结之处,随即也说出了自己相似的看法。 “是啊,大人,经历过这几年的战斗,这些乱匪的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更加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与朝廷对抗,与咱们玩躲猫猫,四处乱窜,很是与官军正面的对抗。” “如今看来,这些乱匪依然成了气候,知道如何应付官军。如果再加上与一些文人墨客同流合污,咱们再想围剿的话,可就没有以前那么顺利和轻松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这些乱匪一见势头不对,不是往深山里钻,就是躲进老林里,咱们根本那他们没办法。” 一说到这些,邓玘就觉得脑仁疼,想到了乱匪越来越滑溜,就像泥鳅一般。 此时此刻,别看玄默一脸的镇静之色,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烦的不行,拿那些乱匪没办法。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保持着各自的姿态,一站一坐,都是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玄默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沉声说道:“嗯...既然已经发现了王自用的踪迹,知道他们往哪里溃逃。这样吧,邓将军,你准备一下,和左良玉、曹文诏一起行动,争取将其一举抓获。就算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行。不管怎么说,马将军死了,不仅要给他报仇,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闻听此言,邓玘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的问道:“大人,曹总兵就要来了吗?” “嗯,是的,大概这两天就会从山西的天井关出发,进入怀庆府,与你们一起围剿乱匪。” 然而,玄默并不像邓玘那么高兴,语气里充满无奈之感。 看到玄默如此模样,邓玘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劝解的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忧心?许大人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不用介怀的。” 出乎邓玘的意料,玄默轻轻摇头,面露复杂之色,兴趣不高的回应道:“邓将军,你误会了,本官并不是对许大人有意见。无论是谁担任山西巡抚一职,面临这种情况,十个有八个都会这样做,这我能理解。” “如果换做本官的话,想必也会做出与许大人相同的举措,不仅剿灭润城的乱匪,将其赶到其他地方,也会收回天井关,彻底断了怀庆府的乱贼进入山西。” “那...大人,你这又是为什么而忧心呢?”邓玘一愣,不解地脱口问了一句。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两条路 听到邓玘不解地询问,宛若被人戳到痛处一般,玄默的神色为之黯然,幽幽地说道:“邓总兵,你有所不知,朝廷不仅调来了曹文诏,还有御史刘令誉,来按察河南。◢随◢梦◢小◢.lā” 刹那间,邓玘的神色为之一凝,也变得黯然起来,默然不语,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却是了然于胸,难怪玄大人神色这么复杂,这么难看。 很显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又派来了御史刘令誉,这根本就是怀疑河南诸将与官员的办事能力,是否存有二心,皇帝猜忌的毛病又犯了。 前有内侍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与孙茂霖为监军,监督诸将,现在又弄来这么一个刘令誉,即便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也会被皇上弄得十分郁闷。 毕竟,一再的不被信任,有人在侧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即便心再大,也会憋闷非常,感觉压抑。 何况,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蝇营狗苟之辈,个人私利远比大局重要。 而且,其中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作为统领诸将的曹文诏,素来与刘令誉不合,派这么一个人来按察,不等于火烧浇油,给人上眼药吗? 一想到这些,邓玘的心里就很沉重,眉头皱的愈深,满脸的担忧之色,不禁看向玄默,询问道:“大人,现在正处于关键的时候,各路乱匪刚刚得到镇压,局势有所缓和,要是曹总兵被撤离的话,咱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付诸流水,你可要想一个办法,提前做好准备啊。” “哎......”玄默无奈地长叹一声,有一些有气无力的说道:“邓总兵,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如今现在这个时候,局势刚刚有所缓和,得到控制,山西的乱匪几乎全靠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俩镇压,方能威慑住群贼。” “如果曹总兵有什么变动,山西的东南区域没有一个得力的悍将坐镇与威慑,刚刚有所缓和的局势肯定将会再次紧张起来,乱匪可以毫无忌惮的穿梭于山西与河南之间,来往于山西的泽州与河南的章德府、卫辉府以及怀庆府。” “而且,现在已经是六月份,虽还是夏天,但离冬天还能有多久。一旦拖得久了,咱们刚将乱匪堵在章德府与卫辉府,泽州那边再没有一个有力的武将驻守,乱匪随时都可以从山西迂回,再次进入怀庆府,从而南渡黄河。” 玄默越说,话语里的那股牢骚与埋怨的味道就越浓郁,几乎都要愤怒地喊出,但最后只能强压怒火,颓废地说了一句:“我又能怎么办呢?” 邓玘默然了,心里也是一股无力感,也明白玄默的难处,无论是那些担任监军的太监,亦或是刘令誉,都是皇上的耳目,负责监视他们这些文官武将,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如果上奏折,表达抵触的意思,只会适得其反,反而加重皇帝的猜忌之心。 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和解决之道,邓玘无奈地离去,唯有连连的叹息才能表明他耐心的无助。 玄默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再处理公文,而是直直地看向前方,邓玘离去的方向,漆黑的眸子泛着幽幽之光,闪烁不定,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有一些犹豫不决。 几天之后,李自成率领的起义军混合部队宛若丧家之犬,在卫辉府境内逃窜,整个大军狼狈不堪,刚刚有所缓和的士气再次跌落谷底。 辉县以北,鸭子口附近,大军暂时休整着,而李自成与一干首领盘坐于一处林荫之下,在酷热的高温中,分析着局势,各种牢骚之言不断,气氛是那么的颓废而低落。 “玛德,这些官军都疯了吗?这些日子以来,不要命地疯狂追杀咱们,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带给得。再这样下去,咱们非得全都交代这卫辉府。” “看来,咱们之前斩杀了马凤仪,确实惹恼了玄默等人,使得他们开始疯狂的报复咱们。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必须想一个好的办法,能够暂避官军的锋芒,方能保存实力。” “艹,这些朝廷的狗腿子跟长了狗鼻子一般,总是能够发现咱们的行踪,提前察觉到咱们的行军路线,不仅前有堵截,后还有追兵,要想与高首领他们会合,将会千难万难。” ...... 一阵牢骚过后,满天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看向李自成,出头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发牢骚了,咱们聚集在这里,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先让李闯将说一下,看看咱们该怎么办,才能暂避困境,渡过现在的难关?” 隐隐之间,不难发现,众首领形成了两个派系,其中一个自然以李自成为首,另一方更是以满天星马首是瞻,与李自成相对持的局面。 很显然,两个派系泾渭分明,相对而坐。 一时间,随着满天星的话语回荡在周遭,渐渐安静了下来,满天星更是一副分庭抗礼的架势,自信的望着李自成,朗声说道:“李兄弟,盟主去世将近一个月,虽然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过是咱们这些高层。但是,根本隐瞒不了多久。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一定会给各路起义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满天星,你说的不错,关于这件事情,在善阳山之时,李兄弟早已提起过。” 邢红狼就坐在李自成的一旁,所属阵营不言自明,说话之时,眉头微皱了一下,转瞬即逝,随即继续说道:“诚如李兄弟所分析的那般,要想降低盟主去世对各路起义军的影响,唯有将各路起义军的首领召集在一起,沟通一下,方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邢红狼的话音刚落,满天星身旁的一个首领紧跟着也说道:“邢首领,关于这一点,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跟明镜似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前有追兵,后有堵截,根本无法跳脱出卫辉府,进入章德府,与高首领他们会合。” 自始至终,李自成都是沉默不语,面露思索之色,似乎是在认真的倾听大家之言,又像是想着什么事情,这个人显得十分平静与镇定。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再这样争执下去,能有什么结果?能解决事情吗?” 满天星再次发话了,颇有众人大哥大的架势,制止了还想继续出言争执的几位首领,话锋再次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让李兄弟说说吧,谈谈看法。” 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亦或是一直都在认真倾听众人的谈话,满天星的话音刚落,众人刚一望来,李自成轻咳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嗯,好,既然各位首领给面子,我李自成也不好继续推迟。” 李自成语气一滞,看了满天星一眼,并未理会对方,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略微沉吟了一下,就接着刚刚的话语继续侃侃而谈,洋洋洒洒之间,尽显自信的气质。 “各位首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的处境确实处于危急之中,官军的诸多名将几乎全都云集到了怀庆府与卫辉府,紧紧是总兵就有五六个。要想正面对抗,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凡事总有两面性,有弊的一面,就会有利的一面。虽然曹文诏率军进入了河南,与左良玉、邓玘等人围追堵截咱们。如此一来,从另一方面说,就等同于给了咱们可趁之机。” “什么可趁之机?”满天星神情一拧,插嘴问了一句,引得李自成这一方之人有一些不满,但还是被李自成制止了,没有发作,针锋相对。 “很简单,既然曹文诏兵出山西,短时间之内,泽州就出现了相对驻防真空,缺少一个有力的悍将把守。这样的话,咱们完全可以改变行军路线,北越太行山,进入泽州,然后东进,在章德府与高首领会合。”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众人,徐徐说道:“所以,以目前的形势与咱们的情况来看,咱们无非只有两条路可走,方能与高首领、老回回他们会合。” 闻听此言,众人为之一愣,面露不解之色,满天星阵营的一个首领更是直接问道:“不对啊,李闯将,根据你之前的分析,明明就是一条路,怎么就变成了两天路了呢?” 很显然,李自成早有预料,知道会有人询问,也在等着人发问。 “江首领,你误会了,确实有两天路。”李自成淡然一笑,回答的非常肯定,又进一步地说道:“想必各位都已知道,其中的一条路就是北上,越过太行上,绕道泽州与潞安府,与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会合,从而继续东进,在章德府与高首领他们会合,这我就不多说了。”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很显然,他们已经认同了李自成的说法与提议,只待后面的一条路在哪里。 “至于第二条路,相对而言,要安全得多,避免了官军的追杀。但是,却是困难重重,艰难险阻,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缺少粮草的境况。” “李闯将,你就不要打哑谜了,还是直接第二条路在哪里吧?” 又是满天星阵营的一个首领,有一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述,而后者不以为意,并不恼怒,继续自己的言语。 “第二条路近在眼前,那就是直接进入太行山,沿着山脉一路往东北方向走,穿梭于深山与老林之中,走出卫辉府境内的太行山,从章德府境内的太行山出来,与高首领他们会合。” 李自成停止的讲述,镇定自若的看着众人,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消化自己所讲的一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默然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在自己一方、式微的情况下,要想保全实力,唯有这两条路。 当然,众首领也知道两条路的利与弊,第一条路虽然不必跋山涉水,但也是披荆斩棘,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朝廷的重兵围剿,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至于第二条路,正如李自成所讲,非常的安全,不必担心官军的追杀与围剿。但是,太行山多深山老林,沟壑重重,难以攀爬,行军的速度肯定极慢! 树林还好说,一旦遇到悬崖峭壁,就只能绕道而行,不仅困难重重,艰难险阻,还有随时面临缺粮草的可能。 最为关键的是,人可以攀爬悬崖峭壁,但战马却不行啊。战马可是每个起义军的立足根本,保命所在,怎么可能丢弃呢? “李闯将,我想好了,我准备选择第一条路,直接跨过太行上,领兵进入山西,与过天星他们会合,从而一起前往潞安府,与张献忠他们回合之后,再东进章德府。” 满天星这么一说,顿时提醒了他那一阵营的众首领,李自成这边的人也有一些意动,一旦分兵的话,无论是谁,实力都会大幅度削弱。 现在却不同了,满天星提醒了众人,过天星所部就在泽州,只要与他们会合,兵力的问题就不足为虑了。 即便是面临官军的围追堵截,也能从容应对,一路向北,进一步与张献忠他们会合。到时候,声势肯定再上一个台阶! 所以,不出意外,满天星旁边的众人纷纷附和,表达同样的意思。 “对对,我也选择第一条路。” “李闯将,不好意思了,我就虽满天星一起北上算了。” “李兄弟,你看,老哥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跋山涉水,就不走第二条路了。” ...... 宛若是在听天籁之音,满天星笑得很甜,笑眯眯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之中,本能地以为,李自成更倾向于第二条路。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兄弟还没有表态呢,你们怎么会知道李兄弟走第二条路,而不是第一条?”八金刚怒目圆睁,气冲冲的看着那些人,很是不忿,刚想还说什么,却被李自成阻止了。 “八金刚,不必如此,各位首领说的不错,我确实有走第二条路的意思,不必动怒。” “可是...可是...他们也太气......” 八金刚气愤的吐出几个字,最终还是住嘴了,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话语。 与此同时,以满天星为首的等人暗暗长舒一口气,僵硬的神情尽管有一些放缓,但依旧有一些不自然,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飞龙战车的另一妙用 满天飞等人离去了,一系人马喜滋滋的,再无刚刚的阴霾之色,宛若雨过天晴一般,看到了彩虹,心情格外的好。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盟主的临终遗言了吗?玛德,这帮王八蛋,我看他们早就想散伙了!” 八金刚仇视的看着满天星等人离去的方向,气呼呼的就是一阵乱骂,邢红狼却在这个时候安抚道:“好了,八金刚,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如果强制留下他们,非得惹出乱子不可。” “八金刚,邢首领说的不错,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李自成好言相劝了一句,转而进一步地说道:“而且,大军分开来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邢红狼的反应很平淡,纯粹的就是以为对方也是出于安抚之意,八金刚却不然,听到前面一句话还是气呼呼的,并不为所动,一听后面之言,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李兄弟,这话这么说?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是一件好事儿。”李自成爽朗的回了一句,顿时也吸引住了邢红狼的注意力,转头看了过来,等待后面的话语。 “八金刚,你要知道,由于咱们惹毛了官军,使得他们恨不得立即剿灭咱们。再加上盟主的死讯还未泄露出去,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举镇压咱们。值此这个时候,两万多人的部队实在太显眼了。” “如果兵分两路,不仅咱们的行军速度能够加快几倍,还能分散官军的注意力,使得曹文诏、邓玘与左良玉等名将不得不分兵。如此一来,咱们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不就轻松多了吗?” 留下的众人露出若有所之色,听得频频点头,八金刚更是大刺刺的说道:“也是,满天星那些王八羔子带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一车一车的,严重拖累了大军行军速度。而且,这小子早就有不轨之心,想要取代王盟主的地位,从而引领群雄。” “哎...八金刚,你想多了,满天星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哪有那个实力,取代王盟主的地位。”邢红狼摇了摇头,否定了八金刚之后,随即满含深意地继续说道:“不过,满天星虽然势单力薄,但他与过天星走得挺近的。” 八金刚张了张嘴,没有再发挥他的大嘴巴风格。 他当然听出了邢红狼的弦外之音,满天星的背后是过天星,此人可是有几万人的兵力。虽然遭到了曹文诏的围剿,余下的兵力也很不少,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亦或是威望,都有取代王盟主以往地位的野心。 尽管心知如此,但八金刚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与过天星的交情也算不错。 这时,一旁的田见秀突然担忧的说道:“老大,这么一来,大军有可能分为好几股,不管是什么原因,王盟主的死讯都保密不了多久,咱们要早作打算啊。” “嗯,芳亮,你说的不错,确实该早作打算了。”李自成轻轻一点头,满脸的凝重之色。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重而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言语,谁心里都很清楚,一旦王自用的死讯传开,各路起义军的处境将会比现在恶劣好几倍。 到时候,以明将的精明,一定会趁机发起大规模的围剿,从而一举扫除全部的起义军。 然而,顾君恩与其他人的神色不同,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顾忌着什么,始终下不定决心,却被李自成敏感的发现了。 “顾军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但说无妨,不必有什么顾忌。” 似乎是得到了鼓励,顾君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后,随即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大,咱们李家军的军事素质虽强,但主要战斗力还是集中在战马上。如果没有没有了战马,咱们就失去了骑兵的优势。” 看到顾君恩说的如此认真和郑重,李自成却是笑了,笑的是那么风轻云淡,很是轻松,刚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直肠子的高一功给捷足先登了。 “顾军师,你刚加入李家军有所不知道,虽然选择了第二条路,我们怎么会放弃战马呢。” 高一功忽然停顿了一下,露出神秘之色,话锋随之一转,转而问道:“对了,顾军师,你有没有听说过飞龙战车?” “嗯,听说过,不就是各路起义军新的攻城器械吗?”顾君恩讷讷地答了一句,满脸的疑惑之色,一起同时加入的李牟等人也是如此。 “顾军师,是这样的,飞龙战车不仅是攻城的利器,还能用于攀岩,不管多么陡峭的悬崖峭壁,亦或是多么宽的沟壑,都能如履平地。翻越过太行山,根本就不是问题,也能带上战马,行军速度绝不会比满天星他们慢。” 高一功说的是手舞足蹈,是那么的洋洋得意,顾君恩等人依旧是满脸的不信之色,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打断了还想继续吹的高一功。 “顾军师,高一功虽然过于夸张了,但也有一些符合事实,飞龙战车用于攀爬峭壁就不用说了。你有所不知道的是,飞龙战车可以拆卸组装成平的桥梁。只要沟壑或者溪流不要过宽,咱们都可以如履平地,轻易的过去。”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顾君恩等人已经相信了几分,却还是举目四顾看了看,面露不解之色,俞彬更是说道:“可是,老大,一路走来,加入李家军那么长的时日,我们从未见过飞龙战车啊。” “放心吧,等到需要飞龙战车的时候,它们自会出现,你们什么都会明白的。” 李自成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不想再解释,顾君恩等人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就在这时,刘芳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忍不住的惊呼道:“对了,老大,既然要在太行山里赶路一段时间,咱们何不在里面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好好休整一段日子。” 刘芳亮停顿了一下,眸子中光芒闪烁,扫视众人,朗声的继续说道:“而且,在这几个月里,加入咱们李家军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有家人。一旦朝廷得到了他们的消息,就会牵连他们的家人,咱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建立一个营寨,作为安排他们家人的地方。” 听到刘芳亮这么一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动,发自内心的赞同。 对于顾君恩等人而言,加入起义军的造反行列之中,最大的顾忌就是怕殃及到他们的家人。毕竟,造反是重罪,动辄就是抄家灭族。 若不能妥善安排好家人,这些人总会心有不安,胆战心惊。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让家人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他们再无后顾之忧,就可以放心的跟着李自成的造反。 看到刘芳亮频频向自己使眼色,李自成当然听出了话语里更深次的意思,如果有这么一个新根据地,不管新加入的这些人有没有二心,都可以将其牢牢地控制住。 换句话讲,手里等同于有了人质! ------------ 第二百七十章 何去何从 面对诸多炙热而殷切的目光,深知其中的诸多好处,李自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行,进入太行上之后,派一支小队先行一步,沿着东北方向的山脉,寻找一块相对平缓的地势,作为咱们的秘密根据地,专门用于安排兄弟们的家人与亲属。” 说到这里,李自成停了一下,抬头看向远方,周围其他的人也听到一阵骚动,举目望去,眸光都是一凝,八金刚更是按耐不住,刚刚有所缓和的怒火再次涌来上来,愤愤的说道:“妈勒个巴子的,这群王八蛋,连这么一小会儿也等不及了,刚刚说完,现在就开始动员各自的部下,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分道扬镳,恨不得立刻与咱们分开,都是他妈什么玩意?!” 一直以沉稳著称的邢红狼也坐不住了,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无法保持淡定了。 “满天星这也太过分了,连散伙饭也不吃一下,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李自成却表现的格外淡定,仅仅是眸光闪烁了一下,就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毕竟,对于他而言,就连这副躯体的亲舅舅都靠不住,何况于他人? 远亲不如近邻,不外如此。 此刻,李自成格外相信这句话,相比于名义和血缘上的亲舅舅,他更加亲近和相信身边的这些朋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是同甘共苦,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好了,好了,他们走就走了,反正是迟早的事情,省得再见之时尴尬,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比较切合实际,是直接进入太行山好?还是再与官军游斗一段时间,然后在进入太行山比较好?” 李自成略微安抚了一下众人,随即提醒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商议以后的具体行程以及大概方向,气氛慢慢回升。 与此同时,章德府涉县附近,以高迎祥为首的各路起义军聚集在这里,旌旗招展,随风而舞,一队队兵卒正在巡逻,游走各处,高迎祥、老回回、张妙手等首领聚集在一起,坐在高迎祥的大帐之中。 “各位,在下觉得,既然曹文诏已经离开了山西,咱们可以完全可以再次进入,与张献忠他们会合,重新夺回黎城,继续在山西发展。” “不不,我不同意,曹文诏虽然离开了,但他的侄儿曹变蛟还在,别看其十分年轻,却和其叔并称为大小曹将军,无论是统兵能力,亦或是其它才能,丝毫不逊于前者。现在返回山西,太过冒险了,利大于弊。” “滚地龙说的不错,先不说曹变蛟怎样,单论山西的朝廷兵力,都不是咱们所能比拟的。走了一个曹文诏,带走不过寥寥三四千人,余下还有万人之众。” ...... 众首领鸡一嘴鸭一嘴,争论不休,好不热闹,宛若菜市场一般,嘈杂不已。 最终,还是上座的高迎祥发话了,制止了众人的争论,平复了混乱的场面。 “各位首领,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再这样吵下去,即便是吵到天黑,争论到明天,也没有一个结果,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冷静下来,坐下来,好好说,平息静气的商谈。” 旋即,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有效地控制,渐渐安静下来,可见高迎祥的威望,足以震慑住众人,这些枭雄之辈。 高迎祥紧绷的神情为之一松,绽放出虚伪的笑容,朗声说道:“这就对了嘛~!各位首领,咱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商量事情,而不是吵架,何必弄得脸红脖子粗呢?不值得。” 张妙手看到场面得到了控制,又看到高迎祥一副众人首领的样子,眉头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心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说道:“高首领,你认为大家何去何从?是返回山西呢?还是就在这章德府继续发展呢?总不能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漫无目的的。” 很显然,高迎祥露出迟疑之色,并未有所准备,不仅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一个方向,寻求帮助。 “张首领,高首领,在下有一些看法,不知能不将讲一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话之人居然是袁宗第,既是高迎祥望向之人,也是其帐下一个队长。 张妙手回头看向高迎祥一眼,见其眼睛微眯,露出轻松而自得的笑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随即又看向袁宗第,朗声说道:“行,你说吧。既然你是高首领的手下,又得到高首领的默许,当然可以。” 袁宗第并未立即说话,而是缓走两步,来到大帐的正中央,正视张妙手、高迎祥与马回回三人,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自信之意,徐徐的说道:“各位首领,咱们之所以造反,来到此地,都是被逼无奈,官逼民反,为得不过是能够苟活于世,能够有一口吃的,能够填饱肚子。” “既然如此,只要哪里对咱们有利,哪里有利于咱们的发展,就在那里,就去那里,何必局限于一城、一地呢?而且,黎城虽好,但也经历了好多次战争,除了一座城池之外,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那里既没有丰富的储粮,也不是权贵的聚集之地。”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深以为然,有一名首领适时地问道:“那你觉得,咱们何去何从,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等到这名首领说完之后,袁宗第深深地看了一眼高迎祥,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之后,轻轻一笑,随即答道:“现在刚是七月份初,麦子早已收了两个月左右。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攻打一处富饶之地,解决一下大军的粮食问题。” “那觉得,咱们该攻打哪里呢?”坐于另一侧首位的老回回颔首以待,感兴趣的也问了一句。 “磁州~”袁宗第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出两个字,又进一步的解释道:“经过这么长的时日,朝廷征缴的税赋钱粮,应该收得差不多了,若无意外的话,应该暂时放置于各地的库房粮仓。而在磁州,城里就有一座永盈仓。攻下磁州之后,即便缴获的库银不多,但一座粮仓是到手了,里面的储粮足够各路起义军均分的,应该还有富余。” 听到粮仓二字,众首领都是精神为之振奋,眼前一亮。尤其是高迎祥,攻下过大大小小的好几座,深知其中的油水。如果真能攻下磁州,拿下那座永盈仓,足够他们这些人一个多月吃喝不愁! 当然,吃喝不愁,是指的一般农家生活,而不是大鱼大肉、有酒有菜的那种。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计成 当高迎祥等人商议如何攻打磁州之时,吴汝义与贺珍二人却待在一起,两人在营帐里来来回回走着,一脸坐卧不安的样子,不时地发着牢骚,以发泄心中的郁闷与焦躁。 “汝义,田见秀与高一功也太精明了,将咱们从广武山骗来,根本就是给他们顶雷,办这鬼差事。要是早知道任务是这个样子,率军就是为了协助高迎祥,保其安全,打死也跟他们交换任务,这也太让人憋屈了。” “贺珍,别说是你,我也后悔了,后悔死了!如果知道高迎祥狗改不了吃屎,事事想要插手咱们李家军的内务,还想安插人进来,从而控制住这四千李家军。要是早知如此,就算高一功跪下来求我,也不带答应的,这也太坑人了!” “是啊,我算是明白了,咱们两个答应田见秀与高一功之时,替他们率军掩护高迎祥,刘芳亮那些人为何是那副表情?又是怜悯,又是同情的,原来全都在这里。” ...... 这时,贺珍忽然停了下来,面露郑重之色,认真地问道:“哎,汝义,你说咱们的那个方法可行吗?高迎祥那些人会按照咱们设计好的那样做吗?” “嗯...细节上也许会有所出入,但大方向应该不会有失的。”吴汝义也停了下来,面露沉吟之色,又进一步的补充道:“而且,别看那些人一副人模狗样的,人前有多么的清高,实则...全部都是道貌岸然,一听到钱粮二字,魂都丢了。何况,还有袁宗第的配合,铁定能够成功。” “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咱们又能拖一段时间了。”贺珍长呼一口气,神色有一些放缓,又继续说道:“而且,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不仅缓解了咱们的处境,还能减少老大他们的压力。一旦磁州失陷,玄默铁定从怀庆府或者卫辉府抽调兵力,前来驰援。” “不错,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吴汝义轻轻一点头,非常赞同地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补充道:“况且,怀庆、卫辉与彰德这河南三府,总共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这么三处粮仓,卫辉府的广积仓早就被高迎祥端掉,如果再少了磁州的这一个,先不说朝廷会不会追究他玄默的责任,就是在三府的官军粮草问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说完这句话,吴汝义眉头微皱了一下,转瞬面露感慨之色,自语道:“也不知道老大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这都快半个月了,没有一点关于他们具体的消息,真是让人担心。” “是啊,按照惯例,每隔十天,咱们都会得到关于老大的具体消息。由此可见,老大他们的处境并不怎么好。”贺珍的神色也是一敛,变为浓浓的担心之意。 “最为关键的是,短短的这几天,朝廷的军队不仅全都集中在山西的东南区域,就连山东与京师的官军也向这边转移,彻底断了咱们向北、向东撤退的可能。而且,就河南的这三府,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名将,什么曹文诏啊,左良玉父子啊,邓玘,汤九州等等,一个比一个猛,善于打仗,围剿各路起义军。” 说到这些,贺珍的神色不禁多多少少有一些黯然,仿佛前途一片渺茫一般。 “哎~贺珍,也不全都是坏消息嘛。”吴汝义安慰了贺珍一句,故作轻松之色,接下来的话语却显得那么口是心非,缺少一种底气。 “像徐霞客徐先生和李过他们,开辟新的根据地,事情进展的就非常顺利,李过不仅在王屋山建立了新的根据地,渐渐走上正轨,徐先生他还准备往河南的腹地发展新的根据地。” “如果局势真的急转直下,越来越不好,咱们李家军依旧可以从容撤退,就近躲入根据地之中。凭着根据地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最近几个月的粮食储备,就算官军知道了咱们的藏身之处,也拿咱们无可奈何。” 听到这些话,贺珍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 “也是!凡是咱们根据地的地方,周围密布着陷阱机关,哪怕是千军万马来袭,不付出血的代价,也难以撼动。如果官军只围不攻的话,以根据地的粮食储备和具有自给自足的能力,无论耗多久,咱们都能耗得起。” “不过贺珍,话说回来,相比于王屋山根据地,我更关心徐先生发展的新根据怎么样了?” 说话之间,吴汝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不等贺珍回应,再次问道:“哎~我说贺珍,你还记得吗?咱们离开之前,徐先生可是透露过,新的根据地有一些特殊,一旦发展顺利,吸收足够多的百姓,聚集一定的劳力,不出两年,咱们就可以自己生产出一大批火药。” 闻听此言,贺珍顿时也来了精神,面露兴奋之色。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如果徐先生说的是真的,一旦凭空多出那么多的火药,加上陕西各个根据地制造和储备起来的火器,两者相结合,李家军人手一支火器,完全可以横扫整个大明军。弹指间,就能彻底解决辽东的鞑子,打破什么后金兵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脚步声的轻响,袁宗第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YY。 “成功了,成功了,汝义,贺珍,计划成功了,异乎寻常的顺利。我只是提了出来,略微说了一下,他们立即就同意了。” 一语落罢,袁宗第双拳紧握,在空中挥了挥,以此说明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什么~真的成功啦?!” 吴汝义和贺珍清醒了过来,望向袁宗第的时候,条件反射般的异口同声惊呼了一句,虽是在问话,但透着兴奋劲儿,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 “真的,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们不成!”袁宗第重重一点头,非常肯定的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收,转而面露好奇之色,询问道:“对了,在我来之前,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满脸的兴奋之色,一脸的yin贱模样。”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轻松起来,贺珍更是将谈话的内容大概说了一遍,一副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当说到李家军装备火器之时,全部付诸于实战,袁宗第也是难以掩饰那份兴奋之色。 作为李自成的老部下,一起从陕西出来之人,可是真真实实的见过那些火器的厉害,红夷大炮和虎蹲炮这样的常见火器威力自不用讲,单说像三眼铳、迅雷铳、拐子铳之类的火器,完全突破了以前的火铳单发局限,可以连续发射,给敌人造成大规模、集中性的伤害。 一旦那些火器大规模应用于实战,将会完全颠覆以往的战争模式,大大削弱骑兵的优势,冷兵器和弓箭将会完全被取代! ------------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调离 几天后,百里外的京师之地,皇城之中,御书房内,崇祯皇帝端坐于上,兵部官员与一干内侍分坐于两侧。 “各位爱卿,御史刘令誉所奏之事,想必都已知道了,关于曹总兵失责,致使四川土官马凤仪阵亡,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一语落罢,崇祯双手一摊,将一个奏章丢在一旁,面色平静地环视左右,等待众官员的回应。 这时,兵部尚书张凤翼走了上来,深施一礼,径直答道:“启禀皇上,马将军虽然是身死于乱贼之手,曹总兵却有不可推卸之责任,理应受到责罚。” “而曹总兵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持功而傲,不过是因为打了几场胜仗。所以,微臣以为,为了以示惩戒,使得曹将军能够冷静,免得过于居功自傲,可以将曹总兵调离河南,免除剿匪总兵官一职,调往大同为总兵,固守京师西侧安全,” 挤掉了周延儒的温体仁,早已是内阁首抚,紧接着也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也觉得,暂时先将曹总兵调离河南比较好。自从曹总兵调进军山西剿匪,就与各州府的官员、士绅闹有矛盾,闹得非常不快。如果现在暂时离开的话,可以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不无不可。” 除了崇祯意外,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温体仁根本就是扭曲事实,真是的情况却是,山西各地的乡绅与官员抵触曹文诏,不仅不供应粮草,反而紧闭城门,不让其进城修整,还是用大炮打伤了曹部的士兵。 可谓是过分至极,丝毫不将曹文诏放在眼里! 张凤翼偷看了崇祯一眼,面露忐忑之色,心里也是深知这一点,皇上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兵部对曹文诏早有意见,就连这位帝王也是心生间隙。 “好了,就按照兵部的建议办吧,立刻草拟旨意,将曹文诏调往大同任大同总兵一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答应的如此痛快,即便是身为提议者的张凤翼与附和之人温体仁,也是为之一愣。 不久之后,兵部与其他官员相继离开了御书房,独留那些内侍。走在离去的路上,一些官员小声议论着,嗡嗡之声回荡在众官员之间。 “哎...曹总兵也真够可怜的,不久之前,还在怀庆府的紫陵村立功,斩杀乱军首领滚地龙,后有解磁州之围,又在林源败了老回回,现在却落得个这么一个下场。” “你懂什么?皇上这是慌了,这是对宁夏的战事不看好,名义上虽然是贬谪曹总兵之嫌,实际上却是让其守卫京师之西的安全,免得河套的蒙部插汗、虎墩兔攻破宁夏,从山西进犯京师。”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自从后金的蒙八旗联合河套各部,入侵宁夏,战事不断,局势非常的不好,宁夏总兵贺虎臣战死于汉伯堡,要不是马世龙总兵驰援,入驻宁夏,说不定蒙军早就打到了山西。” ...... 与此同时,御书房之内,崇祯面露凝重之色,沉声说道:“一旦曹文超调离河南,三晋之地,围剿乱匪的行动势必有所放缓。如果不能将乱贼彻底镇压,一定会养虎为患,为以后埋下祸根。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降低曹文诏离去所带来的影响?” 作为皇帝的信任之人,心腹之臣,又有着内侍太监曹化淳做靠山,王承恩第一个站了出来。 “皇上,为今之计,虽然晋、冀、豫三省交界之地的战事正酣,处于关键之时。但是,入侵宁夏的蛮夷之敌不可不防,事态愈演愈烈。纵观天下,没有人比曹总兵更合适镇守大同府,包围京师的西部安全。就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降低曹总兵离去所带来的影响。” 看到崇祯的神色愈发的难看,王承恩的话锋再次一转。 “不过,皇上,尽管放心,稍等一段时日,王朴总兵的京营就会出发,兵援河南巡抚玄默,与各路总兵会合,到时候,定能将乱匪剿灭于章德府与卫辉府两地。” “嗯,那就好。” 崇祯情绪不高的回应了一句,对于晋冀豫三省之地的战事就不再那么的担心。 曹文诏离去之后,短期之内,乱贼或许会有所反弹,声势变大一些,但绝对猖狂不了多久。 南有黄河之水这道天然屏障,只要水师在那里,再辅以附近之兵,彻底断了乱军南逃的可能;山西更是有重兵驻守,继续围剿残留的乱军,将其向东南驱赶;北面有卢象升的军队,拱卫京师南部安全的同时,也兼任着堵截乱军。 至于东面,更不用说,孔有德的叛乱得到镇压,犯首虽然逃到辽东,但山东的局势算是彻底的稳住了,山东之兵就堵在东边,防止乱军向东面蔓延。 一时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局面与大势,大多数起义军被围困于三晋交界之地。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崇祯更加的安心,曹化淳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您让奴才查的那件事情已经清楚了,温大人所奏之事,纯粹就是子虚乌有。张汉儒状告钱谦益在乡里结交朋党,事实却是,那不过文人墨客的一个常见书社,用来吟诗作画之类的事情。” “嗯,朕知道了。”崇祯轻轻点头,面**郁之色,又进一步地说道:“既然钱谦益并无结交朋党之罪,那就官复原职吧。” 听到这样的回复,皇上没有惩处问题的意思,曹化淳没有一点失望之色,反而心里很高兴。 因为,他敏感的扑捉到了崇祯的那一丝阴郁,深知皇上表现的越平静,心里却是越在意,早晚有一天能够扳倒温体仁,只是火候和时机未到而已。 与此同时,崇祯心里也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心思开始发生转变,温体仁虽然位极人臣,担任内阁首抚一职,但也不能说抓谁,就能抓谁。 然而,事情却偏偏发生了,仅仅是认为钱谦益有罪,就让人将其关进了大牢,完全是先斩后奏! 能够做到如此,若说朝中没有温体仁一系的朋党,那绝对是鬼话,崇祯记下了这一点。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朝野上下就到了消息,就连河南的那三府的官员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驻守在章德府的河南巡抚玄默了。 曹文诏将要被调往山西大同,担任担任大同总兵一职!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遇伏 转眼之间,已经是八月中旬,章德府的战况愈演愈烈,各路起义军的处境更是急转直下,越来越不好,官军在各个战场取得好消息,胜多败少。 这一天,林县的水治城,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地城池攻防之战,起义军却是此战的防守一方,官军正在攻城。 “高首领,不行啊,咱们不能再这样继续去了,不能再待在水治城内等待援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天,援军还未等来,官军却是越聚越多。” 此刻,说话之间,老回回满脸的污渍,焦急地站在城墙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旁边的高迎祥,不断地劝说,只感觉说话说得嘴发干,喉咙都快冒烟了,而后者却是无动于衷,神色漠然的回应老回回之言。 “马首领,不用担心,袁宗第与贺珍已经去搬救兵了,不出两日,我侄儿李自成一定会前来救援,率军打退围城的官军。到时候,咱们依旧可以据守此城,徐徐图之。” “高首领,在下丝毫不怀疑李家军的战斗力,可以打退官军的围攻。”另一旁的张妙手插话说了一句,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随即不无担心地继续说道:“可是,你也要知道,王盟主已经陨落,各路起义军的士气正是低迷之时,有许多的首领蠢蠢欲动,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想要向朝廷投降,接受安抚。如此情况之下,你觉得咱们还能支撑多久?” “而且,山东的官军虽然没有进逼,但是河南与山西的官军已经大军压境,将各路起义军围困于这么一个小地方,几乎所有的首领都在章德府这一带,已经不是一个水治城那么简单的问题了,而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解决目前的困境,出路在哪里?何况,即便是这才打退了官军,那下一次呢?” 这时,作为李自成派来的协防之人,保护高迎祥的安全,吴汝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紧接着担忧的提醒道:“是啊,高首领,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固守于水治城内。闯将曾经明确地分析过,咱们起义军的优势在于流动性作战,而非争夺一城一池的得失,只要能够生存下来,就是胜利,就能再恢复往日声威。” 高迎祥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城里的那三千李家军是他最大的仰仗,他不可能忽视最为统领者、吴汝义的意见。 似乎真的被众人说动了,也许心中也有同样了焦虑,高迎祥终于松口了,面露决绝之色。 “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弃守水治城,那么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准备突围,趁夜离开水治城,往太行山的方向撤离。” 问题此言,众位之人都是暗暗长舒一口气,高迎祥终于答应了。对于他们而言,经过这几个月的困境,遭到官军的围追堵截,手下的兵将已经不足原来的十之三四,要想突围水治城,根本离不开高迎祥所部。 除非选择投降,亦或是全军覆没般的独自突围。 深夜之时,月明星稀,虫鸣之声在回荡,夏天的凉风轻轻吹起,水治城的四个城门被轻轻地打开,一群黑影鱼贯而出,蹑手蹑足前行,没有一个人干发出声响。 “高首领,你们先等一下,我率领三千李家军从东边突围,争取吸引住官军的大部分主力。到时候,你再从另一个方向突围,那样的话,你们的压力要小得多,更加容易的突围,在约定之处会合。” “放心吧,吴队长,我知道这个,一定会按照计划进行突围,由你们负责主攻,负责吸引住大部分的官军主力。可是,这个能成功吗?”夜色里响起高迎祥的声音,语气充满浓浓的担心与不安。 “关于这个,高首领,你管放心,至于怎样吸引住官军的主力,属下自有办法。若无意外的话,铁定能够成功。” “行,吴队长,一切就拜托你了,本首领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高首领,你不必在这里等,可以缓缓地接近目标区域。一旦我们这边得手,您就可以尽快的突围,免得官军反应过来。” 黑暗中再次回归平静,黑影分成两股,其中一股全部是骑兵,直奔官军营地的左翼,风驰电掣而去。 而另一股黑影依旧是谨慎小心,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缓缓而行,向一处荒芜之地摸去,一切都是在一静一动之中进行。 不久之后,官军营地的左侧就传来了各种战斗与厮杀之声,场面混乱不已,火光萦绕,战斗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兄弟们,杀啊,一定要冲出重围!” “不好,将军,乱贼偷袭咱们的左翼,想要从左翼突围而去!” “兄弟们,冲啊,一定要保护好高首领的安全,突出重围,将高首领送到安全之处。” “将军,这是乱贼高迎祥所部,大旗旁边的那人,看其穿着,很像高迎祥。” “玛德,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一定要截住高迎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能捉住高迎祥,无论生死,都是大功一件!” ...... 远在另一股黑影之中的高迎祥,听到这样的喊叫之声,再一看已经混乱不堪的官军左翼,心中大定,大概猜到了吴汝义主意,如何吸引住官军主力? 这是找了一个替身,与自己相似之人,不仅有着自己习惯性的穿着,更是扛起了自己的大旗,如此才能吸引住官军的主力。 毕竟,身为盟主的王自用死后,他高迎祥就成为了起义军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成为官军的众矢之的。 一旦被抓,那个官军的将领就会建立天大的军功,就能加官进爵,得到朝廷的封赏! 所以,当看到高迎祥的旗帜之时,尤其是见到一个很像高迎祥之人,那些官军宛若疯了一般,几乎全都杀向吴汝义率领的三千李家军。 此刻,作为当事人的高迎祥在等,在等待着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所率领的军队行军越来越慢,相应的,动静几乎轻不可闻,就像蛰伏于黑暗中的刺客。 终于,时机终于到了,看到大部分官军直追吴汝义而去,越去越远,高迎祥随即大喝道:“冲啊,加快行军速度,越过前方的草丛,进入山林之中,咱们就安全了!” 轰隆隆.... 人声与马踏之音夹杂在一起,高迎祥所部就像离弦的箭矢,瞬间奔腾了出去,再无顾忌的疯狂奔跑起来,争先恐后的跑向前方的黑影,那是距离荒芜之地不远的一片树林。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钻进树林之中,安全就有了七八成的保障! 然而,高迎祥率部虽然越过了荒芜之地,但是,就在即将进入树林之时,突然间,树林边缘火光大放,出现许多的火把,官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影影绰绰,顿时引起了恐慌。 “不好!咱们中埋伏了,扔下所有的东西,立即向其他方向撤离!” 冲在最前方的高迎祥声音刚落,马头刚才略微调转,耳边就传来了呼呼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侧头望去,就见从埋伏的官军中飞来无数的箭矢,直奔高迎祥所部而来。 咻咻咻... “啊~不好...快保护首领的安全,掩护高首领撤退!” “不好了,高首领中箭了,快点向另一个方向撤离!” 一时间,高迎祥的部队大乱,由于群龙无首,所有人都是到处乱窜,毫无组织性与纪律可言,就像没头的苍蝇。 就在这时,一支人马掩护着高迎祥撤离,突出了重围,直奔另一个方向而去,身影渐渐消失于黑暗与月色之中,埋伏的官军哪肯放过?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早就有了准备,官军里面随即冲出了一支精锐铁骑,直奔逃跑的起义军而去,在后面紧追不放,不断地吆喝着,不时地放着冷箭。 虽然身中箭矢,血流简直,高迎祥依旧残留着一丝清醒,右手紧握着缰绳,在一干心腹的保护之下,继续向前奔逃,值此危乱之际,还是忍不住地回头忘了一眼。 “完了...这次真完了...这是天要亡我高迎祥啊!” 高迎祥喃喃自语着,已经不再看身后的情形,皎洁的十五月圆之下,脸色很是苍白,不只是绝望所致,还是失血过多的原因,面若白纸。 后方的官军铁骑就像一个狗皮膏药,无论怎样甩,始终遥遥跟在后面,距离反而越来越近,兴奋的呼哨声越来越响亮。 “不行,再这样下去,官军一定会追上来的。到时候,大家都得跟着都玩完,首领的性命也不保!”队伍里响起一个铿锵有力地声音,转而又说道:“你们随我留下,负责殿后,阻拦追上来的官军,其他人护送首领离开!” 旋即,虽然没有任何人出言回应,但动作说明了一切,立即分出了一队人马,停滞不前,拨转马头,转身迎向追来的官军铁骑,没有一点犹豫之色,迅速展开。 高迎祥还处于清醒之中,心里很清楚,此时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能略微拖延一下,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自己等人难逃或战死或被俘的结局。 除非,此时天降雄兵,有那么一支精甲铁骑救援自己等人,能够挡住或者消灭官军的猛烈攻势。 踏踏踏... 前方传来一阵富有律动的马蹄之音,还有一句叫喊之声。 “来者何人?我乃闯将李自成!” 高迎祥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脸上显出一丝惊喜莫名的轻松之色,人趴在马背之上,继续向前狂奔。 “启禀闯将,我们是闯王的属下,闯王中箭了,现已受伤,就在身旁,还望闯将速速支援、救治!” 很显然,掩护高迎祥的一干心腹没有任何的怀疑,反而边跑边高声的回复,虽然那人自称李自成,但那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正是他们的“同僚”袁宗第,极为熟悉之人,同属高迎祥帐下。 “高一功,刘芳亮,你们各自率领一千人,分左右包抄过去,截击和消灭追过来的官军!” “贺珍,李牟,田见秀,你们率领所部,立即杀上去,救援闯王所部,将其救援出来,同时解决全部的尾追官军。” “余下的所有人跟我来,前去迎接闯王,舅舅他老人家。立即叫来军医,准备为舅舅医治伤病。” 说话之间,突然出现的一万多人李家军分为好几股,李自成更是位于其中一股的最前方,直奔高迎祥等人而来,声势极为浩大,成千上万的马蹄奔腾之音混杂在一起,宛若要踏破苍穹一般,瞬间镇住了官军,控制了局面。 很快,李自成与高迎祥那一支心腹小队会合在一起,高迎祥更是平躺在草地之上,四周一片大亮,火把发出“滋滋”的燃烧之音,军医正在为其处理伤口。 “老大,高首领虽然身中四箭,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之处。不过,由于箭镞带有倒刺,如果要将其取出的话,加上各种准备工作,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军医已经停止了为高迎祥检查伤势,说完之后,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安排。 不等李自成回话,一旁的顾君恩站了出来,看向军医,询问道:“如果现在不将箭镞拔出的话,高首领有没有生命危险?” “启禀军师,高首领只是失血过多,才致使昏迷不醒,只要属下稍作处理一下,给伤口止血,三两个时辰之内,高首领绝不会有性命危险。” 军医回头看向顾君恩,平静地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地说道:“而且,如果取出箭镞的话,势必造成大出血,使得高首领的身体更加的虚弱。所以,取出箭镞之后,高首领最好不要移动,能够静养。否则,只会加重病情。” “好了,我明白了,现在先不要为高首领取出箭镞,先对伤口进行止血,等到安全之地,再拔出箭镞。” 李自成的话语一顿,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抬头看向远方,这才进一步的解释道:“现在形势非常危机,官军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来袭,如果现在就为舅舅医治伤势的话,太危险了。而且,舅舅现在有没有性命之危,拔出箭镞之后,又不易移动,还是找一个安全之地,医治比较好。” 很显然,李自成的这一番解释不是安抚自己,而是对高迎祥的那些心腹之人的。 “全听闯将安排!” 高迎祥的那些心腹异口同声的附和了一句,同时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嗯,你们明白就好。”李自成轻轻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而看向顾君恩等人,一脸的平静之色,继续说道:“袁宗第,顾军师,给你们两千人,先行护送舅舅回去,返回咱们的藏身之处。” “是,老大!” “是,闯将!” 顾君恩与袁宗第相继回应了一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刚要张口,李自成却看向了高迎祥的那些心腹,阻止了他们抬着高迎祥,跟着顾君恩与袁宗第离开。 “你们几个先不要离开,我舅舅的那些部下好多被冲散,需要相熟之人去安抚一下。否则,他们绝不会跟我离开,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些人只是楞了一下,随即就心领神会,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想想也是,高迎祥的那些部众有好多新加入之人,并不认识李自成。而且,事情危机,时间紧促,当然是相熟之人去召回那些溃散的部众比较好,最为节省时间。 “是,闯将,我们这就跟您召回那些溃散部众。” ------------ 第二百七十四章 缓兵之策 十几天过后,各路起义军的处境愈发严峻,一日不如一日,活动范围被局限的越来越明显。 自从水治城突围之战后,李自成聚拢了大多数的幸存起义军,暂时藏身于章德府的一个小山脉之中。经历过半个多月的修整,各路起义军的士气略微得到了缓和,但前途暗淡的氛围依旧笼罩在藏身之地的上空,影响着每一个人。 此时,身中四箭的高迎祥已然痊愈,与众首领聚集在一处山洞之中,商议着军情,气氛十分的沉重而压抑。 “各位,根据探马来报,就在两天前,明总兵倪宠、王朴率领京营六千人,已经来到了章德府,以太监卢九德、杨进朝监军赶到参战,局势于我方越来越不利,聚集的官军越来越多,几乎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不错,在下的探马也得到了消息,随着这支人马的进入,玄默立即将其兵分三路,配合各地的官军,围剿咱们其他的兄弟部队。如果不是咱们有先见之明,弃守水治城,非得被他们剿灭不可。” “不仅如此,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官军自北向南层层推进,一点一点蚕食各路起义军。看他们那架势,是想在这段时间里,将咱们赶至黄河以北,堵在那里,彻底剿灭。” “而且,即便强如张献忠与罗汝才等人,纷纷也被官军赶出了山西,被撵入章德府或者卫辉府,处境也不是很好,还不如咱们呢。” ...... 各个首领竟相发言,将各自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总,随着话题的深入,坏消息越来越多,再也没人能够提得起心思,每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精神有一些萎靡,眉头微皱,心情非常糟糕。 感受到气氛越来越也不对劲,看到众人的精神在不断萎缩,李自成的心中就是暗道一声“不好”,随即高声说道:“各位首领,现在形势虽然越来越不利,但咱们也不能灰心丧气,放任自流,更不能在这里长时间龟缩不出。以朝廷镇压的决心,最近一段时间的做法,一旦知道咱们藏于此山,一定会派重兵围剿,不可不防,不可不早做打算。而且,咱们待的这座山脉并不保险,很容易被朝廷的探子查到。”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心里又是一惊,为之胆寒,原本以为,只要躲在深山之中,就能万事大吉,熬过这个难关。 然而,现在经李自成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清醒的意识到,不能再沿用老办法了。 如今之时,朝廷在这三晋交界之地,几乎聚集了全部的围剿起义军的名将,总兵力更是在两万人之上,比各路起义军的总和并不少太多,两者军力对比最多也就是在一比五,应该还会更低。 所以,相对而言,以官军目前也占着一定的兵力优势,他们完全可以进行搜山,继续围追堵截。 最为关键的是,谁都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是藏入深山老林之中,提前占据有利地势,但也无法发挥地利之优,结果只会是一路溃败。 否则,一直以来,每逢战事,即便是兵力十倍于官军,也不会被对方吊着打! 当然,不敌于官军的战斗力,这是不将李家军放在内的,人家那才是精锐之师,经常以少胜多于官军。同等兵力之下,完全可以与官军正面对抗。 一念及此,众人心里的沉重之意愈发的浓郁,心中发慌,没有了办法,又残留一丝希望,不禁将目光投向李自成,宛若鬼使神差一般,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李闯将,那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暂避此时的难关?”老回回也是同样的神情,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一句话,李自成俨然是地位数一数二的存在,获得了众人的认可。 “没有。”李自成摇了摇头,神色有一些不自然,又进一步的转而说道:“各位首领,李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讲的话,恐怕众位会生气。” “闯将,不必如此客气,有话尽管直说。”左金王贺锦爽朗地带头说了一句,随即又进一步地说道:“半个月之前,如果不是你率领李家军来援,我们这些人要想突破水治城之围,即便成功,也会损失惨重,在场的众首领也得战死几位。” “对对,左金王讲得不错,闯将不用顾忌什么,有话尽管直言!”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连高迎祥、马回回、张妙手等人物,也是纷纷点头,以此示意李自成继续讲下去。 “众首领也知道,刚才有人讲了,朝廷目前的围剿之策,就是层层推进,将所有的起义军赶至黄河以北,从而聚集歼之,镇压、围攻我等全部的兵力。”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目光清澈而诚恳地扫视众人一眼,面露郑重之色,看到绝大多数人都是赞同地轻轻点头,随即无奈地继续说道:“即便明知如此,朝廷想要借助黄河之险,围困与各路起义军,想将咱们一网打尽。可是,咱们也不得不按照他们想的来,不得不向南撤离,以此躲避官军的锋芒,以保全性命,保存实力。” “既然如此,咱们何必按照狗朝廷谋划的般,还不如和他们殊死搏斗,拼一个你死我活,来一个鱼死网破!”混天王突然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一脸的愤愤之色。 “是啊,李闯将,既然朝廷想要将咱们赶至黄河以北,斩草除根,那咱们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有一名首领附和道,也是一脸的气愤。 ...... 等到所有人说完之后,发泄了一通,李自成面露苦涩之意,轻轻摇头,对于“鱼死网破”的观点不置可否,而是满含深意地问道:“请问各位首领,粗粗算下来,整个三晋交界之地的全部起义军也不过是十万之众,就算是所有的起义军能够聚在一起,能够同心协力,又能给官军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众人默然了,神色有一些尴尬而不自然,虽未回答,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所有的事情都很清楚。 先不说那两个条件无法满足,既做不到一下子将所有的起义军聚在一起,又不可能做到同心协力。仅此一点,十万人里面,有很多的人是随军家属,这有何战斗力可言呢?又怎么和官军鱼死网破? 言虽尽,而意无穷,李自成并未点破,话锋再次一转,缓缓说道:“俗话说,迟则生变。同样的道理,只要咱们能够多拖一天,那就多了一分局势突变的可能。” 闻听此言,众人为之一愣,心里涌现一丝莫名的喜意,面露希冀之色,看向李自成,高迎祥更是忍不住的问道:“侄儿,你的意思是......?” “舅舅,各位首领,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李自成平静地回了一句,随即答非所问的说道:“众所周知,就在今年五月份,北面蛮夷入侵宁夏,现在战事正酣,诸多战事不断,互有胜负,如今之时,谁也无法保证最后的结果如何。” “还有四川的吐司作乱,奢崇明叛乱过去虽有四年,但余波未平,各种小的起义时有发生。最为关键的是,辽东的后金一直都是虎视眈眈,想要图谋关内。” 渐渐地,随着李自成讲述内容的深入,一些人开始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眼前一亮,张妙手一脸的兴奋之色,忍住的赞叹道:“好...好...好一个缓兵之策!” “张首领,什么缓兵之策?这又好在哪里呢?”一个大老粗出身的首领询问道,挠着脑袋。 李自成没有再多什么,由着张妙可去解释,详述其中的关节症结,气氛也随之趋于缓和。 等到张妙可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明白缓兵之策真正意涵,作为军人出身的高迎祥,又进一步地说道补充道:“既然是缓兵之策,那么,咱们就不能简简单单的撤离,要边打边撤离,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静待时局发生变化,向有利于咱们的方向发展。” “对,高首领说的不错。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张妙手附和道,又进一步地说道:“而且,唯有与官军真正交战,消灭他们一些兵力,打疼他们,才能让朝廷不敢小视咱们。让朝廷明白一点,一旦将咱们逼急了,他们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霎时,立即就有人明白了张妙手的弦外之音,另外一个退路,一旦局势没有变化,依然不利于己方,完全可以投降朝廷。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是十万起义军?一旦鱼死网破,双方进行殊死搏斗,即便朝廷最终获胜,但那也只能是惨胜,到了那个时候,要是有外敌入侵,兵力可就会力所不逮了! 所以,在南逃的过程中,与官军交战不断,让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想使用雷霆手段,全部斩杀各路起义军,那就要做好损失惨重的准备。 不久之后,众人就商量好了具体的撤离时间,相继离去。 在李自成的住处,一干心腹相继到齐,站在那里,直视着李自成,最前方的顾君恩更是不解地询问道:“老大,属下实在想不明白,除了资历之外,你的声望丝毫不输于高首领,隐隐与其并驾齐驱。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如果老大您有意角逐盟主之位,反对之人绝对是寥寥,何必要将如此重要的位置推给高首领呢?” 李牟也站了出来,也是满脸的不解之色,紧跟着说道:“老大,请恕末将唐突,据属下所知,老大与高首领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而且,此次贺队长与吴队长护卫高首领,救援其他各路起义军,博得一个仁义的名声。然而,高首领却想染指李家军,想要将其编为麾下。如果高首领真的当上盟主之位,咱们的处境可就有一些微妙了。” 此刻,别看李自成一脸的平静之色,心里也很不爽,略微沉吟了一下,不答反问道:“顾军师,李队长,你们二人可知王自用与王嘉胤二人?可知他们怎么死的?” 两人轻“嗯”一声,异口同声道:“知道...” 顾君恩与李牟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一丝恍然之色,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轻轻点头,顾君恩更是代表的继续答道:“两位首领都是直接或者间接死于官军之手,遭到朝廷的重兵围剿,才会陨落的那么早。” “是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自成叹息了一句,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和探讨,转而看向田见秀,询问道:“对了,田队长,太行山根据地建立的怎么样了?” “启禀老大,事情还算顺利,住的地方已经基本解决,现在正在开垦荒地,只待番薯幼苗和农作物的种子。” “那粮食的问题呢?”李自成直接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 “嗯...老大,李队长正与韩段两家洽谈,准备购买一批粮食。若无意外的话,这两日就会运抵太行山根据地。只要这批粮草到达,如果根据地的居民不再大量增加,三个月之内,就不会出现吃的问题。” 听到这些,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心里略微一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提醒的说道:“对了,这几个月里,朝廷在这一带的军队越聚越多,运送粮食的队伍势必也会随之增加,变得频繁起来。告诉李过他们,让情报人员密切注意官军的动向,尤其是关于粮草的押运。毕竟,粮草的解决,不能全都指望着韩段两家,一定要做好两手准备。” “是,老大,属下随后就传信给李队长,如果有可能的话,时机一旦成熟,尽可能地劫掠官军的粮车,以此补充根据地的粮食储备。” “还有,见秀,一定要告诉太行山根据地的负责人,如果没有我的手令,不可让任何的陌生之人进入。根据地里的居民,可都是兄弟们的家人,一旦落入敌人或官军之手,后果将会难以想象。” “嗯,老大,这个属下明白。”田见秀回应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太行山根据地,采取的是最严标准,若无您的特殊首领,谁也无法带人马进入,更不能靠近根据地。否则,将会遭到毁灭性攻击。” 虽然是两人的交谈,却是在安抚周围的那些新加入的队长,可以让他放心,不再有后顾之忧,不用再担心家人的安全。 当然,不可否认,其中不乏一丝警告与提醒的味道。毕竟,事有两面性,换一个角度看的话,保护亦是监视。 李自成又询问了一些太行山根据地的琐碎之事,随即看向顾君恩等人,关心般的问道:“各位,家人通知的怎么样了?” 似乎感觉问的唐突,惹人非议,李自成又补充地说道:“各位别误会,随着起义的进行,杀得官员与名将越多,朝廷对咱们就会越来越关注,很快就会知道众位的存在。到时候,难免会累及各位兄弟的家人。” “老大,无需多言,我们明白老大的意思,确实也担心家人的安全。”顾君恩等人纷纷回答,表达家人已经到达根据地的意思。 看到众人回答的坦然,心中并无芥蒂,神色非常坦然的样子,李自成的心里也是一松,随即看向李牟,言语略带玩味的说道:“李队长,令尊精通武学,还望你与伯父说一下,让他担任根据地的武教头,好提高根据地兵卒的身手。” “老大,尽管放心,这个自然。”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假意投降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辗转之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众多起义军被赶至章德府与卫辉府交界之地,徘徊于两府之间,躲避官军的追杀,寻找一块暂时规避之所。 已是深秋隆冬时节,万物凋敝,萧瑟的气息充斥在每一个地方,此情此景,宛若起义军的处境一般,落魄而狼狈,往日光辉不再。 淇水河畔,一支支起义军驻扎于此,就像棋盘上的网格一般,星罗棋布,各个起义军的营地虽然彼此相邻,却又泾渭分明,隐隐透着相互防备之意。 营盘或大或小,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场面好不嘈杂与混乱。穿着更是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手里的兵器也是不一,好坏参半。 暖阳冉冉升起,趋于正中午,在众多营地的正中央之处,有一个非常大的帐篷摆在那里,距离帐篷两米远的四周之处,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一队队的兵卒正在巡逻,不准任何人靠近。 盔甲鲜明,兵器锋利,兵卒神情冷峻,站得笔直,一看就是起义军之中的精锐,军事素质极为过硬,散发着强悍的萧杀之意,守卫着大帐的安全,将其隔离开来。 无论帐篷里讲的什么,外面的人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并不能辨别其中的内容。 在大帐之内,坐着足有五六十人,各个奇装异服,却又有一个共同特点,穿着以红衣为主。 此刻,这些人几乎囊括了如今的所有风云人物,全都是各路起义军的头头脑脑,凝重的气氛中有一些紧张,座位的局面更是有一些奇异,完全颠覆了以往。 座位呈现环形结构,从里向外,一层一层的,圆圈也越来越大,做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如果正中央放一个桌子,再有一人站在那里,更像是一个演讲台。 与此同时,不难发现,坐在最终的起义军首领都是举足轻重人,数一数二般的存在,在众多起义军之中极有影响力,而位于最中央环坐一圈的一些人正是高迎祥、张妙手、罗汝才、张献忠、李自成等人,起义军中的大鳄。 自不必说,坐得越往外,就代表着手下兵力越弱。 “各位,我觉得,为了团结各路起义军,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咱们应该尽快推选出新盟主,带领大家突出重围,走出困境,打破官军的包围圈,如此才是上上之策。” “革里眼说的不错,我左金王第一个同意,愿意推举闯王高首领为总盟主,带领大家突出重围。” 很显然,说这些话的正是高迎祥阵营之人。然而,高迎祥长捻胡须,还未来得及高兴,就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我过天星也同意选出新盟主,带领大家共渡难关。不过,我推选闯将李自成,担任各路起义军的总盟主。” “我也支持闯将李自成,担任盟主。”满天星也跳了出来,似乎觉得水不够混,更是进一步地说道:“王盟主在世之时,格外推崇闯将。而且,李首领有勇有谋,智慧过人,人品和战力也是有目共睹,手下的李家军更是非同凡响,可以硬撼官军的精锐之师。”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面色平静,并不为所动,知道有人在挑拨离间,想要撩拨自己与舅舅高迎祥之间的关系,但也未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事情远不止此。 “切~我觉得八大王张首领就挺合适,更适合担任盟主一职。不说别的,自从去年开始,张首领纵横于三晋之间,无人可以掠其锋。单论如今的总兵力,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张首领虽多,八大王却独有一人,那就是张献忠。 “我推选曹操罗汝才,罗首领为人谦和,几乎与每一个首领的关系都不错。即便还未到关系莫逆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罗首领处事公平,为人仗义,明辨是非,一旦各路起义军一起攻城略地,在钱粮之类的分配上,绝对能够做到公平二字。” “我推选张妙手......” ...... 随着一个又一个首领的名字被喊出,作为新盟主的人选,那些人的神色都是一喜,闪过一丝希冀之意,随后是满脸的凝重,低头不语起来。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争论不休的场面。 “各位,安静一下...安静一下,请听在下一言!” 众人顿时为之一愣,举目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李自成。 “各位首领,声明一下,我李自成无意于盟主一职,一切以家舅高迎祥为马首是瞻。” 李自成一鸣惊人,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使得所有人都很意外,李自成居然不在乎这么一块大肥肉,就这么将其拒之门外,推出去了。 高迎祥也是面露错愕,尽管早就得到了消息,李自成之前的种种暗示,但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儿会这么痛快而直接,如此给自己面子? 马首是瞻,虽然只有四个字,说得是那么轻松,但却有千斤之力,格外有震慑效果,两者的军队若是合在一起的话,那绝对是稳坐头一把交椅。尤其是李家军的战斗力,打出来的威名,瞬间就镇住了场面。 很显然,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张献忠的神色很难看,仿佛丢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在这短暂的寂静过程中,突然之间,罗汝才站了出来,转而说道:“各位首领,罗某以为,现在推选盟主,为时过早。如今之计,首要之务,就是赶紧想一条妙计,尽快突出重围。一旦官军全都压上来,将咱们围困于某地,可就全完了。” “罗首领说的也是,现在推选盟主之人,为时过早了,绝非三五天就能定的。而且,留给大家的时日已然不多,官军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还是想好脱身之计最重要。” “我也赞同,先不要选出盟主,一切以渡过难关为主。官军的声势越来越大,大有不将咱们彻底铲除、誓不罢休的架势,还是先好好想想,怎样脱困比较稳妥。” ...... 很显然,推选盟主并不得人心,绝大多数人并不想弄一个太上皇出来。众口铄金,民意难违,没有人再提盟主的事情,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商议着事情。 “众位,静一下,请听我一言。”张妙手突然高声喊了一句,等到营帐里渐渐恢复安静之后,这才不急不缓的徐徐说道:“想必所有人都很清楚,咱们各路起义军聚在一起,为的不过就是抱团取暖。” “然而,总人数也不过就是十万左右。刨去随军家属,除去伤员,兵力也就是在五万到七万人之间。然而,官军的兵力至少是在两万人。” 霎时间,大帐里安静的可怕,针落地的声音尤可闻,每个人的心里都很凝重,张献忠更是有一些不耐烦地询问道:“张首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难不成,你想要这么一点兵力与官军硬拼,从而突围而去不成?” 很显然,张献忠如此一问,正是不少人的猜测,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里话。 “张首领,莫要着急,张某并不是那一个意思。”张妙手仓促的回应了一句,看到众人面露不信之色,有进一步地说道:“各位首领,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咱们何不假意投降?” “假意投降......?”罗汝才嘟囔了一句,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并未多什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张妙手后面之言。 “各位兄弟,现在围剿咱们的主事之人,名义上虽然是玄默,实则却是王朴与卢九德、杨进朝两个太监,三人极得崇祯黄口小儿倚重。如今之时,作为强势围剿的派系,曹文诏已经被调到了山西大同。如果使用假投降之计,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赞成张首领的提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强势的李自成却是第一个相应张妙手,不声不响的附和了一句,似乎感受到众人奇异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又补充说道:“当然,假意投降,不能单单只是一纸降表,在此之前,还要做一些准备,才能以策万全。” “李闯将,你说的一些准备是指......?”罗汝才已经来了兴致,被李自成的卖关子吸引住,适时地问了一句。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站了起来,向场中央而去,一步一行间,神色虽然古波无澜,却散发着淡淡的自信之意,所说之话更是答非所问。 “各位首领,官军的攻击力度虽然很大,行动宛若狂风骤雨一般,好像要雷霆一击,想要将咱们一举消灭。然而,他们并不是铁桶一块,并不是没有薄弱之处。” “李首领,你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吗,我都快被弄糊涂了。” 过天星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而后者并未恼怒,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己的节奏。 “大家都很清楚,无论是王朴,还是那些太监监军,他们并非那些久经战场的老将,更容易被打通。在咱们表明投降之意之前,花一些银子,不妨花一些银子,打通王朴、卢九德和杨进朝三人。” “对对,如此做的话,事情就更加的稳妥了。”张妙手忍不住的附和了一句,满脸的激动之情,更是补充道:“不仅要买通王朴和卢九德、杨进朝三人,还有他们身边的将领和随从。只要有人能够为咱们说话,假意投降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将会更有把握。” 最开始之时,张妙手提出假意投降之际,众人或许还有疑虑,并不认同这种方法。然而,听到后面之言,已经心动了,默认了张妙手的提议。 毕竟,在场的众人虽然多数都是大老粗,但对朝廷的官场也有所了解,尤其是离得最近的这些官员与将领,其中的猫腻尤又清楚。 什么冒领军功,什么将平民尸体当作反贼,等等,这些都是小儿科。如果没有一些关键人物的从中斡旋,即便是曾经战功赫赫,但也难逃一死! 否则,如果没有人保着,如果没有花钱从中打点,仅此屠杀百姓、冒领军功一点,死十次都不够的。 所以,只要背景足够硬,足够有钱,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没有消不了的灾。御史参奏、揭露这样的事多了,那些将领还不是都好好活着, 比如尤世禄父子,屠杀辽州城百姓千百人,说成反贼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是人尽皆知,更有御史官上报崇祯皇帝。然而,处理的最终结果却是,事情不了了之,尤世禄父子没有受到一点惩罚。 就是心知这一点,众首领才更加认同张妙手的提议,只要拿出足够多的金银珠宝和珍奇古玩,就能买通那些监军太监,也就是崇祯的耳目。 只要那些太监一点头,至于负责打仗的将领,不敢说全部,大部分人不敢不给一些面子。否则,只要那些太监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进一些谗言,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想通了这一些,大帐里反而更加的安静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单单异样气息,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么紧张了。 此刻,张妙手却是着急了,不仅是因为他是提议的发起者,更是深刻地意识到危局的迫切性,哪怕是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当然,仅仅是看了那么一眼,张妙手就猜出了众人的心思,略微平复了一下躁动不安的情绪,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各位首领,现在局势危急,留给咱们的时日已然不多,计划越早进行,咱们也就越安全。如果朝廷大军来袭,重兵围剿,咱们不敌的情况下,无论是侥幸逃脱,亦或是被俘投降,那些钱财米粮可就完全与咱们无关了。” “如果现在拿出一部分钱财,买通那些朝廷官员,不仅多了一份逃生的希望,还能保住一部分钱财,以作东山再起之资。而且,只要逃过此难,离开此地,一旦进入朝廷驻军薄弱之处,就可以天高任鸟飞,夺回现在失去的一切。” 一语落罢,老回回马守应第一个相应:“张首领,我支持你,愿意拿出一般的金银珠宝,作为贿赂之资。” “我也支持,李家军将会拿出全部钱财的一半。”李自成紧随其后,附和了一句,神色很是平静,仿佛拿出的银子与他无关一般。 “我出两万两,古玩字画四件!” “我出八千两!” ...... 一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响应,虽然拿出的银钱不一,但却是他们能够出的最大限度。 毕竟,无论是谁,都要保留一些银两,以日后的发展之资,用于购买粮食。 等到所有人都报一个具体的银子数目之后,众人开始商讨“假意投降”的具体细节,何人去实施?需要买通哪一些官员与将领? 当然,其中更不能缺少一点,一旦计划失败,朝廷不接受投降,又该如何做?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走动 几天之后,章德府武安城内,某个酒楼的包厢之中,两个人小声的交谈着。在包厢的门口之处,更有人负责把风,防止人靠近和偷听。 “李公公,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呵呵...牛老爷,这是何意?” 包厢之内,一名太监掩口而笑,一副矫揉做作的姿态,边询问之时,边揽过来了桌子上的一个包袱,放在面前,掀开一角,顿时眼前一亮,平静地又将包袱微微向前一推,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牛老爷,咱们初次见面,素未相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一见面您就送这么大的礼,咱家实在不敢收啊。” 对面坐着一人,全身商人的装扮,听到太监推脱之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牛老爷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爽朗一笑,谄媚地说道:“李公公,你这是见外不了是?这些都是在下孝敬你老的,还望李公公莫要嫌少,不要推辞啊。” 说完之后,牛老爷又将包袱推到了太监的面前,同时有塞进了几张一千两的银票进去。 李公公这次没有拒绝,还将包袱往面前揽了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接下说话的语气更加和蔼而平易近人,径直问道:“牛老爷,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相求,需要咱家相助?” 牛老爷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小心的侧头四顾了一下,随即抽身站起,来到太监的身侧,附耳低语了几句,随即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口袋,递了上去。 “李公公,这是小的孝敬卢九德公公的,希望公公在卢九德监军那里美言几句。一旦事成之后,还有十倍的酬劳送上,以示感谢,作为活动之资。”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牛老爷的附耳低语之言,李公公还面露犹豫之色,再一听到后面之语,尤其是十倍酬劳四个字,顿时眼中精光大涨,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行,我答应你,鼎力促成此事!” 说话之间,李公公还查看了一下那一个小口袋,看到一摞摞的银票和一颗颗宝石,价值至少在十万两左右,对于允诺之事,就觉得更加有把握。 而且,一想到送给自己的那个包袱里东西,虽然没有那么多,但一听到事成之后的允诺,还有十倍的酬劳,就觉得心肝发颤,激动不已。 李公公离去了,一步一行间,是那么的高兴而喜悦,看上去是那么的轻松。 包厢里,李公公刚离去不久,张妙手从一旁的包厢走了出来,径直走进房间里,心情不错的说道:“老牛,事情办的不错,没想到这么顺利。” 牛老爷心情也不错,面露一丝嘲讽之色,看着李公公离去的方向,不满的回应道:“嗯,确实出乎意料,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不过,这帮阉人真是吸血虫,要钱要的这么狠。事成之后,咱们缴获的那些金银珠宝至少损失一半。玛德,全都便宜了这帮王八蛋,难怪朝廷叛乱那么久,造反屡禁不止,这些人都能从中捞到油水,咱们完全是在为他们抢劫!” “老牛,你还别说,从某种程度上讲,还真像这一回事儿!”张妙手附和了一句,面露感慨之色,又进一步地说道:“刨开事情的表面,直达本质,还别说,各路起义军还真像是为这些人办事,抢劫而来的银子,十之七八都进入了他们的口袋。” “不过,张首领,也不知道贺双全、邢红狼他们那边怎么样了?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牛老爷话锋一转,有一些担忧的说道。 ...... 另一处酒楼之中,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一幕。 “此乃小的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一旦事成之后,定当再奉上十倍的报酬,以示谢意,逢年过节还有孝敬,以后可都要仰仗着公公,提携一二。” “邢老爷,你管放心,别的不敢说,有了这些孝敬,杨公公肯定会应允此事,勉力促成那些首领的投降事宜。若无意外的话,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办成。” “呵呵,那小的就在这里提前拜谢了,等待公公的好消息。” ...... 不久之后,包厢里只有邢红狼一人,田见秀从旁边的房间走了进来,还未说话,就听邢红狼提醒道:“田队长,想必你也听到了,咱们必须送消息回去,通知其他的首领,立即派人前往南京一趟,能够找到南京的官员帮忙,侧面相助此事。” “好的,邢首领,我这就派人回去,通知其他的各位首领。”田见秀回应了一句,又说道:“这个事情好办,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只要有一两个南京的御史再递一个折子,说明河南的灾情,从而给崇祯老儿施加压力,使其不得不同意咱们投降之事。” “不错,只要有了这么一个奏折,与咱们愿意投降的事情一起上报到京城。那么,咱们成功的可能性至少多了一成。”邢红狼面露憧憬之色,如此说道。 ...... 与此同时,在武安城的一座住宅之中,一个富商模样之人正在陪着一名武将,行走于花园之中。偌大的花园里,只有两个人,一副相谈甚欢的场景。 “将军,此事就交给阁下了。这所宅子,只是前期的酬劳,一旦事成之后,还有重金相送。” “贺老爷,尽管放心,我们家常将军一定会答应此事,促成众首领顺利归降的事宜。” “哦...将军,何出此言?为何如此自信?” “贺老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别看常将军兼任河北兵备道一职,身为副使。但是,兵备道不过是朝廷的一个临时官职,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品阶,原来是什么品阶,当上兵备道之后,依旧没有边,只是事务增加了一些。” “不会吧...将军,兵备道可是掌握着一道的诸多军务,只受督抚约束,虽然品阶不高,但权力极大,怎么会像将军说的那么不堪?” 说话之间,贺姓深表不信,满脸的怀疑之色,武将却是满面愁容,无奈的解释:“从表面上来看,兵备道确实只受督抚约束,权力听上去很大的样子。然而,朝廷的大多数兵备道都是临时差事,即便事后没有撤销,也会面临手下无兵的尴尬境地。如此情形之下,兵备道还怎么去整饬军务?” “就是因为如此,本将才会如此的肯定,只要你们拿得出钱银,常将军肯定答应运筹此事。” 武将语气一顿,面露感慨之色,情绪不高的继续说道:“只要有了这笔银子,常将军就能招兵买马。手下有兵,就能坐实兵备道的差事,从而整饬河北道的一干军务。” ......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商议? 第二天,武安城内的驿站之中,某个房间里,两名武将和两名太监坐在那里,位于上座的武将正是统御京营的总兵之一,王朴。左右两侧坐着的太监正是卢九德和杨进朝,下座的是河北道兵备道常道立。 “王总兵,不知你唤我们三人前来,所为何事?” 卢九德话音刚落,王朴并未立即答话,而是拿眼打量一下三人,露出凝重之色,从袖筒里抽出一纸文书,摊在桌面之上,这才沉声说道:“两位公公,常副使,你们先看看这个。” 看到王朴如此神神道道而又郑重的神色,三人都流露出疑惑之色,在他们的眉宇间又有一丝异样之意,似乎心里并没有那么疑惑,杨进朝更是拿过文书,装模作样浏览的过程中,不禁念了出来。 “叩首言:我等皆为良民,实因时运不济,竟遇陕西连年荒旱,为了果腹,保一时之性命,糊涂行事,致使犯下大罪。今誓归降,愿押还故土复业......” 渐渐地,随着内容的深入,除了王朴很是平静之外,其他三人都很吃惊,没想到那群反贼大老粗还会有如此文采,写得有理有据,声泪俱下,惹得人同情。 内容更是使人心中一惊,一丝莫名的喜意伴随而生。 杨进朝念完之后,不等三人反应如何,王朴再次说道:“两位公公,常副使,这封行文是本总兵早上收到的,一看到内容,本总兵就不敢有任何耽搁,将三位叫来这里,商量此事,这帮反贼是否真的改邪归正,愿意向朝廷投降吗?” 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王朴又补充的说道:“兹事体大,整个武安县之内,就属你我四人的官位最高。事情紧急,只能咱们先商量一下了,关于这些反贼愿意投降的事情,咱们该如何处置?” 一时间,似乎有着某种顾忌,杨进朝与卢九德并未作出回应,没有任何的表达,常道立更是似是而非的回应道:“将军,两位监军大人,三位来到这章德府,虽然仅有两个多月,但这里的战事也大概有了一个了解。这些乱匪虽是乌合之众,战斗力平平。但是,一旦与人拼命起来,格外的凶狠。” “常副使说的不错,仅仅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那些乱匪好像都被逼急了一般,仅是我们这边的军队,就损失了一半左右的兵力。如果不是朝廷划拨饷银,军队的兵力估计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更不说围剿反贼了。要是再这样继续打下去,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伤亡有多大呢?”杨进朝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啊,将军,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咱们损失的兵力也达到了六成左右。”卢九德附和了一句,说话之间,转头看向王朴,语气中充满感慨与忌惮之意。 一时间,常道立、卢九德与杨进朝三人虽未明说,态度依旧不是十分明朗,但隐隐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唱一和之间,逼着王朴表态。 “本总兵明白三位的意思,说的也不错。”王朴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似乎下定了决心,有一些决绝的继续说道:“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是几万饿急眼的人?一旦将他们逼到绝路,就会放手一搏,与咱们死磕到底,与咱们拼命。” 这时,卢九德的眸子里突然绽放着晶莹的光芒,脸上略带兴奋之意,激动地插话道:“王总兵,如果张妙手那些人真的是投降,愿意接受朝廷的招抚,若能办成此事,绝对是大功一件,绝对能够得到皇上的封赏,从而加官进爵。” “卢公公说的不错,一旦办成此事,一定会受到皇上的嘉奖。”杨进朝也是同样的深情变化,眸光烁烁,略带一丝幻想与贪婪之意,又进一步地说道:“王总兵,如果咱们能够促成此事,就能为朝廷避免一场战事,又能为朝廷节省许多的钱粮。” “嗯嗯...对对两位公公说的正是。”常道立附和了一句,连连点头,宛若小鸡啄米一般,又补充道:“而且,办成此事之后,朝廷凭空多了许多兵力。如今之时,山西大同的驻防兵力正为虚弱,还有宁夏的蛮夷入侵。现在若是能够立即平复叛乱,三晋之地的兵力就能回防北方,拱卫京师的安全。至于这些投降的乱军,完全可以将其遣回原籍,与宁夏的蛮夷之军作战。” 王朴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犹犹豫豫,直直地看着三人,郑重地说道:“既然这样,面对如此天大的功劳,三位还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立即联名上书,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极力促成此事。” “好狐狸!” 卢九德、杨进朝与常道立三人的心里同时冒出这三个字,心里暗道:“玛德,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这哪是找我们商量,分明早就有了决断。真够精明和狡猾的,还把老子牵扯进来了。” 一念及此,心里暗骂之时,三人对视了一眼,尽管满腹的牢骚,但三人还不得不陪着笑,连连称是的同时,常道立更是询问道:“将军,今天就将此事联名上报皇上,是不是过于着急和仓促了?要不要和河南巡抚玄大人商量一下?” 闻听此言,王朴面露迟疑之色,略微沉吟了一下,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嗯...这样吧,咱们联名上书之后,将此事透露给玄巡抚一下,也省的为他人诟病。” “嗯,行,就按将军说的办。” 三人异口同声回应了一句,答应的很痛快,心里却是很清楚,王朴这是防着玄默,深怕对方抢了自己的功劳。只要奏折先到达皇上的手中,不管玄默同不同意,有没有其他的心思,决定权都不在这里。 毫无疑问,在这一刻,或许还有其他的因素使然,三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招降乱军此事,绝对是天大的功劳一件。事过之后,必定受到皇上的隆重的嘉赏。 在功劳簿上,将会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一记铁骑飞驰而出武安城,各路起义军投降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三晋之地传播,为各方势力所熟知。随之而来的就是,战局变得渐渐缓和起来。 ------------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两手准备 两天之后,各路起义军的藏身之地,李自成将众心腹聚集在一起。 “各位兄弟,邢首领让人送回来消息,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王朴当天接到投降书,当天就有了决断,与杨进朝等人略微商议一番之后,立即就上报了朝廷。若无意外的话,这两天就会有一个结果,朝廷对咱们的态度。” 听着李自成的讲述,言语之中,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兴奋,那是对计划成功的自信,拥有着十足的把握。 一旁的顾君恩双手捧着一封书信,看完之后,抬头望向李自成,轻轻点了点,一脸的平静之色,不置可否的说道:“不错老大,从这封书信上来看,如果王朴等人没有相欺,真的希望各路起义军投降。那么,这件事情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成功。” “毕竟,这几人都是朝廷的新进新贵,皇帝身旁的那些近侍手下。虽然不能决定朝廷的政策走向,但他们身后的靠山曹化淳、高起潜等人,却可以影响到崇祯的决定。尤其是王承恩,是崇祯极为深信的一名武将。” “顾军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李自成的神色一敛,凝重的回应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虽然财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也不可不防,必须做两手准备。如果这几人是洪承畴一般的人物,明为招降,暗地里却是一场阴谋,聚而歼之,想要将各路起义军的首领一网打尽,那可就非常不妙了。” “是的,老大,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必须做到防患于未然。只有如此,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咱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最为关键的是,咱们必须将此事做事,得到朝廷的明确答复,崇祯能够下一道圣旨。只有如此,王朴等人才不敢耍什么阴谋。否则,就等同于抗旨不尊,杀害朝廷官员或者天下百姓。” 然而,虽然这样说,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李自成一脸郑重的样子,但并未立即行动,而是看向了田见秀,意味深长地说道:“田队长,立即多派些人出去,伪装一下,秘密潜入一些重要的城镇,打听诸方的消息,并密切监视官军的动向。” “不仅如此,一定派出一队人马,多携带一些钱财,重点进入北京城内,打听朝廷的动向。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尽可能的买通一两个,一定要弄到崇祯的真是态度,是否真的招降各路起义军。” “是,老大,属下随后就着手去办。” 田见秀嘴上这样说,心里也很清楚,李自成这是暗示自己,在这么一个敏感而紧张的时刻,启动各地全部的暗哨,从而掌握朝廷的一举一动,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掌握最新的第一手消息。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我现在就去找其他的起义军首领商议一下,做好两手准备,为各路起义军做好以防不测的准备。” 李自成深深地看了田见秀一眼,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一语落罢,转身而去。 不久之后,在高迎祥的大帐之中,相比于上次的诸多首领聚会,全部到齐,这次要少得多,大概只有二十几人,代表了各个起义军小团体的利益。 “各位首领,事情就是这样的。咱们的计划几乎有十成的把握成功,但也不可不防,一定要避免重蹈陕西的那些首领覆辙,投降之后,被洪承畴伏杀。” 李自成将自己与一干心腹手下分析的内容略微修改了一下,讲述完之后,点出其中的利弊,晓以利害,最终以总结性的口吻说完之后,神色平静地看着众人,等待回应。 “闯将说的不错,咱们虽然做好了各种准备,以应对朝廷是否同意咱们的投降。但是,一旦成功之后,更加需要谨慎小心,不可将全部的首领聚集在一起,更不能全都前往官军的行营投降。”罗汝才第一个回应,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个自然,不可能全部的首领都去送降表。”过天星附和了一句,神色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转而说道:“可是,如果没有几个名望高的首领前去,反而显得咱们起义军心虚,不免引起朝廷的猜忌与怀疑,反而不利于咱们的计划推行。” “过天星说的不错,确实需要几个举足轻重的首领作为代表,方能获得朝廷的信任。”李自成淡淡地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出现了一丝波澜,面露一丝犹豫之意,眉头微皱,转瞬说道:“各位首领,事情危机,李某就有话直说了,不再藏着掖着,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希望各位不要介意,还望海涵。” “闯将尽管直说,大家之所以在这里商谈,为的无非就是为各路起义军某个生路,以便日后发展。” 不愧素有曹操之称,深知此次行动的攸关厉害,罗汝才神色变得非常快,爽朗地接过一句话之后,随即期待地看着李自成,等待后面之言。 “对对,罗首领说的不错,闯将为得都是大家的利益,有话尽管直说,不妨事。”众人纷纷附和,面笑皮不笑,神情显得有一些不自然,表达着相同的意思。 “好,那李某就直说了。”李自成礼貌性的应和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问题的关键在于,咱们必须把握好一个尺度,在获得朝廷信任与保全自身之间,必须做到左右逢源,能够从容应对,好抽身而退。” “而要把握好这个尺度,唯有派出十二个人,虽不说人人都是起义军首领中的首屈一指的人物,但其中的十之七八必须具备这个资格,在起义军里威望极高,作为投降的代表,向官军递上投降的人员名单。” “切~这跟没说的一样,谁都知道这一点。”张献忠撇了撇嘴,露出嘲讽之意,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而后者并不在乎,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不可否认的一点,在咱们的起义军之中,一些首领的关系莫逆,非常的不错,有一些类似小团体的存在。所以,为了平衡起义军内部各方,必须从这些小团体之中,选出那么一两个人,作为十二代表的人选。”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是自信,语气一顿,更是抛出了一个惊人的话语,让众人心情起伏不定。 “只要各位同意这样办,从各自的小团体中推选合适的代表,能够让人信服,我李自成愿意成为十二人之一。不过,我在这里事先声明一点,在这期间,如果谁做出什么小动作,危及十二人代表团的利益或性命,别怪李家军不顾大局,将会调转马头,一定会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闻听此言,前面的还是使得众人为之一喜,后面却是心惊不已,为李自成的气势所震慑,更有一丝折服与佩服油然而生,李自成真够大气魄! 前往官军的行营之中,洽谈投降的事宜,无异于深入虎穴之中,只身犯险,完全是将脑袋別在了裤腰带上。 当众人还在震惊于李自成的表带之中四,李自成却转头看向了高迎祥,郑重地说道:“舅舅,如果促成此行,侄儿成为十二名代表之一,还望舅舅相助一二,让左金王与革里眼作为侄儿的副手,办一些琐碎之事。” 这一刻,大帐里静静悄悄的,宛若凝滞了一般,气氛充满异样的味道,除了高迎祥之外,其他人纷纷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再次翻起了惊涛骇浪,佩服李自成的这一招。 这一招太高了,完全是将高迎祥逼到了一种绝路之上,绑在了他李自成的战车之上,只能护卫他李自成的后方安全。他在前方与官军会面之时,不至于有人从背后面插刀。 左金王与革里眼何许人也? 那可是高迎祥的左膀右臂,几乎统领了一办的兵力。一旦两人有一个三长两短,高迎祥直接就会沦为三流的起义军,再难与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争锋,平起平坐。 最为关键的是,李自成还有八千李家军驻扎于此,威慑着群雄!完全的不同于其他的起义军,李家军这八千兵力没有一个随军家属,全部是精锐骑兵。 仅以战斗力与兵力而言,不以人数而论,李家军绝对可以拔得头筹,横扫其他起义军。如果谁敢做出有害于李自成的事情,官军还未到来,李家军就能灭了他们! 李自成笑了,邪恶的看向张献忠,轻声说道:“八大王,在这各路起义军之中,你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绝对是十二代表的最有资格人选之一,不如咱们一起同去吧?” 张献忠显出一丝恼怒之色,刚想说什么,李自成意味深长的再次说道:“张首领,有罗首领与家舅在这里主持事务,确保后方安全,难道你还不放心?还是你不放心罗首领,不愿意去?” “谁说我不去了?”张献忠嘴巴微张,转口回应了一句,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脸上弥漫一股若有若无的忌惮之意,瓮声瓮气的继续说道:“李自成,你以为,就你自己有心为起义军办事,我没有啊?” “呵呵,八大王有,是我李自成小人之心了。”李自成淡淡一笑,对于张献忠的揶揄,并不以为意。 毕竟,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空气里的那份异样愈发浓郁,众人愈发佩服李自成,三言两语之间,不仅使得自己的声威更高,一旦离开之后,孤身深入官军行营,更是直接化解了潜藏的两大危机。 在场的众人不是不知道,李自成不仅与张献忠的关系恶劣,更是与自己的亲舅舅高迎祥貌合神离,后者一直想要吞并李家军,将这一支拥有无匹战力的骑兵划入麾下,能够完全掌控。 高迎祥又不傻,当然看出了李自成对自己的防备,但也只能怒不敢言,脸上还得始终挂着笑容。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要染指李家军,想要将吴汝义与贺珍率领的四千李家军弄到手上。 所以,当李自成这样说之时,高迎祥不得不答应。 “侄儿,你管放心,临行之前,我一定会让左金王与革里眼与你通行。” 相比于张献忠与罗汝才等人,李自成更加戒备自己的亲舅舅,在地上降表之时,如果高迎祥动什么手脚,将代表团弄死,那他将会是最大、最直接的受益者,可以光明正大的接手李家军。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三方互为监视与震慑之下,一切都只能按照计划进行。 如今之时,一旦成行,就等于在起义军之中形成了一种局面,在起义军的营地里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设有密码,唯有代表人员回来之后,才能安全。 否则,一旦代表人员身死,被内部人员谋害而死,他们的那些就会瞬间爆发,弄死那个怀揣不轨之心者。而这股力量,几乎囊括了起义军的绝大多数兵力。 当然,李自成之所以放心离去,前往官军的行营,不仅是有这些举措,使得各方相互掣肘和监视,更是因为,有袁宗第监视着高迎祥,随时都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只要高迎祥没有小动作,那他李自成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各位首领,既然递上降表的人员确定了,那就下了的事情就是,一旦计划成之后,都要约束一下各自的部众。”李自成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如果朝廷同意咱们投降,按照计划的那般,将咱们弄回陕西,在路上的诸多采购,必须是极为沉稳之人。” 一语提醒梦中人,罗汝才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说道:“闯将说的不错,咱们的计划无法保证绝对的秘密性,难保一切起义军的兵将会有所察知。在回陕西的路上,如果这些人说漏了嘴,走漏了消息,咱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还会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嗯,不错。”高迎祥附和了一句,随即面露郑重之色,继续说道:“计划成功之后,返回陕西的途中,凡是需要进城大肆购买,以此迷惑官军,造成一种假象,咱们真的是投降,想要返回家乡。出去的人员,必须经过精挑细选,必须是绝对可靠、心思极为稳重之人,免得路出马脚。” ...... 等到众首领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赞同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李某就是这个意思,在被遣返回陕西的途中,凡是出去采购的人员,无论是哪一支起义军,都必须经过精挑细选。如果自己的人马不够,可以找其他的起义军帮忙。”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还没有渡过黄河,在离开此地之前,必须同舟共济,相互帮忙,才能脱离险地。” ------------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防备 这一天,辉县城内,热闹非常,到处都是漫步而行的民众,街上的行人愣是比平常多了几倍。无论是街道两侧的小商小贩,还是酒楼商铺,生意都是非常的火爆。 “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下子涌现这么多人,别看穿得破破烂烂,个个都跟土财主似的,花钱大手大脚不说,卖得东西更是眼花缭乱。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来者不拒。” “我也正纳闷呢,这种场景,已经持续两天了。几乎天天都是如此,别看进城的那些人一身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却极为有钱。有的主儿,更是一掷千金,什么貂皮大衣啊,什么纯毛大氅,几乎不问价,只要看到,只要喜欢,就全都买下来。” “真是奇怪了,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明明是乞丐的模样,却极为有钱,一看就是暴发户,钱财来得不正,难道官府就没有管管?就没有抓几个,审一审?” 这样疑惑的声音,充斥在辉县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为人们所热议。 “嘿...你们还不知道吧?从其他州府县城传回来的消息,逃窜到三晋交界之地的那些乱贼,全都缴械投降了,受到朝廷的招抚。现在借道章德府、卫辉府和怀庆府,准备返回陕西呢。” “难怪...这些反贼攻打州府县城,肯定积累了不少的金银珠宝,难怪花钱如此大手大脚。只要看得上的,什么都卖。毫无疑问,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其中的绝大多数应该就是归降的反贼。” “看来,这些人还真的是归顺了朝廷,不准备造反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全都是过冬之用,生活必需之物。如果怀有二心,假意投降,大部分东西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 人群之中,李自成伪装成富商的模样,混在其中,听着沿途行人的各种议论,吴汝义和贺珍紧随其后,还有十几名近卫,全都是一副随从的装扮。 一行人的商旅装束,在这乱糟糟的辉县城内,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 因此,李自成的派头虽然很大,但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倒显得并不显眼,就像一般的采购货物的商旅。 “老爷,河南连年旱灾,大部分地方都是干旱少雨,没想到辉县会这么富庶?河南的怀庆府、卫辉府和章德府,三府几乎没有受到灾害的影响。” “贺珍,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卫辉府和怀庆府南邻黄河,背靠太行山,三府之地不仅山脉众多,水系更是发达,多河流。即便是再如何的干旱的年景,最多也就是庄稼少收一点,并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饥荒。” 说话之间,李自成有也没回的继续向前走,贺珍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说道:“老爷,难怪各地的灾民都向这一带逃难。”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突然意有所指地转而说道:“汝义,通知下去,通知负责采办货物的伙计,让他们多买一些过冬之物,比如棉衣、棉裤之类的东西。” “是,老爷。”吴汝义回应一声,心里很清楚,老大这是提醒自己,让那些进城的兄弟以购置过冬之用的穿着为主。 看着沿途的街景,听着城里的百姓讨论,李自成不时地点头,对进城的各路起义军的兵卒非常满意。虽然花钱大手大脚,走起路来,横冲直撞,但一直都守着底线,绝不惹是生非,不在城里闹事儿。 不久之后,几人来到一个酒楼的包厢之中,正靠着窗户,对于大街上的情景一目了然。 李自成伫立在窗前,望着有一些拥堵的大街,神情古无波澜,平静地说道:“汝义,派一个兄弟回去,通知田见秀,让他加派人手,查探黄河沿岸的情况,哪些码头可以轻易得手?并且,码头的船只足够运送兵卒战马。” “嗯,好的,老大,我这就派人回去,通知见秀他们。” 吴汝义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去,走到包厢门口的旁边,对一名近卫附耳低语了几乎。 李自成依旧倚靠在窗户边,看着大街上的景象,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议论之声,使其无声的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玛德,这还有没有天理?遵纪守法的饿得要死,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些造反的却是发了大财,生活的过得这么滋润,花钱如流水,整日喝酒吃肉。” “嘘...小声点,如果被朝廷的那一些鹰犬听到了,非得将咱们抓起来不可,判一个蛊惑民心、诽谤朝廷的罪名,可不是你我吃罪不起的。” 与此同时,山西的巡抚衙门,许鼎臣将所辖诸将召齐在书房之中,秘密商谈着事情。 “各位将军,虽然朝廷招降了那些乱贼,并准备将其遣回陕西原籍,但咱们不可不防,必须派重兵驻扎于山西与河南交界之地,密切巡逻边境各地,监视过往的乱贼军队。” 听到许鼎臣这样说,众人为之恍然,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投降的反贼之所以绕道河南怀庆、卫辉二府,而不是直穿山西,一路向西而去,巡抚大人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极力阻止。 众将领相继答应之后,张应昌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大人,既然如此,你不放心这些反贼,为何不向朝廷提议,将这些反贼聚在一起,集合三晋的所有兵力,将其彻底剿灭,毙其于一役呢?” “张总兵,你怎么会知道本官没有这么做呢?”许鼎臣反问了一句,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如今之时,聚集在三晋交界之地的周边朝廷部队,足有三万多人。如果能够将乱贼哄骗于一地,完全能够将其全部斩杀。奈何造化弄人,朝廷的一些官员目光短浅,见识浅薄。” 从这些言词之中,众将都听出了许鼎臣的无奈和感慨,苟伏威更是应和道:“是啊~如今的朝廷,宦官渐渐得势,掣肘着打仗的武将。这些阉人得到了反贼的好处之后,不顾社稷的安全,蛊惑皇上,招降了这些反贼,这样做等同于纵虎归山。” “艹~王朴等人只看到了眼前的功劳,招降这些反贼之后,确实会得到朝廷的封赏,却也为朝廷埋下了隐患。一旦这些反贼渡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期,得以休养生息,日后很有可能再次祸乱天下。”颇希牧一脸的不满,义愤填膺地埋怨道。 说到这里,众人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难怪许鼎臣极力阻挠投降的乱贼过境山西,这是完全不相信乱贼是真心投降,更是无奈之下的一种明哲保身。 一念及此,诸将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庆幸,愈发佩服许鼎臣。 此举不仅保全了他许鼎臣的官位,也对众人有益,免受鱼池之苦。在遣返原籍的途中,如果反贼复反,不管是什么原因,也怪不到他们的身上。 当然,反贼投降的消息传来之初,众人还是满满的羡慕,羡慕这招降反贼的功劳。可是,一想到反贼复叛的可能,这些人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相比于天大的功劳,对于他们这些已经是位极人臣的武将来讲,保住身家性命和目前的官位,将会更加的重要。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心中所想,许鼎臣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各位将军,不管结果如何,虽然事情已经和咱们无关,但也要做好万全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许鼎臣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诸将,看到众人神色一收,也是郑重无比,这才继续说道:“因此,每位将军都派出一支部队来,分段驻守山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地。如此一来,一旦有所突变,咱们进可稳住局面,退可防止山西免受殃及。” “是,大人,末将明白了,自今日起,末将会遣出更多的暗哨与夜不归,分别巡视山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地,以及监视沿途经过的反贼,确保掌握其所有的动向。”众将领纷纷回应同样的一句话。 这时,张应昌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忌讳之色,出言提醒道:“大人,如果这些反贼真的复叛,即便是被咱们察觉和发现,那也是无可奈何啊。” “是啊,大人,乱贼前方的路径乃是在河南,我们是驻守在山西之将。如果没有并不的行文,根本就不能进入河南地界剿匪。就算是最后得胜,剿灭了叛贼,也会遭到朝廷的追责。”史记眉头微皱,沉声附和道。 刹那间,书房里变得极为安静起来,每个人的神色都非常难看,复杂无比,更多的是无奈,许鼎臣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哎,这也没办法,皇上现在正处于兴头上,沉浸于平叛反贼的喜悦之中,无人敢触皇上的霉头,咱们只能明哲保身,顾住山西的形势就行。” “没有皇上的旨意或口谕,纵观内阁与兵部官员之中,无人敢秘密下发这样的行文,让咱们便宜行事,一旦反贼企图复叛,可以派兵进入河南,予以镇压。如果真的这样做,无异于挑衅皇上的圣威,置疑皇上的决定。” 这一刻,许鼎臣说完之后,无人再言语,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莫要说省与省之间,即便是州府之间,亦或是相邻的两个县,如果没有当地的主政官允许,衙役是不可能夸地界办案的。 何况于省与省之间的兵事? 山西的军队要想进入河南剿匪,无论是山西巡抚,还是河南巡抚,他们都没有话语权,更没有决定权。即便是处理天下军务的兵部,也必须获得皇帝的允许,方可跨地区的行军作战。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之时,各路起义军从陕西逃窜到山西,山西的官军全都停在了黄河以西,任由起义军离去。因为,谁也无法承担那份责任,没有皇上的允许,进行跨地区作战。 即便是军情紧急,但也只能等! 所以,就算明知如此,反贼有复叛的可能,屋子里的这些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的叹息,静静的坐在那里。 与此同时,陕西平凉府,固原城内,三边总督府,洪承畴正在处理着军务,贺人龙一身的绒衣铠甲,风尘仆仆的样子,恭敬地站在那里。 “人龙,三晋交界之地的战事正酣,处于关键的时期,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难道,你在那里的处境并不好,受到他人的排挤,不得不回来?” 贺人龙看了一眼依旧在处理军务的洪承畴,埋头奋笔疾书,犹豫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关于反贼投降的事情,朝廷已经有了表态,皇上朱笔御批,同意众反贼的投降。末将之所以返回陕西,就是接到了兵部的行文,带兵前往延绥,接受延绥巡抚陈奇瑜的辖制,镇压延绥的叛乱。” 刹那间,洪承畴紧握毛笔的手停了下来,颤了一下,抬头看向贺人龙,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讷讷地说道:“本官早就有所风闻,被逼于绝路的乱贼乞求投降,没想到朝廷真的答应了。” “大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末将在行军的途中,就有所耳闻,朝廷反对的声音非常大。奈何,皇上轻信于宦官之言,不想再打仗,想要集中兵力,抵御宁夏入侵蛮夷。再加上几个文官在一旁煽风点火,皇上就答应了。” “人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洪承畴眉头微皱了一下,露出沉吟之色,随即继续说道:“皇上应该知道,招降这些反贼,无异于放虎归山。做出这样的决定,绝非一两个官员或太监能够影响得到的。” “呃......” 看到贺人龙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洪承畴似乎想通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转而说道:“人龙,既然兵部已经调你前往延绥,协助巡抚陈奇瑜镇压叛乱,你绕道固原,提前先见我,就不怕你的顶头上司心生厌恶,给你穿小鞋吗?” “大人,末将没有想那么多。”贺人龙躬身行礼,抱拳回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大人,末将深受你的提携之恩,才会有今日之发达。而三晋的反贼得以招抚,全部被迁回原籍,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陕西之民。末将觉得此事重大,大人还是早知道的比较好。” ------------ 第二百八十章 察觉? 听到贺人龙这样说,面色没有丝毫的做作之处,十分的诚恳,不像有假,洪承畴露出欣慰之色,有着些许的感动,点头回应的同时,也在说道:“不错,如此多的陕籍乱匪被遣返回来,确实是一件大事儿,一个弄不好,很容易惹祸上身。” “是的,大人,末将也是认为如此。”贺人龙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这些乱贼粗野惯了,非常的不好管理,又有反叛的前科,一旦有所不满,或者生活不如意,很容易再此作乱。到时候,朝廷的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定会借此机会,将全部的责任推到大人你的身上。” “人龙,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洪承畴赞叹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感慨之色,幽幽说道:“近日以来,从京师传回来的消息,兵部有心促成五省总督一职,总揽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之剿匪军务。奈何,皇上没有同意,不知是皇上对本官有意见,还是不想设置五省总督一职。” “大人,不必多想,皇上非是对大人有意见。”贺人龙露出凝重之色,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想必大人也有所察觉,不仅是陕西的诸多军务得到掣肘,一些政策无法得之推行。” “就算是山西的诸将,凡是总兵之职,必有宦官委任监军一职。说句大不敬的话,明面上讲,监军是协调朝野之间的君臣,以便更好的平叛反贼,实则却是皇上不放心,越来越忌惮咱们这些武将,不想让武将掌握更多的权力,更加倾向于宦官,让这些与皇上极为亲近之人监视诸将。” 洪承畴眉头微皱了一下,并未有过多的解释,也为说什么,没有任何的评论,态度让人琢磨不透。 看到洪承畴如此模样,贺人龙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太过冒失了,如果此番言论传到京城,被皇上所知,自己可就危险了。 不过,看到洪承畴没有任何的阻止和责怪,贺人龙些许放心了些,知道对方绝不会将自己卖出去。 为了缓和有一些僵硬的气氛,转移心里的尴尬与紧张,贺人龙笑了笑,有一些不自然的说道:“大人,不愧是文武兼备,得到皇上的多次嘉奖,偌大的陕西多年混乱不堪,经过你的治理,陕西的民众已经安稳了下来,鲜有造反作乱者。” “末将一路走来,越深入陕西的腹地,颠沛流离的灾民就越少,道路两侧几乎没有见过白骨。就算是造反的乱匪,也没见过几股。否则,末将也不敢孤身前来固州,让部队前往延绥。” “人龙,你想多了,陕西如此局面,非本官之治。”洪承畴摇了摇头,露出无奈之色,转而凝重的说道:“在这陕西之地,本官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势力,隐藏在暗地里,收揽各地的民心。” 说到这里,洪承畴语气一顿,停滞了一下,似乎有着某种顾忌,转而意味深长地说道:“人龙,你只看到了表象,路边饿死的白骨越来越少,鲜有颠沛流离的灾民。但你有没有发现,陕西各地依旧是荒芜一片,村落十室九空,并没有局面得到稳定的应有表现。” 闻听此言,贺人龙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若有所悟的回道:“大人,经你这么一提醒,还是如此,末将也觉得有一些怪异。” “按理说,既然颠沛流离的百姓少了,相应的,村落的常住人口应该有所增加,荒芜的土地应该有人耕耘才对。现在却是截然相反,这一切也太奇怪了,这些百姓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都去哪里了呢?” 一语落罢,贺人龙陷入深思之中,洪承畴也没有再说什么,气氛变得有一些凝重,有着怪异之感。 不久,洪承畴长吸一口气,故作轻松之色,转移话题,交代一般地说道:“先不管这些了。人龙,此去延绥,你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能够再次立军功。” “我虽然与延绥巡抚陈奇瑜没有什么交情,但纵观这一年的种种事情,此人还是不错的,绝非庸碌之辈。尤其是在剿匪之事上,很有谋略。在他的辖制之下,你的才能绝对不会缺少发挥的空间。” “而且,三晋之地的剿匪事宜,虽然局势不稳,乱匪随时有复叛的可能,立功的机会将会更多。但是,那里乃是天子脚下,离京师太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太过复杂,反而容易遭到无妄之灾。” “大人,末将明白。”贺人龙点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感慨地说道:“那里的战事虽多,很容易立功。但是,那里也是各方势力竞相角逐的地方。有时候,即便是立功无数,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升迁,反而徒为他人做嫁衣。” “在山西平复叛乱之时,末将就深有感触,深感其中的难处,上有朝廷的催促与斥责,时常短缺粮饷;下有当地的官员与士绅故意刁难,短缺外来军队的物资补给。即便功高如曹文诏,名震关内,深受朝廷的重用,也难逃此俗。” “不错,不错,人龙,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就好,本官就放心了。”洪承畴微微一笑,露出轻松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变为担忧之色,询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前往延绥,向陈奇瑜复命?” “大人,末将一会儿就走。”贺人龙答应一声,进而有解释道:“来之前,末将曾经对几名心腹有过交代,让他们先带大军赶路,前往延绥,尽可能地放慢行军速度,好和末将在榆林卫与绥德州交界之地会合,一起前往延绥镇。。” “如此来说,你是偷偷来这固州的了?”洪承畴眉头微皱,露出一丝责怪之色,心里却是极为受用,满意对方的这样做法。 “大人英明,确实如此,末将之罪。” 贺人龙虽然回答地很是自责,但并不紧张和害怕,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深知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身为领军大将,轻易脱离所属部队,如果被有心人知道,罪名可大可小。 “好了,人龙,我就不留你了,赶紧离开固州,立即前往榆林卫,与你的部队会合。”洪承畴这般说道,似乎担心对方误会,由解释道:“如果被陈奇瑜知道,以你我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太过于追究,难保对你的印象很差,将会影响你以后的仕途。” “是,大人,末将明白,这就告别大人了。” 贺人龙答应一声,就要转身而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被洪承畴给叫住了。 “还有,人龙,以后切莫如此行事了。如果真有紧急之事,可以让人修书一封,不必非要亲身前来。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皇上最为忌讳的就是朋党之事。你我虽然胸怀坦荡,但也难防那些小人从中作祟,曹文诏不就是栽在此事吗?”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渑池渡(上) 崇祯六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四日前夜,气温骤降,急转直下,好像要冻裂这片天地似的。狂风怒吼,雪花飘落,两者交织在一起,宛若鹅毛在空中飞舞一般,天地仿佛陷入白色的海洋之中,万籁俱寂,唯有呼呼的风声。入眼之处,灰蒙蒙一片,黑夜失去了它应有的色彩。 寒风刺骨,天气冷的让人牙齿打颤,浑身不自觉地颤抖。 怀庆府济源县附近,一个个帐篷扎在那里,被厚厚的积雪所掩盖,不时有兵卒穿梭其中,身体冻得瑟瑟发抖,但依旧手持着冰冷的武器,到处巡逻。 某个帐篷里,火光摇曳,白气蒸腾,一个铁壶汩汩地响着,里面的开水不断发出声音,几个人影围坐在周边,双手不时地接近火焰,以便取暖,还有发颤的交谈声回荡在营帐里。 “玛德,都来到这里了。再走两天,就能走出河南,回到陕西,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真是触人霉头!” “哈...哈...好冷,老天爷真能折腾人,还好老大让人购买了那么多棉衣。否则,非得有不少兄弟冻病不可!” “娘的,真是怪了,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个时候下起了大雪,真TA倒霉透了,诸事不顺!” ...... 各种哈热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围坐在火炉旁边的正是李自成、田见秀、刘芳亮等人,全都是早先加入李家军的元老。 众人各种的闲聊,李自成却是愣愣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发呆的看着火炉,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时,聊得正兴的刘芳亮看向李自成,搓着双手,兴奋地忽然说道:“老大,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看到李自成没有理会自己,刘芳亮比那个不在意,依旧是一脸的兴冲冲之色,哈着热气,看向众人,提议道:“哥几个,天这么冷,距离王屋山又是这么近,咱们不如去王屋山根据地,弄一些红薯在这里烤,怎么样?大冷天的,在这火炉上放几个红薯烤着,吃起来肯定爽!” 然而,不等其他人回应,一个悠悠的话语响起,彻底打消了刘芳亮的念头。 “不行,如果让其他起义军发现了红薯的存在,要是追问起来的话,肯定又是一个麻烦事儿。”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看到老大一脸的认真模样,众人张了张嘴,将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下去,刚想转移话,却见李自成再次说道:“见秀,等一会儿过后,深夜之时,其他起义军和那些负责押送的官军放松警惕,你带着一队人马出去,趁着大雪弥漫,视野变得模糊,沿着黄河沿岸走一趟,看看那一带的情况。” “是,老大。” 看到田见秀虽然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没有任何的犹豫,李自成满意的轻轻一点头,再次交代道:“同时,如果黄河水面结冰的话,顺便向附近的乡亲们打听一下,每年这个时候,黄河水面上的结冰情况如何?是否能够通行人马?” “是,老大!” 随着田见秀爽朗的答应之声响起,众人已经为之恍然,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老大这是想再次起事,不想返回陕西,南渡黄河,率军进入河南的腹地,进一步的发展壮大。 然而,李自成的声音没有停止,依旧在交代着事情,下达一系列命令。 “一功,芳亮,明天一早,你们各带一千人,到附近各处收集干草,越多越好。如果有人问的话,就说天气实在太冷,用于取暖之用。” “是,老大!” “汝义,贺珍,明天一早,你们两个人也是各带一千人马,在济源这一带转悠,寻找荒芜的村落,收集各种门板,也是越多越好。凡是无人之家,全都将其门板卸来。若是被人发现,有人问起,就说同样的理由。” “是,老大!” “至于其他人,分头秘密交代下去,暗中传我的命令,让所有的兄弟们准备好,甲不离身,一切都要准备好。一旦等到我的命令,随时都能行动,进行千里急行军!” “是,老大!” ...... 一时间,李家军的营地暗流涌动起来,各个营的士兵开始暗中准备,棉衣之下,全都裹着一层铠甲,兵器更是不离手,或者枕在头下。 就连各自的战马,也都是一连几顿的草料喂养,精神与体力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之时,李自成依旧在睡着觉,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帘被人挑起,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挂进大帐里,惊醒了李自成。 “老大,情况打听清楚了,黄河水面已经结起了厚厚一层冰,足有两三尺。根据附近的乡亲们讲,每年这个季节,河面的结起的冰足以支撑人马而走。” 看到李自成一倔而起,坐在床榻之上,田见秀兴奋之色丝毫不减,边向李自成走去,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同时继续说道:“而且,为了验证那些乡亲们所言真假,属下还验证了一下,亲自带人在冰面上驰骋。几个来回之后,河面上只有战马留下的马蹄印,冰面没有一丁点的破裂。” 闻听此言,李自成困意全消,精神为之一振,面色虽然还是一脸的平静之色,心里却是喜不自胜,连忙说道:“行,我知道了。你立即去将顾军师他们聚集一下,还有邢红狼等人,将我昨晚的命令传达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南渡黄河。” “老大,那你呢?”田见秀楞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进一步的解释道:“老大,如果不由你亲自下达命令,顾君恩和李牟他们那一边还好办,但邢红狼和八金刚等人能信吗?” 经田见秀这么一提醒,李自成这才想起来,邢红狼等人虽然投效于自己的麾下,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但名义上依旧是起义军的首领,与李牟等人不同,还是自己亲自交代和解释一下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邢红狼和八金刚等人那边你就不要去了,还是由我亲自前往一趟,交代一下。” 李自成回应了一句之后,不等田见秀再说什么,转而说道:“事过之后,我还要去找一下高首领,与各个起义军的首领碰一个头,商议此事,一起南渡黄河,向河南的腹地进发,进一步发展壮大。” “嗯,好的,老大,我这就去通知李牟那一队李家军,让他们早做准备。” 田见秀离去不久,李自成穿上了披风,径直向外面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道:“玛德,看过的那些,内容虽然十之七八都是杜撰和YY的,但还是有一些可信之处,没想到济源这一带的黄河之水真的结冰了,还这么厚。”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渑池渡(中) 高迎祥的营帐之中,几个火盆里盛满灼热的炭块,表面泛着晶莹的红色火光,烘烤着大帐里的温度,驱除寒冷,为众人取暖。 营帐虽然不大,但也挤满了足有二三十人,可谓是人满为患,几乎没有一点下脚之处。而李自成站于最前方,位于高迎祥与张妙手之间,面对着众人,讲述着自己所得来的消息。 “各位首领,根据李某的探马来报,山西曲垣到河南济源一带的黄河水,上面结满了厚厚一层冰,足有两三尺之厚,人踩马踏之后,也没有一点细缝崩裂。” 李自成刚一说完,高迎祥紧接着说道:“各位首领,咱们都是陕西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陕西自古就是贫瘠之地,现在又连年大旱,咱们要是返回陕西的话,依旧难逃饥饿难耐的苦日子。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再次举起反抗的大旗?” 一语落罢,营帐里的众人嗡嗡讨论起来,场面十分混乱而嘈杂,隐隐有一些控制不住之势。 片刻之后,张妙手双手在空中起伏按压的同时,也在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在这之前,商议投降之时,大家原本的打算就是静待时局而变,再次扯起反抗的大旗。现在时机到了,大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闯王,张首领,闯将,这没有好商量的,你们尽管直接说就是,大家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回回上前一步,大刺刺的说完之后,又进一步的问道:“接下来,咱们是一股脑的渡河而过,各走各的?还是分成几队,一一南渡黄河?”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而李自成与张妙手又看向了高迎祥,后者没有任何的推迟,径直说道:“各位首领,依我之见,各路起义军还是分为三路的好,一一渡过黄河。” 语气一顿,高迎祥环视左右,看到众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等他们询问,随即解释道:“之所以这样安排,黄河水面上虽有积雪,但只是薄薄一层,冰面太滑。所以,在渡河之前,先盖上一层门板,再辅以泥土,就能纵马疾驰而过,不错半天的功夫,全部的人马就能越过黄河。” “在会议之前,我已经安排一部分李家军的兵马行动,开始收集门板和干草,以备渡河之用。现在就需要大家同时行动起来,收集更多的门板和干草,这样才能更快。” 所有人都清楚,什么他高迎祥早有安排?不过是人家李自成早就有了行动,做好了准备,转手将好事儿让给了他罢了,从而进一步地树立他闯王在起义军之中的威望。 当然,高迎祥虽然解释的有一些语无伦次,不甚清楚,众人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大概意思,无非就是,如果一起渡过黄河的话,将会需要大量的泥土和门板。否则,就会造成人摔马倒的结果,很难渡河。 毕竟,光洁的冰面太滑了。即便是给马脚裹上一层布,也不顶什么作用。 就在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突然有一名首领询问道:“闯王,收集门板,我还能明白,收集干草干什么?” “呵呵...扫地王,你怎么迷糊了?”高迎祥爽朗一笑,不等对方回应,进一步的解释道:“在这天寒地冻的气温下,地面早就结了冰,泥土非常硬,唯有点燃干草,烘烤一下,才能挖掘泥土,以作过河之用,平铺在冰面上。” 这时,高迎祥刚一说完,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些干草还有出奇制胜的大用,用于阻击追兵。”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神情错愕,为之一愣,面露不解之色,老回回更是直接问道:“哦,不过是一些甘草罢了,能阻击什么追兵?闯将,你在和大家开玩笑不成?” “哪能?”李自成应了一句,随即卖了一关子,不答问道:“马首领,咱们渡过黄河之后,将这些干草放置于冰面之上,一把火将其点燃。事过之后,如果官军沿路尾随追来,走在冰面之上,你说会有什么结果?” 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有人明白了过来,通晓李自成的意思,罗汝才最先赞叹的说道:“妙...实在是妙!用火将冰面烤化,使得冰层变薄,一旦官军尾随而至,追杀咱们,非得掉入黄河之中,喂鱼鳖不可!” 刹那间,众人恍然大悟,各种赞叹与夸奖的声音不断,此起彼伏,恭维李自成的奇思谋略,拒敌之策。 同时,众人更加深信了自己的猜测,这一切的种种,都是以李自成为主导,高迎祥不过是捡现成的,动动嘴皮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深知其中的缘由,众人还是不吝溢美之词,夸赞高迎祥,谁叫人家有几个能干而又出众的外甥儿呢? “对了,闯王,闯将,既然决定了再次扯起反抗的大旗,准备南渡黄河,那应该有一个具体的渡河地点吧?”过天星喊了一句,问出了所有人的共同疑惑,顿时将所有的目光吸引到三人的身上。 不过,目光主要还是集中在李自成与高迎祥之间,前者更多一些,结果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各位首领,经过高某与外甥儿和张首领商量之后,从毛家寨渡河最佳。听附近的乡民讲,相对而言,那里的冰层最后。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里的河面最窄,相应的渡河时间也就越短。” 听到高迎祥前面之言,众人还不以为然,只要冰层足够厚,从哪里不是过?再一听后面之语,轻轻一点头,算是默认了。 毕竟,所有人都明白,心里都很清楚,河面越窄,不仅是需要铺的门板越少,过河的时间更短。一二十万的起义军,使用的时间肯定很长,早一刻到达对岸,就少了一分危险。 所以,哪怕是一分一秒,对于各路起义军而言,都是弥足珍贵。 “在黄河南岸,最佳的登陆之地有两个,分别是渑池的马蹄窝和野猪鼻。为了加快渡河时间,尽快让所有人到达对岸,咱们分为三路人马,依次而过,先登上马蹄窝,然后就是野猪鼻,两者轮流交替使用,才不会造成拥堵的现象,将渡河的时间缩到最短。” 高迎祥不再说话,而是笑眯眯的看向张妙手,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各位首领,接下来就由张某讲述。”张妙手双手抱拳,对众人应付了一句,对高迎祥也是回以微笑,轻轻一点头,转而继续说道:“为了平衡三路兵力,使得每一路起义军都能安全渡过黄河,第一路是横行狼、一斗谷、扫地王、满天星等八营;二路是高迎祥、李自成、马守应、张献忠等部......” 听到这些名字,李自成的面色虽然平静,却觉得头昏眼胀,忍不住的想要笑,但还是忍住了,什么八大王,什么三只手、一条龙、一字王、一丈青,还有诈手、关锁、金翅鹏等诸如此类的。 这么多的名号,听得李自成眼花缭乱,每次听到都想笑,太奇葩了!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渑池渡(下) 在张妙手分派任务的时候,进行分组,每个人都很服气,安排的非常公平公道,每一路的起义军搭配的正合适,几乎所有的小团体都各自在一起。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张妙手为何格外强调“安全渡过”四个字,这是一个防患于未然的举措。在渡河的过程中,谁也无法保证官军会不会突然而至。如果这么多的起义军汇成一路,共同进退,完全可以一保安全! 不久之后,黄河北岸,毛家寨的地界,起义军的队伍黑压压一片,绵延足有几十里,场面十分壮观,旌旗招展,随风而舞,铮铮作响,战马打响鼻的声音此起彼伏。 随着大量兵卒的行动,一条宽约十米左右的土路横亘在黄河冰面上,快速向前推进,直达对岸,简易而实用。 “驾...驾...驾...” 刹那间,最前方的一路起义军奔腾而去,策马而行,风驰电掣一般。眨眼之间,不过是半个时辰,第一路起义军已经过去了十之八九。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在渡口的东南方向出现一团黑影,距离起义军越来越近。 李家军早已到达了对岸,属于最先登陆的一支起义军,担任警戒的任务,防患于一切突然而至的危险,或许这就是能者多劳的好处,可以第一个渡河,无可争议。 此时,李自成与高迎祥并肩骑在马上,幽幽地看着那团黑影,眸光闪烁不定,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望远镜,极目远眺。 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后面还有一队步兵在跑步前进,紧跟在骑兵的后面,冒着风雪而来,不断接近起义军这一边。透过缤纷而落的雪花,隐约之间,模糊地看到,那些人全都是官军的装束。 “刘芳亮,高一功,分别给你们一千人马,给我解决这一支突然而至的官军,将其全部消灭,不留一个活口,快去快回。”李自成淡淡地命令道,双手依旧在举着望远镜,观察突然而来的官军。 “是,老大!”刘芳亮与高一功异口同声答了一句,随即转身而去,策马飞奔起来,两支骑兵就像两柄利剑一般,分为左右,直刺那团黑影而去。 “自成,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你说会是谁率领的这一支官军?”高迎祥平静地问了一句,仿佛并不将突然而来的官军放在眼里,对刘芳亮与高一功二人十分放心,一定能够将其歼灭。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依旧在看着那团黑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答道:“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舅舅,这应该是防河中军官袁大权的部队。” 李自成话说得虽然保留了余地,但透着丝丝的自信之意,高迎祥听了出来。 “应该不会有差。作为防河中军官,负责这一带的黄河段,应该是袁大权的河防中军。”高迎祥轻轻一点头,附和了一句,转而又问道:“自成,据我所知,袁大权的手里至少有千人的兵力,你只派了两千骑兵过去,是不是有一些冒险了,不够稳妥?” 刚一说完,高迎祥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又进一步地补充道:“只是两千骑兵,如果只是打败袁大权,舅舅我并不怀疑。但是,要是想全歼,不留一个活口逃走,回去通风报信,两千人可就显得捉襟见肘了。毕竟,步兵也就算了,骑兵要是想逃的话,很难保证不逃走一个。” “舅舅,你说的不错,如此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做到万全的地步。一旦被玄默知道了,一定会派重兵追杀各路起义军,反而不利于咱们的撤离。”李自成轻轻一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 “不错,自成,舅舅就是这个意思。”高迎祥附和了一句,有进一步地说道:“官军越晚知道,对咱们越有利,各路起义军才能出其不意的攻占一些城池要地,补充物质。” 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命令道:“白广恩,李牟,你们这一队人马立即迂回包抄过去,彻底断绝官军的后路。如果有一个官军骑兵逃走,我就拿你们是问!” “是,老大!”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一声,旋即,策马奔腾而去,绕道最近的一条小路,直插袁大权的大后方。 听到李自成这样安排,高迎祥暗暗长舒一口气,没有再多言,转头看向河边,静待第二路起义军渡河,登陆另一个落脚点,心里隐隐泛着些许期待之意,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一旦第二路起义军到达另一个登陆点,他们第一路起义军的警戒任务就算是完成,就可以纵马飞驰而去,攻城略地,攻占朝廷防守极为薄弱的城池。 想到将来的发展,实力将会在河南腹地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高迎祥就觉得兴奋,高兴不已,有一种大干一场的踌躇满志之感。 在第二路起义军一大半渡过黄河之时,刘芳亮、高一功、白广恩等人已经归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异口同声道:“启禀老大,袁大权所部已经全部被斩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嗯,知道了,立即归队,咱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 “是,老大!” 这时,看到第二路起义军就要全部渡过黄河,又见到刘芳亮等人顺利归来,高迎祥有一些激动地询问道:“自成,第二路起义军马上就要全部渡过黄河,接下来,你觉得咱们应该去哪里?攻打哪一些城池?” “卢氏山区~”似乎早有所料一般,李自成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答道,神色非常平静。 听到平淡的四个字,高迎祥迟疑了,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自成,那里重山叠嶂,山路崎岖,人烟稀少,你怎么就选上了卢氏山区?” 然而,面临亲舅舅的询问,感受到那一份浓浓的疑惑,李自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面露郑重之色,认真地说道:“舅舅,第二路起义军差不多已经全部渡过黄河,咱们先行一步,前往卢氏山区。在路上,外甥儿一定会向你解释其中的原因。” 看到高迎祥有一些不愿意动,似乎是心生不满,李自成又进一步地说道:“舅舅,外甥儿向你保证,之所以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绝非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时的鲁莽之举,而是经过一番的深思熟虑。要不这样吧?咱们先离开这里,为第三路起义军腾出地方,不能影响后面的起义军渡河。” “嗯,好吧,那就先离开这里再讲。”高迎祥轻轻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消息传来 当各路起义军正在南渡黄河之时,在济源的原本驻扎之地,那些帐篷依旧在那里,还有一支几千人的兵马分布其中,正在拔着帐篷,为首者分别是吴汝义和李过。 “哎...李队长,咱们老大还真够精明的,太能忽悠了。三言两语之间,就将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唬得一愣一愣的,不仅所有的帐篷全部留了下来,就连那些金银珠宝和粮草,也扔掉了大半。” 李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附和地说道:“汝义,你别看老大是俺亲叔叔,但我一点也不偏袒,这也太会做生意了。就是这些各路起义军扔下的物质和粮草,加上这些钱财,足够王屋山根据地吃一年的。” “得了吧!你这还不是偏袒呢?”吴汝义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 “对了,汝义,将这些东西运到王屋山根据地之后,你准备去干嘛?是去追老大他们?还是就留在王屋山根据地?” 看到李过说得认真,谈到主题,吴汝义神色也是一敛,收起了玩笑之意,沉声答道:“帮你弄完这些东西之后,老大交代了,让我带人前往武安和涉县一趟,通知那里的起义军,让他们趁着官府还未察觉,赶紧渡过黄河,向南发展。随后,我要去广武山根据地,与徐先生他们会合,协助他们在河南发展新的根据地。” “也是~”李过露出恍然之色,附和了一句,同时一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又进一步地说道:“纵观全部的根据地,最为紧缺的就是硫磺和芒硝,而在河南,有不少的山脉盛产这个。如果能在河南多发展几个根据地,咱们李家军就不必为火药的缺少而烦心了,就可以大规模的使用火器。” “不错,老大就是这个意思。”吴汝义一脸的郑重之色,如此说道,李过之言反而提醒了他,转而说道:“不过,李过,你们的担子也是着实不轻啊,任重而道远。” “在这山西之地,不仅盛产煤炭,还有丰富的铁矿,如果你能稳定发展王屋山根据地,并以此为中心,向周围开辟新的根据地,咱们李家军将会拥有数之不尽的铁器。无论是根据地的建设,农业发展,还是武器方面,都能够得到长足的进步。” ...... 下午之时,临近傍晚之际,河南彰德府,安阳城内,一记铁骑飞驰而入,身后插着一柄旗帜,另一手拿着一份塘报,并高声连续大喝:“紧急军情...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随着一声声大喝,声嘶力竭的呐喊,在骑兵飞驰的过程中,街道的行人自动让路,无论是谁,无人敢挡。宛若一溜青烟般,转瞬就消失在大街上,惹得行人议论纷纷,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这一刻,凡是看到这一幕的街上行人,所有人都知道,又有大事儿发生了。 骑兵身后的那一杆旗帜,就是一个最有力的证明,足以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安阳城内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感觉,渐渐地,全城皆惊,城里的居民人心惶惶,忐忑不安,这种氛围不断向四周蔓延。 驿站里,河南巡抚玄默正在拿着那份塘报,快速展读,神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难看,铁青一片。 突然间,随着“啪”的一声,玄默猛地将塘报一合,愤愤地将其拍在桌子之上,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那份怒意,怒吼道:“熊玩意儿!” 下座两侧的诸将一阵错愕,全都是大眼瞪小眼,从未见过玄默如此失态。 虽然不知道塘报的内容,但众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好,心里顿时沉重起来,一侧为首的左良玉更是谨慎地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如此愤怒?” 玄默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胸中的怒意,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归理性,将塘报抛给左良玉的同时,也沉重地说道:“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些乱贼再次复反,已经向河南腹地逃去,现在不知所踪。而且,袁大权等人全部阵亡。” 闻听此言,两侧的众将皆是一惊,心里闪过一丝明悟,知道了玄默刚才是在冲谁发火,骂的又是何人? 除了那些主张招抚之人,还能是谁? “难怪到现在才得到消息,原来袁大权等人全部阵亡,被封锁了消息。”左良玉自语了一句,已经看完塘报,将其递给旁边的其他将领传阅,回头看向玄默,同时提醒道:“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咱们已经晚了一步,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得追查出反贼的行踪。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咱们也好有所交代,不能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左总兵,你说的不错,咱们必须做出相应的反应。如果皇上追问下来,对于反贼的行踪,咱们要是一问三不知,模棱两可,可定会遭到连累。” 说完这句话,玄默沉吟了一下,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看向一侧的汤九州,命令道:“汤将军,你现在立即带兵追击上去,不求歼灭乱贼,只要查探到他们的行踪就可。” 听到前面之言,汤九州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让他两三千人追十万左右的乱匪,不异于自寻死路,去送死,还好只是追查反贼的行踪。 “是,大人,末将这就去追查反贼的行踪!” 汤九州答应一声,随即抽身而起,双手一抱拳,利落的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而去,行走之间,身上的铠甲叮咚作响。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卑提醒道:“大人,还是赶紧将此事上报于朝廷。如有耽误,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从中刁难,说大人你贻误军机,不可不防啊。” “李将军,你说的不错。”玄默满脸的阴郁之色,轻轻一点头,深以为然地附和了一句,转而沉声说道:“黄河以南,河南腹地的几个州府,兵力防守极为薄弱,各地的文官武将更是没有与乱匪交战的经验。要是乱贼向腹地涌去,一旦开封有失,或者洛阳不保,我等可就完了,难逃一死!” 刹那间,所有人都是心惊不已,冷汗直流,如果这些个地方有一个闪失,自己等人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玄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嘴唇有一些发干,随即故作镇定地命令道:“不管乱贼的踪迹在何方,必须保证洛阳与开封的安全。这样吧,左良玉,你立即率兵前往嵩县、卢氏、永宁等处,守住河南府的西部。发现乱匪的行踪之后,即便是不敌,也要尽量的拖延一段时间,本官会向朝廷请求援军。” “是,大人,末将得令!” “邓玘,李卑,你二人立即率兵赶往洛阳,一定要给本官将其死死地守住。一旦这里的诸事安排好,本官立即带兵支援你们。” “是,大人!” ...... 随着一个个命令下达,军心渐渐得到稳定,诸将越发的佩服玄默。如此安排之下,虽然过于保守,没有主动追击复叛的乱贼,却使得众人立于不败之地,没有性命之危。 毕竟,一旦开封失守,乱贼就会长驱直入,将会威胁到皇家陵园。 就在诸将就要四散而去之时,玄默也要起身之际,一名将领小心提醒道:“大人,此事要不要告诉武安县的卢九德和杨进朝一下?毕竟,他们是皇上派来的监军啊。” 闻听此言,玄默的两个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泛着一丝阴翳之色,低沉的咬牙道:“不用了,就算是咱们不说,他们也自会知道。” 说完之后,不管那名武将发应如何,玄默拂袖而去,可见其有多么的愤怒。 在那名武将疑惑与错愕之中,左良玉来到他的身前,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也不想想,玄大人可是河南巡抚,那两人不过是小小的监军,大人用得着向他们打招呼吗?而且,别忘了,本总兵身边还有一个监军,这些人都是沆瀣一气,就算是不告诉杨进朝和卢九德二人,他们不会从其他地方得知吗?” 傍晚之时,武安城内,某个宅院之中,香火之烟缭绕,不断向空中蒸腾,一个供桌上摆满了祭品,周围更是挂满了大红灯笼,还有兵卒站岗。 几个身着衣鲜亮丽之人,素手而立,面北朝南,正对着供桌,向北方遥遥祭拜,连连鞠躬,神情更是恭敬非常,宛若遥拜祖先一般。 就在这时,几个人刚刚起身,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使得众人为之一滞,站在最前方的卢九德眉梢微微上扬,面露些许的不满之意,声音有一些尖细的询问道:“门外为何如此喧哗?是何人如此大胆?” 卢九德声音刚落,从大门的方向跑来一名家丁模样之人,快步来到卢九德与杨进朝的面前,急促的说道:“启禀两位公公,外面有一人自称是谢监军的手下,说是有紧急军情相告,想要立即得到接见,求见两位老爷。” “哪个谢监军?” 一旁的杨进朝及时阻止了卢九德后面的打发之语,使了一个眼色过去,后者也就将到嘴之言咽了回去,紧接着也问道:“是啊,来人有没有说是什么紧急军情?” “启禀二位公公,是左良玉左总兵帐下的谢监军,至于什么什么紧急军情,对方未说,一再声明,非要见到二位公公的面之后,才肯讲。”家丁快速的回答,不敢有任何的耽搁。 刹那间,杨进朝与卢九德露出恍然之色,所谓的谢监军乃是谢文举,左良玉的内中军,皇上监视诸将的耳目之一。 这一刻,两人心里翻起了嘀咕,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惜让谢文举在这个时候派人前来,告诉自己,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虽然心里疑惑不已,但两人没有耽搁,卢九德更是手捏兰花指,轻声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很快,在那名家丁的指引之下,一名兵卒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到卢九德与杨进朝两人,更是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单膝跪地,一拱手,恭敬地俯首道:“启禀两位公公,大事不好了,押送到怀庆府的反贼复叛了,再次造反,杀死了解差。现在已经渡过了黄河,逃得无影无踪,并斩杀了防河中军。” 静,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卢九德与杨进朝的所有表情都僵硬在那里,又像是突然遭遇到了雷击,两人的身体同时晃了一下,脸色随即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更是哗哗直流,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将头埋的低低的,深怕卢九德与杨进朝迁怒于自己,拿自己出气。 当然,更多的还是震惊,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如无意外的话,一旦朝廷追责,势必又是人头滚滚。 两人只觉得天好像塌了一般,整个天地都在摇晃,嘴唇苦涩无比,有口难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卢九德露出一丝不甘之色,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以难以相信的口吻再次问道:“你说的是真假?何人传回来的消息?” “启禀公公,是真的,玄大人已经证实,并派出了左总兵、邓总兵、李将军,镇守河南府西面,防止乱贼向洛阳与开封逃窜,汤九州将军更是率军追查乱匪的行踪去了。” 两人彻底绝望了,反贼复叛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兵卒的话语远未结束,让他们的心情跌落谷底。 “而且,两位公公,就在玄大人得到消息之前,武安与涉县的乱匪提前一步得到了消息,并杀死了看守的官军,一路向南潜逃,也渡过了黄河,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两人颓废而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有一些发呆。 就在刚刚,两人心有灵犀,互望一眼,还想快速动作,做出一番作为,捉拿武安和涉县投降的起义军,从而弥补过失,将危害降到最低,从而有一丝退路,以功抵过!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两人心声一丝悔恨之意,越来越浓郁,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招降什么招降? 向北遥祝、恭请圣上放心的三柱檀香还在燃烧,冒着宛若白雾的白烟,缥缈蒸腾,向上飘去。 与此同时,天色将暗,大雪已停,怀庆府济源的毛家寨附近,一支骑兵纵马疾驰,飞速向黄河而去,来到岸边,没有任何停留,在汤九州的带领下,直奔对岸而去。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闪电。 风在呼呼的吹,发出呜咽之声。 咚咚咚... 马蹄踩踏冰面的声音,隆隆作响,很是嘈杂。然而,就在这时,汤九州骑马就要到达对岸,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闷声,还有各种惨叫之音,以及冰块破裂的声音,还有落水声,战马也在哀嚎般的嘶鸣。 嗵嗵嗵.... “啊啊啊...” 哗哗哗...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混合在一块,刺激的汤九州头皮发麻,不敢有任何停留,策马继续前进,直至到达对岸,踩踏在泥土之上,才放下心来,调转马头,回头望过去。 只见许多的骑兵与战马跌落黄河之中,场面十分混乱,唯有后面和两侧之人得意幸存,但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惊魂未定,不敢有任何的动作,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深怕陷入冰河之中。 否则,下场只有一个,唯有死尔! 一眼望去,幸存之人不到原来的三成,其他的都掉入冰窟窿之中,或是被水卷走,或是被淹死,也有被战马砸死的。 当然,其中也不乏活着之人,死死地抓住冰层沿,不断地呼救。 “玛德,中计了,那帮乱贼真阴险!” 短暂的寂静过后,汤九州已经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是起义军的阴谋,在河面上动了手脚,看到还在各种惨叫和求救的落水骑兵,再也忍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随即开始组织所有的兵卒,救援跌落河水的兵卒,还活着的人。 仅仅是那么一会儿功夫,部下还剩不到两百人,汤九州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又觉得欲哭无泪。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抵达卢氏山区 深夜,卢氏山区的某个山坳之中,火光闪烁,一个个火堆宛若星罗棋布一般,到处都是。一队队起义军围着火堆而坐,背靠着背,就那么睡着了。 山坳里一片寂静,唯有呜咽的风声,以及干柴燃烧的噼里啪啦之音。 在营盘的最中央处,李自成、高迎祥、马守应、张献忠等人围坐在火堆前,反应不一,或是意兴阑珊,或是精神萎靡,亦或是疲惫不堪。但毫无例外,没有一个人睡着。 这时,李自成从怀里掏出一副简易的地图,缓缓展开的同时,也在朗声说道:“各位首领,想必你们一定非常疑惑,我为何非要坚持来这卢氏山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切,还知道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矿盗以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真不知道来这干嘛?”张献忠第一个发飙,嘟囔的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搞得气氛多多少少有一些尴尬。 然而,李自成却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举起展开的地图,借助着昏暗发黄的火光,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地图上面的卢氏说道:“各位首领,咱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在卢氏的这一带。各位首领,不妨看看,细细想想,如果沿着这条路线行军,越过群山,咱们就能直达南阳府的内乡。而且,一路之上,绝不会遇到任何的官军阻击。”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那只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弧线,最后停在河南南阳府的内乡标注之上,那根手指好像就定在了哪里一样,随后又收了回来,望向众人。 李自成的话语戛然而止,虽然停了下来,似乎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众人却是眼前一亮,高迎祥露出兴奋之色,忍不住的来到近前,以内乡为起点,又画了几条路线,嘴里还发出啧啧称奇的言语。 “如果真能到达内乡,咱们就可以将其攻下,以此为跳板,进一步可夺取邓州和淅川,随后就能进入湖广之地,朝廷兵力最为虚弱之处。到时候,那可真的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品鱼跃!” “不错,确实如此。”马守应赞叹了一句,轻轻一点头,随即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一旦攻占了内乡、邓州、淅川诸地,咱们进的话,可去湖广,补充米粮;退可向四川撤退,借助群山躲避官军的追杀。最为关键的是,内乡虽也是河南之地,却干旱之灾,那里盛产小麦。” 就在这个时候,张献忠却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让人不免觉得有一些扫兴。 “哎...各位首领,高兴的为时过早了吧?”张献忠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说道:“别忘了,咱们都是初到此地,卢氏山区重山叠嶂,山路崎岖难走,不要说进入南阳府的内乡,就是能够走出这卢氏山区就不错了。” “还有,内乡素有‘守八百里伏牛之门户,扼秦楚交通之要津’之说,即便朝廷在那一带的兵力再薄弱,如此紧要之地,怎么可能没有重兵布防?内乡应该没有那么好打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想起来,自己等人身在大山之中,如果是晴天、有太阳还好一些,一旦阴天,连方向都摸不着,还怎么去内乡? 当然,对于张献忠所说的内乡之险、之要,将会有重兵把守,众人并未放在心上,这么多的兵力还能拿不下一座城池?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李自成,希望这位闯将能够有解决之策,李自成也并未让他们失望。 “呵呵...各位首领,不要担心,李某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有应对之策。”李自成淡淡一笑,没有一点被难倒的样子,随即继续说道:“晚饭之前,我曾经找过那些挖矿之人,询问了一下,他们都是当地之人,对这里的山川地势极为熟悉。而且,他们还知道就近的小道,也愿意为大家带路,走出这卢氏山区,前往内乡。” “什么愿意不愿意?都成为你李自成的收下了,那些人巴不得带路呢,难怪那么迫不及待的收揽那些矿贼,不仅补充了兵源,还间接地控制了卢氏,出入卢氏山区,如入无人之地。”张献忠神色有一些不好看,更像是羡慕嫉妒恨,喃喃自语了一句,其他人并未听清楚。 “太好了,这样的话咱们明天就能出发,前往内乡。”马守应惊呼了一句,一脸的激动之情,很是期待,双眼都在放光。 然而,就在这时,李自成却是连连摇头,否决道:“马首领,明天还不是时候,需要再等两天?” 马守应还未来得及说话,高迎祥却忍不住的发问道:“自成,为什么还要等两天?不是越早攻打内乡越好吗?那样才能出其不意,打守城的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舅舅,你说的不错,按理来说,确实如此。”李自成附和了一句,不等高迎祥再有其他的反应,话锋一转,转而说道:“舅舅,咱们来到这里,外甥儿我刚刚招揽了那些人,最短也需要两天,他们需要收拾一下,安顿好家人,才能随咱们一同离开,前往内乡。” “嘁~不过就是带个路而已,又不需要那么多人,一两个就可以了。”张献忠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再说,他们都是你的人,与我们何干?我们为什么要等他们?” 李自成冷笑了一下,斜乜了一眼张献忠,并未有过多的反应,知道对方为何总是针对自己,不过就是眼红而已,在这卢氏山区的矿工,几乎都被自己招揽,其他几位首领几乎没有补充一点兵力。 一时间,刚刚热络的氛围再次变得有一些尴尬起来,李自成却是再次朗声说道:“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想等到官军全都聚集在这一带之时,咱们再启程出发,绕道卢氏山区,前往内乡,进入官军的后方,让他们防不胜防。” 言虽尽,而意无穷,所有都听出了后面的话语,弦外之音。 到时候,一旦官军聚集在这一带,将会被其他起义军纠缠住,他们就可以从容离去,如果那时再攻打内乡、登州和淅川等地的话,将会更加的容易,阻力将会骤减很多。 毕竟,无论是谁在这一带撒网,围追堵截官军,就不得不就近调兵,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而以左良玉、李卑、邓玘等人那么一点兵力,搜山都显得很困难。 所以,一旦这边打起来,南阳府多多少少会被抽掉一些兵力,拱卫城池的城防营相应的就会减少,大部分官军集中在河南、四川与山西三者交界的一带。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否则,就显得有一些幸灾乐祸,堂而皇之的让其他起义军当靶子,如果传出去,不仅有损名声,还会惹起众怒。 “行,李兄弟,就按照你说的办,大家现在这里休整一番,几日之后,在离开卢氏山区,前往内乡。”马守应应和了一句,有一些讨好的说道,其他首领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 不久之后,李自成返回了自己的营地,田见秀、高一功、刘芳亮等人早已等候,围坐在火堆旁,热闹的闲聊着,气氛好不融洽。 一看李自成回来,纷纷站起,相迎而语,更有各种关心和询问。 李自成一一应付的同时,向火堆走来,刚一坐下来,就听田见秀汇报道:“老大,咱们离开渑池之后,第二路起义军直奔陕西武关而去,随即又分兵而行,一日攻克了山阳、镇安和商南三处重镇,声势极为浩大,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还有北上雒南之势;至于第三路起义军,分兵撤向了汝州一带,似乎想要进入南阳府。” 一语落罢,顾君恩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说道:“老大,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应该趁着朝廷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官军兵力难以为继之时,赶紧向南撤离,最好游走在河南的南阳府、汝宁府、开封府和归德府。如果进入湖广一带,向南发展,那就更好了。” “这些地方都是朝廷兵力驻守极为薄弱之处,城防极为脆弱,往往只需兵临城下,形成一股势头,就能破城。而且,这些地方毗邻江南富庶之地,靠近鱼米之乡,更加有利于李家军的发展,咱们可以就近补充粮饷。” “哦...”李自成的反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表态,反而问道:“那陕西为什么不行呢?” “老大,这还用说吗?”顾君恩反问了一句,似乎有一些着急,担心李自成执意返回老家陕西,不等李自成回答,随即继续说道:“与河南一样,陕西也是连年大旱,收成大减,田地荒芜众多,根本就无法养活这么多的起义军。而且,陕西的官军要多得多,更加的能征善战,又都是与起义军有过多次的交战经验。一旦打起来,即便咱们能够将其战胜,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然而,相比教而言,河南与湖广之地就不同了,河南虽然也是连年大旱,遍地的饿死浮尸,树林里吊死自杀的百姓不计其数。但是,朝廷在那里的兵力极为空虚。再加上当地有许多的灾民,非常适合起义军发展。登高而招,就能云集数十万部众。” “最为关键的是,两地背靠江南富庶粮仓,地主、权贵不尽其数,只要稍稍转移一下战场,就能缴获米粮钱银无数,来自于官军方面的压力也小得多,还能将老大你的‘打土豪、分田地’之策发挥到淋淋尽致。到时候,李家军在百姓中的声望势必大涨,再上一层楼,将会有更多的贤人志士来投” 一口出气说了那么多,不知是缺氧的原因,还是兴奋使然,顾君恩满脸通红,希冀的看着李自成。 与此同时,旁听的众人也心动了,倾向于战略转移南方,攻打河南与湖广之地。 何况,一直以来,李自成的政策也是如此,一直宣称着向南发展,重点放在河南腹地。 虽然时常听说河南的天灾有多的严重,饿死的百姓无数,遍地白骨累累,吃人吃的现象已经司空见惯。 然而,这一切依旧挡不住众人火热的心! 虽然看不出众人的心中所想,但李自成能够感受到众人灼热的目光,也能猜到个大概,随即轻声一笑,爽朗地说道:“刚才与各路起义军碰了一下头,商议的就是大军的撤离方向,究竟去哪里?” 李自成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停顿了一下,环视左右,一一看向众人,在昏黄的火光照射下,众人的眼睛格外的明亮,胃口全都被钓了上来,李自成这才继续说道:“若无意外的话,大概在卢氏再停留个三四天,随后就会借道卢氏山区,潜向南阳府的内乡,争取一举攻下登州和淅川,为进入湖广做好准备。” “太好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喊出了众人同样的激动之意。 旋即,李自成神色一敛,变得极为郑重,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了,忙了一天了,都该累了,所有人都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刘芳亮,高一功,白广恩,李牟,你们将那些新加入的矿工编入李家军之中,并讲明李家军的军规军纪,并交代其中的利害攸关,那些军纪绝非说说。” 这一刻,刘芳亮,高一功,白广恩等人哪还觉得累? 尤其是白广恩、李牟等后加入者。 随着大量矿工的加入,他们这些人的地位直线上升,虽然还是队长的名义,手下的兵卒却是大幅度增加,最少的也有一两千。如此一来,这些人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兴奋? 众人离去了,李自成却将田见秀留了下来,压低声音地交代道:“见秀,明天一早,你就派出一支人马出去,秘密返回终南山根据地,告诉李长茂先生,大概再过个五六天,也就是咱们离开周,让他派出一支四五千的根据地精锐人马,驻扎在这里,将卢氏这一带的几个山头占据,作为新的根据地。” “老大,我明白。”田见秀轻轻一点头,眉宇间有一丝兴奋,进一步说道:“卢氏山区这一些地方,经过那些矿盗的开采,这里的铁矿与煤矿很容易利用起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可以冶炼很多的铁材料,以备制造兵器之用。” “不错,见秀,你所讲的这些,我与李先生早就有了谋划。否则,也不会一到这里,就让你通知李先生那边。” 李自成语气一滞,似有所感,轻声说道:“想必李先生早就准备了,一旦时机成熟,人员与生活物质会源源不断的运往这里,全力支持卢氏根据地的建设。” 与此同时,田见秀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地图,紧接着说道:“老大,卢氏距离终南山根据地这么近,附近还有其他陕西根据地,不出两年,卢氏根据地就能全面发展起来,并能向周边蔓延,从而与河南的其他根据地遥相呼应。” “一旦日后起事,眨眼之间,咱们李家军就能以雷霆之势,不出半个月,就能迅速控制住河南、山西与陕西,兵力至少在百万左右。” “是啊~对于咱们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李自成轻轻点头,面露感慨之色,进一步地说道:“只要再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河南与山西的根据地全都发展起来,趋于成熟,咱们就可以夺得天下,坐拥江山。” 一听此言,田见秀就更加的兴奋,附和道:“一旦河南与山西的根据地成熟起来,就等同于控制了陕西、山西与河南,三者呈现三足之势,三者交相呼应,一旦举事,东北,可夺京师之地,西南,可占据天府之国;东南,可以将江南富庶之地收入囊下。”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科学萌芽 两天之后,终南山根据地,根据地一处制高点的相对平坦之地,聚集着十几人,在众人的前方架着一台简易、原始的望远镜,汤若望就站在一旁,向众人介绍道:“各位先生,这就是望远镜,根据欧洲科学家伽利略发明的望远镜制造而出。由于使用的镜片过于原始,打磨的精度不够。所以,它只能百里之内的景物,还不能夜观天象,不能细察天体的运行轨迹。” 一语落罢,顿时周围一片骚乱,嗡嗡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众人震惊非常,难以相信望远镜能够看得这么远。 作为汤若望的助手,曾经在钦天监供过职,李祖白走了出来,朗声说道:“各位同僚,如果不相信的话,尽管一试。” “这怎么试?” 有人问了一句,其他人纷纷看向李祖白,等待对方的回答。 然而,李祖白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一指远方,面色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一点的慌乱,从容不迫地答道:“各位仁兄,距此五里、十里、二十里、三十里的地方,事先之时,我分别安排了两个人站在那里。” “以旗帜为信号,一旦这边挥舞小旗,他们就会相继举起纸牌,分别在上面写上不同的内容,咱们使用望远镜观察上面的内容,并记录下来,并两相比较一下,就知道这台望远镜是否属实?是否真的有这么神奇?” “当然,咱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对根据地周边的地形地貌极为了解,只需用望远镜观察一下,就能证实望远镜功能的真伪?是否与所了解的相同?” 旋即,李祖白没有再说什么,退到一旁,由众人一一相试,不久之后,很快就引来一片片惊呼,各种难以相信的声音此起彼伏,个个都是激动不已,十分兴奋。 “看看,真的...是真的,我曾经去过那一个地方,距离这里至少有三十里,这个望远镜真的能够看那么远!” 这时,李长茂走了过来,来到李祖白与汤若望之间,作为根据地的负责人,早就印证了望远镜的真假,看着争相使用望远镜的众人,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李祖白给捷足先登了。 “李先生,尽管放心,既然我与汤若望答应了那件事,一定会办得,在最短的时间里,争取做出更多的望远镜。” 闻听此言,李长茂面色一喜,露出满意之色,不无感慨地说道:“有了这些望远镜,各个根据地就能更加安全了。虽然不能侦察到朝廷的夜不归,个别人靠近根据地,但也能提前发现成规模的官军,并能提前做好准备,更快、更准确的了解前方战场的情况。” “不错,李先生,如果在每一个根据地的四个方向加上望远镜,就能保证根据地方圆百里之内的安全。一旦有大量的官军靠近,就能及时发现。”李祖白如此说道。 这时,李长茂的神色一敛,面露迟疑之色,有一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祖白,汤若望,此次找到两位,不仅是因为望远镜制造一事,还希望两位能够写本书,将望远镜的原理以及制作方法详述其中。这样一来,就能有更多的人精通望远镜制造技艺,两位的担子也能减轻许多不是?” 出乎李长茂的意料,他这边刚把话说完,李祖白还没有什么表示,汤若望反而爽快地答应道:“李先生,这个简单,小事儿一桩,我与祖白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想要写一本《远镜说》,详细的介绍望远镜。” “好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李长茂忍不住的赞叹了一句。 “不过,李先生,要想制造出更好、更远、更精准的望远镜,离不开镜片的打磨工艺。”李祖白突兀了说了一句,直直地看着李长茂,又进一步地说道:“所以,李先生,在下希望,在制造与写《远镜说》一书之时,陈天衢与薄珏能够协助一二,此二人在机械制造与镜片打磨方面,有着非常高的造诣。如果能够有他们二人的相助,不仅能够制造出更加精准的望远镜,还能改进望远镜,使其更加的先进。” “没问题,坦然!回去之后,我就和陈天衢、薄珏说一下,让他们协助你与汤若望。”李长茂也很痛快地的答应了,不过,有转而说道:“祖白,汤若望,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能够答应。” “哦...李先生,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看看?”李坦然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并未立即答应。 “呵呵...是这样的,我希望二位能像陈天衢与薄珏一样,收孙云球为徒,你们也能带一些这方面的人才,使得那些人更快地熟悉望远镜的原理、使用方法,以及制造工艺。” “原来是这件事啊!这个简单,我们答应了。”李坦然满口应允,随即露出一丝迟疑之色,转而又补充地说道:“不过,李先生,我与汤若望不可能像那些工匠一般,手把手的教望远镜诸多之法,主要还要看那些人的悟性与天赋。” “这个我明白,俗话说,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李长茂的心情非常不错,又看了看正在围观望远镜的众人,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坦然,最近一段时间,薄珏还有其他的一些实验要做,不能经常与你们在一起,你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啊。” “李先生,尽管放心,我知道此事。”李坦然轻轻一点,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我听人说过,最近一段时间,薄珏与焦勖、孙元化、王微等人正在研究火炮,试图在火炮上安装望远镜,使其命中的更准。” 听到这些,李长茂不禁想起了薄珏的其他制造与发明,像什么水车啊、火铳、地雷,地弩等器。尤其是地雷与地弩,大大提高了各个根据地的防御力。 根据地的一些地方,密布着大量的地雷与地弩,还有各种陷阱机关,如果不是内部人员,如果没有陷阱机关图,很难接近与进入根据地。 嘀嗒...嘀嗒... 听到这个声音,李长茂不禁望向了不远处的吉坦然,面露讨好之色,笑眯眯地说道:“吉坦然,汤若望与李祖白都答应将望远镜的制作工艺和使用方法书写成册,你能不能也写一本关于自鸣钟与怀表的书籍啊?” “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出乎李长茂的意料,没想到吉坦然答应的如此痛快,心里顿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甚为没底,但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在这根据地之中,必须赋予我同样的地位,与这帮科学家相同,授予同样的荣誉。并且,要在各个根据地宣传自鸣钟和怀表,使得我能够招收更多的徒弟,获得更多人的认可。” 刹那间,李长茂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吉坦然的意思。 自古以来,社会的价值观一直都秉持着士、农、工、商,主流思想更是学而优则仕。因此,除了读书之人,其他阶级之人的地位都很低,不被人认同,为人所看不起。 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点,李长茂痛快地答应道:“吉坦然,你管放心,老大曾经交代过,在各个根据地之中,各个阶级地位平等,没有主次之分,只谈贡献,不论出身。” ------------ 第二百八十八章 陆世仪 夜晚之时,某个房间之中,李长茂与顾炎武相对而坐,在昏黄的烛光照射之下,两人的神色古无波澜,很是平静。 “炎武老弟,你或许不知道,老大他现在正在河南府的卢氏山区,昨天让人捎话来,让我准备一下,带上四到五千兵马,前往卢氏山区,在那里开辟新的根据地。” “真的?!”顾炎武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惊呼一声,随即冷静了下来,赞同地轻轻点头,似有所感的继续说道:“在卢氏山区开辟新的根据地,将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还未来根据地之前,我就曾经听说过,卢氏山区虽然多矿盗,但他们多是贫苦百姓出身。如果老大能够收服他们,再好不过了。” “而且,那里群山环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是有好几座铜矿铁脉。如果能够在那里站稳脚跟,开辟出新的根据地,耕耘所需要的农具和器械,还有打仗用的兵器,就能得到很好的解决,有所缓解。” 说到这里,顾炎武停了下来,作为聪明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意识到李长茂叫自己过来的用意,但还是转而问道:“李老哥,你将炎武叫到这里,深夜相商,到底所为何事啊?” “确实是有事找你,炎武。”李长茂模糊的回应了一句,话锋忽然一转,答非所问的说道:“炎武,你也知道,卢氏山区,地势险要,非常适合作为咱们的根据地,还有各种矿脉资源。” “可是,咱们从未到过卢氏山区,没有任何的涉猎。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讲,那里还是一个原始之地,等待咱们去开发,需要咱们从头做起。” “咱们?”顾炎武露出疑惑之色,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以不确定地口吻问道:“李老哥,你的意思是,你我二人前往卢氏山区,作为新根据地的负责人,开发那里。”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希望你陪我去一趟卢氏山区,在那里开辟新的根据地。采矿的同时,也发展农业,像其他根据地一样,争取早日能够自给自足。” 李长茂没有任何的犹豫的回答了顾炎武,双眼里露出期待之色,又进一步的解释道:“开辟新根据地之初,缺少各种东西,属人才最为奇缺。由于我擅长管账与打理方面的诸事,对于兵事、农务、水利一窍不通,急需这样的人才一同前往,协助我管理新的根据地。” “你也知道,新的根据地百废待兴,各方面都是处于起始阶段,不仅要防着其他起义军与官军袭扰,需要一名将才坐镇,指挥李家军,还需要其他方面的人才,兴农事,引渠灌溉之类的事宜。纵观各个根据地,我所知道的,也就唯有你一人,最适合。” 然而,听到李长茂情真意切的言词,顾炎武并未立即回答,默然了,面露犹豫之色,最终还是轻轻摇头,沉声说道:“李大哥,说实话,炎武也想助你一臂之力。可是,炎武才疏学浅,在兵事、农务、井田、灌溉等方面,只是有所涉猎,谈不上精通,实在不能胜任啊。” “可是,炎武,那你也比我强啊,我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一点不了解,怎么打理新的根据地啊?”李长茂依旧在坚持,不愿意放弃,再次说道:“虽然宋应星精通这些,善于灌溉、井田、冶炼之类的事宜,但他离开不了啊。而且,根据地的许多实验和研究,都需要他去主持。否则,卢氏山区的新根据地负责人,肯定非他莫属。” 顾炎武依旧是连连摇头,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解决之色,眼中忽然一亮,隐隐透着兴奋地说道:“李老哥,我这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不仅武艺高强,精通兵法战阵,对天文、地理、河渠、井田,更是无一不通,乃是一代大儒。” 闻听此言,原本有一些失望的李长茂顿时兴奋了起来,几乎难以相信的问道:“炎武,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真有此人?” “确有此人,李老哥,我没有骗你。”顾炎武重重地一点头,很是笃定的答道。 “那...此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面临李长茂的连连发问,又看到对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顾炎武没有再关子,径直答道:“此人名叫陆世仪,太仓四君子之一,对西洋之学格外感兴趣,现在就在终南山根据地里面,向那些西洋人学习西洋之学。” “既然如此,炎武,那你赶紧将人请过来啊,问问他,同不同意,一起和我前往卢氏山区,开辟新的根据地。” 说话之间,李长茂已经站了起来,拉着顾炎武就要往外走,找人家陆世仪。 然而,顾炎武却将其制止住了,就是一阵苦笑,指着外面黢黑的夜空,无奈地说道:“李老哥,你看看,都这么晚了,人家早就该睡觉了,咱们还是不要去了,明天一早再去,行不行?反正还有三四天的时间,不在这一会儿。” 旋即,李长茂放下了顾炎武的一条手臂,露出尴尬之色,灿灿地笑了笑,答应道:“好,明天一早再去。” 第二天一早,终南山根据地村落的一处茅草屋之中,一个泥质的火炉放着些许的炭块,正在烧着一个铁壶,铁壶里响着“咕咚...咕咚”的沸水声,还有蒸汽弥漫,烘烤着屋里的一切。 茅草屋里暖洋洋的。 正在一旁吃饭的正是陆世仪,一袭长衫,面容儒雅,显得很是恬静,静静地吃着饭。 “世仪...世仪...在家吗?看我将谁带来了?” 随着一阵大喊大叫,陆世仪放下了碗筷,举目望去之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一股寒风席卷而入,吹的他一个寒颤,随即不满的说道:“顾炎武,喊什么喊,快关门,大冬天的,冷死个人!” 陆世仪的话音戛然而止,面容有一些僵硬,随即一倔而起,连忙迎了上去,有一些呆呆的说道:“李先生,没想到是你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话之间,顾炎武已经顺手将房门关住了,陪着李长茂向前走,有一些打趣地说道:“哎...世仪,你不是说天天闲着无聊,英雄无用武之地。怪我将你拐骗到这,无法施展才华,现在机会到了,就看你的了,就看你愿不愿意?” “炎武,这话怎么说?”陆世仪将桌子草草收拾了一下,为两人到了一杯茶,也坐了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在打转,不解地询问道。 “世仪,事情是这样的......” 旋即,顾炎武将昨晚的谈话重述了一遍,将其中重要而关键的内容,总结性的告诉了陆世仪,后者一拍即合,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答应了下来。 一番交谈过后,李长茂完全认可了陆世仪,后者却露出了犹犹豫豫之色,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是有口难言,忌讳着什么,不好意思说,有一些难以启齿,顾炎武却读懂了这一表情。 “李老哥,陆世仪还有三个朋友,四人并称太仓四君子,分别是陈瑚、江士韶、盛敬,都有治世之才能,现在都在根据地里面无所事事,无法施展才能。而且,他们都是素闻老大威名而来,想要在这里施展抱负,才会被我哄骗这里的。” 说完这句话,顾炎武露出一丝歉意之色,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有一些难为情,没有再说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长茂并未立即答应,而是说道:“这段时间里,根据地会有一场考试,招聘各个根据地的所需职位之人,其他三人若是有意的话,他们可以参加一下,我来做证明人。”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李长茂又补充地说道:“世仪,不要误会,各个根据地之中,即便是战功无数,没有相应的才能,无论是谁,都不能担任相应的职位的。” “李先生,这个我知道。”陆世仪轻轻一点头,附和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根据地规定,除非是有战功和有相应的才能,所有人都要通过考试,才能被选拔为相应的职位,一切都要从最底层做起。唯有获得百姓的认可,拥有一定的票数支持,达到相应的标准,才能进一步的得到提拔,这些我都能明白。” “而且,李先生,也正因为如此,我与其他三人才会来到这里,建设和维护新的制度,用人之法。炎武之所以这么说,我们四人就是缺少一个身份证明,或者缺少担保人。否则,根本就无法参加那个考核。” “世仪,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他们暂时拥有考试资格。”李长茂露出深以为然之色,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继续说道:“事过之后,如果通过考核,他们还是需要将家属迁进根据地,生活在格局低。至于理由,想必你也知道。” “嗯,这个我知道。”陆世仪立即回应了一句,进而又答道:“这不仅是为了打消每个人的后顾之忧,还是防止朝廷或者其他势力的探子混入的一个举措。” “不错,就是这个理。”李长茂没有再隐晦表达,为了缓和有一些僵硬的氛围,转而又说道:“而且,你尽管放心,不妨告诉其他三人,如果他们愿意,会有专人接他们的家人前来,保证他们的家人安全,路途上不会有性命之忧。”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军人之悲 崇祯六年十二月初四,距离起义军再次造反,渡过黄河,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的时间。这一天下午,临近傍晚之时,天色将暗,河南府洛阳城内,巡抚衙门,后衙大厅之中,两名锦衣卫一身铠甲的站在那里,挎刀而立,好不威风。 一股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充斥在每个角落里,让人觉得有一些压抑,压抑的使得大厅里的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唯有小心翼翼的凝神静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锦衣卫的前方,位于正中央之处,一名太监正在宣读着圣旨,文武官员伏地而跪,莫敢抬头,极为恭敬地倾听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贼既渡河,豫境邻壤之地,俱宜严防奔突。秦、郧之地,准允各抚通著选调将士,扼要截剿,豫、晋抚、监,急督左良玉等合力追击,仍严饬道、府、州、县等官,鼓励乡兵,各自用力进行堵御。务刻期扫荡,如再玩忽职守,贻误战事,必不轻贷!钦此......” 这一刻,大厅里静悄悄地,针落地的声音尤可闻,下跪的文臣武将之中,绝大多数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憋着一口气,暗暗气愤不已,双手成拳,握得指关节都在泛白。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憋在心里,生着闷气,对自己发狠,却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 刹那间,随着心态的转变,异样的气息开始弥漫在大厅里影响着众人,尽管许多人心里很是不甘,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属于武将的那种威风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即便是领头之人,身为河南巡抚的玄默,依旧跪在最前方,伏地不起,可见他的内心也无法保持平静,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起伏不定,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圣旨的内容会如此? 此时,似乎是感同身受、理解众人的表现一般,宣旨的太监念完之后,收起圣旨,恭敬地将其捧在双手之间,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未催促众人,而是等了片刻之后,这才轻声地呼唤道:“玄大人,还是谢主隆恩...赶紧起来接旨吧,咱家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还要回京复旨呢。” 旋即,玄默带头站起,然而却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瞬间被剥夺了精气神,掏干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无意识地站起,僵硬的接过圣旨,讷讷道:“谢主隆恩...” 说话之间,冲着宣旨的太监笑了笑,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投以感激之色。 这时,从玄默的身后突兀的走出两人,一脸的谄媚与讨好之笑,来到宣旨太监的身侧,躬身行礼,故意佝偻着背,分别伸出一只手,面露恭敬之色,异口同声地说道:“公公请,就由我们二人送您一程!” 两人不是他人,分别是左良玉与邓玘的监军,谢文举和孙茂霖。 在两名锦衣卫的跟随之下,众文官武将无人说什么,任由两人当哈巴狗,去拍马屁,脸上却是弥漫着淡淡的鄙夷之色,羞以与其为伍。 或许,这是众人的一种轻蔑态度,丝毫看不上这两个跳梁小丑,走了更好! 两名锦衣卫和三名太监走了之后,又有几名文官武将相继离去,步伐匆匆而有一些散乱,就像躲避扫把星一般,不敢在大厅里多停留那么一会儿,深怕沾染一丝晦气,跟着倒霉。 剩下之人,要么是玄默的心腹,要么就是同病相怜之人,或是意气相投者。 走了那么些人,没有了那些墙头草,对于留下来的人而言,隐隐间,气氛反而略微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凝重而紧张,众人的言语也就不再那么的顾忌。 “大人,这也太处事不公了,招降闯王等人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居然没有追究那些招抚之人的责任,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试想当初的三边总督杨鹤,也是主张招抚之策。奈何,招抚的反贼再次造反,他却落得个牢狱之灾,被发配戍边。时过境迁,同样或相似的事情,结果更加的严重,这些人却这么轻松地逃过一难,真是没有天理可言。” “哎...没办法,这年头想要当官发财,靠的不是多么英勇善战,而是有一个好靠山。谁让咱们没有那个好命呢?哎......” ...... 众人发着牢骚,郁闷的倒着肚子里的苦水,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像身体被掏空,失去了支撑自己的信念,变成了一个个深闺怨妇,发泄对时局的不满,抱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立功者,被斥责;碌碌无为之人,靠着巴结,反而步步高升! 这一刻,众人的心里不禁仰天长叹,大声疾呼:“这个世道怎么了?当兵吃粮...当兵吃粮,现在当兵的吃不上粮,没有饷银,还要饿着肚子去打仗,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渐渐地,一股怨念开始滋生,又深埋于那些武将的内心深处,隐藏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怨念要么被抚平,要么日趋膨胀,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从而结出恶果。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下来,大厅里已然掌灯,众人已经恢复了平静,暂时压住了心里的愤懑与怨念,分坐于两侧,但情绪依旧不高,落寞的样子。 玄默正坐于上方,黄色的圣旨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声音如潺潺流水,平静而理性的讲述着局势。 “各位,根据陕西那边传来的消息,乱贼不仅攻占了山阳、镇安、商南,雒南也已经沦陷,乱军直逼陕西首府西安。总督洪承畴相继从郃阳与韩城调兵,暂时挡住了乱贼的攻势。” 除了武将之外,文官都是一惊,没想到局势变化的这么快,恶化到了这种程度,这还不到十天的时间啊~! 然而,玄默的讲话还未停止,一个接一个爆炸性的坏消息相继抛出,让人心里翻着一个又一个的个,惊魂未定,只觉得胆战心惊,后背直冒冷汗,愈发的不安起来,武将的表现要淡然、从容的多。 “而且,逃回陕西的只是乱匪中的一部分,还有两路依旧在河南。就在日前,反贼头目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占领了内乡。更是趁着登州与浙川兵力防守虚弱之时,将其一举攻破,作为了巢穴。”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的小股反贼流窜在河南府西部,以及汝州境内,声势越来越大。而且,在河南腹地的几个州府县城,也有骚乱频频发生,有灾民抢劫官府的粮仓,杀死乡绅地主,声势也不容小觑。” 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凝重无比,心情跌落到谷底,汤九州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大人,一定要将乱贼的这股势头挡住啊。一旦乱军进入了河南的腹地,开封府、汝宁府和南阳府中东部,地处平原一带,灾情十分严重的区域,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与当地的乱民会合在一起,咱们可就很难与乱匪抗衡了。” 作为四川人,曾经路过河南,足记几乎经过了河南的各个州府,邓玘对河南的情况要了解得多,所听所见两者相互验证之下,心里也是十分的沉重,听得频频点头,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大人,必须尽快扼住乱军的这股势头。” “河南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从崇祯三年开始,一直都是干旱少雨,连续四年,田里几乎都是颗粒无收,秋既无收,麦又难种。野无青草,十室九空。其中,又以百姓的遭灾最为严重。” “在河南的重灾区域,千里赤地,有升斗米值银五钱者,有工作一日不得升米者,有采集草根树叶充饥者,有夫弃其妻、母弃其子者,有卖一子女不足数餐者,有自缢空林、甘填沟渠者,有饿死路侧者...” 邓玘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神情有一些动容,带有哽咽之意,双眼朦胧,有一些发红。 此刻,即便不用邓玘讲下去,众人也知道后面的内容。 虽然没有见到过饥民千里的场景,但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再加上亲眼过的人吃人的现象,感觉惊悚的同时,内心有一些凄凉,天下如此,难怪战乱不断,乱军四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此。 在这偌大的洛阳城内,福王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仅封地一项,就有良田两万顷,即便再如何的干旱少雨,福王田地里的庄稼也不会减产收多少。 更不用说盐引、茶税等这方面的收入,福王家资至少在金百万计! 一想到这些,诸将只觉得心寒! 当诸多藩王顿顿酒肉、生活糜烂、无忧之时,家资更有百万,仓谷无数,他们这些人去在血雨里摸爬滚打,与敌人厮杀、战斗,为大明王朝流血牺牲,却还要粮饷而发愁,经常饿肚子。 当然,众人也清楚地知道,邓玘之所以将河南的旱灾、蝗灾讲出,说得有多么的严重,河南的百姓有多么的民不聊生,不是让他们心生感慨和怨恨的,而是在提醒众人,河南的形势有多么严峻。 时不我待,必须尽快付诸行动,杀住乱军的威风。 现在的河南,就像一堆干柴,只需那么一个火星子,就能将瞬间其引燃,并迅速蔓延,形成星火燎原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何况,乱军不是火星子那么简单,而是熊熊的烈火。 一旦乱军进入河南的腹地,平原区域,重灾区,将会彻底引爆整个河南,使得河南到处都是暴动的灾民,从而波及到周围的地区,结果将会让人难以想象,觉得头皮发麻。 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每一个人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都极为紧张起来,就连呼吸都一些急促,一时又苦无良策,没有了目光,只能将不安的目光投向玄默,露出期待之色。 最终,玄默还是一咬牙,有了决定。 “不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集中优势兵力,削弱乱军的势头,暂时稳住或减缓乱军的攻势,从而以时间换空间,静待时局转变。最起码,也要做到最为基本的一点,绝不能让其蔓延到河南的腹地。” 玄默说这些之时,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众人,随即又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左良玉,从明天开始,撤回你的全部兵力,弃守卢氏与永宁等地,留下城防营即可。将防守的重点放在嵩县一带,与邓玘、李卑进行协防,同时围剿汝州的乱军。” “稳定汝州的局势之后,立即赶赴南阳府。即便是不能剿灭李自成等人,如果实在夺不回内乡、登州和淅川,那就在南阳府中部布防,进行严防死守,不能让乱军进入河南腹地。” “那...大人,如果高迎祥等匪盗头目向南逃窜,攻打湖广等地的话,我们要不要支援?” 就在玄默迟疑不定之时,还没有回复,左良玉又进一步地说道:“大人,以湖广等地的兵力来看,一旦乱军向南逃窜,进入湖广。以那么一点兵力,郧阳巡抚蒋允仪根本就守不住上津、郧西等地,乱军将会如入无人之地,无人可挡,兵犯湖广。。” 尽管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做出了一些最为稳妥而正确的决断,玄默的神情依旧是凝重无比,阴沉的可怕,意味深长地幽幽说道:“左总兵,我是河南巡抚,而不是湖广巡抚。一旦乱军进入湖广,攻打郧阳、荆襄等地。如果郧阳巡抚挡不住,还有湖广巡抚唐晖。” 冰冷的话语,使得左良玉心里一惊,连忙说道:“大人,末将明白了,湖广之势,不是咱们的管理范围。” 说话之间,左良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操心过头了,先不说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被河南的乱军搞得焦头烂额,兵力已经严重不足,只能捡重点区域进行防御。 就算是兵力充足,能够帮到湖广随时面临的危险,但也只能望洋兴叹,作壁上观! 凡是跨省份作战,部队进入其他地区,如果没有皇上的默许,如果没有兵部的授权,那和作死没有分别。 一念及此,左良玉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一丝冷汗,自责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愚不可及的话语,不禁有一些心虚的偷看了玄默一眼,对方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左良玉的声音刚落,玄默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想通了什么,突兀的自顾自一点头,沉声说道:“虽然咱们管不了湖广之事,也帮不是什么忙,既然已经提前有了这样的判断,还是要向郧阳巡抚蒋允仪和湖广巡抚唐晖打一个招呼。否则,一旦日后碰面,同僚之间总会有一些不快。” “大人说的是。”李卑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兹事体大,非一地所能办到的。若是仅靠一省,根本就无法彻底剿灭乱匪。” “是啊,李将军,你说的不错。”玄默若有所思的回应了一句,转而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喃喃地说道:“如果朝廷能够新设一个五省总督,统筹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和四川的军务,那就好了。” ------------ 第二百九十章 的两天之后,南阳府境内的西南内乡城内,一片祥和安稳的景象,毫无大战之后的那种战火肆虐般的破败与颓废,城里的居民依旧像往常一样生活,该干嘛的还是干嘛。 隐隐间,似乎生活比以往还更好一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味道,散发于那些寻常百姓的身上。 当然,城里也不是一成不变,除了城里的城防营换成了起义军,还有就是城里的那些权贵之家被查抄,一些为富不仁者和恶霸被斩杀殆尽! 血腥味被祥和的气氛所掩盖,被人们忽视了。 一时间,李家军的美名在内乡这一带传播,还有闯王的名号为人们所熟知,李自成的李家军多多少少被打上了高迎祥的印记,仅此而已。 某个被查抄的权贵家,成为了李家军的临时驻地,相当于枢纽般的存在,大军还驻扎在城外。 书房里,李自成端坐在那里,正听着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李长茂先生亲自率军进驻了卢氏山区,带了六千精锐李家军,已经占据了其中的一座山脉,作为新根据。目前为止,新的根据地还算平稳,并未受到其他起义军的袭扰,官军似乎也没有发现,一切都在按照预期的发展,有条不紊的运行。” “不过,由于第二路起义军在商、洛之地闹得正凶,与官军打得正厉害。所以,离卢氏最近的几个陕西根据地无法运送物质过去,现在只能全靠咱们这边供给,补充新根据的粮食等生活用品。” “那...新乡城内还有多少粮食?在保证咱们与其他起义军消耗的情况下,还能支援新根据地多久?”李自成轻轻点头,神色平静,适时地问了一句。 “嗯...如果咱们与其他起义军继续待在新乡城内,在保障半个月的粮草消耗情况下,只能支援新根据最多十天的粮食。所以,李先生那边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们就必须行动,攻打附近的城池,取得粮食。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很容易暴露。” 田见秀回答完了之后,面露庆幸之色,转而继续说道:“还好张献忠与马守应已经离开,分别攻占了淅川与登州,减少咱们不少的粮食压力。否则,支持新根据的粮食将会更少。” “见秀,不用感谢他们,也不用对他们心存感激之意。”李自成摇了摇头,进而继续说道:“别看他们说的天花乱坠,美其名曰,什么减少粮食消耗的压力,无意与众人相争粮食。之所以那么做,他们不过是为了稳住咱们,替他们挡住来自于南阳府中、东部的官军,他们好轻而易举地占据淅川与登州。尤其是那个张献忠,可没有按什么好心。” “老大,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田见秀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附和了一句,进而补充道:“自从他们攻占了淅川与登州,南阳府的官军就像吃了药一样,极度的兴奋,纷纷向这一带涌来,彻底堵住了咱们东进的路,几乎寸步难行,只能向南或者向西发展。” 田见秀的话语突然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边向李自成走去,边郑重地说道:“老大,这是徐霞客先生在河南根据地附近截获的一封信,是河南巡抚玄默写给湖广巡抚唐晖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自成接过了信,随口问了一句。 “前天~”田见秀脱口而出,回答完了之后,似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又补充道:“由于咱们的行踪飘忽不定,徐先生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攻下了新乡,所以我今天才收到这封信。这不,刚一得到,就给你送来了。” 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平静地抽出信纸,随即展看阅读起来,心里还有一份疑惑和好奇,信里究竟写得的是什么,让徐霞客这么的不嫌麻烦,将其辗转送到自己的手里。 片刻之后,李自成眉头紧皱,露出思索之色,信纸已经被他丢在一旁,放在书案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很快就恍然地自语道:“难怪...难怪...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田见秀却糊涂了,被弄得晕头转向,满头的雾水,看了看书信上的内容,又看了看李自成,不解地问道:“什么难怪?什么疑团?老大,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李自成并未回答田见秀的询问,而是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玄默还真是不简单,看来,我还是过于轻视他了,反应居然这么快。” 一语落罢,李自成猛地站起,不管田见秀疑惑而又惊讶的目光,随手又拿起了那封信,边向外走去,边应付的说道:“见秀,我去高首领那里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你去将各个队长召集起来,让他们在这里等我回来。从高首领回来之后,我有新的安排。” “老大...老大...” 田见秀只来得及喊了两声,李自成就已经走出门外,不见了身影,田见秀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向门外走去,心里弥漫着浓浓的疑惑与好奇,跟猫爪挠似的,但也只能按照李自成吩咐地照办。 不久之后,在另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宅子中,一个屋子里,李自成与高迎祥相对而坐,后者的手里正拿着刚刚的那封信,当着李自成的面,在空中晃了一下,眉头微皱,有一些置疑的反问道:“自成,你的意思是说,再过两三天,玄默就会亲率大军前来,到南阳府这里围剿咱们?” “嗯,是的,舅舅。”李自成肯定的回应了一句,认真的一点头,配合着肢体的动作,进一步地说道:“这几天以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南阳府各地的官军不断向咱们这边逼近,应该就是得到了河南巡抚玄默的命令,这封信就是其中之一的一个有力地证明。” “这封信又能说明什么呢?”高迎祥翻了翻那封信,依旧秉持怀疑态度,并不是很相信。 李自成表现的极有耐心,慢慢的解释着。 “舅舅,你也知道,虽然南阳府属于河南的州府之一,在他河南巡抚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细分下来,南阳府也是郧阳巡抚蒋允仪的管辖府地之一。如果玄默真的是目光狭窄之人,只想着明哲保身,他完全不必理会南阳府的丢失。” “即便是南阳府全部失守,落入各路起义军的手里,他玄默也能将其责任推给蒋允仪。毕竟,他人在河南府洛阳,蒋允仪距离这里这么近。” “而这封信足以说明了一切,玄默绝非鼠目寸光之人,眼光非常的毒,看事非常的准,富有大谋和大情怀。否则,他就没有必要给湖广巡抚唐晖写这封信。而且,从玄默在河南府与汝州的所作所为来看,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为兵临南阳府做准备。” 当然,李自成的判断依据绝非只是这封信,还有其他的根据,从其他各方面得来的消息汇总、分析而来,得出的判断与结论,只是不方便说而已,只能晓其厉害,说出结论。 否则,如果将所有的消息都告诉对方,就等于暴露了李家军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到时候,高迎祥只会更加的忌惮与排斥自己! 何况,李自成并不想让李家军的情报系统过早的暴露出来。 即便是李自成说的情真意切,吐沫星子横飞,高迎祥依旧没有丝毫被打动的意思,漫不经心的问道:“自成,那你想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李自成就知道,两人再次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短期之内,不可能再合作下去,也就没有再劝说什么,而是张口答道:“舅舅,如果你准备继续留在这里,那外甥儿准备西进湖广,要是有可能的话,联合张献忠等人,攻打湖广的上津郧西、房县、宝康诸县。” “行,自成,你就放手的去办吧~”高迎祥应付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冷漠,语气随即放缓,补充的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舅舅说,要是能办到的话,舅舅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李自成无语了,发自内心的逼视这个便宜亲舅舅,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吃水忘了挖井人,李家军一次次助其渡过危机,帮助其恢复实力,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几句不疼不痒、不冷不热的几句话。 这一刻,李自成有一股蛋蛋的忧伤,感觉憋得慌,但还是很好的掩饰过去,没有表现出来。 “嗯,好的舅舅,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我还要安排一下,准备西进湖广,联合其他的起义军。” 似乎是早已习以为然,也许是根本就不在乎,李自成客气了一句,随即抽身站起,就离去了,没有任何的留恋之意。 就在李自成离去不久,从一侧的屏风后面,相继走出几个人,分别是革里眼、袁宗第、左金王等人,停在了高迎祥的前面,并肩而立,等待着高迎祥的发话。 “你们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按照原计划进行?还是也西进湖广?” 听话听音,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每一个人都听出来了,自始至终,他们的这位首领就从未怀疑过李自成的分析与判断,反而是非常的相信。 高迎祥为何如此,其中的缘由不言自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左金王站了出来,略微思忖了一下,并未立即回答高迎祥的询问,而是徐徐说道:“首领,如果咱们按照计划进行,如果成功进入开封府以及周边一带,根据打听而来的消息来看,咱们的兵力至少能够增长近十倍,达到十万人左右。” “如今的开封府等地,当地的百姓,那是真正的民不聊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遍地饿殍白骨,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灾民,比陕西还严重数倍有余。” “而且,河南的灾害远远不同于陕西。陕西原本就是一个苦寒之地,到处都是黄土高原。即便是丰收之年,庄稼的收成也不行,勉强自给自足而已。” “而河南呢?那可是关内的粮仓之地!仅就粮食而言,完全可以比肩于江南的稻米之乡,一直是朝廷的两大粮仓之一。即便是大灾之年,各地也会有不少的存粮。” “就像闯将所讲的,河南之灾,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平常百姓而言,确实是十分严重。然而,对于那些地主、权贵来讲,简直就是不足道哉!再加上朝廷的赋税连年增加,还有各地官吏的盘剥,才会造成河南如今的局面,灾情严重。” 高迎祥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双眼中有光芒在闪烁。 这时,革里眼也露出兴奋之色,赞同地说道:“如果能够顺利进入开封府等地,联合当地的起义军,就以朝廷在河南目前的兵力而言,咱们完全可以凭着人数的绝对优势,攻打州府县城,进行开仓放粮。” “陕西的那些富贵之家的粮仓都有那么多的粮食,更不用说作为关内粮仓的河南了?当地的富人与权贵,他们家里储藏的粮食,一定更加的多,全部加在一起,足以供应所有的起义军的吃喝,估计还绰绰有余。” 这一刻,高迎祥兴奋地笑了,如果不是顾及形象,如果不是有众人在场,恨不得仰天大笑,非得流哈喇子不可! 因为,听着众人的讲述,高迎祥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和银山,还有吃喝不尽的粮食,等待着他去攫取。 有人讲,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和对手。相似的道理,作为权贵的克星,天生的敌人,没有人比起义军首领更了解那些士绅权贵的家资。 高迎祥更是相信这一点! 当做成第一笔“买卖”之时,高迎祥就被那仓库里犹如小山般的粮食震惊了。还有那金银珠宝,不认识的珍藏,那是平常人家难以企及的财富,那是普通百姓难以想象的数目。 脑海里浮现一笔有一笔曾经做成的“买卖”,那一堆堆的金银珠宝和粮食,使得高迎祥更加深信,只要进入河南腹地,他就发啦,实力将会急剧膨胀,奠定他在起义军中的老大位置! 大势所趋,袁宗第也不能落后,所言所语要更加的沉稳,为高迎祥指明了后路,多了一份保障。 “而且,首领,即便是真如闯将所言,玄默不日就会率重兵前来,彻底堵断咱们东行的路,并围剿各路起义军,咱们还能南下,经枣阳、当阳,进入湖广,破夔州,攻广元,逼四川。” 闻听此言,高迎祥面色一喜,心中一动,更听出了袁宗第的弦外之音。 如果李自成与其他起义军西进湖广,攻打上津、郧西等地,将会襄阳府的兵力吸引到郧阳。那样的话,他们再从南面进入湖广,攻打枣阳、当阳等地,将会轻而易举! ------------ 第二百九十一章 邪恶 崇祯七年一月的这一天,新年刚过去没多久,湖广都司西北区域战火连天,郧阳府几乎到处都是战场,郧阳巡抚蒋允仪到处救火,带兵支援,忙得焦头烂额,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等同于白做,无力抵挡起义军的攻势。 李家军正在攻打着房县,眼看就要将其拿下,在房县城北门外几里外的地方,李自成镇定自若的看着这一切,观察着战场的情形,不时地下达着命令。 这个时候,高一功却在一旁唠叨个没完,不断埋怨着:“姐夫,舅舅这也太下做了一点吧!趁着咱们攻打上津与郧西,几乎将蒋允仪的部队全都吸引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倒可好,下手那个快、准、狠啊,一口气攻占了枣阳和当阳不说。吃饱喝足了之后,更是横穿襄阳府与郧阳府,来了一个大迂回,从咱们的背后穿插而过,直接打进了四川夔州府,不帮不说,咱们倒还成了挡箭牌,为他们挡住后面的追兵,给他们擦屁股。” “而且,差不多就是和咱们插肩而过,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如果不是咱们的夜不归足够警惕,警戒的范围足够远,非得被蒋允仪偷袭不可。” “一功,埋怨的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做好眼前的事,先将房县拿下再讲。”李自成依旧在看着远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头也不回地安抚了一句。 “姐夫,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房县城马上就能攻下,你就放心地让田见秀他们去打,不就行了,没必要那么操心。”高一功满脸的不以为意。 这一刻,高一功就像是打开话匣子的深闺怨妇,唠叨个没完,满腹的牢骚,发泄这些天的郁闷与不满。 “还有那个张献忠,更是毫无信用可言,猴精猴精的,趁着咱们在这里吸引住了官军主力,他小子可倒好,和舅舅一路货色,一声招呼都不打,也直接打进了夔州,完全背弃了盟约,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咱们攻打房县,他负责宝康。攻占了夔州之后,还想图谋太平镇,我看他是想找咱们的高首领去......” “这两个家伙,野心真不小,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想要占据这个天府之国,当作自己的老巢。” 似乎真的忍受不了高一功的啰嗦,李自成终于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前者,幽幽地问道:“一功,你哇哇的讲了这么多,你是气不过他们办事不讲究?还是羡慕他们进入四川,攻打夔州的一些城镇啊?” 仿佛一下子被人戳破了用心,高一功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有一些不自然的回道:“姐夫,我这是为你鸣不平嘛?” “哦...真的是这样?”李自成拉长了声音,戏谑地反问了一句,脸上有一丝打趣之意。 “咳...咳...当然,姐夫,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就是心里窝着一股无名之火,想教训教训他们,给他们一点苦头吃,恨不得立即收拾这两位不讲究之人。不然,也显得咱们李家军太过软弱可欺,太好说话了。如果不做些什么,他们日后还得做出相似的事情。” 闻听此言,李自成露出思索之色,深以为然地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却忽然笑了,笑得宛若百花绽放,却充满诡异之感,使得高一功有一种头皮发紧的本能反应,说得更是无厘头。 “一功,你别看舅舅与张献忠等人锋芒正盛,在夔州府无人可挡的样子。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得太久,他们还未遇到朝廷的精锐之师。” 紧接着,李自成话锋一转,询问道:“一功,你有没有听说过白杆子兵?” “白杆子兵......”高一功悠悠自语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面露疑惑之色,回答道:“没听过。姐夫,白杆子兵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你总该听说过秦良玉吧~!”李自成露出无奈之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是在逼视高一功的孤陋寡闻。 “听说过啊~当然听说过,那可是一位巾帼英雄,朝廷为数不多的女将之一,从未有过一败!虽已是六十岁之高龄,但依旧是宝刀未老,还在驰骋沙场,就凭这股不服老的劲儿,和战国时的廉颇老将军也不是没有一比。” 说话之间,高一功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更多的是激动与佩服,进一步地说道:“打败奢崇明军,平定四川‘松藩叛乱’,多次带兵支援辽东,抵御后金。还有皇太极打入关中之时,秦良玉更是带兵勤王,收复永平四城之地,保卫大凌河,可谓是战功彪炳,丝毫不输于男儿郎。” “而且,一门两女将,儿媳张凤仪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将,婚后随丈夫马祥麟征战四方,为朝廷平乱。如此了得的女英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高一功的面颊有一些微红。 “所以啊,一功,我所讲的白杆子兵,就是秦良玉手下的一直军队,是她与丈夫马千乘一起创建的一支精锐川军。” 李自成话语一顿,忽的问道:“去年之时,她的儿媳张凤仪战死,被咱们起义军杀于侯家庄,你说,如果秦良玉收到消息,张献忠与舅舅正在攻打夔州府诸县,她会怎么样?” “哪还用说?当然是倾力一战,不死不休!”高一功脱口而出,又进一步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放任夔州战事不管。” 说话之间,高一功有一些心虚地看了李自成一眼,提醒的说道:“姐夫,你也说了,马凤仪是死在咱们李家军手中。如果让她知道,咱们就在郧阳府,你说秦良玉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杀出四川,追杀咱们?” “不会。”李自成摇了摇头,甚为笃定的回答了两个字,进而又解释道:“秦良玉不仅是一名女将军,还继承了他夫君马千乘的石砫宣抚使之位,更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四川总兵官,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束缚着她,不能像咱们起义军一样随意妄为,毫无顾忌的穿梭于各个省份之间。” “也是~”高一功有些同情的嘟囔了一句,随即重重一点头,非常认同了李自成给出了理由,赞同地进一步说道:“所以,即便是家仇在身,秦良玉也能望洋兴叹,止兵于四川东部边境,与湖广交界之处。” 这时,似乎李自成的兴致全来了,好像对秦良玉非常了解,更是继续说道:“这位女将军非常了得,不仅自己强,还教育有方,培养出了他的儿子马祥麟,也是一名出色的虎将,在军中素有‘赵子龙’、‘小马超’的称谓。” 高一功赞同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听得很是认真,两人仿佛都忘记了自己正处于战场之中,尽管是身在大后方,但依旧是显得有一些不合时宜。 忽然间,高一功揉了揉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不对啊,姐夫,以往之时,你不是一个絮叨之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兄弟正在攻城、打仗。说了这么多,姐夫,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李自成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遥望西北方向,意有所指地说道:“一功,根据咱们的线报传回来的消息,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已经离开了京师,正在往四川赶。若无意外的话,大概也就是在这两三天,就能到达陕西与四川的交界之地。” “然后呢...姐夫?” “一功,你真是一个榆木疙瘩,猪脑袋。”李自成突兀的骂了一句,在高一功的脑门上来了那么一下,接着沉声说道:“然后...然后当然是报仇的机会来了!” “姐夫,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高一功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有一些急切地催促道:“姐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被你撩拨的,我心里跟猫抓挠似得。” “一功,此战过后,拿下房县城后,我准备让你和李牟率领一支李家军北上,前往陕西、四川、湖广与河南四省交界之地,寻找马祥麟的踪迹,阻击其所率领的白杆兵......” 李自成还未说完,就被高一功给打断了。 “姐夫,不对啊,是人家马祥麟与咱们有仇,怎么成了咱们报仇?这也太奇怪了吧,让人难以理解,这是不是有些......” “我说一功,你插什么嘴?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李自成训斥了两句,又狠狠瞪了高一功一眼,面露威胁之意,继续说道:“我是说让你们阻击马祥麟,但并不是让你们真打,而是一触即溃,向夔州府西北的太平县撤退,这回你懂了没?” 一语落罢,李自成面露奸笑,深深地看着高一功,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哦....姐夫,我明白了,你这是将祸水东流......”高一功拉长了声音,“嘿嘿”一笑,也是一脸的坏笑,更是兴奋地继续说道:“姐夫,你也太坏了!” “现在这个时候,张献忠应该正在围攻太平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良玉应该早就得到了告急文书,正在向太平县赶,前去支援,不出两日,就将到达。” “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你却让我阻击马祥麟,将其引到太平县,张献忠非得背腹受敌不可。就算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少说也得损失不少兵力。” “嘿嘿...姐夫,你还是这么坏...这么奸诈,借助他人之人手,消灭和打压自己的对手或敌人。”高一功傻傻一笑,如此刚一说完,一看到李自成面露威胁之意,连忙面露谄媚之色,讨好道:“不过,姐夫,我喜欢!” 轰隆隆!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房县城的北门被缓缓打开,大量的李家军向城里涌去,城上的旗帜更是被拔掉,换上李家军所特有的军旗。 “走吧,一功,进城之后,我就下达命令,准备好后,你和李牟立即就前往陕西旬阳一带。” 两天之后,四川夔州府西北,太平县东北,大竹河附近,一队官军骑兵忽然而现,疾驰之下,速度急剧放缓,随着一阵混乱的人嘶马鸣,这支骑兵戛然而止,忽然就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这一刻,骑兵四散而开,向四周蔓延,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在路的正中央,骑兵的最前方,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将飒然而立,骑在马上,一柄长枪横亘而出,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威武不凡! 很快,一名小校策马走了上来,朗声说道:“启禀将军,没有找到乱匪的任何踪迹,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 武将的神色冷峻,仿佛万年冰山一般,听到这样的汇报,只是沉声地说道:“那就不要找了。” 语气一顿,武将举目四顾,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眉头微皱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轻轻一点头,很是肯定的自语道:“看来,咱们已经回到了四川,现在应该是夔州府太平县境内。走,跟我前去太平县一趟,打听一下如今的四川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像河南那一带一样的严峻。” “是,将军!”那名小校答应一声,驱马调转方向的同时,继续说道:“将军尽管放心,有老夫人坐镇于四川,那些不开眼的乱匪怎么敢到四川境内捣乱?若是敢进入四川,老夫人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嗯...” 武将请嗯一声,拉长了鼻音,但还是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之色,不置可否的说道:“不可轻敌~此次不同于以往,乱匪的声势浩大,如果全部涌入四川,攻打各个州府县城,即便母帅未曾有一败,但也是分身乏术,不可能全部照拂的到。” “而且,母帅帐下的白杆子兵已经十不足其三,大部分战死于黄河以南,还有一部分被我带走,如此就显得更加力有不逮了。最为关键的是,夔州府东临湖广的郧阳府,北接陕西之地,所处的环境更加的复杂,正好可以了解四川最新的情况。” “将军说的是!” “好了,耽搁的时日够多了,召集所有的兵马,立即向太平县行军。” “是,将军!” 眨眼之间,这支骑兵飞奔而去,一看队形就知道,这支官军训练有素,久经沙场。 那名武将不是别人,正是秦良玉引以为傲的儿子马祥麟,在山西剿匪期间,妻子马凤仪更是不幸阵亡! 就以这样的家世,世代军功累累,马凤仪战死之时,左良玉怎能不紧张?河南巡抚玄默怎能不犯怵?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背腹受敌 太平县城,张献忠正在攻打着其中一处城门,两万多的兵力宛若蝗虫一般,黑压压一片,将太平县城东门堵得严严实实。 就在城门即将告破之时,张献忠正在踌躇满志的看着这一幕,兴奋地几乎难以自抑,刚要发号施令,组织新一波的人马攻城,忽然有一个起义军兵卒自西南方向快马赶来,嘴里还不停地大惊小叫道:“首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紧急军情!” 张献忠的所有行为举止忽的全都停了下来,到嘴的话语更是生生咽了回去,循声望向不断疾驰而来的兵卒,眉头微皱,面露不快之色,刚想要喝斥什么,那名兵卒已却经来到了近前,翻身而下,跪在了地上。 “启禀首领,根据哨马来报,四川女将秦良玉带兵自东乡而来,看他们那架势,应该就是救援太平县的,兵力大概有五六千人的兵力。若无意外的话,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会到达这里,还望首领早作决断。” 张献忠的身体僵住了,作为起义军首领之中、为数不多的军人出身之一,张献忠当然听说过秦良玉的威名,更晓得白杆子兵的厉害,发自内心的惊惧! 可是,看到唾手可得的太平县城,还有那城门外堆积如山的尸骨,这两天里,为了能够拿下太平县,他已经损失了将近四千人的兵力。 这一切的一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献忠心有不甘,不愿意轻易就放弃即将到手的太平县。 “首领,何必如此忌惮她秦良玉?不过就是一介女流之辈,五六十岁的老太婆而已,兵力也就是五六千人,凭着咱们余下的一万多人,将近两万的兵力,也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 一名小队长刚一说完,就有人提出了发对。 “喂,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先不说,以往之时,起义军若没有五倍之上的兵力,根本就打不过官军。现在,一旦秦良玉打来,就会与城里的守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到时候,面临背腹受敌,你觉得咱们有多大的胜算。” 反驳之人一说完,不再理会那名队长,直直地看着张献忠,沉声劝说道:“首领,还是赶紧撤军吧~!” “一旦秦良玉追来,咱们的处境将会急转直下,变得非常不妙。而且,高迎祥的部队已经进入了保宁府,正在攻打广元,在这夔州府,咱们等同于孤军深入,没有任何的援军可言。” 作为心腹爱将,一直追随于张献忠,又是四大义子之一,刘文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战场上返了回来,听到众人所讲的一切,深以为然地轻轻一点头的同时,更是提醒道:“是啊,义父,还是赶紧撤军吧,保存实力要紧。一旦夔州府的其他驻军压来,受到秦良玉的调令,咱们再想离开的话,就很难了。” 作为年龄最小的四大义子之一的李定国,只有十四岁,一直都跟在张献忠的旁边,紧跟也说道:“义父,即便是咱们现在攻下了太平县城,守城绝非咱们的擅长所在。如果守不住,即便是暂时得到了,里面的一切依旧不是咱们的。正如刘大哥所讲,还是保存实力要紧。” 如果说反驳之人和刘文秀动摇了张献忠想要攻占太平县城的念头,弱化了那一丝不甘,李定国之言却是让其彻底下定了决心,守不住的东西,永远都不是自己的! 而且,张献忠虽然为人霸道、粗鲁,但不愚蠢,深知保存实力的重要性。如果手下死伤殆尽,即便他能够幸存余命,苟活于世,但那也是什么都不是! 旋即,张献忠没有任何的犹豫,决绝的命令道:“撤兵~向保宁府方向撤离,前往广元,与高首领他们会合。” 只要撤离,就无人反对,对撤离的方向更是没有任何的挑剔。 当然,众人也深知张献忠为何这样做,其中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想要横插一脚,和高迎祥一起攻打广元,从而好分得一杯羹! 大军在徐徐的撤离战场,放弃了攻城,后队变前队,开始准备绕道北门,赶往西北的方向。 然而,大军刚一拔营,还未走多远,忽然间,先头部队的方向传来一阵骚乱,随即就是一阵厮杀之声,很是嘈杂,惹得张献忠一惊,下意识地呼喝道:“怎么回事儿?前方怎么打起来了?” 一语落罢,从前方跑来一名小头目,一阵连滚带爬,来到张献忠的近前,着急而慌乱的说道:“首领,不好了,在大军的右翼方向,忽然出现一支朝廷的骑兵,将咱们的先头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前方已经乱做了一锅粥,正在阻挡官军的铁骑。” “官军的那名将领极为骁勇,在前方赶路的兄弟们,无人是其一合之众,相继被斩落马下。而且,这支骑兵还在向咱们这边不断冲锋。” 霎时,张献忠着急了,为之慌乱了,并不是被突然而至的官军铁骑吓破胆,而是前方路被堵,要是在这里拖延过久,如果秦良玉突然也杀了过来,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李定国策马走了上来,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一杆长枪,爽朗地说道:“义父,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也不能再向保宁府撤离,咱们还是返回湖广,赶紧离开夔州府再讲。” “好,也只能这样办了。” 张献忠答应一声,但未立即下达改变行军路线的命令,而是面露犹豫不决之色,十分着急的样子。 似乎猜到了张献忠的心思,顾忌与担心之处,李定国紧接着说道:“义父,你带着大军先行一步,为避免官军从后方压上、掩杀而来,定国负责殿后,挡住这支官军,为义父赢得更多的撤离时间。” “好,定国,那为父先行一步,在湖广的郧阳府一带等你的消息。” 张献忠答应的极为痛快,心里更是长舒一口气,拨转马头的同时,更是下达着一系列的命令,开始向东南方向撤离。 在这一刻,张献忠对自己的义子李定国抱着极大的希望,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身高却是二十几岁小伙的高度,面如冠玉,威武挺拔,在各路起义军之中,素有“小尉迟”的称谓,人送外号“小柴王”! 当张献忠离去之时,李定国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离去的方向,随即率领着一队人向前杀去,毅然而决然,转瞬就与突然而至的马祥麟所部杀在一起,两人更是打得难解难分,彼此都是暗暗心惊,打出了火气。 一时间,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马祥麟的骑兵完全被挡了下来,相持不下,场面十分血腥而混乱。 就在这时,李定国与马祥麟错身而过,调转马头之时,正好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自西南方向又杀来了一支官军,前方是精锐铁骑,步兵紧随其后。 李定国随即又长舒一口气,将一颗心又放了回去,还好从大军的右翼分出一支起义军,迎头截住了另一支官军,而他的义父也是越走越远,只能看到起义军大部队向东南而逃。 与此同时,李定国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与自己厮杀正酣者,不正是秦良玉之子,马祥麟吗? 王自用还未死之时,在山西,这位就曾经追杀过三十六营总盟主,他就曾经遥遥看到过一眼,被对方的勇猛而震撼,闯入起义军之中作战,如入无人之地,追杀的王自用四处乱窜。 一瞬间,似有所感,被心中的好奇与焦虑驱使着,李定国忍不住地瞟了一眼远处,另一个战场的方向,看到战场上飘着写有“秦”的大旗,瞬间反应了过来,了然于胸,没想到秦良玉居然这么快就杀来了。 同时也深知,此地不宜就留,如果再拖延下去,秦良玉母子二人一旦会合在一起,自己等人将会永远被留在这里。 兵力虽然是旗鼓相当,战斗力却远不在同一个层次! 一念及此,李定国心里也就有了决定,随着一个冲锋,一阵厮杀,再次与马祥麟错身而过之时,李定国的战马没有再停留,反而一夹马腹,速度瞬间有提升了一个层次,在一阵催马的呼喝之中,直奔张献忠撤离的方向而去,同时大声疾呼道:“撤,不可恋战!” 马祥麟打得正在兴头上,回身看到李定国忽然鸣金收兵,没有任何征兆的撤离,心里有着一股仇恨在激荡,愤愤然的就追了上去,掩杀落在后面的起义军。 “冲啊~给我杀光这帮匪徒!” 马祥麟身先士卒,冲杀了过去。然而,刚追杀十字路口处,看着溃逃的起义军,马祥麟却停了下来,挡在了大军的最前方,驻足而立,转而望向另一个方向,另一个战场,发现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胶着在一起,十分的激烈。 眸光幽幽,闪烁不定,马祥麟的瞳孔在急剧收缩,紧盯着场中央,仿佛傻了一般,就骑马停在那里,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提醒着马祥麟。 “将军,好像是老夫人他们前来支援太平县了,正在与乱匪绞杀在一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另一名小校也询问道:“是啊,将军,咱们还追杀吗?乱匪都快跑光了......” 旋即,马祥麟清醒了过来,没有任何的犹豫,长枪一挥,遥遥指向另一个战场,就是暴喝道:“快,杀过去,救援母帅!” 很显然,马祥麟早已认出了自己的母亲,更是察觉到细微的不对劲之处,以往之时,以白杆子兵的战斗力而言,在相同的兵力之下,绝对是碾压乱匪,现在却是迟迟相持不下,难以分出胜负。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也容不得马祥麟多想,立即带兵杀了上去,冲杀起义军的大后方。 瞬时间,与秦良玉战杀在一起的起义军彻底大乱,失去了一战之力,纷纷而逃,或是被斩于马下,或是侥幸逃脱,也有被俘者。 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战斗就已经结束了,真的印证了那句话,兵败如山倒! 两支白杆子兵会兵于一处,秦良玉母子二人更是站于十字路口,看着张献忠撤离的方向,马祥麟犹犹豫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母亲,你率领的这一支白杆子兵怎么了?按照你老的作战风格,对付这么一点乱匪,应该早就结束了战斗啊。” 不得不说,虽然年近六十,秦良玉的精神非常不错,佩戴着绒衣铠甲,即便头发早已斑白如雪,面有皱纹覆盖,但依旧容光焕发,全身散发着飒爽英姿的气概,就像杨家将中的佘老太君。 听到儿子呼唤般的询问,满脸的担心之意,秦良玉提了提手中的白杆枪,擦拭了一下,解释道:“没什么,这些白杆子兵,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为娘新招募而来的,还没有什么作战经验,战斗力当然也就不如老兵了,只要再打几场恶仗、硬仗,磨砺一番,战力就上去了。” “那...娘,咱们先撤回太平县城吧?”马祥麟询问了一句,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担心之意,尽管看到母亲的身体还不错,处处透着矫健的气息。 “儿啊,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必须将这股乱匪全部赶出东川。否则,即便是他们离开了这里,也还会攻打其他的州府县城。” “好,娘,祥麟服从你的将令!” 不久之后,母子二人站在四川与湖广的交界之地,夔州府的这一边,看着起义军留下的纷乱痕迹,一看就是匆匆刚离开不久的样子,秦良玉就忍不住地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祥麟,先不要理会湖广的乱匪,也不是咱们娘俩能够管得了的。没有皇上的圣旨,没有兵部的行文,咱们不能进入湖广之地一步。” “母亲,儿子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心有不甘,杀死凤仪的乱匪应该就在郧阳府。” “好了,祥麟,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还有一伙乱匪在四川的境内,最近一直在广元附近徘徊。根据保宁府利州卫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是乱匪中的头目高迎祥,准备图谋广元,咱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 马祥麟还能说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原本还想劝说一下自己的母亲,让军队稍作休整一下,同时也是想让母亲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一听到来犯的是高迎祥,再加上一路走来得到的消息,高迎祥与李自成不仅是舅舅和外甥儿的关系,两人很有可能在一起,顿时不淡定了,复仇的念头顿时燃烧了起来。 报仇的欲望掩盖了一切,其他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五省总督 二月份,随着明廷的一纸诏令颁发,设置五省总督一职,各路起义军做乱的形势虽然依旧严峻,但已经有了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苗头,更是给陕西、山西、河南、湖广以及四川的文臣武将吃了一个定心丸,对于战局看到了胜的希望。 这一天,河南的西北边陲,距离与山西交界不远的陕州城内,云集了陕西、山西与河南的诸多武将,几乎各路总兵全部到齐,即便是身有军务的总兵未到,也派来了一员副将。 陕州城的驿馆,大量的兵卒进行戒严,一个个武将相继进入,或是三五成行,或是几人一队,各种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斥在驿馆大厅里的每个角落。 嗡嗡而嘈杂的氛围,若不是相邻或是一起交谈之人,根本就听不清每个小团体议论的是什么。 “哎...我说,这个陈奇瑜究竟是什么来头?两年之内,官职连升几级,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陕西副使一跃成为陕西按察使,不久先后历任左右布政使。这延绥巡抚任职也就一年多一点,直接蹿升到五省总督,这官升的也太快了一点,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这个陈奇瑜好不简单!今年一月份的时候,兵部就传出消息,朝廷将会设立五省总督一职,其中以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呼声最高,兵部更是鼎力相荐,没想到最后却被这位拔了头筹。”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名武将如此反问般的说了一句,话语一滞,随即小心的举目四顾,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声音地继续说道:“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京里的朋友传回来的消息,这位是兵部尚书张凤翼的亲家,嗯...各位明白了吧......?” “难怪....?什么身负三边总督一职,脱不开身,兼顾五省军务?都是一些推辞,这样的事情多了,大将身兼多职,也没见耽误什么事情?” “嘘嘘...别说了,人来了。” 就在这时,从大厅里的侧门口走出一人,身披盔甲,龙行虎步间,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好不威风。甲光熠熠,黢黑发光,走起路来,铠甲互相摩擦与碰撞,更是叮咚作响。 走在大厅中央的这名武将,正是大明五省总督陈奇瑜。 此刻,随着陈奇瑜走入大厅,在向上座走过去的过程中,所有的武将都站了起来,屋子里更是随即变得非常的安静,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随着陈奇瑜的走动而缓缓转移。 缓步行走的过程中,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陈奇瑜虽然面色冷峻,平静的宛若一潭池水,古波无澜,心里却是有一些苦涩,很是复杂无比。 接到委任为五省总督一职的那一刻,陈奇瑜心里当然是说不出的高兴,抑制不住的兴奋,但亲家随后送来的消息,让他如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的知道,能够当上五省总督,亲家虽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更多地是皇上的猜忌之心在作祟,不想武将掌握太多的权力。 否则,今天万人瞩目之下的将是洪承畴。 当然,虽未听到大厅里诸将刚刚的窃窃私语,诸多的议论,陈奇瑜还是从其他的渠道听到相同或相似的风声,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愤愤不平的,等等。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的过程中,陈奇瑜已经从容不迫地走到了上座,并转身缓缓坐了下来。 “各位将军,请坐吧~!” 声音依旧平静,朗朗之中又透着铿锵之劲,不卑不亢,使得诸将生出一丝肃然,相继坐了下来,等待陈奇瑜后面的话语。 “各位,在下承蒙圣恩,担任五省总督一职,负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地的军务,协调各方,统辖诸将,从而使得各省的诸将能够更加的步调一致,更加有效的围剿乱匪。” “此次召集诸位前来,就是想熟悉一下各位将军,彼此认识一下,希望众位能够相互配合,众志成城,勉力镇压这一带的乱匪,稳住山西的局面,不让在河南西部、西南以及陕西东南的乱匪向两省的腹地蔓延,将其围困于河南、陕西、四川交界之地.” “......” 当陈奇瑜在陕州与诸将相商之时,陕州以东,距此不过几十里的王屋山上,不久就收到了会议的内容,不管是陈奇瑜所讲,还是众武将会前的议论,全都进入了李过的耳中,负责主持王屋山根据地的诸多事务。 王屋山根据地的某处山头之上,李过洒然而立,目视远方,看着一片片的麦陇,一股自得之意油然而生,全身都充满着干劲。 王屋山根据地根据地已经步入正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根据地已经能够完全自给自足,不需要再借助外力。 完全出乎李过的意料,没想到王屋山的基础建设居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按照预期,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完成根据地的最初建设。 此刻,李过相信,随着朝廷剿匪的注意力南移,从陕西各个根据地运送的物质和人员将会源源不断的补充这里,助力发展在山西开辟新的根据地。 到时候,以王屋山根据地为起点,周围的根据地将会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相继冒出,以遍地开花的势头发展,发展的速度更是会比王屋山根据地快一半。 “李队长,从陕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之所以那么的武将聚集在陕州,全都是因为总督陈奇瑜的召集,安排河南与山西这边的防务。稳住这边的局势同时,更是抽调许多的兵力,准备赶赴河南、湖广、四川与陕西的交界之地。” “而且,根据陕西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陕西巡抚练国事正带兵赶往陕西以南,与四川、湖广交界之处。还有河南巡抚玄默,已经离开了洛阳,正率领诸将向西南行军。” 一名士兵手拿着一封封信笺,缓缓讲述完之后,直直地看着李过,更是询问道:“队长,咱们要不要将这消息立即送到老大手里?” “嗯...用,但不用全部送过去。”李过沉吟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咱们得到的消息,多数来自于河南徐霞客先生与陕西宋应星先生那边。在将消息送来之前,想必两位先生也已经给了老大一份。” “那...队长,咱们只将山西与京师的消息送给老大吗?” ......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唱双簧 湖广郧阳府一带,某个县城之中,李家军盘踞于此,各路起义军再次碰头,正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开着会议,气氛极为的紧张而凝重。 “各位首领,众所周知,朝廷设置了五省总督一职,第一任乃是名不见经闻的陈奇瑜。虽然从未与此人交过手,没怎么听说过,但从现今的局势来看,各地的官军相继向咱们这一带涌来,形势不容乐观啊。” 一语落罢,李自成目光灼灼的环视左右,打量着众人,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继续待在这里,在郧阳府扎堆,无异于给官军可乘之机,将咱们全都围拢在湖广与河南、四川的交界处,从而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 这时,有“曹操”之称的罗汝才站了出来,朗声附和道:“闯将说的不错,大家不能再在这里坐以待毙。朝廷在湖广这一带虽然兵力空虚,一些城镇非常容易攻打。但是,地方就这么大,根本就养活不了那么多人。一些城镇早已被掠夺一空,再呆下去,再次攻取,也没有什么意思,榨不出多少油水来,不值得咱们继续在这里冒险。” 高迎祥不甘落后,相继发言:“各位首领,恐怕还不知道吧?不仅湖广巡抚唐晖与河南巡抚向咱们这边赶来,陕西巡抚练国事更是率军一路向南,渐渐逼近这里。加上一个郧阳巡抚蒋允仪在这里,抵抗咱们,做着困兽犹斗的防守,拖延咱们的行动,如果再耽搁下去,留在这里,形势将会越来越不容乐观啊~!” 一时间,在众人的脑海里形成一幅画面,有那么三股官军自西北、东北、东南包围而来,西南又有秦良玉的白杆子兵虎视眈眈,陈兵于川东。 合围之势,已经初具萌芽,轮廓越来越明显!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众人不禁想起了陈奇瑜,不愧是初任的五省总督,果然够大手笔,人还未到,就野心勃勃的想要一举全歼各路起义军! 同时,众人还想起了一句话,自古民不与官斗,朝廷一旦动员起来,集合各地的全部资源,将其统筹协调在一起,远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所能正面对抗的。 “哎,各位别看我啊。” 一看到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李自成连连摆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更是看向了高迎祥,朗声说道:“关于这种顾虑,并不是在下第一个想到的,而是闯王率先发现,并让我将各位叫到这里,大家一起商议此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一下家舅。” “不错,各位首领,正是高某授意自成,将众位叫到这里的,商谈此事。”高迎祥径直接了过去,面露郑重而诚恳之色,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更是进一步的解释道:“想必众位也知道,前些日子里,高某攻打四川保宁府的广元,遭遇秦良玉的阻击,可谓是损失惨重,不得不借助李家军,传讯于各位。” 然而,随着高迎祥的这一解释,大厅里并未有那种轻松与恍然的感觉,反而有一丝异样的气息在弥漫,有些人的目光在高迎祥、张献忠与李自成之间来回打量,游离不定。 看到这种情况,张献忠与高迎祥顿时敏感的扑捉到了,并立即为之明悟,脸上显出尴尬之色,显得很是不自然。 两人当然读懂了众人的目光,为何如此怪异?为何不断在自己与李自成之间打量? 很显然,众首领都想到了几日之前的一些事情,两人都是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进入四川,就是一阵攻城略地,将李家军丢在郧阳府孤军奋战。 还好湖广之地兵力空虚,一些驻军早已被打得溃不成军,支离破碎,堪堪用于防守,这才没有给李家军造成过大的伤亡。 现在舅舅与外甥儿一唱一和,再次合在一起,李自成居然表现的毫不在意,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怎能不引起各位首领的心中猜疑,暗暗称奇? 张献忠也就算了,毕竟两人没什么关系,即便再如何的背弃盟约,再如何的使绊子之类的,都能理解。 但是,高迎祥就不一样了,三翻四次的针对李家军,更是想吞并他李自成的一些小队,李自成却能无动于衷,处之泰然,关系依旧是如初的样子,就不得不引起众人的揣测。 同时,众人越发的欣赏李自成的这份气度,胸襟广阔! “舅舅,你怎么不说了?” 在这寂静而异样的气氛中,李自成洒脱的一笑,朗声打破了怪异的氛围,更是继续提醒道:“舅舅,开会之前,你不是说过吗?对于目前的局势,越来越不利的处境,你有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吗?”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知不觉就发起愣来了......”高迎祥的面部表情有一些僵硬,不自然的应和了一句,转而继续说道:“各位首领,以高某之拙见,要想打破目前的不利局面,咱们必须充分发挥流动性作战的优势,各自为战,攻打四川、湖广、河南和陕西的诸多县城。” “当然,在行动的过程中,必须要有相应的重点,才能最大程度的牵制住官军,让他们不能形成合围之势。即便是不能打破这种合围之势,也要尽可能的减缓它的合围进度,为各路起义军的突围赢得更多的时间。” “那,高首领,你认为咱们先攻打哪些县城,才能最大限度的拖住更多的官军呢?”张妙手适时地问了一句,插嘴如此问道,一脸的认真表情。 “当然是河南!”高迎祥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吐出五个字,随即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当然,重点兵犯河南,并不是说所有的起义军都进入河南。” 说到这里,高迎祥的话语忽然一滞,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在了李自成的身上,朗声说道:“自成,你将这一带的地图展示一下,让众位首领看一下。” “好的,舅舅!” 很显然,李自成早有准备,回应一句之后,随即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将其快速展开,钉在上堂的墙壁之上,众人的面前,随即站于一侧,就不再多言,等待高迎祥的发言,一副以其马首是瞻的样子。 与此同时,高迎祥已经站了起来,来到地图的另一侧,右手在上面比比划划、指指点点的同时,更是从容不迫地朗声讲述道:“各位首领请看,在高某看来,趁着官军的主力还未到,咱们五大营大可以兵分三路,一路向南进犯金漆坪,渡河攻打商南;二路向东北行军,攻打郧阳,为再次拿下淅川做准备;第三路向东,进犯均州,往河南......” 在高迎祥徐徐讲述的过程中,众人听得十分认真,频频点头的同时,看到地图上未干的墨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什么高迎祥之拙见? 全都是狗屁,两人依旧是在唱双簧,其中的主导者还是李自成,负责各种谋划,高迎祥不过是再次动动嘴皮子,捡现成的而已。 之所以这么做,众人已经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原因,李自成这是想彻底奠定高迎祥的地位,在起义军之中首屈一指的威望。 一旦日后再次推举总盟主,无人可与其相争! ------------ 第二百九十五章 陈奇瑜的部署 一四月份的这一天,襄阳城的大牢里,关押着两个极为重要的囚犯,其中之一正是“前任”郧阳巡抚蒋允仪,另一人是他的副使徐景麟,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回荡着两人的交谈之音,透着淡淡的落寞之意。 “大人,是末将对不起你,连累你官职不保,还有性命之危。” “景麟,此事的责任不全在你。虽然是你炮轰了中官陈大金与左良玉的援军,但他们也有相应的责任,不该携带那么多的妇女行军,让你误以为是贼兵来袭,才不得不令人开炮。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尽忠职守者,也会鸣炮示警,予以警告。” 阴暗的环境里,看不到徐景麟的神色变化,只是听到他再次说道:“大人,左总兵也真是的,明知其中的原委,却不替大人你申辩,上奏其中的缘由。还有总督陈奇瑜,不分青红皂白,不查明其中的缘由,立即就迫不及待地向朝廷请示,派卢象升担任郧阳巡抚。而且,即便是治罪,那也是末将一个人的责任,不该、也没有理由殃及到大人你啊~!” “景麟,不要说了,有一些事情你不懂,你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诱因罢了,将事情提前了那么一点而已。本官剿匪不利,致使乱贼攻占了那么多的城池,乃是事实,本就是大罪,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迟早都会受到朝廷的问罪和追责,你就不用再在自责了。” “可是,大人,郧阳府和襄阳府的一些县城陷落,无法抵御乱军,实属无可奈何。不要说是你,就是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哪怕是天神下凡,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谁也守不住啊......” “景麟,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剿匪不力,这是铁的事实,你不要忘了朝廷的一贯做法和准则,只看结果,不问缘由,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看看朝廷怎么处置你我二人吧,只能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郧阳府均州城内,弥漫一股极其紧张的氛围,仿佛一场大仗即将到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一队队游走于大街小巷之上,盘查着可疑的过往行人。 驿馆之中,某个屋子里,陈奇瑜与卢象升两人相对而坐,后者手持一纸文书,正在快速的浏览着,刚一看完,陈奇瑜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卢巡抚,包括你在内,本总督打算檄四巡抚参与讨论,商议以后的用兵事宜,该如何布局?如何才能彻底剿灭乱军?你觉得,这个会议选址选在何处最合适?” 卢象升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迟疑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答反问道:“大人,下官冒昧的问一句,大人是否听闻过一件事情,河南巡抚玄默上奏朝廷,讲述河南的局势一事。” “嗯,听说过一些,略有耳闻。”陈奇瑜轻轻点头,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本官在接到圣旨之时,也收到一份上奏给皇上的折子,正是玄大人的那本奏折。” “既然这样,想必大人对于河南的形势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下官觉得,商议的场所最好选择在河南,其中又以河南的汝州最佳。” “喔...卢大人,何出此言?”陈奇瑜露出郑重之色,问了一句之后,又补充地说道: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有如此一问,卢象升张口就答道:“大人,防止乱贼向河南腹地逃窜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仅就汝州的位置而言,退可守护河南腹地之问,一旦形势有所变化,乱贼突然有什么大的动作,无论反贼是从西北的卢氏进入河南,还是从郧阳府蔓延至河南南阳府,咱们都可以从汝州快速动作,做出相应的反应,进行支援。” “不错,汝州确实是非常合适的商议地点,可以确保乱贼无法大量向河南腹地逃窜。”陈奇瑜附和了一句,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自言自语般的又说道:“这些乱贼的行踪飘忽不定,主要集中在四省交界之所,随时都能改变进攻的方向。” “是的,大人,乱贼上次大规模进犯河南南阳府,相继占据了湖广的郧阳府等诸地,要不是援军最后及时赶来收回了郧西等地,说不定他们就已经得手,打进了南阳府的中、东部。” “虽然他们没有能够大举进犯南阳府,但还是有一部分反贼流窜进来。而且,其中的一路反贼攻占了金漆坪,已经逃窜到了商南一带,具体的数目不详,这路乱贼很有可能从河南的西北方向再次进犯。” “行,卢大人,那就这么安排,本官随后就致函于陕西巡抚练国事、河南巡抚玄默以及湖广巡抚唐晖,让他们到汝州会面,你与我一起出发,前往汝州。” “好的,大人。” ...... 第二天下午,河南汝州城内,驿馆之中,四大巡抚和五省总督汇聚一堂,五人端坐于一室,在极为郑重的氛围之下,秘密相商着诸多事宜。 “四位大人,身为四方巡抚,想必各位也知道乱匪的流动性非常大,不受地域性限制,可以四处作战。如今之时,咱们不能再使用拆东墙不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之策,追剿乱匪,必须做出改变和调整,采取拉网式围剿。” 陈奇瑜刚一说完,作为陕西巡抚,在四大巡抚之中,就属他练国事接触起义军最早,所交手的次数也不少,紧接着不无感慨地说道:“在过去,各个省独立作战,各剿各的乱匪。由于乱匪的规模大小不一,数量极多,小到几百人,大到成千上万不一,流动性又大,使得各地的官军忙得焦头烂额,只能跟着乱贼的后面追剿。” “所以,使得诸多将领疲于应付,各自为战。同一个省份的还好一点,一旦大部分的乱匪全都逃窜一个地方,进行跨区域转移,仅凭一省的兵力,根本就无法应对,陕西与山西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刚刚从延绥巡抚卸任,当上五省总督,陈奇瑜拥有同样的感慨。 “是啊,从前由于朝廷律例的规定,使得诸将的行动有很大的限制,无法跨地区作战。比如陕西的乱贼逃入山西之时,杨麟等总兵已经追到了黄河边上,眼看就能将其消灭,奈何限于朝廷的法度与军规,只能眼睁睁的看其逃掉,再次发展壮大。” 玄默听得很是认真,陈奇瑜刚一说完,一脸的凝重之色,沉声地也说道:“而且,现在的乱贼不比以前,兵力增多了数倍不说,由于经历了战斗无数,战力更是飙升,装备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乱贼之中,有一些乱军,无论是兵器装备上,还是胯下的战马,比咱们官军的还要精良,还要好。” “不仅如此,现在的形势也不同于从前,相比于山西与陕西,乱贼正处的区域,绝大多数都是千里平原,凭着他们的战马耐力,一日纵横数百里,根本就不在话下,咱们要想像过去那般围剿,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自始至终,湖广巡抚唐晖都是沉默不语,竖着两只耳朵,瞪大着眼睛,听着四人畅所欲言,相继说出自己的看法,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尴尬,仿佛自己就像局外人一般,显得有一些多余。 最终,唐晖还是鼓足了勇气,干咳了两声,随即朗声说道:“四位大人,本官虽然与乱贼的交手的次数不多,对于他们的了解,大多数也是从朝廷发布的行文与布告得知。” 一时间,八只眼睛全都汇集到了一处,四人心里都很好奇,唐晖咕咕噜噜的说了一大堆,究竟想表达什么? 不过,虽然心中怀有好奇,众人也没抱有多大期望,唐晖能真的有什么真知灼见?毕竟,一个没有与乱贼怎么正面接触的官员,几乎一直都专注于防守,又会有什么鞭辟入里的见解呢? 即便如此,四人还是耐着性子,做出一副认真倾听之状,等待着唐晖后面的话语。 “但是,从在下与乱贼的几次交手来看,这些乱贼很不简单,正如玄大人所言,一些乱军的战力直逼或超过于咱们官军的战斗力,咱们很难再像以往那样,在巨大的兵力相差悬殊之下,还能取得压倒性胜利,以少胜多,打败乱军。” 闻听此言,唐晖虽然说得中规中矩,众人还是有一些意外,觉得诧异,但也认同了这种说法,卢象升更是听得轻轻点头,非常赞同地说道:“玄大人和唐大人讲得不错,乱军的战力已经今非昔比,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有了很大的提高。本官到达郧阳府之时,曾经与乱军在郧阳的黄龙滩一战,虽然取得了最终胜利,但还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卢象升的话语一滞,神色有一些难看,随即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声音更加低沉地说道:“而且,此战之所以取得最终的胜利,还是多加仰仗总督大人的配合,在两面夹击之下,才打败的老回回等反贼。” 一语落罢,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好看,陈奇瑜更是应和了一句,证实了卢象升之言,声音有一些沙哑地紧接着说道:“不错,那一仗打得非常艰辛!乱军之中,又以李家军的战斗力最为彪悍。同等兵力对决之下,官军几乎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言语,露出思索之色,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着,想着应敌之策,如何彻底剿灭各路起义军。 与此同时,陈奇瑜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条条信息,将各路起义军的所在大概区域,所具有的各个优势,还有己方具有的优势,一一罗列出来,摆在脑海里,相互比较,进行总结。 很快,陈奇瑜的眼前忽然一亮,惊呼一声:“有了~!” 紧接着,陈奇瑜从深思中清醒过来,面露兴奋之色,目光灼灼的看着四人,在八只眼睛的紧盯之下,有一些激动地说道:“四位大人,不妨细想一下,虽然乱军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无论是兵器配备上,还是胯下的战马,丝毫不输于官军,有的更胜之。而且,乱军的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的流动性大、过于分散,咱们很难捕捉他们的行踪,无法集中消灭。” “陈大人,你的意思是......?”卢象升适时地问了一句,脸上尽是不解之意。 突然地被打断,陈奇瑜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愈发的兴奋,将双手支撑在面前,当着四人的面来回比划,同时朗声说道:“四位大人,咱们反过来看,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乱军的优点也是他们最大的缺点。” 这时,陕西巡抚练国事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陈奇瑜的意思,但还是不确定地说道:“总督大人,你的意思是......虽然乱军的流动性大,过于分散,反而有利于咱们各个击破,是我能这么理解吗?” 经练国事这么一说,宛若醍醐灌顶一般,其他三人也都是眼前一亮,露出恍然之色,陈奇瑜更是抚掌大笑般的附和道:“不错,本官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乱军的战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那咱们就集中优势兵力,个个击破,从南向北,层层推进,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将其剿灭。”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非常明朗了,卢象升、练国事、玄默以及唐晖相继坐直了身体,一脸的郑重之色,直直地看着陈奇瑜,异口同声地说道:“陈大人,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就请下命令吧,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好,陈某要的就是四位大人这句话!” 陈奇瑜爽朗地应和一句,哈哈一笑,随即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给四人布置相应的任务。 “陕西巡抚练国事,率兵驻守商洛,遏制乱军向西北逃窜。” “是,大人!” “郧阳巡抚卢象升,率兵驻守房县、竹山、竹溪至陕西旬阳、平利一带,遏制遏制西北乱军。” “是,大人!” “河南巡抚玄默,率军驻守卢氏,遏制东北乱军。” “是,大人!” “湖广巡抚唐晖,率兵驻守南漳,遏制东南乱军。” “是,大人!” 听到四人的回答,看到他们的反应陈奇瑜非常的满意,更是进一步地说道:“一旦布防完成之后,本官会先从湖广郧阳府下手,协同巡抚卢象升,率军从水、陆同时进发,围剿乱军。到时候,集合诸方兵力,先行围剿郧阳府的乱军,定能一击即中!” ------------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釜底抽薪 数日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紫禁城之中,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崇祯皇帝正在埋头处理着奏折,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没有这个年龄段之人应有的表现。 额头上若隐若现的抬头纹,斑白如雪的少白头,宛若一个小老头一般,好像生下来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笑过。 “报...启禀皇上,捷报!捷报!” 随着一声高呼,崇祯处理政务的思绪被突兀的打断,不禁有一些恼怒,举目望去,刚要呵斥,看到走进来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朝政所依赖之人,正是内阁首抚温体仁、兵部尚书张凤翼以及内侍太监高起潜。 崇祯收起了怒意,将斥责的话语咽了回去,但依旧有一些不满,蕴含在言语之中,说话之间,没有任何的面部表情。 “三位爱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又有何捷报?” 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的话语戛然而止,将后面之言咽了回去,转而面露丝丝的惊喜之色,但还是有一些犹豫,不确定地问道:“难道,西南剿匪的战事已经平息了?” 这时,随着三人的躬身行礼,内侍太监高起潜更是从兵部尚书张凤翼的手中接过一个奏折,恭敬地递了上去,首抚温体仁满脸的高兴之色,激动地忍不住的脱口答道:“启禀皇上,虽然西南乱匪还未平息,但也是为期不远,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日,陈奇瑜率领五省文官武将,斩杀乱匪数万,俘虏翻山虎、五阎王、邢阎王等乱匪头目十二名,其他的小喽啰更是无数。” “根据陈总督表述,他们还在郧阳府一带入山搜查,执行着‘无穴不搜’的准则,誓将郧阳府的乱匪剿灭,从而层层推进,毕其功于一役。若无意外的话,最多四到六个月,陈总督就能平复西南匪事。” 这一刻,崇祯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见张凤翼神色一敛,变为极为郑重之色,突兀的沉声说道:“启奏皇上,根据边关来报,皇太极兵出辽东,向西而去,看其态势,像是西征插汗,收服插汗蒙古各部。” “张尚书,朕已知此事。”崇祯的神色也是一敛,回应了一句,转而露出凝重之色,进一步地说道:“就在数日前,蓟辽总督孙承宗已经将此事密奏于朕。” 说到这里,似有所思一般,崇祯看向三人,声音更加郑重地问道:“三位爱卿,关于皇太极西征插汗蒙古各部,你们怎么看?孙承宗在密折里面,一而再的强调与提醒朕,希望提高警惕,严密监视后金军的一举一动。” 闻听此言,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露出心虚的样子,作为兵部尚书,尽管有一些不情不愿,张凤翼也不得不提醒道:“皇上,虽然皇太极西征插汗蒙古各部,乃是蛮夷之事。但是,朝廷不可不防啊,皇上切莫忘了去年的插汗入侵宁夏。” “张爱卿,你的意思是,皇太极很有可能入侵宁夏三卫?”崇祯满脸的疑惑之色,心里更是一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启禀皇上,微臣并不这么认为。”张凤翼轻轻摇头,几乎是一种本能,脱口否定了一句,进而解释道:“皇太极如此大的声势,西征插汗应该不假。但是,一旦战事结束,回归途中,皇太极必将路过大同府边境诸关,又时逢盛夏,各种农作物刚收完,后金很有可能有大动作,从大同府再次入侵。” 张凤翼虽然说得很是直接,但还是有所保留,并未言明大同府一带边关隘口的简易破败,很容易失守。不过,这一切已经足够了,足以引起崇祯的警惕。 如此一来,不管后金将来会不会入侵大同府,他张凤翼也早就打了预防针,做出了警示,不管结果如何,将来也不会被问责到自己的身上。 ...... 与此同时,湖广之地,郧阳府竹溪一带,李家军隐匿于其中的一处山坳之中,严整的队伍有一些狼狈,好像急行军了几天几夜,辗转行军翻越了无数的崇山峻岭。 此刻,李自成站于一处山头上,登高远望,极目远眺,观察着周围的地势。 田见秀就站于一旁,脸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疲惫之意,徐徐的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刘芳亮与邢红狼的部队已经进入了卢氏山区,与李长茂先生会合在一起。就在两日之前,他们更是偷袭了嵩县,取得了城里的粮仓,并且从容不迫的撤离,并未被官军发现行踪,现在已经退入卢氏山区,你不必再为他们的粮食问题而烦忧了。” 李自成依旧在眺望着远处,轻轻点头,放心的说道:“加上咱们前段日子攻打的房山县广积仓和竹山县竹山仓、送去的那一部分粮食,足够他们在卢氏山区支撑三四个月了。” “是的,老大。”田见秀附和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卢氏根据地已经种上了番薯、玉米和土豆,只要熬到了秋季,就能不必再为吃得而发愁,可以缓缓进入自给自足的状态。只要战事稍缓,卢氏根据地就能腾飞般的发展,并向周围开辟新的根据。” 话语一收,田见秀的神色变得非常凝重,转而提醒道:“老大,这些日子以来,陈奇瑜追得非常紧,凭着兵力的优势,几乎集合了五省的兵力,将这一带的群山那是一座一座的搜,已经有不少的起义军覆灭,各路起义军的首领更是折损了好几位。老大,咱们现在是不是该想想退路了,陈奇瑜迟早有一天会搜到这里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田见秀直直地看着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情,强打精神,等待对方的回话。 李自成终于有了反应,神情有一些动容,缓缓放下望远镜,回过头来,看着田见秀,声音充满无奈之意,沉声说道:“见秀,大势所趋之下,仅凭咱们一个李家军,根本无法与这么的官军对抗。硬拼之下,只有全军覆没,绝没有第二个结果。” “可是,老大,形势如此紧张,咱们可以从其他根据地抽调兵马啊?” 田见秀满脸的希冀之色,提议了一句,又进一步的补充道:“抛开山西与河南新开辟的根据地不讲,陕西各个根据地藏有的兵力至少在三十万至五十万之间,加上各路起义军的配合,未尝不能与官军一战?也不是没有推翻朝廷的可能?” “见秀,现在还不是时机,也不是身处绝路之际,我还不想过早暴露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 一口气说出了三句话,虽然语气平静,但透着坚决之意,不容置疑,李自成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见秀,即便是咱们调出了各个根据地的全部李家军,形势发生改变,各路起义军很有可能作壁上观,看着咱们与官军厮杀,他们好捡便宜,何来配合可言?所以,见秀,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各路起义军的团结都是暂时的。” 在李自成再次回过头去、看向青山绿水之时,田见秀有一些着急的询问道:“现在形势这么紧迫,老大,咱们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目前的不利处境呢?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官军搜到这里吧?” 眸光幽幽,闪烁了两下,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起来,短暂的寂静过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所谓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打破,正面与官军硬碰硬,乃是下下之策,他们的内部所在又在哪里呢?” 这时,顾君恩忽然出现,从不远处走来,似乎听到了李自成的全部自语之言,缓缓走来的同时,忍不住地赞叹道:“好一个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打破!” 旋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君恩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渐渐靠近,而缓缓转移,李自成更是转过身来,循声望去,微微一笑,朗声说道:“顾军师,你终于来了!” “老大相邀,顾君恩怎么敢怠慢呢?这不,那些后勤补给的军务安排好了之后,属下就立即赶来了。” 说话之间,顾君恩已经来到了近前,闲谈过后,神色一板,郑重地转而说道:“老大,关于你所讲的官军内部,属下或许有一些认知。” “喔...真是天助我也,顾军师快快请讲!”李自成面色一喜,忍不住地催促道。 “老大,陈奇瑜虽然将五省的大部分兵力云聚于此,围剿各路起义军,还有各地征缴而来的民兵乡勇,总兵力已经于各路起义军的总和在伯仲之间,不相上下。” “但是,如此一来,动用这么的兵力,撇开军饷不讲,仅此粮食一项,就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在这河南西南、四川以东、湖广西北这一带,就那么几座粮仓,四川夔州府的太平仓被张献忠掠夺一空,保宁府广元县的广积仓更是被闯王付之一炬;还有湖广郧阳府的大丰仓,房山县的广积仓,竹山县的竹山仓,南阳府的登州丰宁仓,全都被起义军掠夺一空。” “因此,短期之内,官军要想征调和补充粮草,最近的只能是均州的广积仓,襄阳府的大盈仓,还有就是夔州府的雅州广盈仓,以及南阳府的济安仓、唐县的县仓。稍远一点,陈奇瑜就只能从四川、河南以及陕西州府县城调拨粮食。由于山路崎岖的原因,四川自然被排除在外,列到最后的选择。” 很显然,虽未言明,但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如此多的军队,消耗的粮食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也不是附近的几个粮仓能够支撑得了的。 “至于河南与陕西,最近能够调拨粮食的州府县城,也就只有陕西的西安府永丰仓和华州潼关仓,河南汝宁府的军储仓、信阳州的广济仓,还有就是河南府、开封府、归德府等诸多粮草。” ...... 随着顾君恩的讲述,由近及远,一一介绍附近的粮仓,两人就像醍醐灌顶一般,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李自成更是激动地打断了顾君恩的讲述,忍不住的问道:“顾军师,你的意思是,粮仓就是官军这座堡垒的内部虚弱之处,最容易攻打,属于七寸之处。” “不错,老大,正是如此。”顾君恩答应一声,随即面带几分笑意,自信的继续说道:“只要断了官军的粮草补给,再加上军中早已民怨沸腾,兵卒怨声载道,一旦粮食无法得到补给,很容易酿成大规模的军队哗变。” 语气一滞,顾君恩的眸光变得犀利起来,神色一敛,铿锵有力地说道:“官军的内部早已是腐败不堪,充满种种不公,战斗力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强,在众多的士兵和将领之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悍不畏死,奋勇杀敌,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胆小如鼠,大战之时,畏惧不前。” 这时,李自成面露神色之色,还未下决定,田见秀却是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如果官军个个奋勇杀敌,悍不畏死,后金军也不会这么猖狂?寥寥几万人,居然追杀官军数十万,将其杀得大败。就算是那些游牧民族再如何英勇善战,精于骑射,那也是人,还能翻天不成。” 说到这里,田见秀一脸的气呼呼的样子,义愤填膺地进一步地说道:“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个将领和兵卒奋勇杀敌,在这么大的兵力相差悬殊之下,两三个人打一个,我就不信还灭不了后金。” 顾君恩听得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也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田队长,这与那些将领兵卒无关,主要还是因为朝廷腐败,黑白不分,功过赏罚不明,还经常克扣与短缺那些将士们的粮食,如此经年累月之下,那些将士们怎么会不寒心?相应的,将士们也就无心恋战,不那么奋勇杀敌。毕竟,立功与否,也就那样了,很难得到奖赏。” 自始至终,李自成并未对两人的感慨与议论发表任何看法,顾君恩刚一说完,随即面露决绝之色,沉声说道:“行,就这么办!” “联系各路起义军,让他们重点袭击官军的运送粮草部队,还有那些城里拥有粮仓的城池。” “不管使用何种手段,无论是打砸抢,还是使用火烧,尽可能的断绝官军粮草来源。如此一来,一旦日子久了,官军的军心必然动摇,势必军心大乱,变得人心惶惶起来,看到他陈奇瑜还怎么进行拉网式围剿?” 与此同时,李自成不仅是说给田见秀与顾君恩两人,还是告诉自己,完全可以动员各地根据地的力量,虽然不至于攻城抢夺粮仓,却可以打劫官军运输粮仓的部队。 总之就是一句话,尽可能地搞破坏,断绝官军的粮草来源,来一个釜底抽薪! ------------ 第二百九十七章 车箱峡 一这一天,在陕西的东南部区域,安康县平利县交界之处,聚集着大量的起义军,大概在十万人左右,张献忠部、高迎祥部、李自成部、张妙手部等起义军都在于此,齐头并进,缓缓向北行军。 场面宛若迁徙的候鸟之类的动物,蔚为壮观! 在李家军的队伍中,李自成骑马而行,田见秀紧随其后,稍稍落后,两人仅是错开半个马身的距离。 天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一般,烘烤着这片大地,烘烤着起义军的精神与肉ti。即便是训练有素、精锐如李家军,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埋着头,顶着巨大的太阳,向前走。 蝉鸣就像放大数倍版的苍蝇在叫,使得那种燥热感更加强烈,让人越来越心烦,难以心静。 田见秀举目四顾,观察了一下周围,随即鞭策了一下战马,快走两步,与李自成并肩而行,面露防备之色,动作极为小心而谨慎,压低声音地说道:“老大,咱们何必与这些人一起行军呢?如果咱们李家军独自赶路,速度将会比现在快好几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咱们根本无法脱身,返回根据地。” 看到李自成并未理会自己,依旧在信马而行,田见秀并未放弃,进一步地说道:“而且,老大,宋应星先生已经连续发了好几封密函,催促咱们,一定要尽快返回根据地。如今的陕西局势,极为诡异,洪承畴好像真的发现了各个根据地的本质,并不像对外宣称的那样,是什么山寨盗匪。” “根据地急需你的主持,以应对洪承畴接二连三的试探。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啊?” 似乎被说的不耐烦了,李自成眉头微皱了一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淡淡地说道:“见秀,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我又没说不回去,之所以这样做,和其他起义军一起赶路、行军,自有我的打算。放心吧,不会耽误根据地的大事的。” ...... 在起义军的后方,几十里之外,官军紧追不辍,遥遥尾随着,目视之下,粗略估计,大概也就是两万人左右,其中还是多以步兵为主,行军速度自然比不上起义军。 在队伍靠前的区域,即便是炎炎夏日,陈奇瑜依旧是一身的铠甲。哪怕是大汗淋漓,浸湿了衣衫,着装依旧是严整无比,骑马而行,继续向前走,眯缝着眼睛,极目远眺,仿佛想要发现些什么。 此刻,邓玘与贺人龙一左一右的相伴而随伴,骑马而行,紧跟着陈奇瑜,周围还有其他的将领,略微落后一些。 很显然,官军的情况并不比起义军好,被毒热的太阳炙烤,精神也变得萎靡不振起来,懒散的行军。 感受着炙热而毒辣的阳光,贺人龙只觉得面部灼热无比,被晒得火辣辣的生疼,就像火灼的一般,擦了擦宛若下雨的额头大汗,喘着粗气,直直地看着陈奇瑜,轻声地说道:“陈大人,不是末将畏战、怕死,末将还是觉得,咱们还是放缓追击的比较好。” “哦...贺参将,为何这样说?”陈奇瑜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大人,据末将所知,前方的乱军聚集了多股,其中的八大王张献忠的兵力就在两万人左右,蝎子块部也有万余人,还有张妙手,部众少说也有八九千,再加上其他的乱军,总人数至少也得十万。” “嗯...贺将军,你说的不错,我明白你的意思,以两万人围剿十万人,在兵器等装备上,咱们还不占优势,确实不适合硬攻。”陈奇瑜轻轻点头,露出思索之色,转而看向了另一侧的邓玘,不甘地询问道:“邓总兵,你是从四川出来的川将,此地距离四川不远,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以少胜多,从而围剿前方的那伙乱军?” 邓玘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沉吟之色,想了一会儿过后,一指前方,这才沉声答道:“大人,在平利县与安康县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峡谷,名叫车箱峡,长约四十里,形似狗脊骨,因而又名狗脊关,乃是乱军必经之地。那里山高险峻,四面绝壁,道路崎岖不平,很难行走,只有一条道。” “好...好一个车箱峡...好一个狗脊关...真乃是一处绝妙的埋伏之地。只要运筹得当,设伏得法,定能全歼乱军!”贺人龙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耍起了小聪明,献宝般地连连惊呼,讨好地看着陈奇瑜。 抢功之意,昭然若揭,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贺将军,先不要发言,让邓总兵把话说完,然后再商议如何埋伏的事情。” “嗯,好的,大人。” 贺人龙讨了一个自讨没趣,随即安静了下来,老实的骑马而行,没有再咋咋呼呼。 “邓总兵,你继续讲。” 邓玘答应了一句,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好像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说道:“大人,如果咱们派出骑兵,先行一步,提前占领车箱峡的出口,并将其堵实。同时,再派出两队人马,绕道而行,爬到两侧的悬崖峭壁之上,征调生活在上面的民夫,一同向峡谷里扔掷石块与木头,定能使得乱军伤亡惨重,予以重创。” “车箱峡还有一大特点,易进难出,道路狭窄,宽不过丈许,最为合适设伏。只要咱们守住前后出入口,就能立于不败之地,重创乱军。一旦乱军进入车箱峡,他们的两翼就无法展开,骑兵更是碍于地形的原因,限制了速度,也就无法大规模的集体冲锋,因而也就无法发挥他们的人数优势。” “不错,车箱峡确实是一个设伏的地方,可以以少胜多。”陈奇瑜面露笑意,轻轻点头,肯定了邓玘的建议之后,进一步地说道:“只要派出一支千人的骑兵,占领车箱峡的出口,将其堵死,咱们再从后面围剿,也就可以避免了咱们兵力不足的劣势。” 周围的诸将也竖起耳朵倾听着,越听越精神,越听越兴奋,邓玘刚一说完,一旁的张天礼策马快行了两步,来到陈奇瑜的身旁,同时建言献策道:“大人,不必如此麻烦,咱们只需守住车箱峡的出入口,再辅以从山上火攻、丢掷石块和木头,乱军自然就不战自溃,只能祈求投降。” “嗯,说的不错,如此一来,倒可以避免我军的大量伤亡,实属上上之策。”陈奇瑜深以为然地一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计策。 贺人龙不甘于人后,紧接着补充的说道:“而且,大人,一路走来,不仅咱们行军辛苦,乱军也早已是人困马乏,粮草也该消耗的差不多了。一旦被围于峡谷中,这些乱军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只要将他们围困在里面,饿他个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收拾了。” 旋即,陈奇瑜再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张天礼,给你一千骑兵,绕道而行,立即迂回到乱军的前方,提前占领车箱峡的出口。” “是,大人!” “贺人龙,邓玘,分别给你们二人两千人马,加速行军,务必在乱军进入车箱峡之前,抢先占领两侧的悬崖峭壁,并准备好滚木礌石,埋伏好。一旦乱军进入埋伏点,相机行事,或火攻,或使用木石攻。” “是,大人,末将得令!” ......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故技重施 一天色暗淡,连绵阴雨,车峡谷仿佛被裹挟在阴风之中,狂风呼啸,时缓时急,大雨滂沱,浇灌着这个峡谷,两者交织在一起,肆虐着车箱峡。 山路光滑,要么就是泥泞难走,各路起义军在艰难地前行着。相比于一月之前的疲惫,现在多了一些担心与恐慌,心态更是跌落到了谷底,一丝绝望在萦绕、 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下,李自成与众人正在躲雨,休息的同时,顾君恩正在汇报着事情。 “老大,自从半个月前遭到官军的埋伏,咱们李家军折损了近千人。其他各路起义军更是损失惨重,粗略估计之下,所有的起义军折损人员加在一起,也有近万人。车峡谷一连下雨将近十天,许多人都沾染了风寒,正在发着高烧,几乎无法继续前行。” 说到这里,顾君恩语气一顿,神色一暗,面露凝重之色,难掩那份浓浓的担心之意,更是转而低沉地说道:“而且,老大,连日来不断的连绵大雨,使得峡谷内的溪流水位大涨,一些地势稍低的位置,已经是大水弥漫,淹没了一些起义军的栖身之所。” 这时,高一功也说道:“不仅如此,两天前发生了一起泥石流,一小队起义军连人带马,全都被活埋了。还有那些官军,就像幽灵一般,雨势稍减,短暂的阴天和晴天之时,就会出现在断壁残崖之上,向山谷里扔掷巨石,砸死砸伤许多人。” 李牟一脸的凝重之色,紧接着发言:“为了对付各路起义军,那些官军可谓是不择手段,一旦大军路过或是藏入树林里,他们就会放火。短短一个月不到,起义军死伤之人至少在两三万人,现在还在不断增加。” 白广恩从远处跑来,顶着斗笠,来到岩石之下,不断拍打着身上雨水的同时,朗声说道:“情况更加糟糕的是,官军已经将峡谷的出入口全部堵实,堆砌成了简易的塔墙,起义军根本无法靠近。由于道路非常窄,根本就无法发挥咱们兵力的绝对优势,一靠近塔墙就会有箭雨射来。即便是强攻,效果也不大。” “还有一些起义军的粮草早已短缺,已经断顿了好几天,都开始啃食树皮、草木和杀战马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即便官军不从两侧的山崖上扔石头,偷袭咱们,饿也得饿死。” 李自成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汇报,神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之后,看向了顾君恩,一脸的凝重之色,郑重地问道:“军师,你有没有好的办法?可以帮助大军渡过难关,解除现在的危局。” “老大,你给我一点时间,让属下好好想想。” 一时间,岩石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顾君恩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不断地循环往复,变化不定。 最终,在众人等得焦躁不安、有一些不耐烦之时,顾君恩面露沉吟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嗯...老大,要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和危机,只有一个方法,别无他策......” “军师,什么方法?”高一功几人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一脸的激动之意,打断了顾君恩的讲话。 几人还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斥责的眼神制止了,生生咽回了到嘴的话语,高一功更是神色一僵,菊花一紧,转而面露不自然之色,歉意地说道:“顾军师,不用管我们,你继续说。” “老大,办法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故技重施,再行伪降之策。” 听到这个答案,看得顾君恩说得极为认真和郑重,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所有人都愣了,就连李自成也置疑起来,高一功更是难以相信的惊呼道:“军师,你开什么玩笑?半年之前,咱们刚使用过假投降的办法,这还没过去多久,陈奇瑜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是啊,军师,陈奇瑜怎么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李牟也提出了置疑,又进一步地说道:“何况,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局面,陈奇瑜率大军围追堵截咱们,就是因为半年之前的事情,咱们使用假降之计,从而南渡黄河。” 这时,田见秀迟疑了一下,也同样地说道:“军师,即便陈奇瑜他胸无大志,目光短视,想要尽早结束战斗,接受咱们的投降。但是,朝廷的那些人会接受?尤其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吃过了一次亏,他会同意再次招抚?” 李自成虽未说什么,仅以态度而言,却表达了一切,但神情却有一些玩味的意思,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的紧张和焦虑。 这一刻,顾君恩表现的极为自信,非常的有耐心,等到众人一一说完之后,提出了置疑,随即环视左右,回望了回去,目光最后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神色变得极为诚恳而认真起来。 “老大,各位队长,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之处。确实,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如果再次投降的话,想要获得官军的相信,难度很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不可能,而且,成功的可能性还非常的大。只要运筹帷幄得当,至少有六到七成的把握,使得陈奇瑜接受咱们的投降。一旦陈奇瑜,京城那边更没有问题了,十之八九会同意。” “军师,你的依据是什么呢?”田见秀适时地问了一句,也是众人心中同样的疑惑。 “田队长,老大,想必各位都知道,官军的内部早已是腐败不堪,贪污成风,克扣军饷乃是司空见惯之事。如今之时,在官军之中,大多数的军官将士都是胆小如鼠,怕死畏战,若有可能,他们恨不得朝廷一味地主张招抚之策,而不是什么围剿。只要咱们花以重金,将其层层打通,贿赂陈奇瑜的周围诸将,再递上投降之书,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京城那边,事情更加好办了,兵部尚书张凤翼不仅深得皇帝的倚重和信任,和陈奇瑜更是亲家,关系莫逆。只要张凤翼从中斡旋与调和,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崇祯皇帝,肯定会被忽悠的答应招抚。”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已经非常倾向顾君恩的建议。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李自成居然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先前没有任何的征兆,几乎是顾君恩刚一说完,这边就立即给予了回应:“好,就这么办!” 当然,李自成之所以会答应的这么痛快,顾君恩的言语只是占了很少的一部分,主要还是他模糊的记得,在一本曾经看过的写过,车箱峡被围之时,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就是采用的假投降之策,才得以重生! 脑海里闪过这个信息的同时,李自成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众人,都是神情怪异,感觉意外,见此情形,李自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突兀了,答应的也太快、太坚决了吧? 旋即,李自成轻咳了两声,介意掩饰自己的尴尬,紧接着又补充道:“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妨试一下。咱们也没有长翅膀,不可能飞出这车箱峡,继续这样下去,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官军的石头砸死。而且,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个时候,李自成刚一说完,顾君恩又喃喃自语般的突兀道:“如果能够将消息传出去,有那么几路起义军在车箱峡外面策应,偷袭官军运送的粮草。那么,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最少增加两到三成。”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心里一动,同时升起一丝希冀,希望外面的起义军能够配合默契,贯彻之前所拟定的计划,偷袭官军的粮草为重点,即便不能得到,也要将其毁掉。 如果那样的话,等同于逼着陈奇瑜接受各路起义军的投降。 车箱峡外,距离入口只有几百米的一个平坦地带,扎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帐篷,一队队兵卒穿梭其中,往来巡逻,人人身披蓑衣,在风雨里行走。 最大的一处帐篷之中,陈奇瑜端坐于上方,诸将分坐于两侧,气氛好不轻松而热闹,一个将领更是在讨好般的汇报着事情。 “大人真是英明,还好咱们没有进入车箱峡之内,就这样熬着乱军。否则,被泥石流吞没的将是我军,咱们将会遭到很大的人员伤亡。” 陈奇瑜猛饮了一杯烈酒,兴趣阑珊之处,并未理会将领的恭维之言,而是爽朗的问道:“那谷里的乱军怎么样了?” “启禀大人,根据咱们的哨兵观察,乱军已经是山穷水尽,滨临崩溃的边缘,有一些反贼已经开始屠宰战马,啃食草木以充饥。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天一放晴,邓总兵与贺参将就会带人从山壁上扔石头,砸死砸伤不少乱军,初步估计,剿灭的乱军至少在四万人。” “嗯,那就好。” 陈奇瑜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自觉地轻轻点头,将酒杯放回去的过程中,心里也在想着,再过十天半个月,最多一个月,谷里的乱军将会彻底失去战斗力,沦为待宰的羔羊,任其施为,活捉回去。 一想到胜利在望,将会受到朝廷的嘉奖,陈奇瑜的心里就会忍不住的一阵激动,兴奋地几乎难以自抑。 这时,押粮官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朗声说道:“启禀大人,邓总兵和贺参将相继派人前来催粮,他们在山上的粮草最多只够维持五天的了。” “喔...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邓总兵和贺参将,不用担心,这两天就会给他们运送粮草。” “是,大人。” 等到押粮官退出去之后,大帐里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有一些低沉起来,不再那么轻松而愉悦,仿佛每一个人都有心事一般,面无表情,低头不语,陈奇瑜更是转头看向左侧末位的一名武将,询问道:“柳将军,咱们还有多少粮草?还能够大军维持多久?” 副将柳国镇站了起来,也是双手抱拳,身上的铠甲叮咚作响,闷声闷气地回道:“启禀大人,所余粮草不足千石,最多还能够大军半个月的过活。” 闻听此言,陈奇瑜的眉头微皱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本官清楚地记得,催粮的行文早已发出一个月了,粮食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运来?” 听到蕴含斥责的话语,柳国镇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从容不迫地徐徐答道:“启禀大人,连日来,阴雨绵绵不断,道路湿滑,四川的军粮根本就运不出来。南阳府与汝宁府的军粮,要么在路上,要么粮车被乱匪所劫。所以,只能从河南府抽调军粮,但也正在赶往车箱峡的路上,最多也就十日,就能陆续到达。” 听到后面之言,陈奇瑜的神色才微微有一些转变,略微有一些好转,满意的轻轻点头,更是沉声说道:“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河南府的军粮,还要想办法从西安府抽调一些。” “是,大人。” ...... 卢氏山区,根据地之中,一片忙碌的景象,除了站岗与巡逻的士兵,几乎所有人都在收割麦子。 在一处山坡之上,刘芳亮、李长茂与陆世仪三人并肩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这幅景象,气氛却是十分的紧张,丝毫没有那种收获之时的喜悦与轻松。 “李先生,你就让我下山,前去救援老大吧?”刘芳亮一脸的焦急之色,不等李长茂回答,又说道:“老大他们已经被围困于车箱峡一个月了,到现在还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再这样下去,想救援都来不及了。” 然而,李长茂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陆世仪,像是在求助,又似在征求意见。 “刘队长,你这样着急也没有用。” 陆世仪插话说了那么一句,直直地看着双目都快喷火的刘芳亮,神色不变,镇定的徐徐说道:“刘队长,你要知道,即便是将根据地的所有兵力带过去,赶去车厢谷,解救老大他们,就算时间上来得及,反而会起到反效果的作用,使得形势越发对他们不利。” “姓陆的,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见死不救,让老大他们白白送死?”刘芳亮虎目圆睁,狠狠地问道,面带威胁之意。 “刘队长,作为李家军的一名老将,你应该知道,李家军的行军作战口粮,最多也就是十天的,勉强够撑半个月。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车箱峡的起义军的粮草也该消耗了十之八九。” 闻听此言,刘芳亮明显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气呼呼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一旦咱们风急火燎的前去驰援,陈奇瑜如果得到了消息,就不会不再围而不打,而是直接硬攻上去,围剿各路起义军。十几天没有吃东西的情况下,你说老大他们能够顶得住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样置之不理吧?”刘芳亮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强势,连说话都缺了一些底气。 “刘队长,咱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阻断陈奇瑜的粮草来源,让他们无力再围困老大他们。” 陆世仪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转而面露信服之色,钦佩的进一步说道:“还好老大有先见之明,事先与各路起义军达成了共识,一切以攻击官军的粮草来源与运输为主。我想,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陈奇瑜应该也在为粮草发愁。而且,李长茂先生已经知会了其他根据地的负责人,不惜代价的派出一支精锐部队,伪装成其他的起义军,就近袭击官军的粮车。” 说话之间,刘芳亮将目光投向了李长茂的身上,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示意之后,这才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下,但还是着急非常,焦躁不安,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 第三百零零章 后金二次入塞 王屋山根据地,李过的住所,书房之中,李过端坐在那里,正在看着一封书信,神情变幻不定,时而紧皱,时而舒缓,对面还站着一人,就像一个村妇一般,唠叨个不停,不断地劝说李过。 “李队长,此乃大义所在,鞑子入关,关内必将涂炭生灵,祸害百姓,屠杀我华夏之民,咱们不可以不管,任其胡作非为啊?而且,我相信,老大如果知道了此事,鞑子屠杀我百姓,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给予支持,答应的。” 李过抬起了头,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不胜其烦,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面孔,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有一些无奈,好言好语地回应道:“陈瑚,说句实话,发自内心的讲,我确实也赞同对后金用兵,偷袭鞑子的部队。但是,此乃大事儿,不可以不与老大商量一下。” “而且,即便是准备用兵,偷袭鞑子的军队,以根据地目前的兵力来看,有一些捉襟见肘。你也知道,根据地用人的地方很多,就是驻守防备人员,最少也要留下三到四千人,才能确保根据地的安全。” 陈瑚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不可能让人家李过不顾一切的打鞑子啊,但还是心有不甘地再次说道:“李大哥,咱们不一定远征大同府,偷袭后金。完全可以守株待兔,一旦鞑子深入关中,闯入附近这一带,咱们可以就近袭击啊?如此一来,不就能兼顾根据地的安全了。” 李过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态度有一丝松动,但还是模棱两可的回应道:“嗯...就算是以根据地为中心,就近狙击鞑子的军队,咱们也要好好筹划一下,需要从陕西根据地那边调一些秘密武器过来。比如,根据地制造出的虎蹲炮,参有超辣胡椒粉的烟花,三眼铳,迅雷铳这等火器,装备到军队里。这样的话,咱们取胜的把握将会更大,人员伤亡也会相应的减少很多。” 虽未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听到这些,陈瑚已经十分满足,本能的意外,李过十之八九会出兵对付鞑子。 一想到虎蹲炮、三眼铳、迅雷铳等火器的威力,陈瑚心里就涌现一股莫名的激动,战意随之而生,越发的自信,只要李家军出手,必能斩杀鞑子的骑兵! 在终南山根据地之时,陈瑚曾经与好友陆世仪见识过那些火器的厉害,爆炸的威力不仅大,杀伤力范围广,火药更是添加了特殊原料,辣椒! 尤其是虎蹲炮的炮弹和特制烟花,爆炸之后,两者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浓烟弥漫,气味熏人,无论是人,亦或是战马,都会被熏得睁不开眼,涕泪横流。 不妨想想,如果鞑子的军队遭遇这样的炮火轰击,使得大军被浓烟包裹,就算是不被炸死,但也会被熏得够呛,战斗力瞬间大降,大乱起来! 到时候,再辅以弓、弩箭覆盖,袭杀鞑子军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念及此,陈瑚更加的心情澎湃起来,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露出担心之意,转而问道:“李队长,老大他们真的会没事儿吗?各路起义军真的能够逃脱陈奇瑜的围困吗?” “放心吧,叔叔他肯定能够破出重围的。” 回答之时,李过还重重一点头,不知道是在加重语气,还是为自己打气,亦或是使得陈瑚更加相信。 陕西平凉府,固原城内,三边总督府,洪承畴将手下诸将召集于大厅之内,手里拿着一封行文,在空中摇晃了两下,随即将其递给众人,一一传阅,忍不住地朗声说道:“陈大人还真是不简单,不愧是为皇上所倚重,兵部为之重视,刚一上任五省总督一职,不过才四个多月,就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手笔!” 很显然,诸将都知道陈大人指的是谁,正是原来的延绥巡抚陈奇瑜。 这一刻,不管洪承畴说得是不是真心,有没有其他的意思,都无人接话,毕竟,按照正常的情形,若无人从中作梗和阻挠,五省总督本该是洪承畴的,如此大的功劳自然不必讲? 然而,洪承畴似乎是兴趣不减,并不在乎众人的反应如何,继续说道:“陈大人真是有白起之才,这是在效仿战国之时的秦国战神,将赵国之兵全部围困于山谷之中,一点一点磨掉乱军的意志,让其彻底丧失战斗力,从而将其全部剿灭,毕其功于一役!” 这时,坐于一侧的左光先的神色并不好看,并不乐观,出言提醒道:“可是,大人,现在的陈大人面临着白起当年的相同困境,也在为粮草的事情犯难。末将风闻,车箱峡附近一带的州府县城,根本就无法将粮草运上去,要么是碍于道路险阻、天气原因,要么就是被乱军所劫,亦或是县城的粮仓直接被抢,或是被烧。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局势恐怕会有所转变。” 另一名将领赵光远直直地看着洪承畴,面露担忧之色,紧接着也说道:“而且,大人,祸不单行,鞑子西征插汗之后,回归的途中,突然从大同府进犯关中,大同总兵曹文诏已经向朝廷告急,请求援军,其侄儿曹变蛟在南下支援陈大人的路上,也被叫回,现在正在赶往大同府的路上。这种形势之下,朝廷的军队大多数都在调动,北上抵御皇太极,根本就没有过多的军队押送粮草,陈大人他们还能支撑多久呢?”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无人言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即便是洪承畴,也是神采不再,一脸的凝重之色,不知道再想什么? 同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随着大量的军队北上支援,抵御鞑子的骑兵,乱军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将会更加疯狂地攻击陈奇瑜粮草押运部队。 后果不难想象,形势将会急转直下,将会更加的糟糕,车峡谷之战,胜负输赢,全在忍耐力之上,看谁最先忍不住。 与此同时,同一天的深夜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车箱峡,天早已放晴,繁星闪烁,弯月悬空,属于夏夜的虫鸣响个不停,李自成的行营之中,一个火堆旁,李自成正在静静地听着俞彬的汇报。 “老大,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那些官军不仅畏战怕死,还很贪婪。即便是在塔墙附近巡逻和站岗放哨的官兵,一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一口答应了下来,放咱们的人进去,与他们的负责人沟通,商谈归降的事宜。” ------------ 第三百零一章 邦有道...... 两天后,距离车箱峡入口处不远的官军行营,中军大帐里,陈奇瑜还是端坐于上,诸将分坐两侧,营帐里的气氛很是怪异,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各位将军,你们倒是发表一下看法啊,怎么看待乱军的此次主动归降?咱们是否应该接受他们的乞降?” 几句话就像石落大海一般,没有一个人发言,陈奇瑜也不觉得尴尬,继续朗声说道:“当然,本官知道各位将军顾忌的什么,无非是担心乱军是再次诈降。但是,本官觉得,乱军这次应该是真心投降,他们已经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不得不归降。不像在章德府的那一次,乱军并未处于绝境。” 一语落罢,陈奇瑜满脸的志得意满之情,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然而,所有人所不知道的是,在这样浮夸而又自大的表现之下,又有怎样的一颗焦躁之心,弥漫着焦灼、不安之意。 陈奇瑜一连串的话语像是起到了激励作用,鼓励了一些人,使得他们变得大胆起来,开始相继发言,为各路起义军说好话。 “大人说的是,古人云,人性本善,这些乱军并不是天生反骨,而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会踏上造反这条路上。只要安抚好,下发一些粮食与银钱,这些人一定会返回家乡,好好务农,不再无事生非。” “柳将军言之有理,只要有好的招抚之策,让他们能够安心在家务农,这些乱军肯定不敢再滋生事端,起兵造反,一定会对朝廷的宽容大度报以感恩之心。” “还有,只要地方上兑现答应的钱粮,不再为难这些归降的乱军,他们肯定不敢再起兵造反。” ...... 当众将领争相发言之时,大帐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活络之际,有一人却是低头不语,心事重重,那就是右侧首座的王朴,曾经在章德府主持招抚各路起义军的参与人之一。 起义军的再次复叛,王朴虽然没有被朝廷追责,依旧是担任总兵之职,统领着京营。但是,经历过那次事件后,在王朴的内心深处,还是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至今惊魂未定! 所以,自始至终,王朴就像一个哑巴一样,没有说一句话,深怕重蹈覆辙,沾惹到因果。此时此刻的他,本着一个基本原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在各种赞扬与恭维的声音之中,陈奇瑜的老脸红扑扑的,高兴不已,等到大帐里再次回归安静之势,更是来了一连串的动作,一昂首,一挺胸,旋即一拍桌子,就朗声决定了:“好,既然各位将军同意本官的看法,那本官立即起草奏折,连夜将奏折送往京城,此事还是要有皇上定夺,你我身为臣子,只有提供意见的份儿。” 此刻,如果李自成与各路起义军的首领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高兴不已,这笔银子花的太值了! 那些被收买、贿赂之人格外卖力,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挖空了心思,都在好言相劝,附和着陈奇瑜,好话一大堆,讲事实,摆道理,陈奇瑜想不答应都不行。 何况,陈奇瑜巴不得所有人都同意! 两天之后,北京城内,金銮殿上,文臣武将列站于两旁,崇祯一身黄灿灿的龙袍,端坐于上方,声音不轻不重,威严的徐徐说道:“各位爱卿,关于五省总督陈奇瑜上奏之事,乱军主动乞降,你们认为如何?” 一语落罢,当即从文官队伍中走出一名御史。 “启禀皇上,乱军这等乌合之众,毫无信义可言,降而复叛的事情,时有发生,皇上,不可轻信啊!” 紧接着,又一名言官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皇上,陕西巡抚练国事让臣带以启奏,乱军多奸诈,恶习不改,反复多变,不可轻信其言。一旦形势稍有改变,处境不再危险,就会再次犯上作乱,攻打县城,哄抢县衙,谋害当地官员,皇上不可不察啊!” 这时,兵部尚书张凤翼走了出来,辩驳道:“各位大人,你们所讲所言,所听所闻,都是过往之事,并不一定适用当今之形势。况且,陈总督早已言明,除了一部分乱军遣回原籍、让他们回去务农之外,还会从中挑拣一部人,编入军中,前往太原府,抵御后金军。” 话说到这里,张凤翼语气一顿,转而看向崇祯皇帝朱由检,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启禀皇上,如今之时,朝廷乃是多事之秋,正需要人才之际,北有鞑子入关,攻打太原府,形势极为紧急,亟待征调大量的兵力支援。如果收编了这些乱军,正好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或许前面的还没有什么,众人的议论只是引起崇祯的深思与回味,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一听到张凤翼后面之语,就像被说到了心坎儿里,崇祯皇帝朱由检顿时心动了,不由众大臣分说、再次议论,当即就拍板,高声喝道:“好,就这样办,传朕的旨意下去,五省总督陈奇瑜所言有理,朕授予他为朝廷全权代表,负责与乱军洽谈投降的诸多事宜。” 刹那间,大殿里的文臣武将为之大震,完全被震撼了,没想到皇帝这么轻松就答应了,根本就不顾乱军再次造反的后果,那将是一次强过一次,直至真压不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殿里的众人表现的格外默契,对于皇上拍板之事,绝不再妄议,心里却是十分的复杂,越发的心灰意冷,一些官员更是暗暗做下了某种决定。 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 与此同时,陕西平凉府,固州城内,当陈奇瑜的奏折送到京师、被众人在金銮殿上热议之际,洪承畴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大为震撼的同时,也是愤怒不已,在书房之内,当着一干心腹的面就是一阵暴怒。 “愚蠢...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蠢到了极点,前有乱军的不守诺言在先,降而复反,后有祸乱河南、湖广、四川诸地,折损了那么多兵将,死了那么多官员,他陈奇瑜居然还要答应乱军头目的请降,真是猪油蒙了心,太想当然了!” 听到洪承畴气氛的连连爆粗口,诸将心里都是一惊,虽是心腹,也处在书房之中,但没有一个人接话,同时心里也很清楚,洪承畴绝对是主战之中的强硬派。 即便是接受了乱军的投降,事过之后,必定寻找各种理由,将其中的十之八九抹杀。尤其是乱军的头目,更是绝不姑息! “哎...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洪承畴不无感慨地感叹了一句,又进一步的喃喃自语道:“遥想当年,白起虽然斩杀了二十万生灵,但也使得敌国从此一蹶不振,使得赵国再无实力与秦国对抗。手段看似凶残,铁血无情,但实乃明智之举,一绝后患。”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畏惧的看了洪承畴一眼,有一些胆寒,纷纷猜测:“难不成,总督还想将那十万左右的乱军全部斩杀殆尽不成?” 这可不是战国时期,也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国生死之战,那些不过都是一些不堪疾苦的百姓,仅仅是为了能够填饱肚子,有一口吃的而已。 全部斩杀,手段是不是太过铁血、无情了? ------------ 第三百零二章 深夜密议 八月十四日这一天,陕西凤翔府,在五十多名安抚官的“护送”之下,起义军缓缓地赶路着,越过汉中府,途经凤翔府,想要赶往延绥,众多起义军的老家,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挠,有的只是例行盘查。 可谓是顺利非常,轻易就“返回”了陕西腹地。 李自成、高迎祥、老回回等几人并肩而行,神色很是悠然,看到安抚官距离自己很远,马守应忍不住地朗声说道:“呵呵...这个陈大人想得还真是周道,不愧是五省总督,咱们没有想到的,他全都替咱们想到了,并办得妥妥的,不仅人人都有一张免死票,沿途经过的县城,更是免费提供粮食,还有人员护送安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张献忠有意无意地冲众人挤眉弄眼,频频使眼色,用意颇深,更是意味深长地附和道:“是啊,能够逃过一难,还真的该感谢那位陈大人,可谓是恩同再造。” “各位,前面就要进入凤翔府了,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宝鸡县了......”张妙手也语重心长地插了一句,语气悠长,弦外之音若隐若现,更是向着远处的两名安抚官的背影努了努嘴,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听到几人的交谈,意思已经十分露骨,阴阳怪气的味道越来越浓郁,种种表现使得李自成就是眉头微皱了一下,心里暗道:“看来...又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该与这些人分开来,不能再这样一起下去。” 一念及此,李自成随即对几人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地说道:“各位首领,暂先忍耐一下,切莫露出了马脚,今晚子夜之时,趁着安抚官熟睡,咱们再详细密谈。” 一旁的高迎祥微微一愣,不明白李自成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但也出言劝说道:“各位头领,既然已经渡过了最危难的时刻,忍了那么久,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如果因为一时的粗心大意而误了大事,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实在太不值了。” 旋即,其他几人纷纷赞同地点头,异口同声地答应道:“好,就听闯王与闯将的,就暂时再忍这帮狗腿子一会儿,等到晚上再收拾他们。” 深夜之时,皎月被一片乌云所掩盖,繁星却是闪烁不定,星辉四溢,闪烁着银芒,阵阵的夜莺在鸣啼,“咕咕”叫个不停,回荡在这寂静的夜空里,与夏虫的鸣叫交相呼应。 一堆堆干柴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弱脆响,李自成、高迎祥等几人再次聚在一起,围坐在一个小火堆旁,小声翼翼的交谈着,更有兵卒在周遭、在不远处警戒,监视着已经熟睡的安抚官,掩护众首领的交谈。 “各位,多日以来,根据从安抚官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咱们这次还真的是撞大运,如果不是鞑子入侵大同府,山西告急,形势急转直下,鞑子兵不断南下,就算是咱们花再多的银子,即便买通了文武群臣,皇儿老儿也不会答应咱们的投降的。” 随着李自成一阵小心翼翼的言语,众人为之恍然大悟,同时暗暗常吸一口冷气,暗道:“侥幸...难怪计划如此顺利,原来后金再次入侵关内。” 心里惊呼侥幸的同时,众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鞑子简直就是他们起义军的救星,每逢起义军的处境急转直下,变得非常恶劣,就要被覆灭之时,鞑子的动作就会不断,小动作频繁,入侵关中,一下子牵制住大半的官军。 不容众人多想,紧接着,停顿了一下的李自成举目四顾,看了看周围,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一抹亮光,见四周依旧是寂静一片,确认无事之后,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众人,继续说道:“而且,陈奇瑜已经率大军进入了河南开封府一带,很快就会横渡黄河,继续北上,抵御后金。所以,咱们现在是真的安全了,陕西的大多数军队陈兵于黄河一西,监视着后金的部队。” 众人听得很是认真,屏息凝神,眸子里精光闪烁,可见这些起义军的首领内心有多么的激动,都在强压着那股躁动的情绪。 当然,不得不提一下,李自成一连串抛出的这些信息,绝非全部都是从安抚官的口里得知,那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安抚官虽有五十多人,但那也不过是一些末流小官儿,又能知道多少军情? “既然这样,李兄弟,咱们现在应该可以动手了吧?”马守应的眼里满是熠熠之光,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事情。 这一刻,十几双眼睛都在紧盯着李自成,面露希冀之色,气息有一些加重、变得急促。 只见,李自成环视众人,一一看过每一个起义军的首领,随即重重一点头,非常肯定地答道:“是时候了,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低沉而幽幽的两句话,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张献忠更是简单而粗暴地喝道:“那还等什么?老子现在就带人去解决了那些什么狗屁安抚官,用来祭旗!” 话刚一说完,张献忠抽身而起,就要去斩杀那五十几名安抚官,却被李自成连忙给摁住了:“张首领,稍安勿躁......” “李自成,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献忠的两个浓眉横立,怒目圆睁,打断了李自成后面的话语。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在李自成的身上,面露好奇之色,不解这位为何拉住了张献忠,都在等待着对方的接下来的解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刹那一刻,面对众多不一样的目光,李自成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神色,镇定的紧接着答道:“张首领,区区小事,何必你亲自去做?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大事,勿要因小失大。” “什么重要的大事?”张献忠脱口问了一句,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再次坐了下来。 “各位首领,张兄弟,先等一下,我先安排一下,让人解决那些安抚官,免去后顾之忧,以免走漏了消息。” 李自成突兀的说了这么几句,等到众人默许、点头示意之后,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田见秀等人,沉声地命令道:“田见秀,李牟,你们两个带些兄弟过去,全部要选一些好手,利索地解决那些安抚官,尽可能的无声无息解决他们。” “是,老大~!” 看到李自成如此安排,谨慎而细腻,众人对李自成不禁又高看了一眼,而李自成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沉着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各位首领,咱们目前的处境,众位都很清楚,除了兵器与战马之外,再无他物,没有任何的补给。所以,再次起事之后,首要之务,就是尽快先解决粮食的问题。”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眸光闪烁,直直地转头看向远方,手指着北方,郑重地继续说道:“前面大概二十里的地方,就是宝鸡县,趁着官军还未发现咱们起事之前,继续伪装下去,如果能够骗过宝鸡县的官员与武将,混进城中,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再次兴奋起来,张妙手更是激动地连连附和道:“妙...妙...真是妙...如果拿下了宝鸡县,十天之内,就不用再为粮食的事情发愁了。而有了十天的时间作为缓冲,凭着咱们的兵力优势,又是突然袭击,足够攻占附近的州府县城了。” ------------ 第三百零三章 计划失败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宝鸡县的城门洞开,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出入城门。四门之处,守卫森严,严格盘查着过往的行人,仅仅是城门旁负责盘查的兵卒,列站于两侧的就足有二三十人。 不仅如此,城门楼上更是有大量的兵卒把守,严阵以待,个个都是铠甲鲜明,手里的兵器泛着幽幽寒光,更有一门门火炮排在那里,直对着城外。 还有滚木礌石堆积在城门楼上的过道两侧,摆放的非常整齐,随手就能使用。 “将军,有情况,远处有大量的人马正在靠近县城,往城门这门这边逼近!” 南门的城门楼上,随着一名负责瞭望的兵卒一声惊呼,所有的兵丁身心都是一震,本能的警惕之时,更有一名将校从城门楼中走出,小跑儿来,面南登高而望,双目微米,在强烈的太阳光照射下,模模糊糊地看到,真的有一支人马突兀的出现,缓缓逼近,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的听令,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提高警戒,一旦这些人马靠近城门,进入射程之内,立即弓箭伺候!” “是,将军!” 将校下完了命令,听到所有的兵卒相继出口回应,在一阵行人的骚乱中,城门缓缓关上,并合实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色略微一缓,随即对身旁的副将命令道:“立即去通知知县李嘉彦李大人,就说南门这边有紧急情况。同时,顺便快马通知其他三处城门的守将,简述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们最好也关闭城门,以防万一。” “是,将军,末将这就亲自去办,并差遣人去其他三处城门。” “嗯,快去快回,尽快将李大人找来,事情紧急,局势不明朗,还不知道所来何人,绝非咱们独自能够应付的。” “是,将军,属下明白!” 副将离去之后,将校的另一名偏将询问道:“将军,咱们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看突然出现的这支人马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任何的敌意,咱们是不是最好派人前往询问一下,弄清楚情况再讲?” 将校深深看了一眼偏将,如果可以,恨不得臭骂对方一句傻逼,心里暗想,对方这么多的人,一看之下,粗略估计,最少有两三万人,如此多的兵力,一旦靠近城门,就凭这么高一点的城池,这么一点兵力,怎么可能守得住城门,瞬间就会被占据。 尽管心里有着诸多的想法和怀疑,忌惮与担心非常,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将校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不要说这些人的衣着驳杂,一看就绝非朝廷的部队。就算是朝廷招抚的那些乱军,路过之时,也要严阵以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掉以轻心。” “你刚从其他地方调来,还不知道陕西的形势有多么的变幻莫测,就算是朝廷的部队前来,也要关闭城门,小心防备。唯有确认身份之后,看到印信,才会让其入城门。尤其是那些没有任何信义的乱军,就算是被招降了,轻易也不能让他们大量的进城。” 偏将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些信息,回想到关于陕西的种种传言。 形势复杂,官兵与乱军傻傻分不清楚,有时候,一看到身穿军装的部队,就莫要以为真的是自己人,很有可能是乱军假扮的,想要兵不血刃的攻占城池。 容不得城门楼上的诸多兵将多想,那一支人马已经来到了城下,距离城门也就一二百米的样子,远远超出弓箭的范围之外,更是不在火炮的射程之中。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起义军首领,数万人陈兵城下,黑压压一片,使得城门楼上的城防营心里就是一惊,诸将暗暗后怕,额头直冒冷汗,还好关住了城门,一切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哎...你们是谁?不准在靠近了!否则,我们就要放箭了!” 将校一声大喝,本能地紧了紧手里的佩剑,顶着太阳光,直视远方,紧紧盯着起义军,一旦稍有意动,他就会下达攻击的命令。 “城上的兵爷,切莫误会,我们是总督陈大人招抚之人,其中有收编的军队,也有遣回原籍的务农者,这里有朝廷颁发的免死票,以及获得粮食的行文,将军可以检查一下,一验真伪。” 随着起义军中传来一声高声呐喊,旋即从队伍中走出一人,双手捧着东西,小步跑来,慢慢接近城门,将校一挥手,制止了就要射箭的兵卒,沉声说道:“放这个人过来,就让他停在城门外,亮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一个人能怎么着?” 那人来到了城门前,将双手里的东西举过头顶,这才再次高声说道:“军爷,你请看,这就是朝廷颁发给我们的免死票,以及沿途可以享受诸县提供的粮食。” “玛德,你们这帮贱民还造反有功、有礼了,反而被当作大爷一样供着,军爷还经常饿着肚子呢~”将校暗暗咒骂了一句,心里很是不满,当然也听说过免死票一事,但并未立即回复那人,而是看向身边的一名兵卒,朗声说道:“去取来绳子与竹篮。” “是,将军。” 兵卒离去的同时,将校再次下望那人,高声说道:“你先等一下,离得这么高,本将军看不清你手里的东西,当然也无法分辩其中的真伪。等一会儿过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入竹篮之中,等到本将军确认之后,才能做出后面的回应。” “好的,兵爷。”那人回应了一句之后,面露谄媚之色,轻声一笑,随即进一步地说道:“将军,我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进城补充一些物质,买一些东西,还望将军能够放行,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不要着急,等本将军确认之后,如果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问题,一切都好说,你们先耐心地等一下。” 说话之间,在绳子的悬吊之下,一个竹篮徐徐落下,最后悬停于那人面前,那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将手里的东西投入了竹篮里,任由其拉上了城墙上。 就在这时,一名官员出现在了城门楼上,看其穿着的官服样式,应该就是宝鸡县知县李嘉彦。 “大人,你总算来了,请看看这个。” 将校从竹篮里取出那些免死票以及行文,快步来到了李嘉彦的身旁,在其查阅免死票等这些东西的同时,又将刚刚的一些事情复述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将校的内心很是忐忑,又怀着一丝希冀,知县大人将是怎样的反应?将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呢? 自始至终,李嘉彦仅仅是轻轻一点头,接过那些东西,并未说有过多的反应,而是粗粗查看了一下那些行文以及免死票,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在将校复述事情经过的过程中,李嘉彦面色平静,缓缓走到城墙的南侧,遥遥看向远方,起义军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久之后,城墙上突然出现几十个大筐,缓缓落下,有几十名起义军的士兵正在翘首以待,等待着被拉上城墙。 与此同时,在起义军的队伍中,稍靠前的位置,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等几人并肩骑马而立,一字排开,静静地看着城池的方向,派出的人被缓缓拉起。 “玛德,如果现在有飞龙战车的话,就不用答应这帮龟孙子如此多的苛刻条件了,说什么不准大队人靠近城池,只允许那么几十个人坐着竹筐进城。” 随着张献忠的爆粗口,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自成的方向。 很显然,众人心里还是怀揣着一丝希冀,希望李自成能够弄出飞龙战车来。 这时,张妙手轻轻转头,看向李自成,询问道:“闯将,你觉得计划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成功?城里的官员和守将真的会上当吗?咱们的人真的能够得手吗?” “够呛~” 李自成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并未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依旧自顾自的看着前方,继续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从种种迹象看来,宝鸡县的官员与守将的猜忌之心很重,一直都在防备着咱们。即便是咱们的人伪装成了安抚官,一旦到了城上,难保不会路出马脚,不会被揭穿?” “如果计划失败,李兄弟,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是强攻宝鸡县,还是就此撤离,转战他处?”老回回插口问了一句。 “就个人而言,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李自成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句,转而解释道:“宝鸡城虽然不高,但也不是目前的我们能够攻取的。没有攻城器械,只使用木梯的话,即便最后拿下了,也将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李自成停顿了一下,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一一看过众首领,紧接着神色就是一敛,极为郑重的强调道:“各位首领,如果计划失败的话,李家军准备撤离宝鸡县,转战周围的州府县城,李某可不想做这种赔本儿的买卖。” 紧接着,李自成一指城墙的方向,铿铿道:“诸位也看到了,城防营不仅有强弓硬弩,还有杀伤力极大的火炮,城墙上应该还有滚木礌石之类的守城器械。如果硬攻的话,伤亡将会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数量,任何一路起义军都难以承受这个代价。” “可是,自成,如果不能拿下宝鸡城,就不能补充粮食,以咱们手中的这点粮食,也就只能够支撑一天的。”高迎祥眉头微皱,轻声提醒道。 然而,李自成却是连连摇头,不信邪的说道:“舅舅,周围那么多的县城,侄儿就不相信了,难道每一个州府县城都像宝鸡县这般,早就有了防范?” “而且,咱们再次造反的事情,不过是发生在昨夜。就算是围攻这宝鸡县的消息,没有个三五天的时间,附近一带的州府县城,根本就无法得知。只要动作够快、够准,时机拿捏得当,依旧伪装成投降之人,总会忽悠住那么几个官员和守城武将,攻下几座城池。” 闻听此言,仿佛被点醒了一般,众人听得频频点头的同时,也都是眼前一亮,神采连连,李自成更是说道:“如今之时,时逢鞑子入关,正在山西作乱,不断南下,朝廷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转移,进行支援,抵御后金军。留在各个州府县城的城防营,能够有个一两千人,那都是多的了。” “咱们这多人,六七万人,兵分几路之后,同时攻打附近的州府县城,趁其不备之下,总会有几路人马攻下城池。况且,一旦声势大振,兵锋所到之处,官军必将纷纷溃败,即便咱们不攻城,城里的官员就算是不献城,也得不战而逃。” 经李自成这么一说,这么一提醒,众人不禁想起了过往之事,每逢起义军的声威大震之时,兵锋所向披靡,许多官军都是不战自溃,弃守城池,献城的更是比比皆是。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动了,对于事关宝鸡县的计划成功与否,随即看淡了许多,心里开始滋生其他的想法。 就在这时,突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惨叫声,来自于城墙上的方向,李自成更是停止了讲述,手持望远镜,看了过去。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所有人全都被宝鸡县的守将给斩杀了。” 无人怀疑李自成的话语,对于他手里的望远镜更是见怪不怪。一路走来,众人早已见识到望远镜的神奇,虽然羡慕不已,很想有一个,但谁也没好意思开口要。 所有人都知道,有了这么一个望远镜,不仅能够更加精准而及时的掌握战场情况,还能更加及时的发现敌人,如此一个宝贝,李自成怎么可能相让与他人? “各位首领,该说的事情,李某就不说了,在下先行一步了,到其他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攻下其他的城池,补充粮草物质?” 一说完这句话,不等其他人反应如何,李自成就是策马扬鞭、带着护卫队离去,弄得其他人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相继开始行动起来。 不久之后,数万起义军分为大大小小的十几路,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这十几路的起义军配合的相当默契,以宝鸡城为中心,四散而去。 一时间,知县李嘉彦有心通知临近的州府县城,如此形势之下,四周都是复叛的乱军,也只能干着急,闭门不出。 深怕这边刚一打开城门,乱军那边又去而复返,城里的那一千多城防营可抵挡不住这么多的乱军。 ------------ 第三百零四章 一次次震惊 当夜,西安府周至县的某处偏野之地,李家军独自驻扎于此,两万多人正在静静地休整着,一堆堆火苗正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愈发显得深夜里的寂静无声,静悄悄。 此刻,李自成与众部将围坐于火堆旁,正在相谈着未来的走势,以及各种交谈讨论。 “老大,属下实在不解,现在正是关键之时,应该早早地选择一些目标,趁着消息还未传开,尽可能多的攻城略地,占领城池,获取粮食。” 一语落罢,众人随同李牟一起看向李自成,脸上都是散发着淡淡地焦急之意。 “放心吧,等到田见秀回来之后,咱们自不会缺少粮草,丢掉的那些兵器与攻城器械也能全都补充回来。到时候,再去攻城略地的话,将会更加的事半功倍。”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众人脸上的焦虑并未散去,反而愈发的浓郁,还增添了许多的疑惑之色,李双喜更是直截了当的询问道:“可是老大,田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不我待,趁着咱们还是降军的身份,名义上还享受着朝廷的各种招降之策,咱们应该抓紧时机,尽快攻打附近的一些州府县城。一旦晚了,就等于白白浪费了机会,让其他各路起义军取得先机,占尽了便宜。” 这时,顾君恩一脸的凝重之色,紧接着补充道:“是啊,老大,随着其他各路起义军攻城略地,咱们复反的消息想要掩盖都掩不住。到时候,再去攻打附近的县城,难度将会大幅度增加。” 然而,李自成依旧是不为所动,并未被众人说动,见此情形,顾君恩等人却是更加的着急,宛若五内俱焚,心急火燎般。 如今之时,不比刚刚加入李家军之初,众人还是自由身,想走最多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却不同了,完全被绑架于李自成的战车之上,全家老小大都在太行上根据。 一旦李自成有一个闪失,李家军荡然无存,他们无法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最起码,也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如果没有李自成在,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太行山根据地看到亲人! 一念及此,在场之人,谁人不紧张?谁人不发自内心的关心李家军的未来走向,发展如何? 就在这时,营盘的边缘处出现一阵骚乱,模模糊糊中,众人看到那里人影晃动,不甚清楚。 “老大,田队长他们回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的援军,粮草更是无数。而且,兵器里不仅有攻城器械,还有诸多火器,仅仅是虎蹲炮,属下匆匆瞄了一眼,其中就有二十几门!” 旋即,刹那间,听到这些话,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全都震惊了,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坠梦幻一般! 先不说飞龙战车这等攻城器械的重要性,单单是二十几门虎蹲炮,就使得众人震骇的无以复加,心里翻起了滔天骇浪,脑海里浮现出丝丝的幻想。 有了虎蹲炮,以后与官军的对战之中,他们将会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无论是进攻,还是埋伏,亦或是撤退,有了虎蹲炮的存在,就那么一阵猛烈的轰炸,就能瞬间覆灭一群官军,将其打蒙。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周转于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以及陕西之间,那是吃够了火器的苦。尤其是红衣大炮和虎蹲炮这等大规模杀伤力的火器,使得他们无往而不利的攻城能力大大削弱,人员伤亡大幅度增加。 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缴获一门虎蹲炮,足以说明了虎蹲炮的珍稀程度,在官军的重要性。而现在,初步估计,就一下子有了二十几门虎蹲炮,众人怎能不震惊?怎能不兴奋? 在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容不得他们继续深想,一群人已经从远处走来,在昏黄的火光照射之下,为首的一人正是田见秀,在前面正在引路。 不用任何的招呼,几乎在李自成刚一抽身站起,众人也相继站了起来,跟着迎了上去。 “老大,你看把谁给你带来了?” 田见秀一来到李自成的身旁,身体微侧,拉着他身边的一人,满脸的兴奋之色,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继续多言,眸光闪烁,精芒流转。 “宋先生,你怎么来了?怎么是你亲自带队?” 李自成早就发现了宋应星的存在,并未理会田见秀的询问,上前一步,抓住宋应星的一只手,脸脸问道。 此时,田见秀已经放开了宋应星,后者更是紧接着答道:“老大,这里距离终南山根据地这么近,属下一想,就亲自前来了。而且,有许多的诸多重大事宜,属下还需要与你当面商谈一下比较稳妥。所以,就更加坚定亲自前来的念想。” “宋先生,等一会儿在谈事情,咱们先坐下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些人。” “嗯,好的,老大。” 说话之间,已经有人将火堆弄大了倍许,围坐的圈子虽然变大了很多,周围的光线一点没有变的暗淡,反而更加的明亮,可以看清每一个人的面孔。 “宋先生,这个是顾君恩,李家军目前在外的军师;这位是白广恩,已经是李家军的一队之长;这位是李牟,也是李家军的一队之长;这位是李双喜,这位是白广恩,这位是俞彬,这位是高杰......” 听着李自成介绍自己,看到老大如此尊重宋应星,一口一个“宋先生”,顾君恩等人都是好奇不已,这位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让老大如此看重,始终都是面带微笑以待,非常的客气,礼让三分。 等到众人一一彼此介绍完之后,就在这个时候,田见秀兴奋地说道:“老大,宋先生此次不仅送来了诸多兵器、粮草,更是带来了一万生力军,全都是根据地的精锐。” “真的?”李自成惊呼反问了两个字,目光却投向了宋应星的身上,面露兴奋的询问之色。 “是的,老大,田队长说的没错。”宋应星轻轻一点头,很是儒雅的回答完一句话之后,又进一步的解释道:“老大,终南山根据地的那些李家军虽然经年累月接受最严格的军事训练,各种技能掌握的炉火纯青。可是,他们缺少实战的经验,并未有过真正的一战。所以,此次出来的时候,我希望老大能够磨砺一下他们,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李家军精锐。” “不错,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没有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他们就还不是真正的军人。”李自成轻轻一点头,神色一敛,化为凝重之色,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继续说道:“嗯...这样吧,李先生,你回去之后,立即通知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让他们准备一下,除去留守之人,保卫根据地的安全,只要有训练两年以上资历的,全部带出根据地,与我汇合。” 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一定要提醒那些负责人,兵出根据地之时,一定要做到隐蔽,切莫被人发现了行踪,出来之处。” “嗯,好的,老大。” 等到宋应星回答完之后,李自成严肃的神情为之一缓,转而问道:“宋先生,以你的初步估计,各个根据地派出的人马加在一起,将会有多少人?” “嗯...”宋应星沉吟了一下,略微思忖了片刻,在众人的瞩目之中,随即答道:“除去我带来的这一万人,最少还能有十六万人左右的兵力。” 闻听此言,李自成还未说什么,顾君恩却是为之再次大惊,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是那么不真实,张口就是十六万人的兵力。不过,他们并未怀宋应星话语的可信性。 因为,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们敏感地扑捉到,陕西并非一个终南山根据地,而是有好几个。 与此同时,宋应星似乎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那么多的根据地,怎么就只有这区区十六七万兵力? 不等李自成说什么,宋应星又解释的说道:“老大,你也知道,各个根据地的建立,日期前后不一,规模不同,加上你的标准是两年或两年以上的士兵。所以,初步估算之下,大概也就只能带出十六七万人。” “而且,各个根据地还有许多的新兵和民兵在训,如果你再放宽标准,最少还能再增加二十万人。” 刚刚恢复镇定的李牟等人再次震惊了,反应更加的夸张,嘴巴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各个根据地加在一起,除去留手的人员,一下子可以拿出将近四十万人的兵力,这得是多大的人口规模? 这一刻,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有一些不够用,但深深地知道,要想养活将近四十万人的兵力,还要锻造各种兵器,仅仅是想想,顾君恩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各个根据地的人口总规模让他们难以相信,只觉得那是天文数字。 “不用了,有了这十七万人的加入,已经够多了。如果一下子发展到四十几万人的规模,不仅是引起其他各路起义军恐慌、猜忌、怀疑那么简单了,还将遭到朝廷的重点打压。到时候,各个根据地的存在势必暴露。” “嗯,老大,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这种顾虑。”宋应星轻轻点头,附和了李自成一句,进而又说道:“而且,现在还不是各个根据地暴露的时候。虽然各个根据地日趋成熟,能够独当一面,可以不畏官军的攻打,但却限制了以后的发展,开辟新的根据地。” 等到宋应星说完之后,李自成神色一收,话锋忽然一转,疑惑的问道:“对了,宋先生,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非要亲自前来,与我见面详谈?” “老大,是这样的,你不在陕西的这几年里,陕西的形势诡谲多变。尤其是洪承畴上台之后,当上了三边总督,形势更加的不明朗,各个根据地的军队出山行动之时,经常会遭到袭击,更有一些官员武将打着剿匪的名义,深入山林之中,攻打一些根据地。” “宋先生,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这种情况?”李自成心里一惊,下意识的连连问了两句,又进一步地补充道:“朝廷从山西运往陕西的粮饷,几乎都被我与其他各路起义军截断,洪承畴和其他的文官武将哪还有那么多的精力搞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从哪里募集那么多的粮饷?” “老大,我也不太清楚。”宋应星露出无奈之色,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所了解的事情只有,有一部分行动是当地的官员自发组织的,一些乡绅提供粮食与银两。至于主要原因,洪承畴哪来那么多的本钱,支撑他大规模的对各个根据地同时动手,属下现在还没查清楚。”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面露无奈之色,其他人都是大眼瞪小眼,正在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来,使得李自成与宋应星两人心中一动,面色一喜。 “老大,宋先生,我或许知道其中的原因。” 两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顾君恩的身上,李自成更是紧接着问道:“军师,是什么原因?” “老大,陕西像河南一样,虽然连续四年大旱,一些良田几乎是颗粒无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各个粮仓空虚,年年收不上粮,反而恰恰相反。” 顾君恩脱口回答之后,语气忽然一顿,面露郑重之色,转而说道:“先不说陕西其他州府县城,仅仅是陕西延安府,就有大大小小三十三座粮仓。再加上西安府、凤翔府、巩昌府,总计四十二仓。如此多的粮仓,只要不是各路起义军大规模肆虐,没有其他省份的官军进驻,足够洪承畴他围剿之需。” 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宋应星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忽略了?”宋应星面露自责之色,惊呼了一句,随即宛如自语般的继续说道:“作为三边总督,洪承畴不仅负责陕西的军务,还有政务,完全可以征调各个粮仓的储粮,作为行动之需。粮仓的粮食虽然是官粮,需要上缴朝廷,但洪承畴有权征用他们。” “原来如此,这样就好办了。”李自成应和了一句,露出恍然之色,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 第三百零五章 埋下祸根 整个过程中,田见秀与白广恩等人彻底沦为了旁观者,始终插不上话,虽然如此,但众人还是听明白了李自成最后的一句话,在这个时候,李牟忽然的接话道:“老大,我觉得,攻打那些粮仓的同时,咱们应该辅以其他的行动,用以迷惑敌人,也有牵制官军的兵力的意思。” “不错,两者同时进行的话,就能最大程度的扰乱洪承畴在陕西的部署。”李自成轻轻一点头,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转而寒声说道:“既然陕西有一些乡绅不老实,正好借助这个时机,将其全部解决了,来个大的、彻底的‘打土豪、分田地’,完全动摇朝廷在陕西的统治根基。” 对于李自成的这一句话,白君恩与李牟等后加入者或许反应平平,并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田见秀与宋应升等人却是深深的震撼,心里更是激动不已,知道老大终于又有更大的手笔了! 宋应星等人深知李家军在陕西的势力,每个州府之中,都会或大或小的拥有一个或几个根据地,将整个陕西化为了棋盘,各个根据地彼此形成纵横交错的局面。 如果老大再做出进一步的行动,命令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兵出深山与老林,就近攻打州府县城,屠杀那里的土豪劣绅,在陕西来一个大的、彻底的“打土豪、分田地”,那将是举国震惊,天下为之侧目。 更重要的是,李家军在陕西的威望将会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无人可以望其项背,朝廷的那些州府县衙将会形同摆设,在陕西,再也无力围剿起义军。 因此,行动成功之时,陕西就是成为李家军后花园之日! “老大,你就下命令吧!” 简短的一句话,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李自成更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翻天鹞,刘体纯,田见秀,你们三人率领三千人马,攻打灵台,务必在三天之内结束战斗。” “是,老大!” “高杰,白广恩,刘体纯,辛思忠,李牟,给你们五千兵马,负责攻打麟游,也是给你们三天的期限。” “是,老大!” “刘体纯,党守素,高一功,贺珍,给你们四千人马,负责拿下永寿,也要三天之内将其拿下。” “是,老大!” ...... 一时间,随着李自成的一声声命令,众人异口同声的相继回答之时,深深的震撼,清楚地知道,老大这是想一举拿下整个凤翔府。 “好了,剩下的所有人跟我前往耀州的白水县,为进入延安府做准备,进一步攻下延安府的各个粮仓。” 李自成话语一收,目光灼灼的扫视着众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朗声补充道:“攻破城池之后,除去分给百姓的粮食与钱财,去掉大军的军需,剩下的所有缴获之物,全部就近秘密运入相应的根据地。” “老大,我们并不知道哪里有根据地啊?”党守素问了众人都想问得一件事情。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宋应星,爽朗地轻轻一笑,微微一点头:“宋先生,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嗯,好的老大,我会尽快通知所有根据地的负责人,让他们予以配合。”宋应星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句,缓缓看向周围的众人,同时徐徐继续说道:“还好每支队伍中都有一个老人,根据地的负责人都认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惊觉到,李自成的安排非常有深意,每支队伍必配有最早的李家军老人,原来用意在此,方便联系根据地的负责人。 就在这时,李自成的话锋再次一变,转移了话题。 “你们完成了任务之后,相继会有根据地的李家军与你们会合,一旦我攻下了白水县,你们立即会兵一处,以翻山鹞、高杰为前锋,攻打陇州。” “是,老大!” 一瞬间,众人回答之时,心里为之会意,此乃掩护之策,老大可以尽情地在延安府攻城略地,那下相应的粮仓,他们攻打陇州,吸引住官军的主力。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自古以来,陇州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境内川原狭小,山大沟深,地势险要,乃是关中通往西北的主要关隘之一,素有“关狭钥匙”之称,足可见其重要性。 因此,一旦洪承畴听到陇州告急,势必重兵驰援! 一念及此,所有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热络起来,有一股踌躇满志的气息在胸中激荡,身心都充满干劲儿,那是跟着明主打天下的壮志情怀。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各位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立即行动。” “是,老大!” 或许李自成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使得天下为之震动,动摇了朝廷在陕西的统治,更是官军日后的动荡埋下了祸根。 日落日出,转眼之间,已经是五天之后,不仅起义军再次造反的消息传到京城,就连西安府和甘肃的庆阳府、巩昌府以及平凉府附近一带的县城陷落,被起义军攻占的事情,也被京里的百姓所熟知,更何遑论于那些达官显贵和皇族? 值此之际,皇城之内,大殿之上,崇祯皇帝朱由检再次召集了群臣,大殿里的气氛是那么的紧张,几乎紧张到压抑的程度,每一个人都在屏息凝神,不敢轻易妄言。 现在真的是朝廷多事之秋,祸不单行,乱匪才平叛不到半个月,这又复叛。最为关键的是,后金再次入侵关中,不断在大同府肆虐,在京师的周围烧杀掳掠。 终于,还是兵部尚书张凤翼最先开口了,站在大殿的正中央,躬身长施一礼,不卑不亢的声音回荡于大殿里,使得众人的心神激荡,为之一振。 “启禀皇上,根据五省总督陈奇瑜来报,招抚的乱军之所以复叛,乃是宝鸡县县令李嘉彦之责,激起了乱军之变,使得乱军复叛。其中,又有陕西巡抚练国事从中唆使和挑拨,二人狼狈为奸,不履行朝廷的招抚之策,对于归降的乱军,一不给安抚之银,二不拨粮食,三杀降激变,致使陕西乱事再起,陕西诸县沦陷,被乱军攻占。” “目前为止,短短数日,凤翔府的灵台、麟游、永寿等诸县被乱军攻破,陇州告急。更有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等反贼头目流窜于甘肃的庆阳府、巩昌府和平凉一带,进行作乱。” 大殿里一片静悄悄的,无人反驳张凤翼的话语,更无人为陕西巡抚练国事和宝鸡县县令李嘉彦求情,尽管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此事绝非那么简单,不该听信一家之言。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张凤翼的话刚一说完,崇祯皇帝愤怒的一拍桌子,暴喝道:“传朕的旨意,立即逮捕练国事和李嘉彦等人,由李乔接任陕西巡抚。” 随着这道旨意传回陕西,陕西的官场震动非常,为之哗然! ------------ 第三百零六章 神助攻 陕西平凉府固原州固原城内,三边总督府,洪承畴再次将诸将召于大厅之内,通报朝廷的旨意,在众人心惊之时,没有想到尽职尽责的李嘉彦与练国事会有那样的下场,更有人汇报陇州的情况。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寂静,气氛寂静的很是压抑,压得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唯有洪承畴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在大厅里回荡,安抚着众人。 “各位将军,此乃皇上圣意,非是我们为臣者所能够揣度的。虽然陕西如今的局势诡谲多变,让人无法看清,不过还好,左光先与贺人龙他们守住了陇州。只要熬过这段时间,鞑子退出关外,朝廷就能腾出手来,收拾这群全贼。” “可是,大人,就怕局势再有突变。”一名将领紧接着插了一句,满脸的担心之意,又进一步地说道:“大人,先不论张献忠、老回回和高迎祥乱匪头目,仅仅是李自成一家乱军,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啸聚了二十万之众,贺将军与左将军他们真的能坚持那么久?守得住陇州吗?” 很显然,洪承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稳住众人的心神,现在被人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不得不转而说道:“你说的不错,一个月的时日里,李自成确实啸聚了二十万乱军,相当于被困在车箱峡时的乱军总人数两倍,还有余。” “但是,你莫要忘了,李自成犯下了致命性的错误,除了陇州之外,几乎整个凤翔府都在他们的占领之下。不同于以往,这些号称‘李家军’的乱匪并非像往常那样,攻打下城池之后,抢劫一番就走,而是彻底将其占有,隐隐有作为老巢之势。如此一来,势必分化他们的兵力,不得不留守一些人占据县城,如此一来,贺人龙与左光先他们的压力将会小很多。” “可是,大人,难道咱们真的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又一名将领发言,随即解释道:“大人,凤翔府与巩昌府的乱军或许可以暂时不理,但庆阳府的乱军不可不管啊......” “是啊,大人,如果平阳府与延安府陷落,乱军要是再与鞑子串通一气,联合起来对付朝廷,形势将会急转直下,将会更加的恶化。到时候,朝廷很难再控制那种局面。” 闻听此言,看着紧接着附和的那名将领,众人心里都是一惊,没人再言语,每个人却是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局势真的按照这种猜测发展,乱军与鞑子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那整个黄河以北都将脱离朝廷的控制,京师将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变为一座孤城。 一时间,几乎是一种本能,每个人都不禁想起了宋朝时的靖康耻。 一念及此,每个人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都是一个激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宛若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上,感觉堵得慌。 这时,洪承畴的神色阴沉的可怕,似乎是在安抚众人,又像是提醒自己,狠狠一点头,甚是笃定的说道:“放心吧,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这些乱匪虽然叛逆,为祸各地州府县城,但其中有一部分曾经也是一名军人,晓得大义,绝不会勾结外敌。”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够足,洪承畴停顿了一下,随即加重语气的进一步地说道:“纵观这些年的乱军,虽然为祸四方,与朝廷作对,但鲜有通敌者。据本官所知,乱军不是没有勾结鞑子的机会,事实却是,勾结的也就只有叛逃的孔有德。” 众人虽然心中怀疑,对起义军并不抱有多大的信任,听到洪承畴这样说,不得不深思,露出淡淡的深以为然之色,轻轻点头,说话之间,洪承畴更有某种触动。 旋即,感受到气氛的略微变缓,洪承畴神色一收,转而说道:“况且,鞑子的势头虽猛,在黄河以北烧杀抢掠,游走于各个城池之外。但是,他们毕竟属于孤军深入,就像无源之水,最后只能退出关中。” “到时候,一旦后金退走,咱们固守住平凉府,遏制住乱军在这的攻势。那么,咱们就像楔在乱军中的钉子,和其他的官军形成夹击之势,从而镇压犯上作乱的贼子。” 这一刻,众人听到洪承畴忽然这样说,虽然心里很是认可与赞同,但还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心里不是味儿。 乱军未与鞑子勾结,反而为日后埋下了杀身、覆灭之祸! 耀州白水县,县衙之中,尽是李家军的兵卒,或是在站岗放哨,或是游走于各处,进行巡逻。 此刻,书房之内,李自成与顾君恩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凤翔府的绝大部分都已经落入咱们的手中,正在开展着‘打土豪、分田地’之策,安抚百姓,彻底消灭那些对起义军极为敌视的乡绅、地主和权贵。” 说到这里,田见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翻山鹞与高杰他们的行动,进展的非常不顺利,前期之时,由于贺人龙驻守于陇州,守军抵抗的非常顽劣。再加上左光先的援军到来,进入陇州城,使得贺人龙更加有恃无恐,颇有死守之意。” “嗯....”李自成轻轻一点头,拉长了声音,宛若自语般的说道:“没事儿,按照原来的计划,我本就没想过能够拿下陇州。现在形势刚刚好,其他各路起义军或是为祸巩昌府,或是纵横于平凉府,也有在庆阳府攻城略地,却唯独无人攻打延安府,正好为咱们李家军创造了可趁之机。” 顾君恩轻轻一点头,附和道:“老大,你说的正是,现在正是咱们攻打延安府的最佳时机。如今的延安府,就像一座孤岛,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东有山西正遭受鞑子祸乱;西面有其他各路起义军阻隔,洪承畴根本无法驰援;西北的凤翔府几乎被咱们完全控制,正好作为后撤之路;至于南面的西安府,驻军根本不敢轻易来援。”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田见秀面露喜色,紧接着转而说道:“老大,崇祯那皇帝小儿还真是帮了咱们天大的忙,不分是非,不问功过,撤去了练国事的陕西巡抚之职,将其捉拿下狱,不仅震动了整个陕西官场,让一些深知内幕的文官武将寒了心。随着李嘉彦的削职查办,更是加剧了陕西官场的震动。两人刚一被问责,咱们第二天就拿下了宝鸡县。” “看着吧,这只是一个开始。”李自成淡淡回应了一句,面露感慨之色,紧接着意味深长地又说道:“从此以后,不仅是陕西的官场大受震动,文官武将越来越灰心。整个天下,整个大明王朝的朝野之内,都将会大受震动,名士风流变得灰心,有识之人无心仕途。” ------------ 第三百零七章 一言三策 顾君恩与田见秀都是聪明之人,怎么会听不出此言话里话外的意思?然而,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自成弦外之音所表达的意思,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千倍百倍,更加严重。 谁会能想到,一个皇帝会那么严厉,不问缘由,只看结果,动辄就取大臣性命,随意就能贬斥赫赫军功的武将。 “老大英明,如此长期以往下去,朝廷衰败的颓势将会愈发的明显,更加严重,朝廷里的那些名人雅士将会心生兔死狐悲之感,或是明哲保身,远离庙堂之高;或是因为秉言直谏,被贬被杀,朝廷将会再无栋梁能用之才,所剩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只懂得尔虞我诈,互相攻讦。” 顾君恩之言,顿时点醒了田见秀,引起他想到了更深一层次,忍不住地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老大,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朝廷里存在的不过都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辈,咱们再振臂一呼,召集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蜂拥起事,将会所向披靡,对手纷纷来投,一些城池将会不攻自破。” 一时间,书房里安静了下来,两人终于明白了李自成一直强调的时机尚未成熟,原来在于此。 容不得两人继续深想,李自成直直地看着田见秀,不动声色的转而问道:“对了,见秀,过儿在山西的情况怎么样了?鞑子攻到哪里了?” “老大,形势并未像咱们猜测的那样发展,鞑子虽然兵分四路,但他们的主攻方向却是宣府与大同,其他两路不过是掩护而已。由于大同总兵曹文诏与宣大总督张宗衡誓死抵抗,皇太极并未南下,打到王屋山一带。加上各地的援军相继抵达京师,形势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控制,不久就会将鞑子赶出关外。” “这样说来,过儿他们虽然准备充足,一切就绪,但并未与鞑子交上手,根据地运送过去的诸多火器也未用上派场?” “是的,老大。”田见秀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不过,尽管鞑子的攻势放缓,但也破坏了大同府和宣府的防御工事。如果朝廷不能予以尽快修补,边防防线将会出现一大漏洞,皇太极随时都能从太原府和宣府入侵关中,肆意掠夺。” 顾君恩听愣了,胸中有一股莫名的澎湃之意在激荡,那是对外族侵略的愤恨与仇视,更是对两人所讲内容感到激动,热血洋溢。 虽然走上了造反的这条不归路,早已对腐朽而黑暗的朝廷失望透顶,但顾君恩的心里依旧还残存着民族大义,胸怀天下,国耻家恨更胜于个人私利。 “老大,田队长,你们能不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顾君恩终于忍不住了,目光希冀的在两人之间徘徊不定,希望能够得到想要的解释。 李自成与田见秀对视了一眼,这才恍然的想起,自己两人忽略了顾君恩的存在,意识到还有一些还未言明,看到老大点头示意,田见秀当即朗声答道:“军师,你刚到陕西不久,还未见识过陕西各地根据地的情况。” “李队长留在山西以南,王屋山一带,主要的任务虽然是开辟新的根据地,但也兼有抗击鞑子之意。最近两年里,陕西根据地研又制出了许多新的火器,正好可以在后金军身上试一下,磨合一下李家军的使用手法极其战法配合。” 顾君恩眼前一亮,对于火器二字极为敏感,更是扑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而重要的信息,陕西根据地不仅多,个个存在至少在两年以上。 否则,何谈火器研制一说? 这一刻,顾君恩的一些谜团随即被解开,终于明白了宋先生为何能够拿出那么多的兵器与攻城器械,还有虎蹲炮这等杀伤力大、便于携带的火器。 一个谜团被解开,又有新的疑惑随之而来,萦绕在心间,顾君恩很是不解,既然一部分根据地的李家军能够装备火器,那为何不大规模使用? 顾君恩相信,不说多,只要有四成的李家军装备火器,与官军对战起来,那将是所向披靡,无人可以阻挡,拿下整个陕西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尽管被这层迷雾缠绕着,心里的好奇与疑惑越来越强烈,但顾君恩还是识趣地没有立即开口询问。 当然,顾君恩心里也很清楚,李自成与田见秀之所以对自己开诚布公,不仅是因为一种识人用人的信任,还有自己的家人全部在太行山使然。 这一刻,虽有被要挟之意,但顾君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对李自成愈发的忠诚,发自内心的那种。 李自成的格局彻彻底底征服了他! 内有胸怀黎民之心,外有抵御蛮夷之意,就凭这份大志,就值得他顾君恩心甘情愿的跟随,誓死般的效命。 作为一个谋臣,顾君恩不是不明白,如果李家军勾结后金,那他李自成的处境将会更好,将会有一个无以伦比的外援。一旦深处险境,即便鞑子不能入关千里支援,但也能扰乱朝廷的部署,无法全力围剿起义军。 然而,李自成不仅没有那么做,反而私下与后金军作对,这足以说明了一切。 听着田见秀的缓缓讲述,顾君恩不仅对根据地越来越了解,心中翻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震惊骇浪,更是坚定了对李自成的效忠信念,还看到了一丝曙光,大事可成。 如果照这样下去,随着李家军一天天发展,在陕西、山西与河南开辟一个又一个新根据地,加上朝廷日渐式微,君臣离心离德,此消彼长之下,老大至少有六到七成的可能坐拥天下。 不难想象,天下的名山何其多?三省又是多年遭灾,朝廷还在不断加赋,天下早已是民怨沸腾,百姓不堪重负,若有一个世外桃源的存在,他们将会蜂拥而去,并誓死维护! 所以,一个个根据地将会像磁铁一般,吸引着百姓纷纷加入。 田见秀讲完了,顾君恩长呼了一口气,略微平稳了一下心神,神色一敛,面露极为郑重之意,缓缓说道:“老大,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皇太极在大同府和宣府一带呆不久,很快就会返回关外。以属下愚见,咱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陕西的水搅浑,加强各个根据地之间的联系,从而坐实咱们对陕西的控制。” “其次,暗地里控制了陕西之后,咱们应该尽快走出陕西,向东南而去,再次返回河南,将官军的主力吸引到河南,将战场和朝廷的注意力转移,从而为宋先生他们争取一个良机,便于陕西各个根据地的物质与兵力向山西转移和渗透,加快山西根据地的开辟和建设。” “最后,再将战场转移回陕西,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从而方便徐霞客先生他们在河南开辟新的根据地。一旦咱们成为三省的实际控制者,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扯起举事大旗,一举就能推翻明王朝的统治,一夕间,就能进行改朝换代。” ------------ 第三百零八章 暂避锋芒 田见秀有一些愣住了,对顾君恩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很是吃惊,没有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才思敏捷不足以形容。 如此短的时间,只是了解到事情缘由的大概轮廓,就有了这么多富有建设性的提议,见解非常,眼光独到。 然而,李自成却是神色如常,并不觉得意外,反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自言自语般般的回应道:“军师,你的意思是...先完全控制住陕西,然后将兵力转移,将战场转移到河南与江淮一带,从而为宋先生创造机会,倾陕西各个根据地之力,全力开辟和发展山西根据地,进而就是河南。” “是的,老大,一旦河南根据地发展成熟,就立即起事。”顾君恩一口答应道,进而面露诚恳之色,情真意切地又解释:“老大,不能再任由他们朱家如此折腾下去了。否则,将会动摇华夏之根本,将会有更多的百姓遭难,成千上万的黎民或死于战乱,或是无力于天灾,亦或是死于贪官污吏的盘剥。” 说到这里,顾君恩话语一顿,面露动容之意,语带哽咽之感,略有恳求的继续说道:“不能再让这样的世道继续下去了,受苦遭难的,全都是那些老百姓。何况,还有一个后金在关外虎视眈眈,势力越来越大。一旦皇太极完全收服蒙古各部,我华夏必遭难以想象之灾。” 李自成当然明白,顾君恩不仅是想早一点结束这个乱世,民众少受一点苦,更是对鞑子忌惮不已! 作为清朝的前身,后金的总人口也不过是几十万人,兵力不出十万。即便是入关之时,也不过是二十万人。之所以能够入主中原,靠的不仅是明军的相继投降,为其所用,蒙古八旗更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否则,就算是清军再如何善战,就算多尔衮再如何的富有谋略,也震慑不住那么多的明军! 李自成依稀的记得,崇祯死之后,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被清军打败,多尔衮带兵进入关中之时,仅仅是一个南明,就还有百万雄师尚存。 奈何,南明没有吸取教训,还在窝里斗,致使清军有了可趁之机,一一击破,收服明军各部。 所以,听到顾君恩这样说,李自成立即意识到形势的紧迫性,一旦皇太极完全收服蒙古各部,组建完整的蒙八旗,那就离清军大举入关为期不远了。 “军师,你说的不错,的确该加快节奏,先将陕西彻底控制起来,然后倾力发展与开辟山西根据地,最后再图河南。”李自成轻轻点头,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眸子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进一步地说道:“一旦占据三省,大事可定,推翻明廷统治,可在朝夕之间。” “是的,老大。”顾君恩附和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等到咱们起事之时,想必朝廷的时局早已是到了最阴暗的时候,所留之人大多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能征善战的文官武将也该被崇祯自己解决了,或是被贬戍边,或是被斩,亦或是以病体为由,辞官归隐。” 在两人一唱一和之时,田见秀脸上尽是兴奋之意,插话附和道:“老大,军师,根据从京师收集的情报,官场已经有了这种苗头,一些官员相继辞官归故里,说什么颐养天年,或是照顾年迈父母。” “嗯,这很正常。”李自成朗声回应了一句,略带感慨地继续说道:“那些人胸有沟壑,怀有救济苍生之志,岂能会轻易与朝廷的那些宵小同流合污?辞官归野,乃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否则,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斗转星移,转眼之间,已经是十月份,西安府境内,终南山附近,李家军与高迎祥部正在行军,慢慢接近终南山。 此刻,高迎祥与李自成骑马并肩而行,好不愉快地相商着话题。 “舅舅,眼看着鞑子将要撤出关中,到时候,朝廷势必会派重兵进入陕西,围追堵截各路起义军,形势将会发生转变。眼看着将要进入隆冬时节,咱们还是暂避锋芒、隐藏一段时间比较好。” “是啊,自成,舅舅也正有此意。在这两三个月里,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虽然兵力暴涨数倍,但也埋下了很多的隐患,需要对新加入人员进行训练。否则,一旦朝廷的大军压来,很难形成一定的战斗力,无法与其正面对抗。” “那...舅舅,如此看来,你准备暂时栖身于终南山这一代了?” 听到李自成的询问,高迎祥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举目远眺,看向远方,终南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轻轻一点头,底气略有不足地答道:“不错,舅舅听闻在这终南山上,有一股绿林好汉,我准备送上拜帖,看看能不能借住一段时日,暂避风头?毕竟,如果选择其他荒芜的山头,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恐怕房子还未弄好,冬天就来了。” 李自成面色如常,心里却已经知道,对方所讲的疑惑绿林好汉,不过就是自己化名为山贼的一个根据地之一。 高迎祥的话音刚落,李自成的嘴角微微翘起,闪过一丝嘲讽之意,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回头看了一眼双方的部队,重点在对方的队伍里扫视,爽朗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舅舅,我看此事不太容易,仅仅是舅舅你,所部就有两三万人,如此多的兵力,恐怕山上的那些山贼头目不会答应咱们的请求。所以,侄儿准备就近开辟一个山寨,作为藏身之地。” “嗯...”高迎祥拉长了鼻音,露出一阵错愕之色,同时问道:“自成,你不准备与我一起了吗?如果咱们二人同时送上拜帖,终南山上的山贼头目总会忌惮一些,给一些面子。” “舅舅,我看还是算了吧,侄儿就不趟这摊浑水了。”李自成轻轻一笑,露出一个若有深意之色,进而有一些牵强的解释道:“如此多的人藏身于终南山一处,目标实在太大了,很容易招惹到官军的重兵围剿。秦岭这么大,又不止终南山这一处山脉,侄儿还是打算在其他地方开辟山寨,暂避锋芒。” 李自成与高迎祥分开了,李家军直奔终南山根据地附近的一处山脉而去,行军的过程中,就听高一功鄙夷的说道:“姐夫,舅舅他还真是打得好算盘,想要鸠占鹊巢,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带那么多的兵力上山,只要脑袋没被门夹过,谁也不会答应。” “好了,一功,别说了,说那些都没意义。”李自成神色如常,打断了高一功的牢骚,进而又说道:“正好,咱们就在终南山根据地附近的山脉安寨扎营,开辟一个新的小根据地,与终南山根据地形成掎角之势。” 与此同时,西安府西安城内,巡按府的书房之中,一主一仆正在秘密商谈着,气氛极为的凝重。 “老爷,切莫心急,朝廷现在的精力在于山西,抵御皇太极的入侵。而且,兵部尚书张凤翼很是受皇上的宠爱,现在还不是弹劾陈奇瑜的时候。” “师爷,你说的不错,要想为练大人和李嘉彦知县伸冤,鸣不平,扳倒陈奇瑜,必须选一个恰当的时机,争取一击即中,将其扳倒,彻底还原实施的真相。” ------------ 第三百零九章 偏袒 崇祯七年,农历十一月这一天,京城之内,大殿之上,像平日一般,文官武将列站于两侧,朱由检端坐于上方,众人商谈着后金入关的得失,对于一些文官武将进行问责。 等到一番廷议过后,崇祯直直地看向站于一侧的张凤翼,沉声问道:“张尚书,鞑子入侵关内,让你们兵部论罪山西诸将的过错与责任,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否有了明确的结论?” “启禀皇上,微臣与兵部各位大人商议过后,经过一番查证和确认,致使皇太极祸乱山西大同府和宣府两地,使得朝廷失去先机,巡抚戴君恩、胡沾恩、焦源清失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未能及时发现皇太极入塞,总督张宗衡亦有‘不敢战’之罪,还有三镇总兵曹文诏、睦自强、张全昌也有‘畏战’之过,监视中官刘允中、刘文忠、王坤在鞑子攻城之时,更是不战而逃,未尽监军之责。” 张凤翼之言,在大殿里回荡,句句就像一个铁锤一般,敲打着众官员的心脏,让他们震惊非常,话里不仅满含诛心之论,更是在扭曲事实。 然而,无人敢揭露其中的真相,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对于鞑子极为敏感,宁杀过,不放过。更遑论,张凤翼不仅极为受皇上重视,更有内侍红人曹化淳的背后支持。 尤其是袁崇焕之事,更是历历在目,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但依旧时刻提醒和警戒着众人。 崇祯端坐于上,俯视着众人,看到群臣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那极为“恭敬”的神色,几乎人人都是微微低头,莫敢直视,崇祯就格外享受这种属于帝王的至尊威严。 或许是后金已经撤出关内,京师之危退去,崇祯的心情已经没有了那么紧张,好了许多,张凤翼刚一说完,不疑有假,当即端着架子,威严的朗声说道:“既然如此,传朕的旨意下去,总督张宗衡、巡抚戴君恩三人个子樟树,并和三镇总兵曹文诏、睦自强和张全昌俱遣戍,监视中官刘允中、刘文中、王坤亦充净军。” 这一刻,听到这样的判决,早已习以为然的文官武将更加心寒了,一颗心正在渐渐变冷,为曹文诏等人鸣不平,但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枪打出头鸟。 就在这时,给事中顾保国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所有人都是一惊,难不成,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胆敢为那些人出头?一些心思玲珑的官员低眉信眼之间,偷偷瞄了一眼站于最前面的内阁首抚周延儒。 大神打架,他们这些小鬼最好的选择就是看着,不要轻易站队,表明立场。 “哦...顾爱卿,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亦或是对朕的处理不满?”崇祯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也怀揣着同样的想法,觉得顾保国是想为那些人求情或辩解什么。 “启禀皇上,微臣对刚刚的置疑并无异议。”顾保国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地身姿,声音拔高了几分,进一步地说道:“而是,皇上,微臣要参五省总督陈奇瑜,此人捏造事实,推卸责任,诬陷他人,皇上请看,这是陕西各地的官员送来的奏章,讲述当时的实际情况。” 说话之间,已经下来了一名太监,将顾保国手里的奏折接了过去,快步折了回去,将其转交于皇帝的手中。 这时,内阁首抚周延儒站了出来,一身从容不迫的气质在萦绕,崇祯浏览奏折之时,更是紧接着说道:“启奏皇上,根据陕西抚按傅永淳等人上报,五省总督陈奇瑜在车箱峡围困乱军之时,主张招抚,乱军并不是只有三万五千多人,单单是其中的乱匪头目张献忠、蝎子块、张妙手三人,就分别有两万一千三百余人、一万五百余人、九千一百余人。” 说到这里,周延儒话语一顿,身体紧绷,一股极为愤怒的气息迸发出来,弥漫在大殿里,影响着众人。 “皇上,窥一斑而知全貌,车箱峡围困的乱军绝不少于六七万人。如此之多的乱军,陈奇瑜却说只有三万五千余人,并只派五十多人押送,微臣实在不明白,这怎么可能不会出事儿?” “还有,皇上,陕西各地的官员纷纷来报,在乱军到达凤翔府宝鸡县之时,五十多名安抚官大多已被杀害,或是被割鼻削耳,或是被捆绑,置于路旁,随后才前往的宝鸡县城。” “所以,并不存在宝鸡县知县杀降一说,应该是知县李嘉彦发现了一些端倪,看出了乱军再次复叛,阻其进入城中。而且,宝鸡县的守军并未与乱军发生冲突,这一点完全与陈琦所讲的不同。” 转瞬间,即便是有些人早已知道这些事情,大殿里还是为之哗然,同时心里也很清楚,两派这是彻底撕破了脸,终于打开了。 虽然崇祯的神色依旧如故,但心里却是掀起了惊天波浪,没想到陈奇瑜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这样欺骗自己,瞬间就有了抉择,但并未立即说出来,而是想继续看看,大殿里的群臣还会说些什么。 身为陈奇瑜的儿女亲家,张凤翼始终都是闭口不言,没有为其辩驳什么。有着狐狸一般的狡猾和老谋深算,张凤翼深深地知道,现在去为亲家说话,不仅灭不了火,反而会引火烧身。 周延儒刚一说,立即就有一个御史跳了出来,紧跟在他的后面,推波助澜,将事情闹得更大。 “启禀皇上,关于此事,兵部尚书张凤翼有用人不当之责。而且,事情已经十分明显,乱军根本就是诈降。陈奇瑜谎报军情、捏造事实之时,兵部尚书张凤翼也未予以考证清楚,此乃失察之罪,有同流合污之嫌,还望圣上明鉴,予以严惩!” 朱由检的神色已经变了几变,神色阴翳的看了张凤翼一眼,这才缓缓沉声说道:“传朕旨意,立即将陈奇瑜削职查办捉拿到京城,接受审讯。至于兵部尚书张凤翼,念在恢复登州之功,功过相抵,暂不惩戒,如若再犯,定当严惩。” 霎时,众人流露出果然如此、不出意料的神色之时,不禁想起了刚刚被处分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然而,和张凤翼的处置结果却截然相反。 更何况,恢复登州之事,乃是诸将之劳,山东文官武将配合得当,怎么就成了张凤翼一人之功? 一念及此,一些官员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负面情绪急剧增加,愈加对崇祯皇帝朱由检不满。那些武将愈发的心寒,为朝廷卖命,出生入死,却还不如一些善于奉承的钻营之人。 “谢主隆恩,微臣以后一定尽心竭力,认真处理兵部事务。” 随着张凤翼的一声跪拜高呼,周延儒用眼神制止了几个蠢蠢欲动的言官,不让他们再继续纠缠,转而躬身行礼,再次说道:“启禀皇上,陕西匪事愈演愈烈,其他地区刚被压下苗头的乱军有再起头的趋势,五省总督一职不易空缺太久,还望皇上早些择其良才,主持五省军务。” “周大人,你说的不错,五省总督确实不能空缺下来。从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必须要有一个人居中协调,统筹五省军务,方能遏制乱军的嚣张气焰,予以有效镇压。” 回应之时,崇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微微点头点头,更是直直地看着周延儒,转而询问道:“周大人,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这一番动作下来,周延儒等得就是这句话,按耐住心里的那份激动,不慌不忙的缓缓答道:“皇上,微臣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三边总督洪承畴,完全可以兼任五省总督。” 周延儒稍稍将语气放缓了一下,观察了一下朱由检的反应,看到对方并没有露出不快之色,没有任何的反对,当即进一步的继续说道:“洪承畴总督三边军务多年,无论是个人的经验和资历,还是在品级方面,都能胜任五省总督一职。” “最为关键的是。洪承畴一直主张对乱军主张雷霆手段镇压,并卓有成效。如果不是乱军披有降军之名,大规模逃窜于各地,陕西也不会有如此局面。” “不错,朕也有所耳闻,听陕西各地的言官上报,陕西的匪事已经得到了很大的遏制,渐渐得以平息,就连到处流窜的灾民也减少了许多,可见洪承畴在剿匪一事上,有很大的能力。” 朱由检听得频频点头,忍不住地赞叹几句,更是神色一收,当即颁发了旨意。 “自今日起,委任洪承畴五省总督一职,还兼任三边总督,并授以兵部尚书之衔,赐尚方宝剑,可以便宜行事,主持五省剿匪事宜。” 大殿里的众人震动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周延儒不仅是想要扳倒陈奇瑜,更是意图扶持洪承畴上去,从而削弱魏忠贤余党在朝廷的实力。 当然,众人最为震动的还是,一向不愿意官员掌握太多权力的皇上,这次居然放手了,不单单让洪承畴兼任五省总督,更是赐以尚方宝剑,授以兵部尚书之衔。 如此一来,极大地强化了洪承畴的权力,不再受兵部掣肘。 与此同时,张凤翼心里也很清楚,这不仅是皇上表示对洪承畴的隆恩与倚重,更是在敲打自己,想到这里,张凤翼就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异议了。 就在当天,关于大殿里的讨论内容,很快就传到了山西大同府,为曹文诏等人所知晓。 在曹文诏的住处,书房里,不仅有曹文诏叔侄两人,更有山西巡抚吴甡坐于一旁,曹变蛟义愤填膺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 “大伯,皇上处事也太不公了,什么叫‘畏战之罪’?这段时日里,你浴血奋战,与鞑子厮杀,一次次负伤,挡住了皇太极南下的步伐,现在却落得个这样的罪名,侄儿不服!” “变蛟,说什么呢?给我住嘴,为人之将,怎么可以妄议君王?”曹文诏连忙呵斥,阻止了曹变蛟后面之言,更是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吴甡,歉意的说道:“大人,还望海涵,变蛟年轻不懂,并无犯上之意。” “哎...曹总兵,见外了。”吴甡连连摆手,看着气呼呼的曹变蛟,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满的异色,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曹总兵,莫说变蛟贤侄有意见,就是本官也很不满,除了那些担任监军的太监之外,哪一个官员武将不是坚守城池,与鞑子竭力厮杀?现在好不容易挡住了皇太极的攻势,使其不得不返回辽东,朝里的人却抹杀了这一切的功劳与努力,实在让人有些心寒。” “哎...”曹文诏长叹一声,面露忧愁之色,沉声说道:“大人,说实话,末将并不在乎被贬斥戍边。如今之时,时局不稳,外有后金虎视眈眈,时常入侵关内,杀我子民,焚我城池;内有蜂拥而起的民乱,声势越来越大,镇压一波又起一波。可是,朝廷里的那些重臣还沉溺于彼此之间的恶斗与内讧,将江山社稷置于一旁。” “曹将军,你所讲的,也正是本官所忧虑的,如果再不能肃清朝纲,如果君臣再不戮力而为,朝局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形势将会越来越不妙,后果让人难以想象。” 吴甡感慨了两句,精神随之一振,直直地看着曹文诏的双眼,面露诚恳之色,认真地说道:“曹将军,你尽管放心,先在山西停留两天,本官这就修书一封,联合朝中的一些同僚,并上奏皇上,请求皇上将将军留在山西,助本官彻底镇压山西的乱军。” “多谢大人美意,那末将就多停留两天,听候消息。” 在两人交谈之时,刚一说完,曹变蛟却语出惊人地说道:“大伯,吴大人,在我看来,要想镇压山西的乱军,稳定山西的局面,哪有那么简单?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必须要从百姓身上入手,稳住民心,才是上上之策。” 闻听此言,吴甡与曹文诏同时露出一抹惊艳之色,彼此对视一眼,面露苦笑,无奈的连连摇头,后者更是无奈地说道:“变蛟,不只是你一个人这么认为,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提出者。” ------------ 第三百一十章 争执 “大伯,侄儿明白你的意思。”曹变蛟朗声回应了一句,随即进一步地说道:“可是,侄儿不明白的是,要想缓解百姓的众怒,减少赋税即可。” “至于军费等各项开支,完全可以将江南与两淮的茶税、丝税以及盐引征收上来,足够一解燃眉之急,救急这些财政开支。何况,无论是当今的皇上,还是各地的藩王,都有一个小金库,要是都能掏出一笔银子,充实国库,就能大大的减轻百姓的负担。” “变蛟,别说了,这不是你我所能议论的,制定国策,自有皇上主持。”曹文诏再次呵斥住了曹变蛟,面有焦急之意,看到侄儿还想反驳,就再次说道:“你先出去吧,我与吴大人还有事情商谈。” 最终,虽然曹变蛟心有不甘,还想辩驳,但也只能听从大伯的话,倔强而去。 看着曹变蛟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前,吴甡的眉头微皱,好言提醒道:“曹将军,您最好还是好好规劝一下曹小将军,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谁人都知道,无论是皇上与藩王的私人金库,还是江南之地的各种税收,还是不要妄议的好。不然,不仅得罪了江南与两淮权贵乡绅,也将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多谢吴大人提点,末将也有此意,将会尽快找变蛟详谈其中的缘由,晓以其中的利害攸关。”曹文诏轻轻一点头,面露凝重之色,心存感激,又转而说道:“大人,不管末将能不能留在山西,你都要多加留意一番,末将总有一种感觉,泽州与平阳府以南区域的乱军,很不简单,行迹不仅飘忽不定,神出鬼没,让人难以察觉,更有某种意图,平阳府与泽州越来越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但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足以证明,使得无法上报朝廷。” “不错,曹将军,此次前来,就是想要与你商谈这件事情。虽无任何证据佐证,但那种感觉非常明显,越来越强烈,平阳府与泽州失控的现象,还在向北蔓延。” ...... 山西的西南方向,陕西的商洛之地,距离河南边境不远之处,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不计其数的起义军云聚于此,陕西的所有起义军大半都在于此,足有二十多万人。 在大军稍靠前的区域,各路起义军围坐于一团,热络的讨论着,关于去向问题,相持不下。 “各位,在下以为,咱们还是进入山西的好。众所周知,鞑子刚刚从山西退走,那里的防御早已被摧毁过半,咱们要是再去攻打的话,将会事半功倍,轻而易举地就能拿下一些州府县城。” “哎,我不赞同这种观点。山西虽然遭到皇太极铁骑军的马蹄践踏,一些城池的防御被削弱。但是,莫要忽视了一点,先不说鞑子已经将那里抢掠一空,再去攻占的话,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就一点而言,后金虽然已经退去,但朝廷在那里停留的军队也不在少数,咱们要是进入的话,无异于主动与官军对战,最终吃亏的还是咱们各路起义军。” “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相比于进入山西,我更倾向于攻打河南的州府县城。那里兵力空虚,许多官军被调到黄河以北,抵御后金铁骑,至今还未归,趁此时机,若是现在咱们攻打的话,正是时候。” “我觉得,进入河南与山西都不稳妥,还不如直奔湖广之地。那里不仅兵力空虚,更是远离朝廷的主力部队。就算是知道了咱们正在攻打湖广诸多州府县城,即便立即派兵支援,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有了这段时间,足够大家想做任何事情的了。” ...... 望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众首领,李自成始终挂着笑容,微笑以待,颔首不语,直至争执的氛围稍微放缓,在那短暂安静的一瞬间,这才高声喊道:“各位首领,可否听李某一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一个方向。 各路起义军大大小小虽有数十之多,但李自成的威望可见一斑,就那么一嗓子,立即控制了局面,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与重视。 如今之时,李自成的声名与威望可以比肩于高迎祥、罗汝才、张妙手等人,在各路起义军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尤其是这两年的时间里,每逢起义军处境危难之时,必能献出决定性的计策,挽救各路起义军。 此刻,李自成感受着众人疑惑而好奇的目光,看到无人反对,当即继续说道:“各位首领,大家之所以争执的相持不下,无非是关于大家的去向一事,暂时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 李自成的语速稍稍放缓,宛若停顿一般,依旧是颔首微笑,目光却是泛着灼灼光芒,满含深意,环视众人的同时,也在朗声地说道:“李某总结了一下,大家之所以始终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分歧点无非是有三个去处,每一个去处都各有利弊。以在下看来,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也不是不能形成统一的共识。” “哦...李闯将,你有什么解决之策?”张妙手适时地问了一句,面带善意,和煦一笑。 然而,不等李自成回答,张献忠却跳了出来,抢先说道:“李自成,不要说什么分兵三股,相继进入山西、湖广与河南。” “喔...张首领,为什么不可能?”李自成没有理会张献忠话里的阴阳怪气,反而问道。 “这还用说?”张献忠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进而散发出一股霸道的气息,紧接着说道:“虽然这里聚集了陕西大部分起义军,足有二三十万之众。但是,一旦分兵三路,每一路也不过九万人左右。而且,其中又有不少的随军家属。如此情况下,要是分兵的话,将会大幅度削弱攻城的能力,还怎么形成有效的战力。”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或许对张献忠前面之话还有一些置疑,像是在置气,为了反对而反对,但一听到后面之语,诸多首领露出深以为然之色,从内心深处认可了张献忠的分析。 一再的刁难,令张献忠失望的是,并未看到李自成露出丝毫的凌乱之感,反而露出一副从容不迫之色,对答如流的说道:“张首领,你说的不错,也是事实,但却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张献忠本能反问了一句,浓眉抖动了一下,微微一扬。 “呵呵...张首领,莫要忘了,天下之大,并非只有陕西有起义军,河南与山西也有大大小小的起义军,他们也忍受不了朝廷的重赋,不堪贪官污吏的盘剥,纷纷起事,只要咱们与其联合起来,不愁兵力的问题,完全可以攻打县城。” “而且,我建议大家分兵三路,最为重要的还是因为,一旦兵分三路,分别进入山西、河南与湖广,势必最大化的分散与牵制官军的主力,使得朝廷也不得不分兵三路。” “自成说的不错,咱们兵分三路,相应的,官军也将分兵三路。”高迎祥立即站了出来,表达支持,更是补充的说道:“如此一来,无论是哪一路起义军,面临官军的压力,都将会小很多,即便是将来发展的不顺利,承受不住官军的围剿,也能从容的向其他地方撤离,与其他各路起义军会合。” 这一刻,不用众人多说什么,也已经默认了李自成的提议。 或许,就算是没有李自成的提议,众人也倾向于分兵三路,不想一起行动。毕竟,这多的人,这么多路起义军,有强有弱,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总会有分配不均的情况。 尤其是对于那些兵力弱的起义军,对于分兵进入其他地区,这种欲望就显得格外强烈。 毫无疑问,接下来就是关于分兵的事情了,当然就是非常贱的事情。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甘肃西宁,正在发生一场动乱,烽烟缭绕,鲜血横流,人头滚滚,城里到处各种惨叫与厮杀,这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兀而毫无征兆,又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寻。 ------------ 第三百一十一章 福兮祸兮 几天之后,陕西平凉府固州城内,三边总督府,洪承畴已经接到朝廷的圣旨,得到了五省总督的印玺以及尚方宝剑,更是调集了兵马,准备重兵围剿陕西境内的各路起义军,颇有一展拳脚、大干一场的架势。 此刻,在总督府的大厅里,洪承畴端坐于上,诸将分坐于两侧,一名小校正在汇报着陕西的情况。 “大人,在这段时日里,被乱军肆虐的地方主要有巩昌府、凤翔府、平凉府、庆阳府以及延安府。其中,又以延安府最为严重,不仅诸多的县城纷纷陷落,所有的粮仓几乎都损毁殆尽,或是被乱军掠夺一空,或是被被人纵火焚毁......” 随着小校的讲述,除了洪承畴还能保持面容平静之外,诸将都是神色一变,心中震动不已,没想到乱军这么疯狂,行动极具有针对性,阴谋的味道极为浓郁,几乎破坏了整个陕西的粮食储藏。 一股不安的味道开始酝酿,升腾在众人的心间,影响着他们的心神。 不等小校讲完,就有一名将领按耐不住的站了出来,焦虑的说道:“大人,还望赶紧向朝廷上报一封加急文书,催促山西的粮草尽快运进陕西。否则,如果拖得久了,将会引发骚乱,军心不稳啊。” 又有一名将领站了出来,也是满脸的焦急之色,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大人,陕西的粮仓主要集中在巩昌府与延安府两地,现在两地都遭到了乱军的抢掠,宁夏更是在去年遭到蒙古插汗部落的入侵,今年的新粮勉强够供应那里的驻军,为今只剩下西安府的永丰仓和华州的潼关仓,远远不足陕西驻军的粮草供应,还望大人尽快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调粮。” 洪承畴的面色虽然平静,看起来异常的镇定,但内心却是苦笑连连,无奈非常。 作为三边总督,洪承畴又怎能不知粮草的重要性?粮草短缺,不仅是军心不稳那么简单,还将会引起大面积兵变,想压都压不住。 “各位将军,尽管放心,在宣旨太监来之时,本官就已经写了折子,呈情给皇上,并晓明了其中的利害攸关,希望户部尽快划拨一批粮饷,一救陕西燃眉之急。” 洪承畴虽然回答地铿锵有力,但内心极没底气,从那些宣旨太监的口中得知,山西的情况虽然好一些,但并没有过多的粮食支援,要想调拨粮食,也就只能从江南与四川。 然而,两地距离陕西有千里之遥,路途艰险,到处都是造反的乱军,很难保证粮草的安全抵达。 何况,虽然鞑子军退去,但关内依旧是烽烟四起,各地都是急需粮草,即便是有粮食,也无法保证全部运到陕西。 一念及此,洪承畴就是心中一沉,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高声呼喊,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回荡在众人的耳中,话里隐隐透着喜悦。。 “报...紧急军情,乱军大举进入山西、河南与湖广三地,与当地的乱贼勾结在一起,攻城略地,杀朝廷官员,抢劫朝廷府库粮仓,城里的‘百姓’遭难,家财被掠夺一空。” 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百姓并不是真的百姓,而是指那些权贵。如今这个年头,百姓家里能够有什么,值得那些乱军抢的。 听到这些话,大厅里的诸将就涌现莫名的喜意,一名将领更是说道:“大人,既然三地告急,咱们还是赶紧救援吧。”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这位武将的弦外之音,一旦大军开到其他三地,将会大大缓解陕西的压力,降低对粮草的需求。 当然,听到这些,洪承畴也有一丝莫名的喜意,但更多地还是忧心,虽然乱军离开了陕西,将粮草的压力大部分转移,转嫁到其他三地的身上。 然而,如此一来,就等于封了陕西从外面获得粮草的途径,唯有从四川调拨粮草。 以往之时,陕西驻军的粮饷,多来自于山西与河南,现在两地被乱军攻伐,使得最快、最有效的粮草来源渠道几乎废了。 作为五省总督,相比而言,洪承畴的格局将会更大,看得更远,陕西的压力虽减,但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剿匪的任务将会更加艰巨。 山西与湖广还好一点,河南可谓是民意汹汹,以呈鼎沸之态,乱军的大规模进入,将会得到大幅度发展,兵力将会是暴涨,仅凭他洪承畴所掌控的军队,很难有效镇压。 容不得洪承畴深想,又是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使得所有人心中一颤,生出不好的预感。 “报...紧急军情,大事不好了!” 声音还未落,就见一名兵卒急速跑了进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刚一单膝跪地,还未说话,就听洪承畴迫不及待的问道:“快说,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一刻,诸将看着兵卒身后插着的一面小旗,就知道又有大事发生,还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兵卒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们的心中猜测。 “启禀大人,甘肃西宁发生兵变,将领被杀,守道被赶走,镇守太监也是仓皇而逃,西宁城现在已经落入乱军的手中。” 众人震惊之时,并不觉得意外,军饷早已拖欠已久,现在粮食又供应不上去,不兵变才怪? 不过,众人没有想到,事情来得如此之快! 兵卒刚一说完,洪承畴的军师当即就有了反应,满脸的着急与忧虑之色,躬身行礼道:“大人,还望速速行动,镇压西宁叛乱。一旦不能及时得到解决,恐怕会有向周围州府县城蔓延的趋势。到时候,一旦蔓延开来,整个甘肃,乃至于整个陕西,局势都将会失控,兵变的军队将会越来越多。” 听到这些话,洪承畴还未有任何回应,两侧的将领都是心中一颤,脊背直冒冷汗,只觉得头皮发麻。 作为军队的直接统领者,一旦军队发生哗变,他们将会是第一个遭到冲击之人,很容易遭到斩杀。 所以,一听这些,众将怎能不心惊?怎能不后怕? 尤其是,如今之时,陕西面临粮草短缺的危机,更是大幅度增加兵变的可能,将会使得他们犹如放到火烧烤炙,随时都有可能引火烧身,有性命之忧! “传我的将令下去,所有的人马按兵不动,等我平复西宁之乱后,再次前往山西‘河南与湖广之地支援。’” 说话之间,洪承畴的神色不再是平静,而是阴翳地都快滴出水来,目光闪动地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 ------------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形势再变 崇祯八年,正月的这一天,河南开封府,荥阳县附近,广武山上,霸王城之中,某个宅院的大厅里,李自成与徐霞客并肩而坐,吴汝义站于对面,正在汇报着相关信息。 “老大,李过那边刚刚派人送来情报,由于山西巡抚吴甡的求情,加上兵部的从中周旋,曹文诏并未被遣送戍边,而是改任为援剿总兵官,让其立功赎罪。” “哦...这样说来,曹文诏正在率兵前来?”李自成的眉梢微微上扬,突兀的问了一句。 “不是的,老大。”吴汝义回答了一句,进而补充道:“由于感恩于吴甡,曹文诏绕道山西,帮其围剿山西境内的各路起义军。” “而且,老大,如今之时,山西境内的各路起义军,处境非常的不妙,不仅有曹文诏的精锐之师,更有虎大威、猛如虎、曹变蛟这等能征善战的悍将,起义军首领高加计阵亡,几乎是全军覆灭。结果,刚刚进入山西不久的各路起义军,一见形势不妙,相继向河南撤离。” “还有,在章德府的左良玉更是不简单,与各路起义军交战之下,不仅势如破竹,更是收揽了许多被打残的起义军部队,兵力大幅度上涨。” ...... 听着吴汝义的讲述,李自成的目光闪动,默然不语,等到话音结束之时,徐霞客有一些不自然地说道:“如此看来,不仅是进入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处境不妙,就连进入湖广的众首领也进展不顺。洪承畴虽还在陕西,却已经在遥控指挥,追杀各路的起义军。” “是的,徐先生,多数起义军都在向河南撤离。”吴汝义轻轻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李自成却突然转而问道:“汝义,从陕西各个根据地运送物质和转移人员到山西,事情怎么样了?” “老大,物质暂时停止了下来,至于进入山西的军队,并未随同其他各路起义军撤离山西,进入河南,而是与李过会合,进入了平阳府与泽州的根据地。” 说到这里,吴汝义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对了,老大,李过他们已经确定,查证清楚,韩段两大家族确实私通鞑子,不仅卖粮食给皇太极,还提供相关的情报。此次,皇太极突然率军攻打山西,就与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向鞑子提供了消息,官军的主力在西南围剿各路起义军。” “老大,既然确定了韩段两家私通皇太极,要不要让山西的兄弟部队解决他们?”吴汝义又补充的问道。 “不用。”李自成摇了摇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进而又解释的说道:“虽然韩云与段袞勾结鞑子,但对咱们也有很大的用处,尤其是山西新根据地的开辟,还需要从他们那里购买粮食。而且,像官军购买粮食的信息,押运的路线和时日等等,还需要靠他们提供。” “也是~”吴汝义轻轻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宛如自语般的继续说道:“有时候,陕西的各种物质无法及时运抵山西,那个时候,就要全靠从韩段两家那里购买粮食,如此才能保证新根据地的相继开辟和稳定运转。” 这一刻,李自成还有一个理由并未讲述,那就是韩段两家的存在,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一旦官军势大,就能通过他们引出后金,从而牵制住朝廷的大部分兵力,为各路起义军赢得更多的发展空间和时间。 与此同时,李自成敏感扑捉到徐霞客的神色变化,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猜出了对方的心事,开声说道:“徐先生,你管放心,对于这些小人、民族败类,一旦咱们起事,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徐霞客的神色明显的好了许多,但依旧有一些不自然,轻声回应道:“老大,你尽管放心,老朽还能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如果现在解决了韩段两家,对咱们没有丝毫的好处。” 当即,李自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面露郑重之色,再次转移了话题,询问道:“徐先生,山西虽然开辟了好几个新的根据地,但进展依旧十分缓慢,远远比不上在陕西建立各个根据地之时的发展速度,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可以加快山西根据地的建设和开辟?” 闻听此言,徐霞客的神色一收,神情很是郑重,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面露沉吟之色,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徐徐答道:“老大,顾军师制定的那个大的方略并没有问题,山西根据的开辟与发展之所以缓慢,最大的问题关键还是在于,陕西的物质无法通畅无阻的运送到山西,致使山西各个根据地只能靠自己。” “如果要想解决现在的问题,就是进一步的将战场向南转移,最好拉到江淮与湖广一带。如此一来,朝廷的军队势必随着向南转移,从陕西向山西运送东西将会更加的顺利。” “不错,徐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自成附和了一句,轻轻一点头,进而又说道:“可是,如果紧靠咱们一家的话,很难将官军吸引到南方。我现在犯难的是,如何才能将各路起义军汇合在一起,说服其中的一大半,攻打江淮一带的州府县城。” 这时,不等徐霞客说话,吴汝义抢先答道:“老大,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汝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自成适时地问了一句,徐霞客更是面露意外与好奇之色,一同看向了吴汝义。 “老大,你看,想当初咱们刚刚进入河南境内,兵分三路,现在之时,深入湖广与山西的两路相继受挫,几乎大部分都在河南,你何不将其召集,开一个大会?” 说话之间,吴汝义为自己的提议而高兴,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自信。 “凭着老大你与高首领的威望、号召力,只要占领河南的一处城池,振臂一呼,发出邀请,就算是不能聚集全部的起义军,叫来其中的大半,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除了那些后起之秀的起义军,凡是发展稍微长一点的,都或多或少的受过咱们之恩,李家军曾经救援过他们。只需发出一个请帖,总会给一个面子,前来一会。”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中一动,心思立即活络起来,徐霞客更是忍不住的点头喝彩一声“好!”,紧接着继续说道:“老大,就在广武山之南,荥阳城内,早就混入了咱们的大量人员。只要你一声令下,完全可以将其拿下,作为召开大会的地点,从而向各路起义军的首领发出邀请。” 说话之间,徐霞客的眸子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话语更加的激动起来。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各路起义军聚集于开封府,官军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荥阳县。到时候,河南的几处粮仓,咱们就可以趁机将其拿下,发动在禹州和陈州的内应,里应外合之下,一举拿下广积仓和永积仓。” “好,就这么办!” 李自成没有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抽身站起,边向外走去,边说道:“我现在就离开广武山,前往荥阳县境内,与顾军师他们会合,拿下荥阳城后,与高首领一起发出邀请函。” ------------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天下财肥王 两天之后,河南南阳府南关附近,闯塌天、混十万、过天星等部驻扎于此,短暂的停留之下,几位起义军的首领围坐在大帐里,面前放着一封封邀请函,郑重地讨论着,气氛有一些怪异。 “这个李自成还真是不简单,不愧是众首领之中的佼佼者,居然攻下了荥阳,向咱们发出邀请,到荥阳一会,各位首领,关于此事,是否答应,你们怎么看?” 过天星刚一说完,目光中闪动着意味深长之色,略带一丝笑意,灼灼的一一看过众人。 “过天星,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混十万第一个给予了回应,进而又解释道:“你们看,洪承畴还未入关,就已经开始指挥各地的官军,对咱们围追堵截,各路起义军就有了颓势,渐渐不支,有些无力招架。如果没有西宁之乱进行牵制,打乱了洪承畴的计划,一旦洪承畴前来,与朝廷诸将会合在一起,形势将会更加不妙,还是与其他起义军的首领碰一次头,商量一下对策比较好。” 闯塌天轻轻点头,紧随其后。 “不错,还是去一趟荥阳比较好。毕竟,孤木难支,孤掌难鸣,唯有各路起义军相商,商议出大的政策方向,才能应对朝廷的围剿。” ...... 与此同时,汝宁府的某个地方,老回回、九条龙、等人也在商议此事,交谈里充满犹豫之意。 “老回回,如果咱们答应李自成与高迎祥的邀请,前往荥阳,那样的话,咱们就不得不放缓攻打庐州的计划。” “嗯...这个没关系,距离荥阳那么近,就算是耽搁的话,也不过晚个三四天。对于攻打庐州,影响不大。而且,在这三四天里,咱们还可以做出更多的布置,为攻下庐州做准备。” “不过,你们说,李自成与高迎祥的目的真的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为了聚拢大家,开一次会,商议出对付洪承畴的办法?” ...... 一时间,凡是在河南境内的各路起义军,几乎都收到了李自成与高迎祥的邀请函,希望到荥阳一聚,商议大事。 旋即,已经乱糟糟的河南更加乱了,顿时暗流涌动起来,许多的起义军纷纷而动,向开封府的荥阳集结,各地的官员随即变得风声鹤唳,害怕的瑟瑟发抖,莫敢出城迎战和阻击,更是将城门连续紧闭了好几日。 然而,就在这时,各方官员都极为紧张之时,距离荥阳不远的洛阳城内,却是两极分化的景象,守城将领与城里的官员都在瑟瑟发抖,担心不已,福王府却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大厅里尤为热闹。 莺歌燕舞,酒香四溢,靡靡之音不断在回荡,还有各种开怀大笑的言语,充满戏谑。 “哈哈...那个小娘们儿还真是不错,秀色可餐,就是她的男人太不识趣儿,本王玩玩他的老婆,是给他面子。而且,本王还给予了那么多赏赐,足够他再卖两个媳妇了。” “嘿嘿...福王,尽管放心,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摆平那个书呆子还不简单,那个娇艳小娘子已经在你的房间里,嘿嘿...” 端坐于大厅之上的正是福王朱常洵,肥硕的身体仿佛要将华丽的衣服撑破一般,坐在其怀里的美貌女子显得更加娇小,两侧坐着的幕僚更是恭维不断,谄媚之言满天飞。 “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高呼,一名家丁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大厅里,身体匍匐在地上,恭敬地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即便是各种声乐与歌声响彻,众人也能听得清清楚。 “启禀王爷,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吕大人求见!” 旋即,除了声乐与歌声还在回响,两侧的幕僚全都住了嘴,福王将酒一饮而尽,却是将酒杯慢悠悠的放在桌子之上,轻轻一摆手,舞女相继推出,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哦...这个吕维祺不在南京好好待着,怎么突然来到洛阳城内?找我又有何事?” “启禀王爷,奴才不知,吕大人只是说,有紧急要事与王爷相商,前来禀报。” 朱常洵的肥脸抖动了两下,眉头微微一皱,大概猜到了吕维祺的来意,将怀里的女子轻轻往身边推了推,这才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久之后,一名官员走进了大厅里,正是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轻施一礼,恭敬地说道:“拜见福王!” “嗯,入座吧~”朱常洵的情绪不高,等到吕维祺坐下之后,这才再次开口:“吕维祺,你不好好在南京呆着,怎么跑到这洛阳城里来了?找本王又所为何事?” “启禀王爷,近日以来,河南战事愈紧,各路反贼不断涌向开封府荥阳县,时有乱军经过洛阳城。然而,城里的驻军早已粮饷短缺,时常无法果腹,还望福王能够赏赐守城的将领兵卒,让他们更好的拱卫洛阳之安。” 闻听此言,朱常洵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有一丝不悦的说道:“无论本王多么富有,有多少储粮,那都是本王的私财,为何要给他们?何况,本王不赏赐,难不成守城的将士还敢弃守城池?划拨粮饷,补充守军之需,乃是朝廷之责,与我何干?” 这时,吕维祺还想说什么,面露急色,然而朱常洵却是连连摆手,不耐烦地再次说道:“好了,好了,吕维祺,你就回去吧,本王知道朝廷的财政紧张,国库空虚,但已经慷慨解囊好几次了,别只紧盯着本王,本王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去找其他人吧。” “那...下官先行告退......” 离去的过程中,吕维祺好想破口大骂,什么叫“慷慨解囊”?每次拿出的银子也就几百两,粮食也就几百斤,够干嘛用的? 这一刻,吕维祺不禁想起了天下流传的一句话,深深地为之赞同时,又感觉是那么的无奈,连连摇头。 “先帝耗天下之财以肥王,洛阳富于皇宫!” 与此同时,在夜空之下,洛阳城的城门上,往来的兵卒正在巡逻,登高而望,可见不远处火光闪烁,火把就像繁星一般。 “将军,天这么黑,乱军正好从洛阳经过,咱们要不要偷袭一下?凭着咱们骑兵的速度,稍稍偷袭一下,立即返回,应该不会有什么损伤。” “蠢货,想什么呢?哪有多的体力偷袭乱军?王府有金百万,却让我们饿着肚子打仗,死于贼手。你小子,给我消停一点,只要保住小命,洛阳城未失,你就烧高香吧~!” 洛阳城上再次回归平静,站岗与巡逻的兵卒宛若机械一般,按部就班,尽自己的本职之责,对于不远处路过的起义军,那是看都不看一眼。 ------------ 第三百一十四章 荥阳大会(上) 正月十四,荥阳城内,李自成的住处,书房里,李自成与田见秀、高一功、顾君恩等人济济一堂,商议着明日的荥阳大会,刘芳亮更是忍不住的调笑道:“老大,崇祯小儿还真够有意思的,既然裁定了陈奇瑜有罪,污蔑他人,推卸责任,居然没有为练国事等人平反。” 不等李自成回应什么,顾君恩反而接话道:“刘队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试想当年,判处袁崇焕几大罪状之时,就有一条擅杀毛文龙重罪,不也一样没有为毛文龙平反。” “好了,先不要理会朝廷的那些龌蹉腌臜之事,咱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应付明天的荥阳大会?怎样招待十三家七十二营各路起义军?”李自成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面露犹豫之色,突然插口道:“老大,在这之前,刚刚收获的一个消息,属下觉得,你应该知道。” “哦...什么消息?”李自成好奇地问了一句,其他人更是一同望向了田见秀。 “老大,是这样的,根据咱们的兄弟查探而来的消息,张献忠在来荥阳之前,曾经派出一支人马,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混入凤阳城内,足有数百人,看他那意思,荥阳大会结束之后,似乎是想攻打凤阳。” “而且,还有其他首领,像老回回、过天星、混十万等人,此次也只是带来了部分人马,主力留在了南阳府与汝宁府的交界之地。荥阳大会之后,他们应该也会有大的行动。” “哈哈...老大,真是天助咱们。”顾君恩大笑一声,满脸的激动之色,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就算是咱们在荥阳大会上不再号召什么,就凭这些首领的将要举动,也会将朝廷的主力军队吸引到河南。” “尤其是凤阳府,那可是皇家的祖坟所在处,龙兴之地,一旦失守,势必朝野震惊,天下为之哗然。到时候,想不要朝廷的军队南移,几乎都不可能。”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一些信息,看过的一些的模糊内容,历史上,高迎祥等人攻克凤阳府之后,和张献忠不仅挖掘了皇家祖坟,更是焚烧了朱元璋出家的“皇觉寺”。 一时间,天下哗然,皇帝为之震怒,把守凤阳的官员将领若未战死,几乎全被崇祯杀了一个干净! 一念及此,李自成也笑了,忍不住地说道:“嘿嘿...军师,你说的不错,还真是刚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李自成的脸上忽然现出坏笑之意,更是邪邪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拿下凤阳之后,咱们还要推波助澜,怂恿张献忠,让其挖了皇家祖坟,烧了皇觉寺,彻底引爆朱由检的怒火。到时候,中原的官场势必有一场大地震、大海啸,来一次血洗!”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浑身一个激灵,心中起伏不定,腹诽连连。 太坏了,老大这也太坏了,烧了皇觉寺也就算了,自古以来,掘人祖坟,此乃大仇,不死不休的事情。 到时候,一旦挖了皇家祖坟,势必引起皇帝的滔天怒火,更是使得张献忠陷入危险的境地,将会受到官军的重兵围剿,疯狂追杀,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众人有一种出口恶气的感觉,一直以来,张献忠处处针对李家军,不时给老大使个小绊子,来个背后插刀,现在终于可以回击一二了。 解气,真是太解气了! 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默契的一种共识,彼此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眉眼里看到笑意。 与此同时,李自成轻咳两声,仿佛没有看到众人那种怪怪的眼神,话锋一转:“好了,现在咱们该聊聊,在明天的大会上该说些什么,才能引领各路起义军的日后走向?才能让各个首领主要攻打黄河以南的州府县城,从而掩护宋先生他们支持山西的根据地建设?” ...... 第二天,荥阳城内,到处都是游荡的起义军兵卒,不一而足的穿着,或是衣衫褴褛,或是平常百姓装束,亦或是身着华服,但依旧搭配的不伦不类。 然而,无论是那一支起义军的部众,再如何的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即便在如何肆无忌惮,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绝无祸乱城中百姓之人,出入烟花之地,或者酒楼之处,都会遵守最起码的规则,绝不会吃白食! 一时间,各路起义军的表现,使得城里的百姓为之侧目,使得他们对起义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在城中的一处深宅大院之中,警戒森严,到处都是站岗放哨的起义军兵卒,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更有一队队起义军往来巡逻,精甲锐器装备着一个个士兵。 仅仅是从这些兵卒的精神面貌上来看,他们绝对都是属于起义军的精锐之中的精锐。 在大厅外面的院落里,站着一支支起义军,穿着不同,人数不一,一看他们就归属于不同的起义首领,人员驳杂,素质不一,但也代表了各路起义军的最精锐战力。 此刻,在偌大的大厅里,坐着近百人,聚集了十三家七十二营的众首领,按着威望与实力落座。 在大厅的正上方,分别坐着高迎祥与罗汝才,一个在起义军的声望极高,一个善于交际,与各个起义军的首领交情交好。 在大厅的左右两侧,为首坐着的正是李自成与张献忠,随后,依次是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七十二营的首领。 这时,李自成抽身站起,离开了座位,缓缓而行,先是向高迎祥与罗汝才点头示意,随即看向众人,已经来到了大厅的中央,站在那里,同时说道:“各位首领,之所以邀请大家前来,为得无非是未来的走向,大家如何最大程度的配合,从而应对官军的围剿。” 说到这里,李自成语速微微放缓,声音却拔高了几分。 “从这些年与官军的对战之中,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单打独斗,如果各行其是,起义军将会难逃朝廷个个击破的结局。唯有相互配合,在不影响各自的行动之下,尽可能的予以支援,方能使大家的利益最大化。” “众所周知,咱们起义军虽然在人数上占据很大的优势,但战力远远不能比拟于朝廷的正规军。然而,咱们也有咱们的优势,那就是兵源补充方便,兵力增长快速,可以任意在任何一个地方行动,进行流动作战。” “虽然朝廷进行了改革,设立了五省总督一职,但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负责行动的将领各怀鬼胎,彼此有所忌惮。即便是在极为关键之时,也会相互勾心斗角,彼此使绊子。” ...... ------------ 第三百一十五章 荥阳大会(下) 渐渐地,随着李自成讲述的时间越长,大厅里开始弥漫一股枯燥无聊的氛围,越来越浓郁,张献忠更是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李自成,你说的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在座的众首领都很清楚。此次荥阳大会,不是讨论各路起义军怎样怎样,而是如何应对朝廷的重兵围剿,不再出现车箱峡的那一幕?” “是啊,李闯将,有话尽管直说,不用弄这些前奏。”过天星也相继开口,态度与语气要客气得多。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是同时转移,从李自成到张献忠,再到过天星,最后回到李自成身上,面露期待之色。 “好吧,既然如此,那李某就直说了。”李自成灿灿地回应了一句,神情有一些不自然,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尴尬,紧接着说道:“我的建议就是,分兵定向,四路攻战。”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就响起阵阵的喃喃自语,几乎每个人的嘴里都是念念有词。 “分兵定向,四路攻战......分兵定向,四路攻战......分兵定向,四路攻战......” 在众人默念这八个字之时,高迎祥面露好奇之色,更是轻声问道:“分兵定向,四路攻战......自成,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迎祥话语一顿,目光闪动,视线在周围徘徊,快速一一扫视众人,同时继续说道:“想必众首领也不是很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 “舅舅,各位首领,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将各路起义军分为四路,按照四个不同的方向攻城略地,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几乎所有的起义军都聚在河南。” “如此一来,就方便了朝廷的镇压,调集重兵,向河南集结,从四面八方追杀各路起义军。只要各路起义军不聚集在一起,朝廷就那咱们没办法,只能是四处救火。” “况且,李某相信,在座的都是出身于贫苦之人,之所以造反,为的无非是能够活下来,有口吃的。如果谁想要咱们的命,咱们就和他们拼命,一夫犹奋,况十万众乎!” 刹那间,所有人都被李自成的最后一句话燃爆了,心中涌现莫名的澎湃之意,纷纷响应,罗汝才当即站了出来,更是很豪迈的附和道:“不错,在洪承畴还在平复西宁之乱,还未入关之时,咱们必须最大限度的发挥自身优势,尽可能的四散开来,在不同的方向攻城略地。” 过天星轻轻点头,紧跟着附和道:“不错,趁着官军的主力主要集中在北方之时,咱们应该向南发展,直捣朝廷的防守薄弱之处,进一步地发展壮大!” 高迎祥相继站起,摆出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目光烁烁,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音量更大,朗声说道:“自古以来,江南与江淮等地,就是富庶之地,盛产谷物。只要咱们打到江南,定不会缺米粮吃的。到时候,无论发展多少兵力,就能养多人。” 老回回也站了出来,回应众人之言,就那副模样,恨不得立即结束大会,赶紧行动。 “是啊,由于皇太极刚刚入侵山西不久,使得朝廷的大部分兵力被牵制在辽东、山西与陕西的宁夏三卫一带,致使中原与江南等地兵力空虚,仅存负责城防的城防营,兵力大小不一,最多的也就不过两三千。只要运筹得当,使用合适的方法,轻而易举地就能攻破一些城池。” ...... 一番慷慨激昂陈词之后,在热络洋溢仿若氛围中,众人开始你言我一语的建言献策,进行讨论,谁与谁一组,准备进攻哪一个大概的方向。 当然,无论是分组,亦或是选择进攻的方向,所形成的共识,仅仅是共识而已,并未有什么约束力,不过是处境艰难之时,眼看大难将至,抱团取暖的一种表现。 这一番交谈,这一番讨论,洋洋洒洒之下,荥阳大会一下子开了数日之多,就那还乐此不彼、嫌时日短,有一些仓促的样子。 这一天,当各路起义军拔营准备离开之时,李自成与高迎祥一起将张献忠请了过来,三人坐于书房里,李自成更是开门见山、意味深长地:“张首领,咱们都是选择的进军东南方向,准备进入南直隶,李某准备与舅舅攻打凤阳,不知张首领有什么打算?” 闻听此言,张献忠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神色,故作镇定的不答反问道:“哦...李首领和高首领准备攻打凤阳府?可是,据在下所知,凤阳府不过一个小地方,并无什么粮仓,也不是权贵们聚集之地,二位怎么想起攻打哪里了呢?即便是有一个皇陵,埋得也不过是朱元璋的父母,并不是帝王陵墓。” 李自成与高迎祥对视了一眼,四个眸子都是闪烁了一下,有一丝莫名的光芒,前者“嘿嘿”一笑,露出不以为然之色,紧接着说道:“张首领,此言差矣,凤阳府可不是什么小地方。” “那里虽然没有大量的权贵居住,却是皇家祖坟之处。自古以来,历代帝王,据李某所知,不管是皇帝本人陵墓,还是他们的祖坟,那里可都是埋着一笔惊人的财富。” 张献忠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妙”,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神色再也无法保持坦然,眉头微皱,但依旧没有松口:“高首领,李首领,二位将我叫到这里,应该不是让张某听这些话的吧?” “嘿嘿...张首领,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李自成淡然一笑,露出极为自信之意,话锋一转,突兀的问道:“张首领,我与舅舅想邀请八大王你,一起攻打凤阳府。一旦攻下凤阳府,到时候,钱财均分,怎么样?张首领,意下如何?” 一语落罢,李自成与高迎祥直直地看着张献忠,面露深意,含笑不语,眼睛一眨不眨,观察对方的反应,等待接下来的回答,一副“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都会攻打凤阳”的样子。 这一刻,张献忠的神色很难看,就像好事儿被人撞破了一般,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不善的反问道:“两位首领真是好谋算,想必早已得到了消息,知道我张献忠准备攻打凤阳府了吧?” 虽是问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似乎张献忠也没有期望两人能够回答他的询问,神色忽的一变,表现的反而更加轻松起来,长叹一声,痛快地说道:“好吧,不管两位有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张某也答应了,咱们一起攻打凤阳府,到时候,均分得到的钱财。” “呵呵...张首领,这就对了嘛,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力。”高迎祥哈哈一笑,露出满意之色,长捻胡须,更是说道:“何况,高某与自成可不单单两个人,加在一起足有五六万人。”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攻颍州 南直隶境内,西北方向,一直兵马疾驰而行,正是李自成、高迎祥与张献忠三人的起义军联军。 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奔跑的脚步声“隆隆”作响,尘土飞扬,烟尘缭绕,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还有兵器与铠甲的碰撞之声,场面极为壮阔。 驳杂的装束,使得这种场景失色了几分。 忽然间,几名探马疾驰而来,迎面飞速进入起义军的队伍中,分别来到李自成、高迎祥与张献忠的身前,汇报着相同的情报,说着相似的话语。 “启禀首领,在大军前方二十里的地方,发现几支起义军聚集,他们呈现联盟之势,正在缓缓逼近颍州城,看他们那架势,应该是想攻打颍州。” “嗯,知道了。” 得到相同的消息,也是相同的回答和反应。 不久之后,近十万大军忽的停了下来,原地扎营,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三人更是聚在一起,相商着:“两位首领,咱们一路急行军,一下子奔袭了几百里,如此已经持续了两天了,骑兵还好一点,勉强能够跟得上,但步兵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必须得修整修整了。如果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张献忠的话音刚落,李自成与高迎祥相视微微一笑,前者更是代表地说道:“当然~就算张首领不说,我们也正有此意。劳师以远,乃是兵家大忌,确实应该让部队好好休整,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李自成语气一顿,遥遥看向了东南方向,面带些许笑意,意味深长地问道:“张首领,难道你真的甘心只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修整吗?” “李自成,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献忠眉毛飞扬,霸气的问了一句。 “呵呵...张首领,我能有什么意思?”李自成淡淡一笑,反问了一句,仿佛没有感受到张献忠那逼人的气势,朗声的继续说道:“张首领,根据李某的探马来报,侦察到的具体消息,前面的起义军应该是蝎子块、九条龙、满天星和隔子眼他们,兵力仅有万余人,又没有攻城器械,依我看来,要想攻下颍州,估计够呛!” 这一刻,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等张献忠回应,高迎祥却是双眼微眯,紧接着问道:“张首领,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助蝎子块他们一臂之力,怎么样?” 闻听此言,张献忠明显楞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李自成,忍不住的心中腹诽:“玛德,什么助其一臂之力,说的怪好听,直接说趁火打劫、横插一脚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文绉绉的吗?” 虽然这样想,但高迎祥的提议正好迎合了他内心的***,当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就这么办!” 张献忠略带兴奋地一口答应了下来,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有一些失态,进而又补充道:“在荥阳大会之上,说的很清楚,你我各路起义军,本就该互帮互助,一起对抗朝廷的重兵追杀。” “说得不错,张首领,正是此理!”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知道张献忠会答应,李自成与高迎祥爽朗的一笑,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前者又在心中补充道:“互帮互助是没错,但在荥阳大会上,后面还有一个约定,凡是一起攻打城池,必须按出力兵力,均分城里的财物与粮草。” “好,既然这样,张首领,自成,那咱们三人就分别派出一个代表,前去与蝎子块、九条龙等人交涉一下,想必问题不大,应该会接受咱们的好意。” 高迎祥虽然说的委婉,但好像并不担心对方的拒绝,一定会答应一样,李自成与张献忠先后点头示意,算是默许。 不久,三记铁骑飞驰而出,极速而行,直奔东南方向,三人的联合大军再次动了起来,缓缓行军,直逼颍州方向,兵锋有指二十里外的起义军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威慑,为那三人压阵。 不久之后,在颍州城的西方,距离不过十里的位置,一支一万余人的起义军忽然停了下来,停止了行军,在大军的稍靠前位置,聚拢着几人,正是蝎子块、满天星、九条龙、隔子眼四人,四支起义军的首领。 此刻,四人的神色阴晴不定,脸色不善,极为的难看,有一股怒意在四人的身上萦绕,最终还是满天星开口说道:“三位首领,算了,就不要生闷气了,反正都已经答应了,再生气也无用。而且,李自成、高迎祥与张献忠的使者说的不错,就凭咱们这些人,先不说能不能拿下颍州,即便攻下了,也将是损失惨重,兵力折损过半。” “哎...我这是怎么了?造反了这么久,早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无论是在那里,都有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则,强者为尊,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蝎子块幽幽感叹了一句,话语充满无奈。 “不错,唯有自己变强,方是真理!”九条龙也应和了一句,就不再多说什么,默然不语。 “好了,好了,既然都想通了,那就赶紧打起精神,李自成他们该快来了。”鞋子眼分别拍了拍三人的肩膀,话语里充满提醒之意,放佛是在说:“咱们惹不起人家,那可是将近十万之众,举手投足就能吞并咱们。” ...... 轰轰轰...... “杀啊~!” 颍州城的西门,喊杀声震天,木石滚滚,从城墙上抛落,更有虎蹲炮的声音在回荡。 不仅如此,还有四个飞龙战车屹立在颍州城西门的对面,不断有有人从上面放箭,箭芒密如雨,几乎覆盖了整个城墙头上,守军几乎无法抬头,无力招架。 李家军的炮兵不断的移动位置,改变虎蹲炮的方位,尽可能的靠近城墙,轰炸城头上城防营集中的位置。 就在这时,有两架飞龙战车就像巨兽吐出舌头一般,居高驾出一个梯子,足有两米宽,不断向城墙上延伸,直奔城墙而去,宛若斜梯,横亘在飞龙战车与颍州城之间。 虎蹲炮停止了轰炸这一区域,转而攻击其他城头,官军所在的位置。 旋即,开始有起义军从那个横亘在飞龙战车与颍州城之间的斜梯滑落而出,飞速而去,眨眼之间,就到了城墙之上,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城墙上就聚集了大量的起义军。 与此同时,在起义军的后方,张献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默然不语,神情很是凝重,旁边的一人沉声说道:“首领,飞龙战车这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攻城无往而不利的利器。只要城墙上没有红衣大炮,举手投足间,就能攻克一座中小型的城池。而且,损伤也少很多。” 这一刻,看到李家军亲自使用飞龙战车,与其他兵器兵器配合,众人不禁暗恨,当初买的几架飞龙战车,那完全是在胡乱用,不懂得结合弩箭。 否则,花大价钱买的飞龙战车也不会损毁殆尽!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帝乡百姓之哀 夜晚之时,战事已息,唯有硝烟还在缭绕弥漫,西门的斑斑血迹,被虎蹲炮炸开的豁口,淡淡的血腥味,证明着颍州今天发生了一场大战。 否则,以颍州城的平静,秩序井然,没有城破之时的那种尖叫与惨叫,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也无法相信颍州城已经失守,被起义军占据。 某个深宅大院里,起义军遍布,明哨暗哨都出都是,早已是深夜,其中一处房屋还有烛光在摇曳,李自成正在挑灯夜读,拆看一个又一个信笺,神色变幻不定,田见秀就站于对面,感慨地说道:“老大,还好咱们撤离的及时,已经离开了河南。几乎是咱们前脚刚走,洪承畴率兵就到了洛阳。” “而且,荥阳大会之后,各路起义军虽然达成了共识,分兵四路。但是,洪承畴刚一率军进入河南,大部分的起义军还是返回了陕西,余下的也是和咱们一样,选择东南方向,作为攻占之地。” “根据咱们安插在一些起义军之中的兄弟密报,老回回等部的动作非常快,已经赶到了咱们前头,现在正在庐州附近;罗汝才与闯塌天游走于霍山附近......” 就在这时,忽然间,高一功一身铠甲的闯了进来,兴奋地说道:“姐夫,好消息...好消息...” 霎时,田见秀的话音戛然而止,望向了高一功,李自成也望了过去,眉头微皱,故作愠怒的喝道:“一功,你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就不能稳重一点,都这么大的人了?” “姐夫,你不知道,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面对李自成的呵斥,似乎早就是习以为然,高一功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脸上流露出献宝般的讨好神色,更是进一步地说道:“就在刚才,城外来了一伙儿老百姓,自称是凤阳府之人,前来通风报信,邀请咱们攻打凤阳府,还送来了凤阳府的城防图。” 田见秀与李自成一愣,对视了一眼,有一些发呆,感觉如坠梦幻那么一般,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李家军虽然声名在外,但还不至于如此吧? 凤阳府距离颍州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居然让凤阳府的老百姓不辞路途遥远与辛苦,找到了这里。 何况,今天刚刚攻下颍州,虽然逃走了不少官军,消息应该不会传播那么快吧? 不过,李自成的愣神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眉宇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随即命令道:“一功,你去将那些凤阳的老百姓叫到大厅里,好好安排一下,给弄一些吃的,我随后就到,面见他们。” “嗯,好勒,姐夫,我这就去!”高一功爽朗地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去,很是高兴。 与此同时,李自成又看向了田见秀:“见秀,你去将顾军师请过来,商议此事,我总觉得是那么不真实,总感觉这些突然而至的凤阳老百姓有一些古怪。” “嗯,好的,老大,我也感觉此事有一些蹊跷,最好与顾军师商议一下。”田见秀轻轻一点头,随即转身而去。 不久之后,在田见秀的陪伴之下,顾君恩来到了书房之中,刚一踏入,一脸的笑意,当即就朗声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我虽然还未见过那些凤阳老百姓,但他们说得十之八九是真的,应该是真心前来通风报信。” 很显然,在来的路上,田见秀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才会有顾君恩的这一番话。 “哦...军师,既然你还未见人,怎么又如此确信呢?”李自成轻轻一点头,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老大,你是陕西人,或许不知,凤阳虽是龙兴之地,号称帝乡,朱元璋父母的坟茔在那里。但是,凤阳府的老百姓并未因为身在帝乡而享有福泽,所受的税赋并不比其他地方少多少,反而更加的沉重。” “而且,据属下所知对于凤阳当地的老百姓而言,那里几乎成了地地道道的人间地狱,从朱元璋开始,复凤阳、临淮两县徭、赋,世世无所与。” “尤其是到了如今,各种造作、徭役多如牛毛,把老百姓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以一日一家而当七役,仍切不免于鞭朴;百姓竭力一年之耕,好不容易打了一点粮食,里役随即就接踵而来,索要皇粮赋税。”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粮赋缴纳不齐,惩罚尤为严厉,一不与,则系累其颈;再不与,则倒悬其躯;三不与,而妻子者移于他室。” 听到这里,田见秀真的怒了,他那敦厚的面庞阴沉不已,眸子中寒光闪烁,幽幽地插话道:“军师,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 李自成的神色也是难看,虽然穿越于这个年代不过区区数年,身在陕西之地,见过各种苛捐杂税所酿成的苦果,却无一地像凤阳这么严厉者! 动辄进行体罚,无所不用其极,更是将人家的老婆给别人,以此换取钱财,作为上缴税赋之资。 这一刻,李自成恍然了,明白了顾君恩一进来之时,为何判定的那么肯定?对于凤阳府百姓的前来,邀请起义军攻打凤阳府,一点不感觉意外,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听到田见秀的询问,顾君恩面露一丝苦笑,嘲讽地答道:“田队长,你不明白,就算有人想管,但也是有心无力。” 田见秀眉头微皱,露出疑惑之色,正想一问其中的缘由之时,却听顾君恩幽幽地叹道:“民即呼九天,而堂上万里,岂能闻此莫愬【?shuò】之小东乎?就算是上达天聪,也不会得到皇上的同情。” “是啊,凤阳虽小,却极有代表性,帝王又怎能理解小民之疾苦?”李自成附和了一句,轻轻一点头,又进一步地说道:“而且,作为帝乡,凤阳府也执行的严厉的话,极具有威慑性,使得群臣无法为其他地方求情,减免百姓赋税。” 听到这些话,田见秀生生将到嘴的话语全部咽了回去,转而面露坚定之色,看向李自成,询问道:“既然如此,老大,那咱们什么时候攻打凤阳府?” “嗯...”李自成发出一个长长的鼻音,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这才轻声回应道:“现在还无法做出决定,需要听听凤阳老百姓提供的情况,看看凤阳府的城防如何?而且,明天一早,还要将高首领与张献忠招来,商量一下,才能确定攻打凤阳府的具体日期。” “老大说的不错~”顾君恩立即附和了一句,面露冷静之色,进而解释道:“高首领那里倒还没什么,张献忠提前有了准备,已经派人潜入凤阳府。如果有这一支人马配合,来一个里应外合,将会更加容易攻下凤阳府。”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凤阳破 大厅里,一排排的蜡烛“滋滋”的燃烧着,使得屋子里格外亮堂,几个农民模样的汉子蹲在那里,黝黑而干瘦的面孔,尽显憨厚之态,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 此刻,李自成就站在大厅门口,看着这一切,田见秀与顾君恩站于身后,都是默然无语,听着高一功的讲述。 “姐夫,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只是想到河南寻找各路起义军,并不是一定非要邀请咱们。他们只是路过颍州,正好听说有起义军攻打颍州,所以才改道来这里。”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的最后一丝疑惑也随之尽去,轻轻一点头,随即朗声说道:“一功,等他们吃过之后,将关于凤阳府的城防情况整理一下,书写成文,多弄几份,明天还要与众首领讨论一下。” 一天之后,凤阳城内,巡抚衙门,大厅里,巡抚杨一鹏与指挥使袁瑞征端坐于上,下方两侧分别坐着知府颜达暄、吕承荫、推官万文英等人。 此刻,杨一鹏满脸的异色,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下,沉声说道:“各位,根据探马来报,就在几日前,霍丘、寿州相继失陷,被乱军攻破。一日前,乱贼李自成等人更是攻下了颍州,斩杀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 气氛为之一滞,顿时凝重起来,指挥使袁瑞征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淡地说道:“杨大人,各位同僚,不必忧心,凤阳府不必其他的州府县城,本指挥使的手下可是有六千多兵力,足以拱卫凤阳府,保皇陵之全。” 话音刚落,紧接着,知府颜达暄那肥硕的面部抖动了一下,一脸的笑眯眯之色,谄媚的附和道:“杨大人,袁指挥使说的不错,你多虑了。咱们这里可是有六千多兵力,全都是朝廷的精锐之师,专门护卫皇陵之安。而且,就算是不敌乱军,自保绰绰有余。如果乱军真的胆敢攻打凤阳府,只需坚持个三两天,金陵府的援军就会到来。” 另一名指挥使轻轻点头,面露思索之色,也说道:“不错,凭着这六千多兵马,即便无法战胜乱军,只要城里的粮草充裕,坚持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咱们这边的狼烟一起,周边的驻军势必来援。” 一时间,作为一名文官,不懂兵事,杨一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神色依旧是凝重之色,唯有悠悠说道:“嗯...不过,袁指挥使,虽然凤阳府有六千多精锐,足以自保,固守而待援军。但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应该加强警戒,增加对凤阳城四周的巡逻。” 说到这里,杨一鹏的目光在众武将的脸上徘徊,最后停留在袁瑞征的身上,语气加重了几分,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毕竟,凤阳府不同于其他的州府县城,这里可是有皇家祖坟,一旦有一个闪失,你我众人都难逃死罪。” 刹那间,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沉,袁瑞征更是收起了轻视之色,重重的一点头,附和道:“杨大人,你说的不错,就算是保住了凤阳城,一旦皇家祖坟有个闪失,大家都难逃死罪。” 说话之间,袁瑞征轻轻点头,强调地继续说道:“杨大人,你管放心,咱们谈完之后,我立即就增派人手,加强凤阳城附近的警哨。” 闻听此言,杨一鹏暗暗长舒一口气,面色略微一松,但心中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整个人心绪不宁,又不知道那里有疏漏,没有做到位。 ...... 第二天清晨,大雾弥漫,整个凤阳府被笼罩在白色的海洋之中,伸手几乎不到五指,可视范围仅有方圆两米。 在凤阳城的西北方向,一支兵马出现在浓雾里,身形完全被白雾覆盖,即便将近十万人,凤阳府的驻防军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是白蒙蒙一片。 在浓浓的白雾中,响起一阵轻声的交谈之音。 “张首领,你的人回来了没有?那些凤阳府百姓提供的官军布防图是否有问题?” “高首领,我安排在凤阳城的人手回来了几个,两相验证之下,官军的城防图没有问题,非常的准确,详细记录了某家富厚,某处无兵。” “嘿嘿...没有想到,凤阳城居然没有城郭,还真应该感谢明廷皇帝相信风水之说。否则,要想拿下凤阳府,非得费一番手脚,折损不少的兵马。” “还好有那几个老百姓带路,在如此大雾的天气,别说打仗了,连凤阳城也找不着,非得抓瞎不可。” ...... 凤阳城西面的鼓楼上,两名官兵正在站岗,一副懒散的模样,其中一个抱怨道:“玛德,大冷天的站在这里,真倒霉!满天的大雾,什么都看不到,真不知上面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这样放哨有什么用?” “嘘...小声一点,如果被游击将军听了去,你我非得吃军棍不可!”另一名官兵连忙阻止,又进一步地说道:“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好,如果乱军真的过来,也好有一个准备,毕竟牵涉到你我二人的小...” 忽然间,一阵骚乱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啊~不好...敌袭!敌袭!快去上报留守朱大人!” “快!快!一定要挡住,要是城池失守,你我终究还是一死!” 叮叮咚咚... 铿铿......锵锵...... 各种刀剑之声在回荡,还有厮杀之音在响彻,愈演愈烈,虽看不到战场情况,仅从这些就能判断,战场上的厮杀有多么的惨烈! 两名官兵只是愣了一瞬间,喧杀的声音使得他们身体一颤,头皮发麻,脊背都在冒着冷汗,有一股惧意和害怕油然而生,其中一个人当即反应了过来,并急促地催促道:“快快...你去鸣锣敲鼓,我去禀报留守大人!” 咻! 一支钢箭袭来,铜锣“咚”的一声,只来得及响了一下,敲锣的官兵瞬间被射中,钢箭没入胸膛之中,嘴里“汩汩”冒着鲜血,猛地摔倒在地,“砰”地一声,一下子惊醒了被吓呆的另一名官兵。 另一名官兵满眼都是惊骇之色,转瞬就恢复了过来,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问题,在浓浓大雾之下,那名官兵为何被射杀? 死死地紧盯着铜锣,又回望了一眼大鼓,另一名官兵浑身颤抖了一下,生生停住了脚步,不再鸣金敲鼓,进行示警,转身离去,快速跑离鼓楼,直奔凤阳城而去。 不久之后,在距离城门附近的一处武将府宅之中,随着一声大喊大叫,彻底大乱了起来。 “不好了...乱军来袭,已经打到西门外的鼓楼附近,快去叫留守将军!” 很快,在大厅里,留守朱相国一身铠甲的走了进来,不等大厅里的诸将说什么,当即命令道:“召集全部兵马,立即随我迎战乱军,前去挡住他们,为其他部队赢得更多的反应时间。” “是,将军!” “哗啦...哗啦...” 随着一阵铠甲摩擦发出的声响,大厅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不久之后,西门外就传来了阵阵若有若无的厮杀之音。 这一刻,凤阳城里有一些诡异,尤其是靠近西门方向,尽管喊杀声震天,血腥味弥漫,却没有一个老百姓奔逃出家门,前去衙门报信,仿佛在那一瞬间,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共识。 浓雾消散,渐渐变淡,可视距离已经扩大了方圆十几米。 在西门外,各种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多的起义军不断逼近凤阳城。 在起义军的稍靠前位置,扫地王、太平王等人在指挥着各自的部队,与官军厮杀,鲜血横流,遍地都是尸体。起义军宛若潮水一般,不断涌向凤阳城,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加上白眼浓雾的衬托,起义军就像来自于异界的兵卒,蜂拥而至。 与此同时,在凤阳城的指挥使府,袁瑞征睡眼惺忪的出现在大厅里,还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衣,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模样,知府颜达暄更是在这时走了进来,急急忙忙的问道:“将军一大早的,就急急忙忙的将下官召来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喏...你问他...”袁瑞征揉了揉眼睛,不以为意地一指站在大厅里的兵卒,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将军,属下说的是真的,乱军真的打来了,已经到了西门外。属下前来之前,还有一群百姓装束之人,手持兵器,涌向了城门。” 袁瑞征依旧没有任何的着急模样,反而打了一个哈欠,知府颜达暄反而厉声地质问道:“哎..我说,如果乱军真的打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前来报信?虽然大雾弥漫,怎么没有听到锣鼓声的告急?快滚!否则,将会治你个谎报军情!” “大人,属下说的是真的,朱留守已经仓促出城迎战了,如果再不派兵支援,朱将军可就凶多吉少了;如果再不派兵夺回西城门,凤阳城可就失陷了。” “来人啊,将这个谎报军情之人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以示惩戒。”袁瑞征不耐烦地大喝了一句,面露不满之色,依旧没有任何的着急之色,在两名兵卒将报信人拖出去的过程中,又打了一个哈欠,宛若自语般的继续说道:“本将军在城外安插了那么多的明哨暗哨,又有那么多的站岗与巡逻人员,如果乱军真的来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声响?” 不管那个报信人的大喊大叫,如何的请求,袁瑞征面露一丝歉意,看向了知府颜达暄,不好意思的说道:“大早上的就将颜大人惊扰而起,实在不好意思,大人请回吧,有本指挥使在这里,凤阳府就不会有事儿的。” 说罢,袁瑞征不等颜达暄有任何的回应,当即向自己的卧室而去,哈欠连天,嘴里嘟囔着,咒骂不已。 见此情形,颜达暄傻眼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报信人被拖出去,再到袁瑞征下逐客令,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这一刻,颜达暄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好想劝说袁瑞征一下,非常时期,不管消息真伪,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带人去看一下。 看到袁瑞征已经走进了卧室,颜达暄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面露坚决之意,似乎作出了决定,重重一点头,边走边喃喃道:“还是和巡抚大人通报一下此事比较好,反正已经起来了。” 不久之后,走到十字路口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颜达暄忽然改变了决定,转身直奔西门方向,快步而去,但还未走多远,立即就听到了阵阵若有若无的厮杀之意。 “唉呀妈呀,乱军真的打来了!”颜达暄凝神一听,确认之后,不禁惊呼一声,就要原路返回,准备去通知指挥使袁瑞征,脚步一滞,喃喃道:“在这里就能听到厮杀之意,看来乱军已经攻破了西门,凤阳城恐怕已经不保,还是保住小命再讲。” 然而,颜达暄刚快走了几步,再次停了下来,自语道:“不行,城里的老百姓对我的意见太大了,很容易被他们认出来,一旦被救出,就算乱军不杀我,全城的百姓也饶不了我,还是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没有人能够认出,才是上上之策。” “嗯...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呢?”颜达暄喃喃了一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抹亮光,似乎想通了什么,眼前一亮,忍不住地说道:“对啊,一旦乱军入城,没有哪个地方比那里更安全?到时候,完全可以来一个鱼目混珠,趁乱逃出凤阳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浓雾尽去,太阳高悬,凤阳城已经没有了厮杀之声,到处都是搜寻官军的残余,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空气里,凤阳城内却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氛围。 在距离凤阳城不远处的山脉之上,更是飘起了阵阵浓烟,似乎什么被焚烧了一半。 凤阳城外,李自成看着遍地的尸体,鲜血横流,李牟在一旁汇报着此战的结果。 “老大,此战极为顺利,凤阳城的六千多官军被斩杀了四千多人,还有一千五百人跪在里,为了求饶活命,不停地口呼千岁。而且,一功他们已经烧了皇觉寺,和张献忠那些人正在挖掘皇家的祖坟,还有许多的当地老百姓也参与了进去,可见凤阳人对朝廷有多么的憎恨。” “李队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凤阳府的老百姓与皇家积怨了两百多年。”顾君恩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随即解释道:“即便是建国当初,朱元璋当上皇上,恩泽的也不过就是相熟之恩,凤阳的老百姓依旧是苛捐重税加身。” ------------ 第三百一十九章 催化危机 接下来的两天里,虽然不是过年,虽然没有张贴喜庆的对联,虽然没有悬挂大红灯笼,但却是凤阳城这几十年来最喜庆的日子,不仅发泄了胸中蓄积已久的宿怨,更是分得了粮食,手里终于见到银子。 虽然分得的粮食与银子不多,却是破天荒头一次,家里有粮有银! 一时间,到处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凤阳城的所有老百姓都行动了起来,纷纷走出家门,胆大的,加入破坏皇家祖坟的起义军队伍中;胆小者,纷纷涌入城中最大的一处空地,平时行刑之所,可谓是万人空巷。 起义军的一面大旗插在行刑场的中央,旗帜在空中随风而舞,上面赫然写着“古元真龙皇帝”六个大字,极为的醒目。 行刑台上,绑着几十人,有当地官员,也有守将,更有太监跪在其中,非常的显眼,还有凤阳府权贵之人,囊括了凤阳府百姓极为憎恨的一群人。 知府颜达暄赫然在列,与其他人不同,他却是一身的囚装,蓬头垢面的模样。 在监邢台的位置,高迎祥等众首领端坐在那里,神情肃穆,看似好不正经。如果不是相识之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真实面目。 此刻,法场边缘处的一个高楼里,李自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望了望越来越高的太阳,再次将目光投向法场之中,顾君恩站于一侧,面带一丝笑意,缓缓说道:“老大,这些首领还真精明,丝毫不愿意错过这种出风头的场面,看来他们已经学会了咱们的那一套,深知那些政策的个中奥妙。” 闻听此言,其他人纷纷附和,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些人都是精明之人,早已察觉到咱们那一套做法的好处,虽然少了许多的钱粮,却赢得了民意,能够快速补充兵源,极大的壮大了声威。” “不错,如果不是看清楚这一点,这些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将钱粮分给百姓?还约束部众,不准骚扰百姓。” “这些首领已经尝到了甜头,在河南之时,就是模仿咱们的做法,从而获得绝大多数的百姓认可,因此才能快速发展壮大,兵力急剧膨胀。” ...... 这时,田见秀却是紧盯着刑场中央的那面大旗,眉头微皱了一下,凝重的说道:“老大,现在扯起这面大旗,等同于和朝廷彻底决裂,完全走到了对立面。加上掘皇家祖坟,焚朱元璋曾经出家的皇觉寺,将会不死不休,再无盘桓的余地。” “嘁~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高一功不以为然的反问一句,进而又说道:“咱们本就是干着造反的事情,就是为了推翻朝廷,建立新的国家。都已经干了,还在乎这些?” 顾君恩轻轻点头,态度要儒雅的多,紧接着说道:“田队长,世上没有完美之事,唯有如此,才能将官军的主力吸引到河南,宋先生他们才能更加运送物质到山西,快速开辟新的根据地。” 高一功很激动、很高兴,更是说道:“何况,挖了皇家祖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事情,还在乎扯起这面大旗?”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兴奋之事,高一功满面红光,眼前一亮,朗声的忽然说道:“姐夫,军师制定的那个对敌之策,真是太妙了,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劫掠了陕西的各个粮仓,使得陕西的粮食变得极为紧张。嘿嘿...等着看好戏吧,西宁的军队哗变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哗变的军队将会越来越多,想按都按不住。” 话语一顿,高一功直直的盯着李自成,面露一丝邪笑,眼中直冒精光,满含深意地说道:“姐夫,等到夏季来临之时,如果咱们能够返回陕西,再来那么一下,将新粮抢光,如果朝廷不能向陕西输送粮食,即便是没有各个根据地的动作,陕西也得大乱不可,谁也平息不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众人想到了更多,一旁的吴汝义兴奋的终于开口:“而且,老大,徐先生他们已经行动了,已经攻占了朝廷在汝州以及开封府的几座粮仓。一旦朝廷的大军来袭,全部进入河南,将会面临粮草短缺的情况。到时候,陕西与河南两地都将爆发士兵哗变的事件。”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神色终于有一丝放松,轻声地说道:“不错,别看官军来势汹汹,大有一举剿灭所有起义军的架势。但是,却暗含危机,时间拖得越久,这种危机就会越明显,最后将会来一个爆发。到时候,咱们可能面临的危机也就自动解除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缓和起来,众人心情不错的再次看向行刑场,似乎是为了逗乐子,吴汝义忽然说道:“嘿嘿...各位,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凤阳知府颜达暄为了保住小命,居然伪装成囚犯,躲藏在大牢里,想要趁着起义军大肆放走囚犯之时,他好趁机逃走,来一个鱼目混珠,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喏,场中央的那个一袭囚衣之人就是颜达暄。” “靠,这个颜达暄还真是够聪明的,深知凤阳府的百姓恨他入骨,如果藏到寻常百姓人家,轻易就会被发现,大牢反而成为最安全的藏身之地。”白广恩啧啧有声的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顾君恩,神色随之一收,郑重地说道:“老大,凤阳巡抚杨一鹏逃走了,不出所料的话,一定会去南京求援。” “一去一回间,大概也就三四天的样子,咱们还是早做准备,早一点离开凤阳府比较好。毕竟,咱们之所以来到凤阳府挖皇家祖坟,火烧皇觉寺,就是为了使皇帝震怒,从而将官军吸引到南方。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咱们也该换个地方了。否则,多留无益。” “不错,是该离去的时候了。”李自成轻轻点头,话语颇具意味深长。 与此同时,凤阳府陷落,皇家祖坟被挖,皇觉寺被焚等消息,以凤阳府为中心,迅速传遍周边地区,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之内,崇祯更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天下哗然! ------------ 第三百二十章 半年之限 太庙之中,崇祯一身的白衣缟素,神色黯然的跪在那里,对面是一个个牌位,还有历代皇帝的画像,话语里带着哭腔。 “列宗列祖,不孝儿朱由检愧对你们,使得先祖受辱。乱军攻陷帝乡,挖祖坟,焚太祖之皇觉寺......” 兵部衙门,兵部尚书张凤翼与户部尚书侯恂独处一室,会商军情,神情极为紧张,心情忐忑不已,对于凤阳府之难,更是惊怖欲仆。 “张尚书,如今看来,若是仅调铁骑营三千、天津兵两千,实在太少了,远远不足于剿匪,不能满足皇上的要求。” “不错,皇上一再询问确认,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想要一举剿灭河南之乱军。”张凤翼轻轻点头,面露思索之色,随即进一步地说道:“侯尚书,这样吧,本官准备,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铁骑营两千、天津兵三千,四川白杆子兵三千,使汇聚在河南的剿匪总兵力达到七万两千名。同时,饷银再增加十五万两,合计九十三万两,还望侯大人鼎力相助,户部予以支持,尽快划拨饷银啊。” “可是...张尚书...你又不是...”侯恂吞吞吐吐起来,最终还是一咬牙,面露难色,沉声说道:“张大人,你也知道,国库早已空虚,入不敷出,再加上这几年人荒马乱和天灾人祸,户部根本就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每每收缴的税银,往往都是刚一收上来,立即就派发为军饷,补充关宁军之需。” 张凤翼的神色越发的难看,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侯尚书,如果饷银还不到位,就算招募的兵丁再多,也无力剿匪,反而祸及自身,出现新的兵变。” “可是,张尚书,本官也没办法啊,钱粮赋税收不上来,我也是有心无......”说到这里,侯恂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通了什么,面露意味深长之色,意有所指地转而说道:“张大人,乱军此次攻破凤阳府,皇上极为震怒,在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再提一下饷银不足的事情,想必皇上会从个人金库里面划拨一些帑金,充作军饷。” 很显然,这是一种暗示,皇家祖坟被挖,盛怒之下的皇上将会不惜自掏腰包,让部队围剿乱军。 闻听此言,焦急的张凤翼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深深看了一眼侯恂,诚恳地夸赞道:“妙...侯大人,等到将这个方案呈送给皇上之时,还望帮衬一二,张某绝不会忘了这个人情。” “呵呵...张大人,这是哪里话?你我乃是同僚,又逢国难,本就该互帮互助,为皇上解忧,日后有的是合作的机会,何谈一个‘帮’字?”侯恂一笑,面露轻松之色。 下午之时,崇祯已经从太庙返回了皇宫,身上依旧穿着白衣素缟,面容枯黄干瘦,端坐于御书房之中,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静静地听完张凤翼与侯恂的汇报完之后,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说道:“朕批准这个计划了,并从朕的私人金库里划拨一百万纹银,作为剿匪之资。”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话语一顿,从旁边拿起一本奏折,继续说道:“同时,告诉洪承畴,凤阳府失陷,祖坟被破坏,皇觉寺被毁,他人在陕西,刚刚上任,朕不怪他。” 闻听此言,张凤翼与侯恂都是长舒一口冷气,为洪承畴捏了一把冷汗,暗叹洪承畴的精明,主动请罪,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反而使得皇上不好意思去惩罚。 然而,崇祯接下来的言语,顿时使得二人再次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尤其是张凤翼。 “不过,虽然朕无意怪罪于洪承畴,但也要制定一个期限,限洪承畴在半年之内,剿灭乱军,以告慰历代先皇。一旦无法如期完成任务,朕决不轻饶!” 这一刻,张凤翼的冷汗直流,虽然洪承畴是顶替了自己的亲家陈奇瑜,当上了五省总督。但是,一旦剿匪不力,他这个兵部尚书也是难咎其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至于下场,前几任兵部尚书就是最好的例子,最好的结果就是罢官戍边,保住一条小命。 “是,皇上,微臣立即就向洪承畴发一纸行文,催促他尽快剿灭匪患,稳定关内。” 崇祯轻轻一点头,依旧是满脸的滔天怒意,狠狠地说道:“不仅如此,还有,传朕的旨意下去,收回凤阳府之后,将凤阳府巡抚杨一鹏斩于闹市,以告天威!” “同时,诏令兵部右侍郎、山东巡抚朱大典前往南直隶,总督漕运,兼任庐、凤、淮、杨四府巡抚,协助洪承畴剿匪。还有援剿总兵官曹文诏,立即下发一纸兵部文书,催促曹文诏前往河南,与洪承畴会合,剿灭乱匪。” 这一刻,张凤翼与侯恂明白,皇上虽然看着很平静,从容不迫地下达一系列之意,内心却是愤怒不已。 尤其是听到将凤阳巡抚杨一鹏斩杀于市,两人心里就是一寒,浑身一个激灵,暗暗为其鸣冤,却又未吐出一个字。 ...... “嗨...听说了没有?凤阳府失陷,皇家祖坟被挖,乱军一连攻克了河南数十个州府县城,在南直隶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可当,风头极盛!” “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这件事情都传开了,天下谁人不知,朝廷想掩盖都掩盖不住!” “艹~这帮乱军太猛了,做得也太绝、太不留余地了,再也没有投降的可能!挖人祖坟,乃是最大的羞辱,简直就是迎面扇了皇家一记重重的耳光!” ...... 当天下沸腾与热议之时,河南府卢氏城内,县衙之中,河南巡抚玄默的临时住所,书房之中,一个老妇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玄默静静地站在那里,素手而立,极为的恭敬。 “儿啊~母亲不是不懂得家国天下之人,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报效于朝廷,抛头颅,洒热血,而战死于沙场之上,为娘将会以你为傲,绝不会阻拦半分。” “可是,你也看到了,如今之时,天下大乱,多少能臣干吏横死,死的毫无价值可言。远的不说,凤阳巡抚杨一鹏又有什么过错?把守凤阳的又不是他?” “何况,杨一鹏之所以逃离凤阳府,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杨大人是为了搬救兵,不得不前往金陵城。否则,凤阳府至今还在乱军之手,皇家祖坟棺木还不知道被晒多久?这么好的一个官员,说杀就杀了。” 自始至终,玄默都会默然不语,低头倾听着,没有任何的回应,更没有任何的表示,妇人也不生气,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又不失巾帼之风采,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俗话说,男儿郎该当保家卫国,战死疆场,但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所价值。” “到河南上任以来,为娘从未多说什么,也不愿意干涉你的政务。但是,将近一年的时日里,对于河南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一味地剿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再下不了决心,说不定就在未来的那一天,你将会走上杨一鹏的老路,还会背上骂名。” “儿啊,这样坚持下去,真的值吗?真的是出于你所愿吗?” ------------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主要的缘由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两月的时间,各路起义军依旧在河南、湖广、南直隶三地纵横捭阖,势头丝毫不减,官军疲于应付各地的危机,进行救援。 这一天,归德府归德城墙上,李自成登高望向西北方向,陕西的位置,田见秀在一旁徐徐汇报着军情。 “老大,根据李过送来的消息,山西已经准备就位,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陕西各个根据地运送了大量的物质,储藏在山西的各个大的山脉之中,整个山西以大同府分界线,南部的区域或大或小都有咱们的根据地。” “由于王屋山根据地和太行山根据地的先期运行,整个山西各个根据地彼此照拂之下,加上从韩段两家购买的粮食,现在已经基本能够自给自足,渐渐发展壮大。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咱们就能控制住大半个山西。” “还有,虽然最近几个月里,战场一直都是在河南,但河南根据地的开辟与发展并未停止,还在缓慢的进行。此次,咱们将归德府最大的两个粮仓端掉,即便日后河南聚集再多的兵力,也不会影响河南根据地的发展。” 这时,高一功忽然神情激动地说道:“嘿嘿...姐夫,整个河南最大的众多粮仓,十之七八都被咱们攻克,或是被其他起义军占有。一旦大量的官军聚集在河南,加上李过在山西和徐先生在河南抢劫官军的粮车,他们到来之际,就是离军队哗变不久之时。” 然而,李自成的神色没有丝毫兴奋之意,反而回过头来,一脸郑重地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田见秀的身上:“见秀,不要掉以轻心,通知宋应星先生,在咱们返回陕西之前,尽可能多的运送火器到山西各个根据地。” “老大,去年不是已经运送大量的火器进入山西各个根据地了吗?”吴汝义插嘴问了一句,进而又说道:“而且,从河南还运去了大量的火药与炮弹,应该足以应对官军的突然袭击,攻打根据地了吧。” 李自成摇了摇头,像自语,又似在解释,紧接着说道:“如今的山西不比从前,经过去年的皇太极入塞,攻打山西,山西以北一带的边塞防线早已被破坏殆尽,根本无法挡住鞑子的铁骑。” “老大说的不错,如今的山西就像重病缠身之人,边塞几乎毫无城防可言,破败不堪,根本挡不住鞑子的铁骑,后金的军队随时都能够进入山西,进行烧杀掠夺。”顾君恩轻轻点头,面露凝重之色。 “所以啊,我让宋先生尽可能的调集火炮进入山西各个根据地,不仅是为了防止官军,在关键之时,如果鞑子胆敢兵犯山西,进入大同府极其以南之地,李过他们还有抵御后金之责。”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神色变得坚毅而铁血起来,眸光闪烁,泛着寒意,冷声继续说道:“一旦鞑子进入根据地的势力范围,一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全都交代在山西,让他们知道,汉人不是那么好杀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抢的,一切都要用鲜血与性命来换。” 这一瞬间,李自成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起来,伟岸的让人仰视,让人钦佩,让人折服。 一番话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涌现着一股莫名的战意,恨不得自己替换李过,与鞑子一战,而不是与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官军厮杀,干耗而已。 短暂的寂静过后,李牟似乎想通了什么,脸上尽是钦佩与折服之色的同时,更是恍然地说道:“老大,如此说来,与高首领、罗汝才、过天星等部在这里会合,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缘由之一,主要的还是想为宋先生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尽可能的运送火器到山西各个根据地。” “不错~”李自成回了一句,轻轻点头,紧接着又说道:“根据咱们探子得到的消息,后金又有了大的动作,皇太极派多尔衮、岳托、豪格等人率兵前往河套,想要招抚察哈尔蒙古林丹汗子额哲,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去年那般,来个搂草打兔子,顺道在山西攻略一番。” “有很大的可能~”顾君恩立即附和了一句,进而有解释道:“以鞑子的以往秉性,他们十之八九会那样做。而且,朝廷的大部分部队被咱们吸引到黄河以南,就算是多尔衮他们只有万余人,凭着骑兵巨大的冲锋力与破坏力,以山西目前的驻军兵力,很难有效的阻击,也就勉勉强强能够防守。” “哎...就是苦了那些老百姓,跟着遭了殃。”李牟感叹了一句,同时继续说道:“这两年里,鞑子也变得极为精明起来,不管是在辽东,还是从其他地方攻入关中,不再是一味地攻城略地,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四野的良田农作物和掳掠百姓,给关内造成极大的破坏。每每经历一次鞑子入关,事过之后,京师都必须从各地调拨粮食,充实北直隶,几乎做不到粮食的自给自足。” “这也没办法,鞑子每次入关,带不走的要么烧光、杀光,要么就是祸祸个干净,将千亩良田毁于一旦。”顾君恩在这个时候接话道。 当众人都在一番感慨之际,田见秀突然胡锋一转,提醒道:“老大,洪承畴与曹文诏已经相继率兵进入河南,正在南阳府的信阳相商,咱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一时间,众人有一些发蒙,被田见秀的一番话弄得有些糊涂,满头的雾水,一脸的疑惑之色,不明所以。 “见秀,我明白你的意思。”李自成轻轻回应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从洪承畴的目前动作来看,虽然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这么做。但是,洪承畴让曹文诏驻守湖广郧阳之地,应该是不想各路起义军从那里返回陕西。” “嗯...”李自成话语一顿,露出思索之色,发出长长的鼻音,随即不是很肯定地说道:“仅凭这么一点信息来看,洪承畴深知陕西的危机,非常害怕起义军返回陕西。” “姐夫,这个当然了,陕西的粮草被咱们破坏殆尽,致使西宁兵变,其他地方还有爆发哗变的迹象,洪承畴当然害怕咱们再次返回陕西。” 李自成再次无视了高一功,而是看向田见秀,徐徐说道:“放心吧,咱们不会在归德府驻留太久,如果到四月份他们还未到,咱们就直接返回陕西。” 闻听此言,田见秀的神色明显一松,悠悠的说道:“也是,因为粮草的急剧短缺,即便是朝廷的大军大量进入河南之时,就是发生士兵哗变之际,但那也需一个过程。一旦官军呈现合围之势,即便李家军无惧,可以突突重围,但也会造成许多无谓的损伤。” 一时间,听到这番交谈,众人终于明白了田见秀的那些话意思,为何满脸的担忧之色? 就在这时,气氛变得缓和一点之际,李牟突然站了出来,神情极为郑重而诚恳,突兀的问道:“老大,你能不能给属下几日的时间,带一支兵马会老家一趟?”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及时救援 听到这些话,众人刹那明白,李牟这是率兵干私事儿,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心生好奇与疑惑,以他们对李牟的了解,李牟绝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现在却这样做了,其中必有某种隐情。 最为关键的是,既然是回家乡,肯定与亲人有关。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家属,都在各个根据地之中,安居乐业的生活着。 然而,与其他人的反应不同,李自成仅仅是楞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心里喃喃道:“既然这样,何不让那件事早点发生?何必要再等那么久,等到人家主动来投?” 脑海里闪过这几句话,李自成的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更是说道:“李牟,我记得,你的老家好像就在杞县,就在归德府西北边境旁边,距离这里并不远,快马疾驰之下,一天就能到。”, “是啊,老大。”李牟回应道,心里就是长长一松,忍不住的高兴起来,隐隐有一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即率兵出发,但还是保持着镇定之色。 “李牟,既然这样,那我和你一起返回家乡,如何?”李自成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虽像是在商量,却让人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啊~”李牟惊愕了一下,微微一愣神,张大了嘴巴,还是下意识地答道:“如果可以,老大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缠身,属下当然是荣幸之至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自成大手一挥,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做出了决定,更是看向了田见秀与顾君恩,朗声说道:“见秀,军师,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暂时处理了,短则三天,长则五天,我与李牟就会回来。” 这一刻,李自成雷厉风行与霸道的性格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不等其他人劝说,转身再次看向李牟,爽朗地说道:“走吧,李牟,咱们现在就赶往杞县,早去早回,也别耽误了你在杞县的事情。” “呃..额...老大...” 李牟的嘴里只来得及坑坑巴巴说出四个字,就被李自成拽了一个踉跄,径直而去,走下城墙,不久就有一支三千精锐铁骑的李家军飞驰出归德城,绝尘而去。 当夜,在开封府东部的一个边陲小镇,杞县,不过是巴掌大的小地方,与河南大部分地方一样,这里也是遭逢多年干旱,百姓生活疾苦。 唯一让杞县百姓庆幸的是,这里有一个李公子,出身于官宦门第,为人行侠仗义,乐善好施,更是一名举人。 每每百姓家里揭不开锅之时,李公子都会拿出自家粮食,救济百姓,以解燃眉之急,在这小小的杞县,名望无人可出其右。 在城里的某处偏僻院落里,一间房屋的烛光闪烁,人影摇曳,还有压低的交谈之声,充满愤怒之感。 “班主,这样真的好吗?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劫狱可是大罪,一旦被衙门或者城防营抓住了,咱们可就完了!而且,就凭这么一点人,即便能够从大牢里将人救出来,也逃不出这县城啊......” 房间里,一群身着杂耍装束之人围坐在那里,上座的赫然是一位一袭红衣女子,就连头上扎的头巾也是鲜红之色,娇媚之中,又不失飒爽英姿之感。 盈盈小腰,富有弹性的肌肤,肤色有着小麦般的健康,一身的劲装,一看就是练家子,功夫了得。 一名男子刚一说完,红衣女子就说道:“不用担心,李公子素来行善,深得百姓的拥戴,一旦咱们将其救出,只需李公子登高一呼,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凭城里的那么一点城防营,不过三五百人,轻易就能将其收拾了。” 很显然,红衣女子就是咋帮杂耍团的班主。 “可是...可是班主,将李公子救了出来,如果城里的百姓胆小怕事,不敢起义造反,那一切都将付诸于流水。” “可是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红衣女子不耐烦地反问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城里的百姓都快被逼疯,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缴纳赋税?如今这个时候,要是不造反,只有死路一条!何况,小六子,你不要忘了,咱们杂耍团遭逢大难之时,如果不是李公子仗义相助,慷慨解囊,你我等人还在大牢里,生死不还知呢,有什么好犹豫的?牺牲你我性命又如何?决不能做胆小怕死、忘恩负义之人!” 一语落罢,屋子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想起了“李公子”对于他们的恩情,种种照顾,根本无法去反驳。 身为行走江湖之人,一名武者,讲得就是义薄云天,有仇报仇,有恩报仇。否则,与小老百姓何异?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拼了...干了...” 随着一阵异口同声的应诺,“呼”的一下子,屋子里的烛光瞬间消失,紧接着房门“嘎吱”轻响,一群黑影鱼贯而出,打开大门,向杞县城某个方向而去。 模模糊糊之中,隐约可以看见,这群黑影人人手持当街杂耍的家伙事儿,身手很是敏捷,落地无声,行走在黑夜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久之后,杞县城里响起铜锣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声势愈演愈烈,越来越嘈杂。 咚咚咚... “不好了,有人劫狱了,罪犯李信越狱、起兵造反了!” “杀啊,乡亲们,不想饿死的,不想被贪官污吏压榨、盘剥而死,只能起来反抗......” 铿铿....锵锵... “啊...!” 到处都是刀剑的对砍之声,还有各种惨叫,血腥味渐渐弥漫着空气里,越来越浓郁,开始有火光出现,有房屋被焚烧,惨叫之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 距离东城门还有几百米的大街上,火光冲天,宛若白昼一般,一群人当街厮杀,既有身着军装的城防营,也有衙门里的差役,正在围攻一群杂耍般,居中一个人正是那个红衣女。 红衣女一手持剑,一手扶着一名蓬头垢面的罪囚男子,不断的向东城门冲杀。 奈何,由于双方人数的巨大差异,兵力相差悬殊,红衣女子一方渐渐不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携带一名重伤的囚犯,战死乃是早晚的事情。 “红娘子,你们不用管我了,还是自己逃命去吧...我李信就是一个累赘,带上我,你们根本就逃不出,都得死在这里,又是何必呢?”罪囚男子虚弱的劝说着,几乎无力行走,全凭红衣女子一路拖着。 “李公子,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再等一会儿,一旦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已经逃出狱,他们就会纷纷来投,一起起兵造反。”红娘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挥着剑,旋转身体,挡住袭来的城防营官兵或差役。 突然间,城门处传来一阵厮杀,紧接着就是两扇大门被打开的沉闷之音,一支骑兵冲锋而来,不停地呐喊着:“杀啊...杀光朝廷的这群朝廷的鹰犬爪牙!” 踏踏踏... 马蹄奔腾如雷,隆隆作响,骚乱之中,又暗含某种韵律。 借助着冲天大火,不难发现,骑兵的带队之人正是李自成与李牟。眨眼之间,李家军已经冲到了近前,与城防营、衙役厮杀在一起,李牟更是翻身下马,跑向李信,嘴里着急地问道:“堂兄,我来晚了,你怎么样了?” 一时间,红娘子有一些发愣,没有反应过来,本能的挡在李信身前,就要挥剑阻止李牟的靠近,耳边立即传来熟悉而虚弱的声音:“红娘子,不必担心,那是我堂弟,自家人。”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张景岳 红娘子身体一顿,缓缓退后了两步,依旧保持着警惕之姿,防备着李牟,紧握着长剑,微微横立,李信强撑着身体,故作无恙的站在那里,笑脸迎人,看着李牟的快速靠近,身体却在微微抖动。 “兄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李牟一个大步来到近前,同时脱下战袍,披在李信的身上,并搀扶着,这才继续说道:“我接到消息之时,只是说兄长你有牢狱之灾,并未详述其中的原因。由于个中缘由耽搁,弟弟耽误了几天,才会来得如此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红娘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李自成一身的绒衣铠甲,缓缓走来,看向的却是红衣女子,又说道:“数年不见,没想到自甘州一别,会在杞县相逢,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然而,红娘子却是一副狐疑的样子,疑惑的看着李自成,似乎并不认识,小六子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小声提醒道:“班主,你怎么忘了?咱们在甘州的一家酒楼住宿之时,遇到一帮纨绔子弟找茬,就是眼前的这位相助的。” 刹那间,记忆如泉水般涌来,红娘子终于想了起来那个夜晚,一个公子哥调戏自己,李自成为自己解围,一念及此,红娘子面露歉意之色,恍然道:“恩人,原来是你啊!” “呵呵...你终于想了起来啦~” 李自成爽朗地回应一声,并不在意红娘子的片刻迟疑,同时已经走到了近前,看到李信的那副模样,心中为之恍然,眼前这位在狱里肯定没少遭罪,身上的伤肯定不少,随即命令道:“快,将军医叫过来!” 闻听此言,李牟这才发现,细看之下,李信那单薄而污垢的囚衣之下,斑斑血迹,一条条鞭痕若隐若现,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红娘子虽有防备之意,主要还是因为堂兄有伤在身。 不久之后,众人离开了那条街,出现在一个房屋之中,李信躺在床榻之上,一名军医正在查看他的伤势,并在一些伤口处敷着药粉,同时说道:“老大,队长,他的伤势虽重,但都是皮肉之伤,好好疗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说到这里,军医停顿了一下,看向李自成与李牟,面露沉吟之色,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老大,队长,我只能处理一下皮外伤,医治一些简单的伤风感冒,为了稳妥起见,或是待到咱们的驻地,让吴大夫他们再详细诊治一番,以免有暗含的病根没有查出,有其他明医再确诊一下也行。” 李自成轻轻点头,当然知道军医说的吴大夫是谁,暗含什么意思,乃是在终南山根据地的吴有性,精通医理,医术高超。 然而,就在这时,紧紧站在床榻旁的红娘子突然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城里就有一位神医驻留,应该能够检查和医治李公子的伤势。” “哦..神医?此人是谁?”李自成来了兴致,出口问了一句,话语里充满一丝置疑。 “恩公,此人名叫张景岳,医学世家,人称他为‘医术中杰士’、‘仲景以后,千古一人’,关于医理方面的书籍,曾经著述了好几本。” “既然这样,赶紧的让人上门去取啊!” 这一句话刚一问出,李自成就意识到自己问得有多么的傻,反应有多么迟钝,一看红娘子就极为倾慕李信,如此这个时候,有名医在侧,怎么可能会忘了?怎么可能不会去请? 似乎是为了李自成的心中猜测,不等红娘子回答,就在这时,小六子搀扶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嘴里还连连喊道:“班主,班主,张老先生请来了!” 众人让开一条路,红娘子更是闪开身子,让张景岳坐在了床榻之上,开始检查李信的伤势,小六子乖乖地站在一旁,肩背着一个小药箱,一副随时听候差使的样子。 片刻之后,张景岳收回了自己干枯的老手,神情慈祥和蔼的看着众人,目光在红娘子身上停留,徐徐说道:“李公子的伤势并不大碍,还好皮外伤处理的及时,敷上了绝佳的金疮药,只要温养一段时日就能康复。” 说到这里,张景岳的老眼微微眯了一下,露出迟疑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确定地继续说道:“老朽看这些极品金疮药有一些眼熟,极像出自于老朽的一位朋友之手,如果能够有我那位老友的另一副佳药,李公子将会好得更快,不会遗留任何病根。” “张先生,请问你那位老友身在何方,还望指明,小女子定当后报!”红娘子着急了,毫不犹豫地请求道。 “好了,张老先生,你就不用试探了,吴老先生确实在我那里,正与他人研究、讨论医术药理。”李自成微微一笑,直直地看着张景岳,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使得众人为之惊奇,红娘子闻之一喜,忍不住地请求道:“还望恩人相助!” “无妨,这个简单~”李自成轻轻一摆手,一副小事儿、无足轻重的样子,进而解释道:“经过此夜之事过后,你与李公子肯定不能再在杞县待下去了,我原本就要将你们一起带走,顺便让吴有性老先生出手,再为李公子医治、检查一番。” 这时,张景岳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很是高兴,没有追问老友吴有性的具体下落,反而问道:“这位首领,敢问尊姓大名?老朽一路赶来之时,城里虽乱,但那些起义军的行动极为有章法,训练很是有素,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官军,不扰民,粗看之下,士兵的军事素质要远胜于朝廷的那些精锐之师。” “哦...张老先生还懂得兵事不成?”李自成的兴趣大增,适时地问了一句。 “呵呵...世人只知老朽精通医理,擅长温补之术,却不知老朽的祖上是军功起家,世袭绍兴卫指挥使。”张景岳一捋胡须,进而继续说道:“老朽年轻之时,也是满腔热血,奈何空怀报国之心,足记虽曾至辽东的榆关(山海关)和凤城(鸭绿江之南),但异族兴起,辽西局势不可违,又时逢朝廷政治浑噩,功名壮志消磨殆尽,不得不解甲归田,投身于医理,希望能够一解百姓之苦。” 不仅是李自成,就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很意外,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曾经还是一名军人,上过战场,与鞑子厮杀过。 一时间,众人对张景岳肃然升起钦佩之色,而张景岳的还未结束。 “从外面的那些兵士表现以及言语来看,他们像极了近年来风头越来越盛的李家军,不知阁下与李自成是什么关系?” 没有李自成的应允,李牟等人并未点明他的身份,随着张景岳的这番话,李信与红娘子等人都是一脸的意外之色,直直地看向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回复。 “不错,老先生,你的眼光很准,外面那些人的确是李家军,晚辈也正是李自成。” ------------ 第三百二十四章 洪承畴的部署 话音刚落,李自成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极为郑重地开口道:“老先生,不知是否有意前去与吴先生相见?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李家军?” 然而,张景岳却是淡淡一笑,看了看自己,略有自嘲的说道:“李首领,老朽已经是古稀之年,都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干什么?有心也无力,老夫拿兵器都费力,更遑论上战场,与敌厮杀?” “老先生,此言差矣!”李自成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起义并不一定厮杀,李家军里的所有人也不一定全部上战场,老先生还有很大的作用,能够干许多事。” “喔...李首领,比如呢?” “比如像吴先生一样,研究药理,促进医学发展,开馆收徒,为他人治病,为起义军医伤。”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张景岳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暗,有一些低落的说道:“李首领,你说的不错,老朽的确可以做那些事情。可是,老朽今年已经七十二,身体虽然还算矫健,但却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更无法再尝试军旅生活。” “哎...张老先生,你还是没明白晚辈的意思,晚辈虽然是想让老先生加入李家军,并不是让老先生跟着一起行军打仗,而是生活于一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在那里讨论医术医理,开馆收徒。” 如果刘芳亮在这里,一定会撇撇嘴,腹诽地说道:“真能忽悠!什么世外桃源,那根本就是贼窝,山贼的营寨,说得怪好听。” “好,老朽答应了!”张景岳一口答应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忧色,转而说道:“可是,如果朝廷知道了老朽加入了你们,那老夫的家人岂不就......” “哎...老先生,尽管放心,既然晚辈诚恳邀请,当然要做到周全,肯定要将他们接出来,与前辈相聚,生活在一起。”李自成爽朗的接话之后,进而又说道:“老先生,为了顺利地能够接出您的家人,还望老先生写上一封家书或者能够提供信物之类的东西。” 听到后面之言,张景岳就知道,李自成绝不是在搪塞自己,并不是想先骗走自己,是真的想将事情做到周全,于是痛快地说道:“李首领,书信之类的简单,至于信物就不必了。只要我的徒弟张璐随同前往,老朽的家人定能相信。” “如此就太好了!” ...... 不久之后,众人散去,只留下红娘子在照看着李信。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李家军早已离开了河南,返回了陕西,天下起义军的格局再次发生转变,使得朝廷举足无措,名将更是一阵手忙脚乱,官军疲于应付。 尤其是一想到到处都是犯上作乱的乱军,新旧起义军层出不穷,作为五省总督,洪承畴就感觉一阵脑仁疼,全身尽是无力感。 河南汝州,汝州城内,洪承畴第一次召集诸将,开着紧紧军事会议。 大厅里,两侧坐满了剿匪武将,洪承畴端坐于上,神情虽然镇定,但话语里却充满焦急之感,极为的迫切,眉宇间荡漾一丝躁动与不安。 “各位将军,皇上已经给了大家期限,六个月之内,彻底平乱。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日,乱军依旧是猖狂无比,祸乱于各地,势头越来越猛。” “大人,您有话尽管直说,尽管布置任务吧,我们一定会全力去执行,不打一丝一毫的折扣。”贺人龙适时地拍了一个马屁。 “好,既然这样,那我洪某人就不拐弯儿抹角了,直接分配任务了。” 洪承畴寒暄了一句,进而颁发了一系列的命令。 “为了将陕西与河南的乱军阻隔开,避免陕西的危机爆发,本官决定,对于五省的防务重新布防,尤其是河南、陕西与湖广比邻交界之地。” “左良玉,汤九州,你们二人率军驻守内乡和淅川的要道吴林堡,防止乱军从那里逃回陕西。” “末将得令!” “尤世威,徐来朝,你们二人负责驻守朱阳关南的蓝草川,朱永福,你负责把守卢氏、永宁诸隘口,谨防乱军。” “末将得令!” “尤翟文,张应昌,你们自郧阳移防兴安、汉中,前去与总兵左光先、赵光远会合,协同作战,互相配合,一起稳住陕西的局面,一旦豫中的乱军得到平叛,本官就会返回陕西,与你们会合,彻底解决陕西之匪寇乱。” “末将得令!” 随着诸将的异口同声的回应,洪承畴心安了许多,但依旧觉得前途渺茫,对于完成皇上的旨意,几乎没有一点把握,忐忑与不安交织在一起。 手下虽有七万多人的兵力,但乱军更多,还分散,四处作案,新的乱军更是越来越多,洪承畴心里就有一种十分吃力的感觉。 同时,两侧的诸将心里很清楚,脑海里也浮现相同的想法,仅凭这么一点人,很难镇压乱军,彻底平复匪患。 当然,从洪承畴的这一连串安排,重新布防,众人也知道。洪承畴这是想分割乱军,使得陕西乱军与河南乱军无法呼应,先集中优势兵力,重点围剿河南与南直隶部分境内的乱军。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声高呼:“报...有紧急军情,需要立即面见总督大人!” 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心里一沉,本就被乱军攻城的消息折腾的不行,神经变得十分敏感,诸将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慌,当即就有了不好的判断。 “快,让人进来!”洪承畴应和了一声,身体坐得更直。 很快,一名小卒小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浑身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急促的说道:“启禀大人,根据探马来报,还有陕西送来的消息,匪贼头目李自成、高迎祥、老回回以及过天星等人,以及离开了河南,返回了陕西,兵力合约二十万,直逼西安而去。” 刹那间,众人都是一惊,震动不已,洪承畴更觉得恍若遭到雷击一般,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对于这份军情没有丝毫的怀疑,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与平静,当即命令道:“快,立即传本官的命令下去,让曹文诏从湖广移防陕西,前去抵御乱军,本官随后就会协同贺人龙与刘成刚入关,接应。” “是,大人!” 一名末座的小将随即站起,应和了一句,转身而去,着急忙慌的奔跑出厅堂。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完了,局势将会更加的不利,陕西再次大旱,李自成等匪盗头目的返回陕西,势必再次发展壮大,兵力将会暴涨! 最为关键的是,陕西诸多州府县城的粮仓损毁殆尽,尚保存完好的两大粮仓就是西安府境内的西安城永丰仓和华州城潼关仓。 一旦西安府境内的两大粮仓陷落,陕西的粮草危机将会加剧,兵变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连续士兵哗变 这一天,深山之中,卢氏山区根据地,李长茂、陆世仪与刘芳亮三人密议于书房之中,三人环做的桌子上摆满了书信,全都是一些消息,或是其他根据地送来,亦或是隐藏在卢氏城以及周边城池中的探子收集的情报。 此刻,李长茂静静地看着二人浏览诸多书信的内容,不急不躁地等待着,偶尔端起旁边的茶杯,品茗一番,很显然,李长茂早已看过书信的内容,等待着两人的回应。 “李先生,抛出其他的地方不论,仅就卢氏这一带的形势而言,从这些探听而来的情报来看,尤世威与徐来朝奉命驻守蓝草川与朱阳关,扼住进入陕西的关键要道,目的虽是阻止起义军从卢氏与永宁返回陕西,但在河南巡抚玄默的鼓动之下,颇有入山攻打咱们之意,不可不防啊~” 陆世仪一脸担忧的刚一说完,李长茂还未来得及回应,刘芳亮却兴奋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嘿嘿...来的正好,怕他作甚?!” 说话之间,刘芳亮高兴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走着,更是非常豪迈的说道:“这将近一年的时日里,我都快憋疯了,其他兄弟跟随老大纵横五省各地,好不痛快,唯独俺被困在这里。” “在这卢氏山区根据地,除了练兵,就是吃饭睡觉,日子过得都快淡出鸟来了。他尤世威与徐来朝最好别出来,若是胆敢进山攻打咱们,我非得将他们全都收拾了不可。” “来来,芳亮,你就消停一会儿,好好坐着可好?”李长茂微微一笑,向刘芳亮招了招手,很是无奈,同时继续说道:“芳亮,关于打仗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难道你忘了老大的一再叮嘱了?咱们以开采铜铁矿为主,锻炼各种兵器、火器,尽可能多的制造,为将来的大战储备好武器。” 看到刘芳亮坐了下来,陆世仪紧跟着也说道:“刘队长,急不得,咱们这里不同于其他的根据地,紧邻于卢氏城,周围都是朝廷的驻军,一些围剿起义军的悍将,虽然咱们不惧与他们对战。但是,一旦根据地暴露出来,暴露出咱们的真实战力,势必坚定玄默对咱们的围剿之心。” “呵呵,李先生,陆先生,我就是这么顺嘴一说,发泄一下心里的憋闷而已,不会擅自行动的。”刘芳亮挠了挠脑袋,大咧咧的又牢骚道:“近一年的时间里,除了抢劫官军的粮草部队,咱们这里几乎就没有什么行动,实在让人感觉闲得无聊。” 闻听此言,李长茂却是一反常态,不顾形象的撇了撇嘴,开玩笑地说道:“芳亮,我看你并不闲得无聊,并不憋闷吧?除去雨雪天气,农忙结束之后,每每训练一结束,我看你们打篮球、踢足球,比武过招,玩得挺开心啊~!而且,经过陆世仪的一番调教,没有丝毫藏私的传授武艺,你可是获益良多,武艺精进。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你也不该无聊吧?” “呵呵...”刘芳亮装傻的笑了笑,为了掩饰被人戳破时的尴尬,随即看向了陆世仪,转而说道:“陆先生,你刚才讲,尤世威与徐来朝很有可能进山攻打咱们。既然不能提前暴露根据地,要尽可能的掩饰真是战斗力,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应对呢?” 李长茂望了过来,也看向陆世仪,面露迟疑之色,担忧的说道:“这根本就是一个两难之事,若是避而不战,就会暴露根据地的存在;若是正面对抗,势必暴露咱们的真实战力,最终也会暴露根据地的存在。” 这时,陆世仪微微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抓起了几封书信,当着二人的面在空中摇了摇,话语变得欲扬顿挫起来,同时徐徐说道:“事情很简单,以河南的目前情况来看,无论是徐来朝,还是尤世威,任凭玄默他口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再如何有理,他们二人也很难出兵。” 任由李长茂与刘芳亮接过手里的书信,在两人快速浏览的过程中,陆世仪继续说道:“从这些情报来看,不难发现,河南的情况要比陕西更加严重,更加缺少粮草供应。长期的短粮缺饷,即便徐来朝与尤世威手下的兵卒不会哗变,但也很难调遣,也就勉勉强强能够固守城池而已。” “陆先生说的不错!”刘芳亮抢先应和了一句,面露感慨之意,紧接着继续说道:“想到初,我与老大他们从军之时,就是因为时常短缺粮饷,尝尝吃不饱。皇太极第一次打进关中之时,还让我们入京勤王。结果,还是以为粮饷的事情,我们那一营就是食不果腹,还要行军赶路,直接致使士兵哗变,老大带着我们造反了。” “的确如此~”李长茂轻轻一点头,若有所悟的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崇祯虽然划拨百万帑金作为军费,但相对于巨大的开销而言,又有那么多的军队,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而洪承畴又将其重点划拨给一些将领,朱阳关的驻军早已是怨声载道,意见颇深。正如老大发给咱们的信函所言,在不久的将来,官军将会出现大面积士兵哗变。” “所以,李先生,不管是尤世威,还是徐来朝,亦或是河南巡抚玄默,都很难调动城里的驻军,能够稳住军心就不错了。”陆世仪肯定了说了一句,又补充道:“然而,徐、尤二人带来的部队驻扎在蓝草川,阻止其他起义军进入陕西,根本不能轻易调用。” ...... 在卢氏城附近的朱阳关之中,官军的驻守营盘,某间单人营房里,在参将徐来朝的对面两侧坐着两人,正是他的两名副将游击刘肇基和罗岱。 “将军,你还是赶紧向洪大人发出一道紧急文书吧,尽快给咱们划拨粮饷,我二人都快控制不住部众了如果再拖延下去,非得生大事不可。” 刘肇基刚一说完,罗岱紧跟着发言,神色与话语充满焦急之意,如坐针毡一般,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将军,朱阳关中的驻军,就像一堆干燥至极的干柴,各营闹得越来越厉害,军心渐渐不稳,如果粮饷再不能补充上来,莫说要进山剿匪,咱们能够活着,稳住部队,那就不错了。” “形势真的有那么紧张?”徐来朝微微皱眉,略微停顿了一下,不等二人回答,再次问道:“如果各营再闹下去,按军规斩杀几个带头之人,难道还压不下去?” “别别...将军千万别,万万不可以这样做。”罗岱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直流,面色微变,连连摆手,着急的阻止道。 一旁的刘肇基身体更是一颤,吓得几乎就要站起,脸色微白,紧接着颤声也说道:“将军,千万不可以这么做,一旦真斩杀了几个带头之人,反而弄巧成拙,无异于向干柴里投掷火星,瞬间就会激起兵变,恐怕人还未斩杀,咱们反而......” 话音虽然戛然而止,但徐来朝却听出了后面所隐含的意思,自己等人反而被哗变的兵卒围攻,斩杀而死。 这一刻,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死灰一般的寂静,徐来朝的神色愈发的凝重,片刻之后,声音变得极为低沉,喃喃地自语道:“看来,入山围剿的事情是不可能了,首要之务就是稳住军心,防止军队哗变,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在于粮饷。” “将军,这个很难防止。”罗岱一脸凝重的插了一句话,进而继续说道:“洪大人命咱们驻守朱阳关,防止乱军从卢氏逃窜到陕西,如此一来,就不能不为兵卒配备兵器。然而,缺饷还好一点,能够勉强稳住局面,稳住军心。可是,兵卒吃不饱,不仅是不打仗那么简单,还会哗变,临阵倒戈于乱军。”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肇基神色一敛,沉声的提醒道:“将军,在粮饷还未补充之前,咱们必须派出更多的近卫部队,广布眼线,秘密监视各营,一旦有什么异动,就算不能控制局面,也好提前做好防备,以免自身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闻听此言,罗岱心神一震,紧跟着也说道:“是啊,将军,现在能够信任的也就是近卫部队了,必须派出更多的近卫兵,监视各营的动向,确保能够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真有什么突发事件,咱们也能向尤世威求援,确保朱阳关不会有失。” “你们说的不错,确实应该掌握各营的动向。”徐来朝轻轻点头,应和了一句,转而继续说道:“洪大人与曹总兵他们正在固守西安城,与乱军交战,如果朱阳关这个时候有什么闪失,更多的乱军逃窜到陕西,与闯贼同流合污,洪大人与曹总兵他们势必压力大增,西安府就会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这时,营房外忽然传来阵阵的骚乱,还有各种刀剑对砍之时的“铿铿”声,以及极为惨烈的厮杀之音,使得三人一惊,猛地站起,抬步就欲走出去看看。 一个兵卒闯了进来,满身的鲜血,气急败坏的急促道:“三位将军,大事不好了,各营骑兵造反了,正在向这边杀来!” 听到厮杀声的那一刻,三人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再一听兵卒之言,顿时心里一寒,刘肇基更是连忙说道:“将军,看来不能再待在朱阳关了,形势已经无法挽回,必须立即杀出去。以咱们目前的近卫部队那点兵力,根本稳不住局面,镇压不下来!” “是啊,将军,保命要紧,为今之计,只能前往永宁,向驻扎在雒南蓝草川的尤世威搬救兵,收回朱阳关。”罗岱着急的也劝说道,一手拔出佩刀,另一只手随着刘肇基拉着徐来朝向外冲。 ...... 与此同时,在陕西汉江的阳平关,只见火光冲天,浓烟缭绕,关内到处都是各种厮杀之声和惨叫之音,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平阳关之内。 更有士兵登楼越墙而逃避,远远跑离阳平关。 不久之后,阳平关的城门大开,一队铁骑随即涌出,人人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拿着财物,宛若山贼土匪一般,刚刚抢劫了阳平关。 然而,从他们的服饰来看,却是朝廷的官军! 此刻,关内早已乱做了一团,到处都是火焰缭绕,烽火四起,黑烟肆虐,商铺、房屋被大火吞没,街上到处都是尸体,既有平常百姓,也有规避不及被砸死或烧死的官兵。 在城中的一处战场之上,邓玘正率领一队兵卒,镇压哗变的部队,整个人很是狼狈。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名士兵,边与哗变兵卒厮杀,边靠近邓玘,刚一来到近前,声音有一些嘶哑的说道:“将军,关内的步兵根本就调不动,他们对哗变的部队视而不见,根本就不管。” “那骑兵呢?”邓玘依旧在厮杀,依旧在奋力战斗,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将军,骑兵虽然听从了你的命令,但他们毫无战意可言,与乱军一触即溃,纷纷而逃,有的还加入了造反的行列,纷纷抢夺关内的老百姓。” 回答完之后,报讯的士兵见邓玘没有丝毫反应,再无下文,再一看周围如潮水般涌来的乱军,就着急地说道:“将军,阳平关守不住了,就让属下们掩护你逃出去。这帮乱军早就杀红了眼,对各位统帅极为憎恨。如果你被他们抓住,很难保全性命。” “不用管我,你尽管离去,驻守阳平关,乃是本将军的职责,关在人在,关失人亡!” 随着最后一句的嘶吼,邓玘不再理会那名传讯士兵,猛地爆发出一股气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连连挥舞手中的大刀,径直向乱军之中杀去,抱着必死之心。 很快,邓玘的身影淹没于乱军之中,身中数剑,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一代名将就此消逝。 第二天,紧邻汉中府的西安府西安城内,洪承畴的临时住处,大厅里,洪承畴一身铠甲的端坐于上,眉眼尽显疲惫之意,身上的铠甲依旧残存着大战之后的硝烟味、尘土以及血渍。 此刻,下方两侧坐满诸将,曹文诏更是位于一侧的首座,只听洪承畴高兴地说道:“各位将军,乱军总算退去了,西安府算是保住了。但是,咱们还不能有丝毫的......” “懈怠”二字还未吐出,忽然间,洪承畴的话语被一声高声呼喊突兀的打断,使得众人下意识的举目望去,看向大厅的门口处。 “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转瞬间,一名兵卒飞奔而入,不知是累的,还是行动过于急促使然,整个人瘫软在地,勉强维持单膝跪地之姿,喘着粗气的汇报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朱阳关与平阳关相继发生兵变,参将尤世威以及游击刘肇基、罗岱深受重伤,侥幸带残部逃离朱阳关,贼已经越过朱阳关,进入陕西。” 这一刻,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是震惊无比,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洪承畴更是有一些发愣,如此突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还是询问道:“那邓玘邓总兵呢?” “启禀大人,邓总兵被乱军残害了。” 洪承畴已经来不及震怒与哀伤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一时提到了嗓子眼里,连忙看向曹文诏,连忙下令道:“曹总兵,你是不能休息了,为了防止更多的乱军从河南逃窜回陕西,为了大局找想,本官命你,立即前往商洛之地,驻守商洛与兴安两地,挡住西进的乱军!” “是,大人,末将这就去!” 曹文诏没有任何的迟疑,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时抽身站起,招呼着自己的部将,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 第三百二十六章 放手一搏 随着曹文诏等人的离去,大厅的气氛并未有丝毫的变缓,反而更加的凝重与紧张起来。 这一刻,不仅是洪承畴,就连守卫在门口的兵卒,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陕西大乱将起,乱军的声势将会更加盛大,再也无法抑制住。 最为严重的是,如果曹文诏所部不能及时赶赴商洛等地,亦或是不能将其把守住,一旦乱军大量的涌入陕西,形势将会非常不妙,急剧恶化,整个陕西都将失控,沦为乱军的天堂,滋生的土壤。 而且,老天爷似乎并没有悲悯朝廷的多灾多难,陕西的灾情反而更加的严重,灾民将会更多,一旦与乱军结合在一起,乱军的兵力将会急剧膨胀,人数将会达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一念及此,所有人都沉默了,乱军可能膨胀到到的数目,让他们感觉头皮发麻。即便是镇定如洪承畴,一时也没有了办法,没有了应对之策,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六月之期已经过了大半,距离越来越近,陕西局势眼看着就要失控,想到这些,洪承畴心里越发焦急起来。 短暂的寂静过后,忽然间,洪承畴眸光闪烁,绽放出一丝寒光,夹杂着淡淡的疯狂之意,大有放手一搏的气息。目光在在诸将身上扫视了一下,嘴里同时寒声说道:“不管曹总兵能不能及时到达商洛之地?是否能够阻挡得住乱军重回陕西?咱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先将西安府境内的乱军清除干净,免得曹总兵背腹受敌。” 说话之间,洪承畴的目光停留在了贺人龙的身上,转而说道:“如今之时,距离西安城最近、规模最大的一股乱军,就是贼寇马光远部。贺副总兵,你率军进入子午谷,将马光远等乱军向南引去;刘成功,王永祥,你们二人负责将余下的其他乱军向北引;张应昌,你从咸阳出兵,绕道到兴平东部去。” “是,大人,末将得令!”四人站了出来,走到大厅的中央,面对着洪承畴,双手一抱拳,异口同声道。 “一旦计划进展的顺利,本官会紧随而来,和你们一起歼灭这股乱军,彻底稳住西安府的局势。” 一语落罢,洪承畴重重地一点头,不知是自信的一种表现,还在为自己打气。 这一刻,诸将都明白,洪承畴这是想分而击之,各个击破。 就在这时,就在诸将各怀心思之际,洪承畴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大厅里,使得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长大了嘴巴,望了过去,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柳国镇,王锡命,你们二人立即带兵赶往平凉府,前去与孤山副总兵艾万年会合,进行协防。西安府这里的局势稍稳之后,我还会派刘成功过去,增强平凉府的驻军兵力......” “大人,不可啊~!”贺人龙着急地打断了洪承畴的话语,进而着急地继续说道:“大人,咱们的兵力本就薄弱,对于围剿乱军,本就显得捉襟见肘,如果现在再分兵出去,一旦河南的乱军越过商洛之地,曹总兵他们挡不住,咱们这里可就危险了。” 然而,洪承畴并未被说动,轻轻一摇头,无奈地说道:“人龙,本官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那...大人,既然如此,你还为何分兵呢?” “哎...你们可能还不知,自从皇太极率军西征,征服了察哈尔蒙古林丹汗,今年又命多尔衮、岳托、豪格等人进行安抚,实际上,却是讨要元朝的传国玉玺‘制诰之宝’,难保他们不会从河套入侵宁夏,不得不增加平凉府的驻军兵力。” 随着洪承畴的解释,众人心里平添了几分阴霾,对于前景更加不看好,贺人龙却是眉头微皱,突然说道:“大人,不仅是平凉府要增加兵力,也要向山西太原府补充兵力吧?” “不错~”洪承畴轻轻点头,回答的话语里充满无奈,幽幽地又说道:“但是,由于朝廷大部分兵力都被派往了河南与南直隶一带,围剿捣毁皇陵的乱军,山西也补充不了多少兵力。相比于大同与宣府的城防,需要驻军的地方,调过去的军队就显得太少了,并不能加强山西的边防。” 大厅里的气氛越发的沉重,渐渐变得有一些压抑起来,所有人都知道,随着这一系列的命令与安排,洪承畴这是放手一搏,进行一场豪赌,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曹文诏等人的身上,能够扼守住商洛、兴安等战略要地,能够挡住河南乱军进入陕西。 这时,贺人龙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一丝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说道:“大人,末将还有一事不得不说。” “人龙,不必如此拘泥,有话尽管直说。” “大人,是这样的,咱们虽然保住了西安城的永丰仓,却也失去了华州的潼关仓,现在陕西又是这样的年景,部分地区遭遇干旱,灾情极其严重,几乎颗粒无收,恐怕再过不久,咱们可就有断粮之危了。而且,又有那么多的乱军窜逃回陕西,恐怕地里的粮食还未收完,就被这群乱民给抢走了。” 贺人龙说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更是蕴含弦外之音,尤其是徐来朝与邓玘二人的事情,极为刺激了他们,敏感地扑捉到那一丝弦外之意,如果粮草不能及时得到补充,就会成为下一个邓玘,被哗变的士兵斩杀。 一时间,诸将满怀希冀地望向了洪承畴,心中忐忑不已,又有一丝对未来的惊惧。 “各位将军,你们尽管放心,本官早已谋划此事,不仅向朝廷发了告急文书,希望朝廷从江南调拨米粮,更是命令四川的官员与武将,务必在半个月之内,将四川的粮食运抵陕西,补充各军的粮草给养。” 听到洪承畴这样说,看到神情又是那么的认真,不像是搪塞自己等人的意思,顿时有一部分将领为之一喜,神色缓和了许多,心中卢略安,并未多想。 然而,诸将之中不乏聪明之人,立即从洪承畴的话里敏感的扑捉到漏洞,即便朝廷真的能够从江南调拨粮草。可是,所经之处,全都是民乱四起之地,乱军出没之所,恐怕刚一过长江,就被人给抢了。 还有,从四川调拨粮食,也有同样的问题。虽然四川比邻于陕西,洪承畴可以直接派人到两省交界之地护送。 可是,作为天府之国,四川虽然不缺米粮,粮仓充盈,但那里崇山峻岭,九曲十八弯,道路艰难险阻,极为难走,除非一直都不下雨,半个月才能将粮食运出四川。 一想到这里,部分将领神色不改,依旧是凝重无比,心中十分的低落。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张献忠的用意 转眼之间,已经是农历六月份,这一天,在庆阳府宁州襄乐镇,起义军正在与官军厮杀,不难发现,起义军是由诸多势力组成,其中之一正是李家军。 此刻,在起义军后方的帅帐指挥之地中,高迎祥端坐于上方,李自成,过天星与乱世王等人分坐于两旁,任由外面的厮杀之声震天,血腥味开始弥漫在大帐里,众人依旧是不动如山,神情肃穆,倾听着高迎祥的讲话。 “各位首领,想必你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孤山副总兵艾万年协同刘成功、柳国镇、游击王锡命,率领三千兵力,正在往这边赶来,想要偷袭咱们的后方,与襄乐镇的驻军形成夹击之势,一解襄乐镇之围。” “高首领,这还用商量吗?”张献忠径直反问了一句,进而朗声说道:“为了确保完全,咱们必须分出一支起义军,前去迎击艾万年等人。在场之中,就属闯王你与闯将的军队战力最强,全都是清一色的精甲铁骑,为了大局着想......” 然而,不等张献忠说完,李自成打断了他的讲话,突然说道:“舅舅,就由外甥儿率领李家军迎击艾万年这支朝廷的援军。”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一滞,看向了张献忠,忽然转而说道:“八大王,为了更好的阻击官军的援军,李某想要向你借一人,不知愿意与否?” 张献忠得意的神色为之一滞,变得有一些古怪起来,疑惑的回望一眼李自成,不置可否地说道:“闯将,你们李家军之中,战将云集,高一功、李牟、俞彬、田见秀、刘体纯等人,这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你还用向我借人?” “呵呵...”李自成装傻一笑,并不答话,直直地看着张献忠,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而是再次问道:“八大王,李某就是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借?” “嗯...你想借谁?”张献忠没有继续纠缠,也反问了一句。 “李定国~” 轻飘飘的三个字回荡在大帐里,传进张献忠的耳中,众人都是一愣,张献忠更是微微皱眉,问出了众人共同的疑惑。 “李自成,李定国不过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而已,虽然长得高大一点,能对你有什么用?”张献忠淡淡问了一句,进而很是爽快的说道:“我当然愿意借,不过,你要征求一下定国的意愿。毕竟,定国虽是我的义子,却不是货物。” “这个自然~!” 李自成答应了一句,这回轮到他楞了一下,没想到张献忠答应的这么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两人达成了共识,这时,高迎祥再次说道:“自成,以你三万多人的兵力,解决艾万年等人率领的援军,应该问题不大。所以,行动完了之后,要是我们已经不在了这里,可以前往凤翔府会合。” “舅舅,这个我知道,如今之时,官军主要集中于西安府与平凉府,现在正是攻打凤翔府的最佳时机,可以响应一下在西安府的起义军,为他们减轻压力。” ...... 李定国的营帐里,此刻,李定国与张献忠相对而坐,后者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定国,等一会儿过后,李自成会征求你的意见,是否愿意跟他一起阻击艾万年等人率领的援军,到时候,你一定要答应他。” “义父,你不是一向与李自成不对付吗?怎么又让我答应他呢?”李定国稚嫩的面孔很是平静,多年的远走他乡,经历战场无数,这个仅有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一代大将的轮廓。 “定国,你应该知道,李家军的战力非常,几乎是所向披靡,在诸多起义军之中,无人可以与其比肩。” “嗯,义父,这个我知道。”李定国轻轻点头,适时地应和了一句。 “李家军的战力之所以这么强悍,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装备精良,士兵强悍,主要还是在于战法与指挥上。还有飞龙战车这等攻城器械作为辅助,与各种兵器的搭配使用,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义父,你的意思是...?”李定国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用意,但还是一脸疑惑的问了一句。 “意思很简单,义父我想要你在李家军中待个一两年,学习他们的行军用兵之道,操练士兵之法,还有各种打仗器械的使用方法,以及如何搭配使用。” 说到这里,张献忠停顿了一下,面露神秘之色,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再次看向李定国,压低声音地继续说道:“最为主要的还是,你要摸清李自成的底细,弄清楚李家军的具体情况。” 说话之间,张献忠的神色已经十分凝重,那股霸道的气息变淡了许多。 “义父觉得李家军很是怪异,有时候兵力猛地骤长,有的时候急剧减少,变化的那一股兵力根本查不出丝毫行踪。” 李定国轻轻点头,面露思索之色,沉吟地说道:“兵力骤增骤减,乃是各路起义军都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义父,李家军真正怪异之处,不同于其他各路起义军的是,不仅更早的懂得收揽民心,关键是还在于,李家军居然没有随军家属。” “义父,在这段时间里,定国粗略盘点了一下起义军的情况,总的来说,虽然起义军的总兵力在两百万人以上,但其中随军家属却占了很大成份。小到几百、几千的起义军,大到几万、几十万的部队,每一个起义军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随军家属。然而,李家军却是一个都没有。” “是啊,定国,义父也是最为关心这件事情。”张献忠插了一句,面有感慨之意,郑重地说道:“如果能够安排好弟兄们的家属,不再与大军通行,咱们军队的战斗力将会上升好几个层次,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明面上说,兵力是官军的几倍、十几倍,却反被对方压着打。” 说到这里,张献忠猛地一抬头,直直地看着李定国,语气随之加重了几分,缓缓再次说道:“所以啊,定国,你的使命任重而道远啊!关于兵法、战阵和攻城器械等方面的事情,都可以稍稍放后一些,但关于如何安置随军家属的办法,一定要弄到手,越早越好,这是你混入李家军的主要任务。” ...... 与此同时,在李家军的营地,李自成的营帐之中,李自成的对面站着诸将,李牟更是直接说道:“老大,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非要将李定国弄进李家军?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是啊,老大,属下可是听说了,李定国人虽小,却精明着呢~!”刘体纯附和了一句,面露郑重之意。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既然这样做,我自有打算。你们只要交代下去,凡是从根据地走出之人,都要把好口风,不可向李定国透露丝毫关于根据地的事情。” ------------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伏击 宁州湫头镇境内,子午岭附近,此处虽然紧邻泾河,本该是千亩良田,农作物遍地,然而,此时却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雄鹰盘旋。 一支官军在疾驰行军,骑兵之前,步兵之后,直奔襄乐镇的方向而去,头前之人正是艾万年。 “停止前进!” 忽然间,随着艾万年的一声暴喝,大军骤然停止了下来,在一阵人嘶马鸣的乱糟糟之下,艾万年的双眼里闪烁着精光,不断地扫视周围,尤其是道路两侧将有一人多高的杂草,更是重点观察的对象。 这时,同为副总兵的柳国镇策马走了上来,缓缓来到艾万年的身边,询问道:“艾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让大军停止了前进?” 艾万年依旧在观察着道路两侧的草丛,目光灼灼,头也不回地轻声答道:“柳将军,这里草深林密,很容易隐藏伏兵,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稳妥。否则,还未一解襄乐镇之围,咱们反而中了埋伏。” “你说的不错~”柳国镇轻轻一点头,看着荒芜的草丛,面色也是十分的凝重,神情显出一丝焦急之色,紧接着转而说道:“可是艾将军,洪大人可是下的死命令,让咱们赶紧支援襄乐镇驻军。否则,就会军法处置,你我二人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副总兵刘成功也走了上来,听到了两人的交谈,无奈地说道:“可惜不是秋冬时节,否则,只需放一把火,不管道路两侧的杂草里有没有藏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说话之间,刘成功从道路两侧的荒草上收回了目光,在艾万年与柳国镇之间徘徊,转而说道:“如此大面积的荒芜土地,到处都是杂草,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点一点排除啊~!否则,襄乐镇早就乱军攻破了。” 这时,艾万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目光一凝,大手一挥,命令道:“左右前锋部队,分别排除两支十人小队,沿着路途向杂草里射箭,每隔三米,射几次。” 话音刚落,随即从左右两侧走出两队骑兵,缓缓而行,早已是做出弯弓射箭之势,轻轻一夹马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对着草丛里一通乱射。 看到这种场景,刘成功当即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地赞叹道:“艾将军,这一招真是妙,如此一来,草丛里若是真的藏有乱军,势必惊扰到他们。” 与此同时,艾万年却是一脸的平静之色,并未回应刘成功的夸赞之言,而是语气凝重地说道:“刘总兵,柳总兵,还望二位率领骑兵先行一步,充当左右前锋,本将军带领步兵在后,负责殿后,若是有什么突变,咱们也能从容应对,彼此策应,不至于自乱阵脚。” “如此甚好!”柳国镇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时进一步地说道:“由骑兵在前探路,即便是有什么埋伏,凭着骑兵的速度,也能够快速脱离伏击圈,进入安全区域。” “我也同意这种安排!”刘成功紧跟着赞同了一句。 很快,柳国镇与刘成功各率领一支骑兵,从大路的两侧缓缓而行,始终都保持着警惕之色,每个人的手里都紧握着一张弓,步兵并未立即行动,而是在静静地等待。 在道路的一个杂草丛中,隐藏着大量的李家军,身体微蹲,由于身上背着行军四方的箱子,根本无惧官军射来的弓箭,也在等待,等待一个命令。 这个时候,草丛里响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 “李首领,李家军士兵背着的那个箱子还是妙用无穷,不仅装着行军必须的大量物品,能够解决日常生活所需,现在简直就是一个背面盾牌。否则,官军这么一通乱射,非得暴露不可。” “嘿嘿...定国,这个背箱可不止这些用途,日子久了,你在李家军再待一段时间,定能够发现它的更大用途。” “李首领,快看,后面的步兵动了,两者相差足有五六米,这是防着道路两侧有埋伏。” 透过茂密的草丛,压低声音交谈的正是李自成与李定国两人,前者没有回应李定国的话语,而是目光一凝,随即命令道:“弓箭手行动!” 咻咻咻... 刹那间,随着第一支箭射出,道路两侧瞬间万箭齐发,宛若刺猬身上的刺,密密麻麻,一下子将官军的步兵前头大半和骑兵后面的一小半覆盖。 “啊~” 一声声惨叫传来,官军成片的倒下,趴在李自成旁边的李定国不解地问道:“李首领,你怎么不等着步兵完全进入了伏击范围,再命令弓箭手攻击啊?” “定国,先不要急嘛,再看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只见幸存下来的官军步兵与骑兵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前者停步不前,慌乱的往后退;后者宛若惶惶如丧家之犬,连连猛夹马腹,疾驰而行,频频大喝:“驾~驾~驾~” 就在这个时候,高一功、李牟、田见秀等人从后方掩杀而来,直接冲向队形大乱的官军,仅仅是一个冲锋,余下的官军步兵几乎被斩杀殆尽。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定国惊愕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李首领,你之所以命令人在这个时候放箭,不仅是隔开官军步兵与骑兵的联系,更是为田队长他们的冲锋留出更多的空间。”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点头,看了李定国一眼,心里很是惊讶,不愧是日后的抗清名将,如果不是南明的内讧,说不定就将清军赶回关外了。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李自成又进一步地阐述道:“由于前面的掩杀步兵而降速,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地带,田见秀他们就能再次提速,将骑兵的冲锋力完全发挥出来。” 随着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只见田见秀等人已经骑马冲出了官兵的步兵区域,在一阵策马爆喝之下,战马的速度再次提了起来,直追残存的官军骑兵而去。 一个疑惑得到解答,一个新的疑惑随之而生。 “李首领,在下还是有一些不明白,既然左、右、后都设置了伏兵,你怎么没有在前面留一支军队呢?如此一来,就能全部斩杀朝廷的这支援军。” 此刻,李自成满脸的春风得意之色,已经不再留意战场的情形,而是回头看向了李定国,心情不错的答道:“定国,你说的不错,如果在前面预留一支军队,彻底将其堵死,确实能够将全部的援军斩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那样做的话,李家军的伤亡将会极具增加。” 李定国是一个聪明之人,瞬间就读懂了其中的用兵之策,轻轻点头,忍不住地赞叹道:“这一招真是妙,如此一来,让他们心存侥幸,看到逃生的希望,他们就不会做出殊死挣扎,战斗力自然而然的也就会大幅度下降,虽不能斩杀全部的援军,却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己方的实力,不至于有过大的伤亡。” 李定国也从战场上收回了注意力,满脸佩服的看向李自成,兴冲冲的再次问道:“李首领,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是立即前往襄乐镇,与高首领他们回合吗?”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越来越低的太阳,随之环视了左右,摇了摇头,爽朗地说道:“原地扎营,处理一下这些尸体。” “原地扎营?处理这些尸体?”李定国满脸的错愕,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吸引 李自成依旧在笑,却满含深意的说道:“定国,现在可是炎炎夏日,三伏之天,如果将这些官军的尸体曝之荒野,置之不理,很快就会发臭腐烂,从而会引发大面积瘟疫。” “引发瘟疫?” 李定国一愣,本能地呢喃了一句,李自成却善意的说道:“定国,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还是多看一些书,最好多看一些兵法。否则,你的眼界将会非常低,格局也将会受限,永远不能从乱军之中脱离而出。” “而且,你要想不同于其他起义军,不想被官军追着打,你就必须学习,用学问武装自己。一味地厮杀,不懂得运筹帷幄之道,不会兵法战阵,永远只能是一个泥腿子,无法从本质上战胜官军,其中又以眼光与视野尤为重要。” “不要忘了,一旦陕西爆发瘟疫,遭殃的不仅是官军与百姓,还有各路起义军咱们自己。所以,你要是留意的话,一般情况下,不管是火葬,还是土埋,李家军都会处理一下尸体,不管是敌人的,还是己方的。” 李定国沉默了,静静地站在那里,开始消化着李自成所讲的这一切。 傍晚之时,落日余晖之下,在一处被清理出的空地上,一队队李家军正在安营扎寨,正在拆解那一个个背囊,李定国却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般,四处乱窜,瞅瞅这个,看看那个,问个不停。 “这位大哥,你们在干吗?怎么将背囊都给拆开了?” “当然是在搭建简易的营帐了,大夏天的,到处都是蚊虫鼠蚁,如果随便露宿外面,被蚊虫叮咬也就算了,大不了睡不好。可是,如果被毒蛇咬了一下,死的也太冤了!” “可是,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背囊,怎么扎成营帐啊?” “嘿嘿...你就请好吧,看着就是,马上就知道了!” ...... 随着一番的问询,在满脑子的疑惑与好奇之中,李定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惊奇的一幕幕,一根根木棍被拆解而出,组合在一起,竖在那里,而背囊的那一层布也可以粘合在一起,在一颗颗扣子的作用下,一大块的布骤然形成,覆盖在营帐的框架之上。 一个个营帐出现,简易而方便,在一队队李家军的分工与配合之下,不到一个时辰,营地已然成型。 这一刻,李定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眼睛更是瞪得溜圆,简直难以相信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种种疑团终于告破了。 李家军一人一马一背囊,却解决了一切,营帐、物质、兵器等等,全都是随身携带,负重不过三四十斤,却解决了一切,可谓是,小小行囊内含乾坤。 一时间,李定国想起了李自成下午的那句话,你在李家军呆得越久,就能发现背囊更多的用途,远不是盛放东西那么简单。 一念及此,仅仅就背囊这一点,李定国忍不住地将其他起义军与李家军相比起来,李家军的一个小小行囊装进去了一切,营帐就是由行囊拼装而成,而其他起义军却是一车一车的装运着,极大增加了大军的负重,降低了行军速度,难怪李家军可以行军那么快! 当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李定国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点,真正影响起义军速度的是那一车车金银珠宝,以及越聚越多的随军家属。 不到一天的接触,通过亲眼看到的一幕,看到李家军不为人知的一面,李定国感觉,自己正在被李家军吸引,对李家军越来越感兴趣,一股好奇的情绪驱使着自己,对李家军一探究竟。 忽然间,一阵骚乱传来,打断了李定国的思绪,一个声音更是引起了他的好奇,不禁举目望去。 “老大,李兄弟他们来了!” 只见,一直人马出现在营地之中,对于李定国而言,都是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如果带路的不是田见秀,李定国还以为官军来袭,偷袭营地呢。 因为,那一支人马太精锐了,头盔铠甲,兵器精良,人人都配备着一匹良驹,让他看的眼馋。 在李定国的印象里,起义军之中,除了李家军之外,也就高迎祥的部队能够与其比拟,能够有这样的人员配备,堪称重甲骑兵! 其中最为瞩目的是,就是与田见秀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男的英武不凡,自带一股儒雅之气,一看就是文武双全之人;女的一袭红衣,在这军营之内,显得格外瞩目,有着飒爽英姿的气质。 所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信与红娘子! 李定国楞了一下,随即走了上去,暂时放下了对于背囊的关注,询问背囊的各种用途以及如何组装。 不久之后,众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自成扫视了一下众人,目光含笑,最后停留在李信与红娘子的身上,朗声询问道:“李兄弟,红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李信递给李自成一张告示样式的纸张,同时说道:“老大,如今之时,在这陕西之地,起义军最大的两大对手,最为难缠的敌人就是洪承畴与曹文诏。其中,仅以危险性而言,曹文诏的威胁性更大。所以,属下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准备对付曹文诏。” 李自成还未有任何表示,李定国心里却是一阵惊骇,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在起义军之中也将近四年了,对于曹文诏的赫赫威名有着极深的印象,心里有着一股莫名的惧意。 李定国无法忘记曹文诏与曹变蛟叔侄两人的战力有多么的强悍与恐怖,将义父杀得毫无招架之力,大军四处溃散,给他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这些念头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在李定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李信刚一说完,李自成已经快速浏览了一遍那张告示,忍不住地赞叹道:“李兄弟,你这一招真是高,如果实施下去,曹文诏非得气吐血不可,以后在陕西作战,非得事事掣肘,如何再与咱们对战?” “姐夫~姐夫,给俺看看,究竟是什么妙招?” 在高一功抢过那张告示之时,与其他人好奇地一看其中的内容之际,李信紧接着说道:“不错,老大,只要将这些东西张贴出去,散发在陕西各地,曹文诏就会丧失民意的基础。如此一来,他们叔侄二人如陷泥沼,艰难行走,很难就地筹措粮草。” “哈哈...李兄弟,你这一招确实很高,但也太阴了吧,简直就是让曹文诏与曹变蛟叔侄二人寸步难行,让整个陕西百姓都憎恨他们。”高一功毫无顾忌地一同大笑,惹得一旁的红娘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大,李兄弟这一招确实可行,凭着咱们李家军在陕西的威望,只要将其张贴出去,百姓们一定会相信,认为曹文诏叔侄二人是一大祸害,避之如虎。”田见秀轻轻点头,紧接着也附和了一句。 这一刻,坐在不远处的李定国心里痒痒的,眸光闪动,眼珠子旋转个不停,双眼紧盯着那张告示,对于其中的内容极为好奇。 ------------ 第三百三十章 诬陷 很显然,在到来之前,李信与红娘子二人,以及他们带来的属下,都得到了特别叮嘱。否则,言语也不会有一些闪烁,众人没有聊李信在根据地养伤的事情。 这个时候,在李定国极为期待之下,终于迎来来了那张告示,只是看了那么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如此一个文质彬彬之人,会出这么一个昏招。 “老大,此次伏击,咱们虽然斩杀了艾万年与柳国镇,但也埋下了隐患,以曹文诏与艾万年的交情,短则两天,迟则三五天,曹文诏一定会派兵来袭,追杀咱们。” 听到田见秀这么说,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滞,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凭着对李家军战斗力的自信,众人虽然无惧于曹文诏与曹变蛟叔侄二人,但人的名树的影,曹文诏打来的赫赫威名,不得不引起众人的重视。 尤其是李自成,神色一敛,轻轻点头,凝重的说道:“不错,曹文诏素来是起义军的死敌,有不少首领都是死于他们叔侄二人的手中。就算是没有艾万年之死,想必也会追上来。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必须做出万全的准备,争取一击即中,将其斩杀。” 两天之后,一纸宣传单满天飞,宛若雪花一般,迅速出现在陕西各地,其中又以西安府为重灾区。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城里必张贴有针对曹文诏的宣传单。 西安城内,洪承畴的住处,书房里,只见曹文诏怒目圆睁,愤愤地将手中的宝刀一挥,猛地砍在地上,瞋目大骂道:“这帮乱贼真的是反了天了,居然敢偷袭艾万年他们,一连斩杀朝廷的两员大将,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将军绝不会放过他们,一定要为艾总兵和柳总兵报仇!” 说到这里,曹文诏忽然停了下来,目中光芒闪动,直直地看着洪承畴,请缨道:“大人,还望允许末将出战,追杀李自成这伙乱贼,为柳、艾两位总兵报仇!” “哎...艾总兵他们真够惨的,三千人折损了大半,唯有刘成功总兵与游击王锡命得以保命,但也是身负重伤。”洪承畴叹息了一句,进而又打气地说道:“曹将军,非将军不足办此贼,顾吾兵已分,无可策应者,将军行,本官将由泾阳赴淳化,以为将军后劲,作为援军。” “大人,莫要自责,末将亲率三千军,由游击曹变蛟作为先锋,足以灭这股乱军。” “如此甚好,由将军出马,定能斩杀李自成这股乱军。”洪承畴如此应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曹总兵,在这之前,还望你先到宁州一趟,收回襄乐镇。一来,你可以了解当地情况,收集更多关于李自成这股反贼的具体信息;二来,将军还可以整肃当地驻军,收揽溃散之兵,也能补充将军兵力不是?” “嗯,好的,大人,在追杀乱军之前,末将前去宁州一趟,勘探一下那里的防务。”曹总兵答应一声,轻轻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而说道:“大人,这两日以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百姓避我之军队犹如躲瘟疫,不仅探听乱军的消息越来越难,就连采购粮草也是进展缓慢,还望大人能够解决末将的粮草问题。” “呃~会有这样的事情?”洪承畴一脸的惊愕之色,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不等对方回答,进而又说道:“将军尽管放心,本官会尽快筹集粮草,优先供给你们。” “那末将在这里先谢过了!”曹文诏收起了宝刀,悬挂于腰间,向洪承畴一抱拳,感激地说道。 不久之后,曹文诏与曹变蛟叔侄俩出现在西安城的街道之上,在一队人马随行之下,向城外走去,直奔宁州的方向。 紧邻于西安城以北的一座小县城之内,往来的行人虽然稀少,但也别有一番热闹,一群人围站于一处城墙附近的空地上,看着城墙上张贴的宣传单,念念有词的议论着。 “宁被流贼抢,不教曹兵挡。流贼抢有限,曹兵害无穷。流贼抢民财,流贼害民命......” “嘘...小声一点,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小心小命不保,莫要贪图一时最快,看看就好,心知便是,莫要念出来。” “嘁~都快饿死了,还不如过过嘴瘾,让心里痛快一点!玛德,这是什么世道?当官的,当兵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没有流贼好,流贼还有一颗同情之心,体恤百姓之苦,打劫官府与富人之后,还会分一些粮食给穷人。” “哎...这有什么办法?难怪那些地主乡绅将曹文诏叔侄二人当成了护身符,说什么‘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摇’,玛德,对于这样的狗腿子,那些权贵怎能不予以吹捧?怎能不给其打气?” 忽然间,围拢在一起的百姓停止了窃窃私语般的讨论,忽的一下子,四散而开,全都逃奔而去,唯有一支军队停留在空地中央,双眼微眯,凝望着那张宣传单。 为首之人正是曹文诏与曹变蛟二人,后者一脸的愤怒之色,但还是按耐住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大伯,用不着与这些贱民置气,这些人见识浅薄,怎能理解你为朝廷所做之事?” “变蛟,去将那张纸撕下来,拿过来我看看,上面到底写得什么东西,惹得民众义愤填膺,对咱们怨念颇深。” 看到大伯神情冷峻,面无表情,曹变蛟答应一声,没有再敢废话,一蹬脚,轻轻一夹马腹,驱马上前,来到城墙边缘,微微一侧身,一伸手,干净利落的将宣传单撕扯而下,快速扫视了一眼,神色随之大变,变得极其难看,同时心里又有一丝恍然。 “大伯,你看,难怪陕西的百姓对咱们如此敌视,规避咱们如躲瘟疫,不肯提供丝毫关于乱军的消息,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有人妖言惑众,诬陷咱们,致使咱们无法筹措到粮草。” 说话之间,曹变蛟驱马快行了几步,来到曹文诏的身前,将宣传单递过去的同时,继续说道:“变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仅是此城张贴有这样的传单,恐怕陕西大部分的地方都有相似的东西,妖言惑众,败坏咱们的名声。” 然而,出乎曹变蛟的预料,看过宣传单的内容之后,曹文诏的反应很是平静,仅仅是皱了一下眉,沉声说道:“这也怨不得别人,军中的败类实在太多,有的人还不如流贼,不仅抢劫百姓财物,还谋害百姓性命,污之为乱军,冒领军功,才会致使黎民积怨。否则,仅凭这么一张纸,又怎么诬陷得了咱们?” “可是,大伯,不管别人如何,咱们又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凭什么栽赃陷害咱们身上?”曹变蛟一脸的不甘之色,气呼呼的样子。 “哎...变蛟,你还是不明白,还是太年轻了,兵者,诡道也。”曹文诏长叹一声,随即面露凝重之意,转而说道:“看来,咱们的对手还真是不简单,不再是局限于攻城略地、偷袭咱们,开始鼓动百姓,瓦解咱们在陕西行动的根基。” “是啊,大伯,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情况将会十分不妙。”曹变蛟附和了一句,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进而继续说道:“就算是咱们不怕死,战斗力再强,如果没有当地人的配合,提供情报,为大军带路,咱们将会失去先机,再加上不能就地筹措粮草,咱们将会处于更加不利的局面,远不是百姓对咱们敌视那么简单了。” “变蛟,你说的不错,时间拖得越久,越对咱们伯侄儿俩二人不利。” 曹文诏的神色愈发阴沉了,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吟片刻,随即命令道:“变蛟,立即派人将这个事情告诉洪大人,让他好有一个准备,最好能够有应对之策,咱们立即加快行军速度,前往宁州。” “是,大伯!” ------------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新的任务 与此同时,凤翔府某地,张献忠的营盘之中,大帐里,李定国正在汇报从李家军查探而来的“秘密”。 “义父,我虽然只在李家军待了一天多的时间,却发现,他们人人背着的行囊另有玄机,不仅是装物质那么简单,拆卸之后,可以组装成各种工具,比如攀岩用的梯子,露宿的营帐,还能作为兵器使用。” “而且,如果咱们也能够装备这样的行囊,先不说行军速度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仅就一点而言,咱们潜进城里的兄弟,不用再为兵器发愁,只要带上行囊即可。” “定国,你先等一下...”张献忠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收拾,连忙又问道:“行囊怎么又和兵器牵涉上关系了?难不成,将兵器藏于行囊之中,把守城门的官军就不搜查?还是搜查不到?” “义父,这怎么和你说呢?”李定国眉头皱成了一团,双手连连比划,继续说道:“这样说吧,义父,那些行囊可以灵活的拆卸与组装,那组成行囊的一根根木棍可以连接在一起,作为长矛使用。”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张献忠露出恍然之色,也就明白了其他意思,为何行囊能够与营帐、梯子之类的牵涉到一起。 “不仅如此,义父,以我的猜测,李家军的那些行囊远不止于此,应该还有其他的用途,比如飞龙战车,应该就是由行囊的那些木棍组装而成。否则,这也无法解释的通,几乎是一夜之间,李家军怎么就可能凭空变出飞龙战车来?” 闻听此言,张献忠心里就是一惊,对于李家军愈发的忌惮,忍不住地说道:“如此说来,岂不是说,李家军使用飞龙战车,不再受地域限制,可以随时随地的使用,不再那么费时费力的将飞龙战车整个挪用到战场?” “不错,义父,我就是这个意思。”李定国稚嫩的面孔上流露出深以为然之色,小脑袋更是重重一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一般。 “看来,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还是为了弄到那些背囊,我都应该改善一下与李自成的关系。”张献忠露出深思之色,有些不甘地继续说道:“否则,就算是弄到了行囊,不懂得拆卸、组装与运用之法,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背囊,没有什么大用可言。”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定国心里就是一喜,暗自高兴,然而,依旧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平静地说道:“所以,义父,不管是为了弄清楚行囊的其他用途,还是为了挖掘李家军的更多秘密,定国都准备,在李家军多待一段时间。” “嗯,行,定国,你尽管去李家军,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捎消息过来,义父一定会鼎力支持。” 突然间,张献忠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敛,面露凝重之色,转而说道:“对了,定国,一定要打听清楚,李自成究竟是怎样解决随军家属的问题的?相比于这件事情,其他都是小事儿,都可以往后推推。” “义父,定国明白,只要解决了随军家属的事情,咱们将会减轻许多的负担。” 这样说之时,李定国不禁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是张献忠的负担?毕竟,十三四的年纪,并没有什么战力可言,远不如那些大一些的随军家属。 这一刻,李定国有一丝明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与假设,或许这就是自己不受重视的原因,远远比不上其他三位义兄受重用的程度,被当做卧底,派到李家军之中搜集情报。 张献忠有一些失神,似乎并未看到李定国的神色变化,喃喃自语地感叹道:“不过是两天的时间,李自成居然就将宣传单散发到各地,几乎遍及整个陕西,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李自成的实力,他一定还有暗中的力量。否则,仅凭他一家李家军和这些起义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办不到这件事情。” “义父,你说什么?”李定国清醒了过来,听到张献忠那若有若无的喃喃之语,询问了一句。 “呃~没什么~”张献忠也清醒过来,应付了一句之后,进而答道:“李自成这个散发宣传单的方法,在陕西污蔑曹文诏的策略,还真是妙不可言。自从消息散播出去之后,曹文诏叔侄两人几乎就没有筹措到一丁点的粮草,更是变成了无头苍蝇,处处碰壁。往往刚一出现在起义军附近,行踪就会泄露,被其他首领所知道。” “是啊,义父,李家军这一招可真够绝的,可谓是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曹文诏在陕西的基础。”李定国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义父,不和你多说了,我现在就前往李家军了。” “嗯,你去吧!” 庆阳府真定县附近,李家军驻扎于一处密林之中,李自成的营帐之中,众人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倾听着田见秀所获得各种消息。 “老大,根据咱们在各地隐藏的情报人员来报,李信的计划极为成功,彻底断绝了曹文诏在陕西的民意基础。现在这个时候,莫要说寻找咱们的行踪,向百姓打听消息,就连粮草也无法筹措的到。” “嗯,不错!”李自成轻轻点头,象征性的回应了一句,转而满含深意地说道:“找个机会,将咱们的行踪透露出去,让曹文诏找到咱们。” 对于李自成的这个指令,大部分人都是神情一呆,为之一愣,顾君恩最先反应过来,但还是询问道:“老大,你是准备解决这个大麻烦了吗?” “不错,有曹文诏在陕西,再加上洪承畴的鼎力支持,两人的相互配合之下,起义军在陕西的声势迟早会被压下去,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一语落罢,李自成将目光投向了李信,郑重地说道:“李兄弟,我想让你重新返回河南,完成一个任务,怎么样?” 然而,不等李信说完,高一功却咋咋呼呼的说道:“姐夫,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究竟是什么事情,你非要李队长返回河南?而且,徐先生与吴汝义就在河南,直接让人送一封信过去,将任务交给他们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麻烦?” “明面上看,陕西虽然处于关键的时候,但大势已定,各地的粮食已经被抢得差不多,官军几乎收不到新粮。所以,以陕西目前的灾情以及发展趋势来看,在不久的将来,各路起义军还是要返回河南,陕西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的起义军。” 这番话,说是在回答高一功,不如说是解释给李信听的。 “老大,你不用这么客气,不管什么任务,你尽管下命令就是!” 即便是一身的铠甲,李信依旧显得那么儒雅,话语虽然平淡无奇,却格外显得铿锵有力。 “任务很简单,我想要你仿造这次的行动,诬陷曹文诏的方法,在河南大肆宣传咱们李家军,获得河南老百姓的认可,为日后重返河南打下基础。” “当然,仅靠发宣传单,散播流言,肯定不行,我会让李牟等人作为你的副将,带兵一起返回河南,在河南推行‘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从而获得百姓的认可。” 刹那间,李信顿时兴奋了,作为一个深受儒雅思想影响之人,胸怀兼济天下的志向,当然想将那份均田理念推广及天下,惠及百姓,让天下黎民免受疾苦。 “是,老大,等到击杀曹文诏之后,我立即就带人返回河南!” ------------ 第三百三十二章 打消顾虑 这一天,在真宁县以东六十里的湫头镇附近,各路起义军云集,隐藏于一处山坳之中,又有一片树林与草丛作为掩护。 一个大帐之中,坐着诸多起义军的首领,上方正是高迎祥,两侧分别是张献忠、过天星、乱世王、李自成等人。 “各位,这次邀请众首领前来,就是为了谋图一件大事,斩杀咱们的宿敌,为王嘉胤首领报仇雪恨!” 一语落罢,高迎祥虽然未点名道姓是谁,所有人都知道,说得乃是朝廷的勇猛悍将曹文诏,这些年来,追着各路起义军屁股后面跑,几乎每个人都吃过曹文诏所部的大亏,被追杀的大溃,险些身陨。 “闯王,我们的确想为王首领报仇雪恨,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虽然几十万之众,但真正的兵力也就十万左右,要是与曹文诏伯侄儿二人正面交战,还是有一些吃力,别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混十万刚一说完,李自成就出言反驳道:“不错,咱们的作战总兵力确实只有十万人左右,但曹文诏伯侄儿二人的兵力也就三千多人,囊括了步骑兵。就算是将真宁县的驻军与城防营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千人,几乎是二十倍的兵力对比,难不成还打不过他?”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与李自成不对付的张献忠居然出口了,居然第一个出言相帮。 “闯将说的不错,就算是曹文诏与曹变蛟二人是铁打的,他们的部众战力非凡,个个都是精锐,但也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四十个手对双拳?” 张献忠在示好,李自成也不可能不给面子,点头微笑回应之时,更是说道:“而且,只要筹谋得当,我李自成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曹文诏斩杀,摧毁朝廷的这一支精锐之师,斩了洪承畴的这一大‘臂膀’。”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隐隐被蛊惑了起来,张献忠的眸子里更是闪过一丝精芒,过天星忍不住的问道:“哦~闯将,你就有何良策?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一下,如果真的可行,个人以为,各位首领一定会鼎力相助,斩杀曹文诏此獠,为各路起义军除一大害,为王首领报仇。” “不错,闯将,究竟是什么方法,说说看,如果可行,本首领一定会出兵相助,举双手赞成。” “对对,如果真的能斩杀曹文诏,我也愿意出兵相助!NND,有曹文诏伯侄儿二人在,咱们各路起义军就不得安生,被追杀的无处逃生,很是狼狈,有不少的起义军首领都是死于他们二人之手。” ...... 在此起彼伏的喧嚣与嘈杂之中,看到每个人首领几乎都说了一句之后,李自成这才双手起伏,高声地说道:“各位首领,安静一下,即便没有你们的要求,李某也准备将其中的计谋讲一下。”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或是看到李自成的手势示意,或是听到李自成的高声大喊,众首领相继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李自成,面露期待之色,仅从此刻的众人表现来看,可见李自成的威望有多么的高。 一个手势,一句话,就稳住了场面。 “各位首领,大家都知道,曹文诏与曹变蛟伯侄儿二人现在正在湫头镇,兵力最多也不过四千人左右。从宁州出发之时,他们只是带了三千兵力,就敢四处追杀咱们,从这一点上来讲,足可见他们二人的狂妄蛮横,多勇寡谋,丝毫不将咱们放在心上,将咱们当成了当初的起义军。”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在众多官军之中,曹文诏等部绝对属于拔尖的存在,精锐之中的精锐。”乱世王蔺养成应和了一句,进而补充道:“而且,这些年以来,在与各路起义军的交战之中,他们二人几乎从未有过败绩,曹文诏军旅生涯的败仗也只是在与鞑子交手上。而曹变蛟更是强悍,就算是与鞑子正面交战,而丝毫不落下风。” “所以啊,各位首领,骄兵必败!”李自成轻轻点头,微微一笑,掷地有声地赞叹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就是因为从未吃过败仗,从未与咱们起义军交战失过手,所以,曹文诏他们伯侄儿二人一定会轻敌,视咱们如无物。” “因此,咱们可以借助这一点,将他们引出湫头城,吸引到咱们事先埋伏好的地方。到时候,只需一个万箭齐发,射杀曹文诏的大部分兵力。随后,我与乱世王左右夹击,过天星从正面迎战,接应作为引子的起义军,就能将曹文诏伯侄儿二人斩杀于湫头镇,除去这一大害!。” 说到这里,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目光转移到过天星的身上,似乎是为了避免误会,又解释道:“由于初期是使用弓箭射杀,仅仅是第一轮,曹文诏就会折损掉大部分的兵力。所以,作为正面迎战的部队,主要任务还是接应前去吸引曹文诏等部的起义军,其次就是斩杀溃逃的官兵,免得曹文诏跑了。” “所以,此战的关键之处有两点,一是将曹文诏与曹变蛟引出来,另一点就是众首领必须拿出全部的弓箭手,隐藏在埋伏之地,一旦曹文诏等人出现,立即射杀。” 一时间,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心生佩服之意,但是又没有首领率先答应,似乎都有某种心思,担心当饵的任务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谁也不想接担当鱼饵的任务之际,李自成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大帐里,内容使得众首领心神一荡,呼吸都快停了下来。。 “不得不提一点,此计成败的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在鱼饵的选择上,由何人去吸引曹文诏?” 李自成的语速稍稍放缓,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游离不定,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因此,为了能够成功钓出‘大鱼’,并不是每一个首领都适合担任鱼饵这个角色。否则,曹文诏与曹变蛟二人根本就会上当。在此声明一下,为了保证鱼饵足够分量,我会率领一支李家军作为鱼饵。” 前面一番话使得一些首领暗暗长舒一口气,放心了许多,再一听到李自成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是一惊,露出难以相信之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李自成的话音并未停止,依旧在继续。 “不过,仅以李家军一家,分量远远还不足,还不能对曹文诏二人造成致命的吸引力,必须还要有几位足够分量的首领随行,一同去攻打湫头城,从而引出双曹二将。” 一语落罢,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张献忠与高迎祥,灼灼之意弥漫,越来越浓郁。 在场之中,除了李自成之外,就属这两位的声望最高,对官军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旦三人同时出现在湫头城附近,莫说不攻城,只要消息透露出去,曹文诏与曹变蛟一定会追杀而来。 张献忠与高迎祥双双迟疑了,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目光一样,与其他首领不同,二人考虑的更多,想得更深,作为鱼饵,或许有一些危险,让他们望而却步。 但是,真正的障碍却是来自于自己人! 一时间,营帐里安静了下来,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似乎猜到了张献忠与高迎祥心中所想,明白二人的忌惮之处,李自成再次开口了,面部含笑,依旧是那么自信,接下的言语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忌。 “当然,为了保证统一指挥,统一行动,不会出现突发状况,各路起义军必须暂时混编在一起,各路起义军首领统一指挥。成立一个指挥小组,由每一支起义军首领自己或推荐一人,作为指挥小组的成员,按照计划执行。” “闯将,你能不能说的更为详细一点,在下还是没有听明白。”过天星眉头微皱,适时地问了一句。 “嗯...这样吧,我给你们举一个例子。”李自成沉吟了一下,拉长鼻音,继续说道:“以左右夹击的起义军为例,负责左侧伏击的起义军,必须将所有的起义军混合在一起,组成新的联合起义军执行任务,不得由某一支起义军单独执行任务。指挥人员,也不是单单某个人,而是指一个特定小组,这个小组包括了各个起义军的举荐之人。” 这一刻,即便是再如何愚鲁之人,也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尤其是其中的弦外之音,这是在为当鱼饵的首领打消顾虑! 试想一下,如果某个起义军的首领有着险恶用心,想要置充当鱼饵的首领于死敌,只需命令自己的部队提前行动,就会完成那人的险恶用心。 毕竟,即便射不死,还有后面的官军追兵! 现在却不同了,如果按照李自成的提议,每一个行动的队伍来自于各个起义军,指挥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如此一来,就几乎杜绝了来自于己方的威胁。 毕竟,如果不是执行事前的计划,不是某个人能够提前更改行动的。而且,就算是指挥团的部分人达成了暗中协议,然而,他们指挥的部队却不是他们自己人,变动计划,依旧调动不了部队。 因此,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的这一提议虽然使得行动变得繁杂,效率大大降低,但也无人反对。 毕竟,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小命交在他人手上,还是自己人比较稳妥一些。 “各位首领,如果你们同意闯将的这一提议,我张献忠愿意充当其中的鱼饵之一,否则免谈!” 再次出乎众人的预料,第一个答应的居然是张献忠,而不是高迎祥。 “如果通过自成的这一提议,我高迎祥也愿意充当其中的鱼饵之一。”高迎祥紧随其后,表达自己的态度,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一些慢了。 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答应的话,那真的是别有用心了,将会遭到众人的群起而攻之。 “好,我答应了!” “我也答应了!” “我同意!” ...... 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每个起义军的首领争相发言,表示应允,亮明自己的态度,营帐里再次变得嘈杂起来,有一些混乱。 片刻之后,李自成摆了摆手,双手在空中起伏不定,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到大帐里不再那么混乱与嘈杂,李自成这才高声说道:“各位首领,为了公平起见,李某再次提议,凡是参加充当鱼饵的起义军,按照他们所出兵力的人头来算,若是有损伤,若是有战亡,此战过后,拿下真定县的诸多城镇之时,所缴获的物质,以两倍的损失来算,优先补充这些起义军,作为补偿。” 闻听此言,大帐里顿时嗡嗡议论起来,众首领窃窃私语,乱世王却是高声附和道:“闯将,这个自然,相比于隐藏在埋伏之地的起义军,那些伪装成鱼饵的兄弟却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优先两倍补偿相应的起义军,无可厚非。” “对,也赞同!”有一名起义军首领站了出来,给予肯定,更是进一步地说道:“如果谁不满意,他也可以提供相应的兵力,到时候,也能得到相应的补偿!否则,任务的危险程度不同,所得却是一样,谁还愿意去当鱼饵?” 有人带头答应,很快,众首领就达成了统一的共识,随后开始商议关于行动的具体细节,在何处设伏?兵力如何分配?又如何布置? 夜晚之时,李自成将田见秀拉到了自己的大帐里,两人秘密的商谈着。 “见秀,你立即传讯给李过,告诉他,鞑子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河套,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多尔衮与豪格等人再次进犯,一定要寻找机会,即便不能将其全部歼灭,也要让其损失惨重。” “是,老大~!” 田见秀答应一声,重重一点头,转而面露迟疑之色,担忧的说道:“老大,还是让我代替你充当鱼饵吧?如此做法,实在太冒险了!” “不行~”李自成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先不说你的分量不够,不足以吸引曹文诏与曹变蛟伯侄儿二人的全力追杀,如果换你上去,顶替我,高首领和张献忠非得反悔不可,也得换其他人去。如此一来,计划的成功性可谓是无限渺茫!” “老大,我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李自成打断了田见秀后面的话语,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转而好言说道:“放心吧,此次行动并不怎么危险,并不一定要与曹文诏与曹变蛟交手。何况,你还不相信李家军的战斗力吗?难道还比不过曹文诏手下的那些兵吗?而且,曹文诏的手下步兵居多,骑兵甚少,就算不敌,保命还是有余,没什么好担心的!” ------------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乘胜追击 这一天,农历二十八日,湫头城上,喊杀声震天,三万起义军正在攻城。一队起义军攻到了城头上,与城防营的官军厮杀在一起,刀剑在对碰,发出铿铿之声。 彼此砍杀,场面十分惨烈,隐隐有城破之势。 突然间,不知道曹变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是那么突兀的登上城墙之上,率领一支官军,与攻到城墙上的起义军厮杀在一起。仅仅是那片刻的功夫,城墙上的起义军几乎被斩杀殆尽,遍地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 “杀啊~!” 随着一声呐喊,城墙上的官军士气大增,阻挡起义军通过云梯攻城的攻城,扔滚木礌石的扔滚木礌石,泼滚烫的热油,大火四起,黑烟弥漫,缭绕在城墙外侧,起义军攻城的势头不久就被遏制住了。 曹变蛟登高而望,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斩杀起义军兵卒的同时,也在发号施令,指挥着城防营守城,一身的铠甲满是鲜血,肃穆的神情之下,有一丝兴奋之意,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不好,湫头城的守军是曹文诏伯侄儿二人,快撤!” 随着一声莫名的大吼,紧接着就是一阵鸣金收兵,隆隆作响。起义军宛若潮水般退去,骑马作势就要离去,纷纷后撤,留下几百具尸体躺在地上。 “将军,乱军正在撤离,咱们要不要出城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其全部斩杀?” 曹变蛟冷峻的面孔很是平静,依旧在看着渐渐退去的起义军,头也不回地不答反问道:“那几个俘虏招了没有?此次率兵攻打湫头城的乱军头目,都有谁?” “报告将军,已经问询清楚,乱军此次所来兵力大概三万人左右,乱贼头目乃是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还有其他几个小头目。” 闻听此言,曹变蛟顿时动容了,平静的神情波澜四起,亢奋之意油然而生,从全身各处散发出来,战意更是急剧飙升,转身就往城下跑去,同时大喝道:“立即召集全部的骑兵,到城门处与本将军会合,前去斩杀乱军头头!” “是,将军!” 很快,在城门处的大街上,战马嘶鸣,响鼻不断,曹变蛟威风凛凛的跨马而立,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使得他的那种萧杀之意更盛,气势更强。 “变蛟,切莫贪功冒进,不要与乱军纠缠在一起,此次追击的关键在一个‘快’字上,以快取胜,重点是绞杀乱军的头领,擒贼先王,方是作战上上之策。” “大伯,侄儿明白,咱们的骑兵虽然精锐,但人数实在过少,完全不能与乱军对称,一旦纠缠在一起,我必败。唯有斩敌头目之首,才能制胜,余下之匪不攻自溃,难成气候。” “变蛟,你能明白这一点就行。”曹文诏轻轻点头,露出宽慰之色,心中略微一宽,随即又说道:“你先行一步,带着骑兵追击,沿路要留下记号,大伯率领步兵随后就会赶上来,作为你的援军!” “是,大伯,侄儿记住了!” “好!”曹文诏应和一个字,随即转身看向城门处,暴喝道:“打开城门!” 吱吱吱... 随着一阵沉闷的开门之声,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各种爆喝,还有混乱而嘈杂的马蹄之音。 “驾啊!驾啊!驾啊!......” 踏踏踏... 尘土飞扬,甚霄直上,马蹄奔腾的声音就像海浪一般,此起彼伏,汹涌澎湃,自有一股孑然的气势! 曹变蛟当先而行,飞驰而去,率领的这支骑兵犹如钢铁利箭一般,骤然射了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千人全都穿过了城门。 “关城门!” 曹文诏眼疾嘴快,看到最后一名骑兵飞驰而出,立即大喝命令了一句,随即对自己的副将命令:“传我的将令,城中除了留下一定维护治安与打扫战场的士兵,所有的兵丁全部到这里集合,随本将军追杀乱军头目,再立军功!” “是,将军!” 副将领命离去了,一名小校走了上来,不顾身上的伤势,径直提醒道:“将军,咱们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有着不少的伤亡,兵力不足四千,除去留守城池的,能够出击的已然少之又少。而且,兵书有云,穷寇莫追,咱们千万别中了乱军的诱敌之策!” “哎~你想多了,这帮流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懂得什么兵法谋略?就算是有什么诱敌之策,仅凭三万人,哪是咱们官军的对手?以往之时,咱们三千人能够追杀乱军十万人跑,将其杀得大溃,今时亦然!” “可是~将军,属下还是觉得,如此委实过于冒险了。” 曹文诏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小校,狂傲的神色中有一丝无奈,叹息般的说道:“如此虽然冒险,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如果能够斩杀或者俘获高迎祥等乱贼头目其中一人,就能极大的削弱乱军的正盛势头,为咱们官军鼓舞士气。” “而且,一直以来,咱们与乱军的兵力对比都是不对称的,小到三五倍,大到十几、二十倍。如果一味地追求稳妥,想要绝对的取胜,永远别想平复叛乱。” 小校默然了,明白曹文诏的意思,更知道斩杀高迎祥这等乱军头目的重要意义,莫说斩杀三人,就是斩杀三人其中之一,都将在乱军的内部引起震动! 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的乱军乞降。 ...... 距离湫头城三十里的地方,曹变蛟率领着骑兵呼啸而至,又骤然停了下来,高声喝到:“减缓行军速度,立即派一个探马回去,看看我大伯他们到了哪里?” “是,将军!” 很显然,曹变蛟虽然持勇追杀,但依旧残存着一丝理性,深知这样疾驰下去,一旦与后面的步兵拉开的距离过大,那可就是真的孤军深入,若是遇到伏兵,可就危险了。 曹变蛟策马缓缓而行,举目四顾,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到周围的土地一片荒凉,曾经的良田被弃耕,没有丝毫的感慨之色,反而眉头微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那一蔟蔟的荒草,足有一人之高;那炙热的太阳,散发着高温,还有乌鸦在鸣叫。 嘎嘎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种不好的兆头,让曹变蛟心生警惕! “加强警戒,所有人都做好战斗的准备!” 随着曹变蛟的这一声断喝,气氛骤然变得积极紧张起来,每个骑兵都取出了硬弓,拔出了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之上,目光凝重,警惕四周,就是一阵乱瞄。 亦步亦趋间,曹变蛟率领的骑兵缓缓前行,警惕的望着四周,手中的弓箭对准两侧的茂密草丛,树林方向。 ------------ 第三百三十四章 箭雨 这个时候,距离曹变蛟等人大概两百多米的草丛中,李自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压的极低,就像蚊子嗡嗡鸣叫一般。 “张鼐,派人通知乱世王蔺养成那边,一旦曹变蛟等人进入伏击的范围,立即放箭,将其全部射杀。” 旋即,一个压低的声音响起,回应道:“可是,老大,曹文诏的步兵离得还很远,如果咱们现在就发起袭击,射杀曹变蛟等人,会不会将其惊走,使得这次的成功效果大打折扣。” “不用,如果双曹距离过近,反而不好收拾。如果乱世王与过天星等人那边提出置疑,你就直接告诉他们,一旦曹文诏与曹变蛟二人会合在一起,就可以彼此策应,步骑兵结合,联军的伤亡就会大幅度增加。而且,一旦曹变蛟被围,遭到突然袭击,作为大伯的曹文诏,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会前来支援。到时候,联军立即分成两股,将他们隔离开来,一一击破。” “是,老大,张鼐明白了!” 旋即,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蹑手蹑脚的离去。 过了片刻之后,在四周一片寂静之时,一支穿云箭骤然出现,划破长空,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嘶鸣之音,在曹变蛟率领的骑兵两侧,起义军猛地窜出草丛,弯弓射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而利落,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官军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箭镞已经到了眼前。 咻咻咻... 箭如雨,密如林,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就覆盖了曹变蛟等人所在的区域,呼啸之音过后,就是各种阵阵的惨叫与惊呼。 “啊~不好...有埋伏!” “快,快穿过这片区域!” “不要惊慌,保持阵型,不要有任何停留,冲进那片树林,咱们就安全了。” “快,发出求救信号!” ...... 李自成等人不再隐藏身形,纷纷站了出来,看着不断奔逃撤离的官军,李自成的脸上显出惊讶之色,轻轻点头,略有赞许的说道:“不愧是官军的精锐,曹变蛟果然有两把刷子,就凭这份临机应变能力,就不该只是一名小小的游击将领。” 张鼐就在一旁,没有李自成的那份从容淡定之色,焦急地说道:“老大,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仅凭密集如雨的弓箭,很难将曹文诏这支官军全都斩杀了。” “这个当然。”李自成淡淡应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如果这么就将这支朝廷精锐斩杀了,那也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名不符实,过于夸大了,早就被其他起义军绞杀。” “那~老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停止弓箭射击,直接扑杀上去?” “不不...”李自成轻摇食指,徐徐说道:“继续射箭,不要停,让步兵同时压上去,直至步兵靠近曹变蛟等人,再停止弓箭射杀。” “哦,老大,属下明白了,有着弓箭的压制,咱们的人就能更容易地接近曹变蛟等人,将其包围起来。”张鼐眼前一亮,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是问道:“老大,要不要通知过天星与乱世王他们,让他们也如此做?” “不用,过天星与乱世王等人都是聪明之人,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一旦看到咱们这边的动作,他们立即就能理解,不说他们也会照做。”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一顿,回头看向了张鼐,神色凝重地转而说道:“你去通知高首领与张献忠等人,让他们立即带兵支援其他的起义军首领,一定要将曹文诏给围起来,不等让其有丝毫的逃离机会。” “是,老大,属下这就去!” 与此同时,指挥众人冲出去的曹变蛟虽然面色镇静,不慌不忙,但内心焦躁不安,挥舞着大刀的同时,不停地观察四周,一看到起义军正在逼近,心里更加着急。 “所有人都不要乱跑,也不要再呆在马上,八人一小队,四人一组,轮流挥剑挡箭,交替休息,切莫乱了阵脚......” 随着曹变蛟一遍遍重复命令,官军已经稳定了下来,纷纷下马,缓缓前行,有组织的乱流挥刀,阻挡射来的箭矢,依次轮流休息与行动。 咻咻咻... 终于,曹变蛟率领众人冲出了箭雨覆盖的区域,幸存者不足原来的一半,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箭,伤血流不止,士气一时跌落到了最低点。 然而,容不得他们休息片刻,喘口气,忽然间,前方突现一大队起义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霎时,幸存之人全都绝望了,曹变蛟更是暗道一声“不好!”,随即暴喝道:“分开逃命,能逃一个是一个,一切都看个人的造化。” 一语落罢,曹变蛟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爆发,瞬间就窜了出去,直奔斜对面的荒草与密林的方向,动作极为迅速。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过天星等人。 “哈哈...曹变蛟,你也有今天!”过天星大笑一声,看到四处溃逃的官军,心中愈发的激荡,感觉自鸣得意,紧接着大喝道:“所有人听令,给我活捉曹变蛟,其他的若不投降,全部斩杀!” 此刻,如果李自成在这里,听到这些话,绝对会有骂娘的冲动,至少也是一同斥责。 “你丫的,TMD就是一傻X,如今这个时候,彼此双方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傻吊玩意儿,活捉人家,只会徒增己方的伤亡!蠢货,下了这么一个愚蠢命令,就等于给人家一个护身符,非得让人家脱逃不可!” 然而,李自成不在这里,无人骂过天星这些话,致使起义军白白浪费一个机会,使得一个难缠的死敌得以逃生。 很显然,过万人围攻几百人官军,不下于一名巨人捏死一只臭虫,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难怪过天星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除了那些受伤之人,曹变蛟率领着幸存者,朝着不同的方向冲杀,各自为战,希冀能够脱离战场,逃出此地。 并不是每一个官兵都有视死如归的决心,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曹变蛟那样属于军人的铮铮傲骨,幸存者中有那么一部分人,一看到宛若蝗虫般的起义军,像潮水般涌来,立即举械投降,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筛糠,面如土色,嘴里还在不断地求饶。 李自成早就离开了这片战场,带着李家军直奔另一处战场而去,支援高迎祥等人,围杀曹文诏。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曹文诏殁 夕阳西斜,临近黄昏之时,一处荒野之中,聚集着大量的起义军,足有数万之众,中央有一支官军,全都是步兵,指挥官正是曹文诏。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然而,此时彼此对立的双方并立即展开厮杀,而是对峙起来。 “将军。曹小将军那边已经没有了厮杀的声音,咱们再去支援的话,只是徒劳无功,陷入更深的包围。咱们还是趁着乱军的合围之势未稳,赶紧突围吧?一旦乱军全部到齐,咱们可就没有一点的机会突围了!” 一名偏将说完之后,满脸的焦急之色,直直地看着曹文诏,与诸将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落日余晖,清风吹拂,曹文超眺目远望,仿佛能够看穿起义军一般,仿佛能够看到曹变蛟的处境,幽幽一叹,转瞬恢复了正常,面露坚毅之色,铿锵而道:“传我的将令,立即向罗川镇方向突围!只要能够进入姬家山,就能凭险而据,坚持更多的时间,定能等来洪大人的援军,或有一丝保命的机会。” 令行禁止,言随法行,可见曹文诏对手下的这支军队统御力有多么的强。 将近两千的官兵顿时动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冲杀而去,吓得堵在前方的起义军连忙后退,不敢正面厮杀。 然而,在官军的左、右、后三个方向,却有起义军的骑兵正在逼近,追杀而来,奇怪的是,不知是战马本身的问题,还是故意使然,骑兵的速度并有那么快,仅仅是在后面遥遥相追着,就像群狼驱赶猎物一般。 曹文诏在奔腾跳跃,左右闪躲,身手着实了得,奔跑之间,连连挑翻、砍死几十名起义军兵卒,速度丝毫不减! 与此同时,位于后方的起义军之中,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等人骑在马上,伫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是不时地驱马上前,不让官军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自成,何必如此费事?只要让全部的起义军一起行动,从四面八方围过去,不需要什么兵法战术,仅仅是人海之战,瞬间就能曹文诏这支朝廷步兵淹没,不消片刻,就能将其绞杀殆尽!” 高迎祥不解地刚一说完,张献忠紧随其后,也是满脸的疑惑之色。 “是啊,李首领,如此做的话,别让曹文诏给逃了。过天星等人那边传来了消息,就是因为过天星下达什么活捉命令,才致使曹变蛟逃脱,现在还没有再次发现曹变蛟的行踪,将其捉获。若无意外的话,曹变蛟应该已经脱身而逃” 李自成笑了笑,虽然对过天星的做法也很恼怒,但并未表露在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评论,而是一指前方,颇有指点江山之意,更是朗声答道:“舅舅,张首领,曹文诏不同于曹变蛟,他率领的军队是一水的步兵,全凭两条腿在跑、在突围。咱们的人可都是骑兵,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 闻听此言,两人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望去,看着战场的情况,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心里随即就有了某种猜测,李自成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们的心中所想。 “你们看,咱们的人只需要在前方稍稍阻挡一下官军,不需要与其正面厮杀,左、右两侧的骑兵慢慢逼近,形成夹击之势,后方的骑兵追杀,就这么追着多好!不需折损一兵一卒,就能轻易斩杀和俘获官兵,捉住曹文诏也是迟早的事情。” 人力有时穷,再如何的勇猛,也耐不住长途奔袭,持续不断的厮杀。 刹那间,张献忠与高迎祥为之恍然,彻底明悟了,李自成这是使用的疲劳战术,仿效群狼捕猎黄羊之法,就这么追杀着,塑造一种势,逼迫官军奔逃,活活将其累死,失去全身的力气,力竭而被捉。 左右的两侧的骑兵负责保驾护航,不让官兵向两侧突围,就那么让其一直往前跑,而后面的骑兵就像一个鞭子,负责俘虏和斩杀掉队的官军,驱赶官兵死命跑。 当然,众人心里也很清楚,李自成所谓的不需折损一兵一卒,乃是相对而言,一种夸张罢了,哪有打仗没有伤亡的? 一念及此,张献忠与高迎祥同时萌生佩服之意,不禁看了一眼李自成,赞叹这一招实在是高,这是想活活的累死官军,隐隐又有一种猫调戏老鼠的感觉。 仅仅是那么想,众人都觉得过瘾,太解气了,终于轮到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慢慢追杀曹文诏,一解往日的憋屈与愤懑,快感油然而生,在胸中激荡澎湃。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许多的官兵累的直喘粗气,几乎举不起手中的钢刀,刚一停下来,想要略微休息一下,瞬间就被后面的起义军追了上来,被刀架在脖子上,稍有反抗者,就被无情地抹杀! 越来越多的官兵被活捉,被绑成大粽子,随意的被丢弃在一旁。 “舅舅,张首领,差不多该结束了,咱们上去吧~!” 李自成这么突兀的一句话,使得高迎祥与张献忠微微一愣,后者更是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脱口问道:“结束?李首领,这些官军还有反抗的呢,怎么就说结束了?” “喏,张首领,你看...”李自成努了努嘴,并未多说什么,示意继续看下去。 只见,官兵再次大减,余下的已经停止了奔逃,不再突围,纷纷围拢在一起,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更准确地说,那是在做困兽犹斗,绝不投降! 结局已定,余下的官兵再无逃离的可能,要么降,要么死。 “舅舅,张首领,你说那些人之中,哪一个会是曹文诏啊?这些人还真不简单,一口气跑了几里地,居然还有力气做最后的厮杀,身体素质果然非普通百姓所能比的。” 李自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感叹之言紧随其后,招呼着两人向前走,更是一挥马鞭,策马缓缓当先而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一定能够捉住曹文诏的架势。 “谁知道啊?从未见过曹文诏这个人,只是听说过他这个名字。不过,还在抵抗的这些官兵,战斗力确实远胜于其他官军,不仅厮杀了那么久,还跑了那么远,就这份体魄,比一般武者还要好。”张献忠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忍不住地也赞叹了一些话。 “不过,自成,就算是有人认识曹文诏,就现在这幅景象,人人身上带伤,蓬头垢面的样子,每个官兵都非常狼狈,全身都是血污,任谁也认不出来。”高迎祥不置可否的说道,策马跟了上去,似乎来了兴致,目光盯着那群被围着的官兵。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近前,距离被围着的官军不足百米,其他的首领紧跟在侧,众人静静地看着场中央的厮杀,满脸的兴奋之色,每个人都知道,曹文诏必是其中之一。 而且,从今日开始,众人将会除去最大的一个死敌,起义军的一大障碍,一旦将其斩杀,在陕西的发展将会更加的顺利! 一想到这些,围看着场中央的众首领怎能不兴奋? 大浪淘沙,留下还未投降的官兵,绝对都是铁骨铮铮之辈,绝对属于曹文诏的心腹之流。 “杀啊!” 铿铿铿.... 锵锵锵.... 刀剑碰撞的声音渐渐变弱,喊打喊杀的声音也渐渐变小,忽然间,一名官兵一个不备,几名起义军士兵蜂拥而上,瞬间并将其制服,五花大绑起来。 然而,这名官兵并未因为被擒而老实起来,还在死命的挣扎,不断地向四周求救:“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官兵的声音极为响亮,回荡在四周,即便场面十分混乱而嘈杂,方圆十米之内,也能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残存的官兵之中飞出一人,直奔那名被活捉的官兵而去,想要将其营救出来,身材高大,盔甲随着身形而叮咚作响,手里的大刀更是舞得虎虎生风,步法与招式有章有法。 与此同时,起义军中跑出一名归降的官兵,来到众首领的身前,指着飞出的那人,邀功的说道:“各位头领,那个就是曹文诏!我认得,那人穿得铠甲,使用的大刀,以及身法路数,除了曹文诏之外,绝无他人!” 这一刻,曹文诏在左突右跳,不断地腾挪转移,整个人勇猛无比,堪称人性的野兽,全身心于进攻,毫无防守可言,手起刀落间,必是人头滚滚而落,血溅三尺! 看到这一幕,李自成连同众首领不禁咋舌,也不知道曹文诏吃了什么东西,厮杀了那么久,跑了那么远的路,居然还这么生猛,没有一丁点落败的迹象。 一时间,一些人反而赞同李自成的疲劳战术,让官军看到逃生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消耗其体力,从而再将其斩杀于活捉,从而一点一点的剔除官军的兵力。 否则,就目前的场面来看,如果一开始就采用人海战术,将所有的路都断绝,就算是全部斩杀官军,众人也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众人不傻,如此疲劳之后,曹文诏等人还这么勇猛,若是一开始就围攻,众官兵还处于体力充盈之时,远不是现在只是损伤几十人那么简单了。 毕竟,不同于起义军,官军更有组织性,更懂得配合,在阵型与战法的辅助之下,三人之力,将会发挥成倍的效果,还能交替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各自为战,独自厮杀。 夕阳已落,晚霞不满天空,天色依旧大亮,余下的官军不足百人。 在战场的中央之处,曹文诏终于停了下来,浑身是血,发髻脱落,乱糟糟的,目光惨然的扫视四周,看着还在奋力抵抗的部下,从兵将的装束判断,他知道,自游击将领平定以下,战死的有二十多人。 狼烟缭绕,遍地尸体,曹文诏看了看渐渐变暗的天空,原本有一些体力不支的身体猛地一震,蓦然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刀,在空中挥舞,身体更是随着快速旋转,本就沾满血的大刀划过曹文诏的喉咙,“噗”的一声,血流如注,尸身重重地倒在地上,成为众多死人中的一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曹文诏居然抹脖子,自杀了! “将军,不可~!” “将军......” 一切的呼喝与阻止都已经为时已晚,余下的官兵更加疯狂起来,彻底放弃了任何防御,眼中唯有杀戮,一味地进攻,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这个时候,随着李自成的一个手势,起义军停止了进攻,纷纷后撤,张献忠等人为之一愣,不解的问道:“李首领,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让人停了下来?”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回望了一眼身后,这才徐徐答道:“余下的这些官军已经杀红了眼,不准备再活了,没必要再与他们死战,还是交给弓箭手吧~” “而且,过天星那边的弓箭手已经调了过来,没有必要在这样继续战下去。” 不久之后,战斗结束了,在其他的首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之时,李自成却将李信拉到了一旁,无人之处,小声地交代道:“李兄弟,接下来的攻城之战,你与李牟他们就不要参与了,召集好众人,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你们就整理行囊,赶往河南。” “是,老大。”李信答应一声,进而又补充道:“老大,你尽管放心,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将李家军的名声打出去的同时,趁着官军的主力分散,辅助徐霞客老先生他们开辟与发展新的根据地。” “好,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李自成说完这句话,看了看繁星闪烁的夜空,有望向了山西大同府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鞑子已经离开了河套,若真有搂草打兔子之意,应该将要入侵大同府了。” ...... 就在当天深夜,淳化城内,驿馆之中,洪承畴住的屋子门前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大人,大事不好了,镇宁方向传来消息,曹文诏将军被乱军围住,阵亡了。” “大人,快醒醒...曹文诏总兵阵亡了,曹变蛟将军不知所踪!” 随着一阵急促的话语,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快步之声,还有撞到东西之音。 吱呀一声,房门猛地被打开,现出一身睡衣的洪承畴,整个人慌慌张张,满脸的震惊之色,难以相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本官说一遍!” “启禀大人,曹总兵他们中了乱军的埋伏,曹将军被围战死,曹小将军至今杳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刹那间,如遭雷击一般,洪承畴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颤,就要摔倒,还好被来报之人扶住,但依旧是捶胸顿哭,嚎啕不已,连连自责。 “大人,曹总兵战死,那是朝廷的大事,还望赶紧处理,向皇上与兵部上报啊~!” 洪承畴心神震荡,难以自抑,连日以来,先有总兵邓玘兵变而死,再有艾万年、柳国镇遇伏身亡,再一听曹文诏战死,怎能不失神? 尤其是曹文诏伯侄儿俩,那可是剿匪诸将中的柱石般存在。 ------------ 第三百三十六章 恼人 .lā 奉天门之中,朱由检端坐于上方,内群臣与兵部官员分站于两侧,按照官位依次站立。 此刻,一名太监正在宣读旨意,众人做出倾听之状,除崇祯意外,其他人莫敢抬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文诏为国效力,多次立功,今阵亡于敌手,朕委实痛心,感念其匡扶社稷之功,特追赠他为太子太保、左都督,赐予祭葬的恤典,后世子孙可承袭指挥佥事一职,令有司为其立庙,每年春秋一祭......” 当司礼太监曹化淳宣读旨意之时,众官员的反应不一,埋头想着心事,回顾曹文诏的生前过往,既有风光无限之时,也有一朝被贬之际。 然而,为朝廷立功无数,死后却是如此萧瑟、凄凉,没有子嗣,唯一的亲弟弟曹文耀也战死于忻州,唯有两个侄儿曹变蛟与曹鼎蛟幸存于世。 曹化淳的话音刚落,首抚温体仁就迫不及待地谄媚道:“启禀皇上,不管是为曹总兵报仇,还是镇压陕西民乱,微臣都以为,应该尽快从辽东调兵。否则,无法压制乱军的嚣张气焰......” 然而,不等温体仁说完,礼部侍郎陈子壮当即反驳道:“皇上,不可从辽东调兵啊!皇太极狼子野心,从未放弃过入侵关内的念头,岳托更是截留我朝使臣,命土默特部斩杀与我朝通好的阿噜喀尔喀部,如此这个时候,不能削减宁锦的兵力,以作镇压匪贼之患啊!” 兵部尚书张凤翼站了出来,紧接着附和道:“启禀皇上,不仅不能从山海关抽调兵力,如果可以的话,为了稳妥起见,还要向其增添兵力,微臣今天刚得到消息,还未来得及上报,鞑子多尔衮、豪格、萨哈林率军进犯山西大同府,已经攻破了宁武关,正在太原府肆虐。” “如此这个时候,一旦从山海关抽调兵力,要是多尔衮等人调转马头,直扑宁锦一带,整个山海关都将陷落,还望圣上明鉴,不可调关宁铁骑入关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有想到,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后金再次进犯山西,这可真是屋漏偏风连阴雨,鞑子也太会挑时候了,朝廷的许多兵力都在黄河以南,或者西北之地,山西绝对属于城防极为薄弱之处。 崇祯也愣了,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没有了主意,忘记了曹文诏的战死,曹化淳却连忙提醒道:“皇上,张尚书和陈侍郎说的不错,千万不可抽调关宁铁骑啊,山海关乃是关内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守,鞑子随时都能够从辽东进犯关内,兵临京师城下。” 此时此刻,不仅有鞑子多尔衮等人进犯山西的那种紧张感,还有一丝朋党之争的味道。 朱由检清醒了过来,但依旧有一些六神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兵部尚书张凤翼,焦急的询问道:“张尚书,以山海关目前的情况,用不用再增调兵力给他们?” 很显然,尽管心中慌乱,朱由检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山海关的重要性。 “启禀皇上,大凌河一带的城防已经修复完毕,以山海关目前的兵力,足以应对鞑子的威胁。” 闻听此言,听到张凤翼这样说,说得十分肯定而自信,朱由检就暗暗长舒一口气,但还是面有焦虑之色,急促地问道:“那山西的局势如何?是否能够挡住鞑子的入侵?” 张凤翼的神色明显一松,不露痕迹的瞟了一眼曹化淳,满含深意,紧接着答道:“启禀皇上,根据探马获得消息,多尔衮与豪格等鞑子,兵力不足两万,仅凭这么一点兵力,再给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深入山西腹地,最多也就是共达到太原府一带,迟早是要退走。” 朱由检略微缓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随着张凤翼接下来之言,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以,皇上,为今之时,就是加强京师的防御,调集兵力,”驻军于顺天府西北边境,严防鞑子越过山西,直奔辽东,与皇太极里外夹击山海关。 朱由检不敢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张尚书,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 与此同时,山西太原府忻州境内,五台山附近,靠近官道的一处山坡树林里,响起阵阵的窃窃私语之声。 “队长,朝廷的那些军队简直就是一群缩头乌龟,面临鞑子的入侵,居然躲在城里,不敢主动出击,可算苦了太原府与大同府的百姓。” “玛德,这帮乌龟王八蛋太没有人性了,简直就是一群畜生,每到一处,必是烧杀抢掠,凡是伶仃孤苦的老人全部被屠戮,女人与青壮年全部被劫掠而走,当作他们的奴隶。” “日他祖宗,鞑子太没有任性了,所到之处,见到村落,必是屠戮殆尽,焚烧屋舍,坏事做尽、干绝,简直就是天理难容,此次绝饶不了他们,也让他们尝尝被屠杀、绝望的滋味儿!” “最可恨的还是那些官军,鞑子在这山西干尽坏事儿,从他们的眼前抢劫百姓,屠戮村民,押着人路过,都能装作视而不见,没有一点军人的血性!” ...... 仔细观察之下,不难发现,在山坡树林里藏着许多的人,身体匍匐在草丛里,更有火炮若隐若现,位于制高点,炮口正对着官道。 “嘘...都安静一点,鞑子应该快到了,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一旦枪声响起,重点给我射击鞑子的火器营,以及押送红夷大炮的鞑子。” “是,队长。”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李过,旁边的一人小声的说道:“队长,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伏击地点就在五台山根据地旁边,斩杀那些鞑子过后,要是官军突然来了,仓促撤离之下,很容易留下痕迹,致使根据地暴露。” 闻听此言,李过回望了一眼旁边之人,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平静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任何的官军会来这里。此次鞑子入侵山西,掠夺大同与宣化,一连攻克了宁武关、代州、忻州,官军更是折损了六千多人,哪还有那么多的兵力前来这里?何况,那些龟孙子怕死的要紧,连阻击鞑子都不敢,哪还有胆子来这里?” “也是,队长,你说得对!” 然而,李过的声音并未停止,转而交代道:“随后,你再去通知那些兄弟一下,地雷的引信不要拉得过早,如果鞑子的火炮营在前,先让他们过去,骑兵进入了雷区,再引爆。” “是,队长!” “还有,通知兄弟们,此战的基本原则,不要俘虏,只要看到活的鞑子,全部将其斩杀,一个不留。” “是,队长!” “行,你去吧~!” 说完这些话,李过没有再言语,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自信,仿佛拥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歼即将到来的鞑子。 这一刻,李自成不禁想起了宋应星,更确切地说,是宋应星联合其他人研制出的火器,鸟铳、虎蹲炮、三眼铳、火炮等就不用说了,那些地雷太实用了,杀伤力极大,不禁可以人为引爆,还可以设置为陷阱,在根据地附近布置雷区,使得根据地非常安全。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底蕴丰厚 距离李过等人埋伏之地的南面,大概五里地的官道上,一支后金军正在缓缓而行,在他们的后方是成群结队的关中百姓,被一根根绳子捆着手脚,紧跟在大军的中后方缓缓前行。 不管是因为手脚的被束缚,几人被两条绳拴在一起,还是因为有鞑子兵的监视与看押,这些关中百姓根本就无法逃走,就像羊群一般,被鞑子使用鞭子驱赶着,而无力抵抗,任凭宰割。 “快走!磨磨蹭蹭的,找死不成?” 一名鞑子兵骑在马上,呼喝的同时,更是猛地一挥鞭子,瞬间抽打在一名衣衫褴褛的关内百姓身上,男子身体随之就是一个哆嗦,疼得连连呲牙,快走几步,嘴里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惊惧非常。 男子这么突兀的快行几步,手脚上的绳子立马带动了后面之人,引得他们猛地一个踉跄,连忙也跟着加快速度,紧跟上去。 不仅如此,后金军的部队里还有一辆辆的马车,拉着许多的金银珠宝,以及无数的粮草,牛羊更是数之不尽! 鞑子此次入侵山西,可谓是收获丰厚,行动极为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大像样的阻碍。 在队伍中间稍靠前的位置,多尔衮、豪格、萨哈璘三人骑马而行,缓缓前进间,热络的交谈着,言语间充满成就感,以及兴奋之情。 “哈哈...多尔衮,豪格,此次前往河套招抚察哈尔蒙古部,没想到能够得到元朝的传国玉玺‘制诰之宝’,大汗看到它之时,一定会十分高兴,回去之后,一定会重伤咱们!” “不错,有了这枚元朝的传国玉玺,大汗就能顺理成章的登位称帝,建立新的国号,还能名正言顺地召唤蒙古其他部落,归顺我后金。” “是啊,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收服了蒙古各部,我后金的实力就会大增,随后就能朝鲜王朝,除去明廷的一大臂膀,入主中原,就指日可待!” ...... 言谈之间,三人谈得很是高兴,没有任何的顾忌,豪格更是兴奋地说道:“此次返回辽东之后,我一定要向父汗进言,我们应该先攻打明朝,如果仅仅得到一个锦州,其他的城池却得不到,那就会旷日持久,恐怕会劳师疲众,不利于我方。” “哦,豪格,依你看,咱们后金应该怎么办?如何用兵?”萨哈璘适时地问了一句。 “照我看来,咱们应该先从蒙古绕道进入,晓谕当地的明朝各个村落,我们的进入,是因为他们的君主不肯议和,他们就会怨恨崇祯皇帝。” “说的不错,豪格,汉人本就是朝秦暮楚、心思不定的族群,不像咱们满人这么团结,就算局势再如何的危急与紧张,他们也不忘窝里斗。如此一来,要是这样做的话,可以动摇其关内民心,使得汉人无法同心对抗咱们满人,只能任由咱们后金军宰割。”多尔衮赞同地轻轻点头,说完之后,没有再言语,等待豪格后面的言语。 “随后,再采用更番法,等到我们马肥之时,增加使用大炮,兵分两路,一支人马兵出宁远,另一支绕道蒙古旧道,夹击山海关,若是久攻不下,就在附近屯兵,招致当地的流贼为己用,驻军在通州,明军懈怠之时,就是咱们攻打他们的最佳时机。” “好...好...好一个更番法~”萨哈璘忍不住地连连夸赞,更是进而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就能徐徐图之察哈尔与朝鲜,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要经常招抚察哈尔蒙古部,无法彻底收服!” 多尔衮更是眼前一亮,紧随其后。 “不仅如此,一旦这样做的话,等同于将战场大大向南推移,放到了关内的通州之地,经年累月之下,明军在山海关的防备势必松懈,将会给予咱们可乘之机。”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如果能够培养与扶持那么一股流贼,咱们以后也不必那么麻烦,非要等到关内的乱军声势浩大之时,再入侵关内。” “不错,我正是此意!”豪格爽朗地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如果仅指望着关内的那些乱军,每逢他们被明廷围剿的极为虚弱之时,咱们还要出兵策应他们,免得他们完全被明廷剿灭和镇压。” 闻听此言,多尔衮与萨哈璘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点头,心里很清楚,如果关内大定,没有那么些民乱,明廷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也不是他们后金能够对抗的。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帝国的底子在那里,后金就只有那么一点兵力,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万,若是耗下去,与明廷的底蕴丰厚相比,后金根本就耗不起。 如果明廷再来个倾国之兵,前来与后金对战,后金必败无疑! 何况,在后金的左右两边还有两个不稳定的因素,明廷的坚定藩属国朝鲜,摇摆不定、态度暧昧的蒙古各部。 一旦看到明廷势大,朝鲜必然会出兵相助,而蒙古各部有不少交好明廷,到时候,一旦见势头不好,势必临阵倒戈,后金将会面临三面受敌之危,旦夕就有可能灭亡! 人力有时穷,不外如此。 即便后金军再如何能征善战,铁骑再如何的精锐,面临数十倍于己的对手,也只能望洋兴叹,唯有死尔。 当然,还有仓皇逃跑一路! 一想到这里,三人对视一眼,就是一阵后怕,浑身一个激灵,不禁同时回望身后的那些俘虏,关内寻常百姓,浩浩荡荡,足有数万。 这一刻,三人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一个念头,身后的那些汉人男女如果像他们满人一般,全都反抗起来,挣扎出束缚,即便是手无兵器,虽不至绞杀后金军,三人带来的一万多满军也得折损大半! 萨哈璘、多尔衮、豪格三人笑了,没有丝毫的担心,以他们对汉人的奴性了解,身后的那些汉人绝不敢反抗,虽有数万之众,但不过一群待宰的小绵羊。 不过,即便如此,多尔衮神色一敛,眸光闪烁,泛起一丝寒光,幽幽地说道:“汉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是满蒙总人口加在一起,也不敌其十分之一,日后若是入关,不仅要以汉制汉,还要解决掉、清除一部分。否则,咱们满人的江山永远坐不稳!” “多尔衮,你说的不错,元朝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汉人的庞大基数,只要有那么一个契机,致使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可以推翻任何一个其他民族建立的朝廷。” 萨哈璘附和之言,立即引起了其他两人的赞同,纷纷作出了相同决定,历史若不改变,汉人将会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人口锐减,许多省份出现无人区,四川人几乎被灭绝。 ------------ 第三百三十八章 觉醒 当多尔衮、豪格、萨哈璘暗暗做出这个灭绝人性的决定之时,却不知,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地狱之中,自今日以后,人世间再无他们三个人,历史开始发生偏离,不再有汉人被大规模屠戮,清朝也仅是存在于那仓促的几年。 咯吱...咯吱...咯吱... 车轮压过官道上的泥土沙石,发出阵阵嘈杂的声音,时逢正午,在这炎炎夏日,乃是太阳正毒的时候,蝉鸣鸟叫,使得赶路的后金军萎靡不振,那些被抓的百姓更是绝望,似乎感觉不到双手被绑于背后,所带来的麻木僵硬感,宛若失去了知觉一般。 数万人的队伍,给人一种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绵延十几里,在这狭长的官道之上,缓缓前行。 李过的藏身之处,看着越来越近的鞑子军队,静静地听着一个探子回报最新情况。 “队长,鞑子此次攻打忻州,又抓了许多平民老百姓,加上在代州抓获的,粗粗估计之下,最少也有三万人,就在鞑子军队稍靠后的位置。而且,鞑子此次进犯山西,以骑兵为主,除了一支鸟铳营,并没有其他的火器。” 李过掏出了一个最新的望远镜,举目望去,看着鞑子绵延十几里的队伍,其中百姓就占据了绝大多数,不禁暗恨,这些人真是没有一点骨气和血腥,居然就这么让人给抓了,还像牛羊一般被鞑子驱赶。 虽然心中暗恨,很是看不起,李过也不可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依旧在观察着鞑子的行军队伍,赶路的特点,以及兵力的布置情况。 看着越来越近的鞑子先头部队,距离不足三里,眼看着就要进入伏击圈,随即命令道:“通知下去,先让鞑子的先头部队进入山谷,在鞑子军与被抓老百姓的交界之处,引爆地雷。” “是,队长!” “还有,派一支爆破小组过去,绕到山谷的出口附近,一旦咱们这边行动,让他们立即炸毁出口,彻底将其堵实。同时,派出两支精锐骑兵,解救那些被抓的百姓,斩杀后方的鞑子。” “是,队长!” ...... 随着一条条指令下达,周围的众人知道,他们的行动将会变得更加艰难,不仅要袭杀全部的鞑子,还要拯救全部的百姓,或许那些人里就有他们当中某些人的亲人、朋友、老乡。 所以,无人置疑李过的调整计划,坚定了对李家军的忠心!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后金军长驱直入峡谷之中,居然没有丝毫的警戒之心,好像走在自己的后花园之中,并不担心会有人突然偷袭他们。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一万多后金军缓缓进入山谷之中,还有几千鞑子兵紧跟在后面,押送着俘虏的百姓和一车车财物,就要进入山谷。 砰! 随着一声枪响,就是阵阵的大炮轰鸣之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地雷爆炸之音。 轰轰轰...w ww.txt8 0.co m 隆隆隆... 刹那间,峡谷里火光冲天,浓烟弥漫,遮天蔽日,各种爆炸声之中,不仅有乱糟糟的人嘶马鸣和惨叫,还有阵阵的打喷嚏的声音,进入山谷里的鞑子瞬间大乱, “不好,有...阿嚏!这是什么浓烟?怎么这么熏人、呛鼻子?辣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快..快冲出...阿嚏!我的眼睛,好辣,我的眼睛也无法睁开了,这烟太熏人了!” “怎么回事儿?没有炮弹落到这里,怎么就突然爆炸...阿嚏!” ...... 在阵阵的爆炸声之中,这些声音瞬间被淹没,浓浓的黑烟与白雾,谁也看不到谷里的情况。 与此同时,那些还未进入山谷的鞑子与百姓动作一滞,全都停了下来,望着前方峡谷里的浓烟缥缈,耳边传来的隆隆爆炸声,好像要撕裂天际一般,如此景象,使得鞑子与被抓百姓为之胆寒,害怕不已,慌乱之中,后者的眼里更是闪现一丝求生的欲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还是有一些百姓明白这个道理。 相比于没有进入峡谷的鞑子惊慌失措表现,一些百姓反而变得镇定起来,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故作害怕的蹲在地上,以待救命恩人。 踏踏踏... “驾~驾~驾~冲啊,杀光这群狗娘养的畜生,不要留下一个鞑子!” 在奔腾的马蹄声之中,分别有两队两千人的李家军骑兵自草丛中冲出,杀向后方的鞑子,混在百姓中的后金兵。 两支李家军骑兵一左一右,疾驰而去,人人右手拿着大刀,左手臂上绑着弓弩,只需轻轻一抬,左手拉动,瞬间就能射杀敌人。 配合着手里的大刀片子,仅仅是接触的那么一瞬间,鞑子兵就倒下了一大片。 不愧是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箭术果然了得,幸存的鞑子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骑马迎向李家军的同时,手中的弓箭更是连连发射,几乎是箭无虚发,立马就有十几名李家军士兵中箭,摔落马下。 “冲啊,杀光这帮畜生,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随着这一声呐喊,不仅使得李家军的士气大增,毫不犹豫地冲杀、迎了上去,与鞑子厮杀在一起,更是唤醒了道路上那些百姓的血腥与心中仇恨,双眼充血,光芒闪烁,脑海里浮现了亲人被屠杀的场面。 “啊~我恨!” “啊~母亲!父亲!儿子为你们报仇!” “你们这些天杀的,还我妻子儿女的命来!” ...... 一个人暴起,两个人暴起,随即就是一群百姓的暴起,被拴在一起的百姓纷纷而动,三五成群,趁着鞑子兵弯弓射箭,一起撞向就近的鞑子战马! 希聿聿! 马嘶惨叫,鞑子瞬间被战马摔了下来。 这一刻,其他的被俘百姓有样学样,纷纷暴起,涌了上去,撞向旁边的鞑子胯下战马,紧接着一拥而上,踩踏跌落下来的鞑子,不给其丝毫的反应机会,生生被跺死了。 觉醒,属于汉人骨子里的血性彻底爆发,被抓的那些百姓忘记了生死,只有眼前的死敌! 李家军停了下来,全都傻眼了,震撼的看着这一幕,人潮如海,那三四千的鞑子骑兵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瞬间被大浪打翻,根本就不用他们出手,余下的鞑子就被解决了,或是被百姓踩踏而死,或是被百姓撕咬而亡,景象极为惨烈! 看着这一幕,李家军的每一个士兵浑身都是一个激灵,感觉头皮发麻,暗道,坏事做绝,报应果然不爽。 “别站着了,快下马,为乡亲们松绑,快上去帮忙,这样下去,乡亲们非得吃亏不可!” 随着这一声大吼,四千李家军纷纷下马,冲向被抓的百姓,一一为其松绑,锋利的大刀,轻轻一划,绳子就断为两截。 百姓们崛起了,爆发了,属于汉人的骨气觉醒了,尤其是恢复自由的百姓,双手双脚没有了束缚,纷纷捡起地上的刀剑,向鞑子砍去,也有人绑着李家军解救其他的百姓。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然而,毫无例外的是,每每看到李家军的士兵靠近,百姓纷纷默契的退步让道,开辟一个又一个通道,又渐渐消失,被人群所淹没。 “你,就是你,杀了我那年迈的父母,纳命来!” “就是你,不仅焚烧了我家,还挑杀我那尚在襁褓的幼子,偿命来!” “是你,糟蹋了我的老婆和妹妹,我要为她们报仇!” ...... 戾气横生,血腥味弥漫,越来越浓郁,还有各种的嘶吼,发泄胸中的郁结与仇恨! 这一刻,那些被抓的百姓仿佛化为了来到人间的厉鬼,不论男女,都是满面狰狞,都快扭曲了,杀死鞑子兵还不解气,还将其分尸,言语夹杂着哽咽,仰天长啸:“我为你们报仇了,父亲,母亲,老婆......你们可以瞑目了!” 一个个相似的声嘶力竭的话语被喊出,发自于每一个百姓的口中,有人仰天大笑,有人埋头痛苦,即便如此,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开始有人凌辱鞑子兵的尸体,发泄胸中蓄积已久的怒气与仇恨! 轰轰轰... 隆隆隆... 炮声依旧,还在继续,回荡在四野,李过站于山头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那种同情般的怜悯,尽是赞许的轻轻点头,喃喃自语道:“还不错,那份血腥还并未完全泯灭,没枉费我的一番心血,没白救你们,做人该如此!”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名小队长,来到李过的身前,快速的说道:“报告队长,地雷已经全部引爆,余下的炮弹所剩不多,马上就快要用完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听此言,李过回过头来,看向那名小队长,询问道:“山谷的入口处封住了没有?” “报告队长,已经完全封死,不会有一个鞑子能够逃走!” “嗯...”李过拉长了鼻音,面露思索之色,转头看向山谷的方向,大雾弥漫,黑烟缭绕,火光冲天,轻轻一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迅雷铳部队和三眼铳部队做好准备,立即陈兵于山谷的入口处,按照计划行动,依次进入山谷,解决残存的全部鞑子,不留一个活口!” “是,队长!” 小队长答应一声,刚一转身离去,李过头也不回地对身侧的一名通讯兵说道:“告诉炮兵部队,一旦迅雷铳部队和三眼铳部队就位,准备就绪,不管还有没有炮弹,立即停止轰炸,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是,队长!” 不久之后,炮声停止,山谷中依旧是黑烟与白雾弥漫,不断的传来各种打喷嚏和剧烈的咳嗽之声,此起彼伏,很是嘈杂,还有混乱的哀嚎、惨叫与痛呼。 在山谷入口处,陈列着四千李家军,口鼻被厚厚的一层湿布捂得严严实实,眼上更是罩着大号的玻璃眼睛,手持三眼铳或者迅雷铳。 三眼铳,单兵火药武器,可以连续发射,对骑兵进行火力压制,发射完三次之后,换种拿法,那就是改造版的狼牙棒;迅雷铳,单兵多眼火器,十八个管,一下子可以发射出十八发,简直就是原始版的转膛炮,发射完之后,持其一段,那就是多枪头的冷兵器长枪。 此刻,这四千李家军可谓是武装到牙齿,即便是子弹用完,依旧可以将三眼铳与迅雷铳挡住武器使用,威力更是不凡! “行动!” 随着一声令下,四千李家军交替进入,每隔一段时间,必有阵阵的枪响,就像现代的机关枪喷射子弹一般。 透过浓雾与黑烟,隐隐地可以看见,行进一段距离,每遇到数目多的幸存鞑子兵,位于前方的李家军随即启动三眼铳与迅雷铳,射完子弹之后,后面的李家军士兵快步上前,位于最前方,然后缓缓推进,深入峡谷之中。 峡谷之外,那些百姓已经恢复了平静,没有了那种嗜血的疯狂,脸上却是泪痕斑斑,悲伤不已,没有一人离去,在一名李家军士兵的牵引之下,无论男女,纷纷来到李过的身前。 “李队长,我们要加入李家军,请你收下我们吧!从此以后,我们的命就是李家军的,若有叛离,必遭天打雷劈,人神共愤!” 就好像排练过一般,数万的百姓整齐划一的呼喊,声波一浪高过一浪,场面极为震撼。 这是仇恨的力量! 李过动容了,站于一处小土坡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随着这阵阵连绵起伏的声浪,他的心里也跟着波涛汹涌,起伏不定起来,随即双手在空中按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听他说话。 霎时,两三万的百姓仿佛化身为了军人,在这一刻,做到了令行禁止,随着李过的这么一个手势,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谷中的枪声不时响起,回荡在四周。 “乡亲们,在下相信你们是出自于真心,想要加入李家军。在这里,声明一点,我可以向你们允诺,只要能够做到听从命令,能够忍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就可以成为李家军。” “我们能够做到...我们能够做到...我们能够做到....” 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吼声中蕴含着某种律动,极有节奏,宛若山崩海啸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声势极为浩大,就连李过以及周围的李家军内心也变得激动起来,情绪受到了影响。 李过的双手再次在空中起伏不定,向下按压,民众随即再次安静了下来。 “而且,乡亲们,在下所做出的允诺,不仅是局限于男子,女人也可以进入李家军之中,一样可以上战场打仗,与敌厮杀,只要你能够坚持的住训练。” “万岁...万岁...李家军万岁....” 百姓再次呐喊起来,那些女人喊得最为卖力,最为起劲! ------------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天大的礼物 看着这一幕,听着这几万青年男女的宣词,李过心里清楚,他们选择加入李家军,不无报恩的念头。然而,其中的根本原因却是,他们想要复仇,他们想要为至亲之人报仇,想要斩杀更多的鞑子,以告亲人的在天之灵。 同时,李过也知道,这些人将会成为最忠于李家军的班底,因为他们彻底对朝廷失望了,在遭遇外辱入侵之时,朝廷在哪里?在鞑子残害他们的家人、朋友、同村人之时,朝廷在哪里?当天灾频发,家里揭不开锅之时,朝廷又在干着什么? 何况,救命之恩,等同于恩同再造! 渐渐地,那些青年男女回归于平静,情绪恢复到稳定状态,李过却是开口说道:“乡亲们,我们李家军的此次行动,需要非常强地保密性。所以,你们之中,除了受伤以及身体虚弱者,休息过后,要随同李家军完成一个任务,将鞑子的尸体清理掉,清除这里所有可以除掉的痕迹。” “这位首领,这些鞑子凶残成性,杀害了无数的寻常百姓,就应该让他们暴尸荒野,又何必管他呢?” 看着问话之人的一脸怒意,李过知道,对方不是之一自己,而是对鞑子的恨达到了极点。 “这位乡亲,之所以处理这些禽兽的尸体,不仅是为了毁尸灭迹,不让官军发现鞑子死在了这里,更是为了山西各地的百姓。” 听到李过这样说,那些青年男女都是神情一愣,露出不解之色,刚才的那个男子更是喃喃道:“为了山西各地的老百姓?” “是的,就是为了山西的老百姓。”李过脱口而出,回应了一句,进而又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此多的死尸暴露荒野,在这么炎热的夏天,很快就会腐烂发臭,很容易引起大规模的瘟疫,最后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咱们汉人自己。” 在这样的解释之前,众人一定遵从李过的命令,或埋或烧,处理那些鞑子的尸体,但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心结。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去执行命令! 毕竟,虽然亲人已故不在,山西还是他们的生养之地,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乡沦为瘟疫横行之所? “去,将鞑子抢劫而来的牛羊弄来,牛留下,作为根据地的耕作之用,宰杀一些羊,再去取来一些粮食,立即埋锅造饭,为大家弄一些吃的。”李过转身看向身侧的士兵,命令道。 听到李过这样安排,将会有米粮和肉吃,下方的众人都是闻之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已经急不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很快,四千李家军忙碌起来,纷纷宰羊、埋锅做饭,更有青年男女加入了进去,动作利落地帮忙。 毕竟,他们之中绝大多人都是农家子弟,干惯了粗活累活,更加的懂事儿,坐在那里等吃的,只会让他们的心里生出不舒服感。 炊烟袅袅,饭香四溢,峡谷里的战事也已经结束,夹杂着辣椒味的浓烟与白雾也已经消散,李家军与一些百姓正在清理战场,或是清除摊摊血迹,或是将鞑子的尸体掩埋于山沟处,唯有李家军士兵的尸体停放在一旁,整理干净,准备带回根据地。 李过坐于一处空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名小队长正在汇报此次行动的成果以及所有缴获。 “队长,咱们此次斩杀鞑子将近两万人,其中还包括几千蒙古兵,缴获的马车数百辆,金银财物不计其数,目前还无法统计,除去宰杀的羊,得到的牛羊分别五百头和三百头,战马五千匹。” “嗯,知道了,随后安排一下,将这些东西运回去。”李过淡淡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而问道:“周围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动静?咱们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炮声隆隆,有没有官军官军的探子潜来?” “嘿嘿...队长,这个你尽管放心,没有任何人靠近这一带,就连山上的那些和尚也老老实实地躲在庙里,大门紧闭,不敢出来。” “鞑子还真是自作自受,几乎将代州与忻州祸害的荒无人烟,咱们选择的伏击点正好位于两者之间,就算是这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除了山上的那些和尚,任何人也发现不了。” “嗯,那就好,快点将山谷里与官道上的血污清理掉,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是,队长,我这就催促他们加快进度。” 小队长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又被李过叫住了。 “对了,等一下,为了以策安全,还是多派一些探子出去,确保方圆十里之内不会有可疑人员靠近。” ...... 安排好所有的事宜过后,李过不禁又看向了那数万青年男女,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心里暗道:“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天大的礼物,有了这些人的加入,还有这么多的物资,就能正式在岢岚山与管涔山开辟新的根据。到时候,连同太原府,及其以南,都将是李家军的势力范围,控制整个山西将会指日可待!” 一念及此,李过不禁想起了陕西根据地,只要再给他一年的时间,山西将会成为第二个陕西,根据地林立,到处都是,几乎控制所有的山头,官军几乎无法行军打仗。 毕竟,控制了所有的山头,就等同于掐断了官军的所有粮草运输补给线,没有了粮草,官军又如何打仗? 几天之后,河套归化城内,一处豪华宅院之中,大厅里传来阵阵的怒喝,还有不断咳嗽。 “咳咳...你们这帮狗奴才,就是这么为主子办事儿的?这都过去六天了,还没有豪格他们的一点音信,加上土默特部的青年壮丁,那可是将近两万人,怎么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此刻,岳托怒意拳拳的坐在卧榻之上,喝骂着跪着的一人,一脸的病态之色,跪着之人却是央求道:“主子切莫生气,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奴才会加派人手,进入山西,寻找豪格等贝勒的消息的。” “主子尽管放心,咱们满人骑兵过万不可敌,以明廷的军队战力,想要拦住豪格诸位贝勒,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主子你就耐心再等两天,说不定再过两天,豪格与多尔衮、萨哈璘他们就会回来,满载而归。” 然而,听到这些安抚之言,岳托依旧是怒意未消,却也没有继续责怪跪着之人,转而说道:“你去找察哈尔林丹汗的妻子囊囊福晋、苏泰福晋以及林丹汗的儿子额哲,让他们协助你,征调察哈尔的骑兵,进入山西,寻找豪格他们。” “是,贝勒爷,奴才这就去!” ------------ 第三百四十章 鱼饵 八月份这一天,醴泉县的石鼓与赵村,分别驻扎着李家军与高迎祥的七万精骑劲旅,互为掎角之势,前面又有各部屯兵于淳化与耀州交界的七里原,呈现三足鼎立之势,摆出三才阵之态。 攻防之间,可以互为犄角,彼此进行支援。 此刻,在高迎祥的营盘之中,聚集着许多的起义军首领,众人随意的坐在那里,享受美酒佳肴之间,更是高谈阔论。 “各位首领,在下以为,不能再在陕西待下去了。如今的陕西,兵多民少,许多的百姓跟着咱们起事造反,攻城略地,又时逢天灾,秋收之粮,远远不能养活这么多人。” “一字王说的不错,如今的陕西,到处都是大大小小起义军,数之不尽,要想寻找口粮,已然非常不易,既然如此,还不如早做打算,另觅出路。否则,咱们非得落得个和官军同一个下场,食不果腹,饿着打仗。” “我赞同,应该立即早作谋划。而且,越早离开越好,越对咱们有利。多年未回陕西,大大小小的山头,几乎全部被山贼占据,根本就没有咱们的藏身之处。一旦朝廷重兵压境,突然来袭,咱们连撤离的掩护都没有。” ...... 一时间,场面讨论的热火朝天,好不热闹,李自成却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一旁的顾君恩凑近了身体,附耳小声说道:“老大,这很明显,在咱们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暗中商量好了,叫咱们过来,不过是先斩后奏,让咱们接受安排罢了。” 李自成的神色如常,并未回应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示意顾君恩先不要说话,自己却深深看了一眼上座的高迎祥,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端的好心情! 不久之后,李自成离开了大帐,返回了自己的营地,立即叫来了一干众人,顾君恩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大,这么多的起义军准备离开陕西,再次进入河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跟着去河南?还是暂时不离开?亦或是去其他地方?” 很显然,众人已经知道了刚刚的会议内容,顾君恩刚一问完,都怀着同样的深情,看向李自成。 “咱们不急,先让其他起义军在前面探探路,看看河南的形势如何,反正咱们有没有粮草的危急。而且,若是离去的话,在离开陕西之前,就算弄不死洪承畴,也要再斩去他的左膀右臂,夯实咱们对陕西的控制。” “可是,老大,这么多的起义军一下子涌入河南,我担心会影响李信他们的行动。”顾君恩脱口而出,满满的担心之意,更是进一步地说道:“相比于山西与陕西的根据地,河南的根据地发展的稍晚,还有一些山脉尚未占领,如果高首领、张献忠等人进入河南,也来个占山为王,雄踞一方,咱们在河南建立根据地的计划可就要搁浅了。” 不等李自成回应,田见秀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插话道:“不会的,没那么简单,高首领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兵力多达几十万,但正在河南的卢象升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绝对是新崛起的难以对付之人。” “而且,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卢象升将会被任命为五省总督,总理江北、河南、湖广、四川、山东匪事,专管中原之事,而洪承畴负责西北,两者彼此配合,遥相呼应。” “最为关键的是,自从多尔衮、豪格、萨哈璘等鞑子军被李队长伏击,斩杀之后,朝廷似乎放松了警惕,将重心再次放到了围剿各路起义军,并调出关宁铁骑,有祖宽、祖大乐、李重镇等辽东大将,作为卢象升的副手。一旦高首领他们进入河南,势必会吃大亏。”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不得不说,一旦这个部署完成,任命下来,起义军的处境将会发生转变,不断恶化。 无论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两者都不是易于之辈,都是围剿起义军的好手。 尤其是后者,对于起义军的威胁更大! 一念及此,众人不禁深深看了一眼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难怪老大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与其他起义军一起再次进入河南。 相比而言,一下子走了几十万的起义军,李家军就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就算是没有根据地的粮草补给,也能找到口粮。 最为关键的是,陕西要安全的多,就算洪承畴再如何能征善战,再如何擅长协调各方,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食,他什么也干不成,有拿什么与李家军对抗? 如今之时,陕西已经成为了李家军的后花园,几乎每个山脉都有李家军的根据地,遍及整个陕西,无论洪承畴从哪里调拨粮草,都将会被就近的李家军所抢劫。 所以,在这一刻,众人虽然没有说,但也默契的达成了一种共识,经年累月之下,洪承畴将会被逼出陕西,陕西再无他的发挥之处。 当众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际,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为之一敛,面沉似水,眸子中精光闪烁,寒芒流转,转而看向了田见秀,沉声问道:“见秀,高杰与那个贱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动静?” 刹那间,大帐里的气氛为之一滞,仿佛空气都上冻了一般,变得极为凝重而又压抑起来,每个人的神色都很难看,很是不自然,田见秀更是迟疑地答道:“老大,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二人的行动很是异常,频频探查这一带的地形,夜里更是接触过官军,看样子,再过个几天,就会叛逃,投靠官军。”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说插话,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为难堪的是莫过于被带绿帽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属下。 “好..好...好一个J夫Y妇,真是打得好算盘,还想要私奔!”李自成露出一丝冷笑,面上的寒霜更加凝重,强压住胸中的怒火,幽幽说道:“密切监视他们,也不要打草惊蛇,一旦那贱人与高杰私奔,你们就带着一支李家军从后面尾随,不论是投奔的是谁,都有趁机拿下相应的城池,同时将二人就地斩杀,必须要见到尸体!” 冰冷的话语,寒芒闪烁,幽幽的话语,不仅让众人知道李自成的内心十分震怒,更是意识到,老大并未因为那二人的苟且之事丧失理智,深知一点,若是那二人投靠官军,李家军的底子将会全面泄露,随后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灾难,将会遭到朝廷的重兵打压! 在这之前,众人还不解,既然已经知道了二人的苟合,又有投靠官军之意,为何不直接将其斩杀?为何非要等到现在? 现在所有人都清楚,老大这是强忍着怒气,在钓一个大鱼,那二人就是极有诱惑力的鱼饵! ------------ 第三百四十一章 攘外必先安内 又过了几天,河南卢氏城中,玄默的住处,书房里,玄默端坐在那里,面色平静如水,散发着一种解脱的气息,对面分别站着汤九州与李卑二将。 此刻,相对于玄默那古波无澜的神情,两人却是一脸的焦急之色,汤九州更是义愤填膺地说道:“大人,末将实在不能明白,河南之匪事,越闹越凶,就算是有罪,但也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啊。而且,洪总督又带走了那么的兵力,仅凭滞留在河南的那么一点兵力,又如何镇压得住乱军?怎能将这些都归咎在你的身上,罢免您的官职?” “是啊,大人,汤将军说得不错,您就先再等一段时日,末将与汤将军,还有其他几位将军说好了,准备联名上奏,还望皇上更改圣意,不再罢免您的官职。” 然而,听到这些劝慰之言,玄默露出感激之色的同时,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位将军,莫要误会,朝廷之所以罢免本官的官职,削为平民,其中不无失责的缘由。但是,主要还是因为是我主动请辞。” “大人,这是为什么?”汤九州与李卑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满脸的惊讶之色。 “两位将军,你们的好意玄某心领了,两位将军也知道,玄某的身体不太好,一直有重疾缠身,已经无法担起如此重责,只能主动请辞,回乡养病,侍奉年迈的老母。” 听到这样的答复,汤九州与李卑没有丝毫的放松,神色反而愈发凝重起来,露出伤感之色,没有再继续劝说,两人心里清楚,玄大人这是心灰意冷了,重病缠身,那只不过是一个托词,想要从这潭浑水抽身而出,免得落下个不好的结局。 毕竟,这一年多的时日里,发生了太多令人心寒的事情,位于剿匪第一线的文官,或是被罢官戍边,或是被斩首,几乎没有一个下场。 一念及此,似乎脑海里拥有同样的想法,汤九州与李卑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奈之色,这是属于能臣干吏的悲哀,朝局走下坡路的征兆。 这时,看到两人如此模样,玄默动了恻隐之心,神色一敛,极为郑重地转而说道:“两位将军,念在同朝为官的份儿上,咱们又相处的不错,玄某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还望二位莫要挂怀......” “玄大人,莫要这么客气,咱们共事这么长时间,有话尽管直说!”看到玄默如此凝重的神色,两人心里就是一沉,异口同声地催促道。 “两位将军,如今的天下形势诡谲多变,鞑子刚刚从山西劫掠不久,祸害百姓无数,朝廷并未加固边关城防,反而将重心放在了围剿乱匪的事情上。如此一来,鞑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入侵山西,攻入关内,两位要时时刻刻做好应对的准备啊。” “玄大人,你管放心,在下心里有数,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李卑回应了一句,轻轻点头的同时,进而无奈地说道:“这也没办法,民乱闹得实在太凶,攘外必先安内,唯有如此,安定了关内,才能全力对付辽东鞑子,抵御外敌。” “李将军说的不错,攘外必先安内,唯有如此,才能抵御外敌。”汤九州附和了一句,随即又继续说道:“民乱闹得越来越凶,已有动摇朝廷根基之势,如果再不派重兵围剿、镇压,恐怕日后再难压制。” 此刻,玄默虽是在轻轻点头,一副认可的样子,但内心却是连连摇头,不断地苦笑,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话锋一转,提醒道:“还有,两位将军,此次乱军东出陕西,直逼潼关,卢总督虽然派了祖宽与左良玉两人前去拦截阻击,但与乱军的兵力相差实在悬殊,恐怕很难奏效。如果玄某预料不错的话,乱军很快就会越过潼关,直逼河南腹地,两位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可是...可是...玄大人...”汤九州吞吞吐吐说了这么一句,依旧不敢相信,最后一咬牙,脱口而出:“大人,左总兵暂且不说,祖总兵的部众那可是朝廷最精锐的部队,关宁铁骑,即便是对战后金骑兵,也丝毫不落下风,怎么可能不是乱军的对手?” 不等玄默解释,李卑却苦涩的说道:“汤将军,虽然关宁铁骑的战斗力超强,但你要知道,在巨大的兵力相差悬殊之下,任他是天兵天将,关羽再生,都很难取胜。” 汤九州固执的就要反驳,还未等他来得及插话,李卑进而又说道:“而且,根据探马得到的最新消息,此次东出的乱军不仅是高迎祥、老回回等人,其中还聚集了陕西绝大部分的乱军,人数有几十万,左总兵和祖总兵加在一起,兵力也不过六七千人,这仗怎么打?又如何阻击?” 最后的两句,问得汤九州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与此同时,远在几十里外的潼关方向,河南境内,潼关的东面,只见起义军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行走之间,尘埃涨天,队伍绵延绵延百里,宽约四十里,老弱居中,精骑在外。 在队伍的靠前位置,闯王高迎祥、老回回马守应、八大王张献忠、一字王、撞天王等起义军首领并肩骑马而行,人人都是志得意满之色,兴奋地难以自抑,撞天王更是举目四顾,看了一眼极为壮观的行军场面,大笑一声,忍不住地说道:“哈哈...闯王,你这真是好主意,咱们各路起义军联合在一起,同时离开陕西,兵力将近百万,就凭这股气势,轻易地就过了潼关。如果换做任何一支起义军,单独进入河南,没有一场恶战,又怎能穿过那潼关?”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议论纷纷,众人跟着附和。 “不错,几十万人这么一摆开,就凭这阵仗,无论是朝廷的哪一员悍将,都得为咱们让路,无人敢掠其锋!” “嘿嘿...就是~就是,不是说那个左良玉想要阻击咱们吗?人呢?怎么没有见到一个鬼影?被吓破胆了吧?!” “还有那个祖宽,说什么是关宁铁骑,原来不过如此,不过尔尔之辈,见到咱们几十万大军,也得乖乖躲避!” ...... 在起义军的一侧,距离不知道多远的一处山头上,此刻,左良玉正在上方,遥遥的看着起义军新进,直逼河南府腹地,虽是一脸的着急之色,却没有任何的行动,旁边的左梦庚忍不住地说道:“父亲,祖总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事前不是说好了吗?两军协同作战,以左右夹击之势,围剿乱军,现在却停止不前,屯兵于距离咱们七十里的另一处山头上,没有一点动静,眼看着乱军就要走远了。” 左良玉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露出失望之色,随即回头再次看向起义军那遮天蔽日般的队伍,没有任何的回应,金圣桓却恭敬地答道:“小将军,祖总兵之所以没有任何动静,想必是知道事情不可为,如果冒进,与起义军死战,并不能完成任务,还不如遥遥尾随,静待时变。” 听到金圣桓这样说,左良玉这才轻飘飘的回应道:“梦庚,你就不能动一点脑子?如此情况,乱军的兵力是咱们的几十倍,还上去死战,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怒喝完了之后,看到儿子的神色不再那么不可一世,左良玉的语气才变得缓和了一些。 “梦庚,你要知道,这些乱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见利忘义,他们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只要一分开,各自为战,就是咱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嗯,父亲,孩儿知错了,明白了。”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叛离 农历八月二十四日,耀州的某个县城之中,七万李家军驻扎于此,李自成的临时歇脚处,书房中,田见秀正在汇报着信息。 “老大,从京城里传来的消息没有错,朝廷不仅调整了卢象升的职位,委任关内的五省总督,还让宋祖舜接任郧阳巡抚,更是罢免了河南巡抚玄默和湖广巡抚唐晖,前者由陈必谦出任,湖广巡抚由卢象升兼之。而且,陕西巡抚也由李乔换做了甘学阔。” “如此一来,关内的形势已定,洪承畴负责围剿西北起义军,卢象升主管中原的乱军。”李自成附和之时,一脸的凝重之色,有些不太好看。 “是的,老大,咱们在陕西还好一些,不仅占据着地利的优势,还都是一些老对手,应对起来较为轻松。高首领他们就不同了,朝廷为卢象升这个新任总督委派了许多副手,增调了大量兵力,还从辽东调来了最精锐的关宁铁骑,山东兵也不少。” 说话之间,田见秀话里话外透着幸灾乐祸之意。 然而,李自成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转而问道:“对了,高首领他们怎么样?已经进入了河南吗?” “是的,老大!”田见秀答应一声,进而继续说道:“果然不出老大你的所料,自从分开之后,高首领又和大量的起义军联合在一起,共同离开陕西,兵进河南,在潼关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轻易地就过去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尽管几十万大军里有许多的随军家属,但人数摆在那里,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也没有那个官军敢上去阻挡。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个联盟实在脆弱,想必进入河南之后,应该又各奔东西,各打各的了吧。” “没错,老大,你说的真准,确实如此,一进入河南腹地,他们立即就分兵开来,各自瞄向了不同的目标。”田见秀一脸的吃惊之色,忽的又问道:“老大,你为何说可惜呢?” “见秀,这不是十分明显吗?如果他们继续联合下去,声势将会越来越大,兵锋所向之处,将是所向披靡,无人可当,轻易可以攻占城池。奈何,他们那些人各怀小心思,急功近利,只看到了眼前的好处,却忘了一旦分开,将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各个击破。” “老大,经你这么一说,这么一个联盟解散了,确实可惜,给了官军可趁之机。” “见秀,不管他们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李自成话语一收,面**寒之色,转而问道:“那个贱人和那个奸夫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什么动静?” 涉及到私密之事,关乎到一个男人脸面,尤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田见秀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顾忌,含蓄地说道:“老大,我正要向你汇报呢.....” “说~”李自成咬牙切齿地蹦出一个字,催促道。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结合官军那边的反应,种种迹象表明,最迟今晚,他们就会反水,投靠官军。” ......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秋风猎猎,宛若野兽一般,发出怒吼之声,在漆黑的夜里,一片枯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支火把出现,在空中顺、逆时针分别转了三圈,还有窃窃私语之音。 “夫君,你说他们回来吗?洪承畴可是有名的强硬派,对起义军奉行的准则,尤其是首领,一向是除恶务尽,一个不留,别是哄骗你我二人的。” “娘子,你放心吧,咱们有着洪承畴极为想要的消息,有了我高杰,以后再也不怕李自成的这一支乱军,他怎么舍得杀我呢?还得委以重任!何况,如今的陕西不比当初,洪承畴不得不剿抚兼施,有我这么一个例子,他就能招抚更多的乱军。” “夫君,你说的错,咱们不仅熟悉李自成的各种打法,还深知根据地这个秘密,凭这些,洪承畴也得重赏咱们,并委以重任。到时候,有了咱们的辅助,李家军的威胁将会大幅度降低,他洪承畴将会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对面忽然也出现了一支火把,与高杰的手法正好相反,那边是按照逆、顺时针分别转三圈。 “走,娘子,贺总兵他们接应我们来了!” 紧接着,随着两人的靠近,对面出现了许多火把,粗粗相看之下,大概有一两千人,火把如繁星,不断摇曳,场面极为耀眼。 很快,高杰就看到了贺人龙骑在马上,位于最前方,边跑边激动地喊道:“贺将军,我这有重大机密消息,关乎李自成的所有秘密。只要知道这些,李家军将会不堪一击,所有的战法都将失去威力。” “快,快牵来两匹马!”贺人龙很是高兴,吆喝一声,紧接着又说道:“高兄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讲,此地还很危险。” “贺将军说的不错,此地离李家军的营盘还很近,尚未脱离危险。” “高兄弟,这位夫人是...?”贺人龙的目光停留在高杰身旁的女子身上,好奇的问道。 “将军,这是在下的夫人,邢氏,之前在李家军的老营中掌管军需,支配饷粮、器仗,有了她,大人和将军就能更加详细的了解李家军具体情况。” “好好!”贺人龙忍不住的抚掌大笑,连连叫好。 咚咚咚... 忽然间,万马奔腾的声音传来,来自于四面八方,越来越近,高杰仅仅是听了那么一耳朵,瞬间就辨识了出来,面色顿时变得犹如死灰,惊慌的喝道:“不好,是李家军来了!”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又传来阵阵的山呼海啸之音,呐喊声宛若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一重高过一重。 “高队长,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快快撤离,免得弓箭射伤你!” “好啊~高杰,你居然敢骗我与大人,原来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设的陷阱!” 一语落罢,贺人龙满脸的怒意,举刀就看向高杰。 铿铿铿... 一柄剑迎了上去,以一种巧劲化解了贺人龙的大刀,正是邢氏出手相助,挡住了这一剑,见此情形,高杰一脸的焦急之色,连忙解释道:“将军,切莫中了奸人的离间之计,以你之手,斩杀于我!” “玛德,还真是演的一手好戏,贼喊捉贼,临死之前,老子非得宰了你不可!” 铿! 邢氏抬手一剑,又挡住了贺人龙的迎面一刀,更是着急地说道:“夫君,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解释了,趁着李家军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叛离,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再讲。否则,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对,娘子,你说的不错,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一旦落到李自成的手中,你我绝不会有好下场。” 高杰答应一声,随即抽刀迎上,挡住了贺人龙的一刀,“铿”的一声,并大喝道:“贺将军,是非对错,日后自有定论,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突出重围,保命要紧!” 然而,回应高杰的却是贺人龙的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看到贺人龙惊恐的目光,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本能的跟着望去,只见一团黑影连连闪过,紧接着就是战马的两声惨叫般的嘶鸣。 “不好,那是李自成的恶犬,黑痞!” 随着邢氏的一声惊呼,霎时,她与高杰的战马发狂起来,在阵阵的嘶鸣惨叫之下,“轰”的一声,相继重重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该死的恶狗,居然咬破了战马的肚子!” 在邢氏的咒骂之下,她与高杰相继翻身跃起,稳稳的落下,当即奔跑起来,抢夺其他官兵的战马。 然而,每当两人抢到战马,相应的战马就会凄惨而死,破肚而亡。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兽药再现 不久之后,战事结束,遍地的狼烟与火光,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弥漫,李家军正在打扫战场,处理尸体。 在一片火光之中,高杰与邢氏被五花大绑,扔在李自成的面前,两人狼狈的模样极为凄惨。 “高杰,我李自成有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将你从前线调到后勤,处理物资和军需补给,已经是仁至义尽,够意思了。” “得了吧,李自成,什么仁至义尽?无端削去我的兵权,由一名大将变为小小的军需官,还有脸说仁至义尽,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面色阴沉的李自成,眸光闪烁,一丝冰冷的杀意闪过,却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诡异,充满阴森森之感,嘲弄的说道:“高杰,你与这个贱人今天必死无疑,没必要那么客套,直接说我翻脸无情,阴险狡诈,来得更贴切,更能发泄你心中的愤怒不是?” “哼~你这小人还有一些自知之明。”高杰冷哼一声,颇有理直气壮之意,仿佛忘记了自己搞人家老婆,更是说道:“想我与李牟同时前来投奔,却远不如后者受重用,好不容易经历过一番厮杀,才当上一员大将,率领千百号人,说拿下就被拿下了,是你负我在先!” “艹~见过不要脸的,他妈的,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高一功从远处走来,喝骂了一句,进而义愤填膺地说到:“就像姐夫说的,人至贱则无敌,说得就是你这号人物!玛德,要不是姐夫仁慈,感念往日之情,我早就收拾你这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你哪还有小命在后方管理军需?” “你...”高杰怒目圆睁,就要回骂,却被一起加入李家军的李双喜一语给噎了回去。 “高杰,别在这里恶人先告状,像个疯狗乱咬人,这里谁人不知,老大尚未处理你之前,你居然暗通官军,与左良玉眉来眼去,还真当我们傻,没有看出来吗?” 顾君恩走上了上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紧接着说道:“老大早就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暗通官军,只是将你调回老营,不仅是一种警告,更是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奈何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实在该诛!” 田见秀也站了出来,敦厚黢黑的面容都在抖动,冷声说道:“平常之时,后方的军需显得不重要,多是一些琐碎之事,但是它关乎着大军的衣食住行,可谓是李家军的命脉所在,如果不是念在往日情谊,老大岂会将你安排在如此重要的职位,你却干出了如此.....” 高杰愣了,被说得呆若木鸡,无言以对,整个人傻了一般,自以为自己的行动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有有任何的痕迹留下,如今看来,是自己过于想当然,讲别人当成了傻子。 这时,李自成挥了挥手,阻止其他人还要说什么,将目光投在了高一功的身上,询问道:“坑挖的怎么样了?” “姐夫,已经挖好了,官军所有的尸体已经扔在里面了,现在就掩埋吗?”高一功轻轻点头,依旧是气呼呼的模样。 李自成没有再理会高一功,而是上前两步,来到邢氏的身前,蹲了下去,一把捏住了对方脏兮兮的下巴,手劲极大,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声音冰寒的说道:“既然这么喜欢高杰,不管是因为人家活好,还是因为长得英俊,我现在就成全你们......” “姐夫,不能放过这对J夫Y妇,就应该让他们不得好死,像处理韩金儿那般,决不能让他们有......” 高一功的话语戛然而止,看到姐夫眼里的那摄人光芒,心里就是一颤,感觉直发毛,被怒火冲昏的脑袋立即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揭人旧伤疤,还是一个男人最难堪的往事。 一念及此,高一功生生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然而,李自成却放开了邢氏,回身站起,一步一步逼近高一功,吓得后者连连后退,求饶道:“姐夫,一功知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什么跟什么,我又没有想把你怎么样!”李自成呵斥了一句,反应了过来,明白了了高一功的反应为何这么大,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了过去。 “将里面的东西喂给J夫Y妇,将他们与那些尸体埋在一起,也算是让他们死亦同穴了。” 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高一功一把抓住了药瓶,听到姐夫之言,更是打开药瓶,好奇地闻了闻,脸上顿时露出古怪之色,这股药味有一种熟悉之感。 随着小腹传来一股莫名的躁动,记忆如泉水般涌来,高一功终于想起药瓶里的东西是什么,立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畏惧之色,身体一颤,响起姐夫处置韩金儿的那个夜晚。 “这这...这不是我给姐夫的那瓶cui情圣药,专门用于给牛羊配种用的吗?怎么还有?” 看到高一功这副神情,众人反应不一,都有着相似的猜测,还以为那是剧毒,李双喜更是愤愤的说道:“老大,这种人死不足惜,就应该一刀将其斩了,使用这种药,简直就是便宜了他们,死的也太简单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了纷纷附和。 “不错,何必那么麻烦?对付这种腌臜之人,枭首便是,没必要浪费如此妙药!” “对对!不仅如此,还要将他们暴尸荒野,尸身让豺狼虎豹啃食,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 听到这些恶毒的话语,高一功连连摇头,面露鄙夷之色,暗暗嘲讽的说道:“一群大傻逼,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药吗?知道姐夫要干什么吗?J夫Y妇吃了此药,绝对是痛不欲生,比各种虐杀都狠!” 高一功心中腹诽的同时,脑海里开始浮现那一幕,J夫Y妇被喂药之后,又被或埋起来,药效发作,全身情动,身体里的那股狂暴躁动之意无处发泄,最后爆体而亡,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想到这些,高一功浑身就是一个哆嗦。 这时,容不得高一功继续深想,不等其他人再继续义愤填膺,李自成再次开口了。 “所有人都准备一下,穿上官军的制服,让那些投降的官兵头前带路,前去攻打贺人龙所驻守的城池。”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忠贞营 崇祯八年,农历十一月,河南阌乡,炮火轰鸣,喊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起义军正在攻打阌乡城,城墙上不断有滚木礌石而下,更有红夷大炮发射炮弹,战斗十分激烈。 然而,任凭城防营何种手段,如何坚守,依旧改变不了即将城破的大势。 在起义军的东南方向,李家军严阵以待,防卫的方向不是阌乡城方向,而是正对着陕州。 此刻,在李家军的大阵之中,李自成一身的绒衣铠甲,骑在马上,不时地拿出望远镜,观察前方的情况,有无官军靠近,旁边的刘体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牢骚吐了出来。 “老大,我真是不明白,高首领和张献忠他们明显是在拿咱们李家军当枪使,咱们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旦左良玉前来支援,第一个接触的就是咱们。而且,阌乡城破了之后,谁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在潼关仓上面动手脚,虚报里面的粮食数量。” “刘队长,怎么说话呢?” 李自成呵斥了一句,阻止了刘体纯后面的话语,回头看了一眼李定国,笑了笑,略有歉意的说道:“定国,别在意啊,体纯就是这么一个人,经常大嘴巴子,口不择言,满嘴胡诌,并未有诋毁张首领的意思。” “呵呵...李大哥,尽管放心,我知道刘队长心直口快,并没有其他意思。”李定国冲着李自成尴尬一笑,神色很是不自然,对于义父与高迎祥的所作所为,也是颇有微词,吃相也太难看了。 “那就好~!”李自成轻轻点头,淡淡一笑,转而问道:“对了定国,你觉得,张首领他们那边正在攻打阌乡城,左良玉看到告急的狼烟之后,会不会前来支援?” “应该不会。”李定国回答的虽有余地,却显得格外的坚决。 “为什么?你判断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简单,阌乡城的潼关仓虽然十分重要,但陕州城的陕州仓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仅供应着河南部分官军的粮草,陕西的官军也需要陕州仓的补充。因此,若我是左良玉的话,一定会以守住陕州城为主。否则,一旦前来支援,陕州城势必兵力空虚,给其他义军以可乘之机。”李定国侃侃而谈,徐徐说道。 这时,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一敛,露出意味深长之意,转而朗声说道:“定国,你来李家军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兴趣和李家军一起作战?” 闻听此言,李定国神情一愣,有些难以相信的不答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李自成脱口而出,回答地很是痛快,更是转而说道:“不过,李家军有李家军的规矩,无论是谁,加入李家军的那一刻,除了自带有部下之外,全都要从最底层做起,当一名小卒,唯有立军功,方可得到提拔,委以重用。” “好啊,我当然愿意!” ...... 毫无意外,阌乡城被攻破了,没有出乎李定国的预料,左良玉真的没有前来支援,李家军也乐得逍遥。 夜晚之时,李自成的营帐来了一个客人,正是山西根据地的负责人李过,也是与李自成同岁的侄儿。 “过儿,干得不错,仅仅是以几十人伤亡的代价,就将近两万人的鞑子斩杀殆尽。想必皇太极得到了消息,儿子与亲兄弟被人斩杀,还不知道被谁杀得,一定会气得直跳脚,铁定将这笔账算在朝廷的头上。” 李自成夸赞之时,一旁的其他几人满是羡慕之色,更多的是钦佩,放在过去,汉人与鞑子之争,向来都是输多胜少,即便是最终取胜,那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员伤亡极多,可谓是惨胜! “叔叔,你过誉了,还是根据地提供的那些火器威力巨大,极为好用,又因为占据着地利的优势,所以才能打胜鞑子。”李过谦虚的回应道。 说到这里,李过语气一顿,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略有愧疚的说道:“叔叔,上次斩杀多尔衮、豪格、萨哈璘率领的后金军之时,还救出了几万人的青年男女,由于对鞑子的仇恨使然,他们纷纷请求加入李家军。”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直接自己做主,不用向我汇报。”看到李过吞吞吐吐的样子,李自成风轻云淡地插了一句。 “是这样的,不仅是男的,女的也想加入李家军,侄儿一时冲动,看他们可怜,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李过的神色一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更是双手抱拳,自责地说道:“未经叔叔的允许,侄儿擅自做主,允许女人加入李家军,还请叔叔责罚,侄儿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女兵...”在其他人都是一副呆若木鸡之时,一副惊讶的模样,李自成却是喃喃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脑海里更是快速闪过“忠贞营”三个字,历史上的李自成建立大顺朝时,老婆高桂英成立的女军。 历史上的那个忠贞营,几乎都是陕西的老娘们儿,但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成立就成立了,朝廷只有一个女将秦良玉,咱们李家军直接就有一支女军,何乐而不为?”李自成一笑,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忽然一转:“过儿,即便如此,成立一支女军,也不是什么非要请示我的缘由,你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呵呵...”李过干笑一声,进而直接答道:“叔叔,是这样的,我就是一个大男人,毕竟男女有别,有诸多不便,统帅和指挥还行,在日常训练上,还是有一些放不开手脚。所以,我想让婶婶来山西根据地,负责训练这些女兵,传授她们武艺,予以指点。” “喔...这样啊,行,我同意了,明天一早,我就修书一封,让黑痞带回去,如果路途顺利的话,你婶婶大概三五天就能到王屋山根据地,到时候,你在具体安排。” 说到这里,不等李过高兴,李自成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人,神秘地说道:“对了,除了你婶婶,我这还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和你婶婶一样,也是一名武艺高超的侠女。到时候,进入河南根据地,我让她前去帮你,和你婶婶一起训练女军。”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李过兴奋地赞叹了一句,满脸的情不自禁之色,更是转而问道:“叔叔,这支女军的番号叫什么呢?” “忠贞营!” ------------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绘制地图 这时,顾君恩走了上来,面脸的郑重之色,沉声说道:“老大,攻下阌乡之后,若无意外的话,高首领与张献忠还想取陕州,补充足够的粮草,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们二人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说什么分给咱们粮食,咱们也是发给百姓,还不如留给他们,结果只分给咱们那么一点粮食,也就是够三万大军吃两三天。” 一瞬间,营帐里的气氛就变得凝重起来,张鼐随之附和道:“是啊,老大,实在没有必要和这种联合下去了。” “老大,我实在忍不了了,张献忠数次针对咱们李家军,言语挑衅于你,还能理解,毕竟是外人嘛,毫不相关。但是,作为老大你的亲舅舅,高首领也太不地道了,联合外人,算计咱们李家军,咱们又何必助其筹措到粮草呢?” 高一功紧随其后,一副愤恨的样子,声音比其他几人的都大。 “姐夫,舅舅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落难之时,对咱们媚言以笑,一旦发展壮大,具备一定的实力,时刻窥视着咱们李家军,想要据为己有,为他所用,要这样的舅舅有何用?无胜于有!” 很显然,李过的心里也充满怨恨。 “叔叔,舅爷他也太过分了,做事越来越无礼,提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再这样下去,即便没有死在官军手里,反而折在这位亲舅爷的手中,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免得被其连累,咱们已经做得够仁至义尽了。” 作为一个穿越之人,李自成怎么可能被这个便宜舅舅所牵绊,还时时刻刻扮演着掣肘的存在,简直就是猪队友般的助攻。 听到众人的劝说,以及回想高迎祥以往所做之事,李自成还真有一种冲动,立即率领李家军离开这里,管他高迎祥死活?亲舅舅又如何?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不过,李自成还是忍住了,他清醒的记得,若没有错的话,高迎祥最多还有半年多的活头,只要其一死,就能全盘接受那位便宜而又无耻舅舅的部众。 一念及此,李自成暗暗压住胸口的冲动,压低声音的沉声道:“你们别乱说,他毕竟是我的长辈,他可以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话音刚落,看到众人露出失望之色,进而又补充道:“不过,在帮他打败左良玉,拿下陕州之后,就是与其分道扬镳之时,日后再无这样毫无底线的相助。” 闻听此言,众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一些,内心实在抗拒高迎祥这个人,不想与其共事。 这时,李自成将目光投向了李过,催促的说道:“过儿,山西的根据地日趋成熟,越来越稳定,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婶婶和另一位女侠很快就会到王屋山根据地。” “叔叔,我想跟着......” 李过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给打断了。 “而且,你留在这里有些不合适,反而使得高首领等人愈发的忌惮。何况,山西根据地的发展离不开你。还有,咱们李家军的情报系统,必须要有一个人坐镇于三省交汇之处,负责统筹和汇总各地的消息,我实在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好吧,叔叔,我这就返回王屋山根据地,继续主持山西根据地,负责咱们李家军的情报系统。” ...... 几天之后,河南府嵩山根据地,寨子里的一处大厅里,李自成与徐霞客并肩坐在那里,下方两侧分别坐着吴汝义、李信、红娘子、俞彬等人。 “红娘子,李家军准备在山西根据地组建女子兵团,名叫忠贞营,想要让你前去担任副队长,与我的老婆高桂英一起训练这支女子兵团,不知你愿不愿意?意下如何?” 一瞬间,众人被李自成开门见山的惊人之语吓到了,红娘子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仿佛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一般。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过女人当兵,也不是没有女人当过将军,远到唐宋之时的樊梨花、穆桂英、杨家女将、花木兰,当下有川中女将秦良玉婆媳二人,绝对是巾帼英雄一般的存在,打起仗来,丝毫不输于铁骨铮铮的男儿郎! 但是,从未听说过女子军团,李家军有那么一支女子军队,绝对是史无前例,开创了先河。当然,春秋时的孙武训练宫女不算,那不过是一个帝王的取乐子罢了,并未应用于实际。 “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吗?”红娘子鼓足了勇气,最终还是如此问道,满怀一丝希冀之色。 “当然,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去山西根据地,训练并指挥这支女子军团。” 李自成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经过这么短暂的对话,众人这才真正的相信,老大并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心血来潮,乃是真的! 然而,红娘子却犹豫了,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李信,得到对方鼓励般的微笑点头示意,这才肯定的答道:“老大,我愿意!” “好,你明天就去山西根据地,我会让人陪你前去,负责引路。” “是,老大!” 这时,看到众人说完了,徐霞客从袖筒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递向了李自成,同时说道:“老大,老朽与李公子,还有其他人商量了一番,为了李家军的日后发展,将来的作战,咱们应该成立一个小组,专门绘制全国各地的地图。” 李自成接过了小册子,并将其展开,浏览的过程中,只听李信紧接着说道:“老大,有了详细的地图,在将来的战斗中,咱们就能占据主动权,不像官军那般,只知道固守城池,而鲜有主动出击。” 李信刚一说完,从右侧末座站起一个三十岁左右之人,附和道:“老大,官军之所以面对鞑子的凌厉攻势频频失利,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虽然战斗力占据很大的原因,以属下愚见,主要还是因为朝廷的诸将不熟悉天下地形,从而不能运用地势之利,阻击鞑子。所以,致使官军多以守势,鲜有主动出击。”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看完了那份小册子,忍不住地赞叹道:“徐先生,这是谁写的?分析的真是头头有道,鞭辟入里,直捣问题的要害之处。” 李自成一脸的激动之色,不等徐霞客回答,兴奋地再次说道:“官军与鞑子的对战,我或许不清楚,不知道其中的主要失败原因是什么?但是,从这些年与官军交手来看,莫说是驰援的其他地方官军,就是当地的朝廷驻军,也对地形十分模糊,才给了各路起义军可乘之机,能够频频躲过官军的追杀围剿,从而逃出生天。” 这时,那个右侧末座之人又开口了。 “不错,老大,朝廷的军队战斗力虽然欠缺,但频频战败的主要原因还是在统帅身上。” “自古以来,兵者,不仅是统军御敌,还要胸中有沟壑,了解天下地形、地貌、气候等等,更要极为熟晓打仗之地。否则,只能算是一个小卒、一个小旗、一个大旗,负责冲锋陷阵即可,不能统御全军,不是一个合适的主帅。” “三国之时的蜀国谋士诸葛亮,就曾经说过,战之战者,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足可见了解气候与地理有多么重要,可以将士兵的战力发挥到最大,达到成倍的效果。”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神巨震,一丝明悟闪过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一句话,明朝三无,无明君,无名臣,无名将,仅以地图这一项足可见一般! 毕竟,一份详细的地图足以考验一切! 一个不了解自己国家地理的皇帝,算明君吗?一个不了解国家地理的大臣,如何推荐合适的官员到地方?一个不熟悉地形之人,又如何领兵打仗,运用谋略,难道只是一味地摆阵、正面厮杀不成? 话说得虽多,不过是一瞬间,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转而目中绽放灼灼光芒,兴奋的看着右侧末座之人,回望了徐霞客一眼,询问道:“徐先生,这位是...?” “老大,此人名叫顾柔谦,《九边图说》就是其曾祖顾大栋所著,可谓是绘制地图世家,世代都有绘制天下地理之志,对关内的一些地形、地貌、当地气候等等,极为了解。你手里的这份小册子,就是出自他手。” “哦...这样啊”李自成轻轻点头,看向顾柔谦,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挥了挥手,朗声说道:“咱们坐着谈,不必如此站着。” 等到对方坐下之后,李自成这才继续说道:“徐先生,既然这样,那就成立绘制地图小组,由你主持绘制地图小组,担任组长,顾柔谦就是你的助手,副组长,谋划此事。” “太好了!”徐霞客兴奋地赞叹了一句,看了一眼顾柔谦,对方也是一脸的激动之意,随即郑重地说道:“老大,要想绘制天下地图,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仅凭河南根据地,无法促成此事,还望你与其他根据地沟通一下,一起办成这件大事!” “这个自然。”李自成立即答应了下来,神色一敛,忽然郑重地说道:“不过,绘制天下地图,乃是一个旷日持久的巨大工程,非三五年能够完成的。所以,在绘制地图之时,先以河南、陕西、山西三省为主。毕竟,这三个地方遍布咱们的根据地,绘制起来,将会更加的容易,耗时也最短。” “老大,这个我明白,就算你不说,老朽也准备先绘制这三地的精准地图。”徐霞客重重一点头,进而又说道:“先不说老朽已经对三地的地形有所了解,绘制起来将会更容易,许多地方只需验证一下即可。三地还是咱们李家军的主战之地,各个将领必须对地形极为了解,方能百战不殆,详细的地图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不错,徐先生深知我心。”李自成一笑,继续说道:“有了这么一份详细地图,各个根据地的将领就能提前对三地有个了解,最起码脑海里有一个印象,一旦行军打仗,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所在之地的情况。” 说到这里,李自成忽然停顿了下来,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的地理知识,眼前一亮,突然说道:“对了,徐先生,绘制地图之时,确定最终版本之际,不仅要地理、地势绘制出来,还要能够从地图上看出两地的距离。” 闻听此言,别人或许没什么太大反应,徐霞客与顾柔谦却是一惊,露出难以相信之色,顾柔谦更是说道:“老大,这怎么可能?如果在地图上还要标注两地之间的距离,不仅是需要的图纸更大,标注的极多,天下何其大,怎可能一一都罗列出来,还能在地图上看到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是啊,老大,顾柔谦说的不错,自古以来,绘制天下山川地铁图,都是大概的方位和轮廓,还无法从地图上看出地与地的距离。若是全都详细标注起来,莫要说实际考察上,就是单单在绘制成图这一项上,所花费的时间都是极为漫长的。”徐霞客紧接着附和道,眉头微皱,好像遇到了天大的极难做之事。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急不缓,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误会?”徐霞客与顾柔谦异口同声道,彼此对视一眼,很是不解,面露迷茫之色。 “不错,的确误会了。” 李自成重重一点头,甚是笃定的答了一句,进而解释道:“我所说的能够在地图上看出两地的距离,并不是要在上面标注尺寸,而是以一定比例,在绘图之时,已经蕴含其中,只需一个尺子,就能亮出其中的距离。” 顾柔谦依旧是不解,满头的雾水,徐霞客却是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些事情,紧接着说道:“老大,你的意思是,绘制地图之时,采用西洋人的那种绘制之法,严格把控地图上的尺寸,再辅以尺子。” “不错,徐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将领的手里有一个尺子,身边有一个懂得粗略绘图之人,识得几何作图之法,立即就能辨识地图上两地之间的距离,如此才能更加精准的用兵。” 这一刻,不仅是徐霞客为新地图绘制方法而高兴,就连旁边的那些主战之人也激动起来,或许他们不懂得什么绘图之法,但听懂了一点,日后再使用地图之时,不仅更加的精准,还能直接得出两地的距离! 这意味着什么,没有比他们更清楚? 所谓兵贵神速,不仅是指行军,还有料敌于先,更是提前知道路程,唯有如此,才能更好的用兵,制定的部队需要几日才能到达预定位置。 毕竟,仅仅靠打听,或是以往的经验,所知道的路程与实际上的路程误差太大了!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幸灾乐祸 与此同时,李自成想到了更多,虽然穿越之前是那么玩世不恭,简直就是小流氓的存在,但也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混到了高中学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不仅是明末时的地图粗糙,就是晚清之时,八国联军侵略之际,鞑子的地图还没有洋人的详尽。 如此一来,除非是士兵的战斗力超强,才有可能获胜。然而,这有和汉人的运筹帷幄之道相悖! 毕竟,古代战争之中,讲究的不仅是排兵布阵,彼此配合,还有兵法,灵活灵用的兵法,结合山川地势之妙,尽可能地借助大自然之力,消灭敌人,而不是一味的蛮干,对面厮杀。 就像是三国之时,天下虽乱,连连战争不断,但相比而言,人口减少的并不多,一段时期之内,还有所增加,那就是将兵法与谋略的完美结合。 以天时、地势之利,进行彼此攻伐。 一念及此,李自成更加坚定了绘制地图之心,随即沉声说道:“徐先生,顾柔谦,绘制地图之事,就交给你们了,尽管去做,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其他根据地也将会全力配合。” 听到这个允诺,顾柔谦或许只是放心那么简单,总算得偿所愿,徐霞客却不同,随着提出绘制地图新方法,急需大量的专业人才,懂得几何制图制图之人,而陕西根据地这样的人尤其多。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徐霞客曾经接触过那些洋人,还有那些西洋书籍,对于丈量、测绘的书籍尤感兴趣,那些对绘制地图大有裨益,有许多可以借鉴和参考的地方。 徐霞客相信,只要有了那些人的协助,掌握那些绘制与丈量方法,绘制而出的新地图绝对准确,虽不至毫厘不差,误差也可以停留在丈尺之间。 而且,还将会更加的节省人力、物力和财力,效率也将大幅度提高。 “老大,在绘制精准地图之前,我想让顾柔谦去终南山根据地一趟,呆上一段时间,不仅是择选人手,更是学习一些西洋之术,为即将的绘图做准备。” “行,徐先生,你尽管安排就是。”李自成一口答应了下来,进而又说道:“正好,陕西根据地那边研究出了不少的好东西,说不定一些器械对你们的绘制地图,有很大的帮助。” 等到两人说完之后,李信露出犹豫之色,最终还是沉声脱口而出:“老大,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说,你应该知道。”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有些怪异起来,就连徐霞客的神情也有不自然,迟疑起来,很显然,在座不少人都知道李信想要说什么。 “李信,有话尽管直说,没必要这么吞吞吐,犹豫不决。”李自成敏感地扑捉到众人神情的变化,催促的说道。 “老大,是这样的,由于咱们前期的努力,李家军在河南已经有了很大的声望,获得不少百姓的认可。可是,自从与你兵分两路之后,闯王就打着你的旗号,不仅在河南攻城略地,还招兵买马,目前为止,保守估计之下,高首领的兵力至少暴涨到了二十万之众。而且,高首领还没有收手的样子,依旧在继续。” 然而,李自成却笑了,神情是那么轻松。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我已经知道了。” 看到众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李自成进而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担心高首领假冒咱们之名,败坏李家军的名声。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好事儿?” 不知是谁嘟囔了这么一句,李自成也没有在意,继续自语般的说道:“近一年的时间里,李家军的发展过于迅猛,风头太大了,已经沦为朝廷重点围剿的对象。尤其是曹文诏与贺人龙这两员大将相继死于李家军的手中,早已将朝廷的怒火惹到暴怒的边缘。” 听这些话,众人不禁联想到了许多,高迎祥即将有的遭遇,将会引火烧身,面临卢象升的疯狂追杀与围剿,李家军却可以作壁上观,在一旁看热闹。 想到这些,众人的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徐霞客与李信却是想到了更深一层次,看来老大已经与闯王决裂,即便是明面上好好的,但那也是貌合神离。 否则,老大也不会说得这么轻松,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并未提醒高迎祥,将会遭到卢象升的重点进攻。 紧接着,徐霞客再次说道:“老大,虽然卢象升升任了五省总督,又有关宁铁骑相助,但他的行动绝不会顺利多少,很难对高首领造成太大的伤害。” “喔...这话怎么讲?”李自成好奇地问了一句。 “老大,是这样的,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朝廷在河南的粮仓几乎被破坏殆尽,其中大部分都是咱们李家军所为。而且,秋收之时,属下更是派出许多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的小队,伪装成流贼,或者其他起义军,在河南各地四处流窜,凡是遇到朝廷的催粮官,征收新粮,必将其就近斩杀,所缴获的粮食全部运到附近的根据地,储藏起来。” “原来如此,要是这样的话,卢象升将会面临与洪承畴相同的困境,将会非常缺少粮草供应,随时都要面临士兵哗变的可能。”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轻轻敲了敲额头。 “嗯...也可以这么说。”徐霞客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不过,他们还是有一些不同,卢象升可以就近从山东和江北调集粮草,缺粮不会太久,只要熬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情况就会有所改善。” “而且,老大,卢象升与洪承畴不同,他治军极严,向来都是身先士卒,不偏不倚,起着表率作用,要是士兵没有粮食可吃,他肯定也会饿着。所以,他那里士兵哗变的可能性很小。” 说完这些话,徐霞客露出钦佩之色,李自成更是轻轻点头,赞许地说道:“难怪,在诸多官军之中,难怪卢象升的部队战力那么强悍,相对而言,士兵要感觉更加公平一些,有一个身体力行的统帅,士兵的战斗力自然而然的就上去了,看来,我的那个舅舅要吃大亏了。” 然而,看到李自成说的如此郑重,神色又是那么的凝重,大厅里的众人却露出了古怪之色,怎么听都像是在幸灾乐祸,为闯王默哀的感觉。 这时,李自成将目光投向了东南方向,突兀的幽幽说道:“看来,河南没有什么搞头了,应该将目标放到江北,南直隶的长江以北等地。” 听到李自成这样的喃喃自语之言,一些人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心里腹诽,老大这一手可真够狠得,直接斩断卢象升抽调粮草的最大一个渠道,从山东筹措粮草,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难以供应河南那么多的官军。 不过,众人想想也就释然了,有那么多的根据地李家军在河南,分布在各地,老大何必多此一举,在河南攻城略地,那也太没意思了。 何况,从陕西一下子涌来那么的起义军,多达近百万,更没有停留河南的必要了。 ------------ 第三百四十七章 势力庞大的郑芝龙 转眼间,已经是崇祯九年一月份,虽已是立春,但依旧料峭寒风,白雪皑皑,覆盖整个金陵之地,宛若夏天的秋老虎一般,冬天结束时的最后一寒。 金陵城内,某个风花雪月之所,却是暖洋洋的,莺歌燕舞之声不断在回荡,各种嬉笑怒骂此起彼伏,很是嘈杂,其中的一处包厢之中,李自成懒散的坐在那里,听着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从汝州方向传来的消息,高首领率领二十万大军,被卢象升的一万多人杀得大败,四处溃散。旦夕之间,二十万大军土崩瓦解,” 李自成平静的面容满是震惊之色,坐直了身体,难以相信的说道:“就算是二十万头猪,卢象升想杀也杀不完。况且,卢象升的军中已经缺粮了数日有余,在这样的巨大优势之下,居然还会溃败?” “是啊,老大,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我也不敢相信,就算二十万大军有许多随军家属,但其中也有五六万人的重甲骑兵,还有许多的步兵。而且,对方还是处于粮草极为短缺之时,士气极为低落,让人很难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就这么败了,虽不是十分彻底,但也是折损过半。” “那高首领他们现在在哪里?”李自成的眉头微皱,有一丝不耐烦地问道。 “老大,他们正在往和州的方向溃逃,看样子,是想要与咱们留在那里的军队会合。”田见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回答之后,迟疑了一下,随即又说道:“老大,要不要让张鼐他们避开一下,免得惹火烧身?” “不用~”李自成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不等田见秀接话,进而寒声说道:“卢象升的势头越来越猛了,必须杀一杀他的威风。否则,整个河南的起义军士气将会萎靡,将会有一些摇摆不定的首领举械投降,归降于朝廷。” “那...老大,一旦与高首领合兵一处,除了你以外,属下担心,其他人根本制衡不了高首领。一旦处境得以缓解,变得安全起来,高首领见你不在军中,势必见缝插针,再次干涉李家军的事务,安插人进去。” “放心吧,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后,咱们立即返回驻扎在和州附近的军中。” 闻听此言,田见秀与包厢里的其他几人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前者更是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治愈的说的:“按道理来讲,马信应该到了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老田,好久不见,是不是想我了?” 随着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马信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不等其他人打招呼,径直走进包厢里,对着李自成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老大,属下来了。” “你总算来了,通过咱们在南京的情报系统,想让我亲自来一趟,究竟是什么事情?”李自成眉毛一挑,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大,是这样的,属下在福建水师混到了游击一职,在郑芝龙都督帐下任职,由于其子郑成功的特别关照,允许属下到南直隶这一带招募属下,组建水师的兵丁。所以,属下想了想了,何不直接从咱们李家军招募?如此一来,就等于老大你有了一支小规模的水师。”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眼中顿时光芒闪烁,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居然可以借鸡生蛋,组建属于李家军的水师。 而且,纵观天下,在朝廷的各个水师之中,郑芝龙统帅的福建水师无疑是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就在两年前,击溃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舰队,绝对是东南沿海的霸主。 不仅如此,李自成的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更远,大顺朝成立那一天,一旦推翻明廷,打到京师,势必与后金直接对上。到了那个时候,有了这么水师作为辅助,李家军就可以陆、海两方面进攻,直捣鞑子的老巢! 不难想象,鞑子势必大败,难逃覆灭的结局。 这些信息在李自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面临马信灼热而期待的目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马上就传讯就近的根据地,让他们挑选出一千擅长水性之人,充实到你的军中,作为咱们李家军水师的班底。” 紧接着,不等马信来得及高兴和欢呼,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一敛,转而沉重地说道:“马信,你一定要时刻做好准备,一旦我们这边在中原举事,你一定要看准时机,如有可能的话,一举控制住福建水师。” “好的,老大!”马信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一句,略微沉吟了一下,进而又说道:“老大,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一千人培养样合格的水师官兵,进而让他们在福建水师有一定的职位。到时候,若是要控制福建水师,把握将会更大!” “好,就这样办!”李自成忍不住地赞叹了一句,更是说道:“你管放心,老大我不仅给你人,还有各种其他支持,要钱给钱,要武器给武器。而且,郑芝龙乃是海盗出身,为人一定十分贪财好色。有了钱财,你就能与其搞好关系,就能在福建水师里平步青云,拥有更高的职位。” 这时,马信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老大,郑芝龙的水师十分庞大,多达两万人,其中不仅有咱们汉人,还有日本人、朝鲜人、南岛语族,更有那种黑人,成员非常驳杂。” “这样说来,郑芝龙在东南沿海的势力极大?”李自成轻抚下巴,露出思索之色,眼里眸光流动。 “是的,老大,郑芝龙绝对是东南沿海的霸主,不仅西班牙的联合舰队忌惮三分,给予保护费,就连日本人为了讨好和拉拢他,不惜让平户藩的一个家臣之女嫁给他为妾,也就是郑成功的生母。” 李自成露出吃惊之色,不仅是震撼于郑芝龙的势力庞大,更是没有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民族英雄郑成功,居然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 不过,李自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样说来,以郑芝龙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拥有的家中,钱财与美色已经很难打动他了,要想收服的话,恐怕更加的难上加难。” “是的,老大,钱财与美色却是很难撼动郑芝龙。”马信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不过,老大,由于郑芝龙常年漂泊于海上,接触各国之人。所以,他忠君的思想极为淡薄,一旦老大你作用江山,有很大的可能性将其收复。” “好,既然这样话,若是时机成熟,若是有可能,你就作为一个牵线搭桥之人,从中斡旋。”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有一些意动的说完之后,进而神色一敛,沉声说道:“不过,依旧继续在福建水师中渗透,发展属于咱们李家军自己的水师,切莫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一份猜测上。” “是,老大,这个属下明白。” “嗯,好吧,就说到这里,马信,你就先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马信离去了,一缩脖子,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裘皮大衣里,被衣帽包裹起来。 ------------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再“借”一首词 这时,大厅里的莺歌燕舞忽然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书生意气,各种吟诗作赋,由妖艳的一名女子在朗诵,隐约间,李自成还听到了自己“借用”毛爷爷的那首词,《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由女子演唱,欲扬顿挫之间,别有一番滋味,李自成听得有些入迷,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二八年华女子正在演唱这首《沁园春·长沙》,大概十七八的模样,长得十分清纯、婉约动人,尤其是一副嗓音。 词归去,声音戛然而止,余音还在缭绕,短暂的寂静过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见秀,这个女子是谁?” 田见秀也正处于痴醉中,听到李自成的询问,楞了一下,旋即就是连连摇头:“老大,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四处打仗,属下怎么会认识这个金陵城的女子?” “呃~是我糊涂了,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李自成自嘲了一句,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南京情报系统的负责人。 “老大,此人名叫柳如是,自号影怜,曾经是青楼女子,后来成为年逾花甲周大学士的侍妾,周大学士去世之后,又干回了老本行,经常与这些文人纵谈时势,和诗唱歌。撇去身份而言,颇有当世李清照,有忧国忧民之胸怀。” “哦...原来是她啊~”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想起第一次来到金陵城之时,遇到的那个青楼小女子,更是轻声说道:“我还以为她是这里的头牌,和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专供文人雅士们享乐呢。” “是的,老大,别看柳如是生活在南楼,风花雪月之所,为人极为清高,择婿的要求更高,向来都是卖艺不卖身,许多名士的求爱她都看不中,仅仅是停留在情谊的阶段,宛若在等什么人一般。” 李自成轻轻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忽然来了兴趣,大喊一声:“笔墨伺候!” 一语落罢,在包厢里的众人一愣之际,李自成暗暗默念道:“有怪莫怪,毛爷爷对不起了,只能再‘借’你老人家的词一首了。” 哗哗,李自成奋笔直书,在一张宣纸上泼墨,字写得那叫一个...难看,让周围的几人直瞪眼,有些无语,有一种想要吃笑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很快,包厢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神情僵硬在那里,田见秀更是张大了嘴巴,脸上开始泛着红光,隐隐激动的赞叹道:“好词!好词!够大气魄,看得我都胸怀澎湃,都热血沸腾起来!” 不过寥寥几分钟,李自成就“创作”了一首词,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写下李晟二字,李自成的隐匿之名,这才将其折叠而起,递给了那名负责人,交代道:“去,将它交给柳姑娘。” “嗯~嗯,好的,老大,我这就去!”负责人似乎还未有清醒过来,沉浸在词里的意境之中,回答的话语是那么磕磕巴巴。 “老大,如果根据地的那些文人看到这首词,他们将会更加佩服你,更加的心悦诚服,非得欢呼起来不可。” 田见秀兴奋的有些慌不择言,似乎激动过头了,更是讨好道:“老大,如果柳姑娘看到你写得这首词,一定会心花怒放,芳心暗许,你看看她刚刚吟诵那首《沁园春·长沙》,多么用心,一看就是对你有好感,情愫早就暗生。” 这一刻,李自成绝对是脸皮厚到了巅峰,无人可以比拟的程度,剽窃伟人的诗词,没有一点心虚的表现,还是那么的心怀坦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享受自己部下的恭维。 不久,一首《沁园春·雪》在大厅里的回荡,瞬间镇住了场子,惊动了所有人。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曲落罢,大厅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陷入如痴如醉的状态中,在回味词中的意境与韵味,还有那种气势磅礴的胸怀,散发着指点江山的味道。 寥寥一百一十四个字,以山川河流为铺垫,为抒发壮志做准备,虽有对千古帝王的谦逊,但那种语气更像是藐视,更是将成吉思汗说成了一个只懂得骑马射箭的粗鲁大汉,将写词人的那种气吞山河之势表露无遗。 这一刻,南楼里几乎都文人墨客,他们的眼里唯有词里的意境,却忽略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柳姑娘,果然是好文采,远胜诸多热血男儿郎,真是让人佩服,让人折服!” “如此好词,姑娘为何不早拿出来?听这等好词,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满足我等耳目之欲!” “真是千古好词,古今之绝唱,无论是气势,还是在意境上,都略胜于岳王爷的《满江红》一筹,真乃是鼓励我大好男儿的好词句!” ...... 很显然,大厅里的文人墨客误会了,将《沁园春·雪》误以为是柳如是所写。 听到这些话,柳如是顿时急了,似乎是在解释着什么,但奈何一个弱女子的声音实在太小,被如潮水般的恭维所淹没。 看着这一幕,李自成却笑了,很是高兴,俨然将众人对柳如是的夸赞,当成了是在称颂他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不合时宜地突然想起,回荡在大厅里,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什么好词?那根本就是一首反词,尔等想要造反不成!” 刹那间,南楼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变得死一般的寂静,随着这声爆喝从李自成对面的包厢里传出,紧接着,走出几名彪形大汉,威风凛凛,更有一名身着华服之人最后走出。 “尔等好大的胆子,这等反词都看不出来吗?也敢竟相附和,活腻歪了不成?本官到时看看,谁看看说这首词是好词?” 华服之人腆着肚子,站在二楼的过道栏杆之旁,神情倨傲的扫视那些文人墨客,看过柳如是之时,眸子里就会闪过一缕欲望的贪婪光芒。 “这人是谁?”李自成微微低着头,压低声音的询问身侧的负责人。 “老大,此人的具体身份不详,只是听说,他是偷偷下江南,为皇帝选妃子的。看其架势,应该是相中了柳姑娘。” “不会吧?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柳姑娘,曾经嫁给一个老头为妾,还能入宫当妃?”田见秀插了一句,满脸的置疑之色。 “见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看这人一副猪哥相,明显是看上了柳如是,想要借题发挥,将其收入囊中。这么一个造反的大帽子盖下来,谁人敢阻拦?谁人又敢为其说话?” 似乎是在验证李自成之言,话刚一说完,就见华服之人的男子一挥手,大喝道:“来人,将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本官倒要好好盘问一下,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写这等造反诗词?” 很显然,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华服者,忌惮非常,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本名在其中 “哎~何苦为难人家一个姑娘?不用查了,这首词是我写的!”李自成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向着华服者挑衅般的扬了扬下巴。 “小子,你是谁?英雄救美,多管闲事,也要尽力而为,看看什么时候?”华服者眉头微皱,看到李自成气度不凡,跟着的人个个魁梧,散发着彪悍的气息,收起了盛气凌人之势,轻声威胁道。 “公子,这不关你......”柳如是开口了,疑惑的看着李自成,并未立即认出乔装打扮的李自成,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打断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词真的是我说写,名叫《沁园春·雪》。”李自成淡淡的说了一句,丝毫不将华服者放在眼里,努了努嘴,颇有挑衅味道的再次说道:“如果你还不信的话,可以让人查看一下柳姑娘的房间,应该有一张小纸条,上面不仅有我书写的这首词,还有我的姓名。” 这一刻,如果华服者还有其他人秉持着怀疑的态度,柳如是却已经完完全全相信,这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之人,就是自己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李晟。 哪个少女不怀春,李自成几年前的那一夜的表现,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在日积月累之下,仰慕已经演变成了爱慕。 “大人,你看,正如此人所讲,真的有这么一张小纸条,和他说得一模一样。”华服者的一名随随从自楼下跑了上来,来到他的旁边,双手恭敬地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 华服者迟疑了,看到李自成从容不迫的的气度,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就完全不在乎了,将最后一丝顾虑清扫而出,接过小纸条,展开浏览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自成那装逼的话语再想起,话题却是一转,整个人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有着某种底气,不惧华服者所代表的身份。 “哎,这位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尽忠侍君,为君王解忧,匡扶社稷,不想着兼济百姓黎民之苦,却在这里为皇帝选美女,充实后宫,实在非忠臣应有的表现。” “时值天下动荡,乱军四起,由于天灾与人祸,百姓流离失所,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一天都有许多的普通老百姓饿死,作为一国之君,应该胸怀社稷,心系黎民,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选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前有乱军挖掘祖坟,后有后金入侵山西,杀害我百姓无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居然就耐不住寂寞,不顾天下黎民之疾苦,让人到江南这等富庶之地寻美女,特么的,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凡是来到南楼之人,不乏有一睹柳如是绝世风姿者,也不缺与这位自号影怜的奇女子赏谈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然而,其中最多的还是谈论天下时事的名士。 所以,李自成的这番言语下来,不仅使得这些人心神震动,更是佩服李自成的胆量,在皇上的特使面前,居然敢直接指责皇帝的过失,贪图享乐,不顾黎民疾苦,就差大喊一句:“这根本就是昏君所为!” 相比于其他人的惊诧,柳如是却从惊喜中清醒过来,转而一脸的着急之色,绝色的容颜看向李自成,频频使眼色,示意对方快走,然而,李自成却是一副贱贱的模样,雷打不动,反而冲着柳如是笑了笑。 “好啊~居然是你,李晟,前有著词《沁园春·长沙》,蛊惑天下士子,其次在孔庙捣乱,非议朝政,妄议朝纲,指责皇上之失,现在又写这等反诗,对皇上出言不逊,罪责当诛,该抄家灭族!来人,将这个反贼给本官抓起来!” 华服者的这一连串斥责,不像是在点明李自成之罪,更像是向众人介绍李自成过往的辉煌经历。 不管是“写得”《沁园春·长沙》,还是大闹孔夫子庙,亦或是今日在南楼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绝对有很大的市场,受到很多务实者和针砭时弊之人的追捧。 所以,当华服者像机关枪说出这些“罪名”之时,不难发现,南楼里有许多的年轻书生隐隐兴奋起来,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果不是华服者在这里,心有顾忌,说不定立即就上来与李自成攀谈! 然而,如果仅仅是如果,一种幻想而已。 此时此刻,随着华服者的一声怒喝,几名便宜官差的动作,涌向李自成,南楼里一片寂静,无人敢多言,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 “哼,在这金陵城内,也敢写这等反诗,真是活腻歪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华服者嘲讽的盯着李自成,再次恢复了盛气凌人之势,再无任何忌惮可言,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无人敢反抗。 砰砰砰... “啊...啊...啊...” 李自成的那些属下出手了,干脆利落的撂翻那些接近李自成之人,气得华服者鼻子都快歪了,更有一丝害怕与惧意夹杂其中,指着李自成的那些手下,说话都不利落了起来。 “你..你们...胆敢殴打官差...阻挡本官办案......” 李自成几人行动了,腾身而起,一个翻身鹞,转瞬就稳稳的落在一楼,顿时将华服者后面的话语给下了回去,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李自成更是缓步来到柳如是的身前,忽然心血来潮,穿越前的记忆涌来:“小妞,跟哥走吧~!” 柳如是被这突兀而新奇的话语唬得一愣,但还是大概明白了李自成的大意,不禁面颊绯红起来,不等她回答,李自成附耳上来,压低声音地再次说道:“跟我走吧,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情,你将会麻烦不断。” 热气如浪,贴面而来,吹得柳如是耳根痒痒的,面颊愈发的红了,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反应,轻轻点头,嘤咛一声:“嗯~!” “哈哈!” 李自成大笑一声,牵着柳如是的小手就往前走,旁若无人的离去。 不久之后,一行人出现在了金陵城外,踏着皑皑白雪,披着一轮皎月,李自成与柳如是共骑一马,缓缓向西北而去。 此时,柳如是已经恢复如常,面颊也不再绯红一片,但依旧显得有一些扭捏不定,讷讷地说道:“公子,李晟不是你的真名吧?公子,你的真名叫什么?” 一语落罢,柳如是仰着小脑袋,期待的看着李自成。 “小妞,你还真是聪明,猜到了李晟并非我本名。不过,我的真名就蕴含其中,你将晟自字才开,与姓连起来一起读,在联想一下,应该就知道我的本名了。”李自成淡淡一笑,说话之间,捏了捏柳如是那光洁的下巴。 “晟......日......成.....李日成......” 柳如是念念有词的嘀嘀咕咕起来,忽然间,眼前一亮,露出一副惊容,更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夹杂其中,惊呼道:“你就是李自成?!” “然也~!” ------------ 第三百五十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几天之后,和州城内,李自成与高迎祥并肩坐在后衙的大厅之上,下方两侧分别坐着各自的部将。 此刻,高迎祥一扫前段时间灰头土脸的模样,变得容光焕发起来,似乎忘记了一点,没有李家军的从旁协助,根本就拿不下和州正,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 “自成,多亏你的帮忙,舅舅才能出了这口恶气,让卢象升知道我的厉害,惹到我的后果。再修整一天,咱们继续向东,争取在当日就拿下江浦。” “什么,舅舅,你不会是想进而攻打南京吧?”李自成一惊,反问了一句之后,进而凝重的说道:“舅舅,你应该清楚,南京不比其他地方,莫说咱们只有十几万人,真正的战斗力不足十万,凭着南京的城高壑深,以咱们所具有的武器装备,人员素质,就算兵力再增加十倍,也拿之不下。” “是啊,高首领,自朱元璋建国以来,金陵城就是连接南北的枢纽,位置十分重要,不仅城池十分坚固,城里还囤积着大量的粮食,就算是咱们围而不攻,对方也能坚持个两三年,还富富有余。”顾君恩着急了,连忙也跟着劝说道。 很显然,众人默认了一个共识,浦南距离南京城只有几十公里,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之地,疾驰之下,半天就能跑完这段距离,打浦南就等于打南京! “呵呵...自成,顾军师,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高迎祥一笑,说得很是轻松,看到李自成这边众人不相信,进而解释道:“说实话,由于卢象升的原因,致使我实力大减,我当然有报仇之心,想要攻下金陵城,从而借助崇祯小儿之手,解决了这个麻烦。” “那...舅舅,你为什么还攻打江浦?难道,你不是想效仿当年的朱元璋,以江浦为跳板,进而攻取南京城?” “自成,不骗你,舅舅确实有这种念头。” 说到这里,高迎祥的话语忽然一顿,转而说道:“但是,舅舅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莫说没有足够的实力拿下金陵城,就算是侥幸进入南京城,凭这么一点乌合之众,也守不住。舅舅还没有那么老糊涂,明知不可为,还偏要为之。” “那~舅舅,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李自成适时地问了一句。 “呵呵...自成,舅舅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虚晃一枪,唬唬卢象升的同时,让他紧张一下,真正的目标却是滁州。”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迎祥忽然停了下来,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 “滁州...?”李自成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与顾君恩等人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进而答应道:“好,舅舅,既然你决定了,那外甥儿就舍命陪君子,疯一把,攻打浦江,让卢象升尝尝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自成,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拔营启程,不管能不能拿下江浦,咱们也只停留两天,日期一到,就立即调转马头,直取滁州!” 看到高迎祥如此模样,声音是那么的爽朗,对滁州势在必得,李自成等人的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觉得高迎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目标,表现有一些“假”。 曲终人散,李自成返回了住处,一干人等聚集在书房之中。 李自成刚一坐下,看着众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关于高首领的那番言语,你们怎么认为?真的相信,他只是攻打滁州吗?” 众人的反应不一,确实有一个相同特点,极为默契的连连摇头,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顾君恩露出沉吟之色,思索了片刻,更是说道:“老大,高首领此次吃了这么一大亏,实力骤减了一大半,仅就兵力而言,在诸多起义军之中,已经沦为二流的存在,远远不能与其默认盟主的身份相称。所以,属下认为,即便高首领再如何的冷静和理性,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此揭过。一定会寻机报复卢象升。” “不错,老大,属下也同意军师的分析,以高首领以往做事的风格来看,结合他这个人有仇必报的脾性,攻打滁州,只不过是一个前奏,一定还有后手。”田见秀轻轻点头,一脸的凝重之色。 “各位兄弟,我也是这么认为。”李自成附和了一句,露出思索之色,脑海里开始浮现南直隶的地图,尤其是关于金陵城与滁州周围这一带的,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嗯...滁州虽然也算是一个军事重镇,就算是将其攻陷,卢象升受到的伤害,朝廷的追责,也十分有限。那么,高首领的真正目标又会是哪里呢?滁州附近又有哪些......” 忽然间,李自成的话音戛然而止,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之色,与众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点头,异口同声吐出两个字。 “凤阳!” 正好过去一年,众人还清晰地记得,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各路起义军攻陷凤阳之后,凤阳府官场发生大震荡,除了被起义军斩杀的,其余幸存之人,或贬或杀,总之没有一个好下场。 一念及此,刘体纯忍不住地说道:“老大,高首领这一招这够毒的,不管能不能攻下凤阳府,只要再次毁了皇家祖坟,崇祯必然再次雷霆暴怒,以他的秉性,凤阳府的官员至少被斩杀一半,卢象升也将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最轻也要被发配流放。” “不错,老大,高首领的真正目标肯定是凤阳府,既然打不过卢象升,也要借他人之手将其解决了。”张鼐立即附和了一句。 然而,顾君恩恍然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沉声说道:“老大,如果咱们分析的没有错的话,接下来的战斗将会一场恶战,而且,还是毫无益处的那种,纯粹是为了个人的好恶,出口气而已,咱们这样做,相助于高首领,真的值得吗?” 闻听此言,不少人的神情都是一变,那是一种默认的共识,那是对高首领的共同好恶,不想为了这么一个人,而牺牲那么多的兄弟。 李自成敏感地扑捉到众人的情绪波动,更是察觉到他们的心里所想,认真地解释道:“各位兄弟,如果仅是为了帮高首领发泄胸中的怒气,我肯定不会答应他的邀请。” “之所以答应他,更不是因为那么一点点冰冷的血缘关系,而是因为,自从咱们李家军成立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无法检验咱们李家军的真实战力。” “此次,高首领被卢象升四处追杀,而在卢象升的麾下,有着朝廷最精锐的部队,关宁铁骑,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检验李家军的机会,看看与关宁铁正面对战之下,孰强孰弱?” “老大,真的有这个必要吗?”顾君恩突兀的问了一句,眉头微皱,很是不解。 然而,那些武将顿时兴奋起来,新加入不久的刘宗敏激动地说道:“正好,总是听说关宁铁骑有多么的厉害,这次正好让我见识见识,老大,此次就由我对付祖大乐吧?” 高一功与刘芳亮不甘于人后,纷纷自动请缨。 “姐夫,就由有我出战吧,我也想挥一挥关宁铁骑,看看他们的战力究竟怎么样?像不像传说般的那么厉害?” “老大,若是与官军遇上,就由我迎战祖宽吧?” ...... 然而,李自成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此次只是小试牛刀,并不是与关宁铁骑全面开战。所以,此战还是以高首领的军队为主,咱们的人混入其中,与关宁铁骑交一下手即可!” 闻听此言,或许诸将的心中很是不甘,但作为谋臣,顾君恩却是心里一松,庆幸李自成不是蛮干,似乎想到了什么,出言提醒道:“老大,攻打浦南过后,随后的战斗肯定十分危险,属下觉得,柳夫人还是送到终南山根据地比较稳妥。毕竟,一旦打起恶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不错,军师,你倒是提醒了我。”李自成轻轻点头,随即又说道:“正好借这个理由,分出一部分兵力,不能让咱们所有人都跟着高首领瞎搞,做无谓的牺牲,人少方便撤离。” ------------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朱大典的分析 一天之后,一记铁骑自南浦方向飞驰而来,直接冲向庐州城的东门,身后插着一面小旗,一只手高举着一个竹筒,同时高声大喊道:“让开!让开!紧急军情,所有人都让开!” 庐州城县衙后堂之中,五省总督卢象升端坐于上,一身的绒衣铠甲,诸将分坐于两侧,在卢象升的旁边放着一份邸报。 “各位将军,南浦那边告急,高迎祥与张献忠等乱军头目正在攻打南浦城,你们有什么看法?咱们该如何做?” 不等武将回答,庐州知州抢先说道:“大人,这群乱军头目太嚣张了,数日前攻打庐州城,失利之后,转战和州,攻陷之后,杀死了知州黎宏业、御史马变蛟等同僚,现在又围攻南浦,他们明显是志在金陵城,还望大人立即发兵,救援南浦,以策留都安全。” 这时,位于左侧首座的四府巡抚朱大典出言反驳道:“不可!” 两个字刚一吐出,除了卢象升神色不变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惊,露出疑惑之色,总兵祖宽更是不解地问道:“朱大人,何出此言?那可是留都,一旦有个闪失,你我可吃罪不起!” “祖将军,你误会本官的意思,本官所讲的不可,并非不救援南浦,而是咱们现在好好商议一下,不能总是这样被乱军牵着鼻走,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围剿追杀。” 朱大典将语速稍稍放缓,声音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本官说句大胆的话,莫要说只有张献忠、高迎祥、李自成等这几股乱军,就算是再多个二三十万的乱军,也拿留都南京城无可奈何,也攻之不破。” “难道咱们就这样放任不管了吗?”祖大乐插了一句,眉头微皱。 “不是,管,当然要管,当然要救援。”朱大典回答了一句,连连强调,进而继续说道:“不过,咱们必须要正视一点,咱们的救援重点在哪里?乱军的真正目的又是在哪里?难道乱军头目就那么自不量力,自以为能够攻下南京城?” “大家不妨想想,张献忠与李自成也就算了,但高迎祥对卢大人恨之入骨,宛若切肤之痛。汝州之战,他实力折损大半。从种种迹象表明,高迎祥攻打这些地方,以报复卢大人居多,他并未从这些攻陷的城池补充到多少东西。” “朱大人说的不错,回想起来,以往之时,乱军都是以攻打富庶之地或拥有粮仓的城镇为主,高迎祥却是一反常态,一连串攻陷的这些城池,对他并没有多少好处。每有州府县城陷落之时,卢大人都会遭到朝廷的申斥。” 卢象升终于开口了,冷峻的面庞有一些动容,双眼微眯,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朱大人,以你之见,乱军下一个目标会放在哪里?咱们又该如何做?” “嗯...大人,若是本官是乱军头目的话,要想报复大人你,就直取凤阳府;要是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为继续扩充兵力和恢复实力做准备,就选择寿州作为目标。” 此言一出,那些辽东将领并不觉得什么,卢象升与庐州知州大受震动,后者更是惊惧地说道:“太可怕了!乱军若是攻打凤阳府,皇家祖坟有一丁点闪失,咱们的小命可就都不保了!而寿州城,有这一带不多的粮仓之一,本州仓,若是被乱军攻克,他们的实力将会再次暴涨,短期不用再为粮草发愁。” “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草寇就是草寇,没读过书,没考过试,没有任何文化,再如何的折腾,依旧是不入流的草寇,翻不起什么大波浪来?” 卢象升突兀的自语之言,使得所有人都是一愣,若不是有汝州之战在先,以一万兵力打败高迎祥二十万大军,慑服了众人,这些大将一定会有人跳将出来,进行反驳。 “大人,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再次发生突变,那样可就不妙了。”朱大典出言催促了一句,在场之中,也就他的官职仅次卢象升,无论是军功上,还是品阶,足以让他有这种催促的底气。 “朱大人,你说的不错,乱军虽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大事,但也不能轻视他们。” 卢象升应和了一句,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随即神色一敛,命令道:“朱大人,你先前往凤阳府,确保皇家祖坟不会有闪失。即便是乱军袭来,最多只需坚守两天,我就会派兵支援。” “是,大人,下官遵令!” “罗岱,你带兵赶往寿州,加强那里的城防,确保粮仓万无一失。” “是,大人,末将得令!” “李重镇,你率兵赶往和州,整理一下那里的城防,稳定城里的秩序,做好随时带兵支援的准备。” “是,大人,末将得令!” “祖宽,祖大乐,你二人随本官驰援南浦,围剿乱军。” “是,大人,末将得令!” 很显然,无人置疑卢象升的最后一个命令,所有人都清楚,支援南浦的不仅是他们那几千人,还有来自于金陵城的援军。到时候,三方夹击之下,足以围剿乱军。 这时,众人将目光全都投向了卢象升,异口同声地问道:“大人,现在就出发吗?” 然而,回答众人的却是,卢象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随即望向外面渐黑的天色,这才说道:“除了朱大人与罗岱,所有人都明天一早出发。毕竟,不管是和州,还是南浦,都有乱军存在,天黑行军,很容易遭到埋伏。” “是,大人!”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之时,江浦西北方向,滁州已经遥遥在望,一股起义军出现在这里,缓缓而行,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就在队伍之中,三人骑马并肩而行,缓缓前进。 这时,高迎祥一脸的兴奋之色,大笑一声,朗声说道:“哈哈...自成,张首领,卢象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咱们昨晚还在南浦城,天明之后,却出现在了滁州境内。等到他们发现咱们的行踪,察觉到不对劲之时,滁州城已经失陷!” “高首领果然好计谋,官军都在驰援南浦,却不知咱们已经正在攻打滁州城。等到品过味儿来之时,早就为时已晚,滁州城已经落在咱们的手中。”张献忠附和道。 “不错,如果行动顺利的话,咱们应该很快就能拿下滁州城。”李自成明显有所保留,心里也在腹诽:“我艹,还真当所有的官员都是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所想的发展啊?能不能拿下滁州城,还不一定呢?”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艹,又被坑了 日上三竿之时,滁州城的城门处响起阵阵的厮杀之声,不时有炮声响起,起义军宛若蚁群一般,不断涌向滁州城,战斗的场面十分惨烈,借助着云梯,士兵不断攀爬而上,冲向城头。 更有撞门车,巨木一下一下地猛撞城门,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就这样,战斗一下子持续了傍晚时分,滁州城还是没有一点告破的样子,官军的城防营依旧在坚守,拼命死战,更有平民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进行协防。 李家军负责的东门,进攻已经停了下来,李自成的眉头紧皱,看着这极为惨烈的一幕,尸体堆积如山,硝烟弥漫,黑雾缭绕,阵阵的浓郁血腥味迎面扑来,使得心智不坚之人欲呕。 “见秀,打听清楚了没有?究竟是谁在守滁州城?” 听到老大的询问,田见秀走进了两步,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沉声答道:“老大,得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坚守和负责指挥之人,分别是南京太仆卿李觉斯和知州刘大巩。”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自成的面色如常,望了一眼滁州城墙,官军虽然疲惫,但警惕性极强,吃喝住行全在上面,轮流三班倒巡逻,不禁暗暗无语,自己的乌鸦嘴还真是灵验,这滁州城还真是难打。 连续不断地战斗了一天,李自成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南京太仆卿李觉斯和知州刘大巩,这是准备死守城池。 “看来麻烦大了,滁州城拿下的希望微乎其微,越来越渺茫。” 李自成自语了一句,回头看向田见秀,刚想要说什么,李定国却走了上来,不解地问道:“李首领,眼看着滁州城攻破在即,最多也就两天的时日,你怎么就断定,拿不下滁州城呢?” 李自成淡淡一笑,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再次回望了一眼滁州城,这才看向李定国,徐徐答道:“定国,你要清楚,若仅是咱们与滁州城的官军对战,凭着兵力的绝对优势,确实能够在两天之内拿下滁州城。可是,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卢象升,带兵就在离滁州不远的庐州。只要得到求救的信号,铁骑疾驰之下,半天就能到了。” 李定国面色的轻松之意一僵,神情顿时垮了,很是难看,忍不住的问道:“那李首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找我义父和高首领商谈一下,立即撤出滁州城。” “没有用~”李自成无奈地答了一句,轻轻摇头,随即解释道:“我这边还好,你义父与高首领那边折损不少人,眼看着就要攻破滁州城,哪有那么容易说服他们,说放弃就放弃,说撤离就撤离。” 说到这里,李自成停顿了一下,仰望了一下渐暗的天空,幽幽地说道:“现在就撤离,已经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唯有增派人,散出更多的探马,将警戒的范围覆盖到方圆二十里之内的各个关键要道上,尤其是南浦与庐州两个方向。” “不错,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李定国附和了一句,赞同地一点头,进而又补充道:“一旦发现卢象升的援军靠近,有了这二十里的缓冲地带,咱们就可以做出调整,迅速撤离,免得背后被袭,被打得措手不及。” “行,就这样说定了,定国,一下子警戒这么大的距离,肯定需要不少的人手,不是咱们这里能够独立完成的,你去告诉张首领,让他警惕南浦方向,我会让人和高首领商谈一下,让他们那边负责庐州方向的警戒,李家军就负责南京方向。” 对于李自成这样的安排,众人没有任何异议,李定国也没有任何的不解,北面虽然没有增加探马监视,不是因为疏忽和遗漏,而是滁州的北面是凤阳府,那里不可能有援军过来。 有着去年这个时候的教训,那里的守军怎敢支援?就算是解救了滁州之围,一旦皇家祖坟有个闪失,所有人统统都得死! 李定国匆匆忙忙的离去了,李自成也派出了一人,直奔高迎祥的营地而去。 月落日出,转眼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就在李家军准备攻城之时,忽然间,南门与西门的厮杀声大作,还有阵阵的炮声,极为密集,李自成听得清楚,张鼐更是惊呼道:“怎么回事儿?老大,这绝不是滁州城防营和其他起义军任何一方的炮声!否则,昨天就有了。” “不错,派出探马,让人去看看,张首领与高首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自成眉头紧皱,立即发出了一道指令。 “是,老大!” 很快,李自成派出的人还没有走多远,张献忠与高迎祥的人分飞奔而来,几乎是同时到达,先后向李自成求援。 “李首领,不好了,卢象升突然从南边出现,袭杀我们家首领的大后方,使得阵型大乱!” “不好了,李首领,高首领他们遭到了祖大乐与祖宽等人的偷袭,望你尽快前去支援!” 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李自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露出思索之色,使得前来搬救兵的两人顿时着急了,旁边的李定国更是焦虑的催促道:“李首领,不能再等了,还是赶紧出兵吧,一旦城里的官兵弄清楚情况,出城迎击,策应援军,义父与高首领他们将会面临背腹受敌之危!”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复李定国,而是看向了高迎祥派来之人,神色凝重的说道:“你回去告诉舅舅,让他再坚持一下,我先去解救南门之危,随后与张首领一起去驰援。毕竟,相对而言,卢象升的军队比关宁铁骑更好解决。” 听到李自成的决定与解释,那人都快哭了,着急地就要说什么,只见李定国失态地拉着李自成就走,眨眼睛,骑马直奔滁州南门方向而去。 滁州南门外,李自成率领着高迎祥、张献忠交给他的一部分兵力,和全部的李家军掩杀而来,瞬间冲进战场之中,与卢象升的军队厮杀在一起。 渐渐地,随着生力军的杀入,张献忠的阵型稳定了下来,与李家军联合在一起,和卢象升率领的援军陷入胶着状态,战斗的惨烈程度急剧飙升,双方都杀红了眼。 “八大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们必须和我舅舅合兵一处。”李自成冲到了张献忠的近前,边与官兵厮杀,边继续说道:“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形势将会对咱们十分不利,咱们将会面临被分割包围的局面。” “只要咱们合兵一处,才能将兵力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互为犄角。否则,被偷袭的地方实在太多。而且,张首领,切莫忘了,滁州城的守军还没有出来,一旦他们主动出击,与卢象升联合在一起,形势将会急转直下,更加不妙!” “好,李首领,就听你的!”张献忠猛地砍杀一名官兵,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进而对周围的属下命令道:“所有人都听着,联合李家军,一起去救援高首领!” 没有人回应,行动却代表了一切。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卢象升一马当先,奋勇杀敌,正在追杀起义军,看到乱军不断向滁州城西门一动,立即察觉到李自成等人的意图,顿时着急起来,忍不住地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玛德,滁州城的守军都是草包吗?此时不主动出击,更待何时?妈了个巴子,一旦乱军合兵一处,声势必然大涨,围剿起来将会更难,再也无法阻止其逃离!” 这一刻,李自成与张献忠的联军就像一个臃肿的大胖子,卢象升的军队宛若瘦不拉几的半大小子,由于身形的巨大差异,就算小子的身手再如何了得,一时也奈何不了身材膘肥臃肿的大胖子,只能任其横冲直撞,唯有不时偷袭两下,尽可能地对大胖子造成伤害。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起义军宛若潮水退去,在李自成与张献忠的率领之下,与官军纠缠、厮杀的同时,不断靠向高迎祥的营地,李自成更是不忘问道:“八大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官军都打到了你们的后方,你们居然没有丝毫察觉,难道定国没有告诉你们吗,一定要增加探马和警戒人手?” “李首领,别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怪我太大意,觉得官军的援兵不会来的那么快。” 厮杀之间,听到张献忠的回答,李自成感觉气闷的同时,大概也猜到了高迎祥被偷袭的原因,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李自成顿时有一种兔血的冲动,心中更是咒骂不已。 “奶奶个腿,还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遇到猪一样的队友,难怪被人家卢象升杀得大败,溃不成军!” 李自成回望了一下战场四周,看到无边无际的战场,起义军的士兵密密麻麻,人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局面渐渐稳定下来,顿时心安了一些,现在还不是无解的危机。 自己等人之所以这么被动,丧失主动权,虽然官军的援兵来得突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起义军的素质太差,面临突变反应太慢,容易慌乱。 尤其是那些随军家属,最容易咋咋呼呼,一旦遇到偷袭,还没有战败的迹象,这些随军家属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先逃了,冲击己方的阵型,致使起义军的处境急转直下,断崖式的溃败! 李自成暗暗压住心中的那股焦虑,边厮杀边与张献忠说道:“张首领,告诉你的那些手下,先不要理会掉队的随军家属。否则,就会使得咱们的兵力越来越分散,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只会给官军可乘之机,各个击破,分而歼之。唯有集中优势兵力,全部的可战兵力,合兵一处,才能稳住局面。” 经过五六年的战争洗礼,历经无数次厮杀,张献忠早已成长为一名战争的老手,对于起义军的优缺点极为了解。 因此,当李自成这么一说之时,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个方法乃是如今最正确的应对之策,立即就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好,李首领,你管放心,我现在就去召集全部的可战之人,亲自执行这个策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所有的真正士兵,咱们一起与高首领合兵一处,应对卢象升的追杀与围剿。” 虽然语速实在太快,周围又很嘈杂,李自成还是听到了大概意思,并予以高声的回应:“好,八大王,你去吧,我负责阻挡后面的追兵,为你赢得更多的时间。” ...... 从凌晨到夜晚,起义军与官军厮杀了整整一天,几乎没有任何的歇息,一直都在战斗,双方之人的体力早几到了极限,都是非常疲惫,战斗力都在急剧下降。 忽然间,没有任何的言语,起义军与官军就那么的突兀分开,前者远远退去,后者进入滁州城,唯有一片一片的尸体堆积在滁州城附近,血腥味弥漫,浓郁到了刺鼻的程度。 这时,李自成一脸疲惫的骑在马上,位于起义军的稍靠前位置,无论是高迎祥,还是张献忠,都不见了踪影,唯有李定国、刘芳亮、刘宗敏、高迎祥的心腹刘哲、黄龙等人在旁。 “哈哈...过瘾,真是过瘾,关宁铁骑果然不是吹的,更不是朝廷的那些地方驻军所能比拟的,战斗力果然强悍!” 刘芳亮咋咋呼呼的仰天大笑,即便是身上已经是残破不堪,伤痕痕累累,依旧在大呼过瘾,眸子里精光一片,如果不是李自成拦着,还得杀过去,闯进官军的阵营。 “好了,你就给我老实的在这里带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 李自成说完这句话,看向了李定国等人,张献忠留下的部众,询问道:“定国,八大王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拿下凤阳府,破坏皇家祖坟?” “李首领,义父那边还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李定国轻轻摇头,无奈地回应了一句,脸上闪过一抹一丝异色。 “刘哲,黄龙,舅舅那边也没有传回来消息吗?他还没有赶到凤阳府,与八大王一起攻打凤阳吗?” 然而,不等高迎祥的两名心腹回答,田见秀自远方骑马疾驰而来,刚一停在李自成的身前,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不好了,八大王攻打凤阳府失利,已经向西面撤离,高首领并没有前去支援,而是拨转马头,率着大军直取寿州!” 闻听此言,就算是李自成的素质再好,就算是张献忠与高迎祥的心腹在场,再也忍不住地爆了一句粗口。 “玛德,艹~老子又被坑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李自成气愤的是什么,虽然张献忠不言语一声,就撤走了,但也履行了义务,最起码攻打了凤阳府。 然而,高迎祥呢? 连去都没有去,直奔寿州而去,在场没有个是愚鲁之人,当然明白高迎祥打得什么主意,志在寿州的粮仓! 顾君恩策马走了上来,着急地说道:“老大,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趁着天黑,咱们赶紧撤离吧,李家军的精锐被祖宽等关宁铁骑斩杀大半,一旦卢象升得到了凤阳府与寿州的消息,一定会举兵围剿咱们,咱们已经无力再战。” ------------ 第三百五十三章 阴谋的味道 转眼间,到了二月份下旬,陕西澄城,李家军盘踞于此,原官府县衙之中,李自成等人坐于后厅之中,听着田见秀讲述关于高迎祥的情报。 “老大,还好咱们当日撤离的及时,没有在南直隶与河南多做停留。” 田见秀感叹了一句,露出庆幸之色,这才直奔主题。 “老大,自从咱们离去之后,高首领并未能攻下寿州,不得不西入河南归德府。然而,这并未结束,而是噩梦的开始。高首领西入归德府之后,率军直插开封府,想要渡过黄河,再进山西。” “奈何,刚一到黄河渡口,那里的所有船只全都被总兵刘泽清一把火给烧了,不得不调头返回庐州府一带。然而,人还未到南直隶,在路上又遇到了祖大乐,与关宁铁骑大干一场,结果损兵折将,再次调头进入开封府,又遇到了总兵陈永福,再次吃败仗,最后仓皇逃到了七顶山,手下还有近十万人,兵力只是卢象升的两倍有余,重甲骑兵还有三万多。” “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啊~!”刘芳亮再也忍不住了,幸灾乐祸的放声大笑,更是说道:“这老贼,将咱们当靶子使,借以吸引卢象升的主力,使得李家军损失惨重,他却借机攻打寿州,想要独吞一座粮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离开了咱们李家军,连连失利,他什么也不是,像一个丧家之犬一般,被卢象升追杀的四处乱窜。” 李自成这次没有阻止刘芳亮,他自己的脸上也显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心中有一种快慰之感。 等到刘芳亮说完之后,讲出了众人的共同心声,田见秀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而且,老大,这还未结束,还有一个更大的灾难等着高首领。刚一到七顶山,高首领再次陷入了卢象升的埋伏之中,在祖大乐、祖宽与陈永福等人的袭击之下,兵力大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主力几乎被全歼,仅带着几千人夺路而逃,进入湖广郧、襄一带。” “不过,高首领也不是一无所获,没有打胜仗。在攻密县、破登州之时,击杀了名将汤九州,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刻,田见秀说完之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直呼过瘾,太痛快了,有一种报仇之后的畅快之感,心里随即一松,都默契的露出“迷人”的笑容。 就在众人心情愉悦之时,顾君恩却是一脸的思索之色,紧接着沉声说道:“老大,属下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总有一种阴谋的感觉。似乎从滁州一战开始,抛去被高首领不讲,总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大厅里所有人的心神,李自成更是眉头微蹙,适时地问道:“军师,这话怎么说?什么什么阴谋?” “老大,你看,从咱们与高首领、张献忠等人联手攻打滁州城,就像一个阴谋的开始,高首领接二连三的失利,起义军的折损很大,卢象升斩获颇丰,直接将高首领打残了,将这位‘第一强寇’拉下了马,打成了穷光蛋,其中若说没有什么阴谋的话,提前要是没有算计的话,属下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种机缘巧合使然。” 一语落罢,大厅里一片寂静,顾君恩之言引起了众人的深思,开始咂摸出味儿来,确实有一种阴谋的味道,被人摆了一道。 否则,就算是高迎祥点再背,但也不可能倒霉到这种程度,跑到哪都有伏兵,要么就是被人断了前路,简直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缝的地步! 不过,众人也并不在意,倒霉的又不是他们!何况,李家军被高迎祥坑苦了,精兵折损大半,众人恨不得高迎祥也被活捉、斩杀了,那样更解恨! “老大,管他呢?不管有没有什么阴谋,总算为咱们出口气了。不然,兄弟们非得憋屈死不可!”刘宗敏大咧咧的说了一句,一脸痛快的模样。 “哎...刘宗敏,这话不能这样说,你不明白军师的意思。”李自成连连摆手,进而又说道:“要是真是一场阴谋的话,从中谋划者一定是卢象升,军师应该是想提醒咱们,卢象升虽然为咱们出了一口恶气,但也同时说明,他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对咱们李家军威胁很大。” “不错,老大,属下正是这个意思。”顾君恩附和了一句,随之继续说道:“若是这一切都属实的话,卢象升的心机着实可怕,在咱们攻打滁州之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设计了如此的陷阱,一环扣着一环,步步杀机,几乎将高首领的所有行动都算计在内。” 田见秀露出凝重之色,紧跟说道:“心机深沉,心思缜密,又善于练兵打仗,日后若是与咱们对上,相同的兵力之下,很难说谁输谁赢。” 听到这些话,众人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个卢象升也太能算计了,算计的能力让人心寒,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见秀,立即发函给徐先生与吴汝义他们,全面启动河南的情报系统,密切监视卢象升的一举一动,收集他的所有信息,做出一个报告来,写明他的优缺点。” 李自成平静地发出了一个指令,眸光闪动,田见秀立即给予了回应:“是,老大!”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突兀的说道:“老大,卢象升借助关宁铁骑,几乎全歼了高首领所部,但是,并未能遏制住河南与南直隶的局势,反而加剧的民愤,隐隐呈爆发鼎沸之势。” “哦,见秀,这话怎么说?又是怎么回事儿?” ...... 与此同时,远在河南的南阳府,驿站之中,卢象升与河南巡抚陈必谦相对而坐,后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焦虑地说道:“大人,你还是赶紧约束一下祖总兵他们一下吧!如果再这样下去,下官实在难做啊,非得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陈大人,夸张了吧?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必着急,有话慢慢说说。”卢象升心生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也猜到了陈必谦将要说什么,平静地说了一句。 “大人,下官怎么能不着急?这些辽东兵虽然勇猛善战,但性子也极为凶野,毫不受法规的束缚,仗着屡立军功,凡是所过之处,焚烧房屋,jian yin 妇女,毫不收敛,已经激起了民愤。若是再这样下去,下官也压不住民愤了。” 虽然早有耳闻,有了猜测,但一听陈必谦亲口所讲,又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卢象升平静的神情终于起了波澜,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之色,沉吟的说道:“陈大人,尽管放心吧,用不了多久,这支关宁铁骑就会前往陕西,接受洪承畴的辖制,权且再忍忍吧~!”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当官不能为民做主......”陈必谦长叹一声,随即抽身而起,向卢象升一拱手:“既然这样,大人,那本官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陈必谦离去的身影,卢象升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如果不是祖大乐他们懒散不战,不肯入山剿匪,本官又怎能放这么一支精锐兵马离去?”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回到家乡 半个多月过去了,三月九日这一天,陕西延安府,绥德州与吴堡之间的义和镇,正在上演着一场混战,起义军与官军厮杀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此时,李自成一路勇猛的冲杀,来到过天星的面前,边战边说道:“过天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官兵占据着主场优势,咱们很难以碾压的态势斩杀俞冲宵,必须将其引出,远离此地,才能将其斩杀,消灭延绥的这支精兵。” “李首领,你就直说吧,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我与满天星、混天星他们一定全力配合。”过天星依旧在奋力厮杀,边战边高声回道。 “好,这样就好办了,你和满天星、混天星他们且战且退,依次撤出战场,假装不敌而逃的模样,向安定县方向转移,然后在那里设好埋伏。随后,我会将俞冲宵向那边引,你们再从两边杀出,俞冲宵肯定会被杀得大败。” “好,李首领,我这就去找满天星与混天星,相继撤离战场,在安定县会合,设好埋伏,等你将俞冲宵引来,一举灭之。” 说话之间,两人周边的官军被斩杀殆尽,过天星向李自成一点头,随即策马扬鞭,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不久之后,战场上陆续“奔逃”了五至七万的起义军,唯有四万李家军还在支撑,还在死战,更像是调戏官军,冲杀之间,每每关键之时,那种凌厉的气势都会猛地一收,无厘头的溃散开来。 一时间,战场上就形成了一种胶着状态的假象,李家军与官军互有胜负,相持不下。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间,李家军溃败下来,像潮水般向安定县方向四处逃散,随着官军中的呐喊:“冲啊~剿灭这股乱匪!” 战马奔腾,俞冲宵带头冲了上去,率军紧跟在李家军的后方,不断地嘶吼与呐喊,鼓励着部将。 ...... 傍晚之时,李家军出现在米脂城内,秩序依然,没有丝毫的骚乱。 某个宅院之中,遍布着大量的李家军警戒哨,李自成正坐于书房里,静静地看着一封封信函,这时,田见秀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官员。 “老大,米脂县县令给你找来了!” “嗯,知道了。”李自成回应了一句,随即看向了田见秀身后的官员,平和的索道:“父母官大人,请坐吧,尽管放心,米脂毕竟是我的家乡,我不会为难于你。毕竟,米脂还需要你的治理。” “谢......谢李首领......不杀之恩......”县令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害怕的低着头,不敢直视李自成,更是只坐了半个身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八年了,转眼间过去了八年,我李自成一次没有回过家乡,还真是想得慌。既然路过家乡,总要有一些表示。” 一语落罢,李自成看向田见秀,交代道:“明天取出一些银子来,交给这位父母官大人,好好修一修老家的文庙,也算是我为家乡做了一点事情。” “是,老大!” 说完之后,李自成再次看向了县令,声音低沉地说道:“只要你好好治理米脂县,不为难乡亲们,日后自有你的好处,不仅不会有李家军骚扰米脂县,你的小命也不会受到其他起义军的威胁。否则......你懂得!” “是...是...下官知道...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好好治理米脂县,不敢难为百姓们分毫。”县令身体一颤,连忙吞吞吐吐的保证道,吓得头埋得更深了。 “嗯,那你就走吧,找你前来,就是为了这么一点事。” 米脂县令离去了,至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田见秀却留在了书房里,平静地说道:“老大,刚刚得到消息,后金改国号为清,皇太极自命为崇德,恐怕鞑子日后骚扰大明将会更加频繁,今年将会有大作。” “不错~”李自成吐出了两个字,轻轻点头,露出凝重之色,继续说道:“皇太极自命为皇,改国号为清,这是摆明了与朝廷分庭抗礼,对着干,日后的争斗势必更加频发。”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突兀的转而说道:“皇太极今年要是再次入塞,选择的地点应该还是山西,通知过儿他们,让山西的各个根据地做好准备,一旦鞑子出现在根据地的附近,将其就地剿灭,争取做到毫无踪迹可寻。” “同时,催促一下河南根据地,让徐霞客先生赶制更多的火药和炮弹,秘密运往山西根据地。” “是,老大!”田见秀答应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而说道:“对了,老大,根据京师传回来的消息,陕西巡抚甘学阔将会被罢免,将由孙传庭接任,最迟五月份,孙传庭就会到陕西赴任。” 李自成默然了,一脸的平静之色,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更有一丝期待与喜意,一旦孙传庭到达陕西,就会组建秦军,高迎祥的末日也将随之不远,自己将会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闯王。 “老大,根据咱们得到的关于孙传庭的消息,此人着实不凡,是一个务实者,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带兵打仗,都很有一套。一旦到陕西赴任,与洪承畴连起手来,咱们可就无法像前些日子那般,牵着洪承畴的鼻子走,大大小小战斗数十场,几乎走遍了整个陕西,将其弄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不错,确实如此,我也听说过孙传庭这个人,此人很不简单。”李自成清醒了过来,回应了一句,紧接着沉声说道:“密切留意孙传庭,一旦他到陕西赴任,尽可能的安插一些人手到孙传庭的身边,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是,老大!”田见秀一愣,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回应之后,没想到李自成对孙传庭如此重视,堪比卢象升的重视程度。 “行了,见秀,你出去吧,快去处理交代的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思考一下咱们李家军以后的走向。” 田见秀离去了,李自成陷入了深思之中,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些信息,刚刚虽然是以一种猜测的口吻说出,他却能十分的肯定,孙传庭上任不到两个月,就活捉了高迎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太极再次率兵入关。 将近两年的时间,山西与河南的根据地日趋成熟,所有根据地加在一起,人口数量至少千万,李家军更是在百万左右,只要李自成他想,朝夕之间,就能拿下山西、陕西与河南三省,并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但是,李自成知道,李家军有一个先天缺陷,由于各个根据地彼此独立,相隔很远,就使得李家军控制的地方有一些混乱,不能形成统一而有效的指挥。 毕竟,各个根据地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接触,每一个负责人并不是很熟悉,一直都是各自发展,除了最开始建立根据地的帮助。 因此,李自成需要那么一段时间,整合所有的根据地,使得政令畅通,形成高效而统一的战斗力。 ------------ 第三百五十五章 混入其中 崇祯九年,农历五月份的这一天,西安城内,洪承畴的待客大厅里,与其并肩坐着一人,正是新任陕西巡抚孙传庭,客厅里只有两人。 “孙大人,本官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你盼来了!如果你再不来,再没有一个人分担一些陕西的重担,本官非得被陕西的乱军拖死不可。” “呵呵...洪大人,何出此言?过于夸张了吧?”孙传庭淡然一笑,随即和声继续说道:“下官在京师任职之时,可就听说了,陕西捷报频传,将乱军打得抱头鼠窜,立军功无数,洪大人你威名赫赫,兵锋所到之处,乱军望风而逃。” “哎~孙大人,你可别这样说,真是折煞本官了。”洪承畴连连摆手,露出苦涩之意,神色一敛,郑重地转而说道:“孙大人,从现在开始,你我二人搭档在一起,共同镇压陕西匪事,本官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话直说了。” “洪大人请讲,下官也正想了解一下陕西的真实情况。”孙传庭的右手伸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神色也随之一收,一副极为凝重的样子。 “孙大人,你听到的那些消息没错,乱军一旦见到我,几乎都是纷纷溃散而逃,但折子上写得那些虚多实少,太过片面,并不是真实情况。这段时间里,本官确实打过许多胜仗。但是,斩杀的乱军少之又少,总之一句话,只是得到了一个打胜仗的名声,并未有多少实惠,乱军的声势反而越来越大,气焰越来越嚣张。” “不对啊,洪大人,朝廷不是调来了关宁铁骑,怎么还会如此呢?”孙传庭满脸的吃惊之色,忍不住地插了一句。 “哎...孙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也是为何,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至陕西,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本官叫来的原因。”洪承畴连连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进而又解释道:“祖宽与祖大乐等人虽然能征善战,绝对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但也仅限于冲锋陷阵,并没有什么谋略可言,并不能辅助我治理陕西。” “如今之时,大量的乱军回流陕西,到处都是造反的匪寇,又时常发生兵变之事,诸多事宜,并非我一人之力能够全部解决的。稳定陕西局势,并不只是围剿乱军,还有安抚百姓。” “哎...孙大人,一说到这里,本官就是头痛不已,关宁铁骑虽是剿匪的一大臂力,但也着实让人伤脑筋,忒能惹事儿,都快惹出了民变。” “洪大人,关于此事,本官倒是略有一些耳闻。”孙传庭眉头微皱,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听京师的同僚讲,从祖大乐等人入关剿匪,在河南与湖广一带之时,就时常扰民,行为格外恶劣,尤甚于乱军,焚民居,yin妇女。朝廷的参奏的折子,都快堆积了小山。” “孙大人,实不相瞒,如果仅是这些,本官还能忍忍,但这些将领只会打仗,却不会分担本官治理地方之忧。每每乱军攻打城镇之时,都必须本官亲自坐镇指挥,分派任务。” 闻听此言,孙传庭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洪承畴急急忙忙地叫自己来的原因,但还是朗声说道:“洪大人,既然陕西形势紧急,有话你就尽管直说吧,下官一定听从安排,尽力去办事。” “好,孙大人,本官就不客气了!” 洪承畴赞叹了一句,但并未直奔主题,而是缓缓说道:“如今的陕西,乱军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匪寇头目不尽其数,其中又以李自成、张献忠与高迎祥的势力最大,兵力最多,战斗力也最强。” 这时,看到孙传庭欲言又止的模样,洪承畴顿时洞穿了他的心事,不等对方询问,随即补充道:“这个乱贼头目高迎祥,在河南之时,虽然遭到了卢大人的重创,但逃窜回陕西之后,迅速做大,再次恢复了实力,兵力再次达到了几万人之多。” “这也难怪,陕西连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俨然已经成为了乱军滋生的土壤,难怪高迎祥发展这么快。”孙传庭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右手伸出,再次做出了请的姿势:“大人,你继续讲。” “陕西的诸多乱军之中,势力最大的主要集中在西安府与陕北两地,其他的都是小角色。李自成在陕北攻城略地,本官一率兵前往镇压,张献忠与高迎祥等人势必在西安府作乱,使得本官本得不回援,经常两头跑,根本就是顾头不顾尾,按下了葫芦起了瓢,被搞得焦头烂额,不胜其烦。” “那...洪大人,你想让本官做什么呢?又该如何替大人分忧呢?”孙传庭适时地抛出了问题。 “很简单,孙大人,我想让你负责镇守西安府,围剿高迎祥与张献忠,而本官前往陕北,镇压李自成这股乱军,咱们分头作战,一起稳定陕西的局势。” 洪承畴一口气说完,直直地看着孙传庭,面露期待之意。 “好,洪大人,下官接下这个任务了。”孙传庭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面露犹豫之色,转而又说道:“不过,洪大人,围剿乱军之事,还望宽限个个把月,下官想要重新招募兵丁,组建秦军。” 在洪承畴一个愣神之下,孙传庭随即又罗列其中的原因。 “大人,下官之所以招募兵丁,一来,可以稳住陕西的局面,乱军之所以发展的快,就是因为陕西的闲人太多,如果将这些人招募为兵,乱军就少了扩充兵力的来源。” “二来,关宁铁骑的战力虽然强悍,但还是抽调之兵,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赶赴辽东,抵御鞑子。有了这么一支本地兵,不仅不会出现兵力空虚,还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洪承畴清醒了过来,听得频频点头,忍不住的附和道:“如此一来,都是本地人,组建的秦军虽不能说不会为祸百姓,但也是少之又少。而且,你说的不错,祖宽与祖大乐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皇太极越来越不安于现状,想要扩充统御疆土。” “那...洪大人,关于组建秦军之事,你的意思是......?” “哪还用说?如此好事,一举数得,本官岂有不答应之理?”洪承畴爽朗地大笑起来,答应过后,随之又朗声说道:“本官这就与你联名上奏,向皇上禀明组建秦军的诸多好处,以便能够在兵部报备,免得落人口实。” ...... 几天之后,孙传庭组建秦军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自成的耳中,后者直接对田见秀下令道:“通知宋应星先生,让他从陕西各个根据地挑选一些极为忠诚,而又机灵之人,加入秦军,越多越好,不要有任何纰漏。总之一句话,只要我愿意,这支秦军随时都能姓李。” “是,老大,我现在就通知宋先生!”田见秀答应一声,忍不住地赞叹道:“老大,这一招太绝了,如此一来,孙传庭等同于为咱们练兵。一旦有任何行动,咱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 第三百五十六章 凌迟 一个月过去了,六月末,陕西西安府临潼县附近,骊山出入口尽是官军,几乎将大山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随*梦◢小*.lā 此刻,在大山深处,李自成正躺在一张睡椅上,乘着凉,整个人很是惬意,属于夏天的阵阵蝉鸣不断在回荡,使得人躁动不安,愈发显得炎热,高一功却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 “姐夫,洪承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骊山就是咱们的根据地之一,想要将咱们围困于深山之中,活活饿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打错了算盘。” “嘿嘿姐夫,咱们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李自成闭着双眼,静静地听完高一功唠叨完之后,这才询问道:“一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其他起义军也被困于深山中吗?” “姐夫,这个我不太清楚。”高一功脱口而出,回答完了之后,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转而说道:“不过,姐夫,据我所知,高首领虽然也被洪承畴的属下围困于山中,但已经脱离了包围圈,向周至县而去。” 这时,田见秀突然出现,匆匆忙忙的从远处跑来,满头的大汗,刚一来到近前,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根据袁宗第送来的消息,高首领脱离了包围圈之后,直接进入了黑水峪,想要借道子午谷,率兵偷袭西安府,趁其不备,一举将其拿下。” “老田,这有什么好咋咋呼呼的,那老家伙爱干什么干什么,是生是死,与咱们何干?最好被孙传庭活捉,倒是少了一个大麻烦。”高一功抬头看了一眼田见秀,不满的说道。 “一功,别捣乱,此事很严重,必须要由老大做决定!” 一语落罢,田见秀不再理会高一功,也不管其什么反应,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紧接着说道:“老大,根据咱们混入秦军的兄弟送出来的消息来报,孙传庭早就料到了高首领的意图,并设伏兵于子午谷,一旦高首领进入子午谷,必败无疑,最好的结果也是被生擒活捉。” “那又如何?”李自成淡淡地问了一句,反应很是平静,仿佛听到的是微不足道之事。 看到李自成如此模样,漠不关心之态,田见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老大,是这样的,混入秦军的兄弟询问,一旦高首领进入包围圈,他们要不要故意卖一个破绽?又或者是,要不要提前告知高首领,通知他一下?” “哼~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们李家军没有对不起高首领的地方,也不欠他什么,反过来,反而是他三翻四次的找咱们的茬,联合外人对付李家军,为什么要帮他?”高一功再次插嘴,气呼呼的说道。 “老大,你看?”田见秀没有理会高一功,再次问道。 这个时候,李自成慢悠悠地坐了起来,神情古无波澜的看着田见秀,语重心长地说道:“见秀,先不说咱们不知道高首领他们在哪里?就算是找到了他们,将这一切告诉了高首领,他会相信吗?” “嘁~当然不会相信!”高一功嗤笑了一句,满脸的嘲讽与蔑视之意,进而又冷漠的说道:“以高首领的性格,莫说不会相信,反而以为咱们与他争抢,也想攻打西安城,谋算城里的粮仓。” 田见秀默然了,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再次说道:“老大,李过从山西送来了消息,鞑子真的再次进犯关内,皇太极亲率两旗兵佯攻锦州,牵制住朝廷在关外的军队,英亲王阿济格带兵乘虚而入,从蒙古喜峰口入关,直逼京畿重地,卢象升被急调到山西,任宣大总督。” “什么?”高一功惊呼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这个朝廷还真够可以的,一点都不长记性,皇太极上次亲率大军打进关内,就是从喜峰口进入的,现在又是如此,这样的朝廷都不覆灭,真是天理难容!” 李自成与田见秀默契的没有理会高一功,使得后者很是郁闷,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色,沉声问道:“那里的战况如何?” “情况很不好,阿济格与阿巴泰、扬古力相继入关之后,只是在山西会合,稍作停留,随后越过保定,直达安州,在顺天府一带烧杀抢掠,如入无人境,向南一直打到了保定府的安州、雄安一带。” “玛德,真是一群饭桶!”李自成再也忍不住地爆了一句粗口,紧接着冷静地说道:“告诉过儿他们,让他们切莫冲动,一切都要谨慎小心,此次不同于以往,鞑子直接将战场弄到了顺天府一带,若是硬干的话,即便取得了胜利,也很容易挨朝廷的背后捅刀子。” “所以,告诉他们,想要行动可以,但一定要伪装成官军模样,配合白广恩,以救出被掳的百姓为主。” “好的,老大!”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面露庆幸之色,紧接着转而说道:“还好留了这一手,让白广恩假投降朝廷,正好借助这次的机会,助其立功,在官军那里更进一步。” 半月之后,北京城内,紫禁城奉天门之中,崇祯正坐于上方,听着给事中王家彦的上奏。 “启禀皇上,鞑子入关之后,攻城掠地之时,高起潜与张凤翼紧闭城门不出,致使清军在关内肆意烧杀抢掠,掳掠百姓以及财物,请皇上治二人之罪,追究其责。” 然而,就在这时,内阁首抚温体仁却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陕西巡抚孙传庭活捉匪寇高迎祥,近日就将押入京城,听候皇上处置!” 刹那间,一石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气,崇祯皇帝更是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刚刚的讨论,难以想象的问道:“温大人,你说什么?匪贼头目高迎祥被生擒活捉?” “是的,皇上!”温体仁长施一礼,恭敬地答道。 “哈哈真是一件好事,乃是一大好的征兆,清军必败!”崇祯放声大笑起来,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一刻,大殿里的一些臣子面露忧色,看向了还在那里的给事中王家彦,心里都很清楚,张凤翼或许官职不保,将会被追责,但高起潜被问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想到这些,那些清醒的大臣就觉得心寒! 几天之后,京城的法场之上,高迎祥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整个人呈现大字形,上身被脱光,一个刽子手站于一旁,正在磨着一把小刀,下面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才过去几年啊,又有人被处以凌迟之行,这是怎么了啊?外面还有清军在肆虐,杀我汉人,居然还有心思行此极刑。” “嘘小声一点,要是被锦衣卫听了去,小心被当作同罪论处,那可真就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 “哎这哪是杀反贼啊?根本就是做给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看得,造反就是这样的下场。”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改革 随着清军的大举入关,在顺天府一带肆虐,形势骤然变得极为紧张起来,在朝堂之上,高迎祥之死引发的波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起义军却是大为受震动,久久不能平息,士气急转直下,跌落到了谷底。 陕西终南山根据地,位于根据地的中央之处,那个巨大的建筑就是终南山跟根据地的枢纽。 此刻,在偌大的厅堂里,坐着近百人,既有李家军的武将,亦有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随着一名名士兵将一个小册子分发给众人,李自成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语速不急不缓。 “各位,如此这个时候,将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和李家军的指挥官叫到这里,就是准备进行一次军事改革,明确李家军的级别划分,不再是笼统地称之为头领、队长之类的。” 李自成的目光游离不定,扫视着众人,声音不急不缓的进行着。 “李家军的级别划分,自上而下,可分为元帅、将军、校官、尉官、士官和列兵,除了元帅和列兵之外,其中又可以细分为大将、上将、中将、少将、大校、上校、中校、少校、上尉、中尉、少尉以及上士、中士、下士。” 一语落罢,下方嗡嗡声不断,更有人说道:“老大,如果照这样进行军事改革,统计军功,从而划分级别,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没有个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根本就完不成。”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老大,一旦进行这项改革,在改革的这段时间里,几乎就不能出山行动了。” “还有,老大,你被众多起义军首领推举为新的闯王,肯定要收编高首领留下的那些部众,再加上秋收即将到来,各个根据地还要就近劫掠朝廷新征收上来的米粮银钱,等等,诸多事宜,都需要李家军出山行动啊。” ...... 等到众人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既然推行军事改革,牵涉到方方面面,我当然会和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商谈一下。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决定,在近两年的时间,所有根据地都不许有大的行动,将重点放在根据地的内部发展上,囤积更多的粮食,生产足够的火器,整军备战。” “当然,最为关键,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咱们李家军的编制实在过于混乱,没有一个系统性的划分,就会带来诸多不便,不能形成有效而统一的指挥,辖制范围不明确,从而掣肘李家军的战斗力。” 这时,坐在李自成旁边的宋应星开口说道:“老大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两年之后,咱们李家军从根据地走出去,举起起义的大旗,一举推翻昏庸而腐败的朝廷。” “现在做的这些,就是为了蓄积力量,养精蓄锐,清除李家军所有可能存在的不稳定因素,为两年的举事做准备。”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震动不已,心中汹涌澎湃,激动非常。 “老大,我赞同进行军事改革,在深山里憋得都快疯了,不能使出全力与官军作战,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希冀官军的粮草和辎重,太憋屈了。” “哈哈...我也赞同,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干一仗了,不必总在根据地窝着了。” “有了这两年的缓冲时间,收留的那些灾民就能恢复过来,身体变得健壮。到时候,咱们李家军的兵力至少得翻翻,少说也得有个两百万人。” “老大,如果真的像你所说,两年后大规模举事,李家军确实该改革了。毕竟,两年后之战,不再是小打小闹,不是在根据地周边行动,而是集中全部兵力,一举推翻朱明王朝。” ...... 看到众人兴奋的模样,李长茂开口了。 “而且,老大所讲的军事改革,不仅是级别的划分等等,还包括军人的福利、饷银、抚恤金以及家人待遇上,确保每一个上战场的兄弟没有后顾之忧。即便不幸战死,他的妻子、儿女、父母都有根据地照顾,给予特殊的政策。” 在场的多是军人,听到这样对自己、乃至于属下,都是极好的事情,怎能不高兴? 一时间,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极为热络起来。 李自成再次摆了摆手,安抚众人,示意他们安静,忽然突兀的转移话题。 “不仅如此,根据地的行政也将进行改革,官员不仅要通过一系列的考试,每年都要进行考核,还要进行百姓监督,任期结束之时,民众要进行投票,若是不满意票超过一半,不仅不能升迁,还将要面临被贬或是被罢官的可能。” “还有,在这两年里,还将继续完善根据地的刑律,确保刑律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最为兴奋的莫过于文人,负责根据地的行政者。 他们这些人的十之八九,绝大多数都是被李自成招揽而来,被那种观点所吸引,建立一个吏治完善,祥和的大同世界,百姓安居富足,贪官污吏没有生存之地。 建立一个强悍的汉家王朝,外不受蛮夷之辱,内无贪官污吏祸害天下。 这一切都在渐渐靠近,目标与理想终将实现,几年的相处,使得这些文人可以完全的肯定,只要推翻明廷,李自成坐拥江山,将那些制度贯彻实行,汉人将会永远兴盛下去! 因为,李自成提出的那些闻所未闻的观念,亘古未有的政治制度,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民主代表制度,官员选拔考核机制,百姓具有选择父母官的权力,太子的选拔不仅是皇帝的指定,还必须具备诸多条件,服过兵役,上过战场,立过军功,治理过地方,并且政绩斐然。 如此一来,作为皇帝的接任者,太子将会更加的了解民间疾苦,懂得地方政务,避免了才能低劣者登上九五之位。 最为关键的是,令这些文人折服的是,不管是战功彪炳的王侯将相,还是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皇孙,李自成提出了亘古未有的观点,爵位不再世袭,要想获得王、公、侯、伯的殊荣爵位,必须立有军功,或有巨大贡献。 皇子皇孙,公主郡主,一旦到了十八岁成年,皇家都不得使用国库银子去养,他们必须自力更生,不再像明廷这般,以天下之才养藩王!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皇子皇孙可以竞选皇帝之位,只要达到那些资格,就会被罗列到太子的备选名单之内,一切都是那么的公平,对百姓有利。 这绝对是大手笔,仅此一点,大厅里的文人都心甘情愿地为李自成效力,打理好根据地的事宜。 还有一点,绝对是一个开创先河之举,皇帝有年龄的限制,最多只能干到六十岁。若无特殊的情况,最多只能在位十二年,历经三任! 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出现昏君的一种情况,年迈而导致的昏庸。 渐渐地,根据发下去的小册子,李自成开始给各个根据地的行政负责人和军事指挥官分派任务,推动改革。 ------------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木鸟 两年之后,李自成漫步在终南山根据地之中,看着百姓们忙忙碌碌的身影,正在秋收,那种成就感就油然而生。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顿时吸引了李自成的注意力。 “你看看你,好好的根据地科学院工作你不干,偏偏捣鼓这个,都快二十年了,也没见你弄出来个什么明白,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样的一个男人,整日不务正业。” “老婆,快住手,千万别砸,这可是为夫近二十年的心血,无数个日日夜夜研究出来的,现在已经能够飞起来了,虽然不高,但也是很大的突破。” “突破?就算是再突破,相对于现在只能飞起几尺,就算能够再飞起几米的高度,这个破玩意能有什么用?是管吃?还是管喝?再这样下去,咱们一家人非得饿死不可!” “老婆,你再忍耐一段时日,只要这个东西能够飞起来,再高一些,我就能向科学院申请研究基金,到时候,你们娘俩就不用下地干活了,我也能养你们。” “徐正明啊~徐正明,你怎么还好意思?如果不是一家老小来到这里,老大制定的税赋少,就凭我这一个老娘们,就算是累死,也不够咱们一家老小吃喝生活用的,赶紧跟我回家,要么重回科学院工作,要么跟我下地干活!” ......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不禁莞尔,说话的女子虽然很是彪悍,没有古代的那种标准贤惠,但依旧是一个好妻子。 这时,一旁的宋应星笑了笑,不等李自成询问,一看到对方好奇的神色,当即解释道:“老大,前方一定是徐正明和他的老婆在争吵。这个徐正明啊,放着好好的科学院研究工作不做,非要弄什么飞行器,再现古代鲁班发明的木鸟。” “这不,徐正明这一折腾,就花了近二十年的光阴,弄出来了一个不切实际的飞行器,只能飞出一段距离,最高不过几尺,既不能飞过房屋,也不能越过河流,根本就是一个十分鸡肋的玩意儿,最多也只能当作小孩子的玩具,并不实用。” “所以,一直以来,徐正明不断向科学院申请研究经费,都没有成功。毕竟,科学院的经费本就有限,必须看到或者证实有价值,才会划拨银子,给予研究者支持。”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自成轻轻点头,恍然地回应了一句,随即双眼直冒精光,按压着胸中的那份激动之意,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人研发飞机,不禁想起了那个万户,为了研究火箭,自己被摔死。 “宋先生,这样说来,他们夫妻二人之所以争吵,全是因为家庭的收入减少,所有的农活都要靠着一个女人去干。” “是的,老大。”宋应星回答了一句,随之面露欣赏与肯定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老大,你别看徐正明的老婆这么厉害,但为人极为贤惠,孝敬老人,将家里打理的妥妥当当,从未有过埋怨,之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争吵,实在是被逼到那份儿上了,所有家活都要靠她一个女人,也真够难为她的了。” “呵呵...宋先生,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李自成一笑,面露钦佩之色,紧接着喃喃道:“如果一女人不贤惠,不爱这个家,也不会如此支持丈夫近二十年,无怨无悔的操持着家务。” “是的,老大,你说的不错,所以,虽然他们夫妻二人时常争争吵吵,但从未打过架,红过脸,徐正明更是经常让着,从未动过粗。” “走,宋先生,咱们去看看,我对徐正明的那个飞行器很感兴趣。” 听到李自成突兀的这么说,宋应星随之一愣,面露不解之色,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一起向一个方向走去。 在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中,一群街坊四邻正在围观者着什么,中央正在争吵的男女就是徐正明与他的老婆,在他们二人的旁边还放着巨大的木鸟,正是徐正明的杰作。 就在这时,就在两人争吵的相持不下之际,突然间,女子毫无征兆地身体一弯,捡起地上的斧子就要砍向木鸟,那股狠劲,仿佛只需如此这么几下,木鸟就会被劈的稀巴烂。 说是那时快,徐正明眼疾手快之下,连忙抱住了老婆的要,嘴里还不断哀求道:“不要~不要,老婆,这可是为夫的心血,千万不要......” 徐正明的话语戛然而止,女子的身体也僵硬在那里,这一刻,两人心生好奇,周围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街坊四邻怎么不再跟着劝说起来,诡异的氛围让他们停了下来,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正明还在抱着他的老婆,两人本能的回头望去,只听众街坊四邻异口同声地喊道:“见过老大......见过宋先生......” 虽还未看到人,徐正明与他的老婆当即就反应了过来,两人同时收回了刚刚的动作,一起望了过去,看到李自成与宋应星缓缓而来,徐正明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问道:“老大,宋先生,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怎么来了?” 妇人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似乎想到了自己刚刚的一连串表现,宛若泼妇骂街,面对李自成颇含深意的笑容,顿时面颊微红,唯唯诺诺的站到徐正明的身后。 这个时候,不等李自成回答,宋应星却开口了,抢先说道:“正名,老大对你的木鸟很感兴趣,不妨演示一下,如果能够获得老大的认可,说不定你的研究经费就有了喔?” “老大,宋先生说的是真的吗?”徐正明兴冲冲地看向李自成,整个人很是激动,妇人也望了过去,面露一丝希冀之色。 “当然是真的。”李自成轻轻点头,回答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如果科学院的经费不足,我可以个人自掏腰包,赞助你研发飞行器。” “好的好的,老大,我这就给你演示一下木鸟!” 说话之间,周围的街坊四邻已经让开了地方,和徐正明的老婆一样,都为他高兴。 徐正明跳到木鸟之上,坐在那里,双脚踩在踏板之上,不断蹬起来,木鸟随即运动,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飞了起来,离地足有三尺有余,飞出一段距离之后,最终还是落在地上,徐正明从远处跑来。 这时,李自成趴在徐正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随之离去了,徐正明也来到了近前,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老大,我的这个木鸟怎么样?具有继续研究下去的价值吗?” “当然!” 在这一瞬间,李自成给予肯定的回复之后,众人为徐正明高兴与欢呼之时,李自成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穿越前、上学时的记忆,关于飞机飞行的原理,物理老师用一张纸演示。 ------------ 第三百五十九章 时机到了 不久之后,李自成与徐正明来到科学院的食堂之中,站在一个锅炉旁,锅里烧着热水,汩汩冒着热气,不断地将锅炉铁盖顶起,发出“砰砰”的声音。 “徐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的飞鸟最大缺点是什么?” 看着周围的一切,徐正明满脸的疑惑之色,不解来到这里干什么,再一听这毫无征兆的询问,更加疑惑的同时,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当然是飞不高,飞不远啊~!” 这时,李自成没有说什么,而是用纸折了一个飞机,咻的投掷了出去,在纸飞机飞出去的那一瞬间,盘旋在空中的短暂过程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李自成那满含深意的话语再次响起,神情是那么的轻松,漫不经意。 “徐先生,你看,我折得这个东西,从外形上来看,和你的木鸟极为相似,你觉得它飞起的关键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老大你投掷的那一下子,才使得它能够飞起来,能够滞留在空中。”徐正明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转而面露思索之色,又说道:“当然,它的外形也很重要。否则,就无法停留在空中那么长时间。” 纸飞机缓缓地飘落而下,李自成的目光回到徐正明的身上,朗声说道:“所以,徐先生,你的飞鸟之所以飞不高,飞不远,根本问题就是在它的动力上。” “动力?”徐正明与众人同时喃喃了一句。 “简单来说,所谓的动力,就是我刚才投掷的那一下子。如果纸飞机能够持续不断地被投掷,有一股力加持在它的身上,那它就能滞留在空中更久,就能飞得更高,你的飞鸟也是如此。” 这时,宋应星站了出来,认真地紧接着说道:“老大,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动力所代表的什么。之前,我与科学院的几个院士之所以否决徐正明的申请,原因就是在这里,不可能用人力去驱动飞鸟。毕竟,人力有时穷,不可能一直瞪着踏板,一旦稍有停顿,飞鸟就会摔落,酿成人员坠亡的灾难。” “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解决这个问题吗?”李自成突兀的问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这个驱动木鸟的动力,不一定非要是有血有肉的人,亦或不是牛马骡子之类的有生命之物。” 此言一出,顿时惊住了所有人,都是一愣,将众人问得哑口无言,徐正明更是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地轻声问道:“不用这些,那用什么?” 李自成轻松地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了锅炉,锅里面的水已经完全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蒸腾的热气顶起铁盖,由于重力的原因,随之又落了下来,如此循环往复着。 与此同时,众人跟随着李自成的目光,纷纷也望向了被烧开了锅炉,那欲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众人的耳畔,心中弥漫着诸多的不解。 “你们看,锅炉加热之后,一旦里面的水沸腾起来,就会冒出白气,从而顶起铁盖。你们说,如果咱们模拟这个锅炉,做出一个密封的铁桶,里面装上水,桶盖可以在桶里上下移动。” “不妨在脑海里联想一下,就像这个锅炉一样,一旦铁桶里的水被加热,形成热气,就会推动铁桶盖,进行上下移动,如此一来,就能产生一种驱动力,只要火不灭,不断地加热木桶,这个驱动力就不会消失。” 在场之人,除了李自成之外,全都是科学院的顶尖人才,通晓如今中西方最先进的科学,随着李自成的缓缓讲述,再一比对眼前的锅炉,沸水产生的热气顶起铁盖,稍微一联想,众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打开了一个未知领域的崭新大门,徐正明更是激动起来,声音回荡在这锅炉房里。 “老大,我明白了,我找到了,终于到了解决飞鸟问题的方法,只要制造出那么一个东西,安装在木鸟之中,那就是木鸟的心脏,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我的木鸟就可以飞得更高,飞得更远,将会具有实用价值!” 宋应星也激动了,亢奋的难以自抑,想到的更多,紧接着补充道:“不仅如此,只要以锅炉为模型,进行不断改革,造出更大的,提供的动力就会更大,不仅可以用于驱动木鸟上,还有根据地的其他机械方面,一些水利设施与挖矿机械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改革,效率大大提高。” 这一刻,周围的这些科学院人员全都兴奋了,浮想联翩,不难想象,如果真的能够研究出那么一个东西,根据地将会节省出大量的人力。 蒸汽马车,蒸汽船,蒸汽驱动采矿器械...... 一想到这些,众人就有一种大展拳脚的冲动,恨不得立即研制出能够产生驱动力的装置。 就在这时,众人都在痴痴地看着正在烧着的铁锅,沸水冒着蒸腾的白烟,顶的铁盖咔咔作响,田见秀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里,小跑儿来,满脸的激动之色,急促地喊道:“老大,时机到了,事情真的按照咱们猜测的那样发展。” 然而,田见秀这一连串的大喊大叫并未影响到众人,徐正明等人还沉浸在新的创新思维中,浮想联翩,不断地在脑海里完善,唯有李自成回过头来,迈步迎了上去,询问道:“见秀,发生了事情?”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站在了一起,李自成更是拉着田见秀向外走去,压低声音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别打扰他们,咱们到议事大厅里谈。” 田见秀气喘吁吁地一愣,看向了宋应星等人一眼,面露古怪之色,回应的同时,也跟着李自成向外走去。 “好的,老大,李长茂先生他们正在议事大厅等着呢,我就是来叫你的。” ...... 议事大厅里,李自成正坐于上,下方两侧坐满了终南山根据地的高层,田见秀站在大厅里的中央,汇报着消息。 “老大,根据咱们在山西以及顺天府情报反馈回来的消息,清军分为左右两翼,大约十万兵力,大举入侵关中,在北直隶与山东一带如入无人之地,大肆掠夺,崇祯已经颁发了勤王诏书。” “清兵入关,不仅使得宣大总督卢象升率兵驰援,白广恩也传来了消息,更有洪承畴与孙传庭率领十五万大军离开陕西,兵出潼关,驰援京师。” “这样说的话,如今的陕西形同虚设,没有什么像样的官军。”李自成轻抚下巴,适时地说了一句,眼冒精光,面露深意。 “是的,老大,不仅是陕西,山西也是如此,大量的官军被抽调到北直隶,抵御清军。” 随着田见秀给予肯定的答复,大厅里的众人顿时激动起来,胸中澎湃不已,想起了李自成两年的那个招呼,两年之后,所有的李家军兵出根据地,一举推翻黑暗而腐朽的朝廷。 ------------ 第三百六十章 布置 李自成看出了众人的心思,没有再迟疑什么,而是直接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刘芳亮,高一功,贺珍,党守素,刘体纯,张鼐,你们立即分别前往府谷的杜松根据地、佳县的白云山根据地、延安的宝塔山根据地、宜川的蟒头山根据地和壶口根据地、华阴的华山根据地,率领那里的李家军出山,控制黄河西岸的所有地区,封住渡过黄河的所有码头。” “是,老大。” 李自成轻轻点头,看向李长茂,继续说道:“李先生,一旦他们得手,控制住黄河以西沿岸,立即飞鸽传书陕西境内的所有李家军,兵出根据地,以最短的时间,就近拿下所有的州府县城。” “是,老大!” “李先生,不仅如此,还要通知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一旦李家军得手,每攻下一座城池,就选出合适之人,担任当地官员,推行咱们的政策,彻底在整个陕西境内贯彻‘打土豪、分田地’,钱粮赋税减半。” “是,老大,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咱们已经选拔和储备了大量的人才,足够补充到陕西各地,推行咱们李家军的政策,让每一个百姓分到天地,分到粮食。” 说话之间,李长茂的心里汹涌澎湃起来,激动不已。 紧接着,李自成的目光投向了吴汝义的身上,朗声说道:“汝义,你立即前往嵩山根据地,寻找徐霞客先生,让他安排一下河南的事务,黄河以南附近的河南各个根据地,让那里的李家军控制住黄河南岸,控制住所有的船只,除了咱们李家军的消息,不准任何消息飞过黄河。” “是,老大!” 这时,得到了吴汝义的肯定答复之后,李自成又看向了田见秀,郑重地说道:“见秀,你亲自前往一趟山西,与李过会合,让他同时行动,控制住山西境内的黄河东岸和黄河北岸。” “是,老大!”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自成的真实用途,这是想控制住黄河两岸,彻底封锁住李家军大规模行动的消息,攻打陕西与河南两地。 只要控制住了黄河,就算拿下了河南与陕西全境,正陷入清军重重包围的京师,更加得不到任何消息。 李自成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李长茂的身上,话锋一转:“李先生,一旦陕西的官军全部清理干净,立即分出二十万李家军,东渡黄河,与李过一起攻打山西。拿下山西之后,集中优势兵力,陈兵于山西大同府北部边境和东北边境,控制边境的所有关卡和隘口。” 李长茂愣住了,感觉自己的满脑子都是空白,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有一些难以置信的呆呆问说道:“老大...老大...你这是......?” 忽然间,李自成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寒芒闪烁,铿锵道:“不用那么惊讶,既然皇太极胆敢派十万大军入侵关内,咱们拿下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之后,也不好没有什么表示?让鞑子知道,杀我汉人,屠我百姓,将会付出血的代价!”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你脑海里都浮现那么一个场景,李家军陈兵于山西北部边境和东北部边境,那不仅是彻底封住了清军从山西撤向河套,更有彻底阻断清军后路的趋势。 毕竟,陈兵于山西东北边境的李家军,要是继续行军,就可以迂回到宣府、延庆州、顺天府和永平府四地的北部,真正的断了清军的后路。 最为关键的是,河南的李家军一旦越过黄河,与山西的其他李家军联合在一起,形成掎角之势,同时进入北直隶,入侵关内的清军不仅遭到官军的抵御,还有李家军的三面夹击。 配合着李家军的兵力和火器的优势,即便是不能全歼所有的清军,但也能斩其一半的兵力,没有任何收获的仓皇逃回辽东。 在众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激动、热血澎湃之际,李自成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验证了他们心里的某种猜测。 “只要重创了清军,使其兵力折损十之六七,在未来的十年之内,关内将会有一个稳定的时期,皇太极再无实力入侵关内。”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闪过一丝明悟,李长茂更是眼前一亮,忍不住的惊呼道:“如此一来,老大,咱们攻下北直隶之后,攻破朝廷的权力中枢北京城,就可以慢慢收拾余下的官军,可以安心的向南推进,不必担忧清军入侵关内。” 卢氏根据地的负责人陆世仪轻轻点头,紧接着附和道:“不错,只要给清军予以重创,五到十年之内,皇太极都将无力攻打关内。毕竟,加上收复的蒙古一些部落,清军总兵也不会超过二十万。一下子折损了六七万人,他哪还有那么多的兵力入侵关内?除非皇太极的脑袋被驴踢了,不顾老巢的安全,一心想要攻打关内。”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再次看向了田见秀,朗声说道:“对了,见秀,咱们安插在各地州府县城内的暗线,可以全部启动了,一旦李家军兵临城下,就让他们从中配合,作为内应。” “嗯,好的!”田见秀答应一声,忍不住地进而又说道:“一旦启动那些隐藏在城里的暗线,山西与河南不说,不出一个月,就能攻占陕西全境,再加上李家军在这些年建立的威望,拥有的根基,陕西将会牢牢地控制在咱们手里。到时候,咱们的兵力还得暴涨,仅陕西一地,就可以达到百万之众。” “嗯,那就好。”李自成平静地回应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一旦李过与刘芳亮他们兵出大同府,在保证陕西稳定的情况下,拥有足够的兵力驻守,尽可能地派兵进入山西,与那里的李家军一起进入北直隶。河南的李家军进入南直隶之后,争取汇聚顺天府的李家军有百万之众。到时候,有了这么多的兵力,拿下京师的同时,足以全歼清军。” 对于李自成的这番话,没有任何人怀疑,如今的李家军,所有根据地加在一起,总人口超过千万,兵力更是在两百万左右。 到时候,一旦拿下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李家军将会急剧增加,其他起义军将会纷纷来投,如果行动顺利的话,想要在南直隶聚集百万李家军,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念及此,大厅里的众人更加激动了,李自成更是一锤定音道:“由我率领其他人进入河南,拿下洛阳,捉住福王朱常洵,用来祭旗,为百姓泄愤!” ------------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迎闯王,不纳粮 一月之后,河南府宜阳县城,城墙上,甲光烈烈,官兵严阵以待,知县唐吉泰更是一身铠甲的站在城门楼上,一脸凝重的看着远方,旁边的一名偏将询问道:“大人,看这架势,乱军将近有十万人,咱们能守得住吗?而且,河南府的官兵多数都被抽调到京师,抵御清军,即便咱们现在点燃了狼烟,附近的驻军的看到了,他们也不一定救援咱们啊。” “放心吧,熊文灿总督一旦收到咱们这边告急的消息,一定会派兵前来支援......” 然而,唐吉泰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偏将一指南方,锦屏山的方向,满脸的惊慌失措之色,惊呼道:“大人,你看那是什么东西?孔明灯吗?” 这一刻,唐吉泰傻眼了,已经不在乎偏见的慌不择言,那哪是孔明灯?一个个巨大的悬浮之物,不断向宜阳城这边飘来,浓烟蒸腾,可以有模糊的人影在上面。 “不好,是敌袭,快让弓箭手准备,将其射下来,不能让其飘到宜阳城的上空!” 唐吉泰大喊一句,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深知宜阳城不保,偏将也反应过来,着急地说道:“大人,咱们并没有神机弩,全都是普通弓箭,那些东西悬浮的那么高,弓箭手也是有心无力啊~!” 密密麻麻的热气球飘来,足有数十个,慢慢接近宜阳城的西门,最后悬浮在上空。 在守城官军一片大乱之时,忽然间,热气球上落下许多的瓶瓶罐罐,密集如雨,不计其数。 砰砰砰.... 瓶罐破裂,随即酒香四溢,覆盖整个宜阳城西门城墙。 紧接着,陈兵于宜阳城西门外的起义军万箭齐发,箭头冒着火光,夹杂着黑烟,射在了城墙之上,轰的一下子,火光冲天,官兵惨叫,远处的起义军随之发起了冲锋,向宜阳城掩杀而来。 没有了滚木礌石,没有了迎面射来的箭雨,更没有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起义军毫无顾忌的冲到了城墙前,架起了云梯,再无任何的阻拦,只待大火尽去。 与此同时,热气球已经飘到了宜阳城内城的上空,缓缓降低了高度,一根根粗绳垂落而下,随之就是一名名李家军,动作极为利落的顺滑而下,降落在房屋之上,身披弓箭,手持大刀或长剑,相继会合,直奔西门而去。 这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发生的那么短暂,几乎不给城防营反应的时间,当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快速行动之际,城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李家军,足有数百人,一起杀向西门! 轰轰轰... 在一阵阵厮杀的声音之中,城门被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城墙上的大火早已湮灭,无数的李家军涌向城头,完全将其控制在手中。 李自成骑马而行,缓缓向宜阳城而去,眉头微皱,神情却是不太好,一旁的陆世仪解释道:“老大,这段日子里,咱们一连潼关、阌乡、陕州、灵宝、卢氏,还有崇阳、高门关等地,几乎都是靠的内应打开城门,河南府大部分州府县城几乎都得了这个消息,守城的官员与将领都做出了应对之策,对城门加强警戒,增加街上的巡逻力量,宜阳城内的人员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 “照你这样说,咱们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更加艰难,内应几乎发挥不了作用?”李自成淡淡的问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宋先生从四川弄来的猛火油已经消耗的差不多,热气球用不了几次了。” “老大,也不完全是,只要拿下了永宁,熊耳山四十八寨轻易就能攻克,到时候,就能清除洛阳周围的所有障碍。”陆世仪回应了之后,冷静了下来,随之补充道:“由于紧邻邙山根据地,像偃师、新安、宝丰这些地方,咱们的内应人员要多得多,只要大军压境,内应人员独立就能抢夺城门其中一处的控制权,接应咱们进去。” “而且,在这两年里,邙山根据地还使尽了各种方法,给内应人员配置了火器,只要亮出火器,瞬间就能消灭大量的守门官兵,将其打蒙,从而夺得城门控制权。” “嗯,那就好。” 李自成淡淡地回了一句,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通知所有的内应人员,他们的任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接应大军攻城,还有暗杀城里的守将和官员。” “是,老大!”陆世仪应和了一句,眼中光芒一闪,忍不住地赞叹道:“如此一来,暗杀了那些守城的官员和将领,城池不攻自破,比强攻城门还要好,大大减少了咱们的伤亡。” 这时,李自成回过头来,看向顾君恩,郑重地说道:“一定要做好宣传做,每到一处,攻城略地之前,一定要告诉城里的百姓,咱们只杀贪官污吏,不杀百姓。这样的话,咱们遇到的阻力也要少许多。” 数日后,永宁县破,在城西关的偌大空旷之处,云集着大量的百姓,场中央绑着一百多人,跪在那里,既有朝廷的官员知县武太烈,还有当地的百余乡绅,亦有万安王朱采。 此刻,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正在进行一场公审,过堂这些权贵,随着一名名百姓的控诉,跪在那里的乡绅权贵身体就是一颤,面色化为死灰之色。 在这场偌大的公审中,既有沉冤得雪的喜悦,也有大仇得报的呜咽,更有看到未来生活希望的激动,围观的百姓神情肃穆,尤其是李自成缓缓而行,来到了宣判台上,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准备行刑,将这些为祸乡里的毒瘤斩了!” 咔咔咔... 脑袋搬家,头颅滚滚落地,鲜血喷洒在空中,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周遭,响彻众人的耳中。 “乡亲们,城里的那些告示写得清清楚楚,但凡没有分到钱粮土地的,若是被人贪了去,请直接到我们李家军设立的衙门投诉,十天之内,还没有任何回复,可以直接到李家军的驻地反应。到时候,一旦查出是谁在捣鬼,无论他在李家军的职位如何,都将削职为民,加倍惩处!” 一语落罢,百姓们山呼万岁的同时,更是不断地呐喊起来。 “迎闯王...不纳粮...迎闯王...不纳粮...迎闯王...不纳粮...” ------------ 第三百六十二章 遇阻 崇祯十一年,农历十一月十七日,洛阳城外,一支官军兵临城下,福王朱常洵就站于城门楼上,焦虑不安地看着眼前的这支官军,下方传来叫门之声,面孔与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王爷,洛阳城外乃是平原地带,不利于防守,这区区几千人,根本就无法与乱军正面厮杀,还是让末将入城协助防守吧。否则,一旦李自成发起攻击,要是我们这些人战死,王爷你就更难守住这洛阳城了。” 城下领军者正是河南总兵王绍禹,喊完话之后,身侧的副将刘见义更是附和道:“是啊,王爷,我家将军说得不错,大军入城,可以增加洛阳城的城防力量,只要据城而守,就可以拖延更多的时日,等待援军。王爷,不能再犹豫了,乱军越聚越多,再拖下去,可就没有机会了。” 朱常洵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没有让王绍禹所部进入城中,见此情形,王绍禹面容耸动,有一些不耐烦起来,另一名副将罗泰紧接着大喊道:“王爷,你尽管放心,末将与王将军等人绝无二心,绝非乱军伪装而成,乃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军队,一心前来驰援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反应不一,福王朱常洵更加不安了,整个人愈发的躁动,心绪不宁,总兵王绍禹却是露出一丝恍然之色,气势随之忽然大盛,变得强势起来。 “王爷,末将率军千里奔袭,前来支援,部下早已是疲惫不堪,人困马乏,要是他们知道无法入城修整补充粮草,还要时刻面临着有性命之忧的危险,被乱军偷袭,末将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强行进城。” 此言一出,宛若让人兴奋的药剂一般,得到了鼓舞与暗示,顿时有人高声做出了回应。 “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进城好好休息一番,做出一个饱死鬼,那样也值了。” “就是,就是,一路辛苦赶来支援,居然这么不受待见,饷粮时常拖欠也就算了,如此关键时期,即将与乱军厮杀,随时都有可能丢掉小命,还不让我们吃饱、休息好,那我们就只好进城,谁拦我们,我们就和谁急!” 左右两翼纷纷喊出了相同或相似的声音,叫嚷之声越来越大,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王绍禹却是含笑不语,一副撂挑子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的看着福王,等待对方的回应。 这时,福王朱常洵旁边的兵备副使王胤昌连忙走了上来,满脸的着急之色,压低声音地说道:“王爷,还是赶紧让王将军他们进城吧?乱军距离洛阳城已经不足十里,根据探报,乱军足有数十万之众,仅凭城里的这么一点兵力,根本就守不住几天。” 知府冯一俊紧随其后,也劝说道:“是啊,王爷,王兵备说得不错,洛阳城兵力空虚,急需补充兵力,还是让王总兵他们进城吧,方是明智之选。而且,一旦王总兵他们发生什么类似于兵变的事情,乱军还未打来,咱们自己人可就内讧起了。” “可是......可是.....” 朱常洵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像样的话,使得周围的众人跟着更加的着急,知县张正学走了上来,看出了福王的心事,建议道:“王爷,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让王总兵的中军进来,留他的左右两翼驻扎在东关。” “如此甚好,王爷,这样的话,就算是王总兵他们真的有什么问题,只让中军进城,不过千人,只要派人密切留意,不让他们守城门关键之处,守城墙的边角之地,不会有问题的。”知府冯一俊眼前一亮,急忙补充道。 这个时候,通判白尚文更是提醒道:“而且王爷,刚刚吵闹之人,多是王总兵的左右两翼部署,即便是有问题,也是左前锋部队和右前锋部队。” 福王朱常洵动摇了,心安了些许,没有回应众人,而是对着下方的王绍禹大喊道:“王总兵,你们进城也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本王一个条件,方可进城。否则,一切否免谈!” 王绍禹喜上眉梢,颇为得意,态度也放缓了一些:“王爷,什么条件?只要能够让兄弟们进城修整,休息一番,末将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条件很简单,留下左右两翼在城外,中军可以进城。” 听到福王如此直白的回答,城墙上的褚人暗道不好,知府冯一俊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有了对策,连忙接话道:“王总兵,莫要误会,洛阳城的空间实在有限,容纳不了那么多的兵力,只好委屈贵部,依次轮流进城修整。” “将军,他们这是想分化咱......”刘见义与罗泰异口同声的还未说完,就被王绍禹给挥手打断了。 “好,王爷,末将答应这个条件,暂且让左右两翼驻扎在东关,只让中军进城。” 说完这句话,王绍禹这才回头看向满腹言语的二人,神色一板,命令道:“你二人立即率领左右两翼驻扎关东,若无本将军的将令,不准靠近洛阳城门一步!否则,军法处置,定斩不饶。” 刘见义与罗泰绝望了,再一想王绍禹的往日为人,心中也就释然了,深知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只好拨转马头,转身离去,率着各自的部署向东关而去。 这一刻,王绍禹看似强势、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却是一松,背后冒出了冷汗,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地模样,含笑大声问道:“王爷,末将这下可以进城了吧?” “可以,王总兵,你稍等一下,本官这就下去,让城门兵打开城门。”知府冯一俊向福王递了一个眼色,抢话道,后者随即会意,默许了冯一俊的发言。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见义与罗泰的兵马渐行渐远,距离洛阳城有了一段路程,在一阵嘎吱的沉闷声之中,两扇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进城!” 王绍禹一挥马鞭,面色大喜,激动地发布了一个命令之后,随即当先而行,策马直奔洛阳城而去,自始至终,他表现得都十分的有耐心,知道城门之所以迟迟不开,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对方毁诺,而是不放心离去的左右两翼。 不过,王绍禹已经不在乎其中的种种不快,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进城了,小命随之也就有了一分保障,留在城外,那是必死无疑。 ------------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心要镇压起义军的杨嗣昌 距离洛阳城数里之外的地方,李家军驻扎于此,还有其他起义军环顾周围,呈现群星抱月之势。 此刻,在中军大帐之内,顾君恩正在做着汇报,言语里透着兴奋,其他人听得更是激动不已,每个人都是战斗昂扬。 “老大,经过一连串的战役,河南这一带的起义军都得到了消息,纷纷来投,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使得咱们的兵力暴涨,仅咱们这里,就将近六十万之众,即便没有任何的战法,就这么一拥而上,指日就能拿下洛阳城。” “嗯,这个自然,如此之多的兵力,再拿不下洛阳城,那就是草包了。”李自成轻轻点头,回了一句,进而又说道:“一定要安排好了,在天下未定之时,不要轻易动那些起义军首领的位置,尤其是他们手里的兵权。否则,很容易引起反效果,使得他们带兵离去,反而不利于咱们的部署。” “老大,这个我明白。”顾君恩的神色一凝,郑重地补充道:“目前对待前来归附的各路起义军,多是以稳住为主,借助他们汇聚起来的声势,一举荡平河南的阻碍,进而为北渡黄河做准备。” “对了,军师,徐先生与李信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河南还有多少个州府县城还未攻破?” 李自成刚一问完,顾君恩的回答随之而来。 “老大,徐先生他们的行动非常顺利,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拿下了开封府、汝州和归德府,现在正向南阳府与汝宁府推进和渗透。若无意外的话,加上在两府根据地的配合,最迟半个月,南阳府与汝宁府就会落入咱们的手中。” 这时,坐在一旁的吴汝义忍不住地插了进来,话语充满激动之意。 “老大,李信他们前期的工作做的太好了,在整个河南境内,无人不知咱们李家军。有时候,李家军刚一兵临城下,内应还未行动,城里的官兵反而打开了城门,百姓更是夹道欢迎。凡是李家军所过之处,攻下之地,彻底断了明廷统治的根基。” 听到这句话,李自成露出思索之色,摸了摸下巴,自语道:“看来,这些起义军之所以纷纷来投,不仅是咱们一连串攻占了这么多地方,更是形势所迫使然,不得不归附。” “是的,老大,你分析的非常精准!”吴汝义赞叹了一句,进而颇为自得的又说道:“如今的河南,绝对是咱们李家军的天下,其他大大小小的起义军,他们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鲜有百姓加入他们了。而且,咱们每控制一个地方,他们要么撤离,要么与咱们对着干。” “哼~和咱们对着干?”刘宗敏冷哼一声,面露嘲讽之色,轻蔑地说道:“先不说那些起义军的士兵战斗力和兵器比不上咱们,仅就兵力而言,他们拿什么与咱们斗,还对着干?” 李自成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没有理会两人的所言所语,而是侧头看向了田见秀,吩咐道:“立即传令给徐先生、李信,以及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活捉五省总督熊文灿,我日后有大用!” “是,老大!”吴汝义答应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对了,老大,徐先生与李信他们正往这边赶,说不定今晚就会到这。” “他们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李自成眉头微皱,露出疑惑之色。 “这个属下不知道。”田见秀摇了摇头。 李自成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话题一转:“对了,还有北直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李自成询问明军与清军的战斗情况,田见秀反而露出了鄙夷之色,略有嘲讽的答道:“老大,你是不知道,一提到如今的朝廷,就让人来气,清兵都打进家门口了,在京师四周肆虐,攻城略地,那些臣子还有心情勾心斗角,真够让人‘佩服’的。” “尤其是那个杨嗣昌,更是一味地主和,说什么清军不可能南下,坚定地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先镇压各路起义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事事掣肘主战的卢象升,将其手下的天雄军直接肢解出了一半,卢象升现在手中也就一万人,还多是老弱残兵,精锐几乎全被杨嗣昌抽走,完全不符一个督师总兵官的职位。” “哼~” 李自成连连冷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接话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杨嗣昌乃是杨鹤的儿子,其父就是折于起义军的手里,被捕下大狱。相比而言,杨嗣昌当然更加憎恨起义军,恨不得立即镇压与围剿起义军。” 一语落罢,李自成的神色一收,转而又问道:“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清军打到哪了?” “形势还算过得去,由于卢象升的力主抗清,虽只有一万兵力,在孙传庭与洪承畴等人的配合之下,暂时挡住了清军的攻势,将其挡在了燕京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并未向南蔓延。” “不过,清军来势汹汹,兵分两路,这种僵持的局势不会太久,一旦皇太极攻打宁锦防线,祖大寿就不得不回援山海关。到时候,朝廷的关外兵力被牵制在山海关,卢象升和孙传庭这两个主战派,很难再挡得住清军南下。” 说到这里,田见秀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没来由的被气乐了,转而又说道:“根据地白广恩送来的消息,崇祯这个皇帝还在犹豫不决,徘徊于和与不和之间。杨嗣昌更是从中挑破离间,陷害孙传庭。同等的情况下,崇祯居然下旨,不准孙传庭进京城,却接见了洪承畴,使得孙传庭窝火不已,也不得不继续抗清,拱卫京师安全。” 这一刻,听到这些信息,众人不仅无语,这个朝廷真是没救了,都这个时候了,形势万分危急,居然还有心勾心斗角,排除异己,真是让人服了。 然而,田见秀这只是开始,话语并未结束。 “老大,你是不知道,杨嗣昌有多么的奇葩,为了主和,居然说什么清军没有火器,不可能南下,简直就是一家之言,全凭自己的臆测,毫无根据地可言。完全忘记了一点,或者是故意忽略,如果不是卢象升的主战,拼死抵抗清军,哪有现在僵持的局面?” “确实够奇葩的.....” 李自成幽幽应和了一句,不禁想起了袁崇焕,似有感慨地继续说道:“若无战场上的主动权,任何形式的求和,都不过是摇头乞怜般的自讨羞辱,依旧逃不了最终的结局,还不如一战来得痛快,更加显得有骨气,受到对手的尊重。” ------------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来降 虽然李自成说得是那么漫不经心,但众人能够感受到那股来自于骨子里的傲意,苟且偷生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一战而死,虽死犹荣,听得众人热血沸腾,战意昂扬。 “此战一结束,拿下洛阳城之后,立即着手准备北渡黄河,一旦时机成熟,各方人马就位,就是与清军正面交战之时,让那些鞑子知道,汉人绝非是待宰的牛羊,而是一头打瞌睡的猛虎,一旦招惹,那将是血的代价!” 李自成的声音陡然拔高,铿锵有力地吐出这些话,不等众人回应什么,抽身而起,径直向外走去,毅然而决然,仅仅就是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明天一早,立即拔营出发,争取三日之内,拿下洛阳城。” 第二天黎明,天还是蒙蒙亮之时,李家军与各路起义军刚一赶至七里河附近,忽然一记铁骑飞来,直奔李自成等人而去,刚一来到近前,就气喘吁吁的说道:“报告老大,前方忽然出现一支官军,声称是投奔咱们而来,希望老大你能够收留他们。” “吁~!” 李自成一拽缰绳,稳住了胯下的战马,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询问道:“来得是何人?” “他们自称是河南总兵王绍禹的部众,分别是副将刘见义和罗泰,大概有一千多人的兵马。”探马脱口而出,回答地很是干净利索。 李自成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环顾左右,将目光投向了吴汝义,转而问道:“在河南根据地呆了那么久,你对这两人了解不了解?他们是不是真的前来投降?” 然而,吴汝义还未回答,刚加入李家军的一支小股起义军首领袁时中抢先答道:“李首领,在下倒是知道些王绍禹的这支官军,对里面的情况略有耳闻。以在下所了解到的情况,刘、罗二人的话十之八九可信,应该是真心来投?” “哦...袁首领,为何这样肯定?”李自成的眉梢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是这样的,李首领,你有所不知,这个王绍禹不仅胆小怕事,只懂得狐假虎威,更是贪得无厌,长期克扣军饷,部下早已是愤恨不已,就算是没有此次的事情,早晚也得哗变,起兵造反。”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但并未立即表态,这时,田见秀驱马上前了两步,紧接着说道:“老大,根据咱们派到洛阳城四周的探子回报,王绍禹昨天才到的洛阳城,刚到之时,还与守城的官军发生了不快,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诱因,但最终几乎是强行入城,逼得福王不得不打开城门。” “这又怎么了?和刘、罗二人前来投降有什么关联吗?”李自成适时地问道。 “属下觉得有一些关联。”田见秀轻轻一点头,进而继续说道:“根据咱们的探马观察到的情况,当时的情况很是古怪,按理来说,王绍禹率军不远前来支援,一路疾驰,早就是人困马乏,明智的做法就是大军入城修整,养精蓄锐。然而,最终却是王绍禹的中军入城,留下两翼在东关,等于直接让咱们吃掉,仿佛将刘、罗二人的兵马当作了弃子。” “嗯,既然这样,将刘、罗二人叫过来,只要他们真心来投,我就会将他们当做自己人,李家军的一部分。”李自成看向了那名探马,淡淡地说道,大军也已经全部停了下来。 “是,老大!” 不久之后,刘见义与罗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李自成没有任何的旁白,开门见上的直接说道:“两位将军,李家军欢迎你们的加入。” 闻听此言,两人心里就是一松,面色一喜,但还未来得高兴拜谢,李自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在这之前,两位是不是应该弄一个投名状,以示诚意?” 这一刻,刘见义与罗泰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顿时再次悬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一咬牙,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问道:“还望李首领言明,我二人该如何做,才算是拥有了投名状?” “很简单,稍作休整以后,立即调转马头,助我拿下洛阳城,这就是投名状。” “好,李首领,我们答应!”两人没有任何的迟疑,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看来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慢...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李某的话还未说完。” 李自成突兀的来了这一句,拦住了就要有所行动的二人,面对刘、罗二人紧张而又忐忑的目光,徐徐继续说道:“两位不用这么着急,先让你们的部下吃饱喝足之后,再行动,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而且,为了以示我的诚意,会有一部分李家军混入你们之中,一起返回洛阳城,同时发起行动。如此一来,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在场都是聪明之人,瞬间了然了李自成的深意,这不仅仅是诚意,更是一种监视,如若两人有什么异动,要是假意来降,混入其中的李家军就能将其斩杀。 不过,刘见义与罗汝才却是非常坦然,对于这种安排,并没有丝毫的抵触情绪,反而欣然地答道:“一切听凭首领安排!” “好,两位将军,不妨告诉部众,此战过后,拿下洛阳城之时,不仅有饷银可拿,还有一顿肉!”李自成的内心很是高兴,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允诺。 似乎是饥饿难耐,长久没有见到过荤腥,听到“肉”之一字,两人同时吞咽了一下口水,刘见义更是说道:“首领,对于洛阳城的其他守军,属下或许不知,但对王绍禹率领的那一支人马极为了解,早已对王绍禹怨恨到了极点,属下可以打包票,到时候,一旦大军攻城,摸到王绍禹所部把守的城墙,只要属下那么吆喝两句,那里的守军就会反水,接应咱们入城。” 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李自成当即再次允诺道:“好,只要你真的能做到,我记你一大功!”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转头看向顾君恩,吩咐道:“通知炊事兵,立即为两位将军的部众埋锅造饭,必须管饱!” “是,老大,属下这就去安排!” 李自成转而将目光放到了吴汝义的身上,命令道:“从你的队伍中,挑选出一部分人,与两位将军的部众对换衣服,随后一起返回洛阳城。”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还向吴汝义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后者立即回应,爽朗的回道:“是,老大!”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洛阳城破 不久之后,田见秀与刘见义、罗泰二人率领着一千多兵马向洛阳城而去,相对于刘、罗二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田见秀却是笑着说道:“两位将军,不必如此忧心,老大不是说了吗?咱们此次的任务,并不是一定要拿下洛阳城,而是扫除洛阳城外围的卫所,为大军减少障碍,可以直接兵临洛阳城外。” 听到田见秀这样说,一再的强调,两人这才长松一口气,刘见义这才安心地说道:“田将军,说句老实话,不是我二人推诿,真的是想帮助老大拿下洛阳城,但也是有心无力,能力有限。莫要说福王不让大军入城,就算是侥幸混入城中,以这么一点兵力,很难长时间占据其中的一处城门。” “是啊,田将军,刘兄说的不错,就算是顺利地混入城中,以洛阳城守将的不信任风格,不仅是我二人,就算是他王绍禹,也不可能把守城门口这等要害之地,最多也就是把守城墙的某处,又或者在城里巡逻。”罗泰紧接着补充道,言语很是诚恳。 “两位将军不必如此,田某明白,老大也明白。”田见秀轻轻点头,应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所以啊,两位将军,就是因为老大清楚这一点,只要咱们能够拿下洛阳城四周的一处关卡,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之所以继续深入,不过是顺势而为,看看能不能摸清对方的军事部署。” 在洛阳城的知府衙门大厅之中,知府冯一俊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端坐于上方,下方两侧坐着诸多文官武将,吕维祺凝重而低沉的话语回荡在大厅里,做着最后的部署。 “乱军很有可能重点攻打西门,兵备副使王胤昌,你负责把守西门。” “是,吕大人!” “知府冯一俊,你率兵把守南门。” “是,大人!” “知县张正学,通判白尚义,你们分别负责把守东门和北门。” “是,大人!” ...... 随着一个个人的站起,相继回应,河南总兵王绍禹的脸色越来也难看,憋着一股气,堂堂的河南总兵,在场武将之中品阶最高的一个,洛阳城防守最为关键之处,诸多要务之中,居然没有一个是他的,心中窝火不已,但也只能忍着。 吕维祺的最后一个命令,更是将王绍禹的这种心情推到了顶峰,几乎就要忍不住地暴跳而出,想要大闹一场。 “总兵王绍禹和推官卫精忠发游兵巡徼,你们二人负责在城墙上巡逻,一旦哪里告急,立即带兵支援。” “是,大人!” 只有推官卫精忠一个人做出回应,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王绍禹,有同情者,堂堂一个总兵,沦落到这种地步;有看笑话者,进城时不是牛吗?现在还不是如此,和一个末流小官儿巡视城墙。 王绍禹的胸膛起伏不定,双手成拳,紧握着,关节处泛白,忽然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落寞的答道:“是...大人...” 这时,知府冯一俊看着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神色很是凝重,低沉地转而说道:“吕大人,洛阳城内的粮草早已捉襟见肘,马上就要断炊了,眼看着乱军朝夕间就会打来,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将会出乱子的。” “冯大人,本官明白你的意思。”吕维祺的眉头紧皱,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哎...好吧,本官再去福王府一趟,说服王爷晓明大义,意识到洛阳之危,拿出一些粮饷来,以提高守城将官的士气。” “吕大人,一定要说服王爷啊,如果再不能募集到粮食,末将实在无法向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交代,将会很难再稳住他们,无心于守城。” 兵备副使王胤昌之言,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使得众人身体一颤,不禁想起了守卫在城墙上的将士的谩骂,放佛是历历在目,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王府里金钱百万,厌食粮肉,却让我们饿着肚子死于贼手!” 忽然间,一名小校闯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连跑带爬的跪在大厅之上,着急忙慌的高声说道:“各位大人、将军,不好了,乱军打到了洛阳城外,正在从四面八方攻城!” “怎么可能?”吕维祺惊呼了一句,一倔而起,其他人纷纷流露出难以相信之色,更多的是惊骇,兵备副使王胤昌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洛阳城外有那么多的关隘,就算是乱军势再大,想要将其拿下,也要花费一番手脚,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兵临城下了?” 不等那名小校回答,吕维祺已经冷静了下来,连忙招呼道:“现在不是追究其中缘由的时候,按照分配好的任务,立即赶赴各自负责的区域,守住洛阳城才是重中之重,快~!”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中虽然惊骇,虽然有一些慌乱,但还不到手足无措的地步,纷纷行动了起来,向外走去,赶赴自己负责的区域。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只见无数的起义军士兵涌向洛阳城,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麻麻的宛若蚁群一般。 洛阳城就像风雨飘摇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黑烟缭绕,不断向四周弥漫。 李自成骑马立于西门之外,距离洛阳城大概有三五里的样子,双手举着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时而紧皱,时而舒缓,说明他的内心并不能平静。 一旁的顾君恩满脸兴奋之色,赞叹的说道:“老大,还好有刘、罗二人,咱们才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东关,从而一举瓦解了洛阳城四周的防御。否则,只是清除这些防御,不仅要花费一些手脚,浪费更多的时间,还将死不少人。” 这时,陆世仪也很高兴,赞叹的转而说道:“素闻这福王富可敌国,家资百万,不仅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王爷府仓库的粮食更是堆积如山,攻克洛阳城之后,就算是没有附近根据地的供应,短期之内,咱们也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了。而且,缴获的那些金银珠宝,不仅够咱们的军费开支,战死将士的抚恤金也有了着落。” 不知是什么时候,徐霞客出现在了李自成的身侧,幽幽叹道:“哎...仅仅只是一个河南,就有七个藩王,如此情况之下,即便没有连年的天灾,随着这些藩王与贪官污吏的搜刮,河南的老百姓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其他的藩王也就算了,这个福王绝对是社稷的蛀虫,只知道鱼肉百姓,横征暴敛,祸患无穷。粮仓的谷物全部发霉糜烂,也不愿意拿出来救济百姓,充当粮饷。”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向了身旁的众人一眼,郑重地说道:“所以啊,咱们才要推翻这样腐朽的朝廷。否则,天下的百姓永远不得见天日,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是的,这样腐朽而昏暗的朝廷,必须将其推翻,重新建立新的秩序!”陆世仪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随之看向洛阳城的方向,进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以目前的战场形势来看,要是再这样攻下去,想要拿下洛阳城,若是没有其他的良策,至少也得再花个六七天,伤亡人数还得急剧增加,” 李自成也再此看向洛阳城,眉头微皱,凝重地紧接着说道:“这也没办法,必须先试一下水,看看洛阳城的城防哪里最为薄弱,随后才能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叹息一声,转而说道:“洛阳城的守将已经知道了咱们攻破大多数城池的原因,吸取了教训,不仅加强城防兵力,更是增加了城里的巡逻士兵,咱们在洛阳城的内应人员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所以,咱们现在只能如此做,四面围攻,察其薄弱之处,从而予以全力一击,一举克之。” “老大说的不错,刘、罗二人言之凿凿,说王绍禹部众会反戈一击,但咱们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这一点上,必须全面出击。” 说这些话之时,很显然,徐霞客已经了解到前因后果,更是说道:“而且,就算他们二人所言属实,真的会有官兵叛变投降咱们,但相对于那么多的城防营,王绍禹的那些手下不过少寥寥。何况,从昨天的事情来看,洛阳城的守将并不信任王绍禹,他所把守的地方定不是城门这样的关键之地,即便打起来,接应咱们入城,作用也有限。” ...... 转眼之间,攻城之战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李家军与其他起义军的攻势忽然停了下来,炊烟袅袅,开始埋锅造饭起来,李自成更是与一干心腹以及投奔而来的头领开着会,田见秀做着汇报。 “老大,洛阳城城墙的城防已经摸清,西门是兵备副使王胤昌,南门是知府冯一俊,东门是知县张正学,北门是通判白尚义,王绍禹的部队在西北角的城墙,四门之中,又以北门的防守最为薄弱,可作为咱们的重点进攻对象。” 田见秀刚一说完,刘见义与罗泰对视了一眼,前者站了出来,紧接着说道:“老大,属下与王绍禹部下的朋友取得了联系,他们准备投降咱们。并且,他们愿意在今晚以大火为信号,烧毁北门的城门楼,杀死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咱们入城。” “你说得真的?”袁时中激动地惊呼了一句,直直地盯着刘见义。 “是真的,末将敢以脑袋作保证,其中绝不会有任何的陷阱。” 随着刘见义的这一声回答,无人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如今大势已去,洛阳城迟早会被攻克。 而且,就算是其中有诈,又能有什么陷阱? 起义军有数十万之众,一旦城门洞开,将会犹如洪水般涌入洛阳城内,迅速将其占领,想有什么陷阱,也无用。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自成的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传我的命令下去,今天白天休整一天,暂停攻城,所有人养足了精神,恢复好体力,准备今夜攻城。同时,改变进攻方略,由四面环攻,改为重点进攻,集中兵力,主攻洛阳城的西北角城墙和北门,其他各方作为佯攻,做做样子即可,以此牵制住洛阳城的大部分兵力。” 很快,日落月出,转眼之间,已经进入了深夜,火把宛若繁星一般,起义军与李家军呈现最后的总攻之势,不断逼近洛阳城。 一时间,气氛变得骤然紧张起来! 此刻,在洛阳城的北门城门楼上,参政王荫昌正在来来回回地巡视,看着渐渐逼近的乱军,心里很是忐忑与不安,不断地呼喝着,以此宣泄胸中的那份不平静。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我照死的守城门,就在刚刚,王爷拿出了千金,作为募集勇士之资,凡是功劳卓著者,都将得到一笔不小的银子。” 然而,大部分士兵的反应都很冷淡,仿佛没有听到那份悬赏千金银两一般,更有一个冰冷的突然想起,回荡在城门楼上。 “兄弟们,别听他的白话,全都是欺骗咱们的!就算是真的有这笔银子,得到赏赐的也只是那些将领,咱们依旧还是要饿着。兄弟们,李家军已经发起了总攻,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声音激昂而快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王荫昌神色大变之时,刚要说什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们,拿下这个王荫昌,作为咱们的投名状,快~行动!” “啊...啊...啊...” 各种惨叫声骤然响起,北门城门楼上顿时打乱了起来,许多的士兵纷纷暴动,袭击旁边的士兵,王荫昌刚要奋起反击,右手才握在刀柄上,就被身旁的几名制服,被五花大绑起来,丢在城墙上的过道一侧。 “兄弟们,快点燃城门楼,打开城门,迎进李首领他们!” 很快,洛阳城北门火光冲天,城门楼被大火覆盖,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与此同时,在西北城墙之处,也发生了内讧,作为主帅,王绍禹当即意识到不妙,洛阳城将要守不住,尤其是看到北门城门楼着火,他并未平复眼前的叛乱,也未带兵夺回北门,而是拔腿就跑,几名哗变士兵想要捉住他之时,已经没有了影。 一条条粗绳垂落而下,李家军借助着这些绳索攀爬而上,迅速接手西北城墙,随着人员的越聚越多,又向西门掩杀而去,接应其他的兄弟们部队进城。 两线作战,形成掎角之势,同时进攻,防患于未然! 越来越多的李家军和其他起义局涌入洛阳城,局面虽乱,但毫无意外,没有一个人敢擅自行动,骚扰城里的百姓,那些内应人员出现之后,在他们的带领之下,纷纷杀向各个官府县衙,尤其是福王府。 ------------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进城 福王府已经乱做了一团,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家奴与婢女,不敢在王府里停留一刻,纷纷向府外涌去,所有人都清楚,若是留在福王府,性命堪忧,绝不会比流落在大街上好多少。 这些年里,福王早已是声名狼藉,为百姓们所憎恶,一旦那些乱军打进府中,那绝对是大杀一通,不留活口。 “王爷,趁着西门还在城防营的手中,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洛阳城,到西郊的迎恩寺暂避一番,只要过了今晚的风声,咱们就能远遁而去,逃出乱军的魔爪。” 一名太监刚说完这些话,就要拉着福王一家子往外跑,河南巡抚李凤仙闯了进来,看到朱常洵那一家子,匆匆忙忙、慌不择路的样子,着急地喊道:“王爷,现在城外到处都是乱军,兵荒马乱的,为了你的安全,留下一丝血脉后人,微臣觉得,必须做两手准备,你最好与王妃、世子分开逃难。” 此刻,朱常洵虽然害怕非常,早已是六神无主,但还是在这一瞬间恢复了一丝理性,明白了李凤仙的好意,当即答道:“好,李大人,就由你带着王妃邹氏、世子从东门逃出,本王从西门离开!这样一来,我福王府一脉,就多了一份幸存的可能。” “是,王爷!” 李凤仙答应一声,随即招呼几名亲兵上前,同时招呼道:“快,给王爷、王妃以及世子换上这些衣服。” 紧接着,李凤仙回头看向朱常洵一家子,解释道:“王爷,你们穿得这一身,实在是太显眼了,很容易被乱军发现,识破身份,还是赶紧换上这身衣服,有了这些破衣作为外套,掩人耳目,将会更加的安全。” “对对,李大人说的不错,还是李大人想得周全,本王疏忽了!” 朱常洵一家子原本还有一些迟疑,不愿意接眼前的这些破衣烂衫,但一听到李凤仙的解释,朱常洵立即接过了衣服,在一干太监的服侍之下,连忙穿上衣服,并向对方投以感激的眼光。 渐渐地,洛阳城内到处都是火光,火把在黑夜里的闪耀,大街小巷还有阵阵的厮杀之声,一些顽固的官军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与起义军争夺城墙的控制权。 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将是充满血腥的一晚! 月落星散,白天的曙光渐渐来临,洛阳城出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仿佛昨夜没有震天的厮杀一般,洛阳城的百姓纷纷早起,在没有任何人的组织之下,保持着一定的秩序,纷纷向城门附近聚集,站于街道两侧,迎接李家军的入城。 这些百姓满脸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惧意,扶老携少的迎接李家军进城。 李自成策马而行,缓缓进入洛阳城,看着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夹道欢迎自己等人进城,不禁有一种错觉,想起了穿越前看到的一些解放战争的电视剧,解放军进城和这一幕何其相似? 顾君恩与徐霞客紧跟在左右两侧,骑马徐徐而行,李自成看着街道两侧百姓的模样,在这寒冬腊月,穿得单薄、破破烂烂也就算了,然而,几乎大部分人都脱了相,相貌略显狰狞。 眼珠子往外鼓,布满血丝,四肢骨瘦如柴,胸膛上更是瘦到了极致,就像一副皮囊直接贴在了骨架之上,肚子却是大大如也,圆不琉球的,宛若吃撑了一般。 “徐先生,这些百姓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他们这是怎么了?” “哎......” 徐霞客长叹一声,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顺着李自成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环视四周,面露同情之色,看着那些骨瘦如柴的洛阳城百姓,感慨的同时,似有恼怒之意,这才缓缓解释其中的原因。 “老大,这些肚子圆滚滚的百姓,身体其他部位又是骨瘦如柴,这是由于生活实在贫困,没有吃的,只能吃观音土果腹,所以才会这样,腹部鼓鼓,脸色蜡黄。” “至于这些双眼肿胀之人,布满血丝,别看他们身体粗壮,生活好像还算过得去,实则不然,一切都是虚的,也是一样生活无着落,之所以如此,乃是吃了人的缘故,才会使得双眼充血,宛若妖魔一般。” ......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顿觉得腹部翻涌,有一种呕吐之感,虽然早就听闻了人吃人的事情,更是遇到过,经过这些年的消磨,但还是无法适应,听到之后,更不能保持一颗平常之心。 “徐先生,顾先生,你们立即安排一下,全城张贴告示,将从官府、王府以及富户的粮草和地窖扒出的粮食,除了留下一部分外,作为粮饷,剩下的全部拿出,分给全城的百姓,以及附近州府县城的百姓。” “是,老大!”顾君恩一口答应了下来,心里很是激动。 “不仅如此,还要从根据地选出一个合适之人,负责治理洛阳县,让河南府的负责人统计一下所有的良田,按人口分给百姓,让他们人人有田种。来年之时,就算是没有咱们的救济,他们也能过上糊口的生活。” “是,老大!” 这次是徐霞客一口答应了下来,紧接着又说道:“老大,人选已经准备好了,只待走马上任。” “喔...这么快,都是谁?他们的情况如何?怎么安排的?” 面对李自成的连连发问,徐霞客没有丝毫的慌乱,神色一敛,郑重地徐徐答道:“老大,原洛阳书办邵时昌为城中副将,咱们离去之后,负责洛阳城的城防,咱们离去之后,除了留下的一部分李家军,还会在百姓中招募兵丁,以充实城防兵力。” “同时,授官的还有洛阳生员张旋即、梅鼎盛等人,他们都是洛阳的本地人,对这里的民情极为了解,加上又是咱们根据地走出之人,反明的信念极坚,更有为百姓服务的热情。所以,属下非常放心他们治理洛阳。” “不错,由洛阳本地人治理,担任当地父母官,更加合适一些,可以减少百姓们的抵触情绪。” 李自成轻轻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拧,随即沉声说道:“徐先生,你负责河南的诸多事宜,那么就应该知道,天下大乱,以河南甚之,到处不仅有行侠仗义的起义军,更有为祸乡里的宵小之辈,打着造反的名号,却干着土匪的行当。” ------------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说话之间,李自成等人已经来到了福王府的门前,就要继续向前走,李自成的神色忽然大变,不等徐霞客回答,突兀的大喝道:“住手!你们想要干什么?” 众人循着李自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些起义军的士兵手持火把,就要引燃福王府,神色都是一变,其中的一个为首者更是走了出来,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很是忐忑而不安,恭敬地说道:“见过李首领,这福王朱常洵鱼肉百姓,祸害许多的良家妇女,我们想将他的狗窝一把火给烧了,方能一泄心头之气。” 一语落罢,为首者看到李自成的面色不善,阴晴不定,回望了一眼豪华的福王府,露出不甘之色,随即更是说道:“李首领,你素来与大家同甘共苦,从来不屑于达官显贵的宅院,难不成,你今天要破例一次,想要这福王府?” “放肆,你是哪一支的起义军,居然敢和我们老大如此说话,找死不成?” 刘宗敏骑马上前两步,呵斥了那人之后,更是说道:“难道,你们的首领没有交代过吗?我们老大曾经下过命令,不仅不可以骚扰洛阳城的老百姓,也不能损毁城里的一草一木,诸多建筑。你们要想报仇,可以斩杀那些贪官污吏,活捉朱常洵即可,为何非要烧毁这样建造不易的府宅?” 一时间,气愤骤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一支起义军的兵卒尴尬不已,下不来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君恩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缓解双方的尴尬与对峙。 “各位,不要误会,我们老大之所以阻止各位,并不是想据福王府为己有,而是作为日后的官府衙门之用。何况,如此巨大而富丽堂皇的宫殿,乃是无数人的血汗结晶,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付之一炬,烧了实在可惜,何不作为他用?” 这一刻,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那些人才不在乎福王府做什么用,现在有了台阶下,当然就坡下驴,变相的服了软。 “好,既然李首领还有大用,那兄弟们就不烧福王府了。”为首者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对众手下呼喝道:“兄弟们,我们走!”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还不知道隶属于哪一支起义军,李自成的神色恢复了平静,高声说道:“留下一支人马在这里,看好福王府,不要让任何人将其烧了。” 不久之后,李自成与众人出现在一处宅院的大厅里,一干人等分坐好之后,李自成的目光停留在徐霞客的身上,这才说道:“徐先生,你刚才也看到了,加入咱们的那些起义军尚且不好管理,何况河南府的诸多乱匪?即便咱们控制住了河南的诸多州府县城,还要面临他们制造的麻烦。” “老大,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属下明白。” 徐霞客轻声回来这一句,一点头,沉吟了片刻之后,徐徐说道:“土寇遍及河南各地,黄河南岸上下千里中,营头不下百余。西有李际遇、申靖邦、任辰、张鼎、于大忠,南有刘洪起、周家礼、李好、张扬,梁、宋之间有郭黄脸、张长腿、王彦宾、宁珍、王文焕,东面还有李振海、房文雨、徐显环等人。” “他们皆拥众自持,凭栅结寨,彼此割据,相互攻杀,其中四处流动作案者,肆意劫掠之人,如老当当、一斗谷、宋江、一条龙等人,罪行累累,不仅抢劫官府,连百姓也不放过。” “像加入咱们的袁时中,还是比较好的,具有绿林之人的侠义精神,不杀人,不掠妇女,堪称群盗中的一奇。还有王小槐,被称为‘顺天仁义王’,拥众过万人,打得是替天行道的旗号。” 不等徐霞客说完,就被刘宗敏给打断了。 “徐先生,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啰啰嗦嗦,拐弯儿抹角的,听得我脑袋都胀了。” “刘将军,不要着急吗?”顾君恩安抚了一句,看到徐霞客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略有尴尬,紧接着又说道:“徐先生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讲述这些,是为了使大家更加的能够明白,了解河南的形势,诸多势力的分布。” “徐先生,你继续说,不用理会刘宗敏。”李自成淡淡说了这一句,更是用眼神制止了还要说什么的刘宗敏,威胁之意尽显。 徐霞客笑了笑,以掩饰内心的尴尬,随之郑重地说道:“老大,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再过不久,咱们就能拿下河南全境。可是,一旦大军越过黄河,与清军交起手来,在这个空档期,难保这些人不会动一些小心思,攻打咱们已经占领的城池。” “而且,若是与清军之战,还有拿下京师之战的时间过久,到时候,势必从各个根据地抽调粮草,有这些人盗寇在黄河两岸,难保他们不会劫掠咱们的粮车。” 这一刻,大部分人的神情都僵住了,也就常年在河南的诸将还算镇定,刘宗敏更是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色,冷声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暂缓北渡黄河,先将这些隐患清除掉,要么归降,要么消灭,不就好了。” “宗敏,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李自成轻轻摇头,进而又说道:“虽然那些人恶行昭彰,但也多是河南当地之人,在百姓之中还是有一些威望。如果强势将其消灭,不仅会拖延咱们的行程计划,还会动摇咱们在河南的根基,内讧之下,反而给官军可乘之机。” “是啊,老大,就是因为如此,事情才有些难做。”徐霞客附和了一句,进而补充道:“毕竟,南面还有诸多官军。虽然咱们封锁了黄河两岸,控制了各个渡口、码头,朝廷无法向江南的官军下达指令。但是,在勤王诏令之下,各地的官军还会有一些动作,前来支援。” 李自成默然了,片刻之后,眸子里光芒闪烁,变得凌厉起来,寒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集中百万雄兵,陈兵于顺天府,一举剿灭清军的同时,瞬间攻克京师之地。如此一来,整个北方就控制在咱们手中,要是这些起义军再敢有丝毫异动,与咱们为敌,就一一将其解决了。” 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听得众人胸中澎湃的同时,心里更是一惊,都明白了李自成什么意思,老大这是快刀斩乱麻,一举收拾了入关的清军和黄河以北的全部官军。 这时,顾君恩虽未说什么,但却是满脸愁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凡是加入李家军的起义军,必须让他们有所表示,随同咱们渡过黄河,一起围剿清军,拿下京师之地,彻底颠覆朝廷在北方的根基。” 顾君恩与徐霞客当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李自成的潜台词,同时眼前一亮,这一招秒,将那些加入的其他起义军推到前台,作为急先锋,全部弄到北直隶。 如此一来,就能遗留更多的李家军直系部队在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有了李家军这些精锐的存在,短期之内,完全可以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 ------------ 第三百六十八章 福禄宴 “这样的话,也是现在最好的应对之策了,将那些难以约束的起义军全部都送到战场之上,不仅减少了三地的许多不稳定因素,使得大后方更加稳固,也增加了咱们围杀清军的总兵力,胜算将会更大。” 说话之间,徐霞客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悟之色,更是说道:“老大,咱们这样做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不管是围杀、全歼清军,还是拿下整个黄河以北之地,动作都必须足够快,干净而利落,这样的话,才能分出部分兵力,回头应对南边的官军。” “是的,老大,徐先生说的不错,一旦拖得过久,咱们将会面临背腹受敌的局面,刚刚营造好的局面将会毁于一旦。”顾君恩一脸凝重地附和道。 快刀虽然能够斩乱麻,但一个稍有不慎,也有可能伤到自己。 “放心吧~咱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李自成甚为笃定的说了这一句,同时眸光闪烁,整个人显得十分自信,气场非常强,朗声继续说道:“你们不要忘了,咱们不是朝廷的那些杂牌军,不堪一击的军队,咱们可是有着大量的火器,弹药充足,一旦与清军发生正面冲突,将这些年积累的火器全部拿出来,那绝对是秋风扫落叶般的碾压,最多一个月,就能扫除黄河以北的全部对手。” 一语惊醒梦中,众人恍然顿悟,这才想起了,若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仅以冷兵器对战,李家军要想全歼清军,拿下北直隶以及周边诸地,确实显得力有不逮,力量不够。 然而,在这五六年的时间里,各个根据地储备了大量的火器,足够装备三十万人,有了这么一支武器装备先进、威力强劲的部队,莫要说清军只有十万铁骑,就算是再来个十来万,轻轻松松也能将其收拾掉。 这时,李自成将目光看向了田见秀,命令道:“陕西已经被咱们全部拿下,控制在手中,通知李长茂与宋应星先生他们,凡是进入山西的援军,尤其是李家军,全部配备火器,随身携带的弹药维持在身体负重的满荷状态。” “是,老大!” “还有,通知李过,凡是向山西大同府集结的部队,不仅要是李家军的精锐,还必须熟练掌握的火器部队。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必须迂回到宣府、顺天府和永平府以北,拔掉清军占据的所有关键要道,彻底断了他们逃回关外的后路。” “然而,留下一定的兵力,守住或埋伏在重要的要道和隘口,再徐徐向南推进,和从东出山西、北渡黄河的部队形成三面合围之势,留下这支入关的鞑子。” “是,老大!” 随着这连续的几条命令,无人再担心,全都是自信满满,战意昂扬,胸中澎湃激荡,有了火器的加持,一月之内,完全可以扫除黄河以北的全部对手。 突然间,刘宗敏从外面闯了进来,兴冲冲地说道:“哈哈,老大,老大,抓到了,抓到那个王爷了,肥的跟头猪似的,兄弟费了老大的力气,用了一辆拉东西的牛车,才给弄回来。” 一语落罢,刘宗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更是浑然不在意地伸手拿过他人的茶杯,就是一顿牛饮,吴汝义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哪里抓到的朱常洵?” “西郊的迎恩寺!” 刘宗敏大咧咧的回了一句,擦了擦满嘴的水渍,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还别说,那些太监还挺忠心的,为了护卫朱常洵的安全,不要命地与咱们的士兵对抗,没有一个为了讨好而出卖这位福王的。” “人呢?”李自成很平静,淡淡地问了这一句。 “就在县衙外面呢~!”刘宗敏脱口而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对了,老大,还有那个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和前任河南巡抚亢孟桧等官绅,以及一些潜逃至洛阳的官绅,如孟津县孙挺生、新安县王朝山、嵩县王翼明等人,全都被逮住了,正关在大牢里,等待你处置呢。” “好,先将吕维祺和朱常洵带到大堂上,咱们也审审,过过当官儿的瘾,其他人的以后再处置!”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错,大声来了这么一句,抽身就要向知府大堂走去,似乎忘记了已经一夜没有睡觉,整个人容光焕发,倍儿有精神。 这个时候,众人也来了兴致,早就听说这位福王朱常洵,在朝廷上备受尊重和礼遇,对其极为感兴趣。当然,更多的是想看看李自成如何处置朝廷藩王? 很快,在知府衙门的大堂上,除了李自成之外,其他人都是分站于两侧,跪在那里的两人正是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和福王朱常洵。 “哎~我说,你就是朱常洵?” 李自成饶有兴致的问了这么一句,身体几乎是堆在桌案上,不断地打量着朱常洵,面露讥讽之色,嘴角微微翘起。 “对......对....我就是......朱常洵......”朱常洵磕磕巴巴的回应道,身体抖若筛糠,害怕的根本不敢看众人一眼,整个匍匐在那里,身体缩作一团。 忽然间,李自成的神色一板,坐直了身体,面露怒容,寒声斥道:“福王,你乃是朝廷亲王,富甲天下,仓中米粟何其多?粮食堆积如山,放霉放烂,在如此灾荒之年,百姓都已经啃树皮、人吃人了,都不肯拿出毫厘赈济百姓,你真是个好奴才,真真正正的守财奴。” “在洛阳当福王二十多载,祸害妇女无数,横征暴敛,肆意兼并百姓土地,大旱之年,不思百姓之苦,不仅没有减免税赋,还比往年更重、更重,逼死无数善良之辈,你说,如果本闯王将你仍在大街上,交给洛阳的百姓处置,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李自成每说一句,朱常洵的身体就是一颤,害怕之意愈发浓郁,心生一丝悔恨之意,如果自己早一点拿出一部银粮作为军饷何至于会有现在之处境? 尤其是李自成的最后一句问话,他再也忍不住了,声泪俱下,连连求饶:“还望大王饶命,饶我一条狗命,本王愿意拿出全部家财献给诸位.......” “哈哈哈....” 大堂上响起阵阵的大笑,立即打断了朱常洵的求饶之语,刘宗敏都快笑出眼泪来,更是大声嘲讽道:“朱常洵啊朱常洵,你的小命都捏在我们手里,整个洛阳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你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又凭什么让老大饶你?” “我...我...”朱常洵早已是六神无主,没有了主意,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一时语塞之下,随之将哀求的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吕维祺,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大叫道:“吕先生救我啊~!” “福王,微臣的性命亦在顷刻之间~!”吕维祺挣了挣神色,一脸的哭丧,无奈地连连摇头,身体忽然迸发出决绝之意,声音拔高了几分,随之朗声说道:“王爷,切莫向这些乱军摇尾乞怜,你可是朝廷的亲王,皇族的存在,不能失去皇族应有的尊严和铮铮铁骨啊!否则,死后也不会被祖宗唾弃!” 这一刻,对于吕维祺的这一声大吼,众人都是眼前一亮,为之侧目,佩服这份视死如归的气概,朝廷的那些官员还不全是软骨头。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笑置之,并未理会,而是大手一挥,喝道:“来人啊,将朱常洵拖出去,重责四十大板,随后将他的脑袋给砍了,挂在洛阳城的城门上示众,” “大王,饶命啊......” 在一阵求饶之中,朱常洵被拖了出去,李自成却是一阵恍然,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攻下洛阳之后,那真够血腥的,手段绝对是血腥而毒辣,将福王剁吧剁吧,就那么做成了福禄宴,就是这么想想,就让人觉得惊悚,汗毛倒立,浑身一个激灵。 “我不如那个李自成,没有他狠啊~!” 李自成暗叹了一句,随后恢复了心神,看向了吕维祺,淡淡地说道:“吕尚书,对于围剿我们这些起义军,你可是活跃的很呐,今日请兵,明日请饷,现在你又作何打算呢?” 吕维祺一语不发,耿直了脖子,颇有慷慨赴死之意。 “呵呵...来人啊,将吕尚书压入大牢,明日在城西关周公庙举行集会,和那些官绅一起接受百姓的公审!” 出乎众人的意料,没想到李自成会这么轻松地处置了吕维祺,完全不像刚刚的那股气势,大有择人而噬的架子。 第二天的上午,洛阳城的西关周公庙前,万人云集,无数的百姓在围观,在等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畅快之色,仿佛大仇得报的那种感觉。 “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些贪官污吏为祸乡里,为虎作伥,与恶霸、权贵勾结在一起,欺压百姓,剥削无止境,视人命如草芥,毫无怜悯之心,视其冻馁......” 李自成正在慷慨陈词,吴汝义突然来到了近前,一副匆匆忙忙有急事的样子,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后者连忙示意徐霞客替代自己,虽吴汝义来到了一旁。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李自成紧盯着吴汝义,等待对方的回答。 “老大,是这样的,大量的灾民流入洛阳城内,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朱常洵被斩,头颅与尸身悬挂于城门之上,许多的军民聚集在那里,忽然就将福王的尸身抢了下来,将其剁成了肉酱。” “剁就剁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自成不耐烦地插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洛阳百姓早就对朱常洵恨之入骨,恨不能碎其骨,食其髓,凌辱、损毁他的尸身,人之常情,恨到极致的一种表现,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忽然间,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心里一突,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是,老大,不仅如此,咱们的一些新加入的兄弟和那些百姓,还架起了大锅,填满了火柴,想要将其煮了,吃了。再不阻止的话,恐怕朱常洵只剩下骨头渣了。” 闻听此言,李自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眉头微皱,心里暗道:“哎...看来有些事情不可改变啊,这位福王还真是遭人恨哪,我想不难么残忍都不行,百姓们也不愿意放过。” “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做?要不要我去阻止一下,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看到李自成发愣,吴汝义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询问道。 “不用,不用,坏事做尽终有报,咱们没有必要阻拦。”李自成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进而又说道:“这样吧,从福王府弄几只鹿过去,凑成福禄宴,以示咱们的支持。” “呃~” 吴汝义明显错愕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看李自成认真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迟疑,吩咐旁边的一名小兵去办,随后继续说道:“老大,咱们的人和其他起义军搜城搜了一天两夜,并未发现朱常洵的世子朱由崧,应该已经逃离了。” “逃就逃了吧,反正也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李自成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问道:“对了,清查的怎么样了?此次攻陷洛阳城,斩获如何?” 听到李自成询问此事,吴汝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兴奋地说道:“老大,此次缴获的太丰厚了,将官仓打开赈济百姓之后,仅福王朱常洵与那些富户的粮仓和地窖,夺得的粮食就有数万石,金钱数十万,其他各种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分给百姓一部分后,足够咱们作为粮饷之用。” “而且,老大,李信那边传来消息,整个河南的州府县城都已经控制在咱们手里,还活捉了五省总督熊文灿,正被关押在根据地的大牢之中。”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吴汝义的回答,李自成还很平静,但一听到整个河南已经控制在手中,更是活捉了熊文灿,激动地连忙说道:“快,立即快马加鞭送信给李信,让他在根据地准备一个小院子,善待熊文灿一家。” “好的,老大。”吴汝义的情绪不高,心里很是好奇,老大为何如此重视熊文灿? 紧接着,李自成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还有,告诉李信,凡是新加入咱们李家军的其他起义军,要是不是那种死心塌地的投靠,全部弄到黄河以南沿岸,随大军一起北渡黄河,围剿清军,推翻朝廷在黄河以北的统治。” 这时,看到陆世仪与徐霞客走了过来,又望了望行刑场,已经开始行刑,转而对两人说道:“陆世仪,徐先生,我率领大军北渡黄河之后,你们与李信相互配合,结合各个根据地的驻守李家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剿灭或收服那些河南乱匪。” “是,老大!”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出乎意料 崇祯十一年,农历十二月十一日,河南章德府武安县境内,太行山根据地上。 一支近万人的李家军整装待发,清一色的火器配备,几乎每个人拿得都是三眼铳、迅雷铳这样的冷、热两用火器,身上散发着强悍的气息,乍看之下,宛若是现代军人。 李自成站于一处高台上,神情肃穆的看着这些人,下达着一系列的命令。 “李自奇,你率领三千人马,兵出黄泽岭,经由邢台,陈兵于巨鹿西南方向,距离十里一带,一定要隐藏好行踪。” “是,老大!” “李仲,给你三千兵马,兵出太行山根据地,从邯郸逼近巨鹿。” “是,老大!” “陈奏庭,给你四千兵马,兵出黄榆关,从西面挡住清军,” “是,老大!” ...... 当李家军将要有大动作之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京师皇城之内,崇祯平常处理朝政的地方,杨嗣昌满脸的焦急之色,声情并茂的汇报道:“皇上,微臣觉得,还是先与清军和谈为上,平叛匪患之事才是首要之务,重中之重,洛阳城失陷,福王惨死,形势极为危急,已经是迫在眉睫,不能再犹豫了。” 崇祯的心神巨震,久久不能平息,依旧不敢相信洛阳城被克,福王被杀,嘴巴微张,开合了两下,随之有气无力地说道:“杨尚书,你应该知道,现在形势大变,清军绕过京师之地,分兵两路,径直南下,一路沿着北直隶与山西交界肆虐;另一路顺着大运河,直取山东等地,如此情况之下,你还让朕如何议和?” “何况,切莫忘了,自大明立国以来,即便是最为艰难的时候,也未有过议和之事,一不议和,二不和亲,三不割地,乃是我朝的默认铁律。否则,朕将会沦为千古罪人,名字永远被刻在耻辱柱上。” 这时,一旁的高起潜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皇上,今时不同于往日,清军来袭,在京师周围掳掠,如果再与乱军勾结在一起,后果将会难以预料,各地的勤王部队将会被堵在黄河以北。” “而且,皇上,根据锦衣卫得来的消息,若不是黄河冰封,至今也不会知道,陕西已经完全陷落于乱军之手,被李家军控制。不仅如此,李自成更是直取洛阳,想必再过不久,河南也将会彻底陷落。” 说到这里,高起潜忽然跪了下去,声音略带一丝哭腔,恳求的又说道:“皇上,不能犹豫了。何况,以朝廷目前在北直隶的兵力,根本就无法与清军正面对抗,既然如此,何不议和呢?唯有解决内患,方可全力抵御清军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洪承畴终于按耐不住了,忍不住的开口了。 “启禀皇上,即便是议和,现在也不是时候。”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杨嗣昌与高起潜更是眉头微皱,洪承畴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前者更是插话道:“洪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洪承畴并未理会杨嗣昌的询问,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若不能占据战场上的主动权,仓促去和谈,先不说对方会不会同意,即便是同意,朝廷也将会无法承受和谈所带的代价。” 说到这里,洪承畴语气一顿,直直地看着杨嗣昌,神色虽然平静,言语却是显得那么咄咄逼人,略有不忿,这才回答对方的询问。 “杨大人,一口口声声将讲,攘外必先安内,应该先与清军谈和,剿灭乱军之后,回过头来再对付清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皇太极真的会讲和吗?” 不能杨嗣昌回答,洪承畴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将他到嘴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纵观历年与鞑子的征战,当鞑子有和谈之意,那都是什么情况?虽不是战局对他们十分不利,但也相差不多,战争已经对他们没有好处,甚至于有着某种危机。” “那......”高起潜不甘地刚吐出一个字,想要进行反驳,却又被洪承畴后面的话语给挡了回去。 “一旦他们在战场上占据着优势,绝不会和谈,而是在关内肆虐一番,烧杀抢掠,毁良田,杀百姓,所过之处,必是一片焦土,使得当地再无力抵抗。” 短短的一番话,不过是寥寥百余字,里面却蕴含了大量的讯息,不啻于当头棒喝,提醒众人,试想当年,袁崇焕也是主和,稳住皇太极,不惜杀死大将毛文龙。 然而,结果却是事与愿违,结局恰恰相反,没有了后顾之忧,没有了毛文龙在皮岛的牵制,后金频频攻打山海关,更是毫无顾忌地东征西讨,向西收服蒙古一些部落,向东攻打朝鲜。 如今这个时候,回想过往,在场的众人心里都很清楚,那个时候主张和谈没有错,但却不该斩杀毛文龙,没有了这名大将楔在鞑子的老巢附近,没有了威慑,皇太极就没有了顾忌,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大展拳脚,为所欲为。 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一连串事故,鞑子多次进犯关内。 如果毛文龙还在的话,镇守于皮岛,皇太极要是还敢大肆进犯关内,或者攻打山海关,宁锦防线,他的老巢可就危险了,将会被毛文龙一锅端了。 毕竟,清军的总兵力就那么一点,一下子入关十万,又有几万人在宁锦防线牵制住关宁铁骑,留守的兵力可想而知。 这一刻,崇祯已经冷静了许多,坐直了身体,看向洪承畴,沉声说道:“洪承畴,京师周围的安全就交给你与孙传庭了,至于大举南犯的清军,就由卢象升与杨嗣昌来收拾。” “是,皇上,微臣遵旨!” 紧接着,朱由检又望向了杨嗣昌与高起潜,吩咐道:“杨尚书,高起潜,杜度率领清军越过了涿州,直扑巨鹿而去,你二人一定要全力协助卢象升,挡住他们,不让他们与岳托在山东会合。” “是,皇上,微臣领旨!” “是,皇上,奴才遵旨!” 几人离去了,来到大殿之外,高起潜与杨嗣昌并肩而站,前者看着洪承畴渐行渐远的身影,略有不满的说道:“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洪承畴乃是你推荐之人,今天怎么会临阵倒戈,不会误了你我二人的大事,使得皇上对咱们失去信任吧?” “放心吧,高公公,虽然不知道洪承畴今天这是怎么了,但有一点你尽管放心,皇上还是信任你我二人的。”杨嗣昌眉头微皱,淡淡回答的同时,意味深长地也看向洪承畴渐渐远去的身影。 “哦~杨大人,为何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高起潜心里一喜,但还是不安的忍不住问道。 “高公公,如果皇上不信任你我二人,就不会让咱们待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统领这么多的兵?”杨嗣昌收回了目光,一捋胡须,看向高起潜,极为自信的又说道:“而且,虽然皇上明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已经向和谈上面倾斜,只要咱们稍作......” 说话之间,杨嗣昌的声音越来越低,趴在高起潜的耳边低语了起来,后者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 第三百七十章 李家军来也! 第二天,巨鹿县贾庄,尸横遍野,狼烟四起,卢象升与他的天雄军驻扎于此,虽未有战斗,却弥漫着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每个人的神经都在紧绷着。 此刻,天雄军多是老弱残兵,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雄壮威武的气势,三五成群的散落在各处,脏脏的面庞之下,尽是蜡黄之色,面容枯槁,很是憔悴,嘴唇发白,不时地用湿湿的舌头舔舐着,虽未言语,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好多天没有吃饱的样子。 卢象升一身的绒衣铠甲,正在巡逻各处,询问部下各营的情况,目光不时地遥望远方,镇定的神情之下,眸光却是明灭不定,闪过一缕忧色,旁边突兀的响起了偏将的声音。 “将军,杨廷麟主事已经去了一夜半天,高起潜那个阉人率领的大军,就驻扎鸡泽,营地距离这里还不到五十里地,若是真的能够借来兵力,弄来粮草,就算赶不到,也早该让人捎句话来了。” “我知道这些,但那又能怎样?”卢象升头也不回地回应反问了一句,进而又语重心长地沉声说道:“如今之时,清军分两路南下,要是咱们撤离巨鹿,阿巴泰、阿济格与济尔哈朗率领的清军,轻而易举地就能拿下巨鹿,攻克广平、顺德、大名等地,咱们的家乡,然后东进山东,与另一伙清军岳托汇合一处。” 闻听此言,周围的将领心中就是一沉,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名府以及周边之人,他们深爱这边热土,几经生死,最为一名军人,更是知道,一旦清军南下,打到家乡,那他们的亲朋好友将会难逃荼毒的下场,死多生少,难逃鞑子的毒手。 清军所过之处,必是一片焦土,即便是有幸存之人,也是被当做了牛羊、奴隶一般,被鞑子掳走。 “将军,我们明白了,不管别人怎么样,咱们不仅是为了朝廷而战,更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人而战,为了捍卫自己的乡土而战,大丈夫该当如此,死则死矣!”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共鸣,卢象升随之心神一震,胸中涌现莫名的战意,忍不住地慷慨激昂道:“说的不错!为了自己的家乡而战,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战,大丈夫该当如此,死则死矣!” 这时,一名小校靠近,走上前来,举目四顾,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地说道:“将军,听河南章德府传来的消息,如今的河南已经被李自成占据,那个闯王声称,为了抗清,所有人都应该一致对外,将鞑子赶走再讲。” 此言一出,顿时波澜四起,所有的心中激荡不已,也有人符合起来。 “将军,有传言说,那个闯王李自成有意与你一起抗清,赶走鞑子,保护北直隶的百姓安全,避免生灵涂炭,一切以炎黄子孙的利益为重,免得同室操戈,让鞑子捡了便宜,看咱们汉人的笑话。” 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昭然若揭,面对众人的瞩目,若有若无的暗示,卢象升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一般,对于身边诸将的言语,更是置若罔闻。 不管是与李自成联合在一起,亦或是等待朝廷的援军,抵御鞑子,卢象升的心已经死了,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现在的他,卢象升知道,自己和这五千天雄军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被清军围困,若无援军,绝无生的可能,谈何日后的准备? 忽然间,马蹄声奔腾,隆隆作响,宛若翻江倒海一般,惊得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清军自西面掩杀而来,直扑自己等人驻扎之地,卢象升连忙跑向自己的战马,并急促地招呼道:“快~快~上马,向蒿水桥撤离,且战且退,与清军在那里决战!” 众人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看着越来越近的清军,一听到卢象升的两声大喝,本能地服从命令,纷纷上马,向蒿水桥撤离的同时,也在与清军激战! 一时间,炮火轰鸣,箭矢如雨,不愧是号称明末战力超强的天雄军,仅就这一刻的战斗力而言,毫不逊色于关宁铁骑! 即便是老弱残兵,即便早已是负伤在身,即便是面临重重包围,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也无一人去投降,没有丝毫的战意,都在进行生命最后一场的战斗! 悲壮的交响曲在演绎,没有鲜花与掌声的鼓励,鲜血的味道在刺激着天雄军的血性,刀剑的碰撞在激发着他们的最后一丝战意与疯狂。 人员越来越少,卢象升也不能幸免,在与清军厮杀的过程中,身中四箭三刀,落于马下,即便如此,还在奋力厮杀,战斗到生命停止的那一刻! 见此情形,近卫兵纷纷来援,将其护在中央。 此刻,卢象升满身是血,看不清模样,早已是站立不稳,跪坐在地上,不在乎自己的蓬头垢面,忽的仰天恸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声的呐喊,不是对即将死去的不甘,天雄军诸将明白,卢总兵不是在为自己的不幸而哭泣,不是对自己的遭遇而鸣不平,而是哀叹此时的时局,蛮夷屠戮关中,杀我百姓,那些朝廷重臣还有心情玩弄权柄,置江山社稷与天下黎民百姓而不顾。 然而,这一声声的呐喊虽是卢象升使出了最后一丝气力咆哮而出,奈何在这嘈杂与混乱的战场之上,却是了无用处,就像一滴墨水滴入大海之中。 砰! 随着一声沉闷之声,卢象升重重地摔倒在地,几名近卫军更是摔倒在地,连忙将其扶在怀中,刚要痛苦大喊什么,忽然间,战场上发生了突变,镇住了这些人,本能地抬头望去。 轰轰轰... 砰砰砰... 哒哒哒... 一时间,这些人愣住了,对于这些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虎蹲炮、三眼铳与迅雷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尤其是后两者,作为官军中的精锐中的精锐,对于三眼铳与迅雷铳格外了解。 两者能够连续发射,一旦大规模用于战场之上,声音就像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杀伤力更是没话说,一扫一大片。 这一刻,天雄军升腾起一丝希望,如此先进而威力巨大的两种火器,如今之时,也就京师三大营的火器营才有大规模的装备,即便是关宁铁骑也是少见,更不用说刚使用火器不久的清军,还是以火炮为主。 难道...援军来了,高起潜那个死太监想通了? 这些念头只是在天雄军的将士们的脑海里闪过,在各种火器的轰鸣之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清军的后方大乱,西面和南面的大后方都遭到了突袭,阵脚大乱。 腾腾腾... 万马奔腾,裹挟着天崩地裂的凌厉气势,一支骑兵自西南方向掩杀而来,宛若天降奇兵一般,撕破清军的重重包围,宛若狂风吹破蜘蛛网,呼啸而至,轻易就来到了天雄军的近前。 “卢象升总兵何在?卢象升总兵何在?天雄军的兄弟们,李家军来也!” 这一刻,天雄军的这些将士兵丁感动的无以复加,就差涕泪俱下,为朝廷卖命,为朱家王朝与敌厮杀,最后等来的援军却是以往的“死敌”。 感动的同时,又何曾不是一种讽刺? ------------ 第三百七十一章 蛊惑 随着一声暴喝,幸存的天雄军众人的看得清楚,这些自称李家军的骑兵人人手持三眼铳或是迅雷铳,腰间悬着或刀或剑,手臂处更是绑着小型的弓弩。 不仅如此,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强悍的气息,个个挺拔非常,威武不凡。 就是匆匆这么看一眼,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很清楚,天雄军不是对方的对手。 当然,判断的根据绝不只是眼前的这些,还有刚刚的冲锋,撕破清军的防线,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轻易地就穿过了三道防线,杀得鞑子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无人怀疑李家军的身份,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使然,更多的是一刹那的理性判断,连闯清军三重包围圈,将鞑子杀得人仰马翻,等等种种,根本就没有伪装的必要! 这个时候,在许多的天雄军将士兵丁瞩目之下,紧接着那声爆喝,李自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策马走出李家军,缓缓靠近,身上自带着强者与上位者的气息,不紧不慢的高声问道:“卢象升将军何在?” “卢将军在此!”搂着卢象升的近卫高声回应了一句之后,声音变得略带哭腔,满脸的焦急之色,央求道:“这位首领,请救救我家将军!” 循声望去,李自成看得清楚,一名天雄兵跪在那里,不停地央求,身侧平放着一人,身前的盔甲扎满了箭矢,有四支箭的箭尖处渗着血,更有三处刀伤,汩汩流着血。 在这一瞬间,李自成就有了判断,那个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躺着之人就是卢象升,看着此情此景,李自成很是触动,油然而生一种敬重之感。 “军医何在?” 随着李自成的一声大喝,从李家军之中快马走出一人,在其示意之下,直奔卢象升而去,翻身下马,背着药箱,快速接近重伤的卢象升。 那些近卫兵没有一个不开眼之人,不仅是摄于李自成的威势,李家军散发的强大气息,更是因为军医没有任何兵器,只是背着一个小药箱。 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因为,就算是再如何愚鲁蠢笨之人,看到卢象升的伤势,也知道他们的将军性命垂危,统帅的性命正在鬼门关前徘徊,耽误不得。 战斗依然在继续,天雄军却已是疲惫不堪,累得瘫软在地上,即便是重伤之人,也在挣扎着行使注目礼,看着军医在为卢象升处理伤势。 取出小剪刀,褪去一身重重的铠甲,剪去刀伤附近的衣服,随后就是从药箱中取出小瓶,倒出一些酒味儿弥漫的液体,随后擦拭伤口处的污渍。 金疮药,纱布环绕,紧紧包起,随后就是其他两处刀伤,轻车熟路的处理,动作娴熟而利索,每每处理完一处伤口,随着敷上金疮药,流血顿止。 剪去箭身,留下箭头,止血,纱布包裹...... 处理完这些之后,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才看向李自成,微喘地说道:“老大,卢将军伤势虽重,但并无性命之忧,体内的箭头有倒刺,必须返回驻地,做外科手术,方能取出。” 这个时候,另外几名下马的李家军士兵已经组装好了一副简易担架,来到近前,在几名近卫兵的协助之下,轻轻地将卢象升放到了担架之上。 与此同时,李自成挥了挥手,努了努嘴,轻声说道:“凡是懂得战场急救的,全部下马,协助军医处理天雄军兄弟们的伤势。” 听到这句话,幸存的天雄兵全都愣住了,不仅是意外李家军会救治自己这些无名小辈,更多的是惊讶李自成的气魄,战场之上,还在与清军厮杀,居然还如此风轻云淡地救治伤员。 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两军交战之时,还会有谁注意到伤员,战斗才是主要的,杀敌才是重中之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数万人的混战之中,居然还有那份淡定管伤兵? 旷古烁今,绝非夸张之词! 不等这些幸存的天雄军继续惊讶,随后发生的一幕,顿时解开了他们心里的诸多疑惑,李家军为何如此镇定? 轰轰轰... 砰砰砰... 哒哒哒... 在一阵更加猛烈的炮火与枪声之中,南面与西面又杀出了一支李家军,目测之下,总共至少有上万人,火力还是那么强悍,还是那么猛,几乎看不到清军的身影。 两支李家军没有任何的停留,分别从他们的身旁呼啸而过,追杀另外两个方向的清军。 这些幸存的天雄兵傻眼了,张大了嘴巴,还以为身旁的这些士兵已经是李家军精锐中的精锐,人员不会太多,居然还有上万人! 最令他们震惊的是,突然出现的两支上万李家军,从头盔铠甲,再到配备的兵器,绝对都是最好的,让他们一直都很眼馋和心仪。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装备如此精良的李家军,何惧于鞑子? “好了,天雄军的兄弟们,清军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到了李家军的驻地,再好好处理你们的伤势,吃一些东西,弥补早就饿瘪的肚子。”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伴随着肚子的“咕噜噜”叫声,还是有一些天雄兵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无一人动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是否听李家军这位首领的?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李自成没有丝毫的不满意,反而赞赏的轻轻点头,紧接着高声说道:“天雄军的兄弟们,你们为卢将军出生入死,为朝廷效力,做得够多的了,并不欠朱家王朝什么。”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目光在幸存的天雄兵身上徘徊,声音拔高了几分的同时,更是充满了情真意切,略带蛊惑之意。 “恰恰相反,反而是朝廷欠你们的,欠天雄军的,平时拖欠粮饷也就算了,理解朝廷的国库空虚。可是,在如此危难之时,陷入鞑子的重重包围之下,却无一兵一卒前来支援,让众兄弟饿着肚子与清军厮杀。” “没有援军前来,或许可以说是宦官与贪官的责任。然而,皇帝老儿无法推脱的一点,高起潜与杨嗣昌是他委以重任的,先不讲杨嗣昌这人如何如何,众位也知道,高起潜这个阉人,身无寸功不说,还屡有罪责,没有受到惩处,反而仕途通畅,步步高升,被皇帝委以重任,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我们还要他干啥?值得咱们效忠吗?” 言辞犀利,鞭辟入里,每一句都紧扣事实,让人无言反驳,心中跟着共鸣。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最后的两句反问,使得这些幸存的天雄兵心神巨震,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有人忍不住地高声附和起来,言语充满愤懑。 “这位首领说的不错,咱们天雄军无愧于朝廷,反而是皇帝欠我们的,缺饷少粮,陷入重重包围,却无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就是,就是,卢将军立功无数,却依旧受到那些阉人的压制,杨嗣昌的针对,不断肢解天雄军,使得最后只有这么多人,五千兵力与数万清军厮杀。” “哼~这根本就是逼着咱们死,因为政见不同,杨嗣昌与高起潜就想借助清军之手,解决卢将军,从而好实现他的和谈,朝堂人再无任何反对之人,太无耻了!” ...... 渐渐地,这些人变得群情激愤起来,每个人都被勾起了过往的记忆,那些不公的遭遇。 毫无意外,这些天雄军跟随李自成走了,前往河南章德府武安县境内的武当山根据地。 ------------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误入埋伏 鸡泽县,旌旗蔽日,有一支官军驻扎于此,连营绵延数里地,其中的一处主帐中,高起潜稳坐于上方,不动如山的听着一名将领的哀求,那神情,不时流露出一丝戏谑之意,就像是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正在看一场戏。 “高大人,还望你赶紧出兵救援卢将军,如果再拖延下去,清军就会压上来,形成合围之势,以五千老弱残兵,卢将军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听了那么久,似乎有一些不耐烦,高起潜右手掐指,呈兰花之状,这才淡淡地说道:“杨廷麟主事,本监军的任务是驻军在这鸡泽,阻挡清军南下,若无兵部的行文,没有杨尚书的将令,没有圣上的诏旨,是不能仓促分兵,打乱原来的部署的。” 漫不经心地说完这些之后,高起潜一个侧身,悠悠的看着他处,随之双眼微微眯起,闭目养神起来,就没有再理会下方的单膝跪地之人,然而,后者却是一脸的焦急之色,不甘地还想要努力一番,一名小卒却跑了进来,着急忙慌的说道:“高大人,清军已经将卢总督围了起来,两者现在正在厮杀。” “急什么急,鞑子不是还没有打上来吗?”高起潜轻飘飘的呵斥了一句,双眼微眯,瞟了一眼杨廷麟,这才继续说道:“通知各营,立即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向杨嗣昌尚书求援。” “是,大人!” 随着那名小卒的抱拳离去,转身消失在大帐里,杨廷麟绝望了,霍得站起,转身离去,心中暗暗决定,虽然手中的兵马寥寥,也要前去救援卢象升。 然而,杨廷麟刚一离去不久,高起潜猛地站起,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镇定自若的神情,命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大军立即拔营转移,向西面撤离!” 无人反对,帐内的诸多将领纷纷行动起来。 黑夜覆盖整个大地,没有月明星稀,却是浓雾缭绕,高起潜率领着他的数万大军慌不择路,到处乱跑,从始至终,从未想过前去救援卢象升,阻击清军。 威县境内,距离鸡泽县大概二十里的地方,浓雾之中,只见大量的清军隐匿于此,黑暗之中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低音议论声。 “扬武大将军,杜度贝勒已经将卢象升重重包围了起来,若无意外的话,正在虐杀那几千明军,等待其他明军援兵的到来。只要高起潜和杨嗣昌胆敢支援,一定会被杜度贝勒打得大败,向咱们这边撤离。” “嘿嘿...放心吧,就算是再给杨嗣昌与高起潜两人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何况,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不会支援卢象升,除非他们不想和谈了。”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接近扬武大将军岳托,随之就是一个小声的话语传来:“启禀扬武大将军,高起潜果然没有前去救援卢象升,正在向西面撤离......” 忽然间,话语被各种厮杀的声音打断,一阵战马奔驰的奔腾声靠近,随之就是一个人激动地说道:“哈哈哈...大将军,那个姓高的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头扎进了咱们的包围圈,瞬间被咱们的伏兵杀得大溃,纷纷四散逃离,那哪是军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铿铿铿... 锵锵锵... 刀剑碰撞与厮杀的声音四起,越来越激烈,一波又一波,淹没了所有其他的声音,火光开始出现,在这浓雾缭绕的夜里,一闪一闪的,宛若鬼火一般,朦胧之中,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北直隶,开州,距离鸡泽百里之外的地方,鱼龙混杂,各路起义军严阵以待,大有一战的架势,随时都有可能开拔,兵锋直指北方。 火堆四散,星罗棋布,零零星星,宛若天上的繁星。 开州城的北门外,李家军的营地,李牟、李双喜、吴汝义等人聚集在火堆旁,任由周围的士兵在巡逻站岗放哨,这些人静静地听着一名侦察兵的汇报。 “各位将军,老大救出了卢象升以及幸存的几百天雄军,并斩杀了杜度率领的两万多清军,只待咱们这边开拔,夹击岳托所部。” “而且,高起潜率领的数万大军撤离了鸡泽,想要绕道广平府西面逃走,结果由于迷路的原因,却一头扎进了岳托布置的伏击圈,不到一个时辰,大军就溃退而败,高起潜更是弃大军而不顾,仓皇而逃。” “田见秀,贺珍,刘体纯,党守素,袁宗第等人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分别占领了山西与北直隶西北的内外长城,李过与老大的妻子高将军、红娘子等人,分别迂回到了顺天府的北方和东北方向,正在向南推进。” ...... 每听到一个信息,这些人就兴奋不已,脑海里浮现了那么一幕,清军占领的城池被一个个拔出,后路彻底被堵死。 当侦察兵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田见秀的目光古波无澜,一一看过众人,这才沉声说道:“各位将军,咱们这次虽然有四十万之中,囊括了河南与陕西的大部分起义军,但不能全都指望他们,凡是重要之务,还是要靠咱们自己。” “明天一早,通知开州城内的王小槐,联合大军开拔,向北推进,与老大他们夹击岳托这两万多清军,随后就是阿巴泰、阿济格、济尔哈朗这些鞑子,将十万清军全部留在关内。” 这时,吴汝义提醒道:“田将军,要不要招呼一下山东东阿县的李法,让他挡住一路拿下的阿巴泰清军所部?” “恐怕效果不大,没有什么作用。”李牟插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李法也是起义军中的一方枭雄,部众有上万人,虽干着行侠仗义的事情,但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很难说会听咱们的招呼,恐怕还会走漏了消息。” “李牟将军说的不错。”田见秀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颇有感慨的又说道:“不要说东阿县的李法,就算是这开州的王小槐,还有河南与陕西在这里的各路起义军,都很难控制。” 说到这里,田见秀话语一顿,露出洒然之色,转而说道:“算了,不管这些了,山东的李法还是交给老大处理吧,还轮不到咱们来管。” 众人为之恍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李法与王小槐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起义军首领,属下不过上万之众,只需几千李家军就能将其击溃。 然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起义军的首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也是和老大同一个级别。 对话需要对等! ------------ 第三百七十三章 疯狂的杨嗣昌 随着李家军在巨鹿的惊天一击,李自成以雷霆之势袭杀杜度的两万多清军,北直隶的形势顿时变得风诡云谲,骤然更加紧张起来,形势愈发的明显,李家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在那一刻,鞑子过万不可敌的神话彻底幻灭! 第二天上午,巨鹿的那片战场已经是人去楼空,唯有一具具尸体散落在各处,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忽然间,一支人马出现,为首者正是杨嗣昌。 人马散开,一个个士兵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时地翻弄尸体,查看相貌。 此刻,杨嗣昌旁边横刀立马之人分别是杨国柱、王朴、虎大威,三人一副以其马首是瞻的样子。 “大人,卢总督的天雄军果然厉害,仅仅是五千兵马,奋力挣扎一战,居然拉下了这么多的清军陪葬,就是这么大概看一下,目力所及之处,至少也得有六七千人。” 虎大威喃喃说话之时,目光还在扫视四周,大雾犹存,若有若无间,看着士兵翻查尸体的身影,眸子中闪过一丝兔死狐悲之色,脸上更多的是敬佩。 “虎将军,恐怕不然吧~”王朴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阴恻恻地也在环视着四周。 “你...”虎大威怒目圆睁,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杨嗣昌给挥手打断了,言语古波无澜,很是平静。 “吵什么吵,争什么争,大战在即,高大人那边了无音讯,卢象升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有什么好争执的?” 看似是在阻止两人的针锋相对,何尝不是另一种表态,对于卢象升很有可能战死,并未有任何的赞扬,杨嗣昌模棱两可的玩味姿态,细细轻嗅之下,已经十分明显。 很快,几人一小队的士兵快速而来,抬着一具尸体,尸体早就面部全非,看不清长相,但一身的铠甲下尚有麻衣白网,服父丧应有的穿着。 尸体稳稳地被摆在众人的面前,轻手轻脚的动作,可见这些兵卒对于身着孝服的尸体有多么的恭敬。 “俞振龙,你们上前辨认一下。”杨嗣昌瞟了一眼那具尸体,就没有多看一眼,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三名士卒走了出来,迈步靠近了那具尸体,神情凝重地细细辨识着,不久之后,三人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中间的俞振龙走向杨嗣昌,利落了施了一个军礼,甚是坚定地说道:“启禀大人,此人一定是卢将军。” 听到俞振龙的回答,杨嗣昌的眉角微微抖动了一下,话语变得有一些冰冷起来,淡淡地说道:“俞振龙,不要过早的下结论,此人面目全非,身材虽然很像卢象升,但并不一定就代表是其本人。” “大人,一定是卢将军,大军之中,只有卢将军会身着孝服,绝不会有二人。” 面对杨嗣昌有些凌厉而咄咄逼人的目光,俞振龙毫不动摇,回答的愈发决绝,似乎想到了什么,话语忽然变得哀伤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钦佩的叹息道:“卢将军的父亲刚离世不久,还在服孝期间,在这大军之中,除了他之外,又有谁会身穿孝服呢?” “哼~!” 杨嗣昌冷哼一声,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逼视地看向俞振龙,寒声说道:“这里哪有什么卢将军尸体?卢象升明明是畏战,不战而逃,现在行踪不明。” 这一刻,诸将的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胸膛更是汹涌起伏不定,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卢象升的尸体就摆在眼前,杨嗣昌居然胆敢如此做,就那么的盖棺定论,卢象升临阵脱逃。 “不,大人,这绝对是卢将军,小的敢以性命作保!”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俞振龙丝毫不为所惧,梗着脖子直视杨嗣昌,言之凿凿,引得众人振聋发聩,心中暗暗佩服的同时,更多的是叹息。 “来人啊,将俞振龙拉下去,鞭刑伺候,将其打死!”杨嗣昌怒喝了一句,随之目光寒冷的逼视众人,在这一刻,整个人显得是那么强势。 “天道神明,无枉忠臣!” 任被人拉出去,俞振龙瞪大了眼睛,不畏生死的大喝了一句,随之就是一阵仰天大笑,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讽刺的味道使得大部分人低下了头颅。 不乏摄于杨嗣昌的淫威之人,当然也就不缺那种死脑筋者。 俞振龙的大喝与笑声犹在,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识眼色之人,千总杨国栋不合时宜地走了出来,来到杨嗣昌的身前,拿出一个小册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这是上报给朝廷的塘报。” 杨嗣昌已经恢复了平静,强制按下了心里的那股怒意,眉梢微微上扬,深深地看了一眼杨国栋,这才接过塘报,翻阅看了起来。 渐渐地,在诸将的瞩目之下,杨嗣昌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的都快拧出水来,寒声说道:“杨千总,本官说了,没有发现卢象升的尸体。” 言虽尽,而意无穷,暗示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不,杨大人,此人就是卢将军的尸身,绝不会有错。” 杨国栋不为所动,回答的很是平静,迎着那双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杨嗣昌,周围的众人心里更是一滞,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有士卒俞振龙之鉴,杨国栋还能如此做,诸将虽然佩服至极,但更多的还是连连摇头,叹息一名好汉又将陨落。 “杨千总,你确定塘报真的属实吗?” “当然,大人,卢将军既然已经战死,就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荣誉。” 完了,这是每个人脑海里浮现出的两个字,似乎是在验证众人心中所想,杨嗣昌收起了那份塘报,再次命令道:“来人啊,杨国栋临阵违逆军令,当处极刑!”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哨兵着急忙慌的跑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喊道:“大人,不好了,有一股清军正在向这边靠近,至少在上万人。” 旋即,刚刚强做平静的杨嗣昌心里已经,随之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虎大威,领军护住大军的左翼,做好迎击清军的准备。” “是,大人!” “杨国柱,率军护住右翼,做好迎击敌军的准备!” “是,大人!” “王朴听令,充当大军的前锋,迎击清军。” ...... ------------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网展开 大雾渐渐消散,只剩下那么薄薄一层,属于冬天的暖阳照得人暖暖的,距离巨鹿不远的地方。 几万清军蜂拥而至,缓缓前行,一股萧杀之意弥漫,气势越来越强,浩浩荡荡的局面,颇有秋风扫落叶之意。 后方是大量的被抓的汉人百姓,以及无数的金银珠宝和牛羊,黑压压一片,绵延十几里,至少有一二十万人,低落与绝望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面色呆滞而木讷,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位于大军稍靠前的位置,岳托骑马而行,一脸的怒意,直直地看着前方,冰冷的眼神似乎在压制着某股滔天的怒意,表现的过于平静,冷冷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卢象升再如何的能征善战,就算天雄军再如何的厉害,也不可能反杀杜度他们。” “启禀贝勒爷,如果仅是卢象升的五千天雄军,当然不能敌杜度贝勒的两万大军。就在我们将要斩杀卢象升之时,天雄军不足千人,突然杀出了一股明军,不下万人,单论战力而言,要远胜于卢象升的天雄军。而且,那股突然杀出的明军还配备了大量的火器,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名牛录队长谨小慎微的汇报着,看着岳托那侧脸洋溢着的坚毅与怒意之色,冷峻的直让人打寒战,心里愈发的忐忑不安,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讲述的同时,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意。 “那支明军的火器不仅威力巨大,还便于携带,可做兵器使用,大多都是咱们从未见到过的。就是虎蹲炮的数量,属下所见到的就有数十门,加上背后偷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刚一接触,我们就死伤了数百人。” 听到尽是丧气话,岳托回望了一眼那名牛录队长,看到对方身上尽是厮杀过后的惨样,没有过多的责怪,而是眉头紧皱的说道:“火器的威力虽大,波及范围虽广,但它的反应的时间极为迟缓,点燃、发射的那段时间,应该足够咱们铁骑杀到近前。就算是突然袭击,也不可能输得那么惨,只有几十人逃生啊?” “贝勒爷,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些火器不同于孔有德等人带过去的,不仅可以连续发射,反应的时间还很短,一扫就是一大片,咱们的骑兵根本就无法接近。就算冒死接近了,也不过寥寥几十人,相比于成千上万的明军,根本就能形成有效的杀伤力。”牛录小队长心里咯噔一下,深怕岳托误会,连忙着急地回答道,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然而,岳托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回头看向了前方,忽然说道:“好啊,看来这个杨嗣昌真是不想和谈了,蹦蹦哒哒的跟着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地求和,非要给他点眼色看看,才知道我大清军的厉害。” 牛录小队长没有再敢多说什么,深怕这位扬武大将军一个不高兴,要了自己的小命。 然而,畏惧归畏惧,牛录小队长还是不禁想起了昨天的那场恶战,仿佛见到鬼的样子,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后怕不已,对于即将的一场大仗,感觉心里很是没底。 岳托没有再理会牛录小队长的神情变幻,眸子里寒光闪烁,带着轻蔑之意,在他的心里,凡是与明军对战,清军满万不可敌,何曾有过大败过? 可是,杜度的战死,两万左右的清军近乎覆灭殆尽,尚能说是仓促不敌,被偷袭的才会大败,有诸多的侥幸使然,但自大的岳托要是知道,多尔衮与豪格等人的生死不明,同是出于李家军之手,就不会如此轻敌,不将那个“明军”放在眼里了。 “机会来了,可以为杜度他们报仇了。” 岳托突兀的说了一句,冷峻的面孔闪过一丝轻蔑,随之大手一挥,暴喝道:“冲,给我斩杀前来支援的杨嗣昌等人,灭了这股明军!” 随着岳托的遥遥一指,两侧的小旗上下翻飞,左右两翼的骑兵瞬间飞驰而出,就像离弦的箭矢,在万马奔腾之中,喊杀声震天,很快就与对面的明军杀在一起。 在这一刻,鞑子骑兵的彪悍与野性得到十足的发挥,个个就像一只只看到猎物的饿狼,眸子里尽是兴奋的光芒,各种喊叫就像狼群的嚎叫,混乱之中,此起彼伏里蕴含着某种律动,交相辉映。 冲锋的架势,就像横冲直撞的蛮牛! 渐渐地,岳托那平静的神情出现了波澜,变得冷傲起来,嘴角轻轻上扬,噙着轻蔑与不屑之意,夹杂着淡淡的笑。 只见,与清军绞杀在一起的明军渐现溃败之意,不断地往后退,两翼更是有不支之势,不断地回缩,收拢。 不到半个小时,忽然间,作为前锋的王朴忽然大溃,帅旗慌不择路的向北而逃,与向西南而逃的杨国柱同时打败,不管不顾的狼狈而逃。 阵脚大乱,败局已定,没有丝毫异议。 置身于中军的杨嗣昌顿时慌乱了起来,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恢复了属于文弱书生的那种不堪之态,声音发颤的大喊道:“撤退...快,向北撤退!” 宜将余勇追穷寇! 很显然,岳托也是坚信这一点,大手一挥,又是一个命令,左右两翼随之风云而动,直追王朴与杨国柱等残兵败将,掩杀而去,气势也上到了一个新层次。 然而,岳托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张大网正向他扑来,渐成合围之势,一群饿狼正在向他的后方迂回,网越缩越小,分成好几个梯队。 与此同时,距离巨鹿以南不远的平乡附近,李自成与田见秀率军正在缓缓向北推进,行军的过程中,李自成郑重地说道:“见秀,一旦行动,一定要干净利落,将那些被俘的百姓完全与鞑子分割开来,将负责押送的鞑子全部斩杀。” “是,老大,我会将士们主意,尽量不殃及那些无辜的可怜百姓。” 说到这里,田见秀忽然顿了一下,眼中寒芒一闪,幽幽说道:“而且,属下一定会防着那些杂鱼,免得他们浑水摸鱼,以围剿狗猪皮之名,行掠夺那些金银财物之实。”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自成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边倒的屠杀 中午之时,清军已经停了下来,在巨鹿以北的某个地方正在集结,负责押送俘虏与各种缴获之物的骑兵缓缓前行,距离集结之地越来越近。 懒散而嬉笑的模样,并未意识到危险悄然来临。 忽然间,李家军突兀的出现,来自于四面八方,更有一支骑兵穿插而过,生生地将清军与被俘的北直隶的百姓切割开来,宛若一道天堑一般,横亘在两者之间。 轰轰轰... 哒哒哒... 咻咻咻... 炮声四起,迅雷铳与三眼铳的枪声大作,更有如雨般的箭矢飞在空中,直奔清军而去,刹那各种惨叫随之回荡,还有战马的嘶鸣,摔倒在地上的沉闷之声。 炮声隆隆,枪声如鞭炮一般炸响,瞬间就压制住了不断驰骋、靠近的鞑子,枪炮与弓箭的配合,构筑了近、中、远程攻击网,绞杀着清军。 不仅那些与李家军合作的起义军傻眼了,震撼于李家军的火力之强,超乎他们的想象,岳托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虽有那名牛录小队长一再强调的提醒,多次的讲述,原本就不置可否的岳托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镇住了。 四面八方的李家军就像泉水一般,不断涌来,密密麻麻,看不出有多少人,这种场景却让人头皮发麻,心生无力感,难怪杜度的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难道,杨嗣昌那个王八蛋就是一个鱼饵,想要将自己率领的清军引诱至此,再来个全歼? 岳托的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出这个念头,看着己方完全处于劣势,被打得抬不起头,根本就没有任何还击的余力,一点一点被火药蚕食,心里就闪过一丝狠意。 “传我的命令下去,立即将那些俘虏赶上前,我就不信了,不管对方的主帅是谁,还敢轰炸那些汉人贱民不成?” 岳托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些话,然而,旁边副将的回答几乎让他绝望。 “贝勒爷,不行啊,这股明军非常的强悍,仅仅是一开始,就将咱们与后勤部队分割开来,根本就无法靠近。”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岳托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等人将会踏上杜度的后尘,根本就没有鱼死网破的机会,自己等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 箭矢密集如雨,炮声如雷,还有那未知名的火器,连续发射,使得骑兵根本就突破不了对方的防线,能够防守的区域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李自成率领着一部分大军正在被俘的百姓之中,招呼着手下的士兵解除百姓的束缚,更是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其他起义军,那些对金银珠宝及粮草觊觎的首领。 这一刻,与李家军联合的起义军差不多沦为了看客,几乎就是在作壁上观,看着李家军如何一点一点绞杀清军,没有丝毫接受对方举械投降的意思。 虐杀,完全是虐杀,以碾压的态势横扫清军,对方毫无还击之力。 “一个不留,给我全部斩杀!”李自成回望了一眼周遭被俘的百姓,心中怒意滔滔,铿锵而冰冷的命令道,脑海里同时浮现诸多信息,清军屠了不少的城池,被杀的百姓有几十万人。 相比于部下的激动与震撼,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却是忌惮非常,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看着李家军碾杀鞑子,深怕引起误会。 就算是没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火器,就算是没有那些震耳欲聋的炮声,这些首领也知道,自己的队伍与李家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根本就不在一个台面上。 那些表情僵硬、木讷的被俘百姓动容了,看着一倒一大片的鞑子,每个人都是激动不已,双拳紧握,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全都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凡是被抓的百姓,哪一个没有一把辛酸泪,谁的家人不是没有遭到鞑子的杀害? 亲人,家,等等,全都被毁了...... 李自成没有再理会战场上的情况,再次看了一眼周围的被俘百姓,二十多万人,居然被几万鞑子像牛羊一样驱赶,没有一丁点的反抗,真是一种悲哀,失去了一个人应有的血腥。 “通知李过和红娘子那边,忠贞营可以加快行动了,争取将阿巴泰与济尔哈朗等人率领的五万清军留在大运河一侧,三天之内,将其全部斩杀。到时候,就能回过头来慢慢收拾崇祯那皇帝小儿。” 一天之后,皇城之内,崇祯的御书房里,杨嗣昌没有了那种被清军追杀的狼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不迫,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大溃败,信誓旦旦地说道:“皇上,如果不是卢象升的临阵脱逃,就不会使得高公公陷入清军的埋伏,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溃败。” “启禀皇上,杨大人说的不错,卢总督必须为这次的大败担责,致使清军趁机伏杀官军,造成朝廷损失近十万大军。”高起潜极为默契的站了出来,两人唱起了双簧。 杨嗣昌紧接着又说道:“还有,皇上,杨廷麟与卢象升沆瀣一气,两人同时临阵脱逃,前者虽然在押送粮草前往真定府的途中,但也难咎其责,微臣建议,将杨廷麟贬谪到江西。” 大部分驿站的被裁撤,使得情报的运送大大降低,御书房的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北直隶已经是另一种形势,作为皇帝的崇祯,不仅不知道杨嗣昌与高起潜二人在说谎,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卢象升身上,更是不知道清军已经遭到重创,当然也不知道他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一场大灾难正在逼近。 御书房的其他大臣都是默然无语,这些人或许有的真的不知事情的原委,卢象升是战死还是临阵脱逃,但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听到了一些风声,依旧没有人为卢象升说话。 一些人的目光忍不住地瞟了一眼高起潜、杨嗣昌与王朴等人,这些打败之人居然还有脸大放厥词,没有得到丝毫的被追责和被问罪,这个朝廷怎么了?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稍有差池,就会被追责问罪,或是削职为平民,或是被戍边,然而御书房里的这几个人不仅没有被问罪,反而依旧得到重用。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为了稳住目前的局势,还是赶紧与皇太极和谈为好,方是上上之策。” 虽是旧事重提,杨嗣昌却引起了惊涛骇浪,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和谈。 这时,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站了出来,毫无惧意的辩道:“不可啊,皇上,现在根本就是和谈的时候,先不讲和谈有辱国体,那些被鞑子俘获的四十多万百姓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让鞑子掳到关外置之不理?” “哼~一生学问,只办的一张佞口!” 听到杨嗣昌阴阳怪气之言,黄道周脸上显出一丝怒色,但还是忍住了,瞥了一眼杨嗣昌,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忠佞二字,臣不敢不辩,臣在君父之前独敢言佞,岂在君父之前谗谄面谀者为忠乎?” 说到这里,黄道周抬起了头,直视崇祯,声音随之拔高了几分,铿锵道:“忠佞不分,则邪正混淆,何以治?” “大胆!” 崇祯怒了,已经不想再看到黄道周这个人,随即颁发了一道圣旨,不仅将其连贬六级,更是被调任到江西按察司为照磨,一个八品小官。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提前 “遍躁畿内,民多残破”,“荒草寒林,无人行踪”,“一望荆棘,四郊瓦砾”,“河北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人用子女牛羊马百皆席卷而去”...... 一个个词语蹦现在李自成的视野里,双手翻飞,快速浏览一个个信笺,李自成那平静的神情之下,眸子中的寒光闪动,正在酝酿着一股狂暴的雷雨,愈演愈烈。 尤其是那双粗糙的双手,捏着纸张的力道越来越大,足见他的怒意有多么的狂暴。 在李自成的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与之匹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诸多被屠的村子,村民的尸体遍地,还有被屠的城池,硝烟弥漫,一个个房屋化为灰烬。 千里无人区,丝毫不夸张。 “玛德,这群乌龟王八蛋,真他妈猪狗不如,太残忍了,鞑子所过之处,必是尸横遍野,几乎变成了人间地狱,惨象横生,太没有人性了。” 一旁的吴汝义怒目圆睁,愤恨的斥骂之时,那是一个牙咬切齿,更是看向李自成,气呼呼地转而说道:“老大,你是不知道那些鞑子有多么的凶残,每攻克一座城池,不仅是抢掠一番,更是将其屠了一个干净,除了年轻的男女,老弱妇孺都没有逃脱残杀。” “最为气人的是,那些官军忒不是东西,没有一个好玩意儿,跟着清军的屁股后面追踪,就像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根本就不敢率兵支援,就那么看着,比那些蛮夷王八蛋还可恨,哪还有一名军人应有的气节?” 李自成的双手成拳,关节处攥的泛白,不等吴汝义继续啐骂,抬头看向了田见秀,寒声说道:“见秀,传我的命令下去,凡是主动投降清军,亦或是没有做出抵御清军的官军将领,全都给我一个个记下来,一旦全歼阿巴泰等人率领的这股清军,将那些人全都给我宰了,一群没有丁点血性和骨气的东西!” “是,老大!”田见秀答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有了两日之前的伏击岳托与杜度之战,彻底镇住了那些不老实的起义军首领,现在全都老老实实地听信发号施令,没有一个离去的。” “他们当然不会离去了。”顾君恩突兀的插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先不说所有的粮道与粮草都掌握在咱们的手中,仅仅是这几天的时间,单单咱们这里,兵力就大幅度暴涨,达到了三四十万之众,是其他起义军总和的两倍还有余。” “何况,在顺天府的北方,还有忠贞营,以及陕西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援军,粗略估计之下,李家军在顺天府周遭聚集的兵力近百万之众,不要说解决这些起义军和余下的五万左右的清军,跟捏死个小鸡仔般轻而易举,只要老大想,随时都能攻克北京城,活捉朱由检。” 李自成的兴致不高,面露思索之色,闪过一丝阴霾,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之意,再次突兀的说道:“这个朱由检还真够可以的,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居然还可以这么偏心,不分青红皂白的问罪于那些能臣干将,让那些奸佞小人当权。” 紧接着,不等其他人回应什么,李自成的目光在田见秀、刘芳亮、党守素等人的身上扫视了一下,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道:“剩下的这股清军就交给你们了,必须做到除恶务尽,一个不留,还要兼顾那些被俘百姓的安全。” “老大,你不和我们一起行动了吗?”党守素心里一惊,本能地问了一句。 “不了~”李自成摇了摇头,面露坚毅之色,眸子中忽的迸发出晶莹的光芒,闪烁不定,继续说道:“你们与忠贞营回合之后,兵力至少有二十万之众,两面夹击之下,解决阿巴泰这股清军很容易,唯一的难点就是尽可能的保证被俘百姓的性命安全。” “那老大,你呢?”田见秀忍不住地也问了一句。 “至于我嘛,当然是去收拾官军了,先将京师给重重包围起来,等到你们收拾了清军之后,加上咱们按插进去的内应,一举拿下京师,彻底断了朝廷的根基,使得天下的官军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很是意外,但更多地是激动,没想到计划会提前,围歼剩余的清军与攻打京师的行动并举,一股莫名的澎湃之意在胸中开始激荡。 这一刻,所有人都坚信,就算是没有忠贞营与田见秀等人的配合,不用等他们,老大也能拿下京师。 毕竟,不要忘了,京城里不仅有李家军安插的诸多内应,剩余的那些勤王兵如今多以洪承畴与孙传庭为主,多是陕西兵,不过十几万人。 然而,别看孙传庭手下有一支战斗力不凡的秦军,但是,实际上,孙传庭不过是一个傀儡,随时都有可能被架空,如此一来,崇祯就等于少了一个臂膀,京师几乎再无防御力可言,剩下的不过是最后一道坚固的城墙。 想到这些,每个人的嘴角都是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得意。 顺天府的西北方向,宣府宣府城内,巡抚衙门。 院落里伫立着诸多将领,还有各方官员,巡抚朱之冯率众而立,对面的桌子上摆着十几只大碗,一字排开,里面盛着半碗鸡血,大有歃血为盟、誓死守城的气势。 然而,气氛却是那样的异样,弥漫着淡淡的颓废味道,除了朱之冯外,大部分将领的神情或是黯淡无光,或是无精打采,对于朱之冯的宣词表现的很是平淡。 终于,朱之冯还是心生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看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甘地诚恳道:“杜勋!皇上因为宠信于你,才派你镇守在这宣府,担任监军一职,盼你立下封疆之功。你一来就与敌人沟通,还有何面目再见皇上!” 静,死一般的寂静,面对军中的第一、第二把手,无人言语,或是低头不语,或是转看他出,仿佛没有听到朱之冯之言,好像没有感受到空气里的那股对峙味道。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朱之冯的灼灼言词,身为监军的杜勋迎向了朱之冯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就洒然离去,没有任何言语的回复。 ------------ 第三百七十七章 自缢 不久之后,距离宣府城三十里之外的郊野,杜勋身着礼服的站在那里,眉眼间尽是谄媚之意,脸上挂着讨好的灿烂笑容,像个哈巴狗般地望着对面。 虽然杜勋的脸上尽是笑意,掩饰不住的庆幸与自信,但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紧张不已,确切的说,那是没有底气的一种畏惧与害怕。 李家军正在缓缓驶来,渐渐逼近,数万大军就像一股被放慢的滔天洪水,缓慢之中,又裹挟着压迫性的气息,杜勋的一些随从承受不住这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或是纷纷后退,或是转身而逃。 尤其是那纷杂的隆隆马蹄声,在甚霄直上的飞尘映衬之下,好像每一步都踩踏在他们的心房之上,同时也使得李家军的形象愈发的雄武而高大,摄人心魄。 杜勋的内心也是非常的害怕,没有任何底气可言,但依旧强装着镇定,身体微微佝偻,一身的太监服,愈发显得他恭敬,一副期待已久的样子。 李自成骑马而立,走在最前方,看着躬身等待的杜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微微翘起,忽得一策缰绳,胯下的战马顿时快行了起来,转眼就来到了杜勋的身前。 不得不说,不愧是崇祯眼前的红人,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杜勋还是有一些眼色,虽然李自成被一身的战甲和冬衣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并施了一个狗奴才习以为然的礼仪。 “杜勋见过闯王,欢迎闯王入主宣府城!” 嘶~! 随着一声战马嘶鸣,李自成一拽缰绳,稳稳地停在杜勋的身前,并随着战马的漫步踩踏,环绕着杜度来回打量,脸上的笑意更浓。 “呵呵...你就是杜勋,宣府的监军?” “是的,闯王!” 杜勋恭敬地回了一句之后,再施一礼,进而谄媚的说道:“启禀闯王,奴才已经与宣府城的诸将商议好了,愿意归顺闯王,打开城门,举械投降,迎接李家军入城。” “哦,既然这样,迎接的怎么只有你自己,这么一点人?”李自成的眼睛微眯,已经停了下来,直直地盯着杜勋。 “闯王切莫误会,奴才绝无欺骗之意,也没有那个胆子!” 杜勋身体一颤,整个人已经匍匐跪在了地上,一颗心害怕的砰砰直跳,更是连忙解释道:“启禀闯王,并不是其他将领不想出城迎接,而是奴才担心发生意外,让他们留在城中,以防意外。” 这个时候,整个李家军已经压了上来,停在距离李自成身后三四米的地方,李自成并未让杜勋站起,而是好奇的问道:“哦...意外?这话怎么讲?” “是这样的,闯王,宣府巡抚朱之冯不识好歹,妄想与你对抗,所以,奴才就留了一个心眼,让那些将领留在城中,好掣肘朱之冯,让闯王你能够顺利进城,免得途生意外。”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自成轻轻点头,也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随之轻轻招手,和声说道:“你起来吧,头前带路,带我们进城。” “是是是,闯王,奴才这就带路!” 杜勋唯唯诺诺的回答完之后,麻溜的抽身站起,也不管身上的礼服已经泥泞不堪,沾满了泥土,带着自己剩余的几名随从,走在了最前方,心中忐忑不安,仿佛有好几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不久之后,宣府城的城墙上站满了官兵,巡抚朱之冯匆匆忙忙的来到城头上,一看到渐渐逼近的李家军,着急地同时,更是恼怒的大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还不开炮阻击乱军?” 然而,不仅是周遭的将士兵丁无人行动,就连朱之冯的左右亲兵也没有人响应,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就那么任由李家军不断靠近。 朱之冯绝望了,暗道完了,但还是心有不甘,更多的还是最后的疯狂,一指城门上的高级武器大炮,转而对自己的侍从大喝道:“为我发炮!” 宛若石沉大海一般,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周围依旧是一片静悄悄的。 似乎并未抱多大希望,没想过会有人听从命令,朱之冯命令完之后,见没有人动弹,也不再恼怒,阔步向前走去,顺手夺过了一名兵卒的火把,来到红夷大炮的近前,没有犹豫的就点燃引信。 无人阻拦,就那么任由朱之冯施为。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随着引信的滋滋燃烧,在朱之冯双眼通红的注视下,大炮并未发射,只是冒了一股黑烟,彻底打垮了朱之冯的最后一丝信念,浇灭了最后的疯狂,满是绝望。 “为什么?!” 随着朱之冯喊了这一句,似乎被朱之冯的这一连串举动所打动,有人来到了近前,站在了他的身后,轻轻捅了捅朱之冯的手臂,劝说道:“大人,就不要徒劳了,这些大炮虽然先进,但也只是一个摆设,长期未曾使用,炮口早就被塞住了,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归降李家军吧。” 又一个声音传来,回荡在朱之冯的耳畔。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话没错。可是,朱大人,朝廷并未养兄弟们啊。” “哈哈哈...想不到人心至此!”朱之冯仰天大笑,抚膺哀叹了一句,声音中的绝望尽显,转身没有任何留恋的下了城墙,消失在人流之中。 只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城里的百姓全都走了出来,彩旗飘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之中,纷纷站于街道的两侧,夹道欢迎,城门更是洞开,守军的将领全都下了城墙,来到了城门外,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迎接李家军的进城。 不久之后,李自成的身影出现在巡抚衙门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封上奏给崇祯的折子,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内容,顾君恩从旁轻声说道:“老大,朱之冯自缢而死,尸身被人丢在了臭水沟里。” “嗯,知道了。” 李自成轻嗯一句,话语平淡,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折子递给顾君恩的同时,又补充地说道:“虽然朱之冯想要与咱们死磕,但也算是一名好汉,也算得上是一名好官,将他的尸身好好清理一下,停放好了,等到攻下京师之后,交给他的家人,好好安葬。” “是,老大!”顾君恩赞许的微微点头,接过折子之后,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忍不住地说道:“可惜了这么一个忠臣了,就算这个折子没有被咱们半路截取,送到崇祯的手上,最多也就是感慨一番,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按照朱之冯以死报奏的做,收人心,厉士节。” ------------ 第三百七十八章 自缚手脚 十五日深夜,昌平西北的八达岭附近。 李家军驻扎于一处平坦地带,火光闪烁,一个个小火堆星罗棋布,散落在各处,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游走于营地各处,更是有大量的暗哨密布于营地的周遭,警戒着四周。 其中一个营帐之中,李自成端坐于上,正在听着刘宗敏的汇报。 “老大,所有的夜不归却都派了出去,已经占据了八达岭与水库的出口处,大军正在一部分一部分的越过八达岭,天亮之前,应该就能全都过去。” “嗯,那就好。”李自成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但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宗敏,有没有发现官军的探马?” “发现了。” 刘宗敏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使得众人心里一紧,不等李自成询问情况如何,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全都咱们安插在沿路的暗哨给抓住了。”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刘宗敏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老大,还真是让人奇怪,咱们在宣府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浩浩荡荡的如此之多兵力的大军,朝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并未派重兵把守昌平,只是让高起潜率了那么一点兵力,与原来的城防营把守昌平。” “刘宗敏,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别这么大喘气好不好?”贺珍牢骚了一句,进而紧接着刘宗敏的话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我在太行山根据地这么长时间所得到的情报来看,不要说咱们将宣府弄得翻天覆地,就算是搞出更大的动静,拿下昌平,说不定朝廷还不知道消息呢?” “为什么?”刘宗敏心里更加好奇了,适时地问了一句。 “很简单,像起义军攻打各个州府县城,还有清军攻进关内,朝廷对这样的消息封锁的极严,除了兵部人员,不准任何衙门和平民百姓传阅和摘抄。” 说到这里,贺珍语气一顿,面露讽刺之色,嘲弄的继续说道:“朝廷的这样政策,反而大大帮助了咱们,只要捉住了那些查探消息的探马,就等于封住了朝廷获得外界消息的耳鼻,普通百姓根本就不敢传播这样的消息,否则,就是扰乱军心、蛊惑民心的重罪。” 闻听此言,众人为之恍然,心中很是无语,崇祯这样做,虽然杜绝了城里传播边报的消息,稳住了民心,但也等同于自缚手脚,单一化了消息来援的渠道。 毕竟,打探消息的骑兵不过寥寥,目标极大,很容易被袭杀。 李自成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转头看向身侧的顾君恩,郑重地说道:“军师,立即快马通知昌平城的内线,让他们联系真心归顺的官军,明天上午举事,和咱们里应外合拿下昌平。” “是,老大!” 顾君恩答应了一声,进而又说道:“老大,拿下昌平之后,京师举目可望,剩下的路程全都是平原地带,疾驰之下,最多两个时辰,骑兵就能兵临城下,不声不响地就可以陈兵于阜成门外。” 李自成张口就要回应什么,顾君恩又补充地说道:“不过,要想偷偷潜到京师附近,就必须先拿下孙传庭,否则,很容易被他手下的秦军发现咱们骑兵的行踪。” “嗯,这个提议可行。”李自成轻轻点头,继而又说道:“昌平城内,除了作为监军的高起潜和总兵李守镰态度捉摸不定,很难劝降,其他的将领大部分都心生归降之意,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拿下昌平。” 说话之间,李自成面露思忖之意,心里还在揣度与权衡顾君恩的提议,略微思考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 “行,就这么做了,顾军师,你立即安排一下,在昌平通向京师的官道之上,增加暗哨的数量,凡是朝廷查探消息的骑兵,不准放过一个。就算是过往的行人,或者普通百姓,也要截留,彻底封住朝廷得到消息的渠道。” “同时,遣出更多的士兵,伪装成小商小贩,联系到京城的内应人员,探知京师守备的虚实。再让人冒充部院办事的官吏,到京城刺探朝廷的情报,朝廷一有任何的谋议,立即传回来。” “至于孙传庭那边好办,他手下的秦军大部分都是咱们的人,还有白广恩,到时候只需一个招呼,不仅能够控制住孙传庭,说不定也能捉住洪承畴。” 无论是秦军大部分的兵丁是李家军,还是关于白广恩假投降之事,都是李自成留的后手,属于李家军机密中的机密,鲜有人知道。 因此,帐内许多人一听到最后一段话,顿时激动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天亮。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昌平已经唾手可得,没有了这个天然屏障,极为重要之地,京师就是一只被剥光的小绵羊,对于军师白君恩的提议,最大的障碍就是孙传庭与洪承畴率领的陕西兵。 现在好了,闻名遐迩、战力非常的秦军和白广恩都是自己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怎能不激动? 拿下昌平之后,赶往京师之时,白广恩和混入秦军的李家军同时行动,彻底扫除了骑兵南下京师的最后一个障碍,不易察觉的就能陈兵于北京城下。 ...... 第二天上午,太阳还是红彤彤的样子,只见昌平城大开,李家军就像泉水般涌进城里,虽然许多守军举械投降,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在做最后的挣扎,既不愿意投降,也不甘狼狈而逃。 总兵李守镰就是这么一人,尽管身边许多将士早已投降,但还是在奋力杀敌,就近与李家军厮杀在一起。 一个大刀耍得虎虎生风,横劈竖砍之下,一连斩杀了数人。 就在这时,李自成骑马走了过来,看到自己的部下涌向李守镰,进行肉搏般的交手,顿时大怒,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抬手举起了手里的三眼铳,就要将其射杀。 突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是不是力竭,又或者是绝望使然,李守镰猛地举起手中的大刀,横着砍向自己,对着脖就是子一抹,随之一股热血从喉咙处喷出,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砰! 许多人为之一愣,刚刚还豁出命与自己厮杀的官军将领,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怎么就突然自己给自己抹脖子了? 就在众人心神一荡之时,李自成却是收起了三眼铳,面露恨铁不成钢之色,斥责道:“都给我听好了,这是在打仗,你死我活的战争,从此以后,不准再这样与敌人厮杀,能用弓箭与火器解决,就不要与对方单挑,那不叫英雄好汉,有血性,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 第三百七十九章 控制孙传庭 小榆河附近,孙传庭手下的秦军驻扎在一处相对平缓地带,与驻扎在大榆河的洪承畴部形成掎角之势,一起拱卫京师的西北大门。 随着一记铁骑飞驰入营盘之中,秦军纷纷动作起来,开始整装备战,一股暗流随之涌动,在大帐里,孙传庭更是一身的绒衣铠甲,召集了部众,进行最后的动员。 “各位将军,刚刚得到消息,昌平告急,乱军正在攻城,为保京师安全,咱们必须立即赶往昌平支援,否则,京师就等同于完全暴露于乱军的铁蹄之下,毫无防御可言。” 总兵陈永福站了出来,第一个说出了顾虑,更像是在置疑。 “可是,大人,救援昌平可以,也是为人臣的本分。可是,俗话讲,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将士们已经数日没有吃饱过饭,早已是人心不稳,若是现在强拉他们上前线,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虎大威紧随其后,说得更是直接。 “大人,若是救援昌平,末将绝无异议,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可是,大人,忘记了数日前的官军与清军交战了吗?” 说到这里,虎大威话语一顿,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决绝的继续说道:“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数日前与清军的那一战,责任在杨嗣昌与高起潜,而不是卢将军,不仅见死不救,还不敢与鞑子正面交战,反而慌不择路,落入了清军的埋伏,事后更是将全部的责任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若是救援高起潜把守的昌平,末将宁死也不愿意前往。” 大帐里嗡嗡议论了起来,气氛是那么的异样,左光先直言不讳地也说道:“大人,若是非要支援昌平,胜了还好,有没有功劳都行,然而,要是救援的不及时,亦或是昌平已经失陷,难保高起潜那个阉人不会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咱们身上啊。” 此言一出,不下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场的所有将领都知道,卢象升奋勇杀敌,战死于沙场,最后却落个临阵脱逃的结局,被陷以污名,手下的主事杨廷麟更是被贬斥。 虽有报国之心,但君王所作所为却让人寒心! 能臣干吏不仅被那些阉人打压,一有疏漏,必是重罪。反观那些谄媚之人,比如高起潜、曹化淳之流,即便是打败了多次,失守了数座城池,但依旧是高官俸禄,被委以重用。 很显然,正如左光先之意,难保众人不会成为第二个卢象升,沦为替罪羊? “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去,那就由我独带秦军前往昌平,进行支援。” 说这句之时,孙传庭心里就知道,自己辖制的这些总兵已经蠢蠢欲动,不听命令,根本就指挥不动,就算是想杀一两个,来个杀鸡儆猴,但也是有气无力,只会将他们推向乱军。 然而,孙传庭的话音刚落,准备平稳了昌平之后,再回来收拾这些已经动摇的将领,属下的一员大将却站了出来,统帅秦军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 “大人,既然朝廷早已腐朽不堪,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咱们何不将其推翻,直接投奔李家军,建立新的秩序。” 许多人都傻眼了,孙传庭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直直地指着说话之人,颤抖的说道:“李来亨,你在说什么?” 说话之人并未回应孙传庭,而是踱步来到场中央,旋转身体的同时,也在扫视众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最后落在孙传庭的身上,这才徐徐说道:“孙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李来亨乃是李家军中大将李过的义子,率众潜伏到秦军之中,只为今时今日的这一天。所以,孙大人,你就不要指望能够调动秦军了。” 一语落罢,李来亨没有再理会愤怒不止的孙传庭,而是看向了众人,整个人显得很是洒脱,朗声的继续说道:“各位将军,明廷已经是大厦将倾,京师不日就会被攻克,何必再为这样的一个腐朽朝廷陪葬呢?” 没有人表态,但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李来亨随之又添了一把火。 “不妨向各位多透露一点,不仅是闯王拿下了宣府、昌平等地,我们李家军更是斩杀了十万清军,拥有近百万大军在这京畿之地四周,正在呈现合围之势,渐渐围拢这皇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高过一浪。 如果说乱军攻打昌平还有一战的可能,但一听到李家军已经斩杀了十万清军,更有近百万大军逼近京城,这些人的心中满是绝望,生不出丝毫的抵抗。 先不说斩杀十万清军他们想都不敢想,就是百万乱军都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何况,如今的朝廷早已是江河日下,人心浮动,到处都是战乱,军心不稳,军队几乎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否则,寥寥十万清军,也不敢孤军深入关内,在这京师周围肆意妄为,任意劫掠和屠杀。 即便心知如此,孙传庭还是难以相信地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就算是李家军真的能够正面对抗鞑子,并将其斩杀,但近百万的大军进入顺天府周遭,朝廷不可能得不到一丁点消息。” “呵呵...想必诸位有不少将军都有这种想法吧?”李来亨洒然一笑,看了孙传庭一眼,答非所问的继续说道:“孙大人,先不说朝廷为何还未得到消息,单说一点,想必你应该知道,陕西与河南已经落到我们李家军手里,在这里,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整个山西也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孙传庭神色变得黯然起来,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哀嚎道:“奸臣与宦官误国啊~!” 在这一刻,那些犹豫不定的将领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露恍然之色,更是有人忍不住地小声嘟囔道:“哎...封锁消息,虽然稳住了人心,避免了京城大乱,但也使得消息变得闭塞不通起来,难怪李家军都打到了昌平,这边才得到消息。” “哦哦...不不,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李来亨插了一句,食指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连连摇晃,依旧在笑,继续说道:“另一个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们李家军安插了大量的暗哨在各个关键要道之上,截住了那些通报消息的骑兵。” 李来亨的话音再次一顿,缓缓扫视众人,神色一敛,诚恳地说道:“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诸位好好考虑考虑,能够弃暗投明,加入我李家军,驱除鞑虏,恢复我汉人河山的往日辉煌,拯救苍生,免遭战火之苦。” 在场的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是精若老狐狸,但也是心思成熟之人,在形势还未明朗之前,又岂会轻易表态? “来人啊!将孙大人请到准备好的大帐之中,让他好好休息两天。” 李来亨对外面招了招手,下了一个命令之后,转而看向众人,面露深意,也没有强迫众人的意思。 ------------ 第三百八十章 控制住洪承畴 大榆河,洪承畴的营地,帅帐之中。 “洪大人,昌平刚刚送来急报,正在被乱军攻打,孙大人特派末将前来,希望大人能够分出一部分兵力,与末将所部一起前往昌平,支援守军。” 白广恩声情并茂的正在做着汇报,满脸的焦急之意,听得众人心中一荡,洪承畴更是猛地一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马科抢先说道:“洪大人,昌平乃是紧要之地,可谓是京师的西北大门,一旦落入乱军之手,乱贼就可以长驱直入,兵围京师。到时候,咱们不仅要面临乱军,还要时刻提防着清军,几乎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昌平不可丢啊!” “是啊,昌平乃是京师在西北方向的咽喉之地,丢之不得,就算是付出天大的代价,也必须要守住。”柴时华轻轻点头,附和地说道。 “嗯...为了以防万一,末将觉得,一旦昌平失守,大榆河与小榆河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仅次于昌平,是京师最后一道缓冲地带,以便三大营拥有更多的时间,调整城防,应对乱军可能来的重围。”副总兵张天禄露出沉吟之色,幽幽地徐徐说道。 洪承畴已经恢复了镇定,静静地听着诸将的发言,情绪并未有丝毫的波动,等到张天禄说完之后,轻轻一点头,这才赞同地紧接着说道:“不错,无论是小榆河,还是大榆河,都必须留有一定的兵力驻扎,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洪承畴看向白广恩,忽然转而问道:“白将军,知不知道昌平的具体情况?到底有多少乱军?” “不知道。”白广恩摇了摇头,继而补充的说道:“前来求援的骑兵只有一人,也是趁乱才逃出来的,对于乱军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并不清楚,只知道昌平城四周都是乱军。” 洪承畴默然了,其他人也不再言语,都不知道该分出多少兵力救援昌平城,少了,没效果;多了,留守大榆河的兵力又显得力有不逮。 “洪大人,还望赶紧拿定主意啊,昌平城的守军坚持不了多久。”白广恩催促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说道:“而且,洪大人,由于孙大人与杨尚书素有间隙,在剿匪与抵御清军谁为先的事情争执不下,所以,想请你前往小榆河一趟,商议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不错,如今形势已然大变,同时面临乱军与鞑子的威胁,一旦两者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将是朝廷的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难,确实需要好好商议一下,与孙大人面谈,制定一个应急之策,以便暂渡难关。” 洪承畴点头回话的同时,心里也清楚,如今的朝廷分为两大派,和谈与不和谈,分别以杨嗣昌与孙传庭为首,现今形势危急,来不得内讧,自己就是最好的中间人,调节与缓和两者之间的关系,好一致对外。 一念及此,洪承畴将目光投向了马科,沉声地命令道:“马将军,就由你率部与白将军一起,前往昌平,救援李守镰总兵他们。” “是,大人,末将遵命!” 与此同时,昌平的东南方向,通往顺义的官道之上,一股十几人的溃兵正在狼狈而逃,忽然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是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的模样。 “高公公,属下实在不明白,咱们为何不从昌平城南门撤退,投奔孙传庭或者洪承畴他们,前去搬救兵?” 看着搀扶自己的小校,高起潜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艰难地看了一眼西北方向,昌平的位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缓说道:“你懂什么?从昌平南门逃走,虽然沿途有孙传庭和洪承畴的部队,距离京城最近,但是,那条官道肯定也是最为凶险。” “为什么啊,高公公?”另一名心腹小校插了一句,不解地问道。 “哼~这都不懂,难怪你们难当大任!”高起潜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了一句,看了看二人,这才缓缓解释道:“无论是孙传庭,还是洪承畴,他们都是多么精明之人,负责警戒和打探消息的骑兵遍布方圆十几里。” “若是得到了乱军靠近的消息,逼近昌平,一定会有一路探马向咱们示警。然而,直到乱军打到了昌平城下,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其中很大的可能就是,各个官道,尤其是昌平以西,包括正北和正南的方西,所有的官道都被乱军控制了。” 高起潜话语稍稍停顿,吞咽了一下口水,略微沉吟,又补充的说道:“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之所以没有得到任何的风声,没有得到示警,很有可能是昌平城的叛将封锁了消息,但咱家还是觉得,前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也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从南门逃走,风险性都是最大。相对而言,绕道这条路,虽然远了一些,但要更加的安全。”扶着高起潜的小校轻轻点头,忍不住地也望了一眼昌平方向,进而不安的说道:“高公公,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越早到达顺义城,也就越安全,才能更快的到达京城,向皇上禀报乱军来袭的消息。” “不错,如果我分析的有误,也能有另一路人马更快的传递消息,向京城告急。”高起潜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蹲在地上,在属下的搀扶之下,迈着沉重地步子,继续向前赶路。 小榆河,孙传庭的营地。 洪承畴缓缓而行,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之下,直奔孙传庭的帅帐而去,身后还跟着偏将以及一些近卫兵。 渐渐地,随着距离帅帐越来越近,洪承畴的心头没来由的一跳,右眼皮更是跳个不停,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正在逼近自己,忍不住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忽然间,眼睛眯了一下,转身就向营门退走的同时,更是故作镇定地说道:“对了,左光先,本官忽然想起军中还有一件紧急要务,必须立即处理,改日就与孙大人商议军情。” 然而,洪承畴刚转身迈了几步,形势骤变,被一群兵丁团团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更有一个大笑的声音随之回荡在空气里。 “哈哈...洪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呢?” 李来亨从人群中走出,缓缓来到双方对峙的缓冲地带,笑吟吟地更是说道:“来人啊,请洪大人入帐喝茶,在军营里小住一些日子。” 霎时间,随着李来亨的大手一挥,顿时弓箭手出现,对准着洪承畴一行人,稍有异动着,就会被无情射杀。 咻咻咻! 几名近卫被射杀之后,洪承畴这才抬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手下,缓缓说道:“不要再反抗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是真的听命令,还是珍惜自己的小命使然,余下之人还真的就那么照做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任由被押走,洪承畴更是随着李来亨向着大帐走去。 ------------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史上最吝啬的国丈 日落西山,晚霞袅袅,一支骑兵宛若一道闪电,风驰电掣之中,裹挟着奔腾的气势,忽然停在了北京城以西的卢沟桥,尘土飞扬,渐渐落下,慢慢变淡,随之显露出这支骑兵的军容,正是李家军。 此刻,李自成骑马而立,位于队伍的最前方,李来亨就在一侧,手中的马鞭更是一指东北方向,激动地朗声说道:“老大,你看,越过这卢沟桥,沿着这条官道再疾驰三十多里地,就是皇城了。”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个画面,北京城地理图的大致轮廓,六九门的分布,随之大喝道:“继续前进,趁着官军还未发现,立即占据有利地势,日落之时,争取陈兵于阜成门外,接应后续部队的同时,等待忠贞营和其他部队的到来。” “是,老大!” 转瞬间,随着李自成暴喝一声“驾”,当先疾驰出去,李家军紧随其后,直奔东北方向而去,目标直指北京城的阜成门。 奔腾的气势骤然再次形成,宛若滚滚涌动的洪水。 天色越来越暗,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唯有剩余的几缕晚霞,也在渐渐变淡,德胜门外,一支几十人的队伍疾驰而来,刚一靠近城门,伴随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一声爆喝:“快,打开城门!” “你谁啊?”城上传来一个不屑的反问,似乎看到了一行人的不简单,多是身着铠甲的甲士,进而语气略有缓和地又说道:“现在已经是门禁时辰,若无九门提督和兵部的行文,不能放任何人进城。要想进城,明天请早。” “哼~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行人之中的高起潜给打断了:“住嘴!” 说话之间,高起潜策马来到了近前,摘掉了自己的头盔,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露出了真容,这才看向城门楼,高声喊道:“我乃高起潜,昌平失陷,乱军正在逼近京城,速速打开城门,让咱家面见皇上,禀报紧急军情。” 然而,城门楼上只是传来了吭吭哧哧的犹豫不决之音,似乎猜到了守门兵卒的顾忌之处,高起潜随之又喊道:“如果你们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将兵部尚书杨嗣昌叫过来,辨认一下,就知道我的身份真假。” 守城门的将领暗暗心舒了一口气,一听到对方直呼杨嗣昌的大名,心中就相信了几分,高起潜接下来的话语就像又加了一把火,虽然心中还是犹豫不决,但使得他们不得不下定决心,拼一把,前去请杨嗣昌。 “我可告诉你们,乱军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攻打皇城,若是因为你们的原因,耽误了军机,咱家一定会参你们一本!” 一瞬间,守将这才想起来,这一行人刚开的时候,声称昌平已经沦陷,要是属实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贻误军机的责任绝非他们能够担当得起的,相对而言,这个时候冒犯兵部尚书杨嗣昌,最多也就是被臭骂一顿。 “公公,各位将军,稍等片刻,末将这就去请杨尚书,如此紧要关头,京城处于暂时状态,打开城门,绝非在下一个守备所能决定的,还望海涵,担待一番。” 寂静的傍晚,高起潜一行人能够清晰地听到守城将校下楼梯之声,还有骑马之时的爆喝,以及战马疾驰的踢踏踢踏的一连串之音,渐行渐远。 紫禁城内,崇祯的书房之中,回荡着大明王朝这个至高无上之人的怒喝,再也不复往日的从容与镇定。 “哼~一群酒囊饭袋,山西已经失守多日,怎么到现在才传回来消息?那么多的乱军涌入山西,之前居然没有得到一点风声,那些朝廷大员和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 “哈哈...真是朕的‘好臣子’啊...除了代州的总兵周遇吉死守而战死之外,其他的全都是TMD一群草包,大同总兵姜瓖投降,宣府总兵王承胤更是当晚递上降表,居庸关、昌平和宣府更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乱军攻陷。” 朱由检状若疯癫,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越来越大,突然间,忽得睁大了眼睛,怒喝道:“兵部尚书杨嗣昌呢?发生了这多的事情,陕西、河南与山西相继落入乱贼手中,身为兵部尚书,难道不该向朕解释一些什么吗?” 通过这么一连串的话语,很显然,朱由检并未意识,真实的情况比他了解到的要更加严峻,还不知道李自成已经一连攻下了宣府与昌平,正在向北京城逼来! 就在这时,朱由检依旧是怒意滔滔之际,忽然间,一名小太监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跌跌撞撞地跪拜道:“启禀皇上,高公公与杨尚书在殿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崇祯的怒意未消,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大手一挥,似乎并未意识到汇报的异常之中,本该在昌平监军的高起潜,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很快,杨嗣昌与高起潜神色难看的走了进来,不等朱由检发问,扑通一声,高起潜立时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匍匐在那里,脑袋紧贴地面,并带七分歉意、三分哭腔的颤声道:“皇上,奴才有罪,昌平失陷了,奴才不察守将与乱军勾结,致使昌平沦陷,落入乱贼头目李自成的手中!” 刹那间,朱由检只觉得天旋地转,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大脑出现了短路,骇然了那么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着急地问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乱军攻打昌平,洪承畴与孙传庭没派人支援吗?” “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高起潜本能地回了一句,见皇上没有迁怒自己,这才敢抬起头,轻轻摇了摇,随之继续答道:“奴才是从昌平城东门逃走的,并不知道孙大人与洪大人是否救援昌平。” 看到朱由检面露怒意,就要斥责什么,很是不满意,高起潜连忙又补充道:“启禀皇上,乱军攻陷了昌平,就离京城不远了,为了以防万一,做两手准备,为了皇上尽早的得到消息,奴才只好绕道顺义城,借兵护送返回京师。如果昌平告急的消息没有传到京城,奴才还能另一条路送到京城。” 不等朱由检说话,继续追问,杨嗣昌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皇上,昌平沦陷,乃是上午之事,至今还未收到昌平和孙大人、洪大人的告急,可见那条路被乱军控制了,根本无法向经常传递消息。如今看来,不仅是昌平已经被乱军攻占,恐怕孙大人与洪大人率领的陕西军也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如果高公公再从那条路,很可能也遭到了不测,恐怕朝廷到现在也不知道昌平丢掉的消息。” 杨嗣昌的弦外之音,不仅使得朱由检震惊了,更是使得高起潜骇然的目瞪口呆,即便是早就有了猜测和心理准备,情绪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而且,参照种种端倪来看,结合山西发生的事情,微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仅是昌平通往京师的官道被乱军控制了,恐怕京师周围绝大多数的官道也落入乱军的手中。否则,朝廷得到的消息也不会如此闭塞和迟钝,总是晚了那么多。” 杨嗣昌沉声的说完之后,没有再言语,而是神情难看的望着朱由检,恐怕还有一些猜测没有尽述,比如由于得到消息的迟缓性,真实情况可能比高起潜讲得还要更加的糟糕,乱军正在逼近京畿。 这一刻,朱由检气极反静,手脚却是冰凉,声音略微发颤的问道:“杨尚书,既然形势如此急迫,你认为朝廷该如何做?要立即收复昌平吗?” 杨嗣昌的心里也很是没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略微沉吟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片刻之后,沉声答道:“皇上,以微臣愚见,朝廷如今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立即与清军和谈,稳住鞑子。” “随后,召集京师周围所有的军队,拱卫京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以待南方的勤王之兵,现在还不是收复昌平的时候,保住京城为主。” 跪在地上的高起潜连忙接过话茬,附和道:“皇上,杨尚书说得不错,为今之时,首要之务,就是稳住清军,避免鞑子与乱军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唯有拖住一方,才能静待时变,等待更多的勤王兵,同时在京城募集兵丁,补充到城防营里。” 似乎早就商量好的一般,杨嗣昌的话语一顿,等到高起潜说完之后,这才进一步地说道:“皇上,朝廷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京城的城防营只有两三万老弱残兵,必须将三大营的兵力收拢,共同守北京城。同时,正如高公公所讲,要尽可能地募集兵丁。” 说到这里,杨嗣昌忽然话语一顿,面露犹豫之色,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朱由检却是暗暗着急,忍不住地催促道:“杨尚书,有话尽管直言,不管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谢过皇上!” 杨嗣昌高声回应了一句,恭敬地再施一礼,这才徐徐说道:“启禀皇上,还是老问题,要想将士们同仇敌忾,誓死守卫京畿,饷银可以暂缓,但必须保证粮草的充盈。否则,就算是募集再多的军队,将士也是离心离德,不肯全力守城。” 朱由检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但心里却是十分的苦涩,有苦难言,但还是看向了杨嗣昌,询问道:“杨尚书,对于粮饷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之策?”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话语也是一顿,转而补充道:“杨尚书,你也曾经掌管过户部,就应该知道,无论是朕的私库,还是朝廷的国库,根本拿不出多少银子,根本无法支撑那么多的军队开销。” “嗯...”杨嗣昌发出一个沉吟的鼻音,又何尝不明白朱由检的难处,略微想了想,这才答道:“皇上,为今之时,乱军渐渐逼近京畿,要想解决粮饷的问题,只能从京城入手,向众官员募集粮草与饷银。”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由检的神色只是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很难看,摇了摇头,颇有无奈之意,仿佛并未抱多大的希望,声音低沉的叹息道:“哎...也只能如此了~” 杨嗣昌与高起潜离去了,朱由检却是愣愣的出神,呆呆地盯着摇曳的烛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忽然淡淡地说道:“徐高,你说朕该如何向大臣们募捐,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呢?募集到足够多的银两。” 一旁的司礼太监徐高侧了侧身,看着依旧望着烛光的崇祯皇帝,双眼黯淡无光,心生不忍之意,沉吟了一下,略有保留的模糊道:“启禀皇上,要想募捐成功,就要有一个带头之人,率先响应皇上你的募捐之策,其他诸多大臣才能捐银捐粮。” 宛若醍醐灌顶一般,崇祯的眼前顿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语的说道:“对啊,嘉定伯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不仅是朕的国丈,还是皇后的亲父亲,又在兵马司任职,应该能够起到不错的带头作用。” 说到这里,崇祯的眼里神采连连,回头看向徐高,兴奋地说道:“徐高,你立即前往国丈嘉定伯府一趟,将其中的利害攸关讲一下,一旦朕颁发了募捐的旨意,希望他能够拿出十万两银子,作为表率作用。” “是,皇上,奴才这就传达您的口谕。” 徐高回答之时,一股心酸之意油然而生,有一些同情眼前的这位皇帝,居然沦落到向臣子“募捐”的地步,说的难听一下,就像要饭一样,不仅要好言好语,还要看对方的心情。 嘉定伯府的大厅上,烛光昏暗,一个斑白银发的老者与徐高相对而站,虽已是花甲之年,却是满脸红光,听徐高说完之后,神情顿时如丧考妣,苦着脸地说道:“高公公啊,你和皇上讲一下,老臣安得多金?为官这些年,家里穷得只能买发霉的米吃,老臣最多也只能拿出一万两。” 一听这话,国丈周奎捐出的银子与皇上期许的相差悬殊,徐高顿时直撮牙花子,忍不住地暗自腹诽:“艹,老家伙,还真敢说?谁不知道,嘉定伯拥有大量的田产房宅,更是有一支歌伎团,十万两根本就是毛毛雨。”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也不能明说,徐高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争取道:“国丈大人,皇上登基之后,不仅立周皇后为后,更是封你老为嘉定伯,任职兵马司这等肥水衙门,还赐第于苏州葑门,为了江山社稷,缓解朝廷国库空虚,让将士们能够吃饱打仗,抵御乱军,你老也应该有所表示不是?一万两也太少了。” 说到这里,徐高脸上挂着笑,颇含深意,不等周奎反驳,抢先又说道:“国丈大人,奴才可是听说了,府上可是养着一支歌伎团,又岂会拿不出区区十万两呢?” 然而,出乎徐高的意料,周奎却摆出了装傻充愣的样子,倚老卖老的一梗脖子,毫不松口的说道:“老臣确实家里穷,勉强只能拿出一万两,根本就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巩永固 司礼太监徐高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深深地知道,素有耳闻,这位国丈周奎大人那是吝啬出了名的,绝对是无利不起早之辈,像捐银这样的毫无好处的募捐之事,能够从他身上弄到一万两,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嗯...好吧,国丈大人,既然这样,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回宫回禀皇上。” “徐公公走好,一定要向皇上替本官美言两句,老臣实在拿不出那多银子。” 听到这样的回应,再一看周奎的那副嘴脸,徐高是一刻都不想在周府多待,转身匆匆而去,周奎却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看着徐高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一名老妇人从旁边的屋子里款款走了出来,面露忧色,边走边劝说道:“老爷,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不管怎么讲,咱们的女儿也是当今的皇后,皇上的日子难过,拿不出银子发军饷,只是拿出一万两,朝中的那些官员一定会拿得更少,到时候,皇上的募捐就等同于白费了。” “哼~妇道人家懂什么?朝廷拿不出银子发军饷,关我什么事?天下藩王何其多,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凭什么让我掏银子赞助军饷?”周奎斜瞥了一眼老夫,转身离去,走向里屋。 第二天,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气氛原本轻松的京城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到处充满着各种留言非议,大街小巷之上热议不断。 “哎,听说了没有,乱军已经打到了阜成门外,足有好几万人,黑压压一片,不计其数,也不知道朝廷能不能将其击退?” “真的?假的?之前没有一点消息,乱军怎么就突然打到了京城?不会是鞑子散布的流言,蛊惑城里的人心吧?” “应该不会有错,兵部刚刚张贴了榜文,正在募集兵丁,征召城里的青壮男子,充斥到城防营和三大营里,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 京城里的气氛虽然紧张起来,但情况还不算坏,并不乱,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秩序,居民依旧该干啥的干啥,只是眉头上时不时地显现皱纹,一副忧心忡忡、忐忑不安的样子。 紫禁城,德政殿内。 大殿上不仅有文臣武将,更有诸多的皇亲外戚,崇祯端坐于上,看着这些人,或是软弱无能之态,或是各怀心思之资,心中顿生无力之感,觉得手下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可是,一想到李家军就陈兵于阜成门外,还有更多的乱军有可能正在逼近,崇祯就不得不按下心里的那股浮躁之意,不得不强打精神面对眼前这些人,进行各种劝说。 “按照祖制,凡是勋臣的儿子,还有驸马等国戚,都必须进国子监进修,学习诗词文章的同时,还要兼修兵书,练骑射。各位家里有适龄的子弟吗?” 然而,无人回应,那些皇亲国戚、公爵、侯爵、伯爵都是低头不语,默而不言,没有一个人回应,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之意。 这一刻,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个时候送子弟进入国子监,接受紧急军事训练,还不是用来参加预备役的,顶替那些战死的将校,大战在即,很有可能立即带兵打仗,上城头献身。 朱由检的反应很平淡,似乎对众人的冷淡反应并不生气,脾气格外的好,极有耐心的又问了几遍,最后不得不点名道:“成国公,定国公,你们家的子弟是不是该送国子监进修了?” “启禀皇上,微臣的儿子尚幼,还不到进入国子监的年龄。” “回禀皇上,微臣的儿子资质愚钝,进入国子监也是胡混。” 听到两位公爵嗫嚅推迟的话语,再一看两人畏惧如虎的模样,朱由检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堂堂的开国勋臣的后代,子孙绵延先辈的爵位,如今却是这等模样,畏战如虎。 崇祯暗暗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揪着两人不放,也没有揭穿他们的谎言,转头看向了其他的勋爵或驸马,和成国公、定国公一样,这些人相继拿出了推迟的理由,不是身体不好,就是资质驽钝等等。 就在朱由检一次次的失望之时,从诸多驸马里走出一人,全身英气逼人,双手抱拳的同时,躬身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愿意进国子监进修,为皇上尽犬马之劳,报效朝廷。” 闻听此言,朱由检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并不觉得意外,这个妹夫巩永固乃是河北宛平人,颇有燕赵的侠义之风,深得自己的喜爱,一直陪伴左右。 “好,巩永固,不愧是朕的好妹夫,没白费朕的倚重!” 朗声大喝之间,朱由检瞟了一眼那些王孙贵族,还有其他的驸马,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嘲讽之意。 很显然,这个朝议注定是无疾而终,达不到崇祯皇帝朱由检想要的结果。 众人相继离去了,巩永固随同朱由检来到了御书房,屋子里只有两人,沉声交谈着。 “巩驸马,如果让你护送朕离京,协助迁都南京之事,你是否能办到?” “启禀皇上,要是当初的话,微臣倒还有一些把握,可是现在......人心离散,只图自保,我也没有办法,微臣一个兵丁也招募不到啊。”巩永固连连摇头,面露无奈之色,苦笑连连。 朱由检的神色虽然黯淡了几下,但依旧不甘心,略微沉吟了一下,声音沙哑的转而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带上自己的家丁,护送太子到南方去?” 在这一瞬间,巩永固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近乎哀求之意,更像是最后的交代后事,似有感动,但更多地是无力和无奈,再次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皇上,家丁怎么能抵挡得住强贼呢?” “而且,微臣一向恪守本分,从来不蓄养家丁。不要说家丁,就连微臣自己,一向都是跟在皇上的身边,为了避嫌,手里半个兵器都没有。” 言虽尽,而意无穷,虽未正面回答朱由检的询问,却解答了所有还未问出的疑问。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唯有各自垂泪。 与此同时,在后宫之中,周皇后正在做着自己父亲的思想工作。 “父亲,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你鼎力相助的时候,需要你的带头表率,以便向百官募集更多的饷银。而且,皇上也将标准降了下来,你再多捐一万两,捐出两万两白银,也更好一些不是?” “可是,女儿,为父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啊...”周奎依旧不愿意松口,在做最后的努力。 “父亲,你要明白一点,皮将不存,毛之焉附?要是改朝换代,没有大明存在,乱军要是攻进城中,你的那些金银珠宝和家产根本保不住。” 周皇后感叹说话之间,又招了招手,一名宫女走了上来,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东西,转手交给了周奎,语重心长地说道:“父亲,女儿这些年积攒了一些银子,这是五千两的银票,你再拿出一些,凑足两万两,也好让皇上在面子上过得去啊~!” ------------ 第三百八十三章 防患于未然 阜成外门,几里远的地方,方圆数里之内,尽是李家军的营盘,更有两支李家军分别驻扎于南北两个方向,三者呈品字形阵型,遥遥与京城相对。 三个营地之中,李自成的帅帐就在中间靠后的那个营地,大帐里聚集着诸多将领,李自成站于正上方,身侧悬挂着一幅区域地图,将整个京师以及周遭的地理形势尽述其中。 等到李自成安排和布置好所有的任务之后,就在这时,忽然走进来一人,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是举目望去,李自成更是颇感意外的问道:“哎~吴先生,你不是在终南山根据地吗?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当代医学大家吴有性,在治疗传染病方面颇有建树。 吴有性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众人,这才一脸凝重的说道:“老大,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老朽不得不说,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吴先生,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有所顾忌。”看着吴有性认真的神情,李自成的神色就是一敛,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吴有性却是不答反问道:“老大,此次斩杀了十万清军,老朽听闻,您要将这些尸体摞成小山,供人游览,以便震慑群雄,使得官军不战而降,是不是有这件事情啊?” “嗯,不错,确实有这件事情。”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十万具鞑子的尸体,绝对具有非常的威慑性和震撼性,如果摆成小山,威慑群雄,绝对能够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将会省去诸多麻烦,费时费力的一点一点攻城略地。” 李自成刚一说完,立即就有一名将领附和道:“斩杀十万清军的战绩,足以说明咱们李家军的战斗力,远不是一些人能够力抗的。只要这个消息迅速传出去,就能使得一些人主动来投,归附到李家军的麾下。” 吴有性却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可是,老大,你们有没有想过,眼看就要进入春天,这些尸体很容易腐败变臭,十万人的尸体堆在一起,同时腐败,先不说臭气熏天,常人难以忍受,单单是其中潜藏的危机,很有可能酿成大规模的瘟疫灾害,后果就不是咱们所能够承受和控制的。” “而且,就算是想要将斩杀十万鞑子的功绩宣扬出去,震慑住群雄,也不一定将他们的尸体留下来,堆积成小山,供人们观看啊,完全可以取其头颅,送到山海关,作为送给祖大寿的见面礼。” “有了这份见面礼,不仅能够使得祖大寿这个墙头草接受招揽,更是能够给予黄猪皮(皇太极)重重一击,不敢再入侵关内,只能灰溜溜的逃回辽东,休养生息,恢复实力,还要防范西面的蒙古各部复叛,攻打他的老巢。” 李自成轻轻点头,深以为然地接话道:“也是,一下子折损十万大军,几乎使得黄猪皮损失大半兵力,元气大伤,早已是无力入关,还要时刻提防着西面的蒙古各部落和东面的朝鲜,既无暇、也无力再犯关内。” 闻听此言,吴有性顿时暗暗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又说道:“老大,为了避免出现大规模的瘟疫,老朽觉得,不仅要尽早焚毁这十万鞑子的尸体,在拿下京城之后,还要尽快在北直隶与河南展开清洁行动,将死在荒野的尸体要么掩埋,要么火花。” 说到这里,吴有性的话语一顿,不禁叹息一声的转而说道:“哎,山西与陕西还好,山脉与树林众多,咱们的根据地也多,大战之后的尸体都能快速处理掉,但北直隶与山东、河南却不同,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算是老朽没有亲眼所见,死亡的人口少说也得有近百万之众。” “尤其是北直隶和山东的一些州府县城,更是重灾区,一些城池和村落被鞑子屠杀了干净,尸体至今无人掩埋,还好不是夏天。否则,早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了。” 在这一瞬间,记忆莫名的如泉水涌来,同是这个时间点,一六三八年,清军入关,在关内屠杀、肆虐了近半年,直至第二年的夏天,北直隶与山东的许多地方出现了无人区,尸骨累累,遍地死人。 李自成模模糊糊地记得,清军退走之时,十万大军掳走了四五十万关内百姓,牛羊和金银珠宝无数,离去之后,以山东和北直隶为中心,更是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瘟疫,波及范围极广。 不难想象,炎炎夏日,那么多的无人区,那么多被屠的城池与村落,加上大战之后死亡的兵丁,在鞑子肆虐的地区,暴露荒野的尸体少说也得有百万。 臭气熏天,苍蝇横飞,嗡嗡直叫,不爆发瘟疫才怪? 脑海里匆匆闪过这些念头,李自成略微沉吟了一下,随之就下定了决心,转而看向吴有性,不再迟疑的郑重道:“嗯...吴先生,这样吧,攻下京师之后,战后的清理工作,清除暴露在黄河以北荒野的尸体,就交给你了,我会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忽然玩味的说道:“如今之时,被鞑子祸乱最严重的就是北直隶和山东的大部分地区,咱们也只是控制了北直隶大部分的州府县城,势力范围还未扩展到山东,吴先生,恐怕你的工作要有所放缓,主抓北直隶了。” “嗯,老大,老朽明白这一点。”吴有性应和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而且,要想清除所有的隐患,避免出现瘟疫,是一项精细的工作,必须事先草拟好计划,才能事半功倍,行动变得快速而有效。” “好,吴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自成轻轻点头,面露少许轻松的笑意,随之又说道:“正好,桂英和她的忠贞营马山就到了,桂英也懂得一些医理,你正好可以与桂英商议此事,有了忠贞营的配合,将会是如虎添翼,行动将会更加的顺利。” 闻听此言,吴有性顿时心中一动,忍不住地赞叹道:“如此太好了,老朽可是知道,忠贞营里的女兵专精医理,有不少人都能够简单的诊治病情,处理一些伤势,有了她们的加入,就能更加顺利的贯彻防患瘟疫的计划。” 虽然有了诸多安排,吴有性负责战后的清理工作,抹除瘟疫爆发的最大可能性因素,但李自成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毕竟,一旦爆发大规模的瘟疫,李家军将会遭到重创,给予对手以可乘之机,南明就有了更多的残喘时间。 一念及此,李自成就有了一个新的决定,必须成立一个瘟疫预防小组,同时又对吴有性说道:“吴先生,你是医学大家,对于传染病极有研究心得,在抹除瘟疫爆发的可能因素之时,希望你能够着手研究抵抗和治疗瘟疫的药方,双管齐下,才是万全之策。” “嗯,好的,老大,老朽随后就召集根据地的众同僚,结合中西医,研究出治疗和防御瘟疫的药方。”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图谋 与此同时,在湖广境内的西北方向,谷城县县城内,张献忠的住所。 大厅里摆着一桌酒席,张献忠与罗汝才相对而坐,两侧分别坐着二人的心腹,在陪酒席,不时地插上两句话。 “张首领,你得到消息了没有?李自成的胃口可真够大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陕西、山西与河南之后,更是调转马头,兵锋直指北京城,看他这架势,是想当皇帝啊~” 一语落罢,罗汝才直勾勾地盯着张献忠,捕捉对方的神情变化,更是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然而,张献忠的反应很平淡,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慢悠悠的自斟了一杯酒,缓缓喝完之后,这才尿性十足的说道:“怎么会不知道?” 反问了一句之后,接下来的言语虽然依旧是在平静地表达,却充满羡慕和嫉妒的味道,而又无可奈何。 “李自成这家伙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行动迅速的让人为之咋舌,若不是亲自查探,几乎都不敢相信。” “上半年的时候,手下还只有十八人,狼狈逃入深山之中,躲避官军的追杀。然而,短短的几个月,形势突然逆转,一下子就拉起了数十万的队伍。等到我得到消息之时,他就已经控制了陕西与河南全境,根本就不给我分一杯羹的机会和反应时间。” 说到这里,张献忠话语一顿,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这才幽幽地接着刚刚的话题。 “若不是接到熊文灿被李家军活捉的消息,我至今还闷在鼓里,不知道他李自成有那么大的能量,来了如此大的一个大手笔,秋风扫落叶般控制了河南与陕西,就连山西也毫无征兆的全境控制住。” 听到这些话,罗汝才有一种泄气的感觉,随之叹息道:“平常之时,别看李自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事实上却是比谁都精,都老谋深算,当其他起义军都在攻城略地之时,他却在收揽民心,积累名望,逐渐蓄势。” 罗汝才的语气稍稍放缓,看了一眼夜空,繁星点点,猛灌了一杯,似有所悟的继续说道:“以我的猜测,要不是李自成在百姓中有那么高的声望,他的行动不可能做到那么隐秘。” “恐怕,在陕西大举造反之时,刚有所动作,咱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否则,也不会等到他吃饱喝足了,相继拿下陕西、山西与河南,咱们才断断续续的得到消息,还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消息,无法知道具体的细节。” 这时,一旁坐着的孙可望忽然插话道:“义父,罗首领,没必要那么捧李自成,他之所以一连串拿下了三地,多数的原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若不是孙传庭与洪承畴将大部分的陕西兵带到北直隶,若不是清军入关,在北直隶和山东肆虐,威胁到京师,吸引了大量的官军,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占据陕西。”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在百姓中,若是没有那么高的声望,他李自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拉起这么大的队伍,兵力至少在三四十万之众。” “好了,可望,就算是李自成的成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份运气,都能抓住清军入关的这个时机?” 张献忠突兀说了一句,打断了孙可望还要说下去的言语,没有再理会对方,也不在乎这个义子有什么反应,转而看向了罗汝才,意味深长地问道:“罗首领,此次不远从房县来到谷城,密会于我,应该不只是谈论李自成的吧?” “呵呵...”罗汝才一笑,看着张献忠那深邃的目光,不答反问道:“张首领,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么看着,不做些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李自成喝酒吃肉,接连拿下几地,直至控制住大江南北?” “不甘心又能怎么着?”张献忠又斟了一杯酒,喝完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如今的陕西与河南,就像两个铁桶一般,油泼不进,打探消息都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从中插一脚了?而且,至今为止,还不清楚李自成手下的李家军究竟有多少人?” 闻听此言,罗汝才心里就是一惊,面露意外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张献忠居然打起来摘果子的主意,想要从李自成这只老虎嘴里夺食...... 不过,罗汝才想想也就释然了,按照往常的经验,凡是起义军所过之处,就算是没能攻下之处,守军也受到了重创,后面的起义军再攻打的话,也就容易的多。 何况,李家军攻下的地方,官军早已被清理了干净,出其不意之下,很容易就能得手。 一念及此,罗汝才也没有揭穿张献忠捡便宜、摘果子的心思,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陕西与河南的水那么浑,又不甘心就这么待着,何不图谋他处?” 听到罗汝才这么说,张献忠就是心中一动,另一侧坐着的李定国忽得插话道:“罗首领,你的意思是,让义父图谋湖广或者四川?” “是也不是~”罗汝才看了一眼李定国一眼,无厘头的来了这一句,进而继续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是图谋四川。” “四川?为什么不是湖广?”张献忠的眉头微皱,插问一句,进而直直地看着罗汝才,满脸疑惑之色,等待对方的回答。 “很简单,如今之时,李自成风头正盛,不仅接连攻下了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更是长驱直入北直隶,想要一举推翻朝廷,已经成为了所有官军的公敌,沦为了众矢之的。若无意外的话,各地的官军将会纷纷驰援京师,进行勤王。” 说到这里,不只是兴致使然,还是口渴的原因,罗汝才颇有卖关子的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酒,这才继续上面的话题。 “若是攻打湖广的话,就等于直接面对各地的勤王兵,就等于为李自成打起了阻击,侧面进行支援。攻打四川就不一样了,地处西南,最多只需对战四川的官军。” 似乎颇为自得自己的分析,罗汝才变得兴奋起来,满脸的红光,声音都带着高亢之意。 “张首领,你在谷城这里有四万大军,再加上我的数万人,咱们合兵一处,联合攻打四川,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罗汝才吞咽了一下口水,进而又补充道:“而且,李自成吸引住了绝大部分的官军注意力,就等于给咱们制造了绝佳的机会。只要行动过快,等到李自成反应过来之后,恐怕咱们早已控制了四川,随后在徐徐向南图之。” 张献忠心动了,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对罗汝才笑了笑,又耸了耸肩,颇有打趣味道的回应道:“罗首领,如此好的事情,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后路堵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明显,每过一天,城外就会多出许多乱军,既有李家军,也有加入李自成的其他起义军。 三天之后,虽然李家军还未全部到达,京城外却已经集聚了将近五十万之众,每一个方向都至少有十万大军。 然而,这种趋势并未停止,依旧在继续,越来越多的李家军或其他起义军聚集在京城的周围,呈现泰山压顶之势,京城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夜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 城中虽然依旧维持着一种秩序,但已经是人心惶惶,议论的声音少之又少,鲜有百姓走在大街之上,心里的恐惧几乎到了极点。 此刻,在紫禁城的奉天殿之上,聚集着大量的文臣武将,崇祯更是展开一个奏折,在快速浏览着,随着下方大学士李建泰的表述,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隐隐有不胜其烦之意。 “皇上,城外的乱军越来越多,颇有鼎沸之势,趁着他们的合围之势还未完全形成,微臣觉得,应该赶紧迁都,在城里所有大军的掩护之下,向南方转移......” 听着李建泰苦口婆心般的劝说,崇祯虽然意动,但心里却是直发苦,虽有心照做,迁都南京,但深知为时已晚,最佳时机已然错过。 十万清军覆灭,死于李家军之手,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将崇祯惊得外焦里嫩,心生绝望,再无任何奢望能够在这个时候进行迁都。 先不说城里的守军不足十万,就算是凑够十万人,但也不能与十万鞑子精锐铁骑相比。 战斗力彪悍的鞑子尚且不是乱军的对手,更不用说城里的那些守军,多数还是老弱病残,战斗力要减半评估。 这时,李明睿站了出来,高声附和李建泰的观点。 “皇上,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陕西、山西、河南与北直隶落入乱军手中,但朝廷还有江南的大好河山,只要收拾一番,重整旗鼓,趁着乱军立足未稳,完全还可以收复失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崇祯并未理会两人的言语,而是对众臣连连反问道:“国君死于社稷,朕将何往?又功朕教太子先往南京,诸卿以为如何?” 在这个时候,一直反对南迁的陈演忽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轻轻点头,以示回应,随之面露严厉谴责之色,突兀的扬言道:“皇上,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民心!”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惊,崇祯更有一丝不悦之色,微微皱眉,刚要说什么,却被光时亨随之而来的高亢之声给打断了。 “祖训有云,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言一出,顿时堵住了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所有后路,再也无和谈与南迁的可能。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朱由检故作恼怒之色,不得不正色道:“你们平时经营门户,为子孙万代计,今日国家有事,就要弃此南去吗?城破,则朕亡社稷,南迁何为?” 众臣听罢,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各自离去。 作为统领三大营的襄城伯李国祯却留了下来,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崇祯皇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得不沉声说道:“启禀皇上,您也知道,城里的守军多是老弱残兵,军心早就有所不稳,若是粮饷再无法供应,很难让将士们坚守城墙啊。” “催催,就知道催,朕又不会法术,变不出来米粮和钱银。” 朱由检愤懑的说了一句,胸口憋得那股郁闷之气宣泄而出,顿时感觉好了一些,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不该迁怒于李国祯,语气随之一缓:“就不能让将士们再忍耐两天吗?朕已经向百官发起了募捐,再等两日,银两一收到,就下发给将士们饷银,购买粮食。” 闻听此言,李国祯面露苦涩之意,心里直摇头,嘴上不得不说道:“饷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粮食需要尽快筹措到,让将士们能够吃饱喝足。不然,京城连一天也守不住。” 崇祯已经恢复了理性,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得频频点头,随之问道:“襄城伯,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可以尽快弄到粮食?” “皇上,微臣以为,购买粮食已经不可能了,国库已经空虚,向百官募捐的银子还未就位,现在只能向那些公候们募集米粮。毕竟,那些王公大臣都有不少的封地,家有粮仓,若是愿意捐献一些,应该够守城的将士们支撑一段时日。” “嗯,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李国祯可以离去了,然而,李国祯却是一动不动,躬身行礼道:“皇上,要想促成此事,募集到米粮,还需要您的一份手谕或者旨意,微臣才好督办此事。” ...... 一夜过后,李国祯站在几十辆马车之前,看着一摞摞麻袋装着的粮食,却是满脸的阴郁之色,根本就高兴不起来,旁边的一名小校忧虑的说道:“大人,这些捐米还不到五百石,分到所有的将士手里也太少了,也就勉强够守城军喝几天粥的,根本就不能填饱肚子。” “哎...那也没办法,那些王孙贵族都在等着呢,一旦皇上募集的银子到手,他们都想将粮仓里的粮食以高价卖给朝廷,哪有几个人愿意无偿的捐给朝廷?” 李国祯叹息一声,反问说罢之后一句,随之一招手,无奈地继续说道:“聊胜于无,赶紧将这些粮食送到城防营,能多支撑一天是一天,赶紧的吧~!” “是,大人,末将这就去办!” 小校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李国祯,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之色,转身离去,招呼着附近的兵丁,拉着一马车一马车的粮食,直奔城防营的方向。 不久之后,在京城的各个城墙之上,一些兵丁蹲在地上,一手端着饭碗,喝着粥,不屑地看着另一只手里的几个铜板,满嘴的嘟囔,尽是愤愤之意。 “艹,马上就要战死了,居然还给老子喝粥!” “玛德,老子为朝廷卖命,守城墙,抵御乱军,临了临了,一腔热血,满腹忠心,到头来小命居然只值这几个铜板!” “日,忒憋屈了,这待遇还不如死刑犯呢?死刑犯临死之前,还有一顿断头的酒菜,咱们倒好,大战在即,随时都有可能死在乱军之手,居然还给粥喝。” ...... ------------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再重蹈覆辙 阜成门外,李自成的帅帐之中,聚集着其他起义军的首领,以及诸多心腹,两者分站于两侧,隐隐呈现僵持与对峙之意,但都在静静地听着李自成那声情并茂而又郑重的嘱咐。 “各位首领,虽然人员已经到了大半,但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大家不妨做出攻城的架子,威吓一下守城的官军,带到后面的全部到齐之时,就是咱们行动之际......” 听着李自成的讲述,那些心腹深以为然,大部分的起义军首领却是不以为意,巴不得这样的安排,神色依旧如常,不敢露出丝毫不满之意,对于李自成这副率领众人的架子。 虽然大军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万人,但他们起义军的兵力加在一起还不到二十万,远远不能与李家军相比,无论是人员的数量上,还是在战斗力方面,在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沦为攻城的炮灰。 所以,尽管心怀他策,颇有不满,但诸多起义军的首领还是不得不按耐住心思,老实的听着李自成的安排,只能在攻城上略微做一些手脚。 众多起义军的首领离去了,留下了李自成与众心腹,李家军之中的高级将领。 “老大,末将实在不明白,何不趁着这次机会,攻打京师之时,尽量的消耗这些居心叵测的起义军的兵力呢?”刘芳亮满脸的疑惑之色,直直地看着李自成,颇有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味道。 李自成淡然一笑,并未有隐瞒的意思,也没有立即回答刘芳亮,而是环视了一下左右,看到众人与刘芳亮的神情相似,这才缓缓解释道:“我明白,京师内的官军已经不足为虑,咱们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来自于内部,那些胸怀异心的首领才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忽然转而问道:“除去那些首领容易,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借助攻打京师的机会,消耗那些起义军的兵力,确实很容易办到,那些起义军首领不得不按照咱们的意图照办,带头强攻京城。” “然而,天下的起义军何止千万,解决了眼前的这些,但其他的呢?” 刹那间,就在其他人还在回味李自成的话语之时,顾君恩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面露恍然之色,忍不住的答道:“一旦加入咱们的起义军折损的七七八八,众多的起义军首领死伤大半,一定会有心怀叵测之人推波助澜,散播流言,说咱们李家军心胸狭隘,容不得他人。” “到时候,一旦这种流言满天飞,被天下人所熟知,恐怕会引起南方的诸多起义军强烈反弹,抵触咱们李家军。要是逼得他们与南方的官军联合在一起,就算是咱们最后能够一举拿下江南各地,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紧接着,一身儒雅打扮的牛金星站了出来,轻轻点头的同时,更是朗声附和道:“不错,一旦造成故意针对其他起义军的话题,势必对咱们李家军将来的南下非常不利。” 牛金星话语也是一顿,沉吟了片刻,随之缓缓继续说道:“嗯...虽然那些起义军的首领胸怀野心,不甘屈居于人下,但那些起义军的兵卒却是非常简单,想的不过是能够过上好日子,有口吃的。只要咱们推翻腐朽的朝廷,建立新的国家,将所有的利民政策推行下去,塑造一个耕者有其田的氛围,就算是那些首领有心造反,与咱们对抗,但他们的那些手下也不一定愿意跟着干。” 牛金星说完之后,身材矮小的宋献策也是赞同地说道:“诸多起义军之中,十之七八都是农民,只要能够分得田地,生活过得去,又有几人愿意冒着生命去造反?” ...... 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李自成的脑海里却是其他的想法,浮现了他所知道的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皇帝没当几天,就被多尔衮撵出了北京城,死在了九宫山。 虽然不乏没有能够招揽吴三桂的原因,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内讧,连连自斩手脚,不仅杀了自己的诸多猛将,比如李信、李牟之流,还借机屠戮了罗汝才、革里眼等起义军的首领,致使起义军的内部离心离德,无法合力抵御清军。 当然,入京之后,大顺军贪图享乐、失去民心也是很大的因素。 想到些,渐渐地,李自成的眸子中精光点点,闪烁不定,暗自下定了决心,绝不会重蹈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覆辙! 旋即,李自成从心神中清醒了过来,面露郑重之色,沉声地打断了众人的讲话。 “安静一下!” 刹那间,大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诸多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李自成的身上,后者却是铿锵而言道:“在这里,我声明一点,攻破京城之后,必须严守军律,如若谁敢祸乱百姓,在城里肆意抢掠,定当严惩不贷!” 众人的反应不一,像李信等人,都是心里一松,满怀欣慰,有一些将领虽然在频频点头,回答的是铿锵有力,但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怀有侥幸之意。 然而,李自成的声音并未停止,反而拔高了几分,将一种莫名的气氛推到了顶峰。 “凡是违反军规之人,伤害百姓性命者,杀;抢劫城内财物,轻则军法处置,造成重大损失者,杀;掳掠民女者,杀;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者,杀......” 一个个“杀”字,就像天空中突兀的响起一声声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响,那些心怀侥幸之人随之收起了贪婪之心,不得不认真对待,深深地意识到,老大这绝不是在开玩笑,攻破京城之后,军规将会执行的更加严厉! 若是谁以身试法,何人求情也没用。 这时,刘宗敏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询问道:“老大,如果是其他的起义军在城里烧伤抢掠呢?也要执行军规吗?” 此话一出,顿时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时间,大帐里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不仅是因为刘宗敏的表现有一些无礼,没有礼貌地打断了老大的讲话,更是因为,众人非常想知道,李自成会怎样回答? 毕竟,若是肯定的话,以其他起义军那种不受任何约束的习惯而言,势必有不少人将会被斩杀;若是否定的话,军规就行同于废纸。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宗敏的话音刚落,李自成没有任何的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进而又补充道:“既然他们加入了李家军,就要接受李家军的军规军纪约束,若是在城中肆意妄为,以军法处置他们,谁也无法挑咱们的礼。”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转而看向了顾君恩,朗声说道:“军师,一会儿之后,你去分别找那些首领谈一下,将我的意思向他们委婉的传达一下,免得说咱们针对他们,没有事前招呼一声。” “是,老大!” ------------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出乎意料的顺利 第二天早饭刚过,京城四周的乱军忽然就涌动了起来,纷纷逼向就近的城门,只见京城四周黑压压一片,全都是攒动的人头,更有那攻城的云梯在最前方,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喊杀声阵阵,炮火轰鸣。 某一处城门处,农民军不断在攻城,城墙上的大炮不时地发射,忽然下方传来一声爆喝:“快打开城门!否则,将你们斩杀殆尽!” 就在一瞬间,大炮虽然还是轰鸣不断,白烟蒸腾,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炮弹飞射而出,尽是爆炸的沉闷之声,就好像所有的哑弹都发生在这一瞬间,炮弹卡在了炮膛里。 不仅如此,一些城墙上士卒真的害怕了,害怕的无以复加,更是不断地挥手示意李家军,让他们后退一下,然后再放空炮。 若是有可能的话,若不是心有顾虑,不敢下定决心,负责把守这段城墙的禁卫军恨不得大喊而出:“起义军的兄弟们,你们退后一点,我们虽然放的空炮,没有装填铅弹,只是点的硝烟,但也难保不会出意外,免得伤到你们。” 刹那间,城下顿时传来了阵阵的大笑,哄笑不已,虽然听不到守城官兵的心声,但李家军还是会意,纷纷向后退的同时,更是不忘做出了回应。 “哈哈...城上的兄弟还真够意思,兄弟们,咱们也要配合一下,都向后退退,虽然是空炮,但也防止误伤!” 一时间,这场攻防之战有些滑稽,让人哭笑不得,仿佛送礼之时的你我谦让推拉一般。 在另一处战场之中,明廷的三大营并未接到退守城中的命令,就那么突兀的驻扎在城外,仿佛大海里的一个孤零零的孤岛,与李家军正面对峙着。 仅仅是一瞬间,几乎没有做出什么抵抗,作为朝廷的三大精锐部队,武器装备最为精良的三大营就那么溃败了,溃败的毫无征兆,溃败的毫无理由,或是纷纷举械投降,或是四散逃离,大量的火器丢弃在阵地,被冲锋而来的李家军缴获。 发火攻敌的火车,巨炮,万人敌...... 崭新的火器没有发挥一点作用,就那么的被李家军收入囊中,转而用作攻城,看得城上的守军恼怒不已,追赶上来的李家军更是为之咋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朝廷引以为傲的三大营? 与此同时,广宁门外,李自成正在督军,看着大军“有模有样”的攻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名通讯兵正在汇报,言语里充满兴奋之意。 “启禀老大,朝廷的三大营已经被咱们打败了,几乎是不战而降,因此,不仅俘虏了许多的降兵,更是缴获了许多火器,没有一丁点损坏,完全可以作为攻城之用。” “而且,不知道那些守城的禁卫军是不是因为长久没有使用过火器,还是无心与咱们对战,就在那些起义军的兵卒搬运木石之时,填埋壕沟之际,城上的万人敌大炮反而误伤了数十名自己人,阻止咱们填埋壕沟的官军。” “还有,各个城门上的官军虽然抵御咱们上城,但是反抗的并不强烈,仅仅是阻止咱们的人上城,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制举动,因此,到目前为止,咱们李家军和其他的起义军损伤的人数并不多。” ...... 听着一名名通讯兵汇报各方的情况,李自成微微一愣,很是意外,没想到情况要比他想象的好太多,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最后一名通讯兵汇报完,矮矬子宋献策就忍不住地激动道:“哈哈...老大,你的敲山震虎之策,果然奏效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京师不攻自破,城里的守军就会将其拱手送给咱们。” “呵呵...顺利的确实是出乎意料,我也没想到堂堂的三大营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就这么举械投降了。”李自成也是一笑,洋洋洒洒的说道。 这时,站在李自成旁边的太监杜勋点出其中的缘由,附和地解释道:“李首领,三大营与守城的禁卫军表现的之所以这么不堪,其中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已经五个月没有领到过军饷了。据奴才所知,即便是九门守兵,最近一次收到的军饷,大概是在数日前,也不过是每人百钱,相比于城里飞涨的粮价,根本买不到多少东西。” 说到这里,杜勋的话语忽然一顿,露出谄媚与奉承之色,转而说道:“李首领,奴才与负责守城的各个宦官首领们有一些交情,很是熟悉,奴才愿意孤身入城一趟,尝试一番,说服他们,迎接您老入城。”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心中一动,刚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牛金星抢了先,激动地说道:“老大,不如让杜勋入城试一下,若是成功的话,不仅使得咱们少一些损失,还能早日稳定黄河以北,全力谋划将来,怎样拿下长江以南的诸多州府县城?” 顾君恩站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上,消极抵御的官军,紧接着也劝说道:“是啊,老大,确实可以一试!看看这些懈怠防御的禁卫军,只要有一人带头投降,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去,其他几处的城门就会不攻自破。” 李自成已经恢复了平静,并未理会众人的劝说,好像没有感受到劝说者的灼热目光,而是看向了杜勋,沉声问道:“在诸多负责守城门的太监之中,你觉得谁最难缠?” 闻听此言,杜勋明显的一愣,一时没有明白李自成的意思,后者却是再次开口道:“换句话说,如果让你进城的话,你有多大的把握说服他们?” 看到李自成那认真的神情,不容有丝毫作假的样子,杜勋那一颗蠢蠢欲动的顿时一沉,变得有一些忐忑不安起来,惴惴地答道:“嗯...李首领,这个奴才不好说,具体有多大的把握,得看负责守城门的太监对朝廷抱有多大的信心。要是守住城池的可能性低于五成,并且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奴才就有十成的把握说服他妈。” “他们?” 李自成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直直地看着杜勋,嘴角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进而说道:“不然吧~!据我所知,诸多把守城门的太监之中,就属宦官王承恩最为卖力,不断地鞭策守军进行反击,你确定能够说服他?” “呃~这个~那个~” 杜勋顿时哑口无言了,变得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起来。 李自成没有再得势不饶人,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等杜勋回答,转而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杜勋,现在还不是你进城劝降的时候,再将这种大兵压境、城之将破的气氛酝酿一下,直至将守军的最后一丝信念压垮,才是你大施拳脚的最佳时机,耐心等待着吧~!” “嗯,是,首领,奴才明白了!” 杜勋谄媚的一笑,奉承的回应了一句之后,退到一旁,就不再言语,跟着众人,静静地看着战场情况。 ------------ 第三百八十八章 被挡 当北京城四个方向的城门一片混乱之时,作为总管戎政事务的襄城伯李国祯心急如焚,快马奔到皇宫午门之时,虽还是隆冬腊月,却早已汗流浃背,刚要入宫,却被一名宦官和几名侍卫给拦住了。 李国祯怒了,气得肺都快炸了,不等宦官询问,就忍不住地怒吼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君臣还能有多少次的见面机会?” 然而,那名宦官不动如山,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轻飘飘飘的尖声问道:“襄城伯,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见皇上吗?” 这一刻,李国祯满腔的怒火,噌噌直往上窜,心中暗骂道:“傻逼玩意儿,没看到老子满头大汗,都急成这幅模样了,你还问这句话,有没有脑子?长没长眼?” 最终,李国祯还是忍住了,按耐住胸中的怒火,冷静了下来,深深地知道,如果过不了眼前的这一关,不解释清楚,根本就见不到皇上,更解决不了问题。 因此,李国祯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守城禁卫军几乎都不服从命令,几乎就是处于弃守的状态,全都卧在地上不起来,用鞭子抽起一人,另一人又卧了下去。” 看到李国祯的态度转变,还算不错,再一听这一番的回答,宦官没有敢再阻拦,带着李国祯向里走去。 “跟我来吧~!” 很快,李国祯就被带到了崇祯的面前,前者又将刚刚的话语讲述了一番,更是焦急地补充道:“皇上,由于三大营未退守城中,协助城防,城中的城防兵力明显不足,城墙箭堵上的人寥寥无几,加上大多数士卒不肯上前,城墙上的箭堵每堵还排不上一人。” 这一刻,崇祯的焦虑表现无遗,再也无法掩饰,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对着旁边的徐高喝道:“立即传朕的圣旨出去,皇宫内院的所有内侍全部集合,除了留下一部分锦衣卫,全都随襄城伯前去把守城门!” “是,皇上,奴才遵旨!” 徐高匆匆地离去了,李国祯却是又说道:“皇上,要想根本解决问题,缓解京城的危机,唯有鼓励兵卒的士气,让他们主动地御敌。” “襄城伯,朕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崇祯叹息回应了一句,突然反应了过来,心中顿时一动,怀有一丝希望,激动地转而问道:“难道你有什么良策,能够调起兵卒的士气?” “皇上,还是老办法,唯有让将士们见到军饷,方能调起他们的士气。” 闻听此言,崇祯皇帝朱由检顿时表现出了病急乱投医的模样,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太监,命令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宫中的所有金银之物全部取出,交给襄城伯!” 紧接着,朱由检又看向了李国祯,吩咐道:“襄城伯,你去内阁一趟,让他们草拟一份圣旨,张贴到全城之中,多捐钱物者,将会授予锦衣卫千户的职务!” 李国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社稷风雨飘摇,急需钱粮充作军饷,以便鼓励士气,按耐住心里的那份冲动,没有指出圣旨里的弊处,一旦实行,将会出现大量的武将。 正阳门下,内城之中,左都御史李邦华与兵部给事中张缙彦焦急的交谈着,话语里充满愤怒,发颤的声音淹没于各种杂音之中,唯有二人能够听到。 “李御史,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是否顺利?” “哎,张大人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李邦国叹息了一声,进而继续说道:“那些宦官根本就不让本官靠近正阳门,更谈不上登上城墙,巡视检视守御情况。” 说到这里,李邦国的话语一顿,转而问道:“张大人,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其他几处的城防什么情况?” “哎...” 张缙彦也是叹息一声,不禁地连连摇头,这才缓缓答道:“李御史,和你的遭遇一样,本官检视各个城门的守御情况之时,也被那些宦官挡在了外面,根本就登不上城墙。” “真是不明白皇上怎么想的?如此紧急关键的时刻,却让那些无才无德的宦官把守各个城门,负责京师的守御。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官员根本就无法了解防守的真实情况。” 听到张缙彦这样说,李邦国露出无奈之色,只能紧接着说道:“张大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任由这些宦官如此折腾,京城根本就坚守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唯有去寻找兵部尚书杨嗣昌,向皇上禀报此事,让圣上了解到这些宦官的跋扈。”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张缙彦附和了一句,随之眼露精光,面上尽是坚毅之色,直直地看着李邦国,继续说道:“李大人,走,你我二人一起去见杨尚书,将各个城门的情况告诉他。” 然而,李邦国却是纹丝未动,反而拉住了张缙彦,突然转而说道:“张大人,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先在府上等消息。” “李大人,这是何意?”张缙彦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衣袖,眉梢却是微微扬了扬,面露不解之色,额头紧蹙地问道。 “张大人,你怎么给忘了?就在今年,杨嗣昌刚刚上任不久,你就曾经参过他一本,若是......” 李邦国虽未说完,话语里却充满意味深长之意,张缙彦顿时了然于胸,不禁想起了杨嗣昌的为人,心胸狭隘,个人恩怨要凌驾于大局之上,自己登上门去,即便是出于公务,但也是自讨没趣。 一念及此,张缙彦露出恍然之色,神情缓和了过来,没有再继续坚持,轻轻点头,沉声地说道:“好吧,李大人,多谢你的好意,本官就在这里听候消息,就不回府了。” “嗯,好。” 李邦国答应一声,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再劝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去,直奔杨嗣昌的府中。 乾清宫,刚打发走李国祯不久,崇祯皇帝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失魂落魄的坐在龙椅之上,四周冷冷清清,除了两名太监之外,再无第四人。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杨嗣昌匆匆走了进来,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等朱由检说话,面露不解之色,抢先问道:“皇上,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微臣一路走来,除了一些宫门处有侍卫把守,几乎没见到什么人,几乎都是宫娥在当值。” “哎...” 朱由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头领,露出了他那失落的神情,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杨尚书,你有所不知,襄城伯刚刚前来汇报,各个城门告急,守城的兵力不足,朕只能将宫内的两千多内侍与侍卫派到了城墙上,抵御乱军的攻打。” “原来如此!” 杨嗣昌恍然的应和了一句,紧接着面露神采之色,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兵部送来一个好消息,您的圣旨刚一张贴出去,就有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叟做出了响应,捐出了自己的毕生积蓄,虽然只有四百两银子,但微臣觉得,还是应该给予嘉奖,以便鼓励其他人捐银捐粮。” ------------ 第三百八十九章 谋议 朱由检的心里泛起了丝丝波澜,杨嗣昌之言,是他这些日子里听到的唯一好消息,神色不禁略微缓和了一些,轻声说道:“不错,那位老者确实应该得到嘉奖。” “那...皇上...” “传朕的旨意下去,立即加封那位老者为锦衣卫千户!” 崇祯大手一挥,如此说道的同时,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些信息,想到了许多,脸色变得有一些黯然起来,心里很是苦涩,暗暗的连连摇头,相比于捐出全部身家的老人,那些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是那么的不堪,纯粹就是在敷衍,一个个都在哭穷、耍赖和逃避。 更有甚者,有的人将家里的锅碗瓢盆那道大街之上练摊,还有在自己的豪宅大门上贴出“此房急售”...... 尤其是国丈大人,泰山周奎,可谓是铁公鸡一毛不到,当代的周扒皮。 趁着朱由检的神色稍微放缓了一些,杨嗣昌暗自打了打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语气平缓的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还有一事,望皇上能够恩准。” “喔...杨尚书,还有何事?”崇祯从失神中清醒了过来,露出意外之色,直直地看着杨嗣昌。 “皇上,是这样的,微臣检视各个城门的城防之时,奈何负责城防的公公不允,因此,微臣无法及时的了解到城防的真实情况。因此,为了能够及时而准确的了解到真实情况,还望皇上赐下一道圣旨,能够便宜行事,巡视各个城门的军情。” 在这一瞬间,朱由检立即会意,听出了杨嗣昌的弦外之音,但并未有追究宦官跋扈之意,仅仅是亲自书写了一道诏书,盖上大印,朗声说道:“好了,杨尚书,有了这份诏书,你就可以畅通无阻的检视各个城门,了解到军情。” “谢主隆恩!” 很显然,杨嗣昌早就有所预料,皇上绝不会追究那些宦官的责任,跪谢之后,拿着那道诏书就匆匆离去了。 最终,大殿里只剩下了崇祯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的泪眼婆娑,两行泪顺流而下,更是带着哭腔的喃喃道:“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对不起你们,没能守住这大好河山。” 轰轰轰... 隆隆隆... 炮声轰鸣,枪声大作,不断地回荡在京城的四周,在这各种声音之中,虽然做出了一连串的安排,但朱由检的内心没有一点的底气,尤其是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让他心生绝望。 后宫之中,周皇后静静地站于窗户旁,瞭望着外面的天空,面色异常的平静,旁边的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皇后,前殿那里送来消息,国丈大人捐了一万三千两白银,太监之中的首富王之心也只是捐了一万两,最高的一笔也不过两万两,还有几百、几十......” 忽然间,周皇后的眉头皱了一下,转瞬即逝,眸子里尽是点点忧色,呢喃而声不可闻的道:“父亲啊~父亲,你是有多爱财啊?女儿给你五千两,你却扣下了两千两,若不是皇上一时心软,恐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城外的农民军忽然停止了攻城,如潮水般退去,天已大黑,城里的一间宅院之中,一群太监正在一处密室里窃窃私语,小声地交谈着。 “各位公公,咱家觉得,京城就像狂风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之中,朝不保夕,咱们还是赶紧早作打算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错,不错,咱家同意王公公所讲,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咱们不可以这么死忠,没必要非得为他老朱家陪葬。” “外面的农民军越聚越多,攻势越来越猛,凭着城里如今的兵力,最多只能坚守两天。如果咱们等到城破之时再投降,恐怕闯王不会接受。要是咱们现在就打开城门,迎他们入城,不仅会接受咱们的投降,还将会得到重赏!” ...... 昏暗的光线之中,交谈的诸多太监之中,曹化淳、曹化成、王之心等太监头目赫然在列,都是激动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各自的见解。 “各位公公,安静一下,请听咱家一言!” 这时,太监张殷站了出来,出言打断了众人的鸡一嘴鸭一嘴,等到屋子里恢复了安静之后,这才郑重地说道:“各位公公,你们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什么时候投降李家军,如何的归附,咱们是不是应该派几个人过去,前往李家军的营盘,表达归附之意,谈谈条件?” 作为众多太监的头头之一,曹化淳赞同地轻轻点头,紧接着附和道:“张殷说得不多,咱们在这里谈得再如何的热烈,如果人家不愿意接受咱们的归附,那也是枉然,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刹那间,众人为之恍然,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等人在这里讨论的再如何的火热,在还未得到农民军的明确态度之前,都是白瞎,反而做出了极为愚蠢之事。 “嗯...不错,确实应该先摸一摸李自成的态度。”曹化淳轻轻点头,应和了一句之后,继而又说道:“正好,杜勋就在李自成的军中,不妨走杜勋这一条路试试看,摸摸李自成的态度,谈一谈咱们归附之后的待遇。” 顿时,众人眼前为之一亮,纷纷应和起来,随之商议都是哪些人前往李自成的军中,探听消息。 在李家军的营盘之中,李自成的帅帐里,聚集着大量的人员,在做着最新的安排。 “各位将军,从明天开始,提高攻城的力度,尽量使用各种火器,争取摧毁守军的最后一丝意志,为招降之策做好铺垫,尽量在不损毁京城内的诸多建筑物之下,尽量避免殃及城里的百姓,一举攻克这座皇城......” 不战而屈人之兵,众人谁也不会怀疑这一点,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城里的守军几乎毫无战斗意志可言,要是不惜代价的强攻,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攻入了内城。 尤其是一些城墙上的守军,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军人的模样,如果退去身上的军装,手里没有兵器,简直就像是一些吊儿郎当的市井之徒,一旦遇到强人,顿时就蔫了。 ------------ 第三百九十章 闯宫 轰轰轰... 隆隆隆...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亮,北京城的一些城门附近响起了轰鸣的枪炮之声,仿佛野兽在嘶鸣一般,要撕裂天际,掀翻这一座古城。 然而,就在如此紧张和危急之际,阜成门的城门楼上,当其他人都在大战、抵御农民军之时,曹化淳与曹化成这两个太监却是饮酒自若,相对而坐,兴致勃勃的不时交谈,就好像置身于一处酒楼之中,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 作壁上观而看江湖风云迭起,和自己毫不相关,最能形容二人。 “公公,咱们真的就不叫上王承恩了吗?”曹化成饮完了一杯酒,将酒杯放置在了一旁,直直地看着对方,进而又补充道:“不管怎么说,王承恩与咱们同为宦官,共事这么多年,图谋这等大事儿,要是叫上他的话,不仅尽了你我与其同僚之谊,更能让咱们多了一份与李家军谈判的筹码。” 曹化淳轻轻也放下了酒杯,无奈地看向了某个方向,似有感慨地幽幽说道:“咱家何尝不明白这一点?有了王承恩的加入,一旦归附李家军,行动将会更加的顺利,更加能彰显咱们的重要性。” 说到这里,曹化淳的语气一顿,神色也是一敛,变得坚毅而决绝起来,不等曹化成再次询问,继而转而说道:“可是,你也看到了,王承恩这是要一头走到黑,誓要与此城共存亡,恐怕咱们刚一流露出此意,他就会向皇上举报咱们。到时候,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化成没有再劝说什么,似有所感,赞同地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附和道:“不错,王承恩这家伙跟着疯子似的,其他人都在做做样子,可有可无的抵御农民军,他却在李家军开炮,真是不知死活。要是真得向他透露咱们的打算,恐怕咱们的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然暴露于天下,咱们倒身先死。” 这个时候,曹化淳没有再在王承恩的这个是问题上继续纠缠,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黯然起来,眸子中的光芒闪烁,点点闪烁不定,兀得自语道:“成败就在今晚一举......” 乾清宫外,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回荡,只见几个太监正与一名武将推推嚷嚷,不断地撕扯,一名太监更是尖语大声呼喝道:“吴将军,此乃宫廷重地,若无皇上的圣旨,禁止擅自闯入!” 不断往里闯的不是别人,正是西直门的监军吴麟征。 此刻,不知是因为心里实在太过于着急,还是不屑于与这些阉人多费口舌,吴麟征粗壮的胳膊忽得猛地一挥,顿时将两个太监推搡到了一旁,连连后退,随之不管不顾的大踏步而去,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远远将那几名太监抛之于后。 然而,还没过多久,吴麟征刚一来到午门前,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礼部尚书,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随之恭敬地施礼道:“见过大人!” 礼部尚书回之以礼,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吴麟征向里走去,就要被两名锦衣卫拦住,连忙说道:“哎哎,吴将军,稍等一下,听本官一言!” 说话之时,礼部尚书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更是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吴麟征,看到对方面露疑惑之色,夹杂着一丝恼怒之意,再次说道:“吴将军,此次入宫求见皇上,想必是为了军饷之事,是也不是?” 吴麟征不得不停了下来,但并未回应礼部尚书的询问,而是看了一眼午门的方向,门前站着两名锦衣卫,手中的大刀寒光凛冽,已经做出了阻拦的架势,就知道自己肯定强闯不进去了,不得不的将目光转移到礼部尚书的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大人,末将此次强闯入宫,之所以如此鲁莽行事,就是为了军饷一事。” “呼~这就好办了!” 礼部尚书长呼了一口气,心里为之一松,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增加了手里的力道,紧了紧拽住吴麟征的那一只手,看到吴麟征更加疑惑了,不等对方询问,已经抢先朗声道:“吴将军,切莫着急,军饷已经有了着落,就在昨天下午之时,朝廷筹措了四十万两左右的白银,就在襄城伯李国祯的手中。” “喔~大人,是真的吗?末将怎么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到目前为止,西直门的守将还没有受到任何的军饷啊?”吴麟征顿时心里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忽得狐疑之色,如此问道。 “哎...吴将军,本官还会欺骗于你不成?”礼部尚书一笑,故作打趣的反问了一句,看到对方一脸认真地模样,也就收起了开玩笑的架子,面露语重心长之色,进而继续说道:“我的吴将军啊,北京城那么大,守军那么多,总要一个一个来,不可能全部的一下子都收到军饷。” “而且,如今之时,形势万分危急,筹措的四十万军饷,不可能全部下发到将士们的手中,其中的一大半都要用于购买军粮,让将士们能够填饱肚子,才能更加积极地抵御乱军。” 吴麟征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狂躁,非要闯进宫见皇上,礼部尚书刚一说完,点头附和道:“大人,有你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而且,末将相信襄城伯的为人,绝不会像那些阉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银子,都敢贪。” 闻听此言,礼部尚书再一看吴麟征的神情,这才确信,对方不是在搪塞自己,松开了那只手,变为拉着,向外走去的同时,也在劝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吴将军,就不要进攻了,还是赶紧去西直门吧,抵御乱军要紧。” 吴麟征没有挣扎,跟着礼部尚书向外走去,瞟了一眼午门的方向,看到一名太监出现在那里,有一些眼熟,忽然想了起来,正是乾清宫外的太监之一,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丝恍然之色,感激地又看向了礼部尚书。 “多谢大人,要不是大人在午门挡住末将,向前去告状的太监说情,就算末将有礼,最后也会因为鲁莽闯宫而获大罪。” “哎~吴将军,不用如此多礼,至此危难之际,匡扶社稷之将倾,你我同僚该当互帮互助,一起勉力抵御乱军攻打京城。” ...... 自始至终,礼部尚书的话语都有所保留,没有完全尽述,朝廷虽然筹措了四十万两左右的军饷,但以今时今日的情况,就算是全部用于购买粮食,恐怕也卖不多少。 如今之时,相比于普通老百姓能够体察朝廷的艰难,京城里更是不缺大发国难财的权贵。更为关键的是,城里的粮价几乎就掌握在那些权贵手中。 恶意哄抬之下,四十万两银子又能买多少粮食?凭着那些权贵的通天背景,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 第三百九十一章 深夜来投 夜幕降临,阜成门的城门楼上,忽得十几个绳索飘然落下,直达地面,紧接着,簌簌的声音响起,十几条黑影沿着绳索顺滑而落,刚一来到地面,就蹑手蹑脚前行,转眼间偷偷地溜出了京城,投奔李家军的营中而去。 李自成的帅帐里,十几名小太监伪装成平常百姓,颤颤巍巍的站在离,一副胆小如鼠、谨小慎微的模样,根本就不敢直视对面的李自成,全都是微微低着头,不时地向李自成身旁的杜勋投以求助的目光。 “首领,这十几个小太监就是负责各个城门那些宦官的心腹,前来投奔李家军,希望老大你能收留他们。” 杜勋刚一恭敬的介绍完,李自成展颜淡淡一笑,长“哦”了一声,随之意有所指地说道:“前来投奔李家军?看他们瘦弱的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李家军可不收无用之人,我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归附?” 轻飘飘的几句话,李自成虽然说得漫不经心,没有什么杀意,却将十几名小太监吓破了胆,大脑顿时出现了短路,忘记了前来之时、曹化淳等人交代的一切,如何谈条件,惊慌之下,将底牌全都秃噜了出来。 “李首领,我们不是无用之人,是带着使命而来,只要您能接纳我们,曹公公他们就愿意全力效劳,打开城门,迎接李家军进城。” “还有还有,只要李首领您愿意,得到我们的效劳之后,不仅能够轻松地就拿下这内城的城门,诸如广宁门、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等等,还可以轻易地攻克皇城与紫禁城的宫门,几乎不会遇到什么抵挡。” “不仅如此,各位公公为了以示诚意,在小的等人前来之前,就有了一些表示,不仅封锁了他们所控制的城门,不准任何的官吏靠近和登临,了解城墙上真实的战斗情况,还有意无意地不让百官进宫,阻止他们见到皇上。” ...... 每个小太监都在争先恐后地说出各自谈判的底牌,以及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城内的情况,唯恐李自成一怒之下,将他们斩杀。 李自成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顺利的出乎他的预料,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崇祯所倚重的那些宦官那么快就把持不住,派人前来秘密乞降。 信息虽然不多,但却足够了,李自成知道,如今的崇祯皇帝可谓是内忧外患,不仅面临着京城随时沦陷,内部更是非常的不团结,身为皇帝,崇祯几乎成为了聋子,瞎子。 等到最后一个小太监说完之后,李自成“哈哈”一笑,随之朗声答道:“好,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接受你们的归附,并善待你们!” 闻听此言,眼巴巴看着李自成的众小太监顿时大喜,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此行如果不能成功,无论回不回去,等待他们的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个时候,不等想要说些什么的几名小太监开口,李自成却是爽朗地再次说道:“各位公公,暂且到偏帐休息片刻,李某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杜勋商议一下。” “是是...小的们听从李首领的安排!” 在众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应答之中,李自成的双掌在空中拍了拍,“啪啪”两声过后,一名警卫走了进来。 “去,带这些公公到偏帐之中,好好款待一番!” “是,老大!” 警卫答应一声,随之就带着十几名小太监离去了。 看着警卫和小太监们离去的身影,直至走步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李自成这才回头看向杜勋,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杜勋,李某需要你办一件极为艰险的事情,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胜任。” 看到李自成忽变的神情,再一听这幽幽的话语,杜勋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暗暗稳了稳心神,强制压下那种不好的感觉,很是牵强的笑了笑,口是心非的说道:“能够为首领效劳,乃是杜勋天大的荣幸。” 说话之间,杜勋已经完全稳住了心神,深深地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李自成开口了,自己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的答应下来,拼命地也要去执行。 想通了这些,杜勋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就拔高了几分。 “只要是首领吩咐的事情,奴才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有一丁点的推辞。” 听到杜勋的这一番誓词,李自成对杜勋的好感就多大了几分,不管是不是发自于内心,就凭这份聪明劲、识时务,就值得李自成高看一眼。 “好,杜勋,李某要得就是你这句话!” 李自成爽朗地吐出这句话之后,神情再次一敛,语重心长地说道:“杜勋,此次给予你的任务,虽然不至于上刀山、下油锅,但也是深入虎穴,可谓是危险重重,孤身进入京城一探,看看朱由检的态度如何,看看他能否主动投降。” 杜勋愣住了,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即便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自成居然给予了这样一个任务,劝降崇祯皇帝。 在这一瞬间,杜勋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朱由检的音容面貌,诸多信息,比如习惯、秉性等等。 片刻之后,在李自成的注视之下,杜勋轻轻摇头的同时,缓缓说道:“首领,奴才接受这个任务,愿意只身犯险一次,劝一劝皇上,但不能够保证成功。” 说到这里,杜勋的话语一顿,突然的叹息了一声,进而补充的说道:“以小的对皇上的了解,他主动投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别看他生性猜忌多疑,但为人极为孤傲,一直信奉祖训之中的‘国君死社稷’!” 这个时候,李自成也想到了许多,历史上的崇祯皇帝自杀于煤山,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足可见朱由检身为一名帝王应有的傲气,宁死也不屈膝投降,死也要有一个亡国君的尊严。 想到这些,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钦佩之色,由衷的钦佩如此有傲骨的皇帝,片刻之后,李自成轻轻点了点头,认可的紧接着说道:“没关系,不管成不成功,都给你记上一大功劳!” 听到这样的允诺,杜勋是一丁点的都高兴不起来,只身潜入京城,劝说朱由检,几乎是九死一生。 “对了,杜勋,如果朱由检不答应投降的话,要是有可能的话,离开皇宫之后,尽可能地发挥你的能量,在京城里制造混乱,散步流言,传达李家军的诸多政策。” “是,首领,奴才明白!” 回应之时,杜勋心里也是够无语的,这位老大真够精打细算的,完全是在榨取自己的所有价值,发挥自己的所有余热,使得自己的任务危险性顿时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毕竟,一旦是现身于街头,制造各种混乱,传播各种流言,就算是皇帝不杀自己,也会被那些死忠官员的唾沫星子淹死。 ------------ 第三百九十二章 潜回京城 后半夜,十几条黑影缓缓地逼近阜成门,轻手轻脚而行,很快就来到了那些悬落而下的绳索旁边,攥住绳索之后,先是重重地向下邓了三次,然后分别向左右接连拉了三次,忽得就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绳索上下跳动了三次,黑影这才行动了起来,随之响起了一个声音:“杜公公,可以攀爬了。” 虽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将近二十个黑影分为了两拨,很快就来到了城墙之上,相继落在了过道之上。 在这个时候,曹化淳与曹化成分别站于一处昏暗的火把旁,一看到杜勋,二人连忙上前,激动地异口同声道:“杜公公,你总算来了~!” “嘘~” 杜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打量了下四周,借助着摇曳的火光,虽然看不清城墙上的情况,但见到附近无人,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略微安心了一些,轻声地回应道:“两位公公,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咱们再详细的交谈?” “对,还是杜公公想得周到!”曹化淳重重一点头,代表性的回应道。 一行人离去了,不久之后,一队士兵出现在这段城头,收起了那些绳索之后,开始懒洋洋的站着岗,更确切地说,是坐靠在那里打瞌睡。 城门楼里的一处小房间里,曹化淳、曹化成与杜勋三人相对而坐,前两者的眼里尽是火热之意,满含期待之情,心里虽然早就有了答案,但曹化淳还是忍不住地声音发颤的问道:“杜公公,李闯王是否答应我们等人的归附?” “曹公公,明知故问了不是?”杜勋勉强的一笑,反问了一句之后,似有不安,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门的方向,立即就听到了曹化成安抚的话语。 “杜公公,尽管放心,此地虽是阜成门的城门楼上,但绝对的安全,不会有任何人的打扰。”看到杜勋依旧有一些不安,曹化成又进一步地补充道:“不仅有人把守此屋的房门,就连这间房子的附近也安插了许多的人手,一旦有人靠近,立即就会得到回报。” 闻听此言,杜勋这才安心了许多,为了掩饰过于胆小的尴尬,灿灿地笑了笑,紧接着说道:“两位公公,闯王已经答应了,欢迎各位公公加入李家军。当然,也包括其他诸位公公。不过,李闯王说了,希望两位公公能够有所表示,助李家军进城。” 很显然,二曹都是楞了一下,两人谁也没有想到,杜勋会说得如此直接,不禁对视了一眼,在这一瞬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决绝之意,默契的同时一点头,回望向了杜勋,还是由曹化淳作为代表回应。 “杜公公,这个简单,天明之时,咱家将会轮值到广宁门,负责那里的城防,到时候,我会打开城门,迎接李家军的刘宗敏所部入城,一举拿下外城,进而就可以攻打宣武门、正阳门和崇文门。” 杜勋也是楞了一下,意外的不仅是因为两人答应的如此痛快,还是意外献的城门居然是北京城外城的广宁门。 不过,杜勋想想也就释然了,北京城分为内、外城,一南一北,两者紧紧相连,内城依次向里,又包括皇城和紫禁城。 两人先将外城献给李家军,表明诚意的同时,明显是在试探闯王的诚意,是否遵守诺言。 杜勋完全能够理解两人的做法,并且相信李自成也会同意,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曹公公,既然如此,那赶紧派一人前往李家军的营盘,通知李闯王。” 这个时候,杜勋忽然面露迟疑之色,犹豫了一下,一想到李自成的嘱咐,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一咬牙,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两位公公,临行之前,李闯王还给了在下一个任务,试着劝降皇上,希望两位能够帮一个忙。” “杜公公,这个简单,想要进宫见皇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曹化淳插话说了一句,面露的轻松之意,并未想得太多。 然而,曹化成却是眉头微皱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解地问道:“杜公公,凭着您往日在宫里的威望,就算是没有我二人的招呼,应该轻松就能入宫,见到皇上,何处此言呢?” “哎...” 杜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面有愁容,沉声地回应道:“两位公公,如果仅仅是入宫之事,在下还是有一些自信,轻易地能够见到皇上,并且能够活着离开皇宫。” “可是,我进入京城之事,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很难做到保密。一旦那些文官武将得到消息,总会有一些人找我的麻烦。而且,闯王还希望我在京城稍作停留,制造各种混乱,为大军进城营造有力的氛围。” 刹那间,二曹露出恍然之色,曹化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如此一来,确实有一些麻烦,一旦那些官员和武将得到你进城的消息,势必联名上报皇上,参你一本,问一个死罪。否则,根本就不足以平息群情激愤。到时候,就算是皇上有心偏袒,念在往日君臣之谊,也不得不顺应民心。否则,就无法堵住悠悠众口,城中势必大乱。” “杜公公,这个简单。” 曹化淳突兀的话语,顿时吸引住了两人的注意,杜勋闻之更是面色一喜,激动地问道:“曹公公,难道你有什么好的良策,能够使得我避免后顾之忧。” “杜公公,你或许还不知,如今之时,不仅是内、外城的大多数城门掌握在咱们宦官手中,就是皇城与紫禁城的宫门更是掌控在咱们宦官的手里。只要再向其他几位公公打一声招呼,那些官员和武将根本见不到皇上,也就不能逼宫。” 此言一出,顿时点醒了两人,杜勋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之时,曹化淳更是紧接着说道:“对啊,只要那些人见不到皇上,手里没有圣旨,他们就不能抽调兵力,全城搜捕杜公公你。” 这一刻,杜勋的已经安心了许多,对于此行充满的风险性也随之下调,随之抽身而起,对二曹长施一礼,恭敬地说道:“还望两位公公相助,帮忙联络其他的诸位公公,促成此事!”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帝王的落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地依旧笼罩一片黑暗之中,繁星缀满夜空,光芒闪烁个不定,光晕缭绕,在李自成的帅帐之中,李自成与刘宗敏相对而站,旁边还有宋献策与牛金星分站于两侧。 “宗敏,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曹化淳就会打开外城西侧的广宁门,到时候,尽管率大军长驱直入,动作要快,迅速接管外城的其他几座城门,控制住外城的东便门、西便门、广渠门、左安门、右安门以及永定门,还有各个官府衙门和府库。” “是,老大,末将得令!”刘宗敏答应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红光,激动不已,进而又补充道:“接管外城的众城门之后,末将就着手攻打内城的宣武门、正阳门和崇文门。” 然而,听到这番话之后,李自成并未露出高兴之色,反而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接管外城之后,你不必着急攻打内城,稳定外城的城内之后,听候我的命令,再做打算。” 刹那间,刘宗敏就像霜打的茄子,讷讷地回应道:“好吧,老大~!” 闻听此言,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了点头,徐徐又说道:“宋先生与牛先生会与你一同进城,打理外城的诸多日常事务,到时候,你只管军事,维持城里的秩序即可。” “嗯,是,老大。” 轰~轰~ 天色刚刚蒙蒙亮,伴随着阵阵轰鸣的爆炸之声,大战再起,京城的四周尽是各种厮杀之声,此起彼伏,又混在一起,很是嘈杂。 然而,大战虽然几乎同时开始,但厮杀的声音却是强弱不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氛围。 当然,由于混乱的场面,到处都是枪炮之声在回荡,要想察觉到这股异样的氛围,几乎就是不可能。 太阳冉冉升起,枪炮与厮杀的声音愈发的强烈,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紫禁城,乾清宫。 “哈哈...呜呜...哈哈...呜呜...” 大殿里时而出现疯癫一般的大笑之声,时而响起呜咽悲鸣的痛哭之声,两者交替出现,相继回荡在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大殿。 只见,崇祯皇帝朱由检就好像疯魔了一般,忽得仰天大笑,忽得顿首垂足而哭,脸上尽是泪水,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而落寞,颇有英雄迟暮的味道。 虽然依旧身着龙袍,头顶皇冠,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属于至尊者的帝王之气不再,就像家业在一夜之间尽失的落寞之人,败光了历代积攒的家产,愧对于先人,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 “咕嘟~咕嘟~” 朱由检拿起一旁的酒壶,嘴对着壶嘴,就是一通猛饮,发出“咕嘟~咕嘟”的吞咽之声,两行泪水流的更快了。 甘冽而灼热的酒夜流过喉咙,辛辣的味道,方能冲淡此时的痛哭。 吱呀~ 大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又被轻轻合了上去,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仿佛没有发现大殿里多出一个人,朱由检依旧在猛灌酒,任由来人靠近自己。 “拜见皇上,奴才回来了。” 杜勋匍匐在地,跪在那里,山呼一声之后,再无任何的言语,恭敬地模样,好像是在进行最后一次的君臣之礼,额头紧贴着地面,久久不起。 忽然间,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朱由检表现的出奇的冷静,并未立即斥责杜勋,命人将其拖出去斩了,而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正了正衣冠,更是坐直了身体,恢复了往日的气质。 “杜勋,是李自成让你来的吧......” 幽幽的话语,是那么的冰冷,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又蕴含着丝丝嘲弄之意。 “奴才有罪,愧对圣恩,有负于皇上多年的厚情!” 杜勋依旧保持着跪姿,一听到崇祯之言,脑海里顿时浮现了朱由检多年对自己的荣宠,即便是犯了多大的罪,也能得到宽恕,脸上的愧疚之意更浓、更盛,喊完这句话后,再次匍匐在地面上,不敢有一丁点的造次。 “好了,起来吧,李自成让你进城,孤身入皇宫,应该不是只为了给朕磕头的吧。”崇祯摆了摆手,话语是那么的飘飘飘,好像早就预料到杜勋会来一般。 闻听此言,杜勋并未立即起来,而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站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换了另一种气质,奴才相变淡了许多。 “皇上,如今之时,大局已定,京城迟早会被闯王攻克,皇城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还望...还望...” 一时间,杜勋后面的话语就是说不出来,朱由检却是冷冷地接道:“还望...还望什么?” 旋即,朱由检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不等杜勋回答,几乎大吼的喝道:“狗奴才,逼朕退位,让出这大好河山,还轮不到你!滚~给朕滚出去,否则,斩了你!” “皇上,自古以来,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如此苦苦支撑着呢?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多为皇子和公主他们想想啊,他们还小......” 不等杜勋继续说下去,崇祯再次呵斥道:“滚~!” 杜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看到皇上怒目圆睁的模样,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于是又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躬施一礼,匆匆离去。 在这一刻,崇祯皇帝的心里窝着一团火,不断地壮大,蹭蹭的往上窜,杜勋的到来,所言所语,顿时将这团火拱到了顶峰,彻底爆发了开来。 朱由检再也忍不住了,抽身而起,离开了龙案宝座,愤愤地直奔宫门而去,刚一来到外面,对着一侧的太监喝道:“宣王承恩进攻,朕要亲征,就不信还抵御不了李自成这群乌合之众的进攻!” 看到皇上双眼赤红,充满血丝,神情就好像要吃人一般,这名太监不敢有任何的迟疑,边离去边唯唯诺诺的答道:“是...是...奴才...遵旨...” 不久之后,就在乾清宫的大院里,聚集了几百人的太监和锦衣卫,散乱的站在那里,王承恩更是位于最前方,对着高处的朱由检喊道:“启禀皇上,目前,这是皇宫内院所能募集的全部人手了。” 王承恩的话音戛然而止,那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就这么一点兵力,皇上你还要亲征吗? 看着零零散散的几百个好人,除了锦衣卫还有军人的模样,其他人都是东倒西歪的,朱由检升起的那股战意昂扬就像被迎面浇灌了一盆冷水,顿时熄灭了。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一语落罢,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整个人心灰意冷的模样,颓然地转身返回了大殿里,王承恩却未离去,快行了几步,爬完了阶梯,紧跟着也走进了大殿里。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流言满天飞 “哎...听说了没有?乱军就快要打到城里来了,外城的守军纷纷溃退,正在向农民军投降?” “我虽然不知道守城的情况怎么样,但听人讲,此次攻城的乱军是以陕西的李家军为主,据说那个闯王还不错,专为咱们百姓做主,所过之处,不仅不扰民,还打土豪,分田地,清除那些恶霸与贪官。” “迎闯王,不纳粮,虽然不是完全不纳粮,但绝对是为民做主,不仅将那些权贵的田地分给咱们平民老百姓,凡是贫困的家庭,生活实在过不下去,还会发钱粮,保证百姓能够平安度过年关。” ...... 在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之上,充斥着各种流言蜚语,关于李家军的种种传说,李自成推行的诸多利民政策,一时间,就像长了翅膀一般,满天飞,为城里的百姓所议论。 渐渐地,随着铺天盖地的舆论导向,京城的气氛正在发生转变,对李家军越来越有利。 “嘿~你们知道吗?在李家军攻占的地方,除了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与权贵,几乎所有人都分得了田地,税赋更是十不及五。” “哎哎哎,听说了,听说了,听人讲,闯王体恤百姓之苦,时逢时艰,各种天灾人祸不断,在最初的五年之内,税赋只抽取四成,不仅分给百姓田地和种子,还着补一定的粮食与银子,让辖地的百姓能够渡过最艰难的日子。” “那算什么?听人传进来的消息,凡是李家军所过之处,百姓们不仅能够分得粮食与田地,一旦稳定下来,还能决定管理他们的官员去留,更甚者,只要罢免的票数达到一定数量,还能罢免官员呢~!” ...... 在一个大街上,兵部给事中张缙彦愣愣的站在那里,听着周遭百姓的窃窃私语,细细品味那传入耳中的内容,只觉得心神俱震,久久不能平静,不禁喃喃道:“怎么回事儿?京城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旁边的一名小官走了上来,靠着张缙彦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附耳说道:“张大人,你还不知道吧?听人讲,杜勋那个阉人进城了,不仅与守城的宦官打得火热,彼此间的关系很是暧昧,更是直入皇宫,毫无忌惮的进入乾清宫,密见了皇上,几乎是无人阻拦。” “怎么回事儿?杜勋怎么能够进得了京城?”张缙彦心里一惊,本能地反问了两句,随之反应了过来,连忙紧张的转而问道:“他与皇上谈了些什么?” “下官不知...”小官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进而继续说道:“不过,根据确切的消息,杜勋离去之后,皇上为之盛怒,立即宣召了王承恩,召集了宫里的全部人手,想要亲征,奈何人手实在太少,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说什么?” 张缙彦再次一惊,直直地盯着那名小官,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惊呼了一句之后,不禁仰天长叹:“哎~真是糊涂啊,值此之际,皇上怎么可以如此糊涂呢?杜勋这等奸诈、反复无常之小人,怎么可以让他离开皇宫?应该就地斩杀,现在这般,根本就是纵虎归山,祸患无穷。” 闻听此言,那名小官的神色也是为之一暗,不无感慨的又抛出了爆炸性的消息。 “张大人,你说的正是,有人看到,杜勋离开皇宫之后,就发动了他在京城的所有能量,散播各种留言,不断地向京城里的百姓灌输李自成的各种好。” 说到这里,小官的话语一顿,扬了扬下巴,示意张缙彦看向远方,环视周围,静静听百姓的议论,又补充道:“喏~现在的种种,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出自于那个阉人杜勋的杰作!”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猜到了许多,但张缙彦还是不愿意接受眼前的这些事实,不甘地一再问道:“难道就没有人管管这些事情吗?难道就没有人抓捕杜勋,这个投降乱军、祸乱军心与民心的败类吗?” “张大人,这还用问吗?”小官无奈了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之后,没有再等张缙彦的回话,自言自语地说道:“如今之时,只要是一个明眼人,每个人都很清楚,京城守不住了。” “一旦乱军入城,杜勋就算不是头号大功臣,但也相差不多。到时候,那个阉人势必再次一跃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各方讨好和巴结的对象,从而好在李自成的手下某个差事,如此之际,谁又愿意得罪杜勋这个未来的大权贵呢?” 然而,张缙彦并未听从,也没有气馁,感受到小官那模糊不清而又暧昧的态度,没有再理会对方,大踏步离去,直奔皇宫的方向,嘴里还愤愤地说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会偏袒杜勋那个阉人?” 皇宫门外,张缙彦被几名太监和锦衣卫阻拦着,已经失去了一个读书人应有的儒雅和镇定表现,不断地大呼大叫,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然而却无人理会。 “皇上啊,江山危矣,杜勋这等小人,在京城里的蛊惑人心,动摇守军的根基,若是再无人问管的话,京城可就真的守不住了,如此的大好河山,可就落到贼人的手里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缙彦停止了喧嚣,没有再强闯入宫,右手直直地指着身前之人,声音发颤的呵斥道:“汝等误国耳!” 紧接着,张缙彦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去,背影是那么的萧瑟与寂寥,也没有尝试着从其他宫门入宫。 这一刻,张缙彦已经反应了过来,深深地知道,守城的宦官十之八九暗中投降了李自成,皇宫里就算是还有一些太监忠心于皇上,但也是寥寥,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即便是从一处宫门进的去紫禁城,但也绝不会见得到皇上。 京城外,李自成正在遥望着战局,田见秀正在汇报着战况,以及将各种消息的精要总结。 “老大,大局已定,虽然还未收到所有守将的投降之意,但其中的五六已经流露出归附之意,正在洽谈条件,照这样发展下去,最迟明天上午,咱们就能从阜成门进入京城,您就能入住紫禁城。” 就在这时,满脸笑意的牛金星走到了近前,突兀的说道:“老大,以属下之见,咱们应该从德胜门进城。” 旋即,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来,点明其中的道道。 “对对,应该选择德胜门进城,自古以来,德胜门是通往塞北的重要门户,素有‘军门’之称,取意为‘以德取胜’、‘道德胜利’。” “一般情况下,凡是遇到战事,朝廷一旦派兵出征,都是从德胜门出兵,由安定门班师,分别有‘旗开得胜’和‘太平安定’之意,既然咱们是要推翻朝廷,那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嗯,好吧,那就从德胜门进城吧~!” 李自成的情绪不高,答应了一声之后,转头遥望东北方向,嘴里喃喃道:“李岩他们应该快到山海关了吧......”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心神俱乱 京城东北的方向,山海关以西,抚宁卫境内,一支二十万大军的部队缓缓而行,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李岩赫然骑马走在队伍的稍靠前位置。 就在这时,一个哨兵从远方疾驰而来,刚一来到李岩的近前,就是一个高超的马术,伴随着一阵马嘶长鸣,与李岩并肩骑马而行的同时,并朗声道:“启禀李将军,距离山海关还有不到百里,前方一切正常,一些关卡已经被兄弟们拿下,并且控制。” 李岩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再理会那名哨兵,转头看向身边的吴三桂,朗声说道:“吴中校,我想让你先行一步,带一支人马赶往山海关,提前与你的舅舅祖大寿洽谈一下,商议一下加入李家军的事宜。” “是,将军,末将遵令。” 吴三桂的情绪不高,回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不时地回头看向京师的方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反应显得有一些迟钝。 “呵呵...吴中校,不用担心,你在京里的家人不会有事儿的。”李岩展颜一笑,似乎猜到了吴三桂的心事儿,所担心之处,看到对方的神色并未有多少改变,进而又补充道:“放心吧,如今的京城,早已被老大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犹如一个铁桶,根本无法与外界沟通。” “而且,早在数年之前,老大就在京师安插了人手,就算是朝廷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你已经加入李家军,也不用担心,老大已经通知了京城内的潜伏人员,将你的家人转移,并且保护了起来,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似乎是李岩的安抚起到了作用,吴三桂的情绪明显好许多,轻嗯了一声,点头道:“是,将军,末将这就率领一支人马前往山海关,争取说服舅舅他们。” “慢~稍等一下!” 李岩叫住了吴三桂,随之招了招手,李牟从远处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排的兵力,人人的战马上都托着两个小小的盒子,四四方方,悬挂于马背上。 “吴将军,李牟中校会随你一同前往山海关,面见祖总兵等人,他们的身上还携带着一些东西,是我...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老大送给祖总兵的一份大礼。” 说话之时,李岩的嘴角噙着一抹值得玩味的笑容,颇含深意。 闻听此言,吴三桂楞了一下,看了看李牟等人,个个魁梧不凡,人人散发着彪悍的气息,就是这么一眼,顿时觉得眼前这些人的战力不下于自己。 不得不说,吴三桂虽然年轻,只有二十六岁,但为人处事儿还算圆滑,尽管心中有着某种猜测,觉得李牟等人是在监视自己,还是不着痕迹的轻轻点头,更没有询问是什么礼物,只是平静地答道:“是,将军,就算是不能说服家舅,末将也会将所有人平安的带回来。” “嗯,吴中校,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岩满意的点点头,瞟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进而催促道:“好了,你们早点出发吧,争取日落之前赶到山海关,免得露宿荒野。” “是,将军!” 霎时间,吴三桂答应了一声过后,策马扬鞭,随着暴喝一声“驾~”,顿时窜了出去,宛若一支离弦的箭矢,当先而行,李牟对着李岩轻轻一点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随之紧跟了上去。 京城之内,通往正阳门的一条大街上,到处都是匆匆而行的路人,四散溃逃,不时的还有维持秩序的衙役穿行而过。 这时,一行数十人的人马疾驰而来,穿行在大街之上,迫于混乱的场面,拥堵的人群,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缓缓而行,其中一人对着为首者劝说道:“皇上,凭着咱们这些人马,恐怕刚一离开京城,若是遇到乱军,很容易被俘的。” “哼~如若再不拼一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朕可不想坐以待毙。要是待在深宫大院,就等着乱军攻克京城,打进紫禁城,活捉朕。” 说话之人不是他者,正是经过一番伪装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和王承恩。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伪装,尽管全都是身穿着百姓的衣服,但一行数十人,还是显得格外的显眼,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根本掩饰不住那股气质。 “可是,皇上,如今这个时候撤离京师,实在过于不智,实在太危险了。上上之策,还是固守城池,以待援军。” 王承恩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就差下马跪在地上央求了,看到朱由检不为所动,依旧坚持要立即逃离京城,也是无奈,心中知道,这位帝王早已是心神俱乱,没有了主意,一心只想离开京城。 “皇上,就算是要撤离京城,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和策略啊,不能只带这么一点人啊~!咱们还是回宫吧,好从长计议,从各个城门抽调一些人马,然后再护卫您......” 然而,不等王承恩继续劝说,就被朱由检给打断了。 “好了,还有完没完?哎,我说王承恩,你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给朕住嘴,就按照朕的旨意行事!” 说话之间,一行人距离正阳门还有百米,就在这时,随行的一名小太监神色忽然大变,身体都在发颤,一指前方,正阳门的上空,慌乱地惊呼道:“皇上,你看那里!” 顺着小太监的手指看去,只见城门楼上悬挂着三只白灯笼,随着清风轻轻舞动,在空中显得格外刺眼,引人注目,一眼就能看得到。 轰轰轰... 炮声轰鸣,不断地在回荡,一行人顿时停了下来,王承恩更是焦虑的喃喃道:“白灯笼,从一到三,分别带着敌情的凶险程度。” 话语一顿,王承恩转过头来,看着愣愣的朱由检,焦急地说道:“皇上,不好了,城门楼上悬挂着三只白灯笼,意味着正阳门的战斗异常凶险,咱们不能再继续前进了,还是赶紧回宫吧~!” 这一刻,朱由检那慌乱的眼神反而变得平静如水,不再那么焦虑的慌不择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拨转马头,直奔一个方向而去,同时呼喝道:“随朕来!” 万岁山上,在王承恩等人的陪同下,朱由检登高而望,面有苦涩的环视左右,遥遥的看着京城的四周。 日落时分,天色越来越暗。 远望着城外与广宁门的方向,连天烽火,狼烟蒸腾,四散弥漫,厮杀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回荡在耳畔,朱由检有的却是长叹连连,徘徊无语,神色黯然。 “皇上,还是赶紧回宫吧,如此紧要而混乱的时刻,宫里急需您的主持,只有您才能安抚住皇子、公主和诸位妃嫔他们!” 此言一出,顿时使得朱由检清醒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的死灰之色化为凌冽的萧杀之意,脸上也尽是狠辣的决绝之情,转身向马匹走去的同时,更是喝道:“回宫!”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各方云动 夜幕降临,农民军忽然就停止了攻势,没有任何的征兆,除了已经进入外城的李家军,其他军队分别停止在距离城墙大概两里的地方。 德胜门外,火光缭绕,星星点点,一队队李家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 其中的一处营帐之中,李自成巍然的站在那里,面对着众人,正在下达着一系列的命令,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这才总结的说道:“一定要记住,今晚凌晨时分行动,” 一语落罢,不等众人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的神色一板,声音再次拔高了几分,朗声又说道:“听着,我再次强调一点,入城之后,敢有伤百姓者,杀无赦!敢有掠人财物者,杀无赦!敢有抢人妻女者,杀无赦!” 一句句杀无赦吞吐而出,回荡在大帐里,虽然声音阵阵,没有多少情感波动,却不啻于声声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响,尤其是那股虚无的杀意弥漫,每个人都能嗅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是,老大,属下一定会谨记和遵守军规条例!” 短暂的沉寂过后,众人异口同声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其中蕴含着某种律动的感觉,配合的极为默契。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某个密室之中,杜勋、王德化、曹化成、张殷等诸多小太监济济一堂,由杜勋分派着各个任务,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的既紧张,又兴奋,期待着的看着杜勋,神情掺杂着羡慕嫉妒恨。 “曹化成,凌晨时分,以火把为信,看到信号之后,立即打开阜成门,迎接李家军入城!” “王德化,等到其他人行动之时,你与我立即拿着这份假冒的圣旨,率领咱们的可信之人,迅速拿下各个宫门,若是有守卫胆敢反抗者,就以抵御乱军不力的名义,逮捕他们。” “张殷,大战开始之时,你立即进入宫中,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不可跟丢了。” ...... 张府,书房之中,张缙彦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他的幕僚却在一旁不断地劝说,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对杜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将其得罪的死死地,要想再与他和好是不可能了,只能走另一条捷径,唯有将功补过,打开正阳门,迎接刘宗敏所部进城,搭上另一个靠山,才能无惧于杜勋的报复。” 然而,张缙彦依旧是不为所动,静静地坐在那里,发着呆,双眼空洞而无神,似乎在想着什么,嘴唇微动,无声的自语着什么话语,好像魔怔了一般。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看到张缙彦的反应平淡,幕僚没有一点的沮丧,更没有一点放弃的样子,似乎看出了张缙彦的心中所想,症结之处,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始旁敲侧击,走迂回路线。 “大人,好,就算是你死忠,为大明守节,不顾自己的身死,也不在乎家人、族人的安危。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作为一个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读书人,不仅要有忠君的情操,不仅要有匡扶社稷的情怀,还要有兼济天下的壮志,以拯救天下苍生和天下黎民百姓为己任。” 说话之间,幕僚放慢了语速,观察着张缙彦的神情变化,看到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紧接着又说道:“大人,你不要忘了,京城里还有几十万的黎民百姓,如果放任正阳门的守军誓死抵抗,要是惹恼了乱军,最后苦得可就是城里的居民,遭到殃及鱼池之苦......” 成国公府,书房里,烛光闪烁,摇曳不定,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朱纯臣与陈演相对而坐,小声交谈着。 “成国公,大厦将倾,咱们不可不早作打算啊?”陈演的小眼微眯,狡诈而投机的面孔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意有所指的说道。 “哦~陈大人,此话何意?” 问出这句话之时,成国公朱纯臣一副疑惑的模样,不知是真不明白陈演的意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对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很显然,朱纯臣的表现出乎了陈演的意料,完全使得他处于被动的处境,但一想到形势危急,城之将破,就不得不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成国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来虚的了,明眼人都知道,杜勋这些太监将会有大动作,很有可能就在今晚,要是还没有表示,向李家军示好,一旦他们进城,你我的处境可就非常不妙了。” 说到这里,似乎想通了什么,陈演的神色忽然一松,微微笑了起来,似提醒,又像是自言自语,话锋忽然一转,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反正下官是平民出身,最后最多就是返回到起点,家资与田产被查抄,没有性命危险,皇亲贵胄可就不一样了喽,那可是闯王重点‘照顾’的对象。” 刹那间,朱纯臣再也无法保持那种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顿时一惊,把持不住了,话语里透着丝丝讨好之意,着急的问道:“呵呵...陈大人,你说本公该如何做,才能渡过此难?” 陈演笑了,发自内心的高兴,也没有继续在压着,一听到成国公朱纯臣近乎哀求的请教,立即附耳叽咕叽咕的一阵耳语,并眉开眼笑起来。 锦州,总兵府。 此刻,在亮堂的大厅里,聚集着明廷在辽东的诸多高级将领,其中以祖氏一族居多。 “各位将军,如今之时,咱们的处境可是非常地令人痛苦,前有狼,后有虎,皇太极就在城外虎视眈眈,随时想要攻破宁锦防线;关内,乱军大局作乱,还有清军肆虐,危机到京师之地,到现在还不知道关内什么情况?” 说话之时,祖大寿眉头紧皱,那是一脸的焦急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是不耐烦地说道:“已经半个多月了,没有关内的一点消息,究竟怎么样了?前后后后陆续派出了好几拨人马,打探京城的消息,至今还是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他们是被清军杀害了,还是被乱贼截住了,真是愁死个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妇女走了进来,大厅里的诸将自动闪开,让出了一条道,并纷纷喊了一句:“见过夫人!” 看着渐渐走近的妇人,祖大寿的眉头皱了一下,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轻声地连连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进的城?” 妇人没有理会诸将的问候,径直来到了祖大寿的面前,边走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信封,并将其递了出去,温婉地说道:“夫君,这是皇太极让奴家带给你的。” ------------ 第三百九十七章 见祖大寿 此言一出,顿时使得所有人都是一惊,心神巨震的同时,却无人指责妇人与皇太极是如何联络的,更多的是震惊于皇太极这是想干什么?信里的内容又是什么? “哼~皇太极好不识趣儿?也不知道是在跟我打马虎眼,还是真的在装傻充愣,前几次的种种,不过是本帅的拖延之策,保存己身实力而已,怎么可能算得上数?” 说话之间,祖大寿冷笑连连,轻蔑与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将书信递给他人之后,更是寒声说道:“自古以来,两军对垒,讲得就是兵不厌诈,皇太极老儿还当真了。” 随着书信的迅速被传阅,大厅里的诸将全都了然,皇太极原来是想劝降,想要兵不血刃的攻破这宁锦防线,进而兵临山海关,与关内的岳托等人里应外合,形成夹击之势,一举占领整个辽东。 “将军,这个皇太极还真是打得好算盘,不知道该说他天真呢,还是蠢?” 祖大弼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粗狂的脸上尽是鄙夷之色,将手里的书信交给旁边的人之后,看着祖大寿的同时,又说道:“将军,还好你能逃脱回来,否则,这锦州可就不保了。一旦锦州失陷,构筑的整个宁锦防线也就随之崩溃。” 在场之中,虽然都是祖大寿的心腹,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若是没有祖大寿的历次假投降,委曲求全,与皇太极称兄道弟,宁锦防线恐怕早就不保了,朝廷时刻都要面临着清军的骚扰,在没有长城防线的情况下。 就在这时,一名小兵匆匆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启禀将军,城外南门的方向来了一队人马,为首者声称是您的外甥,名叫吴三桂,求见于你!” 似乎还沉浸于皇太极的那份书信的事情,听到小兵的汇报,众人都是一愣,每一个都听说过吴三桂这个人,其父吴襄娶了祖大寿之妹,更是在崇祯二年的时候来过大凌河,随父支援辽东,抵御清军的入侵,那年才十七岁,可谓是英雄出少年! 没有任何招呼的就这么来了,来得这么突兀,在这么晚突然到这锦州城,即便是总兵祖大寿的外甥儿,让人意外的同时,不得不心生一丝怀疑。 “快快,随我一起迎接三桂进城,数年不见,也不知道我这个外甥儿怎么样了?” 说着话,祖大寿大笑连连,抬步就向着外面走去,这一刻,谁也无法看透的心中所想,究竟是因为见到多年不见的外甥儿而高兴,还是因为,终于能够了解到关内的情况了。 很显然,许多人的面色都是一喜,快速反应了过来,想到了许多,总算可以了解到关内的情况了。 毕竟,相比于城外虎视眈眈的皇太极,众人更关心关内的情况,要是情况不妙,朝廷没能挡住十万清军的攻势,若是情况更加的糟糕,乱军与鞑子勾结在一起,他们这些人将会陷入背腹受敌、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久之后,吴三桂与李牟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在诸多辽东将领的注视之下,荣辱不惊,镇定自若,祖大寿耐不住多日的内心煎熬,迫不及待地连连问道:“三桂,现在关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朝廷打退了清军没有?朝廷平叛了乱军没有?” 这一刻,祖大寿与诸将的心里怀着一丝期待的希冀,略带一些高兴,吴三桂既然能够来这锦州,按理来说,关内的情况应该有所好转,稳定了下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吴三桂接下来之言,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使得他们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 “舅舅,如今,外甥儿已经不是大明之臣,加入了李家军,现在效力于闯王李自成。而且,京师已经是岌岌可危,朝不保夕,若无意外的话,最迟也是在这两天之内,京城就会被攻破。还有,十万清军全都死无葬身之地,被李家军斩落于马下。” 静,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地的声音尤可闻。 轻飘飘的话语,回荡在大厅之内,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在敲打在诸将的心脏,渐渐地,一股压抑的气息开始弥漫,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感觉到压抑。 “怎么可能?李家军?那是哪一支乱军,怎么可能灭得了十万清军?” 一句置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使得众人清醒了过来,许多人都是惊疑不定,祖大寿更是难以相信地紧跟着问道:“三桂,这怎么可能?官军都奈何不了鞑子,更何况那些乌合之众的乱军?” 吴三桂平静如水的神情现出了波澜,露出一阵苦笑,无奈地刚想说些什么,李牟却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与吴三桂并肩而站,笑吟吟地说道:“祖将军,吴中校所讲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虚假之言。” “吴中校~?” 尽管听懂了李牟的话语,还是被“吴中校”三个字吸引住了,纠结于其中的意思,喃喃吐出三个字之后,疑惑的看着李牟,刚想要发问,却见李牟再次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不瞒祖将军,在下李牟,正是李家军之中的一员,闯王李自成的手下之一。” 此刻,祖大寿已经相信了吴三桂之言,尽管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久久不能平静,但还是故作镇定之色,直直地看着李牟,已经猜到了李牟的来意,但还是佯装不知,明知故问道:“喔...那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舅舅,是这样的,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京师朝夕就会被攻克,闯王李自成希望您与关宁铁骑加入李家军之中。”吴三桂再次恢复了平静,替李牟答道。 “呵呵...” 祖大寿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轻笑,眼睛依旧在盯着李牟,不置可否的不答反问道:“加入李家军?加入李家军对我祖大寿有什么好处?对于我们关宁铁骑又有什么好处?” 这时,祖大弼跨步而出,沉闷的声音隆隆响起,插话道:“哼~想要我们归附他李自成,也要看看你们李家军有没有那个实力?寥寥几句没有根据的话语,就想收编关宁铁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李牟淡然一笑,好像没有看到祖大寿等人的逼视目光,依旧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忽然转移了话题,看着祖大寿,洒脱的说道:“祖将军,我们家闯王送来了一份见面礼,包你满意,定能缓解锦州目前的危局。” 此言一出,再一看李牟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很是自信的表现,所有人都被那份神秘的见面礼所吸引住了,深深地为之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退城外之敌。 “好,既然闯王盛意拳拳,我就却之不恭了。” 祖大寿也有一些好奇,但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询问李牟的底细上,更是制止了其他蠢蠢欲动的诸将,全都在等待着那份所谓的“见面礼”。 ------------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个个劲爆的消息扑来 “将老大礼物拿进来!” 李牟爽朗而自信的话音响彻在大厅里,迅速传到外面,更是在空中拍了拍双掌,“啪”“啪”两声脆响过后,一个排的李家军径直走了进来,每一个人的双手里都分别拿着一个四方的小盒子。 人影绰绰,进退有序,李家军的士兵相继走进大厅里,有条不紊的放下盒子之后,随之又退了出去。 这一刻,吴三桂的心里也萌生了好奇之意,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化解锦州之危? 与吴三桂不同的是,大厅的众人虽然同样怀有好奇之意,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更多的是吃惊于李家军的表现,尽管只是看到了十二人,但个个却散发着一个军人应有的强悍气息,想不引起他们的注意都不行。 一步一行间,动作都是那么整齐而一致,步子沉稳而有力,一看就是身手不凡,更是表现着军人应有的纪律性,完全颠覆了众人对关内兵士的认知,缺乏军人应有的好战风格。 很快,二十四个小盒子全都摆在大厅里,放成四排,随着一个个盒子被打开,顿时,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迅速弥漫于周遭,越来越浓郁,里面的东西更是惊讶的祖大寿等人目瞪口呆,骇然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断惊呼。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那不是岳托与杜度的首级吗!” “难道是我的眼睛花了吗?我居然看到了阿巴泰的头颅!” “天呐~谁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假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对,这是真的,我认识那个人,那是阿济格的脑袋,我曾经与他对战过!” “还有,还有,那个是济尔哈朗的脑袋!” “我的老天爷,难不成,十万清军真的折戟于关内?难道十万鞑子真得被什么李家军全部斩杀?” ...... 惊呼之声不断,阵阵回荡于大厅里,吴三桂也是十分震惊,虽然早就听说过清军全都覆灭,死于李家军之手,但他还是秉持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眼见为实! 耳边回荡着诸将的惊呼,使得吴三桂不得不相信。 这一刻,最为震撼的非祖大寿莫属,二十四个头颅,他都认识。毕竟,他曾经多次向皇太极投降,几乎见过皇太极身边的全部战将。 看着众人吃惊与震撼的神色,李牟的眉角微微上扬,闪过一丝自得之意,嘴角噙着一抹笑容,随之又说道:“祖将军,这些礼物只是我们老大送给来的一部分,还有十万颗在后面,由我们的主帅李岩率领二十万大军亲自押送,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山海关。” 就算是久经沙场如祖大寿,此时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心里翻腾不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先礼后兵,造成一股逼迫之势,由不得他们不归附! 细细算来,他祖大寿与皇太极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大小交战不下数十次,从未有过这样的战绩,斩杀清军十万! 就算是集合整个辽东所有将领的战功,斩杀鞑子的全部人数,恐怕也没有十万人。 这一刻,众人不禁想起了李牟先前之言,有了这份大礼,定能解决锦州之危! 这还用说吗?入侵关内的十万清军,分为左右两路,他们的统帅分别是杜度、岳托、阿巴泰、济尔哈朗、阿济格等人,现在他们的脑袋全在于此,李牟与吴三桂之言,不言自明,绝无虚假。 一下子损失十万大军,皇太极早已是元气大伤,一旦得到消息,必然大惊,绝对会迅速撤兵,撤回老巢。 渐渐地,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祖大寿一方等人感觉怪怪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时候,似乎看出了祖大寿等人的心事儿,犹豫与顾虑之处,吴三桂暗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舅舅,李牟说的不错,我们后面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往这边赶,应该已经到了山海关。” “而且,如今的北直隶,几乎全部落入闯王之手,被李家军占领,仅外甥儿所见到的,李家军目前聚集在北直隶的总兵力就达到了百万之众。” 此言一出,祖大寿等人的心里再次翻起了惊天骇浪,有一些人吓得腿肚子直打转儿,百万大军,那可是朝廷天下所有兵马加在一起的一半。 不等众人从震撼的消息中清醒过来,还在品味吴三桂所讲的内容,李牟再次开口道:“各位将军,吴中校加入李家军没有多久,所知有限,目前为止,加上从官军投降过来的军队,李家军在北直隶的总兵力早已超过了百万人。”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牟微微一笑,忽然问道:“呵呵...各位将军,想必你们一定非常的奇怪,我们李家军在北直隶闹得如此厉害,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灭十万清军,攻打京师,你们却为何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这番话下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说出了他们最为疑惑不解之处,北直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不该收不到一点消息啊。 旋即,顿时有人适时地响应道:“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在我们围猎清军之前,准备大举拿下北直隶的诸多州府县城,已经有好几支军队自山西大同府出发,悄悄攻占了北直隶最北边的所有关键要道,彻底封锁了消息传到关外的渠道,不管是这山海关,还是他皇太极,都不会得到关内的丝毫消息。” 李牟刚一说完,就有人心生质疑,想要反驳什么,但一想到李家军在北直隶的兵力至少在百万,也就释然了,人家完全拥有封锁消息的能力。 然而,李牟的声音再次响起,再次抛出了令辽东诸将震惊的消息。 “哎,对了,如今之时,不仅是北直隶控制住我们李家军手中,还包括河南、陕西与山西,再过不久,就是山东、南直隶、四川,凭着我们李家军超过两百万的兵力,就在今年,应该就可以拿下江南之地,彻底推翻大明的统治,建立新的朝廷。” 一个个惊人的消息劲爆而出,震撼的一些人的心脏都快受不了,这才过去短短数月的时间,现在突然告诉他们,大明王朝将不复存在。 这个时候,尽管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时从李牟的言语里反应不过来,但祖大寿还是本能的怀着置疑,不禁向着自己的亲外甥儿投以求助的目光,想要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舅舅,李牟说的不错,如今之时,河南、陕西与山西三地全都控制在闯王的手里,外甥儿虽然不知道李家军究竟有多少人,但以我的估计,应该与他说得相差不多。”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最后的交代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随着凌晨的到来,忽然间,西直门、阜成门和正阳门的方向迸发出猛烈的大乱之声,不断地有人潮涌入京城内,火把闪烁着光芒,摇曳个不定,厮杀之声顿起,京城骤然变得喧嚣起来。 一队队李家军骑兵疾驰在大街之上,在一些人的指引之下,直奔某个方向而去,各自的目标都是极为明确。 大战再起,战火不断地向城内蔓延,迅速传向皇城。 乾清宫之中,烛光闪烁,使得大殿里极为明亮。 此刻,听着外面不断轰鸣的炮声,混杂的厮杀之音若隐若现,崇祯皇帝却是在饮酒买醉,不时发出疯癫般的大笑,嘴里更是念念有词,两行泪水飘落,顺着眼角没入鬓发之中。 吱呀~ 两扇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一名太监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嘴里并且喊道:“皇上,不好了,乱军打进城里来了!” 恍若未闻一般,朱由检依旧在自饮自酌,面露悲怆之色,饮酒长叹道:“苦我民耳!” 与此同时,惊慌失措的太监停下了脚步,一看到皇上如此,刚想要说什么,“轰”的一声,在一声炮声爆炸之下,顿时被吓得心胆具颤,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没有再理会朱由检,转身拔腿就跑,惶惶如丧家之犬,深怕耽搁一秒,就会死在宫里,为大明陪葬。 任由太监莽撞而无礼的逃去,朱由检的神情如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嘴里依旧是念念有词,不时地自语说些什么。 不久,王承恩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如此危机的形势之下,也顾不上君臣之礼,边走边说道:“皇上,宫里不能再呆着了,趁着场面混乱,奴才护送你与皇子们出宫,逃离京城。” 王承恩的话语触动了朱由检心里的某根心弦,举着酒杯的那只手抖了一下,整个人也随之清醒了过来,抽身而起,对着王承恩身后的几名太监喝道:“快,立即将太子、永王和定王分别送往国丈周奎与田弘遇家,让他们寻找时机,将三位皇子秘密护送出京城,送到南京。” “是,皇上!” 三名太监答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去,佝偻的身子行动很是迅速,散发着对崇祯无比的忠诚。 紧接着,朱由检向着龙案走去,行色匆匆,还未站定,就迫不及待的摊开一道空白的圣旨,挥墨书写起来,一列列字映入眼帘,诏书很快就书写完成。 卷起诏书,来到一名极为信任的太监身旁,交代道:“你拿着这份诏书,前往成国公府,让朱纯臣统领诸军,并辅助太子朱慈烺。” 这名心腹太监刚一离开,崇祯才宣布一个口谕之后,太监张殷却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置两侧之人以无睹,径直来到朱由检的近前,并且说道:“皇上,何必再如此苦苦垂死挣扎呢?京城四周,尽是闯王李自成的大军,皇城已经被团团围住,不如你向闯王请降,一定能够保证皇上你与诸皇子、公主个妃嫔的安全,性命安全!” 刹那间,朱由检的胸腹之中升腾出一股无名之火,不断地在身体里激荡,汹涌澎湃,心里更是怒不可遏,王承恩等人刚想要喝斥什么,想要捉拿张殷,朱由检却是一个箭步上前,顺手抽出了一名侍卫腰间的长剑,就刺了过去。 整个过程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朱由检的动作极为干脆而利落,堪称一气呵成,一下子就命中了张殷。 噗呲~ 长剑没入张殷的胸膛,刺穿了心脏,顿时血流如注,鲜血喷洒而出,顺着长剑滴落,张殷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随之仰倒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平常犹豫不决的朱由检会有如此血性而杀伐果断的一面,直接就斩了张殷。 “腾楞”一声,朱由检将带血的长剑仍在桌子上,转身向龙椅走去,王承恩连忙挥手示意身后的诸人,立即走出了两名小太监,将张殷的尸体拖了出去。 不久,周皇后、袁贵妃和朱由检的另外三个儿子走了进来,朱由检又是一番嘱咐,将三个儿子送到外戚家躲藏,转身对王承恩一干太监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如果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到了,先让她们在外殿候着,朕与周皇后、袁贵妃有一些话要说。” “是,皇上。” 三名皇子在几名锦衣卫和太监的护卫之下,已经早早地离去,王承恩等人缓缓退出了乾清宫,并没有催促朱由检赶紧离开,似乎猜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时间,大殿里静悄悄的,唯有朱由检和周皇后、袁贵妃三个身影。 就在这时候,朱由检缓行两步,走向周皇后,与其相对而站,话未出,却已是泪两行,这才哽咽的说道:“皇后,身为国母,理应殉国。”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朱由检都快喘不过气来,周皇后也留下了两行泪,哭着回应道:“皇上,臣妾从你十八载,陛下未曾听过臣妾一句话,以至于有今日。现在,陛下命妾死,妾身又怎敢不从命?” 一语落罢,周皇后转身而去,走向偏殿,并解开了腰间的衣带,颇有女中豪杰之意,从容赴死,洒脱的让人由衷的折服。 这一刻,朱由检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没有勇气再看周皇后,按捺住心中的那股起伏不定的情绪,转身看向袁贵妃,语重心长道:“你也随皇后去吧!” 袁贵妃没有吵闹,更没有说什么,而是哭着跪倒在地,向朱由检磕了三个头,进行最后的拜别,这才缓缓站起,也解开了束缚在腰间的白色衣带,足有三尺来长,袁贵妃持着一端,余下的长长的托在地上,向着周皇后进入的偏殿而去。 “咚~咚~” 随着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了两声清脆之音,两个悬挂于空中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之上,摇摇晃晃,好不凄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乾清宫里依旧是三条身影,两跪一站,朱由检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清秀的面孔尽是惨白之色,惊恐不已。 “你为什么要降生到这帝王家来啊!” 朱由检依旧是流着泪,手里提着那把血剑,说完之时,左袖掩面,一剑就劈了过去,霎时将长平公主的左臂斩了下来,发出一声惨叫:“啊~!” 朱由检彻底暴虐了,彻底疯狂了,尤其是在浓郁的血腥味刺激之下,更加的狂暴和嗜血起来,彻底激发了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凶性,宛若野兽一般,双眼猩红,一看长平公主一剑未死,随之又补了一剑,刺到长平公主的右臂之上,后者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说得虽多,但不过发生在霎那之间,刺完长平公主第二剑之时,朱由检转身就杀死了自己最小的女儿,年近六岁的幺女昭仁公主。 “腾楞”一声,朱由检将血剑扔掷在地上,顺手就取过一把三眼铳,径直就向宫外走出,并朗声呼喝道:“走,从东华门离开,取道齐化门,杀出这被重重包围的京城!” ------------ 第四百零零章 灰溜溜 正阳门,刘宗敏所部正在缓缓进入北京城的内城,又分为一支支小队,冲向各个方向,刘宗敏跨马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张缙彦就站在于一旁。 此刻,张缙彦的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不定,尤其是看到奄奄一息的王家彦,跳城自杀而未死,脸上就是一阵羞愧之色,旁边的刘宗敏却在这个时候笑着开口了。 “张大人,尽管放心,我们李家军一定会紧守承诺,不会祸及城里的百姓的。而且,就算是没有你的要求,作为打开城门投降的条件,我们李家军也不会伤及无辜的百姓,城里的那些关于李家军的说法可不仅仅是流传,其中的十之七八都是真的。” 东华门外,朱由检率领着几十名太监疾驰而出,还没有走多远,突然间,夜空里响起阵阵的“咻咻”之声,那是箭矢划过之音,引起战马嘶鸣。 “啊~啊~不好,有埋伏!” 各种惨叫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朱由检周围的太监有人中箭,随之坠落马下,不知道是谁惨呼这么一声,朱由检的心头就是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只感觉到死神来临,不禁加快了挥舞手中的马鞭,当先而行,直奔齐化门的方向。 不久之后,朱由检一行人狼狈的逃到齐化门(朝阳门)前,王承恩驱马走上前去,并高声大喝道:“速速打开城门,皇上出城!” 然而,齐化门的两扇大门没有丝毫的动静,城门楼上却传来了一个轻飘飘的回应之声:“没有成国公的允许,任何人不可以随意打开城门出入。” 闻听此言,王承恩的肺都快气炸了,不禁仰头怒喝道:“大胆,居然敢挡圣驾,想死不成!” 久久无人回应,城门依旧是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 甲光凌凌,火把的火光摇曳,守城的官兵严阵以待,处于戒严状态,更有那弓箭若隐若现,对准众人,使得王承恩不敢有过激的举动,只能在那里大骂。 这一刻,朱由检反而愈发的冷静了,脑子格外的灵活,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深深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日薄西山的皇帝,还有什么威势可言?又怎么可能镇得住这些守将和成国公朱纯臣? “王承恩,不要再叫了,咱们走!” 朱由检制止了还要爆喝的王承恩,同时拨转马头,向北而去,后者也没有再迟疑,也不再理会守在齐化门的守将,紧跟而去。 崇祯一行人骑马刚离开没多久,朱纯臣的身影就出现在齐化门的城墙上,看着崇祯离去的身影,幽幽叹道:“皇上,切莫怪微臣如此做,就算是我打开城门,放你们离去,但也逃不出李家军的重重包围。既然如此,还不如成全于我。” 安定门,守军零零散散,稀稀落落,大门更是紧锁,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朱由检一行人出现,并停在安定门前,王承恩这次没有再高声大喊城门守军,而是大手一挥,喝道:“来啊,将城门给我劈开!” 咚咚咚! 利斧劈砍城门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不断地回荡,无人下来阻止,任由太监在那里横劈竖砍,破坏城门的栓子。奈何,城门实在过于坚固,余下的太监轮流砍了许久,依然没有破开城门。 “算了,住手吧~!” 朱由检再次开口了,阻止了还要劈砍城门的太监,深深仰头看了一眼城门楼上,叹息一声,紧接着拨转马头,策马缓缓前行的同时,更是落寞的说道:“回宫~” 虽然仅仅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意味着朱由检的彻底绝望,再无一丝逃离的冲动,浇灭了最后一丝的求生念头,一时间,心里又萌生了一股憋得冲动,想要再次回宫看看。 拂晓时分,大火四起,城外火光映天,皇极殿前。 朱由检落寞的身影驻足于大殿前,出神的看着景阳大钟,王承恩就站于身侧,心中虽有千般言语,此时此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何安慰皇上? 这时,朱由检的双眼里忽然闪现一丝神采,转而又黯淡了下来,身子更是微微动了起来,迈出了步子,缓缓走向悬浮在空中的大锤,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真的在问王承恩。 “承恩啊,你说,如果朕撞响这震天钟,召集百官,会有多少人入宫呢?” 然而,不等王承恩回答,朱由检的双手就已经扶住大锤,撞向了景阳大钟,钟声顿时大作。 噹...噹...噹... 一声声钟声化为一阵阵音波,由近及远,迅速向周围蔓延,瞬间就传遍了京城内外,钟声悠悠,响彻天地,一时隐隐有掩盖战火与厮杀之音的声势。 此刻,王承恩只觉得耳畔轰鸣,震得脑仁儿生疼,忍不住地劝说道:“皇上,就算百官到来,商议出逃之计,但也是枉然。如今之时,到处都是乱军,各个城门口都被乱军控制,民心向背,已然倾向了乱军,做这些都是无用之功。” 噹...噹...噹... 钟声依旧在回荡,经久不绝,朱由检仿佛失去了听觉一般,并未受到震耳欲聋的钟声影响,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戏谑之意,固执地撞着震天钟,机械的重复一遍遍动作。 钟声响了许久,皇极殿前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官员到来,忽然间,朱由检宛若剥离了全部的精气神,整个人突然就变得萧瑟、落寞而绝望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失去了灵魂一般。 看着崇祯孤寂的身影,发髻已散,就是黄袍都变得凌乱不堪起来,被扯开了大半。 在这一瞬间,王承恩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明白了一切,皇上之所以撞响这震天钟,召集百官,并不是想商议出逃之计,没有最后垂死挣扎之意,而是想想看看这京城里还有多少忠臣良将,还有多少官员忠于大明? 结果显而易见,也击毁了皇上的最后一丝信念。 朱由检站于景阳大钟之中,缓缓旋转起来,环视左右,看着空荡的广场,脸上忽然显出狰狞之色,突兀的发出声嘶力竭般的大喝,仰天长叹道:“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然而,听到这些话,王承恩没有一丁点的同情之意,神色反而复杂无比,心里更是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好想说,皇上,大明之所以如此,有今时今日之结局,百官虽有责任,但根本原因还在于你。 奸臣当道,宦官排挤能臣干吏,致使忠于朝廷、并能干的官员得不到重用,频频被猜忌,被排挤,时常被当作替罪羊,担下所有责任。 或死,或伤,或被贬黜与边境...... 最终,王承恩只能连连摇头,露出苦涩之意,自己的身份实在太尴尬,总不能说宦官误国,京城之所以失陷,原因全都在那些负责把守城门的宦官吧?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名太监,也是众多宦官之一。 ------------ 第四百零一章 殉葬 万岁山位于皇城与紫禁城之间,在紫禁城以北的方向,耸立在京城正中稍靠北的方位,登临最高处,正好可以俯瞰偌大的整个京城,一看京城的大概战况。 万岁山之巅,也就是煤山之上,朱由检登高而望,孤零零的看着京城内外,此时此刻,他的身后就只有王承恩一人,还有就是旁边的一颗歪脖子树。 这个时候,朱由检很是狼狈,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神情疲惫不堪,遥遥的看着京城,不时地有火光冲天,黑烟缭绕,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嘴里喃喃道:“不是说,李家军不骚扰百姓寻常人家吗?京城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着火之处?” 山上只有两人,尽管朱由检的声音很轻,但王承恩还是敏感地听到了,并且上前,观望了过去,细察之下,不是很确定的说道:“皇上,那些着火之处,有很多都是诸多官员的府宅。” 说到这里,王承恩语气一顿,似乎为了使得自己的回答更有信服力,一指皇城之内的某个方向,进而补充道:“那~皇上,那是驸马巩永固的府地,此时皇城内唯有他的住处着火,应该是自杀殉葬了。” “还有那个,那里是惠安伯张庆臻的府地,那里是户部尚书倪元璐的住处,那里是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的宅院,那里是户部给事中吴甘来的家......”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传进朱由检的耳朵里,反而使得他的脸上显出熠熠生辉之色,眸子里的光芒闪烁了两下,脸上弥漫着淡淡的欣慰之色,忽然间,猛地将身上的蓝色大袍扯了下来,平铺在地,更是狠狠地咬破一根手指,大书特书起来,留下了最后一个个罪己诏。 “朕自登基十二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京城四周的炮声渐渐减弱,清风微拂,朱由检上吊于那颗歪脖子树上,长发披散,正如罪己诏中所言,无面于地下的祖宗,以长发遮面。 此刻,朱由检死的格外凄凉,不仅是全身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还光着一只脚,在空中摇荡。 王承恩也死了,自杀于不远处,陈尸于那个写在蓝色大袍上的罪己诏一旁,似乎是在向世人宣告着什么。 永安公主驸马府,大火蒸腾,黑烟缭绕,大院里摆放着一个棺材,棺材的四周摆满了干柴,足有一米多高。 不仅如此,在棺材的旁边还绑着五个孩子,被黄绳束缚的死死地,孩子的嘴被堵着,发出呜呜的哭声,一张脸都哭花了,害怕与恐惧至极,更有一摞摞字画,环绕于周遭,随意的堆在地上。 在棺材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香案,放着一个个果盘,香炉里青烟袅袅,巩永固站在那里正在拜祭,分别斟满了三杯酒,每说完一句话,就会有一只酒杯随之而空,或是对空洒在地上,或是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还酹皇上;第二杯酒,还酹公主;第三杯酒,敬我自己。” 巩永固将最后一个酒杯扔了过去,不知是酒量太浅,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使然,巩永固整个人有一些微醺起来,步履微微摇晃,缓缓来到自己的五个子女身前,神情变幻不定,时而露出慈父般的爱怜,时而露出狠心的决绝之意。 “孩子们,你们是公主的子女,也是皇上的外甥儿、外甥女,不能受辱,莫怪为父心狠!放心吧,为父会随同你们共赴黄泉,与你们的母亲在地下相聚,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说话之间,巩永固来到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旁,顺手抄过一根火把,转头环视了一下公主府,面露留恋之色,忽然间,巩永固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发现一人,居然还有一个老奴没有离开,不禁举着火把走了过去。 “其他人都跑光了,你怎么还没走?” 旋即,老奴对着巩永固就跪了下来,并泪眼婆娑的答道:“驸马爷,老奴在等着服侍你,老奴无用,只能给你收尸了!” “起来吧~!” 巩永固轻轻点头,露出一丝感激之色,说完之后,没有再理会那个老奴,转身信步而去,来到永乐公主的棺材旁,将火把插在那里,随之就抱起一坛坛酒,浇在棺材与干柴之上。 忽然间,在全城冷兵器的撞击之中,在浓郁的酒香里,巩永固再次举起了火把,来到五个孩子的近前,六人待在一起,手里的火把随之就抛了出去。 “腾~!” 火光大盛,满天大火,木柴“噌”的一下子被全部点燃,棺材也被大火覆盖,大火里更是传来孩子闷声的惨叫,还有巩永固那肆意的大笑,嘴里还不断地仰天咆哮道:“哈哈...闯贼,你别想从我巩永固这里得到一丁点值钱的东西,哈哈...” 这只是京城的一角,其他的地方还在上演着相同的一幕,带着妻子儿女共赴黄泉,毅然而决然,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留恋。 或全家一十三口自焚,或是叫上妻子儿女、儿媳喝毒酒,或是在家中上吊而死,或是就近跳河...... 当京城的一些官员府宅上演最为黑暗的一幕之时,纷纷为大明王朝殉葬之际,德胜门外,在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之下,李自成率领着一支军队正在进城,王德化就像一个狗腿子一般,奴颜毕现,在前面引导着。 随着深入京城,距离皇城越来越近,李自成的眉头皱了起来,皱的越来越紧,鼻子嗅了嗅,抬头看了看京城的上空,最后忍不住地问道:“王德化,城里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烟味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光?” 此言一出,顿时使得王德化一愣,面露不解之色,李自成一看到他这副神情,进而又补充道:“大军进城之前,我曾经三令五申过,不可扰民,违令者定斩不赦,难道还有人不听命令,想要以身试一试军法?” 转瞬间,王德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灿灿地连忙答道:“闯王,切莫误会,无人扰民,城里之所以有这么多的火光,黑烟缭绕,全是因为那些死忠之中,有些官员想要随着旧朝一起而去,想要为前朝皇帝殉葬。” 这一刻,不仅是李自成震撼了,就是李家军的其他一些人也是一惊,没想到腐朽而衰败的大明朝,居然还这么得人心?居然还有人甘心为其殉葬? 李自成一脸的沉重之色,转头看向了顾君恩,郑重其事的交代道:“军师,你去安排一下,交代那些进城的军队,让他们善待前朝自杀的官员尸身,好好收敛起来,交给他们各自的家人或族人,以便安葬。” “是,老大,属下这就去张罗此事!” 顾君恩郑重的行了一礼,由衷的钦佩,为李自成的品格而折服,能够正视那些前朝自杀、殉国的官员,并给予充足的礼敬。 ------------ 第四百零二章 进入紫禁城 李自成策马缓缓而行,向着紫禁城走去,感受着空气里那股飘来的“烤肉”味道,越来越浓郁的同时,虽然心中恶心欲呕,但也大概知道了,为崇祯皇帝自杀之人绝对不少。 很快,在王德化的引导之下,李自成走进了皇城之中,经历过重重宫门之时,看到周围很是干净,没有一点厮杀过的迹象,心里随即油然而生好奇之意,就算是这些太监动作再麻溜和迅速,清理的再干净,但也无法掩饰住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然而,空气很干净,没有一点血腥的味道,城门与城墙上也没有刀砍剑刺的痕迹,心生好奇之意的同时,李自成望向了王德化,询问道:“哎~王德化,宫门禁地,应该是重兵把守,守卫重重,大战也就是半天的时间,你们怎么这块就攻占了各个城门,控制住这皇城了?” 一听到李自成的询问,王德化顿时露出浅浅的自得之意,但也不敢多做迟疑,连忙谄笑地答道:“启禀闯王,您有所不知道,不管是皇城内院,还是紫禁城周遭城门,如今这个时候,几乎等同于一个空壳,形同虚设,并没有多少守卫,原来的守卫十之七八都被派到了城墙上了。” 说到这里,王德化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自得的轻笑,随之继续道:“嘿嘿...而且,在大战之前,奴才与杜勋曾经有过一番谋划,伪造过一道圣旨......” 刹那间,李自成为之恍然,当即打断了王德化的话语,插话道:“明白了,你们凭着这道圣旨,顺利接管了大部分宫门的城防。如若有胆敢质疑者,又或者不听命令之人,就用这道圣旨将其捉拿起来。” “闯王英明,正是如此!”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进入了紫禁城,来到了奉天殿前,翻身下马,举步登上阶梯,拾阶而上。 随着李自成深入皇宫内院,漫步于紫禁城的各个道路,皇城与紫禁城里早已遍布李家军,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处于戒严状态,陌生人根本无法靠近一步。 杜勋佝偻着身子,恭敬地站在奉天殿前,一看到李自成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笑容十分的灿烂,就像绽放的一朵菊花,谄媚的说道:“见过闯王,奴才已经控制了紫禁城的诸多宫殿,恭候多时了。” “不错,不错,做事果然深得我心!” 李自成夸赞了一句,并未立即走进奉天殿,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周围的一切,李自成不禁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再次心生疑惑之意,出口问道:“哎~杜勋,偌大的紫禁城,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宫女与太监啊?而且,就算是全部的太监都被派到了前线,守城门,总不能宫女也是如此吧?” “这个...那个...闯王...” 杜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神色很是不自然,看到李自成的脸上渐渐有不悦之意,一咬牙,连忙痛快地答道:“闯王,事情是这样的,宫里的那些太监,除了在城墙上战死的千余人以上,余下自杀之人更是百余计。还有那些宫女,自杀者也有三百多人。因此种种,宫里的太监和婢女才会如此之少。” 似乎早就有了猜测,李自成的反应很是平静,轻轻点了头,以示回应,紧接着沉声说道:“如此短的时间里,恐怕那些自杀的宫女和太监还未处理吧,带我去看看,这些忠心于主之人,值得人尊重。”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脸上洋溢着若有若无的敬意,杜勋与王德化的神情却是十分的不自然,很是尴尬,唯有灿灿地干笑,以示回应。 “那个...闯王,还有...” 看着杜勋一副尿性的样子,李自成的心里就是十分不爽,眉梢微微上扬,轻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闯王,不仅宫里的太监和宫女自杀无数,还有许多的妃嫔纷纷上吊而亡,一些公主和贵妃也被前朝皇帝砍杀。” 李自成的身影穿梭于各个宫殿之中,心里震撼非常,被所看到的种种惊呆了,许多的宫女吊死于同一个房间之中,悬挂于空中,就像一个小型的尸林。 尤其是来到乾清宫,李自成愣住了,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暗道崇祯可真够狠得,血腥的场面,,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惨白的脸上尽是恐惧之色,一双双眼睛不甘地睁的很大,宛若人间炼狱一般。 很显然,死者虽多,却不尽然都是自杀,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大明王朝殉葬。 这个时候,太监王廉陪伴于李自成的身前,跟着缓缓而行,不时地介绍那一具具尸体的身份,神情很是复杂,似同情,像愤怒,话语却是古波无澜,平静如水,没有掺杂多少个人情感。 “闯王,这个是郭宁妃,这个是庄妃,她是王贤妃,她是郑裕妃,那是昭仁公主,那个是长平公主......” 忽然间,李自成停在了长平公主的旁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双臂,长平公主那光秃秃的双肩,鲜血已止,全身都被鲜血浸湿,化为斑斑血渍。 李自成的那双深邃的双眼微眯了起来,只见早已“死”去多时的长平公主眼睫毛抖动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高桂英突然走了进来,来到李自成的身旁,看到李自成异样的神色,询问道:“夫君,怎么了?”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答高桂英的询问,而是一指长平公主的“尸身”,沉声说道:“桂英,此女应该还未死,你快给检查一下伤势,是否还有救活的可能?”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都是一惊,长平公主满身是血,两个胳膊更是被砍掉,一张脸惨白如纸,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死人! 高桂英不疑为假,多年的久经沙场,见过无数的伤者,相比于死者凄惨的死相,绝无生还的可能,她更相信自己丈夫的判断,连忙俯下身子,先是把了把脉,试了试鼻息,随后就是探查脖子处的大动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夫君,此女真的还活着!” 这个时候,李自成招了招手,对着两名警卫命令道:“找一个干净的房间,安置此女。” 紧接着,李自成再次看向了高桂英,柔声说道:“桂英,此女就交给你了。” “嗯,好的,夫君。”高桂英答应一声,看了一眼周遭,面露感慨之色,叹息道:“哎...这些女子真够的傻得,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非要上吊自杀?” 这时,一旁的太监王廉接话道:“王妃,这些女子并不是不想逃,而是还未来得及逃出宫,就被前朝皇上给捉了回来,被杀于此,像王贤妃、郑裕妃等五人就是如此。” ------------ 第四百零三章 乱世需重典 李自成心生怜悯与同情之意,看着就要离去的高桂英,突然喊住了对方,郑重地说道:“桂英,为长平公主诊治完伤势之后,你负责紫禁城的事务,统计一下还有多少宫女与嫔妃幸存,征询一下她们的意见,若有愿意出宫者,给一些银子,作为回家的盘缠,打发了事。” “嗯,好的,夫君,我马上着手此事。” 高桂英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去,却又被李自成给叫住了。 “还有,桂英,将这些死去的宫女和妃嫔身份确认一下,通知一下她们的家人,领回去好好安葬。当然,还包括那些自杀的太监。如若没有人认领,也让人掩埋了吧,不要让他们暴尸荒野。” 一番话语,不仅感动了高桂英,还征服了所有的小太监和宫女,历朝历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尤其是他们这些最为下层之人,宫女和太监,莫说还活着,就算是死了,哪还有确认身份一说,全都是随意掩埋,丢弃了之。 谁没有一个落叶归根的念想?谁又不想入土为安? 现在,李自成的种种安排,比明君还明君,不仅重视前朝的那些自杀官员,连他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容忽视,上升到同一个层次的重视高度,重视每一个生命。 不久之后,李自成返回了奉天殿,端坐于龙椅之上,下方分别站着诸多武将和谋臣,顾君恩第一个汇报道:“启禀闯王,京城里自杀的前朝官员并不多,也就几十人,几乎每个官员都是全家一起赴死,所以才会显得为前朝殉葬之人很多,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唯一麻烦的是,就是有许多的乡绅和生员举家自杀,纷纷投河而死,需要组织不少的人手打捞尸体。不然,将会影响城里的饮用水。” 这时,坐在李自成一侧的高桂英也开口道:“夫君,宫里有许多的妃嫔和宫女是投井溺亡,也需要组织人手打捞井里的尸体,还要一个一个的筛查每个水井。否则,一旦哪个水井遗有尸体,将会污染整个紫禁城、乃至于整座皇城的饮用水。”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汇报。 “闯王,城里的那些大火已经扑灭,并未殃及附近的百姓。” “老大,所有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尸体全部掩埋,或者就地焚烧,正在收编前朝遗留的所有兵丁,混编于李家军之中。” “闯王,咱们的人已经控制了所有的衙门和府库,并将里面的所有东西封存了起来,只待各个根据地派来人手,进行查验和点收,整理所有的资料。” ...... 等到所有的人都说完之后,李自成思索了一下之后,这才沉声地说道:“如今之时,京城百废待兴,还好没有遭到怎么破坏,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恢复城里的秩序,百姓们能够尽快的正常生活。” “嗯...从现在开始,抽出十万人,挨家挨户的排查所有的水井,确保城里的饮用水不会有问题。”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人不吃饭,还能支撑个几天,若是没有水的话,那是一天都不能过。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将目光投向了高一功的身上,交代道:“一功,你去安排一下,分出一些人手,两排的兵力为一队,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上巡逻,昼夜不辍,维持京城的秩序,一旦发现扰民者,可以直接斩杀。还有,凡是假借排查水井之名,滋事者,一旦确认,也可以直接斩杀。” 乱世需用重典,众人还是明白这个道理。 刘宗敏站了出来,询问道:“闯王,那些前朝遗留的百官怎么处置?还有前朝的勋戚贵胄?” 打土豪,分田地,没收权贵家产,公开批斗,一直都是李家军的主题曲,浓墨重彩的一笔,赢得民心的关键。 此刻,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自成的身上,如今之时,李家军差不多算是稳坐于江上,闯王还会贯彻以往坚持的政策吗?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思绪翻飞,想到了许多,历史上的李自成之所以功败垂成,落得个身死的结局,不仅是因为内讧的原因,主要还有入主北京之后,开始失去民心,贪图享乐。 一想到这些,李自成的神情就是一敛,面露郑重之色,环视众人,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当然是照旧!” 不等刘宗敏高兴的惊呼,李自成又补充的说道:“不过,在贯彻咱们的政策之前,必须调查清楚,并不是所有的官员和权贵都是恶人。对于那些品行稍好者,没有人命缠身之人,只需没收他们的全部家产即可。” “嘿嘿...闯王,末将明白这一点!”刘宗敏大笑一声,嘴巴咧得很大,表现的很是兴奋,就要去执行李家军的政策,却又被李自成叫住了。 “慢,刘将军,等一下,现在还不是完全执行咱们的政策的时候,先分田地,让百姓们先有土地再讲,等到北直隶的局势稳定之后,再打土豪。” 闻听此言,刘宗敏和一些将领的脸上难掩的失望之色,不等他们说什么,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虽然现在还不会动那些权贵,但要严密监视他们,尤其是一些重点人员,不准离开京城,更不能携带财物离去。如若发现,直接抹杀。” 这些话语一出,刘宗敏等人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不再那么失望。 紧接着,李自成的目光又投向了顾君恩、宋献策与牛金星三人的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三位军师,在李长茂还未到达京师之前,城里的诸多事务就暂且交给你们打理了。” “是,闯王。” 三人异口同声的答应一声,反应却是不一,顾君恩与宋献策的神色如常,不喜不悲,牛金星兴奋的神色里有一些失望之意,尤其是听到“暂且”二字,失望之色越发的明显。 对于李长茂总理京城事务,隐隐有首抚之意,当之无愧,无人可说些什么,论资历,人家是最早加入李家军一波的其中之一;论能力,丝毫不输于在场的所有人。 这些年来,各个根据地的大小统筹事务,哪一件没有李长茂的身影?早就具备担当首抚的资格和能力! 最为关键的是,在场之中,就算是李家军的领头者李自成,无人比李长茂更熟悉那些政策,以及在各个根据地实行的规章制度,如何运行?怎样选拔人员? 将来的朝廷,制度将会出现颠覆性的改革,不再照办前朝,而是以各个根据地为模板,建立新的朝廷。 从建立新的机构,到选拔各个机构的官员,再到对官员进行监督,以及每年的审核,李长茂都是极为的熟悉。 所以,担任新朝廷的第一代首抚,李长茂乃是不二人选,当之无愧! ------------ 第四百零四章 争执不下 锦州城内,总兵府。 大厅里,祖大寿刚一召集完诸将到来,众人还未都完全落坐,就有一人兴冲冲的朗声道:“嘿嘿...将军,如果皇太极看到了岳托、杜度、阿巴泰等人的头颅,知道他在关内的十万大军全部被斩杀,非得狼狈而逃不可,不得不撤兵!”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兴奋,就有一名将领提出了置疑:“不一定吧~岳托等人虽然死了,但并不代表十万鞑子全军覆没。何况,那个叫李牟的所讲真假,是否属实,现在还很难说。” 又有一名将领提出了置疑,附和道:“是啊,如果李家军真的有那么强悍,可以全歼十万清军,那他们的态度怎么会如此低调?怎么可能如此低姿态的邀请咱们加入李家军?” “在这里,我可得提醒一下诸位,天下共知,由于关内事发突变,协助关内围剿乱军和抵御清军,山海关的兵力被抽调了一半,为今不足十万兵力,如果李牟所言属实,不仅灭了十万鞑子,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向锦州这里赶,完全可以直接接手这辽东,何必再与咱们在这里墨迹?” 很显然,诸将非常认可这个观点,在场之人多是武人,多年的厮杀,早已养成了强者为尊的习惯,在绝对的实力情况下,又何必这么畏畏缩缩? 就像入关的祖宽,凭着战斗风格的彪悍,军功无数,拥有一定的实力,不仅绞杀起义军格外的卖力,对于关内百姓也是毫不手软,完全是土匪的作风。 因此,在这些关外的将士看来,如果李家军真的有那个实力,不仅能够全歼十万清军,还能同时推翻大明朝廷,更有二十万大军赶来,绝对是强势的一塌糊涂,一言不合就开干! 然而,事实却是恰恰相反,李牟等人的姿态摆的很低。 整个过程中,祖大寿有一些失神,感觉到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诸将都在看着自己,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平静地说道:“那个,不管李牟所言是否属实,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一旦皇太极看到了岳托等人的头颅,就算不会立即撤退,但也会收缩兵力,宁远城的危机很有可能就没有了。”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众人,还有一股清军正在攻打松山城,松山城的守将金国凤副总兵,已经多次向咱们求援,那里可谓是岌岌可危,亟待援兵。 这个时候,副总兵杨振站了出来,双手抱拳道:“将军,末将愿意带一支援军前往,支援松山城!” 出乎众人的意料,祖大寿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点头道:“如此也好,支援松山城的同时,也正好看看皇太极什么反应?不过,杨总兵,你也知道,锦州城的兵力本就弱,我只能给你五百余人,不足六百。” “末将明白,末将会见机行事,前去支援松山城。”杨振洪亮的声音再大厅里回荡,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就在这时,又有两名将领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异口同声道:“将军,我愿意和杨将军通往!” “好,就这么办,杨振、徐昌永、祖克勇,你们三人立即率兵前往松山城城支援,抵御清军。” 与此同时,锦州城的驿站之中,吴三桂与李牟一行数十人暂居于此,两人相对而坐,在其中的一间屋子之中,正在轻声地交谈着,门口有几个士兵把守。 “李中校,在下从总兵府打听到,就在今天一早,我舅舅放走了一批清军的俘虏,并让他们将岳托等人的头颅带走。如无意外的话,皇太极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那些头颅。” 李牟的神色很平静,听得很认真,吴三桂刚一说完,脸上现出一丝感兴趣之色,轻声地问道:“吴中校,你说皇太极会是什么反应?是立即撤兵,退回老巢?还是继续攻打松山城,趁着宁远城兵力空虚,将其拿下,从而破了宁锦防线?” “嗯...这个还不好说。” 吴三桂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一副不是很确定的样子,似乎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在言语搪塞,进而又补充道:“今天一天,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如今的松山城就只有区区三千兵力,皇太极却有满蒙汉三万劲旅,更有四十几门大炮,弹药充足,在如此情况之下,很难说,仅凭二十几颗头颅就能将其喝退,不得不退兵。” “还确实如此。”李牟轻轻点头,应和了一句,神色愈发凝重了几分,紧接着继续庆幸的说道:“宁锦防线,本就是一个狭长地带,清军在松山城布置了三万大军,咱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锦州城,没有被他们发现,还真是侥幸。” 一想到松山城的形势,松山城朝不保夕,吴三桂就再也坐不住,无法保持平静,着急的说道:“李中校,依我之见,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必须让人送信给李岩将军,让他率领骑兵先行一步,救援松山城。否则,一旦松山城失守,宁远城就失去了屏障,加上兵力空虚,很容易失守。要是那样的话,锦州城就变成了一座孤城,很难保证锦州城的守军能够扛得住压力,不会向皇太极投降。” “而且,皇太极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除非是亲眼所见,让他亲眼看到那十万鞑子的头颅。否则,他不会轻易退兵的。” 李牟听得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地接话道:“不错,锦州与宁远相辅相成,构筑的宁锦防线,一旦其中之一失守,周围大大小小的城池和堡垒将会沦落,锦州城的压力也会骤然增加。” 说到这里,李牟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定,语气加重了几分,继续说道:“好,我这就书信一封,告诉李岩将军这里的情况,让骑兵赶紧驰援松山城,相信有了这么一支生力军,凭着咱们李家军的强大火力,收拾宁远城的三万鞑子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吴三桂不禁有一些失神,想起了那二十万李家军,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绝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全都是配备有最新的火器,近百门的新式红衣大炮,威力巨大,射程极远,准确度更是得到了大幅度提高。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步、骑、炮兵的配合极为默契,阵法演练的极为熟悉,绝对会将鞑子的铁骑吃得死死地! 锦州城以南,宁远城以北,一处相对平坦的地带,驻扎着大量的清军,其中的一处大帐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气氛极为的紧张。 此刻,皇太极的一张皱巴巴的脸微微抖动,极力的在克制着胸中的怒火,在他的明前,放着的就是岳托等人的脑袋。 “皇,为今之计,以微臣之见,咱们速速退兵,返回盛京。” 说到这里,看到皇太极依旧是阴晴不定的样子,范文程暗暗一咬牙,还是硬着脑袋继续说道:“皇上,咱们已经耗不起了,两年之前,多尔衮他们消失的了无音讯,再加上如今又折损十万大军,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一旦明廷关内的援军到来,咱们将会无力招架。” “而且,前些年,咱们虽然东征蒙古各部,将其大部分收服,更是西平了朝鲜,将其变为了藩属国。然而,要想镇得住蒙古与朝鲜,都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下。” “若是有一个风吹草动,得到咱们折损十万大军的消息,难保他们不会蠢蠢欲动,袭击咱们的大后方。尤其是朝鲜的李氏王朝,就比邻于咱们的东侧,若是突然偷袭盛京,咱们回援都来不及。” 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难掩那种焦虑之感,尤其是范文程这一番话下来,更是加重了这种消极的情绪。 作为四大贝勒之一的代善,为今仅存的掌握有权力者,满脸的愤怒之色,范文程刚一说完,就不以为然的反驳道:“范大人,你要弄清楚一点,岳托等人虽然战死了,但并不代表十万铁骑就全军覆没。如果他们还活着,就必须接应他们回来。否则,大清将会元气大伤,十年之内无法有大的举动。” 说到这里,代善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了皇太极,面露坚持之色,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不仅不可以退回盛京,还要抓紧时机攻克这宁锦防线,占领这个辽东,兵临山海关,接应关内的大军回来。毕竟,人才是国之根本,任何东西都换不回来。” 这个时候,孔有德站了出来,紧接着说道:“皇上,末将曾经是明廷之将,深知关内的情形,对关内兵极为了解,他们没有那个战斗力,不可能围歼咱们的十万铁骑。再退一步讲,就算是明廷聚集数倍于岳托贝勒等人的兵力,十万铁骑不敌,但以骑兵的机动性,也不可能全部被灭,明军没有一下子斩杀十万骑兵的能力。” “而且,咱们一旦占领了辽西走廊,就可以随时入关,入主中原,不必再绕道蒙古旧道。最为关键的是,只要占据了辽西走廊,就能接应进入关内的大军回来。毕竟,没有统帅的大军,战斗力再强,但也是行同于一盘散沙,战斗力将会大幅度削弱。” 众人有一些意外,代善坚持继续战下去,尚能理解,毕竟岳托是他的儿子,儿子和几名孙子死于明军之手,当然有着强烈的复仇之心,孔有德为何这样坚持呢? 蒙古大将奈曼站了出来,保证道:“皇上,尽管放心,身为蒙古各部之中的黄金家族,向来重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末将以为,趁着锦州和宁远的兵力空虚,尽快将其拿下来比较好。否则,一旦退去,很有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时机了,错过这次机会,宁锦防线将会变得更加坚固,以后再攻打的话,代价将会大幅度增加。” 渐渐地,范文程的眉头越皱越深,愈发的焦虑起来,看向奈曼,极为有耐心的说道:“将军,如今的明廷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不仅是千疮百孔,还有狂风暴雨,关内民乱不断,愈演愈烈,这样的机会将会更多。而且,拖得越久,就会对咱们越有利。” 刚一说完,看到众人的反应平平,范文程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又说道:“远的不说,就以这两年的情况来看,关内的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暴乱的百姓,不时有军队哗变,使得明廷不得不从辽东抽调兵力,应付关内之乱,镇压反叛之兵。” 最为三顺王之一的智顺王尚可喜,听得那是轻轻点头,深以为然地接话道:“如今的大明王朝,可谓是千疮百孔,百姓就像是一个毒瘤,也是一个苦果,日子越长,这个苦果就会越长越大,使得明廷疲于内耗,将会抽调更多的辽东兵镇压内乱,拖得越久,只会对咱们越有利,到时候,就算是咱们不攻打,宁锦防线也是不攻自破,成为咱们的盘中之餐。” 整个过程之中,听着众人的争执,皇太极的表现有一些怪异,十二师倾听之状,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时而有一些失神,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时地又连连摇头。 最终,皇太极开口了,没有回应任何一方的观点,而是语重心长地问道:“说了那么多,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自从岳托与济尔哈朗他们兵分两路,先后入关,前两个月还好好的,几乎每天都会有战报送回来。然而,在最近的一个多月里,咱们没有受到一点关于关内的消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好像存在着那么一股力量,彻底隔绝了咱们的咽喉口鼻,无法探听到关内的任何消息。而且,明军既然斩杀了岳托这些人,一定会满天下宣扬,鼓舞士气,现在却是消息被封锁的死死地,要不是祖大寿将岳托等人的头颅送来,恐怕咱们至今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 刹那间,众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同时,心里更是骇然不已! 究竟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或者势力,可以将消息封锁到这种程度?没有一点风声露出,这种超然的能力,让人头皮发麻,心里非常的不安。 “那...皇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代善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出了所有人想要问得一句话,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皇太极的身上。 “嗯...在朕看来,必须做两手准备,其一,派人潜入锦州城,摸清情况,看看祖大寿是怎样得到这些头颅的;其二,加大攻打松山城的力度,看看祖大寿的反应如何?” ------------ 第四百零五章 不安 轰轰轰... 松山城的四周炮火轰鸣,不断地有清兵发起冲锋,更有重甲云梯兵想要抢夺城墙,然而,原本蔫了的明军忽然就雄起了起来,宛若满血复活一般,炮火变得格外猛烈。 很快,清军犹如泉水般退去,被炸得几乎是抬不起头来。 轰轰轰... 砰砰砰... 守军的大炮在咆哮,枪声大作,优势还未持续多久,清军的大炮全都集中一处,轰炸松山城的一处城墙,凭着炮火的密集和威力,云梯终于架在了城墙之上。 “杀啊~冲啊~” 清军蜂拥而上,不断地攀登上云梯,很快就有一部人登上了城墙之上,与明军厮杀在一起,争夺城墙的控制权。 哒哒哒... 枪声大作,守军又拿出了新的火器,就像机关枪一般,瞬间压制了清军的火力,扭转了局势,当城墙上最后二十名清军在格斗之中被斩杀之后,清军这才真正的撤退,停止了攻城。 松山城外的一处山丘之上,皇太极遥遥看着松山城的战场情况,神色很是不好看,尤其是一次次的强攻失利,城外丢下了几百具尸体,神色阴沉无比,孔有德从远处走了过来。 “皇上,不能再这样继续强攻下去了。否则,就算是最后攻下了松山城,也是损失惨重,必需改变作战方略,减少将士的伤亡。” 皇太极听出了孔有德的弦外之音,顿时眼前一亮,面露希冀之色,但还是沉住了气,询问道:“恭顺王,你有什么好的计谋,可以攻下松山城吗?” 很显然,孔有德早就预料到会有如此一问,脱口就答道:“启禀皇上,末将的汉军之中,炮兵曾经受过葡萄牙顾问的严格训练,使用红衣大炮,可以射出六到十五斤的铁弹。这松山城之所以难以攻克,就是因为守军的火力过于凶猛,使得咱们的大军无法靠近,很容易被拦腰截断,攻城变得功亏一篑,不能持续性强攻。” “恭顺王,还是先说一说你的谋略是什么吧!” 皇太极有一些不耐烦,打断了孔有德的分析,后者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指松山城的城墙上某处,一副成竹在胸、极有把握的样子,酝酿了一下,这才徐徐说道:“皇上,末将以为,咱们应该集中全部的火力,轰炸那里的城墙垛口,摧毁守军的城防同时,重点是炸毁他们的火炮弹药。” “而且,咱们还可以挖一条地道,一直挖到松山城内。如此一来,就算是不能炸毁明军的弹药,但也能掩护地下的军队行动,挖出一条通到松山城里的地道。” “好吧,恭顺王,就按照你的办法去去做吧。”皇太极无奈地应允了一句,转头看向了松山城,守军寥寥,松山城将唾手可得。 这个时候,看到皇太极有一些泄气的样子,范文程安慰道:“皇上,攻城虽然不顺利,但却印证了另一点,祖大寿确实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可见咱们在关内的十万大军应该还在。” “但愿如此吧~” 皇太极轻轻点了点头,刚一说完这句话,远方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轰鸣爆炸声。 俗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松山城的守将副总兵金国凤很不简单,很快就识破了孔有德计谋,城墙上的几个人一小队,两人举着门板,以此避开散铁弹,其他人负责转移炮弹。 不仅如此,更有一支敢死队顺着绳索滑下,出现在了城墙之下,开始跑墙根,破坏对方挖地道的计谋。 不久之后,战斗再次停止了,孔有德灰头土脸的来到了皇太极近前,面露惭愧之色,自责道:“请皇上治末将的罪,守将金国凤太奸诈了,末将刚一轰炸城墙,他就立即组织兵力转移炮弹,更是派出敢死队,破坏地道的通道,开挖阻断坑。” 皇太极的眉头皱了皱,不解的问道:“破坏地道?开挖阻断坑?不过是寥寥几人,就算是阻止挖地道,将其斩杀之后,继续挖不就行了。” 听到皇太极的问话,孔有德的神色明显不太自然,有一些吞吞吐吐的答道:“那个...皇上,末将没有想到,松山城的城下居然都是岩石,根本就凿不通。” 忽然间,皇太极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个不停,整个人变得心绪不宁,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就好像大难将要临头一般,已经无心在意孔有德的得与失。 就在这个时候,大军的后方突然发生小规模的骚乱,一阵厮杀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使得皇太极心里一惊,喝问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厮杀的声音?” 一个小校自远方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并不慌乱,略有喘息的汇报道:“启禀皇上,一小股明军突然偷袭我军营盘的后方,大概五六百人的样子,为首者是祖大寿的部将,分别是宁远副总兵杨振、徐昌永和祖克勇。” “什么?”皇太极暴怒一声,继续斥责道:“阿尔萨兰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这么一点明军也解决不了?” “皇上,此事怨不得阿尔萨兰将军,这股明军极为悍勇,明知不敌,还要突袭咱们的大营,明显抱着必死之心。而且,阿尔萨兰将军手里只有满蒙兵一百六十人,无法全部挡住那些明军。” 闻听此言,皇太极对于这股明军的战斗意志颇为震惊,没有继续追究阿尔萨兰的责任,而是命令道:“摆牙喇近卫军听令,向这支明军发动攻击,尽可能地给我捉住为首者。” “是,皇上!” 刹那间,皇太极周边的近卫军少了一小半,大部分的将领跟了上去,想看看那股明军。 这个时候,范文程来到了皇太极的近前,满脸的忧愁之色,整个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更是压低声音地说道:“皇上,微臣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为了安全起见,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您还是先行一步,返回盛京为好,这里就交由和硕礼亲王代善主持吧。” 皇太极没有过多的表示,轻轻地点了点头,转头分别看了看松山城的方向,还有大营的后方,刚才的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再次出现,想要强压制下去,使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任凭皇太极怎样努力,始终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范先生,将代善叫过来。” 很快,代善一身铠甲的走了过来,满脸的不解之色,大刺刺的说道:“皇上,臣正准备再次组织兵力,发起新一轮的强攻,叫我来所为何事?” 皇太极并未立即回答代善,而是上前一步,使得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更是直直地看着对方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哥,朕实在不放心盛京,这里的一切先交给全权主持,事情一旦有不对的地方,立即率领大军撤回盛京。” “是,皇上,臣遵旨。” 此刻,代善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仅没有询问皇太极的具体原因,声音也变得格外沉重起来,脸上现出一丝忧色。 ------------ 第四百零六章 劝降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清军大营的后方,数百具尸体散落一地,或是断胳膊断腿,或是没有了脑袋,血腥味弥漫。 副总兵杨振与祖克勇被五花大绑,满身是血,和几十名被俘之人丢在一起,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慷慨从容赴死之意。 此刻,孔有德趾高气昂的看着这些被俘之人,颇为得意,朗声说道:“杨总兵,祖总兵,徐昌永已经战死,你们就剩下这么一些人,不足百人,就不要再继续固执下去了,何必一心求死呢?还是投奔清军比较好,可以博得个锦绣前程,一世荣华富贵。” “我呸~孔有德,你这个小人,不仅带兵造反,还充当鞑子的走狗,认鞑子当主人,迫害汉人百姓,谋夺汉人江山,我辈羞以与你为伍!就别痴心妄想、多费口舌了,俺们可不是你这样的贪生畏死的宵小之辈,狼心狗肺的东西。” 虽然一再的被辱骂,孔有德并未暴怒,反而脸上始终挂着笑,似嘲讽,像为自己辩解,徐徐的沉声说道:“想我孔有德,早年从军于毛帅的部下,报效于朝廷,立功无数,却落得个今天的下场,不得不投效于大清,方能苟且偷生于世,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吗?” “撇开毛帅无故被冤杀不讲,想我孔有德也算是为大明尽心竭力,就算是被逼的不得不反,但内心还是希望朝廷招抚。然而,如今的朝廷是一个什么情况?官场黑暗,能臣干将频频被猜忌,多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在最后一刻之时,我孔有德还是希望朝廷能够招抚,然而,朝廷的那些官员口是心非,小动作频频,逼得我不得不反。否则,我与那些兄弟绝无生路的可能,还要背上一世骂名。既然如此,还不如反的彻底一些!” “哼~!” 祖克勇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再反驳什么,声音不再那么激烈,无论是毛文龙,还是孔有德,他们的那些事情,祖克勇还是知道一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隐隐有同情之意,但也仅仅限于同情而已。 “恭顺王,何必再与他们废话?” 代善的声音突然的响起,打断了孔有德还想说些什么,走来的同时,更是杀意十足的继续喝道:“既然不愿意归附我大清,留他们又有何用?全都杀了了事,这些人可是斩杀我清兵不少人。” “慢~礼亲王,就让在下再试试。”看到代善就要下令斩杀这些俘虏,孔有德连忙阻止,为了增加自己的信服力,更是补充道:“王爷,如果能够说服他们归降咱们大清,将会对攻打松山城有利。” “哦~恭顺王,此话何意?”代善将到嘴的话语生生给改了,露出一股感兴趣之色,眼前一亮,朗声问一句。 “嘿嘿...王爷,是这样的,如果让他们去劝降松山城的守军,并且晓以利害,讲明不会有援军到来,一定会给松山城的守军带来负面影响,动摇他们的守成之心,说不定就会主动打开城门,向咱们大清投降了呢~” 孔有德声音越来越兴奋,不停地向代善使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当即看向杨振与祖克勇,面带和煦的笑意,朗声地说道:“呵呵...两位将军,只要你们答应归附我大清,并尽力劝降松山城的守将,不管事情成不成功,我代善在这里可以允诺,我皇一定会委以重任你们。” 孔有德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很满意代善的配合,更是正合事宜的循循善诱道:“两位将军,大清皇帝可是极为爱才之人,如若你们归附大清,并说服松山城的守军,凭着这份功劳,不但能够得到礼遇,说不定也能弄个王爷当当,地位可比现在强多了。” “到时候,一旦明廷覆灭,大清入主中原,坐拥天下,你们可就是开疆拓土的功臣,有着不世之勋,荣华富贵,妻妾成群,地位显赫,都将是你们的。” 祖克勇依旧如故,只是瞥了一眼孔有德与代善二人,就好像是在看两个小丑在演戏,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更多的表示,完全无视了。 这个时候,浑身是伤的杨振,他的表现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使得孔有德和代善为之一喜,虚弱的说道:“好...我愿意归附大清,并愿意尝试一下,劝降松山城的守军。” 代善与孔有德对视一眼,前者刚想仰天大笑、再说些什么,在祖克勇愤怒地目光之中,却见杨振再次虚弱的转而说道:“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以我目前的情况,想要向松山城的守军喊话,也不太现实。” “可是,杨将军,迟则生变,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孔有德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吐出来一句,为难的看着杨振。 “咳咳...所以啊,孔将军,我有一个要求,让我的一个手下带我喊话,与我一起劝说松山城的守军。” “好,这个好办,这些人之中,任你挑选。”代善抢先给了杨振答复,面露亢奋之意。 整个过程中,在孔有德的眼神示意之下,祖克勇的嘴巴已经被人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点的声音,只能对杨振怒目而视。 不久之后,杨振与他的从官李禄站于松山城的城门外,孔有德与代善率领着大军位于不远处,距离松山城大概一两里的样子,正好是鸟铳与大炮的射程之外。 不仅如此,祖克勇也是众多的观众之一,愤怒地双眼喷火,气呼呼的看着这一切,发出沉闷的模糊不清的声音。 在这时候,从官李禄俯下了身子,却听杨振突兀的问道:“李禄,你怕死吗?” 李禄明显一愣,没想到自己的上司会说出这句话,但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面露坚定之色,一副对你唯命是从的样子,但并未多说什么。 “好,李禄,我给你讲,一会儿之后,你给我使劲的喊出这句话,有多大得劲,使出多大得劲!” 一阵低语的过程中,代善与孔有德不疑有他,两人很是兴奋,按耐住心里的那股激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极为的期待,好像杨振只要一开口,那么一喊话,松山城的守军就会开城,就会举械投降。 与此同时,松山城副总兵金国凤的眉头深锁,神情复杂的看着下方的杨振二人,神色一暗,转而面露坚毅之色,似乎下定了某种难以抉择的决心,转头对旁边的弓箭手压低声音地说道:“等一会儿之后,看我的眼色行事,听到命令之后,立即将城下的两人给我射杀。” 就在这个时候,万众瞩目之中,李禄站得笔直,回头看了一眼杨振,看到一个和煦的笑容以及鼓励的点头示意,随之挺胸抬头,对城墙上发出了一句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于天际。 “援军即日至矣!” ------------ 第四百零七章 突然而至 “哈哈哈...” 城墙上的副总兵金国凤一阵扬天大笑之时,远方的代善却是神色不善,盛怒不已,心生还有一丝犹疑不定之意,有一些吃不准那句话的真假,真的有明军回来吗? 要是真有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之前的种种推断将会被颠覆,形势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关内的十万大军是否存活,也就更加的难以确定。 很显然,孔有德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满脸的焦急之色,急促地说道:“礼亲王,此事赶紧向皇上汇报,要是这条消息属实的话,咱们大清的处境可就非常不妙了,这三万大军几乎就是余下不多的主力,堪堪能够维持辽东的防御。若是再折损这三万大军,朝廷可就....” “哼~” 代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冰冷之色,冷哼一声过后,继而寒声喝道:“就算是要撤兵,也要宰了这个胆敢戏耍本王之人!” 一语落罢,孔有德来不及劝阻,就见代善的右手上扬,就要命令弓箭手射杀杨振两人,忽然间,远方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奔腾之声,声势极为好大,好像要踏破这片天地一般。 “踏踏踏....” 尘土飞扬,仿佛大地都在震颤,伴随着阵阵嘈杂的人喊马嘶名,“驾驾”之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一支数万人的骑兵突兀的出现,自南边疾驰而来,距离清军大营越来越大。 “不好,王爷,明军的援兵到了,看这架势,至少有四五万人,赶紧收拢兵力,会兵一处,免得被明军各个击破,与城里的守军来个里应外合,两面夹击。” 孔有德的话音在耳畔回荡,数十年的驰骋沙场,代善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鸣金收兵,传令各部,立即向北撤退,在大凌河集合!” 代善也是一个果决之人,说话之时,已经拨转了马头,向北策马扬鞭,瞬间就窜了出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一切几乎就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看着没有任何招呼就逃走的代善,孔有德有一些发愣,心里更是一阵腹诽,很想骂:“我擦,说跑就跑,逃得跟个兔子似的,比谁都快!” 孔有德只是在脑海里闪过这句话,看到明军距离自己不足一里,不敢再有迟疑,连忙招呼自己的部下撤走,已经无人再理会杨振与祖克勇这些俘虏。 “轰隆隆...” 数万的“援军”很快就来到了松山城外,占领了清军遗留的营盘,更是分出了一半的兵力,追击清军而去,祖克勇与杨振等几十人被解救了下来,一个老熟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哈哈...祖宽,你们总算从关内及时回来了,如果再晚那么一会儿,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可就没有了。” 说话之间,祖克勇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祖宽翻身下马,迎了上来,双手将其扶住,更是朗声关心道:“克勇,你们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好像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吱呀~” 祖克勇还来不及回答,松山城的城门打了开来,副总兵金国凤率领一支兵马走了出来,更是搀扶着杨振同行,迎向祖宽等人,遥遥地就打起了招呼。 “哈哈...祖总兵,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啊?”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祖宽的身旁还有一个英武不凡之人。 金国凤来到近前,大笑过后,颇为亲近的锤了祖宽一拳头,回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看着四周的士兵,面露惊异之色,但还是喜不自胜的继续说道:“祖将军,我记得,你入关之时,只有几千人,怎么一下子增加了这多的兵力?至少也得有四万人吧?”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身旁的杨振,后者着急地问道:“对了,祖总兵,如今关内的情况怎么样了?朝廷的处境如何?” “呵呵...杨总兵,看你这话问得,有失水准了啊,祖宽既然回来了,很显然,关内自然就没有什么危机了,乱军和鞑子已经抵御住了,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虽然金国凤是以打趣的口吻说出,但心里满是狐疑之意,惊讶于杨振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事情不是明摆着吗? 然而,祖宽并未回应两人的话语,而是一个侧身,指着旁边的一人介绍道:“各位,这位是李岩李将军,现在乃是我的顶头上司。” “呵呵...各位好!” 李岩礼貌性的问候了一句,不易察觉的瞥了一眼城门方向,已经有一部分士兵进城,并暗暗形成了控制城门之势,这才看向杨振,笑着说道:“杨将军,想必你应该从吴三桂与李牟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可以很准确的告诉你,我们李家军已经占领了京城,整个北直隶都在控制之中,前朝皇帝朱由检自杀于煤山之上。”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使得众人的脑仁儿嗡嗡直叫,一时愣在那里,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 在这个时候,祖宽紧接着说道:“各位,李岩将军说的不错,明廷已经不在了,现在是闯王控制着黄河以北,还有河南与整个陕西。” “而且,入侵关内的那十万清军已经全部覆灭,死于闯王的李家军之手,还有孙传庭、洪承畴等人,全部被俘,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们看到的这些军队并不是朝廷的军队,全都是李家军。” 众人再次骇然了,李牟、吴三桂与李岩之言或许还可以置疑,不相信,但却不能无视祖宽所说。 然而,在那一瞬间,众人都在震撼于关内的形势突变之时,整个人有一些发愣之际,松山城副总兵金国凤却做出了小动作,转身就要返回城内,却被李岩给阻止了。 “金将军,就不要多此一举了,我的人已经控制了城门,不信的话,你看~” 随着李岩的一指而去,一支铁骑瞬间冲进了城中,负责把守城门的兵卒全都被控制了起来,脖子上被架着一柄柄钢刀,或是被鸟铳指着。 霎时,看到这一幕,金国凤的动作僵在那里,面露无力之色,不再有任何的抵抗,李岩却是和煦的再次说道:“各位不必紧张,不管怎么讲,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归附于李家军,总比投降鞑子好太多。而且,诸位还不了解李家军,只要知道的多了,就不会对李家军心生抵触之意。” “呵呵...各位同袍,你们是不知道,李家军不仅有上百万的大军,更是极受百姓的爱戴,有一些城池,几乎是城里的守军和百姓主动打开,欢迎李家军入驻。”祖宽粗犷的大脸满是笑意,赔笑的帮着腔。 “好了,各位,就不要站在这里了,咱们进城再说,聊聊加入李家军之事,同时等候消息,看看我的人追杀了多少鞑子?” 李岩大手一挥,招呼着众人向城里走,宛若松山城的主人一般,没有丝毫的生疏和见外之感。 ------------ 第四百零八章 三个条件 北京城内,奉天殿之上。 李自成有一些懒散的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的众人,目光却是主要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正是李国祯与吴麟征二人。 即便是被五花大绑,被诸将一干人等注视,两人依旧是怡然不惧,傲然的站在那里,胸膛挺得很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李国祯与吴麟征相继吐出不屑的喝语,蔑视的与李自成对望。 “哼~不过是一群鲁莽之辈,就算是攻占了这京城,也不可能坐拥这大好河山,别想让我李国祯助纣为虐!” “哈哈...然也,襄城伯说得正是,我吴麟征虽然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也不愿意与尔等反贼为伍,别想让我屈服!” 刹那间,大殿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李自成的那些谋臣还好一些,诸将可就不干了,纷纷怒目而视,刘宗敏更是大踏步走了出来,“锵锒”一声,直接就拔出了佩刀,不满的话语随之爆喝而出。 “NND,一句一个助纣为虐,口口声声说什么反贼,我们李家军怎么你们了?反了你们了,老子非宰了你们两个鼠辈不可!” 刘宗敏满脸的愤愤然,越说越生气,进而又说道:“想我李家军,在闯王的带领之下,从未骚扰过百姓,更是给天下人带来了幸福的生活,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你们又为天下人做了什么?” 说话之间,刘宗敏已经来到了近前,并将大刀架在看起来相对较为文弱的李国祯脖子上,刚想要有所动作,却被李自成给何止了。 “宗敏,不得无礼,立即退到两旁!” “哼!” 虽然刘宗敏的鼻子里发出一声不甘的粗气,但还是服从命令,老实的退了回去,并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好像是在警告,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一点,否则,闯王也酒不了你们,老子非得砍了你们不可。 这个时候,李自成顺着石阶走了下来,来到两人的身旁,脸上始终挂着三分的笑意,更是解开了李国祯与吴麟征身上的绳子,同时诚恳地说道:“两位,现在天下百废待兴,黎民还处于天灾人祸之中,急需改变他们的处境,难道你们就一点不想为百姓做一些什么?” 很显然,李国祯与吴麟征决绝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彼此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前者随之代表性的发言道:“闯王,要想让我们二人投降不难,只需答应三个条件即可。” “嗯...你们先说说看...”李自成沉吟了一下,轻轻点头道。 “第一,不得杀大明太子朱慈烺,以及永王和定王;第二,不得侵犯明朝列祖列宗的皇陵,以及不得损毁周围的一草一木;第三......” 说到这里,李国祯忽然停了下来,眼里闪现出恨意,看向了杜勋与曹化淳等太监,吴麟征直接接话道:“第三,大明王朝投降的那些太监,都是一些不忠、不义、不仁、不义之辈,卖主求荣的东西,理应立即斩杀。” 听到这些话,原本就要再次发怒的刘宗敏偃旗息鼓了,周围的众人更是长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欣赏之意,杜勋和曹化淳等人却是骤然紧张了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自成的一句话给阻止了,一个个如坠冰窟一般,身体都在发抖。 “来人啊,将杜勋等人压下去,关入大牢之中,择日当众处斩,以儆效尤。” 淡淡的话语,对于曹化淳等人来说,宛若来自于地狱的呼唤,使得他们心胆皆颤,更是不断地大呼道:“闯王,饶命啊!闯王,饶命啊...我等可是立得有大功......” 然而,任凭曹化淳与杜勋等人如何的大喊大叫,依旧改变不了事实,被士兵给压了下去,大殿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呵呵...看来斩杀那些阉人,乃是众望所归啊!” 李自成洒然一笑,感慨了一句之后,再次将目光投到了李国祯与吴麟征的身上,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吧,不仅是太子朱慈烺、定王和永王,就是其他皇亲贵胄,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没有为祸于百姓,没有人命官司缠身,我李自成绝不会为难于他们。” 刹那间,李国祯与吴麟征的那副傲慢无礼之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更是为之一松,变得隐隐兴奋起来。 然而,随着李自成接下来的话语,他们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不过,虽然不杀他们,但不代表不没收他们的家产,田地、房产和米粮钱银还是要收得,分给天下的黎民百姓。” 看着李国祯与吴麟征不自然的神情,李自成又补充的说道:“你们尽管放心,没收那些皇亲贵胄的家产之时,还会留给他们一点钱银和粮食,让他们能够勉强度日,存活下去。” 听到这句话,李国祯与吴麟征这才是真正的长舒一口气,一颗心放了下来,双双跪倒在地,匍匐道:“谢闯王!” “哎,两位,不必行如此大礼!” 李自成的大手一挥,朗声说这话的同时,更是连忙将二人搀扶了起来,继续说道:“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们李家军不兴跪拜之礼。而且,自今天开始,在李家军的统治之地,不仅是君臣之间,还有君民之间,官民之间,都不得有跪拜之礼。” 李国祯与吴麟征震动了,开始折服于李自成的行事风格,历朝历代以来,帝王为了彰显自己的无上权威,哪个不是将跪拜之礼推到了极致? 然而,眼前的这位闯王说废就废了,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味道。 这一刻,李国祯与吴麟征再次对视了一下,彼此重重一点头,面露坚毅之色,似乎发自内心的下了某个决定,转头看向了李自成,愈发的恭敬,整理了一下衣冠,躬身长施了一礼,郑重而认真的话语在大殿里回荡。 “闯王,请接受这一拜,从此以后,我二人定当效犬马之劳,为你肝脑涂地,如有背叛,定遭天谴!” “呵呵...快快请起!” 李自成的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故作镇定之色,再次搀扶起二人,并朗声的关心道:“多日未回家,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免得家人跟着着急!” “谢过闯王!” 李国祯与吴麟征离去了,李自成满脸的高兴之意,在这个时候,田见秀走了上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闯王,他们二人虽然是在为前朝的皇族求情,但三个条件却是对咱们大大有利,可以收揽民心,更好地接收江南的诸多州府县城。” 李自成轻轻点了点头,面露三分笑意,算是回应和默认了田见秀之言。 ------------ 第四百零九章 解决职位空缺问题 第二天,李自成爽朗的声音回荡在乾清宫之中,经久不绝,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李长茂,你们总算到了,诸多的事务都快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了,不仅是咱们的各种政策急需展开,需要大量熟悉政策的官员主导,一连拿下了河南、山西与北直隶,更是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的空缺,急需人员补充上去,打理地方的事务......” 当李自成滔滔不绝的诉说之时,大殿里不仅有李长茂,还有其他的一干谋臣武将,以及明廷的归附之人。 李自成的声音刚落,李长茂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有条不紊的说道:“闯王,如今之时,咱们分别控制了陕西、河南、山西以及北直隶,其中又以陕西最为稳固,各个州府县城的官员十之七八已经就位,开始主持民生,恢复发展。” “相对而言,因为有根据地的存在,河南与山西的事务并不急切,只需将附近根据地的官员派驻到相邻的县城,勉强可以维持局面,应付一段时日。所以,为今之时,最为迫切的就是北直隶的官员任免上。否则,就无法推行咱们的各种惠民政策。” “那你准备怎么着手?关于北直隶各地的官员人选问题,有眉目了没有?”李自成适当的连问了两句。 “闯王,属下是这样想的,北直隶各个州府的官员,先对原来的前朝官员进行摸底,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百姓没有抵触情绪,就继续留用。毕竟,各个根据地储备的人才有限,不可能全都补充到北直隶空出的官缺之中。” 这时,田见秀站了出来,反驳道:“闯王,末将不同意这样做!” “说出你的理由?”李自成眉头皱了一下,并未有过多的阻止,也想听听双方的理由。 “闯王,是这样的,末将掌握着咱们的情报系统,深深地知道,如果继续任用那些前朝旧官,尤其是原地录用,很容易出大问题,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很容易开城投降他人。” 李长茂并未因为田见秀的打断而生气,听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继续从容不迫地接话道:“闯王,田将军,关于这个问题,我在来得路上就想过了,留任那些前朝官员,并不是让他们继续管理一县的全部事务,而是仅限于民生方面,比如推行咱们的各种政策,为百姓解决日常生活问题,处理战后事宜,以及各种改革,至于城防这等军事问题,还需要闯王你委任将领去接手。” 无可反驳的提议,众人都很清楚,李长茂这是将诸县的军政分开,完全杜绝了所控制县城的复叛。 毕竟,或许官员的人数不够,但武将却是要多少有多少,这些年来,各个根据地可是以发展军事为主,怎么可能少得了武将呢? 有了武将的掣肘和监视,就算是那些前朝官员想做些什么,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与此同时,李长茂见没有人再次提出置疑,但还是进而又补充道:“而且,那些官员并不是无限期任用,不仅要接受百姓的监督,每年还要经历朝廷的考核,一旦达不到继续录用的标准,就会被罢免。要是存在贪污和渎职的问题,还会进行追责。” 双城保险,众人更加无法反驳了,尤其是一早跟随李自成和从根据地走出之人,对于那些考核,虽然谈不上熟透于心,极为了解,但也算得上知之甚详。 有了民众的监督,还有年中和年末的考核,就算是有腐败的官员,但也为祸不了多久,再加上其他监管部门的存在,只要证据确实,几天之内就能让一个官员下马,革职查办! 这时,顾炎武站了出来,紧接着说道:“还有,闯王,李先生与我们这些人商议了一下,一年之后,举行一次大考,废除以前的八股文,考试内容以务实为主,面向天下选拔人才,充斥到各个职缺之中,以及替换下那些考核不合格的官员。” 金圣叹紧随其后,补充道:“考试的内容,涵盖咱们的各个既定的政策内容,一些基本的法律条文,以及关于民生的基本条文。凡是想考取衙门的官职,尤其是警察方面的,必须熟悉、掌握各个律法条文,更要精通那些刑侦技巧。” 其他人还要补充说明之时,却被李自成挥手给打断了。 “好了,好了,就不用继续说了,牵涉到具体的行政任务,如何选拔官员,你们就按照事先拟好的计划办就好,不用这么事无巨细的都向我汇报。” 一语落罢,就在李长茂等人退回两侧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将目光投向了李过身上,面露凝重之色,沉声说道:“李过将军,山西和北直隶已经被咱们牢牢地控制了,也斩杀了十万鞑子,山西那勾结黄猪皮的八大奸商也是时候该清除了。” “是,闯王!” “八大奸商,不仅要查没他们的全部家产,还要灭他们满门,牵涉到其中之人,都要杀!”李自成的眸子里寒光闪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刹那间,除了几个知情人,大殿里的众人都是心里一惊,究竟是山西的哪八大奸商?又勾结黄猪皮什么了?居然引得闯王如此愤怒,做出灭人三族的架势? 李过答应了一声,看到许多人满是震惊和疑惑不解的样子,转而面向众人,解释道:“各位,或许你们有所不知,山西的八大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运发,就是以勾结鞑子发家。” “根据可靠的消息,并有确着的证据,这些年里,这八家奸商不仅偷偷将粮食运到关外,卖给鞑子,更是贩卖情报,将关内的事情告诉黄猪皮。” 顿时,大殿里的众人震惊了,更有武将恍然地说道:“难怪...难怪这些年里,皇太极时机掐的都那么准,每逢起义军处境不妙,被打压到谷底之时,就是鞑子入犯边塞和关内之际,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小人作祟,那些奸商在通风报信,使得黄猪皮对关内之事了如指掌。” 那些归附的明朝官员也无法保持平静了,立即就有人站出来说道:“看来,当初有人诬陷袁崇焕偷卖给皇太极粮食,并不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事情,而是真有此事,只不过并不是袁崇焕所为而已,而是将一切的污水泼到了袁崇焕的身上,进行栽赃嫁祸。” 宛若一层层迷雾被拨开一般,看到曙光的那一刻,了解到真相,明朝旧官都是愤怒不已,但也是无可奈何,唯有一声叹息。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朱由检的猜忌之心过于严重,不相信自己的官员,又怎会被鞑子利用? ------------ 第四百一十章 打破惯例 “靠,黄猪皮还真够精明的,在前朝就要彻底镇压各路起义军之时,突然发难,多次出手,使得明军不得不回援,回笼兵力,抵御他们的入侵,如此一来,就给起义军赢得了喘息的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得以快速恢复实力。” 袁宗第念念有词的自语完之后,宋献策露出凝重之色,颇有感慨地紧接着说道:“猪胎记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如意算盘敲得叮当响,让明廷疲于应付起义军与鞑子之间,以此消耗我汉人的总体实力,黄猪皮好坐收渔翁之利,坐山观虎斗,只需在一定的时候插一脚,将水搅浑。” 当然,相比于宋献策这等谋士的感慨、那些前朝旧官的恍然,李家军的一些将领更是有一些意外,虽然早就与山西那八大奸商有过接触,买过粮食,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还勾结鞑子,贩卖兵器这种极为敏感的东西,可谓是胆大包天,鞑子需要什么,他们就卖什么。 不过,这些将领想想也就释然了,既然八大奸商都敢与自己这些“反贼”做交易,偷偷买卖粮食,不时地给官军使绊子,当然也就有那个胆子,将粮食和兵器秘密卖给黄猪皮。 内贼,自古以来,就是众怒的对象。 此刻,当山西的八大奸商勾结黄猪皮之时,就注定了他们的最终命运,即便李自成下达了几乎是冷血至极的灭三族命令,也没有一个人为他们求情,反而是一副很痛快的神色。 相比于内乱,人们更加憎恨勾结外敌的汉奸,帮助蛮夷屠戮自己人,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这时,就在众人表现共同的愤慨之际,牛金星站了出来,高声说道:“启禀闯王,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属下以为,开元立朝乃是头等大事。否则,就无法征讨江南各地,更不能收拢民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里的众人顿时心思活络起来。 紧接着,明朝承袭成国公的朱纯臣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闯王,属下以为,牛先生所言甚是,开朝建元乃是头等大事,诸军行事也就出师有名了,有一些事情做起来将会更加方便。” 曾经的前朝礼部左侍郎,东阁大学士陈演也站了出来,附和道:“闯王,您应该更进一步,登基为皇,开国建朝!此乃众望所归,天下一大幸事!” 刹那间,各种劝进之音宛若雨后春笋一般,大殿里的许多人纷纷劝进,让李自成登基称帝,建立新的国号。 很显然,在众人来到大殿之前,一些人已经暗中沟通了一番,达成了共识,否则也不会如此默契。 此刻,李自成很清楚,眼前的这些人或许是发自内心的拥立自己为帝,但也不乏出于私心,一旦自己当皇上,这些人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不过,虽然心里闪过这些想法,猜到了一些人别有私心,但李自成对于登基称帝的提议并不抵触,反而有着莫名气的期待,很是兴奋。 相比于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自己的根基格外的扎实,周边的环境还不错,清军一下子折损十万大军,数年之内,已经无力兵犯边境。 如此一来,东北就没有太大的危机,足可以他李自成全力对付前明遗留下来的军队和势力。 在两百万的大军面前,无论是那些还未归服的其他起义军,亦或是江南的残存明军,都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何况,李家军准备充足,武器精良,兵员素质极高,更是储备了大量的粮草,足以供应百万大军南下,进行连续作战,征讨南边的明军和其他起义军,彻底统一关内,谁与争锋? 当许多人都在恭维李自成之时,讲述诸多丰功伟绩,顾炎武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众人的热议,高声喊道:“闯王,属下也以为,您该当更进一步,登基称帝,好让大军出师有名。” 听到顾炎武的上表劝进,李自成才是真的高兴,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顾炎武转而说道:“不过,闯王,在称帝之前,属下以为,应该好好安葬前朝皇帝,将其遗体葬于明廷的陵园之中,以此向天下昭示您的大度仁德之心,也便于安抚那些归附的官员与将领。” 这一刻,牛金星的神色有一些不好看,瞥了一眼顾炎武,但也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理由进行反驳。 李长茂长施一礼,面露认真之色,紧接着附和道:“闯王,顾炎武说的不错,前朝皇帝的遗体不仅要葬入前朝皇家陵园之中,还要举行盛大的葬礼,以示对帝王的尊重。” 李自成不傻,心里很明白,顾炎武与李长茂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着想,登基称帝没错,但也要做好铺垫,以隆重厚葬朱由检的葬礼为始,渲染新朝豁达与宽广的胸怀。 当然,之所以这样做,最为关键的是,不仅是安抚那些投降归附的文臣武将,更是在收拢民心,他李自成都能够原谅最大的敌人,并予以厚葬,那就能够宽容其他人。 如此一来,南下收服江南各地之时,阻力将会少很多。 一念及此,李自成整个人就变得极为轻松起来,很是爽快地答应道:“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在建立新的朝廷之前,先厚葬前朝皇帝。” “闯王圣明!” 刹那间,大殿里响起山呼海啸的拥护之音,众人纷纷躬身行礼,以此表达内心最高的敬意,若不是李自成的一再声明,三番五次的强调,那些前朝遗老非得叩头谢恩不可! 毕竟,对于那些前朝遗老来讲,他们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崇祯皇帝的遗体不应该黯然埋了,应该风风光光的大葬,给予一个帝王应有的礼遇。 现在这个心结解开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感激李自成。 等到大殿里安静下来之后,所有人都站直身体,李自成一脸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朗声说道:“既然要开朝建元,那就要有一个新的国号,新的朝廷就叫大顺吧~!” 李自成的话音戛然而止,使得期待中的众人为之一愣,久久得不到后面的话语,李长茂最先问道:“闯王,那年号呢?” 很显然,李自成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些尴尬的答道:“呃~年号啊?年号就定为开元永昌吧!”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补充的说道:“自开国大典那一天开始,只要大顺朝存在一天,年号就不要改了,永远沿用永昌二字,无论是哪个皇帝,都不得更改年号!” 此言一出,顿时将一些人雷得外焦里嫩,那些武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谋士和文臣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闯王是在开玩笑吗? 自古以来,每有新皇帝登基,必有更改年号,以示新朝的开始,新皇的机尾。然而,这个惯例却被闯王打破了,一些人刚想劝说些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阻止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从此以后,国号和年号一样,都不得更改,除非大顺朝覆灭。” 说完之后,李自成面露不耐烦之色,又小声地嘟囔道:“年号改来改去的,也太烦人、太麻烦了......”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定国号 尽管李自成的声音不大,但众人还是听到了,不禁地一阵惊愕,有些失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闯王之所以打破惯例,仅仅是因为微不足道的“麻烦”二字,怎能不让人惊愕?怎么不让人失神? 不过,相比于巨大多人的苦涩与无语,那些负责编写历史的史官却是隐隐透着兴奋之意,若是年号固定下来,那他们的编撰将会更加的精准,省去许多麻烦。 毕竟,一个皇上的驾崩,再到太子的登基,中间有一个空窗期,使得记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现在却不一样了,年号的统一,从此不再变,就意味着各个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将会记录的更加精准,具有永久的连贯性。 当然,相比于史官的思绪百转千回,相比于一些文官的一阵惊愕,李自成的心里却是一阵的得意和兴奋,暗暗为自己的创举欢呼,心中自语连连。 “嘿嘿...TNND,凭什么世界的纪元非要用西方的那一套?什么公元前?什么公元后?哼~从此以后,世界要以中国的纪元为主,全都要使用我大顺的纪元标准,永昌元年...永昌二年...永昌三年...永昌四年.....;永昌前一年...永昌前二年...永昌前三年...永昌前四年......” 这一刻,李自成好想扬天狂笑,一张脸憋得通红,那副YY的模样,让看着的众人觉得,闯王这是怎么了?怎么跟疯了一样? “哈哈...改变世界从现在开始,不仅让全世界用大顺的纪元方式,还有科学等各个方面!” 李自成在暗暗做着决定,转瞬又清醒了过来,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露出一股莫名的笑意,朗声说道:“呵呵...对了,想必你们之中,有不少人知道,我曾经化名为李晟,游走于各地。所以,在举办开国大典的那一天,我正是更名为李晟!” 听到这些话,一些人兴奋了,一些人激动了,尤其是那些文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闯王居然就是李晟,那个以一番惊人之言,关于吏治的弊病谈论,以及《沁园春·长沙》、《沁园春·雪》而闻名于世,为天下读书人所仰慕。 看到众人那满含崇拜的灼热目光,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李自成摆出一副很是装逼的模样,扬了扬下巴,心里却是犯着嘀咕,暗道:“那个...这个...有怪莫怪,江湖救急,毛爷爷对不起了,千万不要怪俺啊~冒犯了~” 众人离去了,李自成却留下了李过与袁宗第等一些将领,神色郑重地说道:“如今之时,一旦北京城破、朱由检身死的消息传播出去,天下势必动荡无比,江南各地的官员和名将将会惶恐不已,惴惴不安。” 不等李自成说完,就被高一功爽朗的声音给打断了。 “姐夫,你有话尽管直说,究竟想要让我们干什么吧?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都会执行你的命令!” 李自成淡然一笑,看到其他人也和高一功同样的神情,面露希冀之色,迫切地想要知道将会有什么任务,于是也就没有再继续铺垫,直接说出了留下众人的原因。 “我想让你们偕着胜利之势,率领六十万大军一路南下,攻克山东、南直隶、湖广、四川诸地,彻底实现大一统,清除前朝遗留在南方的势力。” 刹那间,诸将兴奋了,充满战意的血液在沸腾。 相比于其他人,果然还是李过行事最稳重,当其他人都在为有仗打而兴奋之时,他却面露郑重之色,沉声问道:“闯王,以李家军今时今日之实力,完全可以横扫南方驻地,无人可掠其锋。明廷遗留的势力倒好办,要么臣服,要么灭杀,但那些起义军呢?” 很显然,李过之言顿时提醒了其他人,袁宗第更是说道:“是啊,闯王,那些明廷遗留下来的势力倒好办,遍布南方各地的起义军着实难处理,毕竟在这些年里,他们曾经与李家军并肩作战过,结过盟,如果他们不愿意被收编,要是用强的话,很容易为天下人诟病。” 刘体纯也站了出来,紧接着说道:“不错,如果那些起义军的事情处理不好,李家军很容易就会落下个过河拆桥的名声,为天下人非议。”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的神色愈发的凝重,语重心长地再次提醒道:“闯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后不得不用强,对起义军使用雷霆手段,但前任闯王的弟弟要是反抗激烈的话,将士行动的时候将会非常的顾忌,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一瞬间,尽管李过说的十分婉转,但众人随即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禁想起了前任闯王高迎祥的弟弟高迎恩,也就是现任闯王和李过的二舅,心中顿时变得忐忑起来。 不管是高迎祥的积威使然,还是顶着李自成与李过二舅的名头,李家军就不得不对高迎恩忌惮非常,不可能对他使用极为过激的手段。 不过,听到李过并未称呼高迎恩舅舅,李自成也没有念在那份凉薄的亲情的意思,大殿里的这些武将就是暗暗心里一松,为作战的将士们捏了一把汗。 毕竟,要是心存这份顾忌,还怎么与高迎恩打仗? 就算是最后取胜,但也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正如建文帝对待其叔叔,要不是有那么一道旨意束缚住平叛大军的手脚,最后也不会丢掉性命和皇位。 很显然,李自成不仅听出了李过的深意,更看出了众人的担心之处,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回道:“嗯...李过,先派人游说一下高迎恩,让他主动归降,如果不允的话,为了大局着想,就只能用强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为之一松,还好这个任务交给李过了。否则,无论事情成功与否,他们都难做,宛若坐蜡一般。 李过也深知这一点,没有人比自己更胜任这个任务,随之朗声答道:“是,闯王!” “好了,事情就这么多,如果没有紧急而特别重要的事情,明天一早,你们立即出发,率领大军南下。”李自成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可以离去了,如此说道。 然而,李过却留下了,见大殿里再无外人,这才亲近的说道:“叔叔,即将开创新朝,既然你都能为李信更名为李岩,那也为我改一下名字吧?” 李自成一愣,李过一副认真的神色,说得如此郑重,居然就是为了改名字,思绪瞬间百转千回,不禁想起了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为自己的侄儿从取的名字,于是脱口就答道:“那就叫李锦吧~!”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以京师为中心,过百万李家军向四周四散而去,占据附近的州府县城,接手城防,进行整顿,其中的绝大多数兵力向南席卷而去,兵锋直逼山东。 ------------ 第四百一十二章 风起云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隐藏在河南、陕西与北直隶的大手忽然放松,不再封锁四省的消息,更是在李家军的推波助澜之下,关于李家军的消息,铺天盖地的流向南方各地。 不仅如此,更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为天下人所熟知,使得所有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崇祯皇帝自杀而亡,死于煤山的那颗歪脖子之上,不日就会被葬于十三陵之中。 一时间,天下哗然! 随着朱由检的死讯传遍于天下,瞬间就掩盖住了李家军的强大战力,一举全杀了十万清军。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哎哎,听说了没有?皇上已经驾崩了,闯王李自成占领了京城,葬过皇上之后,就会举行开国大典,开创大顺朝,建年号为永昌!” “闯王李自成?这怎么可能?一帮乱贼,年前不是被杨嗣昌刚刚打压下去吗?只剩得十八骑逃窜到山中,如此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相继攻占河南、陕西与山西,更是攻克了京师之地,逼得皇上不得不选择自杀而亡?” ...... 南方诸地的人们沸腾了,或是私下议论,或是公开交谈,每个人都不敢信相信这一个个宛若天塌一般的消息,也不愿意消息。 先前没有一点的风声,仿佛是一夜之间,朝廷失去了北方的所有土地,李家军更是毫无征兆地一倔而起,声势浩浩荡荡,不可抵挡。 然而,就在这些地方的百姓还在难以相信这些消息之时,有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压过了朱由检的死讯。 “不好了,那些传言都是真的,皇上真的驾崩了,李家军更是裹挟着胜利之势,一路南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攻占了山东全境,现在正有数十万的李家军南下,很快就有兵临南直隶了。” “都是真的,这一切全都是真的,从河南与山东逃出来的人讲,那些反贼的战力极为强悍,驻扎在各地的官军根本就不是其一合之众,有的根本就不敢与其交锋,直接举械投降。” “太可怕了,李家军根本就是一群恶魔,每到一处,每攻占一处城池,必掠人家产,霸人妻女!” ...... 随着数十万李家军的渐渐逼近,南方各地形成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每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当这些对负面的消息流传于南方各地之时,一些百姓却并不买账,越靠近河南这等李家军占领的地方,当地的百姓就越不相信这种流言,反而兴奋不已。 尤其是比邻于河南与山东的南直隶,对于这些污蔑李家军的流言更是嗤之以鼻,虽还不敢公开唱反调,但私下也是热烈的讨论着,传播关于李家军的正面消息。 “嘿~嘿~别听那些官人胡咧咧,李家军并没有那么可怕。据我在河南的亲戚送来的书信讲,那些流言故意模糊了一些关键细节,李家军每到一处没收家产是不假,但那全是针对于为富不仁的权贵的,对平民老百姓那是秋毫无犯。” “哎哎...我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李家军完全是干的劫富济贫的义举,不仅没收贪官污吏和恶霸的家产,将其中的一部分钱粮分给老百姓,让老百姓们能够渡过灾年,更是搞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行动。” “喂喂,什么是打土豪、分田地?” “嘿嘿...我也说不清,但是知道一点,凡是李家军攻占的地方,每个平民老百姓都能分到一定的田地,受到李家军的保护。闯王对于各种赋税有着明确地规定,最初的五年里,只抽取两三成的赋税。五年之后,直至永久,最多也不会超过五成。” ...... 渐渐地,天下正在形成一种势,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涌向南方,一条条又被证实,南方的那些藩王、官员、名将以及乡绅们骤然紧张起来,个个变得坐卧不安,惶恐不已。 然而,百姓们却是兴奋非常,恨不得李家军立即南下,攻占自己所在的州府县城,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分田地。 毕竟,拥有属于自己家的土地,那是每一个平民老百姓的终极梦想! 有了自家的田地,赋税只要不是过重,一家人就能稳稳当当的过日子,反正都是汉族自己人,管他是那个姓氏统治这大好河山。 一时间,南方各地的百姓就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期待地等待李家军的到来,进行打土豪、分田地! 风起云涌,一股改革的声浪席卷天下。 河南汝宁府,汝宁城城内。 原汝宁知府衙门,李过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大笑之声不断,此起彼伏。 “哈哈...徐先生,你这一招可真够高的,打舆论战,大军还未进入南直隶,整个江淮就却已经一片混乱,明军与百姓离心离德,意志相悖,恐怕咱们李家军进入南直隶之际,就是占据整个江淮之际,攻破南京城轻而易举。” 此刻,李过与徐霞客并肩坐在大厅的上座,前者说话之间,满脸的红光,兴奋不已,两侧分别坐着诸将。 徐霞客苍老的面孔也尽是高兴之色,颇为自得的轻轻点了点头,李过刚一说完,紧接着说道:“古语有云,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明廷失去了民意的基础,那他们的军心不攻自溃,翻不起太大的波浪。” “不错,徐先生,天下黎民久苦矣,经历了连年的天灾与人祸,战乱不断,天下的百姓格外渴望太平盛世的到来,更加倾向于有一个明君的朝廷出现,那样的话,有了自己的田地,再减轻赋税,就算是天灾再如何的厉害,他们也能勉强过活,安居乐业。”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突然转而问道:“徐先生,听说那些投降于明廷的起义军再次复叛,纷纷起义。” “不错,确实如此~!” 徐霞客语气凝重地应和了一句,略微了沉吟了一下,进而继续说道:“那些起义军的首领一得到咱们大规模举事的消息,尤其是围攻京师,纷纷行动起来,张献忠在谷城再反,罗汝才率部在房县响应,二者更是会兵一处,联合攻打湖广的竹溪等地,随后长驱直入四川,颇有占据四川,自立为王之势。” “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拿下四川?”李过心里一惊,紧张地连连问道,如果张献忠与罗汝才真的占据了四川,凭有着天府之国之称的地势之险,短期之内,李家军还很难拿两者怎么样? 徐霞客也知道这一点,当即干脆地答道:“呵呵...罗汝才与张献忠打得倒是好注意,但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行动并不顺利,根本就是不是四川白杆子军的对手,被秦良玉打得大败,如无意外的话,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他们不得不退出四川。” 闻听此言,李过顿时长舒一口气,只要两人没有能盘踞在四川,轻易就能将其收拾了,要么接受收编,要么被虐杀。 ------------ 第四百一十三章 高迎恩 数日之后,四川夔州府的某地,张献忠、罗汝才与一些起义军首领率领着残兵败将仓皇而逃,将近十万的联军,折损过半,余众不足三万。 此刻,众人的模样甭提多狼狈,脸上残存着心有余悸之色,联军刚一得到能够喘息的机会,稍作休整,罗汝才立马就找到了张献忠,与众起义军首领聚集在一起,着急的说道:“八大王,咱们不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要是再继续留在四川,非得被秦良玉那臭娘们给剿灭不可!” 张献忠也是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气喘吁吁地说道:“确实不能再在四川呆着了,咱们不仅军队大幅度减员,就连粮草也没有了着落,三天之内,如果再不能弄到粮食,秦良玉的白杆子兵还没有追来,恐怕咱们的部下就全都散了。” 说到这里,张献忠感觉胸中气闷无比,不禁恨恨地转而感叹道:“MD,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李自成那家伙也不知道走得什么狗屎运,一连就攻克了陕西、山西与河南,几乎没有遇到一点阻碍。一轮到咱们,那是处处吃瘪,真是让人气得跳脚,恨不得指天骂娘!” “好了,八大王,这都是命,谁也没办法,运气来了,想挡也挡不住,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罗汝才不无感慨了应和了一番,满脸的黯然之色,气息恢复平稳之后,环视了左右,其他的起义军首领一副苦涩的样子,理性的说道:“现在想想,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四川的情况与那三个地方远远不同,并没有什么天灾肆虐,老百姓们差不多能够勉强过活,四川更是有秦良玉这等悍将的存在,咱们的行动当然就更加艰难。” “说的也是!” 张献忠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在这四川,完全不同于山西、陕西与河南,很难补充到兵源,守城的官军几乎就没有主动投降的,反而格外的凶狠,就连哗变的都没有。” “那三个地方就不同了,百姓们经年累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早就过不下去了,守城的官军主动投降的比比皆是,也难怪李自成会那么顺利。” 渐渐地,张献忠与罗汝才说着说着,两人同时灵机一动,将目光同时投到一个人的身上,脸上隐隐泛着红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相继说道:“高首领,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可就全都靠你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闯王的亲舅舅,而且,老闯王的一些余部也在李家军之中,若是由你向李自成求助,讨要一些粮草、马匹、兵器之类的物质,他总不好拒绝吧?” “高首领,就算是李自成不买账,但老闯王的那些旧部总会或多或少感念于旧情,一定会相帮于咱们,只要能够弄到几百把鸟铳、数十门火炮,再攻打各个州府县城之时,将会是轻而易举,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迎恩的身上,后者却只能不自然的一阵干笑,苦笑不已。 此刻,高迎祥没有受宠若惊的激动,更没有万众瞩目的高兴,面对众人灼热的目光,有的只是有苦说不出。 每个人都知道,老闯王高迎祥,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对待李自成可谓是刻薄到了极点,人家要是答应了才怪! 更何况,无论是粮草这样的紧俏物质,还是鸟铳、火炮这样杀伤力巨大的火器,绝对都是宝贝的东西,莫说其中存在着隔阂和间隙,几乎就等同于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就算是没有,人家也不可能给这些东西。 最为关键的是,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清楚,李自成野心勃勃,人家志不在陕西、山西、河南与北直隶,而是图谋天下,想要当皇帝,怎么可能会将那种威力巨大的火器与粮草给竞争对手? 恐怕,就是以重金求购,人家也不会卖!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高迎恩有口难言,羞于开口,不可能推心置腹的和盘推出。否则,丢人的将是他自己与哥哥高迎祥。 最终,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之中,高迎恩推之不过,不得不硬着头皮的回应道:“好吧~不过,各位首领,我只能试试,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到底能不能要来粮草与火器,我实在没有多少把握。” 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虽然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知道高家兄弟与李自成的恩怨纠葛,但还是不愿意放弃,笑着纷纷回应。 “呵呵...高首领,莫要自谦,只要你能够出马,闯王一定抹不开情面,出面相帮的。” “高首领,你行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闯王念在甥舅之间的亲情,看在贵姐的面子上,也会相帮一二,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高首领,你肯定能行,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给你了,如果不能从闯王那里求得援助,就算是离开了这四川,恐怕处境也不会好多少。” ...... 不听这些话还好,一听到这些阿谀奉承、讨好和提醒之言,高迎恩只觉得扎心不已,心里那是五味杂陈,愈发的苦涩。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己很清楚,李自成自幼失去双亲,对于娘亲那一边的亲情早已淡化到几乎是微乎其微的程度。 最为关键的是,自小失去双亲的李自成,那是和李过靠着邻里的接济才能够长大,从未受过外婆一系的照料,在如此情况下,又怎么让人家念在甥舅之前的亲情帮忙呢?又怎么看在那个早死的姐姐面子上呢? 当然,如果李自成的母亲还在,当然肯定能行,可是现在...... 一想到这些,高迎恩愈发心里没底,片刻之后,心中一动,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心道:“看来,要想获得帮助,只能从哥哥的那些老部下下手了,和李自成讲亲情,只会刺激到对方。” “好了,好了,各位首领,高某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劝说闯王相帮。” 听到高迎恩这样说,面色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自信之意,众人虽然心存置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忍不住的高兴起来,又是一番高帽子。 不久之后,与各个起义军首领的关系都很好的罗汝才站了出来,遥望了一眼西南方向,那是石柱宣抚司重庆府的大概方位,也就是白杆子兵的老巢,朗声说道:“好了,各位首领,歇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启程吧,越早离开四川,就越安全。” 张献忠紧随其后,附和道:“不错,只要在这四川境内,秦良玉那老娘们随时都有可能杀到。只要离开四川的境内,没有朝廷与五省总督熊文灿的命令,她就不能兵出四川,也就不能拿咱们怎么着。” “对对,两位首领的正是!” 其他首领纷纷附和,所有人都笑了,如今之时,李自成兵围京师,熊文灿也被李家军擒获,秦良玉就能待在四川,不可能再继续追击自己等人。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埋下祸根 河南汝宁府,汝宁城内。 此刻,李过与徐霞客两人在书房里相谈着,在他们的旁边还分别站着刘宗敏、田见秀、谷可成、张世杰、张鼐等诸将,当初与李自成假装大败,逃窜到深山之中的一行十八人,全都在这个宽敞的书房里。 “徐先生,根据咱们在南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朱由检的死讯一传到南方,官员除了表示哀悼之外,人心开始活络起来,很快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拥立福王之子朱由崧为皇上,另一派拥立潞王朱长淓为主,两派相持不下,还无法达成共识。” 李过刚一说完,徐霞客面露思索之色,沉吟道:“也难怪会相持不下,以德行而言,潞王朱长淓盛名已久,确实算得上一个明主。然而,就血统而言,朱由崧与崇祯的血缘最近。” 田见秀插了进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徐先生,两派之所以相持不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应该不仅仅是血统和名望之类的原因吧?” “田将军,你说的不错,事情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徐霞客回应了一句,似乎受到了提醒,脸上显出一丝恍然之色,徐徐的转而说道:“自永乐帝开始,明廷迁都到燕京,一直都保持着两套吏制,分为南北六部,南方有着完整的一套制度,只要有一个皇上,就能正常运行,六部早就存在,内阁很快就能组成。” “徐先生,你的意思是......?”李过适时地问了一句。 “意思很简单,南京的那两派,其中的一派野心极大,想要搞出一个傀儡皇帝,新皇帝不会干涉到内阁的决议。” 这个时候,刘宗敏站了出来,面露鄙夷之色,嘲讽道:“这些明廷官员还真够可以的,都已经是这个时候,咱们很快要打到南京城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搞内讧,却还在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如何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的朝廷再不灭亡,真是天理难容了。” 高一功上前一步,还未说什么,却先是一阵扬天狂笑,与刘宗敏的愤世嫉俗不同,他却是打趣的说道:“哈哈哈...南京城这么热闹,一旦确定了谁当皇帝,登基那一日,如果将太子朱慈烺送到南京城,肯定会更加热闹,更加好玩!” “想想都让人想笑,一旦那一天到来,朱慈烺真的出现在南京城内,恐怕那些拥立新皇的官员都是一个头两个大,烦恼不已两派官员都得处于尴尬的境地,上不上,下不下!” “一功,你可真够腹黑的,这主意出得真够损的,如果真将朱慈烺在那一天送到南京城,乐子可就大了,整个南京城非得大乱不可!”张鼐满脸红光,兴奋的附和道。 当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大笑之时,李过与徐霞客却是深深对视了一眼,眸子里的光芒都是在闪动,将高一功的玩笑之语听了进去,很是默契的一点头。 看到两人如此深情与举动,田见秀的心里一滞,面露难以相信之色,瞪大了眼睛,询问道:“徐先生,李将军,你们不会真的准备这么做吧?” “为什么不呢?” 李过反问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他人的神情与田见秀的何其相似,同样将眼睛瞪得溜圆。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李过甚为笃定了又说了一句,认真地看着众人,继而补充道:“你们要知道,不管是谁当上了明廷的皇帝,政令都将统一,对咱们都将不利。” “当然,不可否认一点,不管是什么情况,咱们李家军都能够从容应对,并最终拿下南方各地。但是,一旦南明的各军统一在一起,就算是最后能够取胜,也是损失惨重。” “南京城的两派要是达成共识,推选某位藩王为皇,登基之日,如果朱慈烺进入南京城,凭着他太子的身份,肯定会使得南京城混乱不堪,政令无法统一。那个时候,咱们再出兵,就能轻易的战败明军。” 字字珠玑,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在寂静的书房里掷地有声,听得众人直咽口水,高一功更是艰难地感叹道:“我的乖乖嘞,到时候,朱慈烺的作用几乎等同于数万大军,没有了主心骨的南方明军,将会是行同于一盘散沙,不能协同作战,几乎是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刹那间,一些人不仅想起了历史,将这一幕和土木堡之变的后续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两者何其相似? 当时的明英宗朱祁镇,兵败于土木堡,被瓦刺所俘,沦为阶下囚,京城的百官为了避免瓦刺威胁,文武官员和内外群臣直接拥立朱祁钰为帝。 然而,朱祁钰刚刚登基不久,瓦刺就放回了明英宗朱祁镇,结局不难预料,朱祁钰被逼死,斩杀许多的大臣。 如今呢? 情形将会更加的激烈,争斗的将会更加凶残,毕竟朱慈烺有的只是太子的身份,朱由崧却已经众望所归的推举为帝,其中暗含着掌握巨大实力的官员。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争斗的场面有多么的血腥。 毕竟,有支持者,就有反对者,反对者汇聚在一起,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一旦转过头来支持朱慈烺,两者相斗,争夺皇位,就算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候的南京城会有多么的混乱。 这个时候,李过没有再理会高一功,而是看向了田见秀,交代道:“田将军,立即通知南京的潜伏人员,他们蛰伏一段时间,不再散播各种消息,只需听候命令,伺机而动,时刻监视南京的朝局即可,并汇报回来。” “是,李将军。” 田见秀回答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他们立即明白了李过的意图,这是故意给南京城的那些官员制造一个相对轻松的氛围,好让他们早一点推举出新皇帝,为将来的一场恶斗埋下祸根。 到时候,就可以进行把水搅浑的行动,将朱慈烺送到南京城。 紧接着,李过又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对于这个计划进行细化安排,争取一击即中,一举拿下整个江淮地区。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数十万的李家军全部就位,分为十几路,分别陈兵于山东和河南的最南边的边境,蓄势待发,只要一个命令,瞬间就会进入南直隶,攻占各个州府县城。 当然,陈兵于南阳府的李家军,更是对湖广虎视眈眈,想要伺机将其拿下。 不仅如此,陕西境内的李家军也纷纷而动,不断地向南方集结,陈兵于与湖广、四川的交界之处,准备长驱直入,配合其他的李家军,攻占四川。 一时间,整个南方变得风起云涌起来,一股暗流渐渐形成。 ------------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临时法令 北京城,奉天殿之内。 李自成端坐于上,下方全都是诸多文臣谋士,肃然而立,李长茂更是站于最前方,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正在进行着汇报,语气格外的沉重。 “启禀闯王,如今之时,北直隶已经稳定了下来,那些散落各处的游兵散勇和大大小小的起义军,已经全被收编,或是纳入城防营之中,或是遣散回家。但是,由于鞑子祸乱关内的原因,几乎整个北直隶的农田被损毁殆尽,种植的农作物全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事先有了一些猜测,李自成还是震动非常,几乎是难以接受,清军毁了北直隶的全部良田。 这一切的一切,总结成一句话,也就是说,整个北直隶的老百姓,在未来的半年之内,都要靠李家军接济,方能过活。否则,又将是大小起义军不断出现的场面。 一想到这些,李自成的眉头就紧皱起来,心里格外的沉重,在未来的将近半年里,北直隶不仅没有任何的粮食产出,还要投入,以维持百姓的基本生活,这将是一个极为沉重而艰巨的负担。 不过,李自成想想也就释然了,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他是皇太极,也绝对会这样做,尽可能地破坏对手的一切,尽可能地给对手造成伤害。 毕竟,北直隶境内的良田被破坏了,也就加重了明廷的危机,在这天灾人祸的年代里,使得粮食问题更加紧张。 这时,身为前朝的襄城伯,李国祯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启禀闯王,这些鞑子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怀揣着险恶用心,每次入侵关内,历来如此,不仅是掠夺金银财物,还焚毁一切的东西,任由战马践踏良田,放纵士兵烧杀屠戮,可谓是无恶不作,尽可能的破坏一切,从而重创前朝在北直隶的农业。” 李自成轻轻点头,以示回应,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李长茂的身上,相比于鞑子的险恶用心,李自成现在更加关心北直隶未来的粮食问道,也是稳定问题,随之询问道:“李先生,既然北直隶境内的良田被破坏殆尽,也就意味着初夏将会颗粒无收,你们有没有做好准备,应对粮食的缺口,从而能够让百姓们暂渡难关,熬到秋收?” 李长茂显得是那么从容不迫,并不慌张,而是答非所问的说道:“启禀闯王,北直隶农田里的作物虽然损毁严重,但死伤的百姓更多,根据北直隶各个州府呈报上来的消息,许多的地方几乎都是无人区,北直隶的总人口几乎不到原来的一半。” 所有人都震撼了,即便是对鞑子的嗜血屠戮有所了解,李自成的内心也是震怒非常,谁也没有想到,鞑子居然那么狠,那么嗜血无情,不仅掳掠北直隶与山东的人口四十万左右,杀的人更多,几乎灭绝了北直隶的全部人口。 一时间,李自成不禁想起了攻破北京城之前,逼近京师的一路之上,几乎鲜有见到有人的村落,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无人烟。 不难想象,北直隶百姓的总人口能有三十万也就不错了。当然,随着人口的大幅度减少,相应的,北直隶的一些问题就显得不再那么严重,也就更容易解决,尤其是粮食供给上。 这个时候,李长茂才正面回答李自成的询问。 “所以闯王,除去作为种子的粮食,将没收山西八大奸商的粮食运来一办,再加上在北直隶查抄的一些粮食,勉强就能够北直隶熬过最难熬的半年。”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沉吟了一下,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嗯...李长茂,这样,立即颁布一个临时法令,在一年之内,凡是咱们控制的州府县城,禁止使用粮食酿酒,如有发现,罚以十倍之金,如若再犯,加倍罚之,第三次之时,直接没收家产!” 一时间,大殿里顿时响起了阵阵若有若无的惊呼之声,闯王这一手可真够狠得,就算是再有钱的人家,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不敢再用粮食酿酒。 当然,这个法令一旦实施,无疑可以缓解粮食紧张的问题,绝对是行之有效,震慑住那些有钱有势之人,不敢轻易将粮食挪作他用。 “是,闯王,属下随后就草拟这一法令,将其细化,昭告各地!” 李长茂爽朗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从内心深处很赞同这个临时法令,虽然李家军查抄了许多权贵的家产,但有钱人还是很多,如果任由他们用粮食酿酒,无疑会加剧粮食的短缺。 毕竟,如果紧靠抽调粮食拯救饥荒,方法就显得过于单一,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毕竟,抽调的粮食再多,也比不上浪费来得快。 这时,宋应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长施一礼道:“启禀闯王,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宋应星,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必如此,但说无妨!”李自成大手一挥,面露意外之色。 “闯王,是这样的,自从相继控制了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与山东五地,加上收编的官军和各路起义军,咱们李家军的总兵力至少在四百万左右,很有可能更甚之。” “嗯,不错,应该超过四百万......”李自成适当的应和了一句,露出思索之色,一只手摸着下巴。 这一刻,或许那些归附的明朝官员很是震惊于四百万的数字,但李家军的谋士和将领并不觉得有丝毫意外,还未大举造反之时,所有根据地的兵力加在一起,就将近两百万大军,更何况现在,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的起义军和明军? 四百万的兵力,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当然,这些深知其理的人也很清楚,超过四百万大军的战斗力,有很大的水分,其中一大半多是背井离乡的老农民,也就是凑凑人数,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可言。 “所以闯王,属下以为,为了民生大计,为了天下稳定,李家军应该裁军,裁剪一部分人返回家乡,让他们重新种田。” 言虽尽,而意无穷。 刹那间,李自成就明白了宋应星更深层次的用意,裁军可谓是一举多得事情,不仅可以削减李家军的各种开支,更是能够提高田地的利用率,来年之时,粮食还可以大幅度增加。 一增一减之间,种作农作物的良田将会倍增,来年的粮食产量也会大幅度增加,相应的,未来的大顺朝财政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毕竟,四百多万的嘴同时吃饭,而没有产出,就算是再如何强大的国家,也将会被吃穷! ------------ 第四百一十六章 裁军 不仅是李自成明白这个道理,大殿里的许多人也明白,更是清楚,作为多年战乱的河南、陕西与山西三地,可谓是十室九空,要么是在造反的路上,要么就是准备跟着造反。 总之一句话,无数的良田被闲置,无人耕种,现在最是缺少劳动力的时候,急需大量的人员返回家乡,重操旧业,种田。 “裁军?” 李自成声音不大的喃喃般吐出两个字,面露郑重之色,在众人注视之中,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却说道:“裁军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善后之策。否则,一旦处理不好,只会适得其反,使得他们重操旧业,反而不利于地方的稳定。” 一瞬间,宋应星也洞悉了李自成的弦外之音,“重操旧业”并不是指回家务农,一路随李家军走来,宋应星早已见惯了各路起义军的反反复复,刚一回到原籍,还未消停没几天,再次造反,攻打县城。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李自成会这样说,宋应星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口就答道:“启禀闯王,明廷之所以无法彻底的安抚住那些起义军,不能使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家种田,虽然原因很多,但主要的缘由还是在粮食与田地的问题上,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复叛。” “与前朝不同,咱们废除了许多的苛捐杂税,百姓的负担几乎是微乎其微,几乎每家都能分得良田,更有粮食的救济。所以,若是裁军的话,那些被遣散回家的兵丁,再无生活后顾之忧。当然,那是建立在他们肯干活的情况下。” 说到这里,宋应星忽然停顿了一下,面露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启禀闯王,属下觉得,对于遣散回去的兵丁,要想安置好他们,要想让他们安心地在家务农,遣散回家之前,最好再每人分发几两遣散的银子,以便他们回乡置换一些日常所需,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 绝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殿里许多人震撼于宋应星真是敢讲,虽然有理,但也太惊人了。 每人几两银子?如果是几个人,几十人,几百人,那倒也没什么,一下子拿出个几万两还是没问题。 然而,这可是大规模的裁军,以万为基数,动辄就是裁军数十、上百万人,如果按照宋应星这样说,也就意味着,对于还未成立的大顺朝而言,将要掏出一千万两的银子! 当然,这个数字还是以每人三到五两估算的。 这一刻,众人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和愕然所能形容,全都难以相信的看着李自成,闯王怎真会答应吗,这样安置那些被裁撤的兵丁? 尤其是那些明朝归臣,更是紧张地心砰砰直跳,在大明之时,正七品的官员俸禄,一年也就四十五两,用于遣散兵丁的银子,几乎就是一个正七品官员的一个月俸禄,让他们如何不震惊?如何相信李自成会答应? 就在众人处于刹那的吃惊之时,宋应星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显得有一些突兀的回荡在大殿里。 “启禀闯王,属下以为,咱们提供给百姓们粮食的方式,有一些考虑不周,直接给粮食绝非征途,很容易养懒人,容易激发他们的惰性,反而不利于大局的稳定。” “喔...宋先生,这话怎么讲?你有没有更好的提议,分发给百姓粮食?”李自成来了兴致,连连问道。 很显然,宋应星提出这个异议,绝非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早就想好了的。 “闯王,属下觉得,应该按劳分发粮食,而不是简简单单的直接给他们粮食。如今天下百废待兴,一些河道急需清污,一些道路需要修正,还有用于灌溉的水渠也需要挖通,等等,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 一瞬间,众人就猜到了宋应星想要干什么,似乎是在印证他们的心中所想,只见宋应星继续说道:“所以,不妨将那些百姓就地安排,或是为河道清污,或是修路架桥,或是挖通河渠,李家军提供充足的粮食。” “而且,一旦河道清理出来,挖通河渠,将会出现数千、上万顷的良田,将其分给参与的百姓,百姓们一定会愿意参与的。总之,这样总比简简单单的分粮食要好很多。” “还有,一旦修好用于灌溉的河渠,或者用于浇水的水井,也能降低一些地方因为干旱所带来的影响。” 一举数得,这绝对是每一个人的内心写照,愈发的折服宋应星的思谋,考虑的是那么周详,难怪人家将会被委任为大顺朝的工部尚书,就凭这份统揽全局的举措,化不利为有利,趁着大灾之年,空出大量的劳力之时,既周济了百姓,又兼顾了治理天下的工程。 但是,一些人还是无法迈过那道坎儿,一下子拿出上千万两的银子用于裁军,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是味儿。 然而,自始至终,无论是宋应星,还是李自成,亦或是李长茂等人,从未在一千多万的银子纠缠,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事儿,轻轻松松就可以拿出。 此刻,李自成还真未为这一千万两白银而发愁,就算是再多出一千万两,也是张张嘴的事情。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段日子里,仅从京城的那些官老爷、权贵们以及太监查抄的银子,就有三千七百万锭白银,一千万锭黄金,更何况还有在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其他地方以及山东查抄的银子。 尤其是那些明朝藩王,“贡献”的银子最多,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两千万白银又算的了什么? 毫无疑问,李自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不仅如此,还给得更多。 “好,那就裁军,先裁两百万,宋先生,本王给你三千万两白银,作为遣散士兵的安置费。不过,此事要由你与李长茂两人亲手抓,务必将全部的银子均分到遣散士兵的手里。” 说到这里,不等宋应星与李长茂回答,李自成的神色一敛,极为郑重地说道:“丑话说到前面,这三千万两白银,全部都要登记在册,都发给谁了,发放银子的士兵的户籍所在处,本王事后可是要一一查证,让地方反馈回来,是否有那个士兵?士兵是否真的领那么多银子?要是有弄虚作假的话,我可是要追责、问罪的。” “是,闯王,属下不敢有丝毫的作假!” 宋应星与李长茂异口同声的回应之时,一些人震惊了,很是意外,没想到李自成不仅痛快地答应了,还增加了两千万两,每个遣散士兵几每人十几两,足够半年生活所需了。 尤其是那些归附的明朝武将文臣,震撼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慨良多,如果崇祯皇帝不是那么小家子气,也能如此大手笔,又何来的内乱不断?士兵又怎会哗变不绝? ------------ 第四百一十七章 李来亨 不久之后,殿议一结束,李长茂与李自成就来到了后殿之中,刚一坐定,前者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启禀闯王,李过将军与徐先生联名送来了一封秘密急报,希望能够将明廷太子朱慈烺送到河南,交给他们处置。” “哦~徐先生他们想要谋划什么?” 李自成反问了话音还未结束,李长茂已经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封加急的文书,面露郑重之色,递过来的同时,更是答道:“闯王,你一看便知。” 李自成轻轻点了头,身手已经接过了文书,脸上随之展现出好奇之色,展看浏览文书的内容之时,李长茂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解释道:“闯王,由于事情关乎甚大,牵涉到李将军他们谋划的事情,为了防止计划泄露,所以这封联名急报就先送到属下这里了,然后再由属下转呈。” “李先生,不用解释什么,在李过离京之前,我曾经有过交代,凡是需要保密的紧急之事,先送到你那里,如果直接送到这紫禁城里,将会经过多手,很容易泄密。” 看到李长茂满脸的忐忑之色,李自成轻轻一笑,安抚了一番之后,也已经看完了急报,顿时面露兴奋之色,忍不住地朗声赞叹道:“好计!真乃是好计!” 与此同时,李长茂也神色轻松起来,当然知道李自成是在说什么,一想起急报中的内容,也忍不住地赞叹道:“如此一来,南方刚刚稳定的局面瞬间被打破,明军的内部将会变得混乱不堪,再次内讧起来,再也无法形成统一的指挥,更加无法与咱们李家军正面交战。” 这一刻,两人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已经同意了李过的计谋,答应了将明廷太子朱慈烺送往河南,交给李过等人处置。 “李先生,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将朱慈烺送到河南?又该由谁押解,怎样送到李过那里呢?”李自成已经收敛起笑容,郑重地连连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 李长茂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回答的有一些走心,略微停顿了一下,沉稳情绪之后,徐徐补充道:“此事不仅要快,还要尽可能地保密,不透露丝毫的风声。至于押解的人选嘛,我也不知道谁合适。” 很显然,李自成是在明知故问,知道李长茂会这样回答,赞同地说道:“不错,唯有做到保密,才能使得计划的效果达到最大,使得南京城处于最混乱的状态;唯有朱慈烺突然出现在南京城,才能打南明的那些官员和未来的新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南京城出现二主的局面。” “是的,闯王,当南京城内正在争夺皇位之时,李过将军他们突然发动袭击,长驱直入南直隶,以雷霆万钧之势,逼近南京城,城内势必大乱,整个江淮等地也就唾手可得。”李长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似乎是在幻想着李过等人攻进南直隶的场景。 ...... 慈宁宫之中,高桂英正在逗着一对四五岁的龙凤胎,正是李自成的那双二女。 此刻,阵阵的清脆笑声回荡在后宫里,宛若银铃在响,李自成的那双儿女玩得不亦乐乎,很是开心,而他却呆呆地坐在一旁,发着愣,似乎在想着什么? “去,将子乐、子瑜带出去玩~” 高桂英轻声对宫女招呼了一句,看着恋恋不舍的儿女被带了出去,脸上闪过一丝幸福之色,缓缓走向了李自成,询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自从与谋士们殿议之后,你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自成猛地清醒了过来,有一些神经质的左顾右盼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回想起高桂英的问话,看到老婆已经走到了近前,一把将其拉到了自己的一旁。 高桂英刚一坐下,李自成就将自己与李长茂所谈的内容简单的讲了一下,随即说道:“李长茂乃是一介书生,负责打理日常事务很擅长,但一牵涉到军事方面,就显得略有不足了,为夫现在正发愁,该派何人押送朱慈烺,将其秘密送到过儿那里。” “确实,相公,押送朱慈烺的人选,必须仔细斟酌一番,不能仓促的就交给一个人去办。”高桂英洞悉了李自成的心中所想,点出了他焦虑。 “桂英,你说我该派谁呢?” 李自成沉声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高桂英回答,进而又说道:“如今的京城之内,可用的武将少之又少,大部分都被派了出去,要么就是南下,攻打明廷在江南的势力;要么就是北上辽东,镇守山海关,监视祖大寿这些墙头草之,稳定北方辈。” 一时间,慈宁宫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是愁眉不展,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不久之后,突然间,高桂英的眼前一亮,面露喜色,对着李自成不确定地说道:“相公,你看来亨来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来亨也是过儿的义子,肯定会全力办理此事。” “不错,来亨却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李自成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并未确定下来,而是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还是将来亨叫过来一下,询问一番,看他能否胜任?” “好,相公,我这就让人将来亨召进宫。” 很快,李过的义子李来亨就来到了慈宁宫,刚一站定,李自成就询问道:“来亨,如果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一个人带出京城,秘密送到你义父那里,并且不走路一丁点风声,你能不能做到?”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缺漏,不等李来亨回答,李自成又补充道:“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十分的敏感,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听到这些,李来亨并未被难住,反而是爽朗的大笑一声,张口答道:“嘿嘿...爷叔,这个有何难?只要将那个人手脚绑住,放在棺材之中,绝对可以既快又保密的送到义父那里!”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孟浪了,又或者为了使得自己的言语更有说服力,李来亨进而又补充道:“爷叔,你或许不知,近日以来,北京城被攻破之时,有很多人自杀,他们的家人或族人将其遗体运回家乡。所以,将那个人放入棺材之中,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李自成夸赞了一句,同时看向了高桂英,两人的默契的一笑,轻轻一点头,李自成又讲前后的缘由说了一番,李来亨听得是兴奋不已,立马回道:“爷叔,你尽管放心,来亨保证完成任务!” 一语落罢,李来亨的那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兀的说道:“对了,爷叔,我觉得,朱慈烺被带离京之后,可以放出他已死的消息,从而迷惑南京城的那两派,使得他们更加沉浸于双方的争斗,朱慈烺再突然现身于南京城,将会更加的具有震撼性。” “哈哈哈...来亨,你还真是人小鬼大......” 李自成一阵仰天大笑,连连点指着李来亨,并未说出后面的话语,显得很是开心,李来亨也流露出些许的自得之意,挠了挠头。 ------------ 第四百一十八章 谋夺大位 南直隶,淮安府,府治之地山阳县境内,湖嘴舟之中,福王世子朱由崧暂居于此,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正仰躺于卧榻之上,和其父福王朱常洵一样,都是非常的肥胖,臃肿不已,就像一个肉团。 不得不说,朱由崧真得是心宽体胖,就算是父亲惨死不久,就算是颠沛流离,一路流落到这淮安府,也不忘吃好喝好,一点没有大明将亡、乱军将要打来的觉悟! 这一刻,朱由崧就是当下阿斗再生,生活过得很是滋润而惬意。 卢九德就侍立在一旁,满脸的着急之色,极有耐心的听着朱由崧的絮絮叨叨。 “九德啊~你也知道,本世子侥幸的逃出洛阳,之所以能够来到这繁华的淮安府,中间若不是叔父潞王的收留,不抛弃不放弃,带我一起撤走,早就被那些乱军给抓住了,哪还有今天的逍遥快活日子啊?现在与潞王争夺皇位,是不是有一些忘恩负义啊?” “而且,本世子觉得,现在的日子挺不错的。何况,那些大臣们更加倾向于潞王,我何必还再自讨没趣,争那个皇位呢?” 说话之间,朱由崧哼哼唧唧的不忘湖吃海喝,往嘴里塞东西,更是发出阵阵嘟嘟囔囔的模糊声音,脸上的肥肉都在跟着颤抖。 “世子,你乃是已故皇上的堂弟,太子、定王和永王落入乱贼手中,恐怕是生死难料,以血统来论,就应该由您登基为新皇,传承这大明江山,从而力挽狂澜,匡扶社稷于危急之际,你不能撒手不管啊~!” “至于那些东林党人,说什么潞王有贤名,纯粹就是胡扯,他们都是胸怀险恶用心,想要把持朝政。更为可恨的是,他们反对你的理由之一,居然有什么‘干预有司’,这是明目张胆的想要架空新皇,将所有的权利都归于他们那些东林党官员,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一语落罢,卢九德猛地跪在了地上,嚎啕的哀求着,声音显得极为低沉,而情真意切。 “世子,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未来,你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据理力争啊~!” 不得不说,太监卢九德真是一个戏精,说话之间,更是呜咽的流出了眼泪,看得朱由崧很是不忍,心生惭愧之意,身为皇家子孙,居然还不如一个太监上心。 朱由崧挣扎着坐了起来,将手里的鸡腿和酒杯放到了一旁,毫无风范的抹了抹嘴上的油,更是将满手的油在衣服上蹭了蹭,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卢九德,面有难色,吭吭哧哧的说道:“九德,就算是本世子想做些什么,但也是有心无力啊?” “你也知道,我在这南直隶没有丝毫根基可言,更没有任何的力量,又如何劝服那些南京城的官员呢?” “何况,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南京的整个官场,差不多超过大半的官员都支持潞王,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如此声势之下,你又让我怎么做,如何扭转这非常不利的局面呢?” 说完这些,朱由崧变得垂头丧气起来,连连叹息,显得很是无奈。 然而,听到这些牢骚的话语,卢九德却是心中一喜,一个咕噜的爬了起来,来到朱由检的身前,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世子,莫要灰心,只要世子下定决心,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未来,愿意争一争这皇位,老奴就有一些法子,让世子你得偿所愿,登基上位。” 当皇位近在咫尺之时,谁又能按耐住那颗躁动之心?一旦当上了皇帝,那可就是后宫佳丽三千,每天每顿都是珍馐无数,至少都是一百零八道菜! 如此的诱惑,即便胸无大志如朱由崧,又怎能不蠢蠢欲动? 刹那间,朱由崧猛地抬头,顿时来了精神,眸子里闪烁着熠熠之光,兴奋地问道:“卢公公,你快说说,究竟是什么法子,能够让本世子登上皇位,位列九五之尊?” 然而,卢九德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朱由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卢公公,你尽管放心,一旦本世子当上的皇帝,绝不会忘了你,一定会重重有赏于你!” 得到了允诺,卢九德那张紧闭着的嘴也就随之张开。 “世子,是这样的,别看潞王的声势极高,那些东林党人士闹得极为欢腾,一副达成了一致,只认潞王为皇的样子。然而,那一切都是表象,都是虚的” 说到这里,卢九德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奸诈之意,沉声地继续说道:“古人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同样的道理,在这等乱世之中,文官同样是百无一用,世子你只要获得了武将的支持,拥护你进入南京登基,那些文官也只能干看着,并不能阻止什么?” 谁掌握了军队,谁就拥有了话语权,就能主导事情的发展,即便猪头如朱由崧,也明白这个道理。 朱由崧的神色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变得黯然起来,又有些灰心丧气,无力的紧接着说道:“可是,据我所知,东林党之一的史可法,也是最为反对我的南京官员,正在与凤阳总督马士英密会,恐怕就是商议拥立潞王为帝之事。” 然而,卢九德不仅没有泄气,反而是风轻云淡地轻轻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嘿嘿...世子,墨守成规了不是?事情还未发展到没有挽回的余地,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 “卢公公,这话怎么讲?难道你还有其他先手?” 听到卢九德话里有话,颇有成竹在胸之意,朱由崧的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忍不住地连连问道,紧盯着对方,整个人变得极为热切。 这一刻,卢九德的笑容更外显得亲和,很是满意朱由崧的反应,心里涌现出莫名的得意之感,那是搅弄风云、掌控局势发展所带来的畅快之意。 “世子,你要知道,虽然总督掌管着一地的军政,但并不是直接控制着军队,并不代表着就能绝对控制着一切,真正的军权而是掌握在那些总兵手里,只要咱们获得了江北山镇总兵......” 渐渐地,卢九德趴在朱由崧的耳边小声说起来,后者更是变得眉开眼笑,很是兴奋,满脸的红光,就差手舞足蹈。 一时间,一股暗流出现在南直隶,开始涌动起来,开始影响南京城的格局,毫无征兆地打破了先前的大好局面,潞王朱长淓彻底与皇位绝缘。 ------------ 第四百一十九章 条件 汝宁府境内的西南方向,信阳州信阳城内。 原知州衙门,高迎恩与李过并肩而坐,热络的交谈着,虽然言语是那样的亲切,双双都是面带着喜悦的笑意,然而,气氛却是充满异样之感。 “二舅爷,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我可听人说了,你和张献忠他们正在攻打四川,想必收获一定颇丰吧~?拿下一个四川,仅就价值而言,可比占领陕西、山西与河南强多了。” 刹那间,高迎恩的神色明显一滞,略有尴尬之意,为了掩饰脸上的尴尬,灿灿然的笑了笑,端起了身旁的茶碗,慢慢品茗了起来。 然而,李过那看似关心的话语依旧在继续,听到高迎恩的耳中,却感觉是那么的刺耳,充满嘲弄之感。 “四川可是有天府之国之称,自古以来,一直都是米粮充盈,百姓富足,鲜有天灾之苦,粮食储藏多得绝对让人难以想象。” “二舅爷,你也知道,陕西、山西与河南连年大旱,大大小小的起义军多如牛毛,三地早已没有了多少油水。现在李家军的人员众多,控制的地方有许多张嘴,还望二舅爷和八大王他们能够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些粮草啊~?” 虽然喝进嘴里的茶水馥郁浓香,回味于唇齿间,高迎恩却感觉格外的苦涩,尤其是看到李过那一连真诚的模样,不断流露出恳求之意,嘴角就是一阵轻微的抽搐。 无论是四川的富庶,还是三地的艰难情况,李过羡慕和诉苦的种种,高迎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此行的目的? 最终,高迎恩将茶碗放到了一旁,神色一敛,露出苦涩之意,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不管李过是真的在诉苦,还是在冷嘲热讽,暗自下了决心。 “过儿啊~你有所不知,舅爷与张首领他们的行动并不顺利,不仅没有能够拿下四川,反而还损兵折将,为了躲避秦良玉的白杆子兵,我们不得不退出四川,现在又面临明军左良玉的......” “这怎么可能?” 李过故作讶然之色,惊呼了一句,打断了高迎恩后面的话语,更是进而说道:“舅爷,据我所知,你们的联合大军将近十万兵力,自从清兵入关之后,如今的四川,全部的明军加在一起,能有两三万人就不错了。” “过儿,你......” 高迎恩还想说什么,进行解释,却再次被李过给打断了。 “而且,四川的明军精锐几乎尽出,大部分北上勤王,余下的多是招募的新兵,或是老弱病残,怎么可能抵挡的住你与八大王、曹操等人的联合大军呢?” 闻听此言,就像被人戳到了伤心之处,高迎恩神色黯然的同时,更是闪过了一丝畏惧之意,痛苦的说道:“过儿啊,你说得都不错,四川却是富庶之地,如果能够拿下,退可裂土自立为王,进可南下湖广与云贵等地。” 看到李过又要打断自己,高迎恩连忙加快了语速。 “可是,秦良玉也太厉害了,别看率领的大军多是新兵蛋子和老弱残兵,但她用兵如神,借助地利之优,凭着四川多深山老林,经常是神出鬼没,偷袭联军,结果......” 高迎祥羞愧的说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打不过一个女流之辈,还是在双方兵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被一个老娘们儿赶出了四川,为了保命,不得不灰溜溜的仓皇而逃。 这一刻,李过面色凝重了起来,轻视起义军联军之意变淡了许多,反而有一些同情起来,心里涌现出一丝感慨。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不难想象,对于一个不熟悉四川地形的军队来说,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处处都暗藏着危机,让人防不胜防,莫说是将近十万大军,就算是三十万、四十万大军进入四川,那也是宛若泥牛入海。 毕竟,四川的道路险阻,很是难走,群山环绕之中,哪里都可以进行伏击,大型的辎重攻城器械又无法进入四川,就只能进行肉搏战,想要攻城,可谓是难之又难。 山路十八弯,每一弯都伏击一次,就算每伏击对手一次,仅伤敌数十人,但十八弯下来,那就将近千人,何况,四川的大山何其多? 如此想来,张献忠等人会兵败,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李过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高迎恩看其面露凝重之色,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再次说道:“过儿,舅爷此次前来,乃是受各路起义军首领委托,希望你能够借与我们一些粮草,并提供一些火器。” 高迎恩说不下去了,在李过直视的目光之下,神色有一些躲躲闪闪起来。 粮草,火器,在如今天下形势之下,无疑是发展实力范围的根本,壮大的最大支撑,莫说是早已疏离的亲戚关系,就算是再熟络,恐怕也借不到吧~ 就是明白这一点,在李过那满含深意的目光注视之下,愈发的不好意思,只觉得老脸通红,臊得慌。 整个过程中,李过都是平静无比,没有任何的表态,心里却是有了谋算,从高迎恩的只言片语之中,更是洞悉了张献忠等人的处境,粮草极为短缺。 然而,一想到联军正在等米下锅,若是有一批火器装备,拿下四川的把握将会直线上升,至少有六七成成功的可能性,高迎恩的心里顿时变得火热起来,腆着脸说道:“过儿,你尽管放心,不管是粮草,还是火器,我们绝不是免费使用,一旦攻占一些城池之后,拿下一些地方,一定会偿还银子,作为购买粮草和火器的费用!” 李过再也忍不住了,暗暗鄙夷非常,无法保持那种万事好商量的姿态,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弄之意。 “舅爷,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无论是粮食,还是火器,我们都不可能给别人,我们李家军自己还供应不足呢。” 一时间,高迎恩的心里很不是味儿,没想到李过拒绝的如此直接而干脆,几乎没有留下丝毫余地,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心里直往下沉。 “不过,舅爷,我们不是不可以提供粮食和火器,但是有一个条件。”李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奸诈之意,意味深长的突兀道。 然而,相比于粮草短缺的迫在眉睫,高迎恩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面色一喜,极为紧张的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就是让那些起义军加入李家军。只要加入了李家军,也就成为了自己人,火器与粮食,自然而然也就有了。” 李过说得是那么轻飘飘,仿佛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然而,高迎恩却是怒了,心里一下子毛了,这是在趁火打劫,这是乘人之危,想一举收编所有的起义军。 ------------ 第四百二十章 抢占先机 天才本站地址:(顶点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高迎恩刚想要暴起,愤然离去,但一想到这些天得到了消息,种种流言,李家军已经控制了整个北方,兵力在几百万,李家军的强大,不言自明。 一想到这些,高迎恩心里的那一丝想要愤怒的底气,被击散的七零八落,只能低声下气的问道:“过儿,难道非要如此,就没有其他的解决之策吗?难道,这也代表自成的态度吗?” “没有~”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却表明了李过的坚决态度,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高迎恩犹豫了,心里动摇了。 没有李家军支持的联军,不仅要面临着断顿的可能,还有来自于左良玉的明军威胁,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灭。 毕竟,如今的联军虽然逃出了四川,暂时停留在湖广的房县一带,但也是危险重重,对于元气大伤、遭到重创的联军来说,早已无力与左良玉正面交战。 忽然间,似乎想通了什么,高迎恩那紧皱的眉头,毫无征兆地舒展了开来,心里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李家军,心里暗自自责。 自己怎么犯傻了? 自己可不同于其他起义军,乃是闯王的亲舅舅,加入李家军之后,即便是得不到重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那也是数之不尽,地位也是崇高无比,无人敢轻易招惹! 而且,联军之中,以张献忠与罗汝才的势力最为强大,就算李家军毫无条件的支持了,拿下四川之后,起义军那么多,他高迎恩又能分得到什么?又能分到多少?又凭什么和张献忠这等实力强大的起义军首领争夺利益? 到时候,处境将会十分的难堪,还不如接受自己外甥儿的收编! 高迎恩扪心自问着,越想越有理,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什么;一个只要接受收编,未来的前途将会是风光无限,位列皇族一员,无人敢轻易招惹。 那可是未来皇帝的亲舅舅! 一想到这个身份,李家军即将建立新的王朝,高迎恩就兴奋不已,心里非常的火热,恨不得李自成立即夺得天下,坐拥江山,他也好跟着沾光。 自古以来,只要与开国皇帝沾亲带故,就会受到朝廷的特别照顾,关系再近一点,地方的官员就得巴结着,何况,自己可是李自成的亲舅舅! 即便关系十分糟糕,但碍于面子,也不得不给自己足够的待遇。 这一刻,高迎恩已经决心接受李家军的收编,但碍于那么一丁点的面子,在李过满含笑意的注视下,还是端起了架子,拿捏着说道:“过儿,加入李家军的这等大事儿,舅爷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可不好擅自决定,必须和其他起义军首领商议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当然,此事事关重大,确实需要众首领聚在一起商议。”李过点头应了一句,又怎能看不出高迎恩的暧昧态度? 与此同时,高迎恩已经无心再找哥哥的那些老部下,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南直隶,凤阳府。 深夜,明军的驻地,总兵黄得功的营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太监卢九德。 此刻,大帐里只有两人,烛火摇曳不定,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两人的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清晰,愈发显得大帐里的安静, “黄将军,福王世子乃是已故皇上的亲堂兄,相对于潞王,血缘最近,才是正统,本应该登基称帝,号令天下,收复北方山河。奈何,南京城的那些官员心存异心,想要扶持一个傀儡皇上,他们好任意施为,争权夺势,您不能坐视不理啊~!” 卢九德声音欲扬顿挫,充满激动之感,显得很是愤慨激昂,更是直直地盯着黄得功,希望对方松口,表明支持的态度。 然而,黄得功的反应却是很平淡,挑了挑眉,反问道:“公公,无论是谁登基称帝,都是皇家之事,咱们都不好插手吧?” 闻听此言,卢九德的心里顿时大急,就要说什么,却见黄得功的神情出现了波澜,态度变得暧昧起来,进而又说道:“公公,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总兵,上面还有凤阳总督马士英,四镇总兵都得听他的,我也无能为力啊~” 然而,听到黄得功这样说,卢九德不怒反笑,当即就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在提要求,只要许诺的东西让对方满意,什么总督不总督的,一定会鼎力相助,派兵护卫朱由崧进入南京城,登基称帝。 “嘿嘿...黄将军,世子说了,只要你能够辅助他顺利登基,一定对将军你进行加官进爵,凭着拥立之功,最起码也是一个侯爵,品阶丝毫不在总督马士英之下。而且,有了您的支持,世子的皇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又敢反对?”卢九德满脸的谄笑,话里充满恭维之意。 刹那间,黄得功心动了,态度不再暧昧不清,而是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公公,仅凭我一人还不行,江北四镇总兵,如若再获得其二,世子就能顺利登基。就算南京城的那些官员有总督马士英的支持,但也是无力回天,只能接受。” “而且,以我对总督马士英的了解,此人长于世故,老于官场,一旦四镇总兵其三支持世子,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对部将的控制,为了避免窝里反,亦或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他一定会转而支持世子。” 卢九德顿时兴奋了起来,激动地赞叹道:“如此就更好了!有了总督马士英的支持,将会更加的名正言顺,无人可撼动世子的地位!” “哈哈...然也!” 黄得功大笑一声,回应了一句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那是对谋划的事情的一种自信,一定能够成功。 与此同时,凤阳府的总督府,总督马士英与凤阳巡抚史可法秘密商议着。 “马大人,既然如此,本官觉得,您应该立即率领一支军队,前往淮安府的湖嘴舟,迎接潞王,将其护送到南京城内,以此表明江北四镇的军队拥立潞王为主,如此才是万全之策,彻底压下反对的声音。” “好,史大人,明天一早,本官立即就召集部将,率领大军前往淮安府,迎接潞王!”马士英轻轻点了点头,一副非常赞同的样子。 “呼...那我就放心了......” 史可法的心里一松,长呼一口气,回应了一句之后,随即抽身站起,双手抱拳道:“既然如此,马大人,我就不再多留了。” “哎~史大人,何必这么着急?也不在乎这一晚啊~”马士英一脸的惊异之色,劝说道。 “不不,马大人,返回南京城之后,我还有联系一些同僚,商议一下具体细节,如何迎接潞王进城?时间紧张,不能再耽搁了。” 史可法依旧在坚持,满脸的凝重之色,随之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潞王一天不登基称帝,就意味着充满着变数,我等就不能放下心来。” ------------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松动 .lā 就在这时,相继有四名士卒跑了进来,向马士英汇报情况。 “报...凤阳总兵黄得功不在军中!” “报...有乱军正在袭扰庐州府,庐州总兵一时脱不了身。” “报...徐州总兵不在营中,大军无法调动!” ...... 渐渐地,马士英的心沉了下去,但并未想太多,而是交代道:“你们再去一次庐州、凤阳、徐州和淮安四府的驻军营地,若是没有见到四位总兵,就不要回来。一旦四位总兵回营,见到他们之后,传本官的军令,务必让他们亲自到凤阳城一趟,本官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们!” “是,大人。”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带到三天之时,马士英再也无法坐住了。 书房里,马士英一只手捏着一封信,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焦虑不已,时而木讷发呆,旁边的幕僚小声地说道:“大人,在这两天里,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除了刘良佐总兵真得是在围剿乱军,其他三镇总兵都在秘密接头,似乎在图谋着什么大事?” 就算是幕僚不说,马士英也早已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充满不同寻常之感,部将的脱离控制,不听指挥,他俨然成为了一直光杆司令,虽还是四府总督,但已经被人架空了。 看着马士英凝重的神情,愁眉不展,幕僚更是大胆地说道:“大人,如今之时,风云际会,南京城为谁当皇帝的事情,早已吵得不可开交,恐怕事情有变啊~!” “我又怎能不知?” 马士英赞叹的反问了一句,将手里的信纸在空中扬了扬了,接着说道:“两天的时间里,史可法大人来了六封信,早中晚各催一次,让本官立即率兵前往淮安府,迎接潞王进南京城,造成既定事实。” 说话之间,马士英更是将信递了过去。 “喏,你看看,史大人的心里居然使用了这等过激的言语,不惜攻击福王世子的名声,由此可见南京的争论有多的激烈!可以说,此时此刻的南京城,官场的明争暗斗丝毫不下于真枪真刀的战场。” 幕僚接过信之后,立即展读了起来,眉头瞬间拧作了一团,紧接着提醒道:“大人,你要早作打算啊~!史大人居然使用了这等言词,可见以史大人为首的一方是被逼急了,拥立新皇的风声渐渐向福王世子倾斜,若无意外的话,恐怕无人可挡这种趋势。” “怎么会突然这样了呢?” 马士英再也忍不住地吐出了这么一句,满脸的不解之色,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几乎是一天一夜之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潞王怎么就被动摇了呢? 此刻,马士英一点都没有将黄得功等人的反常举动,相继不听指挥,联想到他们已经转头支持朱由崧。 “大人,小的觉得,黄得功等三位总兵,恐怕不是有反叛之心,想要通敌,而是倒向了福王世子那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想通了,马士英完全想通了,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完全能够解释的通了。 这一刻,马士英有一些愣愣出神,更有一丝恍然,喃喃自语道:“这就对了,南京城的风头突然发生转变,绝非是偶然之事,正好也就是发生在这两天,这两天也是黄得功他们举动异常的时候。” “在这个档口,几乎南京城的所有官员都倾向于潞王登基称帝,而要想颠覆、扭转这种局势,唯有从军队方面下手,有了军队的支持和震慑,原本的中立派和墙头草,一定会纷纷倒向福王世子那里。否则,一切都无法解释。” 一语落罢,马士英还甚为笃定的重重一点头,又说道:“一定是这样的!” “那...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幕僚适时地问了一句,进而又提醒般的问道:“咱们还要继续支持史大人吗?” 在这个时候,南京城内,史可法与东林党人宛若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已,坐卧不安,心里很是烦躁,激烈的讨论之时,还不忘对远在凤阳府的马士英指手画脚,丝毫没有意识到,大局已定,他们败了,还是惨败! “史大人,不行啊,还要修书一封,催催马士英,向其晓以其中的利害,讲明福王世子绝非皇位的合适人选,让他立即带兵前往淮安府,拥立潞王进南京。一旦福王世子登基称帝,那些阉人就会再次上位掌权,把持朝政,你我等人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各位大人,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的仕途,而是江山社稷,大明的未来。如果那些阉人死灰复燃,再次主导朝政,要是真的能稳定朝局,为百姓着想,从而调动各方人马,堵御虎视眈眈的乱军,牺牲你我等人的仕途又如何?” 听到史可法这样说,一些官员的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之色,但更多的人是钦佩,立即就有一名官员发出了感慨。 “是啊,北面还有乱军在虎视眈眈,不断向南直隶的周边集结,现在这个时候,最需要内部团结,统一政令。如此一来,就迫切需要一个皇帝主持大局,作为主心骨,方能协调各方,调集南方各地的所有驻军,前来对付乱军。” 又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指出了明军的内部关键症结,无法抵御乱军的问题所在。 “现在这个时候,对于朝廷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乱军的不断逼近,而是朝廷的军队不能形成有效而统一的指挥,一些将领根本就指挥不动,几乎是在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在征战。” 这时,一名在南方当官几十年的老人也站了出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声音格外低沉的紧接着说道:“这样的军队,不能统筹部署,协调行动,虽然朝廷还有百万大军,但也是形同散沙,无法力战于乱军。所谓天下一日不可无君,不外如此。” “可是,老大人,新皇当以立贤为名啊!”东林党领袖钱谦益着急了,不甘地喊了一句。 然而,虽然没有人反对这句话,但凝重而异样的气氛说明,这些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坚持的那个信条开始松动。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双喜临门 这一天的下午,远在淮安府的湖嘴舟中,朱由崧的住处一片祥和的气氛,处处弥漫着喜悦的气息,卢九德更是拿着一封信,兴奋地说道:“世子...欧不,应该是皇上,咱们终于等来了这封信!” 然而,朱由崧却是满脸愤恨之色,冷声说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从这封信不难看出,史可法与钱谦益那些官员有多么的反对本世子,不想让本世子登上皇位!” 朱由崧越说越生气,一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哼~这个史可法真够可恨的,早就听说他极力的反对本世子,没想到他会如此诋毁我的名声?”如此污蔑于我?居然还罗列了反对我的七大理由,说什么本世子昏聩糊涂,不忠不孝,恐难主天下,真是可气、可恼、可恨! “哎~皇上,事情不可这么看,虽然这封信的内容十分气人,全都是污蔑于你,但却代表着极大的意义,意味着总督马士英彻底倒向了咱们,支持你为皇。” 卢九德连忙制止了朱由崧,并转移了话题,更是安抚道:“相比于皇位,能够顺利登基,其他的一些风言风语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行,登上皇位之后,我一定要斩了这个可恨的史可法,灭一灭那些东林党人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再也不敢污蔑和诋毁本世子的名声。” 看到朱由崧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果不弄死史可法,就不能顺心里的那颗憋闷之气,卢九德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不得不提醒道:“皇上,切莫忘了,如今的南京,大部分的官员都是东林党人士,如果轻易斩杀了史可法,很容易引起南京官场的巨大震荡,乱军可还在北面虎视眈眈,威胁着南直隶呢?” “难不成,还要本世子咽下这口恶气不成?” 朱由崧本能地反问了一句,心里顿时着急了,更是不甘的说道:“如果不杀史可法,就难消我心里的那口气!” 卢九德难做了,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猛地一亮,谄媚的说道:“皇上,一旦您登基以后,势必要召集南方各地的驻军,云聚于这南直隶,抵御乱军。到时候,朝廷势必与李自成的大军有一场大战,皇上你只要给史可法一支军队,让他冲锋陷阵,挡在最前方,嘿嘿嘿...” 卢九德话语戛然而止,奸诈的笑了起来,使得朱由崧一愣,转瞬就反应了过来,接着也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我是从南京城过来的......有急事要立即减卢公公.....快放我进去......快去通禀......” 声音断断续续,很是杂乱,模糊不清,顿时破坏了屋里的欢快气氛,朱由崧更是不满的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在外面喧哗、吵闹?” “嘿嘿嘿...皇上切莫动怒,让老奴出去看一下!” 卢九德陪着笑,连忙安抚了一句,虽然声音很杂、很乱,模糊不清,但他还是敏感地扑捉到“南京城”三个字,立即就向外走去,步履匆匆,显得很是紧张。 不久之后,卢九德就返回了回来,手里再次拿着一封信,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着,并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皇上,好消息...好消息,南京司礼太监韩赞周派人来信,根据锦衣卫从北京城传回来的秘密消息,太子朱慈烺被李自成暗害啦,相信这条消息不久就会传遍于天下!” 朱由崧更加的高兴了,全身都充满着一展拳脚的干劲儿,怎么会听不出卢九德的弦外之音,他可以安心地登基称帝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毕竟,太子朱慈烺一天不死,对于他的皇位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就算是当上了皇上,一旦朱慈烺出现在南方,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拉下马! 如今,算是可以彻底放心了,朱慈烺死了,就少了最大的障碍和威胁。 尽管心中这样想,但朱由检不得不按耐住心里的那份激动,故作老成持重的模样,连连的冷笑,沉声说道:“哼~哼~侄儿被李自成暗害的消息传遍天下,如此就可以撕破李家军的伪善嘴脸,让天下人看看,李自成之所以那么做,以天子之礼大葬堂弟,不过是想要粉饰太平,想要堵住悠悠众口。” “皇上,你说的不错,只要太子的死讯传开,就能让天下人看清李自成的真正面目,到时候,就能让南方诸将同仇敌忾,一起讨伐他李自成!” 卢九德附和之时,心里暗暗点头,很是满意朱由崧的表现,这位福王世子还不至于那么不堪,还不是那么只懂得贪图享乐,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时,朱由崧忽然变得沉稳起来,摆出了帝王的架势,询问道:“对了,卢公公,咱们什么时候赶赴徐州,好让刘泽清他们护送本世子进南京城?” “嘿嘿...皇上,这个不急....” 卢九德轻声一笑,回应了一句之后,将马士英派人送来的那封信在空中晃了晃,这才解释道:“皇上,为了彰显您的帝王般的地位和尊严,不应该主动去找他们,而是应该让马士英、黄得功等人率兵来这里,亲自接你,护送世子你进入南京城。” “不错,确实应该如此.....” 朱由崧回应之时,轻轻点了点头,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有一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前往南京城?” “嗯...皇上,这个不好说,老奴也拿不定主意......” 看到朱由崧的神色发生转变,越来越不好看起来,卢九德话锋就是一转,暗自咬牙道:“皇上,老奴这就派人出去,催催马士英与黄得功等人,让他们立即率兵前来,争取最迟明天下午,咱们就启程出发,前往南京城。”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卢九德又补充的说道:“而且,南京城那边也需要提前布置,需要事先与诚意伯刘孔昭、李沾、韩赞周等人打一声招呼,在你到达南京之时,塑造出一股气氛,一种大局已定的形势。” “不错,确实该当如此!” 朱由崧点了点头,赞叹了一句,进而补充道:“只有内外同时施加压力,就算是那些东林党再如何的反对本世子,再如何的满心悔恨,但迫于压力,迫于大局,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认我为皇。” ------------ 第四百二十三章 等... 河南汝宁府境内的东南方向,商城内。 深夜时分,城里的某个宅子的屋子里,还有烛光在闪烁,不停地摇曳着,李过坐于书案旁,正在拆开一封封信,阅读其中的内容之时,也在听着义子李来亨的汇报。 “义父,根据咱们在南京城内的内应人员来报,还有凤阳府和淮安府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结合各方面的消息来看,朱由崧登基称帝,几乎是贴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如今的南京城,将近过半的官员倒向了朱由崧的阵营,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几乎是一边倒的形势,潞王几乎是没有一点优势。还有,根据咱们安插在东林党内的眼线送回来的消息,他们对朱由崧的态度有所松动,反对的声浪不再那么强烈。” 这时,李过放下了手中的信封和行文,抬头看向了李来亨,神色很是平静,古波无澜,淡淡地回应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有凤阳、徐州和淮安三镇总兵的支持,朱由崧就已经占据了主动权。” “而且,总督马士英一看风声不对,又调头转而支持他,也就意味着,江北的四镇总兵全都支持朱由崧,有着如此军队作为后盾,凭着血脉的优势,朱由崧已经是稳坐皇位,张慎言、高宏图、姜曰广等人的明天朝中会议,不过是形式而已,走走过场,肯定会推举朱由崧为新皇帝。” “也是,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在军队这等杀戮机器的威慑之下,任何人都要统统让路,南京城的那些文官统统都得闭嘴,或者改变立场。” 李来亨露出若有所之色,似有感慨的说完之后,紧接着又问道:“那...义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做?要不要让朱慈烺弄进南京城内?彻底破坏朱由崧的好事儿,咱们好看热闹!”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那样做的最佳时机。”李过摇了摇头,一再的强调,进而又说道:“咱们要得是彻底大乱的南京城,彻底瘫痪南京的官场,才能伺机而动。” 说话之间,李过迎向了李来亨那略有失望的目光,斩钉截铁的一再强调道:“等...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保持足够的耐心去等!”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突然问道:“对了,来亨,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安排好了没有?” 很显然,李来亨立即就反应了过来,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顿时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拍胸膛,信誓旦旦的答道:“义父,我办事,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保证是天衣无缝,不会引起人察觉,更不会让朱慈烺起疑!” “行,那我就不多问了,你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时机成熟,那边立即就要行动,保证将朱慈烺送到南京城内。” 李过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很相信李来亨的办事能力,并未继续追问其中的具体细节,如何安排的? 就在这时,李来亨露出莫名的笑意,嗤嗤地笑出了声,忍不住地转而问道:“对了,义父,高首领这几天不停地往返汝宁府与房县之间,就算张献忠那些人不愿意归附,恐怕他自己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接受咱们的收编了吧?” 然而,李过却没有回答李来亨的询问,一脸的郑重之色,满含深意地反问道:“左良玉那边监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动静?” “哎呀,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李来亨露出自责之色,不断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指向空中,摇摆不定,做出恍然之状,紧接着说道:“义父,在这段时间里,左良玉不断地壮大兵力,召集那些残兵败将,收为己用,更是从四川借调了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作为副将,现在拥有八十万兵力,号称百万,前五营是他的亲兵,后五营是投降的士兵。” “而且,随着兵力的暴涨,左良玉的野心也随之膨胀起来,开始向房县逼近,看他那架势,大有一举歼灭张献忠与罗汝才的架势,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 李过的神色变了几变,渐渐地,脸上的凝重之色蓦然消失,依旧没有回答李来亨的询问,而是点出了李来亨话语的漏洞之处,徐徐说道:“不可能吧?来亨,整个湖广才有多少人?就算是将湖广的明军整合在一起,将湖广和南直隶的起义军全部镇压下去,再将其吸收进军队,也不可能有八十万人。” 说着说着,李过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声音变得愈发坚决起来,说得是格外的肯定。 “可是,义父,根据咱们的探马侦察到的消息,按照左良玉操练之时的规模,弄出来的动静,应该不会有假。” 李过还是摇了摇头,眸子中笃定的光芒愈发的炽盛,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语气加重了几分,强调地再次问道:“来亨,不说别的,我就问你一点,你知不知道八十万大军的军需意味着什么?你觉得,以郧阳府的粮食储备,能够养的了这么多的大军吗?” 各种信息如泉水般涌来,浮现在李来亨的脑海里,汇聚在一起,李来亨的大脑更是不停地在运转,思考着种种。 李过之言,宛若醍醐灌顶一般,刹那间,使得李来亨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忍不住地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应李过的置疑,又似在自己跟自己说话,不断地揣度。 “是啊~八十万的粮草,乃是一个庞大的数字,绝非郧阳府一地所能支撑得了的。然而,最近一段时间里,左良玉并未有从其他地方大批量抽调粮食的行动,如此看来......” 李来亨忽然停了下来,双眼里迸发出晶莹的光芒,直直地看向李过,兴奋地说道:“义父,种种迹象表明,左良玉是在虚张声势,他绝对没有那么多兵力。否则,他早就围剿张献忠他们了,并且进入河南,与咱们正面交战。” 李过笑了,赞同地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一时间,李来亨感觉自己全身心都是那么的轻松看到义父的认可,满脸红光的更是说道:“这样说来,左良玉准备围剿张献忠他们,也是虚张声势了?” “这个很难说~” 李过摇了摇头,否定完之后,忽然突兀的说道:“如果左良玉真的围剿张献忠等人,对于咱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儿,正好给那些起义军首领施加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接受咱们的收编。” 李来亨楞了一下,有一些愕然,转瞬就反应了过来,知道了自己的义父想要干什么,不仅是借刀逼人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有一举解决张献忠这些野心家之意。 ------------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进三退 两天之后,南京外郭城,十八座城门的观音门外,一路旌旗招展,随风舞动,接连的城内大街上更是披红挂彩,街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有许多的百姓站在大街两侧,拥挤在一起,不断张望城门的方向, 北门外,临近长江的燕子矶渡口,停泊着一艘巨大的舟船,张灯结彩,更有一艘艘明军水师的战船环顾于周遭,护卫其安全,江面上没有一艘其他的船只。 战船上摆放着一门门火炮,对着远方;士兵严阵以待,头盔铠甲,手持寒光凛凛的兵器,肩上背着鸟铳。 种种迹象,威武的场面,极有震慑性,将舟船衬托的愈发非凡! 一时间,燕子矶渡口处于戒严状态,周遭除了文武百官,就是负责警戒的士兵,百姓们被挡得远远地,只能遥遥地驻足而望,无法靠近一步。 很快,围观的百姓就变得不耐烦起来,人群之中,开始响起了阵阵的窃窃私语,不时地指着远处的舟船和站在渡口边的官员,议论纷纷。 “哎,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福王世子要从这里下船,要到南京城里登基当皇帝吗?这都等了大半天了,这么还没有一点动静?” “谁知道呢?不过,世子昨天就到了浦口,魏国公徐弘基等人亲自渡江迎接,结果却是,世子却又绕到了这燕子矶,而不是直接去南京城,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吧~!看这架势,世子到现在还没有下船,只是接见了一些官员,恐怕又要像昨天那般,百官是白来了。” ...... 在人群稍远的一处土丘之上,伪装过后的李过与李来亨站在上面,遥遥地看着这一幕。 此刻,李来亨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随之又望向了身前的李过,眉头皱了皱,不解地问道:“义父,这个福王世子要闹哪样?明明为了皇位而来,使尽了手段,现在又徘徊不前,不肯进入南京城,净在周围瞎溜达了。” “我也看不出来,咱们再等等看吧~!”李过摇了摇头,也是满脸的不解之色。 就在这时,卢九德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来到船的边缘,看着众百官,高声喊道:“各位大人,都散去吧~!” “卢公......” 卢九德颇为自傲的转身离去,理也不理渡口边的百官,马士英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船边,身后还跟着四镇总兵黄得功等人,开口喊道:“各位大人,还是散去吧,世子今天不会下船了,明天还要赶往龙江关,我们这也要快拔锚起航了。” 这一刻,渡口的百官好想将马士英拉下来,询问一番,世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都离南京城不远了,怎么就迟迟不肯入城呢? 可是,看着高高的舟船,众人也只能望洋兴叹,三三两两的离去。 与此同时,船舱里,朱由崧正在享受着美味佳肴,吃得那是不亦乐乎,看到卢九德走了进来,旁若无人的径直问道:“卢公公,本世子真是不明白,既然南京城的那些官员同意了,同意本世子当皇帝,咱们又何必这么迟迟不进城呢?而且,你怎么不让我带着母妃?” 说话之间,朱由崧哼哼唧唧的还不忘往嘴里塞东西,肥胖的身体宛若一座小山,颤颤巍巍,看得卢九德很是无语,唯有暗自叹息和摇头。 卢九德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招了招手,等到婢女和小太监退去之后,这才答道:“世子,您是未来的皇上,就必须要端着架子,让那些臣子着急,让他们求着你登基。如此一来,才能彰显您的身份。” “可是,卢公公,你就不怕逼急了那些大臣们,一气之下,将潞王接进南京城?”朱由崧就像一个不通世故的孩童,口无遮拦的说话之时,更是即为满足地饮下一杯佳酿。 “呵呵...不会的,世子,有四镇总兵一路随行,就算再借给他们借个胆子,那些人也不敢造次。何况,还有咱们的人在南京城里盯着呢,那些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卢九德语气显得是那么自信,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面露一丝忧色,深深看了一眼朱由崧,心里暗道:“哎...虽然成功获得了皇位,但也埋下了祸根,也不知道世子能不能驾驭得了江北这一支飞扬跋扈的军队。凭着‘从龙元勋’、‘天子恩人’这些,恐怕那些官员没有人能够掣肘黄得功等人,就算是马士英,恐怕也控制不得了这支彪悍的军队。” 第二天,龙江关舟中。 这一次,朱由崧虽然还是未下船,却让百官之中的一些重臣叫进了船舱里。 有所改变的不仅如此,朱由崧更是褪去了华服,换上了一身的角巾葛衣,穿着显得十分朴素,略微有一种落魄逃难之感。 朱由崧掸了掸素衣长袍,不知是穿不惯这种粗布衣服,还是心中紧张使然,倚靠在卧榻之上,不等官员开口,在卢九德眼神示意之下,抢先推说道:“各位大人,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藩王世子,此次未曾携宫眷一人,就是准备避难于浙东......” 放佛是演练了千万遍一般,朱由崧还未说完,就被官员那异口同声的话语给断了。 “世子,万万不可,大明江山需要你,南京需要你的主持!” 与此同时,众官员之中更是走出一人,依旧保持着躬身之态,碎步上前,朗声说道:“世子,在这等国破家亡之际,群敌环伺之下,唯有世子你能够统领百官,抵御外敌,拯救天下黎民,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还望世子切莫推迟......” 不久之后,距离龙江关不远的地方,李过依旧像昨天一般,远远地遥望着朱由崧的舟船,李来亨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声音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说道:“义父,全都弄清楚了,朱由崧TNND,之所以迟迟不肯进南京城,就是在端着架子,一进三退,逼着那些官员求他进城登基!” “而且,就在刚刚,已经有了结果,根据咱们的线报传回来的消息,朱由崧与百官达成了共识,明天就进城。不过,在明天进入南京城之前,还要骑马自三山门环城向东,拜谒孝陵和懿文太子陵,随后经朝阳门进东华门,谒奉先殿,再出西华门,以南京内守备府为行宫......” 李过的眉梢微微上扬,打断了李来亨的讲述,询问道:“还没有确定登基大典的日子吗?” “没有~” 李来亨脱口回答的同时,摇了摇头,似乎明白了李过问话的意思,脸上难掩的失望,隐隐的有一些不耐烦起来。 ------------ 第四百二十五章 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南明的官场上充斥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时,陕西、河南与山西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改革的气息,新人新气象,虽然不能尽述这种场面,但也大致形容一下。 这是陕西的某个村落,原本死气沉沉、断壁残垣的地方,现在是焕然一新,原本的村民相继返回了这里,在村子里的中央之处,竖着一个类似于宣传栏的木板,上面张贴着一个公告,旁边还站着李家军的士兵,正在向周围的村民讲述着公告上的内容。 “乡亲们,闯王和李先生准备修水渠水井,以便解决干旱地区的用水和灌溉问题,凡是参加挖水渠的人家,不仅能够分得村里的土地,还会有工钱,包吃住。” “而且,政策已经有所调整,在这大灾之年,闯王不再无偿的发给乡亲们粮食,必须出力,或是修附近的路,或是搭桥,又或是前去挖水渠,打水井。” “总之一句话,除了鳏寡孤独的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是不出力的话,都将得不到粮食的补助,就算是分得的良田,也不会给予登记在册,也就说,凡是平白无故的获得的田地,若是没有贡献的话,都将不受李家军的保护。” 刹那间,周围顿时炸开了锅,牵涉到生活急需的粮食,以及生活下去的田地,这些村民顿时坐不住了,着急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立即就有人哀嚎的喊道:“兵爷,如果没有粮食的话,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更有村民惨声说道:“我可以跟你们去修水渠,但我的家人怎么办啊?没有粮食,他们根本就活不了几天!” 看到村民们渐渐群情激愤起来,李家军的这名士兵宛若一个老手,并不着急,双手在空中按压的同时,更是喊道:“乡亲们,你们还不明白,我们不是立即断绝供粮,月末才发粮食,而是像往常一样,粮食即将吃完之际,月初就会发粮食。” “这个政策的重点是,凡是家中有壮劳力的,要是不出劳力的话,下个月就不再分发粮食。而且,我刚才也讲了,不论是水渠,还是架桥铺路,都是有工钱的,虽然不多,但也能补贴一些家用。不过,工钱是月末才一结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村民焦急而冲动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有人高声喊道:“可是,再过一两个月,地里的庄稼就能收了,总不能让我们放任田里的庄稼不管吧?我那一家子,可就指着我这一个壮劳力种田耕地的,他们娘几个根本就无法尽快的收割庄稼。否则,就会影响下半年的粮食播种。” “是啊~我们还有自己的地呢~!” “是哦~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农忙的时节了,家里根本就离不了人!” ...... 面对再次沸腾起来的村民,宣传兵依旧是从容不迫,并不着急,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安静一下,请听我一言,你们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农事儿的!” 刹那间,村民们再次安静了,全都直直地盯着宣传兵,等着后面的解释。 “闯王与李先生、宋先生他们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凡是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的,就就近出劳力,为村里架桥铺路挖水渠。” “家里有两到两个以上的壮劳力,就要跟着去清理河道,挖大的水渠,将湖泊的水引到干旱地区,待到农忙时节,工程就会暂停下来,让大家回来收庄稼,绝不会耽误乡亲们的农事儿的。” 这些村民们再也无法反驳什么了,他们是听出来了,无论是架桥铺路打水井,还是清理河道挖水渠,完全是在他们老百姓着想,最为关键的是,还有工钱可拿,又不耽误地里的活,他们还能说什么? 至于有偿分发粮食之事,他们更不好说什么了,难道要承认自己是懒人?让人家李家军养着自己? 自古以来,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这些思想简单的村民明白这个道理! 相似或相同的一幕,正在三地各个地方上演,不断的重复,随着被裁撤的士兵返回家乡,一时间,河南、陕西与山西出现了大规模建设的场面,如火如荼的进行。 北京城内,紫禁城乾清宫里,李长茂与宋应星正在做着汇报,也是未来大顺朝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当然,前者还是大顺朝的第一任首辅。 “闯王,立时三个多月,两百万大军已经裁撤完毕,凡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老弱体衰的,都是有限被裁撤的对象,其中多以那些收编的起义军为主。” 宋应星的话音刚落,李长茂激动地紧接着说道:“闯王,各个政策已经开始施展开来,正在陕西、河南与山西推行,今年或许还看不出效果,待到来年之时,三地的旱灾将会得到很大的缓解,百姓们的收成也将大幅度增加。” “而且,各个根据地的百姓也在转移,一批一批的迁出,全部转移到附近的县城或村落,回老家的,也给了安家费和路费。目前为止,陕西各个根据地的居民已经全部迁出,河南与山西的也迁出了大部分,最多两个多月,也就全部搬出来了。” 李自成轻轻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也是回应,紧接着说道:“李先生,虽然咱们已经完全占领了陕西、河南与山西的州府县城,但三地还是有不少的游兵散勇和山贼,对于那些迁出的百姓,他们的安全有没有保障?” 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有如此一问,李长茂淡淡一笑,张口就答道:“闯王,我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为了防止百姓们受到威胁,我们不仅村村组建了民兵,每个村里都有护卫队,还经常打击出没的游兵散勇和山贼。” “而且,村村还建立了联防机制,村与村的护卫队可以进行协同作战。一旦有数量较大的山贼袭扰,在当地驻军到来之前,他们完全可以顶上一段时间。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对那些村兵进行射击训练,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闻听此言,李自成彻底放下心来,他可是知道那些民兵的,手里不仅有刀剑弓弩这样的冷兵器,还有一定量的火器,虎蹲炮在列,足以应对来犯之敌! 就算挡不住,几个村子联防之下,也能坚持到附近驻军的到来。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后怕 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就没有再继续深想,而是面露忧色,将目光投向了宋应升的身上,询问道:“宋先生,五省的其他工程都可以暂时放缓,但河南、陕西与山西的水力工程必须加快。否则,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单靠咱们发放救济粮,也支撑不了多久,迟早会将咱们拖垮的。” “闯王,属下明白...” 宋应升一脸的凝重,回应了一句之后,赞同地紧接着说道:“要想百姓们不再挨饿,彻底断绝起义军暴乱的根源,就必须让三地的百姓能够自给自足。从解决水源上下手,最是直接,唯有让黎民百姓的地里有了收成,各地才能稳定下来,天下才能太平。” “是啊~明廷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了,单单是减轻赋税,让百姓们分有田地,并不能解决短期之内的问题。毕竟,灾民那么多。” 李长茂插了一句之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进一步地说道:“除了南方的明廷遗留势力,大顺朝最大的问题就是天灾,如果旱灾再这样持续下去,持续三五年,在粮食来源稀少的情况下,来年依旧会有百姓暴乱的事情。毕竟,咱们以前储备的粮食是有限的,并不能持续太久。” “闯王,李先生,我明白,必须尽快解决水源问题,挖通水渠,将河流的水引向干旱地区,如此才能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问题。” 宋应升看了看李自成和李长茂,为了表示自己的话语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所根据,又补充道:“我已经向各个将军打招呼了,凡是再抓获俘虏,亦或是收编的农民军,还有那些死刑犯,以及那些接受改造的权贵,全部拉到河道上,与从各地征调的民夫一起挖水渠。” “而且,从那些裁撤的军队之中,我还将其中的一部分扣留了下来,培训为工程兵,专门用于清理河道和挖水渠,以及指挥那些民夫如何施工?” 闻听此言,李长茂顿时兴奋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如此一来的话,真是太好了,有了这样专业性的工程兵,挖河渠与更改河道的工程将会大幅度加快。待到来年之时,即便不能解决全部旱灾地区的水源问题,也能解决其中的一多半。到时候,就算是来年依旧是干旱少雨,朝廷的压力也将会少很多。” 说到这里,李长茂忽然停顿了一下,面有感慨之色,徐徐的转而说道:“如果李将军能够尽快拿下江南,那就太好了。就算是工程的进展不顺利,就算是来年依旧是大旱,有了江南这座粮仓作为支撑,完全可以解决中原的粮食短缺问题,百姓们饿不着。” 宋应星轻轻点了头,附和道:“是啊,自古以来,江南就是历朝的粮食最大来源,一旦中原受灾,几乎支撑所有粮食的开销。”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李自成,看到两人那复杂的神情,又何尝不知道二人的担心之处? 尽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但谁又能保证中间不会有突发事情发生,唯有拿下江南,才是真的再无后顾之忧。 有了充足的粮食,就能一步一步的解决其他的问题! 相比于李长茂与宋应星,李自成想到的更多,不仅是江南之地的这座粮仓,还有南洋! 一旦打通了通往南洋之路,也就意味着多了一条米粮的来源,就能将白花花的银子换做粮食。否则,就算是拥有再多的金银珠宝,若无购买粮食的渠道,那也是行同于废纸。 毕竟,不管是中原,亦或是江南,生产的粮食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应对所有的天灾与人祸,一解燃眉之急还行,不可能一直靠一地支撑天下人的粮食消耗,唯有开辟南洋这条水路,才能使得粮食更加有保证! 思及于此,李自成看着眉宇间散发着担心之意的两人,面露自信之色,很是肯定的突兀道:“放心吧~相信再过不久,李过他们就会攻破南京城,占领南方各地!到时候,粮草紧张的问题将会得到缓解。” 这时,李长茂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露出了庆幸之色,心有余悸的感叹道:“闯王,还好你有先见之明,在攻打北京城之前,让吴有性他们成立了卫生小队,专门组织各地人手,掩埋北直隶与山东被鞑子杀死的百姓。否则,北直隶和山东早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而且,就算是如此,在北直隶与山东的几个偏僻小村落,还是爆发了小规模的疫情,要不是发现得早,要不是控制得当,要不是吴有性他们感到的及时,瘟疫非得大面积蔓延不可。” 闻听此言,李自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也是心有余悸的感觉,忍不住地也清醒地说道:“是啊,如果真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那将是全国性的,将会蔓延到大江南北,关内各地。” 两人谁也不觉得李自成这是夸张之言,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这段时间里,北直隶和山东汇聚了一两百万人,随后又流动到了各地,有北上和南下的李家军,有被裁撤的军队。 所以,一旦瘟疫传播开来,那将是全国性的,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大灾难,死亡的人口数将会难以估量! 想到这些,李自成的后背就冒起了冷汗,一阵后怕,声音有一些发颤的朗声说道:“李先生,传我的命令下去,立即让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就近采集草药,按照吴有性老先生药方《达原饮》、《三饮消》,配置成药,分发到各个人群密集的区域,比如一些工程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无论是军队,还是地方,都要严格按照吴有性老先生的标准,完成个人卫生和公共场所的清洁。” “尤其是做好巡逻工作,一旦发现哪里有疫情爆发的迹象,立即上报,并严格控制起来,以免瘟疫蔓延。” ...... 随着一个个命令下达,可见李自成的心里有多么的紧张和后怕,李长茂与宋应星两人也能理解。 毕竟,一旦大规模的瘟疫爆发,无疑会给李家军带来重创,将会丧失战斗力。 相比于一场大的战争,瘟疫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传播更是极为迅速,莫说接触,就是在一定范围之内,就能传染给他人。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史无前例的创举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自成那紧张的心情这才有所缓和,略微舒服了一些,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转而问出一个相对轻松地问题。 “对了,李先生,开国大典筹办了怎么样了?六部的人员是否任命完毕?” “启禀闯王,一班官员已经全部就位,所有的官职也已全部补缺,开国大典也已经准备就绪,两日之后,就能如期举行。” 这一刻,随着开国大典的即将到来,每个人都难以掩饰的激动,那份喜悦之意溢于言表。笑容都是那么的灿烂,高兴地不仅仅是他们可以得到加官进爵,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开创一个新的盛世,完全可以比拟于开元盛世,还要甚之,更不输于文景之治! 他们将会名垂千史,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人所记住,正如贞观之治的房玄杜断,作为一名儒者,这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这一切的一切,这些自信都来源于诸多史无前例的创举,完全是开创了先河,不仅功在当世,还利在千秋。 历朝历代以来,哪个朝代有过选举制度?又有哪个朝代,百姓手里掌握着官员升迁与去留的命运? 不仅如此,官员的职责更加细化了,只要是关乎到民生的工作,都将受到百姓的监督。而且,官员的权力也遭到了大幅度的削弱,不再是父母官,而是百姓的公仆,完全是为天下黎民和朝廷服务。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顺朝的百姓,他们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升,不再受官员与权贵的压迫,他们有了上告之门。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李长茂等人已经无法尽述,每一个创举都让他们心潮澎湃。 “好,李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在众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信息之时,李自成点头回应之后,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一名武将,朗声说道:“刘希尧,作为大顺朝的十大元帅之一,为今只有你在京城里,开国大典那一天的保卫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闻听此言,刘希尧立时阔步上前,朗声回道:“闯王,你尽管放心,末将可以用脑袋担保,在开国大典的那一点,绝不会出现一点乱子。” “在那一天,为了防止南明派来的锦衣卫搞破坏和刺杀,末将不仅加大了防卫力量,末将还让李家军的许多精锐伪装成百姓,混入当日观礼的人群之中,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就会实施抓捕。” “而且,根据咱们接受的那些锦衣卫人员的交代,那些暗桩全都被拔出,更是在这段时间里,抓获了一批从南方潜进来的奸细。如今之时,就算京城里还有一些怀有叵测之心的小杂鱼,凭着铁桶般的布防,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莫出手,出手必被抓!” 很显然,大殿里的这些人露出了惊讶之色,谁也没有想到,刘希尧居然将工作做到如此细致,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京城里布置了一道天罗地网,一旦那些阿猫阿狗敢露面,或者有所行动,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将其捕获。 众人想想不禁恍然了,难怪名不经传的刘希尧可以位列十大元帅之一,成为武将里最顶层的一列,可以与田见秀、刘宗敏、刘芳亮、李岩、袁宗第、李过、吴汝义、高一功、贺锦九人比肩。 十大元帅啊,一旦离开军队之后,那可是将要封王的啊,与天佑殿内阁首辅李长茂是同样的品阶,就重要性而言,前者更胜一筹! 毕竟,军队是永恒不变的话题,谁掌握着他,都将得到帝王格外的重视。 何况,未来的大顺朝是军政分开,互不管辖,没有隶属关系,如此一来,更加显示了十大元帅的赫赫地位! 当然,十大元帅上面还有一个大顺朝的皇帝,可以调动十大元帅手下的任何一个军队,无需他们的同意,更不需要和他们打招呼。 可以说,大顺朝的皇帝,拥有着对军队的绝对掌控权! 因为,李家军更名为大顺军之后,有一条铁律永远不变,新兵入伍之时,必须背诵和谨记一套准则,像老兵一样,皇上的命令胜过他们的上司,具有绝对的优先权。 他们效命的永远是大顺朝皇帝,永远要捍卫大顺朝的利益,保护大顺朝百姓为己任! 这一刻,一些文官的眼里难掩羡慕之色,相比于武将的宽松环境,束缚他们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上有皇上、检查部门、主管领导,下有百姓监督,手中的选票可以决定他们的去留与升迁。 武将呢? 只有兵部可以审讯他们!其他的衙门要想审问的话,或者是治罪,就必须先削去其军纪,其他衙门才可以带走人。 最让这些文官羡慕的是,武将几乎没有其他的部门监视,只有一个隶属于兵部的军事法庭,但监视的也并不严。 不像文官,或明或暗,都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看着威风凛凛的刘希尧,众人不禁想起了关于军队的种种改革,其中所代表的好处,可谓也是一种史无前例的创举,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想起那些关于军队的政策,这些官员都有一种投笔从戎的冲动! 凡是军人家属,都要受到地方衙门的特别照顾,若是有胆敢欺凌军人家属者,将会以重罪处之,刑罚是一般情况下的两倍! 如此规定,不仅是针对普通权贵和百姓,就算是皇亲贵胄,皇帝的亲儿子,也不能轻饶,很有可能就会被剥夺继承皇位的资格。 仅仅是最后一点,足可见军人在大顺朝的地位! 还有那些伤残的抚恤金,阵亡的抚恤金,丰厚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身体残疾的军人将会被安排到轻松的职位上,烈士家属更是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就连地方官员也要礼敬三分。 否则,就有丢官的可能。 一时间,在李家军控制的地方,一股尚武之风渐渐形成,已经初现端倪,军人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升,受到百姓们的敬仰。 一个个纪念碑出现在各地,宛若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在李家军所控制的州府县城,他们位于城池的最中央之处,上面铭刻着一个个军人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李家军战死之人。 每个纪念碑周围不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清理出一个隔离带,必有两名士兵在旁边站岗,以示对逝去英雄的纪念。 沸腾了,李家军控制的地方沸腾了,尤以最先控制的陕西之地沸腾的最为强烈,那些青年壮怀激烈,澎湃的想要入伍参军,加入李家军。 每个人男人都以加入李家军为荣,以成为其中一员为傲,不仅是因为未来的大顺朝对军人有种种特殊政策,主要还是因为,加入李家军,使得他们拥有无上的荣耀感,可以成为一名国家英雄! ------------ 第四百二十八章 阅兵 两天之后,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和山东五地,仿佛所有的老百姓同时得到了命令,默契的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更是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家家或是张贴对联,或是悬挂大红灯笼,一副宛若过年的景象。 更是有一些家庭,门前已经挂起了鞭炮,只待某一刻,五省的老百姓同时燃放烟花炮竹,庆祝这一天。 啪啪啪... 在五省同时响起炮竹的那一刻,北京城内正在举行着盛大的开国大典,人山人海,宛若一个移动的汪洋一般,到处都是人,相比于其他地方,要显得格外的喜庆。 大顺朝的开国大典那是格外不同,一队队大顺军以徒步方阵的形势徒步前进,走过一条条街道,出现在围观的百姓面前,雄壮的场面,整齐一致的步伐,响起富含韵律的踩踏之声,仿佛每一步都踩踏上了围观者的心间,看得他们心潮澎湃的同时,更是屏息凝神而视,眼睛那是一眨不眨! Duang ...duang...duang... 震撼的场面,从未见过的军人制服,统一的颜色,长裤与袖衣,将军人的魁梧身躯展示的一览无遗,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平常百姓人家,何曾有过这样的机会? 可以近距离的看到大规模的军队,士兵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神情冷峻而凝重,以供他们检阅。 殊荣,真乃是莫大的殊荣,让每一个能够看到这个场面的百姓,感到莫大的荣幸。 同时,看到这样的军队,城里的百姓彻底放心了,有着这样的军队保护,他们可以安心的生活,过着太平的日子,无论是南方的明廷,亦或是北方的蛮夷,都将不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一举斩杀十万字,以碾压之势,荡平五地的官军,足以证明大顺军的实战能力和经验,绝非是花架子! 不得不说,不愧是拥有着一个穿越者的灵魂,即便是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李自成还是拥有着一个现代人的天安门情节,尤其是在天安门前的阅兵。 此刻,李自成一身的龙袍皇冠,正坐在天安门之上,看着一队队大顺军徒步方阵,脸上难掩的兴奋之色,两侧站满了文臣武将,一起看着这一幕。 当然,毫无争议的是,最早跟着李自成闯天下的高桂英乃是大顺朝的皇后,主持后宫。 随着一个个方阵的过去,或是步兵,或是骑兵,亦或是炮兵等等,在天安门一侧的一个人的神情很是不自然,阴晴不定,凝重非常,此人正是祖大寿。 在各种呐喊与山呼之声,祖大寿的三子祖泽洪上前一步,趴在自己的父亲耳边,附耳说道:“父亲,皇上搞这么大的排场,这不仅是在检阅大顺军的战斗力,让百姓们瞻仰大顺军的威武雄壮,更是在震慑咱们这些明朝降将。儿子觉得,恐怕咱们的关宁铁骑处境将会更加艰难,不得不听从李岩的命令。” “父亲,儿子不服,虽然不明白大顺朝的军官阶位,代表的什么意思,为何划分为元帅、将军、校官、尉官和列兵,但我知道,你的中将之衔,这也太低了,在大顺朝近百人的将官之中,几乎是无足轻重。放在前朝,你好歹也是一名总兵,也就寥寥几人的官位比你的高。” “嘘...泽洪,瞎说什么呢?你还有完没完?” 祖大寿立即打断了儿子的埋怨,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里,这才压低声音的语重心长道:“有什么话,开国大典结束之后,咱们回到住处再说。” 一语落罢,祖大寿还狠狠瞪了一眼祖泽洪,更是努了努嘴,示意祖泽洪看一下正在徒步经过的方阵。 看着一个个大顺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肩上扛着的三眼铳,以及后面的众多方阵,或是迅雷铳,或是虎蹲炮,或是佛郎机,或是或是五雷神机,等等,清一色的火器部队。 祖泽洪又怎能不明白? 父亲这是警告自己,不要再动歪心思,如今的关宁铁骑,自己父子二人,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这样士兵素质如此过硬的军队,装备是那么的精良,全都是最先进、杀伤力巨大的火器,关宁铁骑更本就不是人家的一合之众,只需一个照面,或是被火炮轰成渣子,或是被鸟铳打成马蜂窝。 祖泽洪老实了下来,面露颓然之色,无力的看着喜庆的开国大典。 在这一天,五省都在欢度着这盛大的节日,庆贺大顺朝的开国大典。 与此同时,一封封邸报飞入南京城内,出现在福王世子朱由崧的书案前,里面的内容让其怒吼连连,很是头疼。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李自成怎么就成了李晟了?他怎么可能让那些藩王参加大顺朝的开国大典呢?” “太子朱慈烺既然已经死了,永王和定王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些贱民,国之将破,乱贼窃取大明河山,屠我百姓,他们居然还在今天庆祝大顺朝的开国大典?!可恨...可恼...” ...... 卢九德就站在一旁,看完一封封邸报之后,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浓郁,忍不住地劝说道:“皇上,再埋怨也没用了,为今之计,为了应对闯贼所带来的威胁,您不能再拖着着了,应该尽快登基称帝,形成与其对峙的局面,方能稳住江南的官场,才能使百姓安心,才能统御文武百官收复北方失地。” 然而,面对卢九德的鼓气,朱由崧却是一脸的挫败感,拿出了一封邸报,当着卢九德面,在空中摇了摇,有气无力地说道:“大顺军有那么多的人,更是有许多的军队装备有火器,咱们能打得过吗?” 不能卢九德说什么,门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世子,事在人为,不可泄气,更不能轻言放弃!” 总督马士英走了进来,也是未来的南明内阁首辅,看到朱由崧如此模样,畏惧李自成如虎,尽管心中连连叹息,但也不得不朗声说道:“世子,你还不是一无所有,只要你能够登基称帝,尽快组建新的朝局,就能召集天下所有的明军,云聚于此,就算是不能收复北方失地,也能与大顺朝划江而治,进行分庭抗礼,形成对峙局面,静待国力恢复之后,徐徐图之,再收回北方失地。” 很显然,马士英的安抚之言起到了作用,提醒了朱由崧,虽然北方尽失,但他还有南直隶、江苏、福建、广州、云贵、江西、四川和湖广等地。 想想这些,朱由崧顿时觉得,自己的家底还挺殷实,军队众多,只要政令畅通,就能召集到百万之师! ------------ 第四百二十九章 作战部署 几天之后,大顺朝的八大元帅汇聚于河南汝宁府的商城,更有诸如其他的武将,众人站于大厅里,在他们的前方悬挂着一幅江南诸镇的地图。 一个个箭头标注而出,或长或短,或直或弯曲,分布在地图之上,由河南与山东直至南直隶和湖广的诸多州府县城,每一个箭头,都代表着一个李家军的大致行动路径,以及要攻占的目标。 此刻,李过与田见秀站于最前方,背靠地图,面对着众人,前者更是朗声说道:“各位,根据线报得到的最新消息,可以肯定,朱由崧登基的日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五月十五那一天,于南京紫禁城的武英殿正式即位。” “到时候,也是咱们行动的时候,高一功兵出南阳府,率领大军攻打湖广的郧阳府和襄阳府,同时伺机而动,收编张献忠等人的起义军。” “刘宗敏,你兵出汝阳府,率军也进入湖广,与高一功协同作战,战败湖广最大的一支明军,左良玉所部,最后陈兵于四川边界,与陕西汉中府的陆世仪形成夹击合围之势,以犄角阵型进入四川。。” 说到这里,李过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到了田见秀的身上。 “好,接下来就由我讲述之后的布置。” 田见秀接过了话题,轻轻点头,以示对李过的回应,放缓的语速也随之恢复了正常,声音变得更加有力起来。 “刘芳亮,袁宗第,五月十五的那一天,你们立即兵出山东的兖州府,分别拿下徐州与淮安府。” “吴汝义,你兵出归德府,与我一起攻打凤阳府,至于李过,不用我多说,兵出汝宁府,负责攻打庐州。” 说到这里,田见秀的话语一顿,蓦然地一个侧身,右手同时拿起指挥棒,一指地图上的南京城,掷地有声地继续说道:“到时候,五路大军汇聚为三路,呈合围之势,兵锋直指南京城,争取半月之内,兵临南京城下!” 这一刻,刘宗敏与高一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失落,相比于攻打湖广,与陆世仪合围四川,他们更想一路南下,活捉朱由崧,那样更有成就感。 毕竟,如今的南京城内,不仅有朱由崧,还有明朝的诸多藩王,捉住其一,都是莫大的功劳! 然而,军令如山,二人也能听命。 田见秀说完之后,李过看向了义子李来亨,沉声说道:“李来亨,你们那边可以行动了,一定要保证朱慈烺顺利进入南京城。同时,你就留在南京城内,密切留意南明朝廷的动向,将朱慈烺进入南京城的消息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彻底搅乱南京城,瘫痪南明的官场。” “是,元帅,末将这就让人行动,放出朱慈烺,末将会一路尾随,暗中护卫其进入南京城中。”李来亨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答道。 这时,高一功与刘宗敏一脸的忧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最终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微微点头,前者看向李过,意味深长地说道:“李元帅,我与刘宗敏拿下湖广,战败左良玉部,这些都好办。可是,皇上的舅父高首领就在张献忠等人的联军之中,恐怕...恐怕......” 只言片语间,足见高一功已经成熟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么直呼李自成为姐夫,而是像众人一样,喊皇上! 否则,要像过去那般毛毛躁躁、大大咧咧,又怎能位列十大元帅之一?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过的身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高一功与刘宗敏的任务并不艰难,轻易就能打败左良玉,占领湖广,最为难办得就是收编高迎恩这件事情上。 他们依稀记得,收编高迎恩不应该是李过亲自去办吗?怎么现在又交给了高一功与刘宗敏二人了呢? 看着众人露出意外与好奇之色,李过就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环视一下众人,最后回到了高一功的身上,朗声说道:“呵呵...一功,宗敏,你们不必顾虑什么,可能还不知道,高首领已经私下找过我,愿意接受咱们的收编。” 很显然,除了李来亨之外,其他人都露出吃惊之色,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毕竟众多起义军的主流观点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那些起义军首领习惯了无拘无束、不受人管辖的生活,高迎恩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 一时间,众人都在等待李过的话语,希望对方能够解释什么? 然而,李过随后之言,使得他们失望了,并未有任何这方面的解释。 “之所以至今还未收编高首领的部下,就是想让其在起义军联军里待一段时间,帮忙说服其他的首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日后的以防万一,强行收编起义军联军之时,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让行动更加顺利一些,将冲出的死伤降到最低。” 刹那间,众人听明白了,高迎祥不仅成为了大顺军的说客,更是隐藏在暗中的内应,如若那些起义军不从,不接受大顺军的收编,高迎恩就是一枚暗棋,里应外合之下,一举就能收编起义军联军。 一念及此,诸将的心里更加好奇了,高迎恩怎么就答应了当内应的要求了呢? “好了,各位,距离五月十五,已经没几天了,还是赶紧返回各自的营地吧?” 李过不给诸将询问的机会,已经下了逐客令,更是说道:“我就不送你们了,皇上命人送来了一封密函,必须现在就处理,先行一步了。” 一语落罢,李过已经阔步走出了大厅,径直离开了,留下一脸愕然的众人。 “好了,各位咱们走吧~!”田见秀招呼一声,也向外走去。 很快,大厅里就已经人去楼空,唯有那副军事地图还悬挂在那里。 当天夜里,商城的某个宅院里,随着几声沉闷之音响起,像是人昏倒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房间就传来了紧张而害怕的问话:“谁?是谁在外面?” 黑暗之中,一个低语声在回应:“太子爷,是我,我是锦衣卫的一名暗桩,现在是来救你出去的,脱离魔掌...” 很快,“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头,紧张地打量着四周,一看守在门前的士兵不知是死是活,已经瘫软在地,就更加紧张了。 “你是谁?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一连串的发问之人,正是明朝太子朱慈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更是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两名士兵,再次张望了一下四周,寻找那个声称前来救自己之人。 “太子爷,小的在这里呢~!” 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朱慈烺的身前,更是一把抓住朱慈烺的手,就向外走,并小声地说道:“殿下,快跟我走,此处不能多待,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小的立马送你出城,护卫你前往南京。” “好~!” 朱慈烺小声的回应着,此刻的他,心里满是激动和忐忑,一心只有逃离这里,赶紧逃出李家军的势力范围,已经无暇想那么多。 ------------ 第四百三十章 朱聿键 与此同时,在凤阳府的明廷皇室监狱之中,身为一代藩王,前唐王朱聿键正在遭受着一种折磨,锁链加身,更有墩锁牢牢地将其固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痛苦非常。 “哎,我说,你好好的王爷不当,不老老实实地在王府里呆着,非要什么勤王?这下好了吧,惹得先皇大怒,褫夺你的藩王之位,反而成全了你的弟弟,当上了唐王,何苦来哉呢?” 一个太监蹲在朱聿键的身旁,阴阳怪气的就是一阵酸楚,更是不断的揭着他的伤疤,幼年的种种不幸,还有冷嘲热讽之语喷薄而出。 “你看看你,早年就曾经受过这种罪,差点被自己的爷爷弄死,父亲被自己的亲叔叔毒死,好不容易获得了唐王之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哼~真是不知好歹!先皇为你主持了公道,阻止了老唐王改立世子,你倒可好,一当上唐王,不久之后,就想杖杀了自己的两位叔父,福山王朱器塽与安阳王朱器埈,虽然安阳王侥幸活了下来,但那也是重罪。” 朱聿键怒了,孱弱的身体在微微的抖动,几乎是怒吼而出,声嘶力竭道:“他们都该死!谁让他们毒死我的父亲,为父报仇,只要大仇得报,莫说是削去唐王之位,就算丢掉了身家性命,我也无悔!” 这一刻,朱聿键泪眼模糊了,早年的记忆犹如泉水般涌来,让他痛苦不堪。 爷爷老唐王朱硕熿惑于嬖妾,一直疼爱小妾之子,却极为憎恶自己的父亲,为了能够让小妾之子继承唐王,不惜饿死自己父子二人,囚禁于承奉司之内。 十六年啊,整整十六年,要不是小官张书堂帮忙,暗中送一些糙米饭,恐怕父子二人早就饿死了吧?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并未因此而结束,虽然父子二人侥幸未死,苟且偷生活了下来,老唐王也没有再使用进一步的狠辣手段,但那个小妾之子长大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唐王世子。 悲剧出现了,朱聿键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毒死。 朱聿键呜咽的哭泣了起来,他是在为过去的种种遭遇而哭泣,这也将是他最后一丝的流泪,一股倔强荡然而生,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看到朱聿键如此模样,除了被朱聿键最开始的怒吼而吓了一跳,小太监已经恢复了那副阴恻恻的模样,更是撇了撇嘴,嘟囔道:“既然受不了这种罪,那就不要硬撑着了,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咱家在这里累死累活的伺候你,你总该付出一些什么吧?拿出一些银子,我好,你也好,再也不用受这种遭罪了。” 由于双手被墩锁束缚在,行动不便,朱聿键只能任由泪水留在脸上,长长吸溜一下,刹那间,神情变得格外坚毅起来,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点点光芒闪烁。 “被关在这牢里,我上哪里给你弄银子?” 闻听此言,守陵太监太监并未因为朱聿键带有呵斥的语气而生气,而是眉头微皱了一下,底气不足的说道:“这有何难?你可以让你的弟弟唐王送啊,还有你的家人。只要你写封信,我就能送到他们的手里。” “哼~哼~” 朱聿键轻蔑的冷哼两声,身上的重负与累累伤痕,使得此时的他虚弱非常,再也吐不出一句话来,刚刚的一番言语,早就消耗完了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牢门被人突兀的打了开来,一个官员走了进来,后面更是跟着两名狱卒。 “大胆,此乃关押皇家宗亲的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守陵太监太监虽然是在怒喝,却更像色厉内苒,缺少一种底气,因为进来的官员,所穿的官服乃是二品大员,绝非是他所能招惹的。 因此,一看清官员的官服之后,守陵太监的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心中忐忑不已,不安的轻声问道:“你是谁?” 然而,官员并未理会守陵太监,而是继续向前走,一看到朱聿键的情形,立马快行几步,并厉声道:“快,给唐王打开枷锁,除去墩锁!” 两名狱卒连忙赶紧上前,帮忙除去朱聿键身上的刑具,看得守陵太监那是敢怒不敢言,更是不敢阻止,最后冷哼一声,匆匆离去了,背影略显狼狈。 镣铐与墩锁除去的那一刻,朱聿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一轻,力量开始恢复,但身体上的麻木感,让他一时还站不起来,在别人的搀扶之下,只能萎靡的坐在那里。 身体刚刚恢复了一丝力气,朱聿键面露感激之色,就忍不住地问道:“请问,你是...?” “启禀王爷,下官是路振飞,凤阳府的新任巡抚。” 回话之间,路振飞在打量着朱聿键这个往日唐王,身体孱弱消瘦,锐气少了许多,透着彬彬有礼的气质,顿时心中好感非常,进而又说道:“下官刚到皇陵之时,就听说守陵太监石应诏为难犯罪的皇室宗亲,索贿不成,经常对皇室宗亲乱动私刑。” “哎......” 朱聿键长叹一声,并未多说什么,指责或埋怨前几任巡抚不管此事,守陵太监对在押皇室宗亲索贿。 似乎猜到了朱聿键心中所想,路振飞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进而轻声说道:“王爷,守陵太监归皇家宗人府管,下官办他不得。但是,请王爷放心,下官会将守陵太监的种种恶行,如实上报给南京的福王世子监国,这些太监一定会得到应有的严惩!” 紧接着,路振飞看向身旁的一名狱卒,吩咐道:“告诉牢头,立即派专人照料王爷的饮食起居,如果王爷有一个闪失,你们也难逃其责,将会与守陵太监同样的下场,私自刑罚皇室宗亲乃是砍头之罪!” “是是...小的记住了,一定会照顾好王爷......” 狱卒结结巴巴地回应着,两人全都害怕了,他们深深地知道,路振飞绝非是在耸人听闻,吓唬他们,一旦此事捅到皇上那里,即便福王世子还只是一个监国,还未登基,也能砍他们的脑袋。 当路振飞做出这一番的安排之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举手之劳,不仅救了朱聿键,也将影响到他的未来仕途,可以官拜武英殿大学士,一路飙升,连跳几级! ------------ 第四百三十一章 突然到来 五月十五的前一夜,几十万大顺军陈兵于山东与河南以南的边境之处,只待第二天天明,直取南直隶与湖广等地。 一股战火即将燃烧的气息骤然形成,越来越浓郁,渐渐向南直隶与湖广两声弥漫,颇有席卷整个江南的气势。 河南汝宁府商城的东南方向,位于边界的金寨附近,一支大顺军驻扎于此,营地中火光缭绕,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更有一个个明哨、暗哨布置于外围,警惕四周。 防卫不可不严! “吱吱”的虫鸣在回荡,似乎是在述说着夏夜。 这时,在距离营地三四里之外的地方,一个星星点点的火光突兀的出现,按照某种轨迹滑行,并明灭闪动了几下,紧接着,就传来阵阵的马蹄之声,不断地靠近。 “队长,有不明人员靠近,要不要出手将其射杀?” 黑暗里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冰冷的话语给喝阻了,并命令道:“快,挂出信号灯笼,提醒后面的人,放这支人马过去!” “是,队长!” 虽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是附近的这支暗哨所有人都知道,来人乃是自己人,身份还很不简单,从队长的口气里可见一斑。 营地的帅帐之中,李过正在下达着一个个命令。 “一军,负责六安。” “二军,负责舒城。” “三军和四军,负责攻打庐州府。” “五军随我直取无为州和巢县。” 等到一个个主将应和完之后,李过一一扫视过众人,手中的指挥棒一指旁边的地图,落在了毗邻庐州府的和州上面,掷地有声地说道:“咱们在和州会合,等待其他大军的到来,随后一起围攻南京城这个最难啃的骨头!” “是,元帅!” 主将异口同声的回答之时,每个人都兴奋了,战意昂扬,李过虽然分派了作战任务,但并未限制如何行动,具体的作战将由他们自己决定,不管怎么打,只要拿下目标即可。 一时间,诸将干劲十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都有大展拳脚的激动,热血都在澎湃。 似乎猜到了诸将的心中所想,李过接下来之言,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总之,此次作战,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我不管你们怎么打?是打闷棍,是偷袭,还是绑架勒索,这些我都不管。但是有一点,如果谁敢骚扰老百姓,谁敢进城打砸抢,烧杀掳掠,定斩不饶,还要追究主将的责任......” 这时,突然有人闯进了大帐里,打断了李过的讲话,来人更是大笑一声,爽朗地赞叹道:“哈哈...说得好,敢骚扰百姓者,定斩不饶!” “皇上,你怎么来了?” 李过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满脸的吃惊之色,更是快行几步,迎了上去,难掩喜悦之情。 刹那间,转身过来的诸将也认出了来人,不是李自成还能是谁? 一看到大顺朝的开国国君,更名为李晟的李自成,诸将本能地就要施大礼,有一些后加入的将领完全是受传统思维的影响,就要行跪拜大礼,一把被李自成给扶住了。 “哎...这位将军,切不可如此,如今的大顺朝,无论是君臣之间,还是君民之间,亦或是官民之间,都不得行如此大礼,一定要记住啊,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先!” 这些将领有一些发傻,呆呆地挠了挠头,旁边的其他人附和道:“皇上说的是真的,如今的大顺朝,真的废除了跪拜之礼。而且,以前的时候,我们李家军上下级之间,也没有跪拜这样的大礼!” 听到同僚这样说,再一看李自成认真地点头,以示回应,这些后来加入的将领才真正的安心,相信那些手册里所写的内容。 很快,李自成来到了最前方,站在了地图的旁边,看着众人,面带三分笑意,再次强调:“大顺军可不是明军,更不是毫无人性的鞑子,每一次的作战,不仅是拯救苍生,为天下人做主,还是为了我们自己。” “大家不妨想想,如果咱们所有人都乱来的话,在南方肆意妄为的话,北方将领当然不会觉得什么,但南方的将领可就不同了,咱们所攻打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有他们的亲朋好友故旧。” 言虽尽,而意无穷。 每个人都听明白了李自成更深一层次的意思,就算是不为天下人着想,也未他们自己着想,别忘了,还有许多南方的将领在北方驻军,或者在北方为官。 如果他们听到了家人被自己人屠杀或掠夺,也会发狂,发癫,只要有一丁点的血腥,也会付出更加疯狂的报复! “当然,在这里,我还要再强调一次,如果有谁违反军规,上到元帅,下到士兵,绝对是军法处置!” 李自成冷冷地说完之后,脸上忽然现出了灿烂的笑容,一拍李过的肩膀,依旧面对着众人,朗声继续说道:“就算是我这个亲侄儿李锦也不例外!”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诸将的神情有一些僵,一股冷流自尾椎骨莫名出现,不断往上涌,让众人脊背直冒冷汗,情不自禁地暗暗打了个冷颤,愈发不敢轻视那些军规。 一时间,大帐里的气氛有一些异样起来,李过并未因为自己亲叔叔近乎冷血的话语而心生埋怨,整个人显得很是自然,似乎是早就习以为然了,为了打破大帐里的僵硬气氛,更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皇上,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你不是要坐镇于京师吗?” “那有什么好坐镇的?京师也太憋人了!” 李自成埋怨了两句,看到李过还想劝说什么,紧接着安抚道:“放心吧,就算我不在,京师也不会出问题的,有刘希尧与李长茂他们在京城主持事务,足够了。” “话说回来,黄猪皮一下子在关内折损十万大军,在辽东,又被李岩他们斩杀了一两万人,他怎么还敢觊觎关内?还有蒙古各部落,都得老老实实地。” 说话之间,李自成全身都散发着一股自信之意。 “说的也是。” 李锦轻轻点头,赞叹的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如今的大清朝,早已不复往日的强盛,没有这么多的兵力在手,恐怕早已是自顾不暇,黄猪皮再也无法强势下去,更不可能再让蒙古那些部落首领臣服,还要提防着他们进犯,哪还敢进犯关内?”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突然说道:“对了,李锦,立即派一些通讯兵出去,告诉其他的将领,抓住明朝藩王之后,除了那些罪大恶极的藩王公开审判之外,其他的藩王全都送到京城看押起来。” “嗯,好的,皇上。” 李锦和其他将领一样,听到李自成这样说,都是明显一愣,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所谋之事 湖广宝康县附近,一支数万的明军驻扎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带,周围是树林与高山环绕,很好的将营地给掩藏了起来。 营地的中央之处,一个火堆旁,左良玉正坐在那里,身旁还有其子左梦庚,以及诸多部将,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副忧心忡忡、心中不稳的样子。 不仅如此,周围其他的火堆旁,那些兵卒也是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左良玉的大军明显军心不稳。 这时,一名将领爽朗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众人的耳畔,恭维着左良玉父子。 “恭喜大帅,福王世子监国之后,不仅封你为宁南伯,还授少帅平贼将军的大印,更是已经做出了许诺,只要此次的行动成功,灭了张献忠等这股乱军之后,可以世代把守武昌。” 世代把守武昌,虽然只是一个伯爵,但身兼武职,却相当于大明建国之时的一个藩王,湖广就是封地。 左良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听到这些恭维之言,即便是绷着脸,左良玉还是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转而叹息一声,却是说道:“不仅如此,一旦福王世子登基之后,还会封我为侯。但是,监国却让我率兵东下,名义上是拱卫南京的安全,实际上却是想剥夺我手中的兵权。” 左梦庚就像被刺激了一般,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紧接着气哼哼的说道:“还有那个给事中左懋第,说什么顺路经过,我看明明就是专程而来,监视、督促我等作战,根本就是与马士英、阮大铖那些人沆瀣一气,是同一派得。” “想想就让人来气,去年之时,杨嗣昌那个老混蛋,更是想卸磨杀驴,想让贺人龙那小子取代我父亲。这下好了吧,阴谋不仅没得逞,反而被乱军给一锅端了,落入闯贼手中,我看他还能耐不?” 这时,副将马士秀站了出来,“铿锵锵”一声,就拔出了佩剑,点指地面,并闷声闷气地说道:“不管是谁,哪个不听左公的命令,非要东下,我就杀了他!” 一语落罢,马士秀从众人身上收回目光,萧杀之意变为极为的坚毅,看向左良玉,更是保证道:“左公,你尽管放心,此次行动过后,末将就在大船上架起火炮,堵在长江之上,彻底截断航线,我看谁还敢东下!” 左良玉轻轻点了点头,并未有过多的回应,虽然知道马士英的行为过于霸道,并不能真的解决军心不稳的问题,但也只能这样做了。 否则,就不仅仅是军心涣散那么简单了。 左良玉很是无奈,心中连连叹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是到了现在,一切都证明属实,但还是如坠梦幻一般,短短的几个月里,朝廷不仅失去了整个北方的土地,皇上还自杀了,让他如何相信,那真的是事实? 同时,左良玉的内心又是那么的恐慌和惊惧,李自成的行动太迅速了,大顺军的战斗力骇人非常,不仅一举灭掉了十万清军,更是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彻底掌控了北方,令祖大寿臣服! 如今,近百万大顺军一路南下,兵锋直指整个江南,使得油然而生一种无力之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与大顺军交战? 数次的正面交锋,李自成的部队在左良玉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就在左良玉陷入深思之际,他的一个幕僚站了出来,点出不同的问题。 “左公,如今天下形势骤然发生巨变,北方之地,尽归闯贼所有,还建立一个大顺朝,与朝廷形成南北对立之势。福王世子又在南京监国,马上就要登基称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政势必被马士英、阮大铖这些人所把持,东林人士处于不利的局面。” “然而,左公,你曾经受过侯恂的提拔,也算是东林人士,一旦那些人彻底掌权,势必对左公你不利,处处打压和排挤东林人士,左公你要早作谋划,切不可被那些许诺之言,一叶障目啊~!” 左良玉被惊醒,看到幕僚一脸的凝重之色,说得认真,略微回味了一下这番话,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心中一紧,连忙问道:“请先生教我,该如何做?” 仿佛是计谋得逞一般,幕僚淡然一笑,轻声说道:“左公,你怎么忘了?湖广巡抚何腾蛟,还有住在江西的总督袁继咸,不仅是您的故交,他们也属于东林人士啊。” 宛若醍醐灌顶一般,闻听此言,左良玉面色就是一喜。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左良玉一拍大腿,自责了一句,进而脱口而出道:“只要收复了湖广西部的荆州、德安和承天,也就有了本钱,可以与他们两个平起平坐,结成攻守同盟,与马士英、阮大铖一党形成对峙局面。” 刹那间,随着左良玉的这一连串的话语,其他人也是为之恍然,明白了过来,这是想让左公与何腾蛟、袁继咸结盟,从而好割据一方,只要军队在手,就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就算马士英等人有一个福王世子,可以打着皇帝的名义,又能耐自己等人如何? 如今的大明不比从前了,连风雨飘摇之中一艘小船也不如,早已分为了若干的势力范围,南京城的马士英一系,东南的郑芝龙一脉。 只要左公这边结成同盟,整个南明就可以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三方互相掣肘,抵御大顺军。 这个时候,左良玉的愁眉尽去,一脸的满面红光,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之意,朗声说道:“好,就这么办!” 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左良玉神色一变,郑重地说道:“明天之战,斩杀那些乱军的头领即可,尽可能地招降那些乱军的兵卒,将其编入咱们的军中。” 不等诸将答话,左良玉又补充道:“今晚商量之事,乃是绝密,是咱们自己的事情,切不可让马祥麟知道。” “是,将军,末将得令!”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之时,当然也知道,马祥麟乃是秦良玉之子,对朝廷极为忠心,即便皇上换了,但他们对大明的忠心不会有所减少,反而更加拥护朱由崧。 如此情形之下,怎么可以让马祥麟知道他们所谋之事? 何况,明天之战,还要靠马祥麟手下的白杆子兵出战,乃是大军的一大主力,更加不能让他知道今晚所谋之事! 隐隐间,诸将已经默契的达成了一种潜在共识,在未来的日子,一切都以左良玉马首是瞻,其他人的命令都不管用,圣旨也不行。 ------------ 第四百三十三章 推波助澜 第二天,房县城内,众多起义军的首领聚集在县衙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凝视着高迎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张献忠更是有一些不耐烦地说道:“高首领,这不可能!你是不是和李过那小子串通一气,商量好的,忽悠我们这些人,将大家全都拖在这里?” “如此一来,使得大家的处境愈发的艰难,强逼我们接受李家军的改编,并听从他李自成的发号施令,这样的美事儿,莫说是他李过,就是李自成亲自前来,也没得商量!” 一股脑的说完这些话,张献忠那是气鼓鼓的,虎目圆睁,浓眉倒立,不善的紧盯着高迎恩,后者仿佛没有看到张献忠愤怒的样子,更是直接无视对方不善的目光,轻飘飘回了一句:“我只是一个传话的,至于张首领愿不愿意,那我就管不着了。” “你...你...” 感受到高迎恩那带着倨傲的味道,一点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张献忠就是为之盛怒,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一个起义军的首领给打断了。 “八大王,别动怒嘛,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外有左良玉的虎视眈眈,想要围剿咱们,内有粮草不足,根本就坚持不了两天,大家还是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未来该怎么办,这样才比较实际,斗嘴又有什么用呢?” 与张献忠并肩而坐的罗汝才一脸漠然之色,平静地看了看说话的首领,又望了望张献忠,转而环视众人,心中已经为之了然,大厅里的众首领虽然没有说什么,是否接受大顺军的收编,但暧昧的态度却是表明了一切。 此刻,罗汝才的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判断,大厅里的这些起义军首领,其中过半的人愿意接受李过的收编。 看到张献忠气呼呼的,就要发飙,罗汝才连忙劝解道:“八大王,何必如此动怒呢?高首领向大顺军求助之前,大家就有过明确的表态,不管高首领能否成功,大家都不得多说什么。” “可是...可是...” 张献忠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可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这时,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站了出来,出言说道:“义父,为今之计,首要之务,大军不能再在房县呆了,不管是左良玉的虎视眈眈,还是面临的粮草问题,联军都必须行动起来,躲避与左良玉发生正面冲突的同时,也要伺机寻找粮草。” 说到这里,李定国的话语一顿,面露难色,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看了看张献忠,又望了望众人,最终还是突兀的说道:“义父,各位首领,定国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听到义子的这句话,再看李定国这副神情,张献忠的顿时咯噔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刚想要阻止,让其推下去,没想到却被罗汝才给捷足先登了,话里充满赏识的味道。 “哦~什么话?” 罗汝才反问了一句,脸上显出和煦的笑容,不等李定国回答,更是补充的说道:“反正大家现在也没有一个主意,倒不如听听你的看法,说不定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说罢~但说无妨~!” 很显然,即便是有罗汝才的出头,李定国还是有一些迟疑,尤其是看到义父张献忠一脸的不满,心中愈发的忐忑,但还是一咬牙,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义父,各位首领,众所知周,如今的北方,已经全部落入闯王的手中。现在,大顺朝陈兵于山东与河南的大军就有近百万人,形势已经十分明显,闯王并不满足北方的地盘,想要吞并整个南方,如此大势之下,绝非哪一个人、哪一方势力能够阻挡的。” “而且,在这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李家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占领了北方,斩杀十万清军,尤其是建国之后,更是在北方五省稳稳地站稳了脚跟,极为受百姓的爱戴与拥护,这股百姓心声浪潮还不断向南方蔓延,若无意外的话,不久之后,恐怕大顺军的旗帜就会插遍整个南方。” 渐渐地,大厅里安静了下来,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定国的身上。 似乎找到了感觉,李定国的那种忐忑已经全然消失,不复存在,越说越自信,不再惧怕张献忠那双阴晴不定的目光。 “各位首领,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不用我多说,大家也知道,无论是哪一路起义军,要么是陕西人,要么是河南人,或者就是山西人,其他地方的寥寥。” “这段日子以来,关于三地的各种消息,就像漫天雪花一般,传遍了军中,那些士卒或多或少,都听说了大顺朝的各种惠民政策,可以分得良田,又有朝廷补助粮食,人心早已浮动,恐怕不愿意再战下去。” 此刻,在大厅之中,就属高迎恩最为开心,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还是绷着脸,故作愁容的附和道:“是啊,定国说的不错,不知道各位首领那里的情况如何,但自己人知道自家事,我的军队早已是人心涣散,有不少士兵趁夜逃走,返回老家务农去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叹息之声不断,一些起义军首领也说出了自己的处境。 “哎...谁说不是呢?李自成也太会蛊惑人心了,我的部下一看到家里人送来的信,知道家里分得了良田,当天夜里,就走了几百号人。” “我那边也是如此,每天都有人趁夜溜走,目前为止,减员都快过半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顺朝的那些政策就跟长了翅膀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营中,为士兵中所热议。现在的他们,心里都跟长了草一般,痒痒的,全都坐不住了,要不是我的那些心腹部将看得牢,日夜巡逻,非得跑光不可!” 听到众人的牢骚,埋怨不断,说的话直泄气,高迎恩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转而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眉宇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得意气息。 “依我看,大家也不要再讨论什么了,干脆就直接接受大顺军的收编算了。趁着咱们手里还有一些人,还有谈判的筹码,如果人都跑光了,人家大顺军还不一定愿意收编了呢!” 一名首领突兀的喊出这一句话,顿时打破了大厅里的颓废氛围,高迎恩闻之心里一喜,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脱口朗声附和道:“是啊,趁着大家还有谈判的筹码,干脆大家一起行动,答应大顺军的收编算了。如此一来,还能博得一个好去处,争取更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 第四百三十四章 突变 就在这时,其他起义军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表明自己的态度之际,一个急促的大喊之声骤然响起,传进了大厅里,回荡在众人的耳畔,使得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惊。 “报...各位领,不好了,左良玉率领数万大军打来啦!” 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乱了起来。 “大家别慌......千万别乱......” 任由罗汝才如何大喊大叫,一遍遍的重复,不管怎样的安抚,使尽了浑身解数,但也没有任何的效果,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种嘈杂的声音不断,各路起义军的领纷纷向门外走去,夹杂着各种惊慌之语。 “看来,房县城是真得不能再呆着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非得被左良玉包围了不可,小命非得搁在这里不可。” “快快,让开,让开,闪开一条道!” “兄弟,咱们两军联合在一起,一起离开这房县,如果路上遇到了明军,也好有一个照应不是?” ...... 看着混乱的场面,听到各种惊慌失措的话语,罗汝才知道,完了,房县城已经不可能守住了,尤其是看到张献忠,在几个人的护卫之下,仓皇离去,更是明白,此地不宜就留,多待一分钟,就会多一分的危险,自己还是赶紧溜吧,保住小命要紧。 片刻之后,大厅里还是留下了几名起义军领,其中就有高迎恩,还有在愣愣呆的李定国,站在场中央,有一些失魂落魄的环视周围,看着乱糟糟的大厅。 桌椅大部分被掀翻,茶杯散落一地,摔得稀碎,场面十分的凌乱。 “高领,你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名领满脸的焦急之色,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坐卧不安的问出一句之后,似乎为了掩饰心里那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更是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大顺军怎么还没来啊?一旦左良玉打进城里,你我几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很显然,原本还老神在在的高迎恩,一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心里慌乱了神,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其他领的言语使得高迎恩更加手足无措,愈没了主意。 “是啊,高领,大顺军如果再不来的话,大家可就全完了!现在这个时候,各路起义军纷纷跑路,逃出这房县城,你我几人的总兵力不足两万人,如何硬撼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啊?” “还有,如今这个时候,咱们几个人的军队早已是军心不稳,许多的士兵都不愿意再打仗,想要回家种田,战斗力更加不行了。” “南阳府距离这里几十里路,就算大顺军说话算话,真的来援,在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 就在高迎恩与几名起义军领手忙脚乱之时,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之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仿佛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看到了希望,眸子里的希冀之色,闪烁个不定。 “各位领,不必着急,现在还不是一个死局,在两天之内,如果大顺军真的来援的话,大家不是没有生的希望。” 刹那间,循声望去,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厅稍靠外的位置,落在了李定国的身上,高迎恩闻之一喜,颇有众人为者的架势,询问道:“喔...定国,你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等到大顺军的到来吗?” 李定国没有立即答话,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这才肯定的说道:“是的,高领,如果大家按照我的主意去办,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等到大顺军的到来。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问,高领,大顺军究竟什么时候前来支援。否则,我也不能给予过多的保证。” “一天...最多一天...快的话,今天中午的时候,就会有大顺军到这房县!” 高迎恩激动了,心里燃起了莫名的希望,来不及多想,吭吭哧哧的断断续续说完之后,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信服力,又补充道:“大顺朝的十大元帅之一的高一功,当面向我说过,今天是大顺军一起行动的时候,并且当面允诺,会派一支最精锐的军队前来,前来收编我与各位领的队伍。” 渐渐地,高迎恩已经从兴奋中清醒了过来,看到李过露出颇含深意之色,连忙改了口风,将大顺军收编起义军联军,改为收编他们几人的部队。 否则,一旦照实说的话,难免会落人口实,为人诟病。 在这一刻,听到高迎恩闪烁其词的回答,李定国的心中恍然,种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明白了许多,为何那么多关于大顺朝的消息传进联军之中?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兵卒能够收到家书,了解到家乡的情况? 种种的原因,起义军的联军之所以军心不稳,主因就在眼前的这个高领身上。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李定国并未戳破其中的蝇营狗苟,而是面露沉声之色,催促道:“各位领,还望赶紧召集全部的人马,合在一起,平均分派兵力,把守各个城门,死守这房县城。” 听到李定国的主意不过如此,他们早就想到了,但两万人,又如何能守住这座小城?又如何能挡得住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攻打? 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李定国随之又补充道:“各位领,尽管放宽心,虽然联军分崩离析,各路起义军逃离了十之六七,使得房县城内出现兵力空虚。但是,那些起义军这样撤离之后,同样也给咱们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定国,这话怎么说?”高迎恩心中一动,亲热的问了一句,其他起义军领跟着望向了李定国。 “是这样的,那些起义军的撤离路线不同,总会有与明军遭遇的,到时候,势必是一场大战。” 寥寥几句话,顿时使得几人心里燃起了希望,更加期待李定国后面的话语。 “还有,现在的房县,早已算是一座空城,贫瘠不堪,什么都没有。左良玉来此,为得无非是围剿联军,收编联军的士兵,从而可以扩充兵力,如此一来,左良玉不可能放任其他起义军离开,一定会一路尾随,不断地追杀,咱们这里反而成了相对安全之地,遭到明军的围剿力度,相对而言,也会小很多。” “不错,应该就是这样。”高迎恩似有所感的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说道:“如今的左良玉不必强盗好多少,所过之处,纵兵掠夺,肆意哄抢,不断地扩充兵力,之所以攻打咱们,很大的原因就是想收编这一支联军。”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明悟 房县的东北方向,武当山附近。 此时,一支两万人的大顺军骑兵缓缓前行,全都是重火力部队,每个人都是冷、热兵器双重装备,更有虎蹲炮这样的小型便于携带的火炮。 腰悬佩刀,肩背三眼铳,策马缓缓前行,队形始终保持着有条不紊的状态,不断地向房县赶路,这支大顺军散发着一股极为彪悍的气息,仅仅是行军的阵型气势,就显得格外强大。 高一功就是这一支骑兵的统帅者,驰援高迎恩等人的负责人,不断地有通讯兵从四面八方而来,向其汇报最新的战报。 “报告元帅,湖广行都司所在地的郧县已经拿下,大军正在向郧西和上津推进。” “启禀元帅,襄阳府的行动非常顺利,已经拿下了大半的州府县城,收编了许多的明军,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谷城的进展也十分顺利,由于罗汝才曾经将那里的明军全部斩杀,因此,那里的城防力量非常薄弱,我军轻而易举地就攻克了。” ...... 随着一个个信息的汇总,高一功的反应很是平静,似乎是早有意料一般,那些事情本该如此,如果行动不顺的话,反而不正常了。 情报人员打头阵,潜伏进各个县城之中,收集明军的消息同时,更是作为大军攻城之时的内应,加上前期的宣传战,百姓早就认可了大顺军,格外渴望大顺军的到来。 种种条件之下,高一功实在想不出行动会不顺利的可能。如果计划不成功的话,那才是天下最大的怪事儿! 通讯兵汇报完之后,高一功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转瞬即逝,悠悠地问道:“对了,刘元帅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进展如何?” 尽管大顺朝有着十大元帅,其中姓刘的就有三个,但高一功的这些部将还是知道问得是谁,毕竟此次协同作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刘宗敏元帅。 “启禀元帅,刘元帅的那边进展的也很顺利,短短半日不到,就相继攻占了随州、应山、黄安、麻城,现在一路南下,正向新洲、罗田、黄州府等地同时逼近,自东向西,渐成半包围之态,与我军形成夹击之势,占领湖广的诸多州府县城,一旦包围圈形成,左良玉这支数万人的明军将会插翅难逃。” 通讯兵刚一说完,一名副将就忍不住地发出了感慨。 “元帅,左良玉的这一手虚张声势,玩得还真够溜得,不到十万人的兵力,硬生生让他说成了近百万的雄狮,可镇住了不少起义军。如果没有左良玉的这一手,恐怕张献忠那些人也不会老实这么久,非得向南直隶和湖广的腹地逃窜,发展势力不可!” 就在这时,一支快马出现在远处,迎面而来,疾驰的模样,一看就是紧急军情。 探马刚一来到近前,在一阵马嘶长鸣之中,侦察兵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元帅,左良玉提前行动了,正如你所料,左良玉果然志不在房县,而是打得起义军联军的主意,想要收编他们。” 闻听此言,听到左良玉的行动提前,众人都是一惊,不等高一功说什么,就有人紧张地连连问道:“什么?左良玉提前了行动?起义军怎么样了?高首领的情况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很显然,即便高家兄弟与李自成的关系不睦,但有不少人还是高迎祥的旧部,又怎么可能不念往日旧情呢? 何况,再怎么不好,那也是皇上的亲舅舅,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要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反正,近乎关心的说这么一句,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因此,一时间,高迎恩的安危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弦! “说吧~高首领与其他各路起义军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高一功的话语,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侦察兵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敢有所迟疑,连忙答道:“元帅,各位将军,尽可放心,高首领他们现在十分的安全,据守在房县城内,完全可以等到咱们的驰援。” “由于明军志在收编起义军,所以,左良玉将大军分成了好几路,主要追杀逃跑的那些起义军,反而攻打房县城的兵力相对少了许多,高首领他们完全能够应付。” 在这一刻,侦察兵所言虽然不多,但高一功还是得到了关键信息,起义军联军并未达成一致的共识,接受大顺军的收编。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盲目的四处逃窜,而不是固守城中,等待自己的救援。 尽管心中略有遗憾,高一功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同时,心中也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既然那些起义军不愿意为大顺朝所用,那就让左良玉消灭了吧。 高一功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些念头,侦察兵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人着急地催促道:“元帅,咱们还是赶紧行军吧?就算左良玉的主要目标不在房县城,一旦等他收拾了那些逃窜的起义军,亦或是追击不到,还是要攻打房县城的,以高首领手里的那点兵力,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是啊,元帅,还是加快行军速度吧,否则,高首领他们可就危险了。” “元帅,不管怎么说,高首领也是老闯王的亲弟弟,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一些将军们的心里肯定会十分愧疚的。” ...... 听到这些言语,刹那间,高一功有一丝明悟,难怪姐夫与李过会一再的强调,若是有可能的话,只要不过分,尽可能的满足满足高迎恩的条件,将其和平收编。 原来如此,赶到不少的将领感念于高迎祥的救恩,如果真的弄死高迎恩的话,虽然不至于生出大乱,但也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毕竟,大顺军还是以稳定为主,消灭明廷残留的势力为要。 想通了这些,高一功也没有再次迟疑,双腿一夹马腹,一手挥马鞭,另一手策缰绳,同时暴喝道:“所有人听令,加速前进,目标房县城!” 踏踏踏... 万马奔腾,宛若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一般,发出隆隆的声音,这支两万人的大顺军骑兵的气势急剧攀升,散发着雷霆万钧之势,勇猛非常,摄得人不敢直视! 刹那间,就像一根离弦的弓箭,瞬间窜了出去,速度不断在提升,尘土飞扬之下,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可同日而语 半个时辰过后,房县城的城门处正在发生着一场激战,李定国与高迎恩站于城门楼之上,正在看着这一幕,满脸的焦急与不安之色,旁边的一名起义军首领不解地问道:“定国,我实在不明白,既然左良玉正在追击其他起义军,咱们何不趁乱离开房县城呢?趁着明军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咱们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性逃离此地。” 高迎恩虽然未说什么,但相同的神色,却表明了心里拥有同样的疑惑,与其他起义军首领一起看向李定国。 毕竟,先撤走的那些起义军,已经成功吸引了左良玉的主力,也就意味着,罗汝才与张献忠等人已经承担了其中的大半风险,他们这些滞后之人反而更容易逃脱。 “各位首领,是这样的,咱们的联军本就是军心不稳,一旦仓促撤退,两三千明军就可以打得咱们大败,无力反击,反而使得处境更加不利,还不如固守待援,这样还会更加安全一些。” 此刻,听着惨烈的厮杀之声,不用李定国过多的解释,这些人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些起义军多是以势取胜,一旦有颓势,那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一个比一个逃得快。 尤其是在撤退的路上,一旦有那么一支明军兜着屁股追杀,就算是拥有数万人,也能被数百、数千的明军杀得狼狈而逃。 关系则乱,心不静,则会忽略自己的短处,从而由于心里的作用,尽可能的缩小敌人的危险,李定国正好点醒了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不足,远飞想象的那么强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明军之所以喊自己为贼,叫自己为乌合之众,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打仗就是一拥而上,一窝蜂的群殴,仰仗的全凭人多,若稍有颓势,明军稍强硬抵御一点,就会溃败犹如退潮之水。 就在这时,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十分沉重和忐忑之际,忽然间,众人的神色猛地一变,耳边骤然响起一阵“隆隆隆”之声,若隐若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顿时有人惊呼道:“不好,恐怕是明军的骑兵来了,快做好防御的准备!” 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不知道是谁喊的这句话,却代表着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李定国本能地也认为如此,有一丝慌乱的紧跟着说道:“各位首领,恐怕接下来要有一场恶仗......” “啊~不好,敌袭,有乱军偷袭!” 尽管这些城门楼上的人听不到明军的惨叫与惊呼,场面十分的混乱,掩盖了一切的声音,但还是有人一眼看了出来,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言语里透着隐隐的激动和兴奋,更多的是心里一松。 “你们看,来得不是明军的援兵!” 虽然不知道是谁喊出的这句话,但其他人已经看出了端倪,不仅是因为各种枪声忽然大作,压过了其他的声音,还是因为,来得骑兵正在攻击明军的大后方,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明军的大后方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到处都是到底的尸体。 形势急转直下,明军原本还占上风,很快就呈现的颓势,渐渐不支。 哒哒哒... 轰轰轰... 枪声大作,炮火轰鸣,守城的起义军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一些发傻的愣在原地,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震撼的长大了嘴巴,吭哧了半天,手指着远方,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太震撼了,众人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战斗场面,简直就是一面倒的碾压和屠杀,明军毫无还手之力! 密集的火力,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弥漫着白雾,明军一片片的倒下,就像收割庄稼一般。 还有那虎蹲炮射出的炮弹,威力极大,远超他们以往所见到的虎蹲炮,波及范围极广,位于中心爆炸点附近之人,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比五马分尸还惨烈! “这...这...这就是大顺军的真实战斗力吗?” 一个起义军的首领喃喃说了一句,满脸的惊惧之色,身体都在发抖,声音都在发颤,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冲忙茫然和迷离,那是近乎于绝望的表现,生不出丝毫的对抗之感。 变故来得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快~快~快打开城门,迎接大顺军进城!” 相比于其他人的惊惧,高迎恩却是十分的高兴,大顺军表现的越强悍,他就越高兴,不断地招呼着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自己兴冲冲地跑了下去,迎接大顺军的进城。 李定国没有任何的阻拦,更没有任何的质疑,他曾经在李自成的身边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于李家军再熟悉不过了。 何况,他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骑马缓缓而来的高一功,一身的头盔铠甲,此时显得格外魁梧,李定国的心里却是有一些黯然,有一些失落。 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大,但成就却相差如此之大,说成天壤之别,也毫不夸张。 不可同日而语,或许最能形容两人的差距! 军事重镇襄阳城内,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后勤保障之地,储藏着大量的兵器、钱银以及粮草等诸多重要战略物资。 此时,这座城里的硝烟弥漫,大火四起,还有各种凄厉的叫喊,彻底使得襄阳城打乱了起来。 “不好了,快跑啊,乱军打进城里来了,快逃命啊......” “不好了,守军不敌乱军,城门已经失守了,乱军打进襄阳城了,大家快跑啊~!” “快逃,守城军已经举械投降了,襄阳城失陷了。” ...... 大火与浓烟之中,襄阳城里充斥着各种流言,百姓人心惶惶,守城军更是手忙脚乱,开始纷纷溃散,向城外的荒野逃去。 大顺军突然出现,一支骑兵径直杀向襄阳城内,凶狠与彪悍的气息,让人胆寒,乱跑的百姓与明军纷纷闪退,或是趴在墙角,或是双手抱头,蹲在一旁。 刘体纯出现在大顺军之中,策马缓缓而行,看到轻易地就夺去了襄阳城,不禁扬天就是一阵大笑,得意地自语道:“哈哈...没想到明军如此不堪,如此就让我得手了,不过是让人在城里放了几把火,到处大喊大叫了几下,襄阳城居然就这样乱了套了,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刘体纯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身旁的副官命令道:“对了,圣上有旨,明廷的藩王不可以轻杀,非大奸大恶者,非十恶不赦之人,都不可以当众处决,全都要押往京城,去将襄王朱翊铭和贵阳王朱长法全都抓起来,听候皇上的处置!” “是,将军!” 副将答应一声,立即率领一队人马加快前行,径直进入襄阳城,直奔某个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刘体纯问道越来越浓的烟味儿,再一抬头,看到襄阳城的上空黑烟缭绕,隐隐听到大火肆虐的燃烧之声,神色随之一敛,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将襄阳城的那些大火全都给我扑灭!” ------------ 第四百三十七章 心照不宣 当天下午,南直隶庐州府庐州城内,知府衙门。 此时,却被大量的大顺军占领,层层布防,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谓是警戒森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书房之中,李自成一身铠甲的端坐在那里,似乎觉得有一些不舒服,欠了欠身子,对面站着李锦,正在汇报着各方的战况,屋子里只有叔侄二人。 “皇上,根据各个元帅送来的军报,以及咱们的情报系统所返回来的各地消息,各个部队的进展极为的顺利,有得还远超预期,像袁宗第、吴汝义两位元帅的行动,可以说,顺利的出奇,几乎没有怎么费力,徐州和淮安府就已经落入我军的手中,当地的百姓并未有太大的抵抗.......” 李自成那是满脸的笑意,很是高兴,听得频频点头,李锦刚一说完,紧接着又问道:“高一功和刘宗敏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皇上,没有咱们这边的顺利,出现了一些些许的波折。” 听到李锦这样回答,李自成顿时就换了另一副神情,眉头微皱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皇上,是这样的,左良玉突然发动了袭击,偷袭房县的起义军联军。不过,明军还未打到房县城之时,罗汝才和张献忠这些起义军首领及时的得到了消息,但撤退的还是有一些晚,遭到了明军的追杀,可谓是损失惨重。” “张献忠不仅兵力折损大半,就连他的那些女人也全都丢了,被明军俘获,罗汝才的兵力也不足万人,革里眼更是被明军斩杀,手下的部众被左良玉收编......” 李锦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打断了,话语里充满不耐烦之意。 “好了,我对八大王和曹操等人的情况不感兴趣,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现在就想知道,高首领的情况怎么样了?湖广的诸多州府县城,是否能够按照计划进行,将其一举拿下。” 说完这话之后,看到自己的侄儿的神色有一些异样,虽然更名为李锦,但还是瞬间洞穿了李过的心中所想,毕竟两人是同岁,又是一起正大的,彼此都很了解。 “过儿,不要误会,我对高首领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之所以会这样,你应该知道,咱们的大顺军之中,有不少的将领都是老闯王的部下,如果不能稳妥的安置好老闯王唯一的弟弟,很容易让那些将领心生芥蒂,不利于将来的行动,一举荡平明廷在南方遗留的势力。” 李锦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听到自己的亲叔叔如此亲昵的称呼,也就没有再以君臣之礼对话,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叔叔,我明白,虽然大顺军战斗力无匹,无人可掠其锋,但还是存在一些隐藏的不稳定因素。” “毕竟,在这些年里,咱们吸纳了太多的其他起义军,内部肯定会存在诸多问题,而要想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彻底清除明廷的残存势力,在这个过程中,又能磨去那些隐藏的问题。只要天下一统,关内稳定下来,四海臣服,就能彻底地整顿大顺军,将那些问题剔除出去。” “不错,过儿,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 李自成悠悠说了这一句,随之叹息一声,略有感慨地进而又说道:“所以啊,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你要学会平衡大顺军内部的各方势力,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时,尽可能的壮大咱们的原班人马,好为将来的大顺军大改革做准备。” 在这一刻,李锦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色,有一丝明悟,不禁联想到另一件事情。 难怪叔叔会那么痛快的答应宋应星的裁军建议,或许真的有劳力不足的原因,恐怕其中不无这种考虑,尽可能的削弱其他起义军和明廷降军,降低他们在大顺军所占的比例。 手中的直系人马大幅度削减,大顺军里的那些骄兵悍将的实力也随之削弱了许多,一旦将来军队大改革,他们也就缺少了闹事儿的底气。 没有两个大螯的螃蟹,再怎么想横也横不起来! 很显然,李自成与李锦都明白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极为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轻轻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时,李锦突然想起了李自成的第二个问题,紧接着恍然的说道:“对了,叔叔,高首领并未有什么危险,一功率领的两万骑兵及时赶到了房县城,并顺利的收编了几支起义军,并将左良玉杀得大败,兵力折损大半,只是带领着不到一万人的部下向湖广的南部逃窜,余下的全部被打散了。” “而且,刘体纯来报,他抓住了襄王朱翊铭,没想到贵阳王朱长法也在襄阳,结果,一战擒获两个藩王,缴获的兵器、米粮、钱银,更是无数。” 李自成笑了,笑得很是开心,朗声地突兀道:“呵呵...这个杨嗣昌啊,一心想要围剿各路起义军,不惜向清军摇尾乞怜,请求议和,又提出什么‘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结果筹措的粮饷全都便宜了咱们,真是可笑。” 听到这些话,李锦反而没有笑,脸色发冷,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嘲讽道:“这个杨嗣昌忒不是东西,为了实现他的那个狗屁计划,为了能够筹措到银子,不惜在湖广这一带摊派了军饷,使得日子原本就不好过的百姓,生活更加的艰难,一功和宗敏的行动之所以那么顺利,细细说来,还算有杨嗣昌的一份功劳,否则,百姓也不会那么快的倒向咱们。” “而且,还有那个左良玉,湖广、陕西与河南三地交界的这一带老百姓,可谓是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纵兵抢粮,祸害良家妇女,比强盗土匪还不如,简直就是披着官军的一只狼。” “哎...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明军多了去了。” 李自成叹息了一声,颇有感慨地附和了一句,更是连连摇头,似乎觉得气氛过于沉重,话锋一转,询问道:“对了,过儿,明朝太子朱慈烺的事情怎么样了?” 很显然,李锦还沉浸于刚刚的消极情绪之中,略微楞了一下,转瞬就清醒了过来,连忙答道:“叔叔,那件事情进展的也很顺利,按照来亨传回来的消息,现在这个时候,朱慈烺应该已经进入南京城了。” ------------ 第四百三十八章 补救之策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南京城北门,眼看着天色渐暗,城门即将关闭,忽然官道上出现了一行五六人,全都是难民的装束,显得很是狼狈。 刚一走进城门的过道之中,其中就有一人对着守城门的士兵喊道:“太子爷驾到,快通知南京城的守备,还有福王世子朱由崧前来接驾!” 然而,守门的士兵却是一动不动,面脸的鄙夷之色,为首者更是嘲弄地说道:“一帮傻子,谁人不知到,太子爷早已身死,被李自成暗害。” 紧接着,为首者冷哼一声,面色不善的转而说道:“我可告诉你,今天皇上刚刚登基即位,如若尔等再敢胡言乱语的话,别怪我不通人情,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说话之间,为首者更是招了招手,顿时就上来了几名兵丁,将一行人给围了起来,同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或是露出不善的冷笑,或是板着脸,全都是紧盯着这些人,慢慢逼近。 “我可告诉你们,不准胡来,此乃太子爷,如果再上前一步,你们可吃罪不起,全都得问斩!” 看到兵丁围拢了上来,手里的佩刀泛着寒光,还有那不善的目光,一行人的那个喊话者声音都在发颤,虽然是爆喝,虽然是在声嘶力竭的怒斥,但却显得却是那么色厉内荏,害怕非常。 “好啊,头儿出于好心,没有立即捉拿你们,你们倒还来劲了,冒充皇族,还是北方太子,可是重罪,你们这些人都活不......” 一名守门兵卒的还未说完,冰冷的威胁之语全都咽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一人,额头开始流起了冷汗,牙齿都在微微碰撞。 只见,其中的一个“灾民”简单收拾了一下边幅,拢了拢蓬乱的头发,朱慈烺的面孔随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虽然依旧是脏兮兮的,但还是透着一股英气,一看就不知道,他绝不是什么难民。 当然,震慑住众守门兵卒的并不是朱慈烺这张脸,而是手中的一方印玺,底部正对着想要威胁自己等人的那名兵丁,朱慈烺更是悠悠说道:“看清楚了,此乃本太子的太子印!” “拜见太子殿下!” 刹那间,呼啦一声,守城的官兵全都跪了下来,匍匐在地,虽然一眼不能辨别印玺的真假,但加上朱慈烺不凡的气度,还是一下子镇住了众人,让他们相信了大半。 毕竟,不管是印玺的真假,还是太子爷身份的真伪,在这南京城里,还是很容易辨别的,有那么多的官员和将领曾经在京城当过职,见过先皇,又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太子爷呢? 这时,城门守备已经得到了消息,有人自称北方太子,不敢有停留,吩咐人报信的同时,更是赶紧迎接,心中暗道:“这回出大事儿了,皇上这才刚登基一天不到,就出现了一个北方太子,这南京城非得乱套不可?这南京城的官场非得发生一场大地震不可?” 心里这样想着之时,守备已经来到了朱慈烺的身前,低眉信眼的躬身道:“末将见过太子爷,请太子爷进城,在一侧稍作休息,各位大人很快就会前来迎接。” 不得不说,这名守备还是很机灵,并未说朱由检,无论是称之为福王世子,还是叫皇上,他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好,前面带路。” 朱慈烺淡淡回应了一句,也未追究刚刚那些守门兵丁的冒犯之罪,在守备的带领之下,就慢悠悠的向城里走去,向城门一侧而去。 很快,城门再次恢复了秩序,太阳红彤彤的,眼看就要落山,就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又出现了几人,连忙快行几步,堪堪进入了城中。 这几人走在静静的大街之上,路上的行人不多,其中的一个人压低声音地说道:“将军,这可怎么办?没想到朱慈烺那么没有耐心,没有一个太子应有的心计,也太愚蠢了,这么早就亮明的身份,恐怕计划会有变啊。”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找一个隐秘之所再讲,最好立即找到咱们的秘密基地。”另一人也压低声音的回应。 不久之后,南京城的某个深宅大院之中,密室里。 此时,李来亨已经退去了一身的伪装,露出了真正的面容,面前更是坐着王夫之、黄宗羲与陈子龙这等人物。 听完李来亨的讲述之后,此行来得目的,以及朱慈烺已经进入城中,这些在南京城久呆的风云人物顿时就是面露凝重之色,彼此对视一眼,随之一同望向李来亨,黄宗羲更是担忧的说道:“李将军,恐怕事情不太妙啊~!” 王夫之紧随其后,声音愈发的郑重和低沉,补充道:“是啊,将军,朱慈烺的身份亮的太早了,如今之时,南京城里虽然还有不少人反对朱由崧,但是,马士英等人已经控制住了南京城的官场,还有周围的所有明军。”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的准备,朱由崧又刚刚登基称帝,不可能将皇位让给朱慈烺。就算是有人能证明朱慈烺的身份,说他就是北方太子,也会被马士英、阮大铖等人颠倒黑白,说成伪太子,冒充者,就连性命也是堪忧,朱由崧不可能放过他的。” “各位先生,来亨明白这一点。” 李来亨的神色也是很难看,被朱慈烺气得心里发堵,但也不得不正视即将发生的变化,抬头凝视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大军可是已经行动了,正在攻打南直隶的北方州府县城和湖广。” 这时,戏曲作家和戏曲理论大家孟称舜沉吟了一下,出言说道:“嗯...要想补救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马士英和阮大铖那些人还未动作之前,立即通知以史可法、钱谦益为首的东林人士,让他们护卫朱慈烺的安全,从舆论之上逼迫朱由崧,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 众人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当然明白孟称舜说得过激举动是什么,这是在确保朱慈烺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人不死,一切就还有转机。 “其次,从现在开始,立即发动咱们在南京城的所有人员,将朱慈烺进入南京城的消息宣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即便朱慈烺的最后结局凄凉,无法与朱由崧正面较量,沦为阶下囚,也能留人口实,让那些胸怀野心的明军将领拥有造反的理由。” “到时候,就算不能像预期的那般,南京城的官场彻底瘫痪,朱由崧与朱慈烺二人争夺皇位,也能让南明后院起火,政令无法统一,调不动南方各个地方的军队。” 刹那间,李来亨顿时眼前一亮,心里涌现无限的激动之情,更是忍不住地感激般的赞叹道:“好,就这样办!” ------------ 第四百三十九章 祸不单行 南京城的紫禁城之中,武英殿内。 此时,弘光皇帝朱由崧端坐于上,脸色阴沉的可怕,都快能滴出水来,下方站着马士英、阮大铖、卢九德等一系之人,神色也是十分的难看,阴晴不定的样子。 大殿里一片寂静,静悄悄的,气氛凝重的有一些压抑,尽管心中怒意滔滔,忐忑不安,但朱由崧还是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之色,冷声问道:“怎么都不说啊?可别忘了,你们可是都有拥立之功,乃是从龙元勋,如此关键的时候,最需要你们的忠心,出主意。”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面临皇位受到威胁之际,朱由崧表现出少有的聪明,在暗示着下方的众人,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他朱由崧的帝位保不住,一旦朱慈烺顺利登基,他们这些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大殿之中,就属卢九德内心最为忐忑不安,被朱慈烺的出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身为崇祯宠信的内侍之一,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太子爷朱慈烺呢? 因此,当北门传来消息之时,虽然朱慈烺的脸上污浊不堪,但只是瞥了那么一眼,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卢九德的命运已经完全与朱由崧绑在一起,不可能再指认朱慈烺,否则,与自寻死路何异? 一念及此,朱由崧的话音刚落不久,卢九德暗暗一咬牙,下定了决心,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寒声说道:“启禀皇上,不管突然出现在北门的太子是真是假,都不能让消息传出去。否则,南京城将会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将会给乱军带来可乘之机。” 在场的都是聪明之人,又怎会听不出卢九德弦外之音?冰冷的话语所蕴含的疯狂之意? 这是想斩草除根,永除后患,趁着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朱慈烺来到了南京城,直接将其灭口,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这次的危机! “皇上,微臣以为,不管那个自称北太子之人是真是假,但为了南京城的稳定,为了大明江山,都必须秘密解决此人。而且,那些东林党人士心怀叵测,一直反对皇上,若是得到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兴风作浪,搅得南京城大乱,再也无法全力抵御北方的闯贼!” 马士英下定了决心,紧随卢九德之后,说完这些话之时,更是凝重的看着朱由崧,颇有为了江山社稷而着想的一代忠臣,不得不出此下策。不断的提醒和暗示,一旦东林党人士与朱慈烺联合在一起,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同属一派之人,阮大铖又怎会甘于人后,说得话更加直接,更加凶狠和决绝。 “皇上,迟则生变,以免夜长梦多,不仅要立即诛杀那个假冒太子之人,还有那些守门的将士兵丁,居然听信一群骗子的胡言乱语,也应该全部斩杀!” 听到阮大铖之言,不管是朱由崧,还是其他的文臣武将,都暗暗竖起了大拇哥,一番言语下来,直接一个大帽子扣了下去,不管那个人的身份真假,以冒充太子之名,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其斩杀。 就算是日后追究起来,也可以一口咬定,那就是假太子,杀他理所当然! 同时,众人更加钦佩阮大铖的思虑周到和铁血手腕,当众人还在想着怎样解决朱慈烺这个麻烦之时,他却已经想到了杀人灭口,毁去所有的蛛丝马迹,尽可能地避免消息走漏。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些人才刚一下定决心,想要立即铲除朱慈烺,秘密将其解决了,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骚乱,更是有一名小太监闯了进来,正是司礼太监韩赞周。 “皇上,不好了,有许多的大臣闯进皇宫,说是有要是求见皇上。否则,如果见不不到皇上,他们就长跪不起!” “哼~真是反了他们了!” 朱由崧闻之大怒,肥硕的身体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全身的肥肉都在随着盛怒而抖动个不停,大手一挥,衣袖翻飞,更是喝道:“真是欺负朕刚刚即位,就胆敢逼迫于朕,朕还怕了他们不成?只要不怕死,爱跪就让他们跪着吧,看他们能撑多久。” 虽然强势的一塌糊涂,并不为所动,朱由崧还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马士英与阮大铖等这些人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已经被封为靖国公的黄得功走了进来,神色很不好看,还未说话,朱由崧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抢先问道:“靖国公,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坐镇在兵马司,负责看押那个假冒太子之人吗?” 放佛是心中有千般言语,就是有苦说不出,黄得功露出自责之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启禀皇上,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使得那些东林党官员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一个自称太子之人进入了南京城,被关于兵马司的监狱之中。” “所以,就算是末将坐镇于那里,还是有不少的官员和生员将兵马司给团团围了起来,更是有人进入监狱之中,寸步不离的就在那个自称太子之人的身旁。” “因此,末将只能进宫面见皇上,请示接下来该怎样做?” 听到黄得功的这番言语,连朱由崧在内,所有人都傻眼了,刚刚的计划彻底泡汤了,现在消息已经泄露,人尽皆知,太子朱慈烺进入南京城了。 不管是身份的真伪,他们都不能秘密将其解决。 否则,将会引起整个江南之地的官场震荡,恐怕这边刚一将人斩杀,南方就会出现许多的反军,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是背腹受敌,再也没有与大顺朝分庭抗礼的实力。 所以,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稳,如今的江南官场需要稳定下来,整合所有的军力,方有一战之力,抵御大顺军。 因此,在朱慈烺来南京城的消息暴露的情况下,他们不再用强,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将其抹杀,只能拖延时间,另寻他策,静待时变。 反正,朱由崧已经登基称帝,时间拖得越久,控制朝政就越稳,就能收服更多的文臣武将。 同样的,朱由崧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时间越久,对自己越有利,看到一脸焦急模样的黄得功,尽管心里已经想通了七七八八,但还是有一些不耐烦,焦躁的说道:“既然他们爱围,那就让他们继续围着吧,只要不扰乱兵马司的日常事务就行!” 不等黄得功回应,朱由崧转头又看向了韩赞周,吩咐道:“通知宫外的那些大臣,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讨论吧。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在明天的早朝上商议。” 此时此刻,就算是一个傻子也明白,宫外的那些文臣也是为了朱慈烺的事情而来,否则,一切也太巧了,巧得让人难以置信,不用猜也知道两者存有莫大的关系。 既然朱慈烺的安全有了保障,任凭他们的同伙在一旁陪着,有了皇上的这个允诺,稍微识一点相,也不会再在宫外闹。 ------------ 第四百四十章 扶不起的阿斗 第二天上午,南京城内极为的热闹,出现了奇异的一幕,许多的官员纷纷涌向午门之外,足有上百名官员,如此的景象,看得城里的百姓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断地有官员向午门聚集,就算是皇上早朝,恐怕金銮殿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官员吧?” “嘿~嘿~你还不知道啊?根据小道消息,北方的太子进入了南京城,之所以一下子在午门聚集上百位文武官员,就是要审问那人的身份真伪,是否真的是北方太子?” “啊?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如果真的是北方太子,新皇帝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他是怎么混进城的?” ...... 渐渐地,南京城内热闹的场面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城里的百姓由一开始的热烈讨论,满是不解,变为窃窃私语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如果那人是真的北方太子,那乐子可就大了,新皇上犹如坐蜡一般,上不上,下不下的。” “嘿嘿,要是真得如你所说,南京城又有的热闹可看了,那些官员非得争执的面红耳赤不可!” “真是奇怪了,面对皇帝宝座这样的诱惑,真是让人想不通,北方太子是怎么混入这南京城的?新皇帝怎么会让这么多的官员审问那人身份的真伪,还是大张旗鼓的,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按理来讲,聪明的做法,不应该是秘密审问的吗?”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因为北方太子之事,就在昨天夜里,官场上就已经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闹得沸沸扬扬,两派之人明争暗斗不断,暗地里不知交了多少次手。” ...... 距离午门最近的一家酒楼之中,其中的一个包厢,依窗正好可以远远看到午门外的那个广场,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广场上的大概情况,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身穿官服的官员。 此时,李来亨就是凭窗而立,遥遥的看着午门方向,身处包厢之中,还有王夫之、黄宗羲等几人,更有一名小厮装扮之人正在汇报。 “报告将军,消息已经打听清楚了,之所以有现在的这件事情,午门之外,百官审问朱慈烺身份的真伪,并不是以史可法为首的东林党人士争取的,而是弘光皇帝朱由崧主动提出的。至于具体的原因,朱由崧为什么这样做,还没有打听到。” 很显然,包厢里的所有人都露出意外之色,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李来亨更是回过头来,惊讶的紧盯着小厮,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将军!” 小厮甚为笃定了回答了一句,看到李来亨还是有一些难以相信,进而又补充道:“一开始的时候,属下也是不相信,一连求证了好几个咱们的人,不仅有今日参加早朝的官员,还有在宫里的太监,他们都是众口一词,回答的完全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按照正常的情况,朱由崧应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就算不能拖延,也应该降低审问的规模,这样才有利于他掌控局势,将朱慈烺的影响降到最低。” 李来亨没有再急需追问,而是低头自语了起来,眉头深锁,片刻之后,一旁的黄宗羲似乎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看着小厮,突然问道:“那南京城四周的明军有没有什么动静?” 一语落罢,不等小厮回答,似乎觉得自己的问话过于笼统,黄宗羲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明军进入城中?或者说,南京城的城防营统帅有没有变动?” “没有~” 小厮摇了摇头,回答地非常肯定。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被黄宗羲的突然发问吸引住了,似乎受到了提醒,联想到其他,在那一瞬间,都以为朱由崧会使用雷霆手段,不计后果的稳定他的皇位。 然而小厮的回答,让他们失望的同时,又暗暗长舒一口气。 毕竟,朱由崧要是真的有那种果断的气魄,不惜使用铁腕手段让百官臣服,直接硬说朱慈烺就是一个冒充者,凡是反对之人,直接斩杀,清除南京城的所有反对声音。 如果朱由崧真是这样的话,将会成为大顺军的劲敌,要想南下江南诸地,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需要更多的时间,然而这些绝非大顺朝皇上想要的。 还好一切都是如果,朱由崧并未那样做! “好了,你出去吧,再探!”李来亨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可以离去了,在他离去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严密主意双方之人的动向,一旦有可疑的举动,亦或是审问有了结果,立马前来汇报。” “是,将军,属下得令!” 紫禁城内,武英殿内。 此时,大殿里只有朱由崧、卢九德、马士英与黄得功四人,大殿里一片静悄悄的,气氛是那么的紧张而压抑,几乎能让人窒息。 朱由崧再也忍不住了,满脸的焦虑之色,不安的问道:“卢公公,你的那个办法能管用吗?如果再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却是身份为真,朕的处境可就更加微妙和尴尬了。” “嘿嘿...皇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绝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咱们想得那样。” 卢九德洒然一笑,说得极为自信,看到朱由崧的神色依旧紧张不安,随之又补充的安抚道:“皇上,那可是有上百位官员参与审问,除去那些从未进过京城的,也就那么一些人进入京城,就算是进过京城,也不一定见过皇上,更不一定见过太子。而且,那些官员之中,超过一半都是支持皇上你的。” 话虽然结束,没有尽述,但朱由崧已经安稳了许多,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只要超过一半的人不能指认朱慈烺的身份,确认他就是先皇所立太子,那他这个新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其是假的。 因此,越多的官员参与审问,就意味着对他越有利。 然而,黄得功并未因为这些话而放心,和马士英一样,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犹豫了再三,还是再次说道:“皇上,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末将率兵进城,要是结果出现意外,也能以防万一不是?” “不行~” 朱由崧立即就否决了黄得功的建议,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黄得功那是难掩失望之色,与马士英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嘴角都是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心里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声音,在身体里呐喊:“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 第四百四十一章 枉然 当南京城的官场处于一片瘫痪之时,两派还在为朱慈烺的身份而争执不休,大顺军已经呈现包围之势,渐渐逼近南京城,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一举攻占了淮安府、徐州、凤阳府大部分地区以及庐州府。 和州城内,一队队大顺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维持着城里的秩序,处于戒严状态。 知州衙门的书房里,李自成正在看着一封封军情邸报,全都是关于大顺军在南直隶的战况,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李锦就站在对面,神色也有一些不好看,没有之前连连取胜之时的喜悦,看到李自成的心情很不好,就安慰道:“叔叔,芳亮与宗第之所以在淮安府的折损大幅增加,在扬州府受挫,主要还是因为对那里的情况不够了解,不像庐州府、凤阳府与和州,一些关键的城池里都有咱们留下的内应......” 李自成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锦的讲话,紧跟着沉声说道:“过儿,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对袁宗第与刘芳亮的进展缓慢而有所责怪的意思,而是真的没有想到,明军会如此的堕落,比土匪还土匪,比强盗还强盗。” “根据得到了消息,明军在淮安府与扬州府已经不能用胡作非为形容了,全都是一群禽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两府的许多县城都被明军洗劫一空,行为堪比入侵关内的鞑子,暴行令人发指!” 刹那间,李锦的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一股怒意在胸中汹涌澎湃,不断地翻涌,脑海里更是浮现了许多的信息,关于明军在淮安府与扬州府的种种恶行。 最终,李锦的这些愤怒化为一个长长的叹息。 “哎~叔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刘良佐与黄得功等人的大军,士兵多是北方之人,长期被克扣军饷,又时常吃不饱,穿不暖,再加上刘良佐与黄得功这些人的默许,暗中鼓励和怂恿,当然就更加无所顾忌的一通乱抢了。” “而且,自古以来,两淮之地,就是极为富庶的地区,米粮钱银充盈,即便是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吃喝不愁,可以勉强过活,对于那些长期饱受饥饿的北方士兵而言,要是不抢的话,才有些奇怪呢。”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突然转移了话题。 “对了,不比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咱们在南直隶的情报系统要薄弱得多,更没有什么根据地可言,尤其是淮安府与扬州府的这样的地方,很难再像以前那般,可以做到严密的封锁消息。” 李锦也从感慨中清醒了过来,赞同地轻轻点头,紧跟着补充道:“是啊,叔叔,咱们在庐州府与凤阳府留过后手,距离河南根据地又近,勉强可以做到封锁消息,淮安府与扬州府却完全不同,咱们在那里没有任何的根基可言,恐怕咱们大举攻打南直隶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进南京城里。” 一说到这里,李锦就停顿了下来,受到了提醒,连忙转而说道:“对了,叔叔,来亨派人送来消息,南京城那边的情况有变,让咱们早作准备。”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李自成的心里一紧,插了一句,催促道。 “叔叔,是这样的......” 李锦将朱慈烺的身份过早的暴露,以及昨晚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南京城官场上发生的所有事,以及两派的种种反应,一一娓娓道来,详详细细的总结性的讲述着。 听完之后,李自成并未立即做出评论,而是突兀的问道:“田见秀与吴汝义他们打到哪了?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与咱们会合?” “嗯...叔叔,田见秀已经拿下了凤阳府的中都留守司,逼近定远,吴汝义也打到了泗川,凤阳府不日就能全部被我军攻占。最迟明天下午,他们就能合兵一处,打进滁州,前来和州,与咱们会合。” 回话之间,李锦的脑海里浮现各种信息,越说越肯定,同时也为之恍然,明白叔叔为何没有询问刘芳亮与袁宗第,何时能够前来会合? 正如前面之言,扬州府远远不同于凤阳府这些地方,大顺军在那里的根基极为薄弱,即便是有各种政策的辅助,百姓将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但一时还是难以瓦解明廷在那里的统治基础。 毕竟,相比于受灾的地方,扬州府的百姓,对于大顺朝的各种惠民政策,就算知道好事儿,但受感也不会太明显。 比如一个饿了两天之人与一个衣食无忧之人,同时免费给他们两个馒头,虽然同时好意,想要相帮,但两人的感激之情肯定会不同,后者还不一定接受。 就是明白这一点,李锦没有多言,回答完之后,直直地看向李自成,不解叔叔为什么会这样问? “过儿,咱们就在和州按兵不动,监视南京城的情况同时,多派一些人手出去,布置在扬州府通往南京城的各个官道之上,只要看到明军的通报之人,立即将其斩杀,尽可能的为袁宗第与刘芳亮争取时间。” “是,叔叔~” 李锦回答之时,就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又说道:“叔叔,即便是派出再多的人手,恐怕也难以封锁消息,控制住那些官道尚有可能,但水路根本就堵截不了。” 李自成一脸的怅然之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未回应李锦的话语,而是淡淡地说道:“只要田见秀与吴汝义的行动顺利,明天就拿下徐州,与咱们会合,四十万大军足以拿下南京了。” 闻听此言,李锦的心中顿时一动,隐隐兴奋起来,有一些激动地说道:“只要拿下了南京城,占领了应天府,袁宗第与刘芳亮的行动将会非常顺利,扬州府也就不攻自破,从此以后,长江以北,再无战事,尽是大顺朝的天下。” 李自成这才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轻轻一点头,予以肯定道:“不错,占领了应天府,扬州府的明军就等同于无根的浮萍,以他们以往的习性,在毫无胜算之下,一定会举械投降。” “嘿嘿...这样的话,叔叔,不管马士英与卢九德那些人打得什么主意,只要四十万大军往那一摆,一切都是枉然,所有的阴谋都是不攻自破。” 渐渐地,李锦的最后一丝担心也随风而去,消失不见,任凭南京从的那些官员如何折腾,如何勾心斗角,彼此算计,对大顺军行动的影响,可谓是寥寥。 ------------ 第四百四十二章 化不利为有利 南京城内,李来亨等人待得那个酒楼包厢之中,小厮正在汇报着百官审问朱慈烺的结果。 “将军,朱慈烺的身份被判定为假,现在已经被送回兵马司的大牢之中被严密看押了起来。” 刹那间,不管是李来亨,还是王夫之、黄宗羲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之色,李来亨更是惊呼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南京城内,如此多的官员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人认识朱慈烺?” 听到李来亨的连连发问,小厮的脸上满是苦涩之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之事,微微摇摇头,同时答道:“将军,审问的官员虽多,但证实朱慈烺身份之人却是极少,可谓是寥寥几人,就算钱谦益这些东林党人士想要坐实,根本就经不起马士英一系之人的置疑和反驳。” “而且,最后的审问结果不仅确认朱慈烺为伪太子,更是说其是太子府的一名亲随,名叫王之明,乃是已故驸马都尉的王内侄孙,受鸿胪寺少卿高梦萁的家丁穆虎教唆,诈称为太子。” 李来亨已经从震惊的情绪之中清醒了过来,恢复了理性,心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仿佛只要戳穿那一道窗户纸,就能完全明白。 最为有名的思想家和史学家,黄宗羲已经反应了过来,嗅出了其中的猫腻,不无感慨的赞叹道:“高,这一手玩得实在是高,妙不可言,看似大局于己不利,却已经暗暗在行动,操控着局势的发展。” 孟称舜最先坐不住了,不满的埋怨道:“黄宗羲,你又在打什么哑谜呢?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局?” 很显然,黄宗羲的言语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他们心中的好奇,孟称舜更是问出了众人共同的疑惑,使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黄宗羲的身上,等待他的解答。 “将军,各位兄台,略微想一想,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朱由崧虽然刚刚登基不到两天,但他监国将近一个月了,南京城内的官场之上,早就遍布他的羽翼,十之七八都是他提拔的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王夫之随之反应了过来,明白其中的缘由,忍不住地赞叹道:“是啊~不管朱慈烺的身份是真是假,就算证实了是真正的太子,但依旧无法与朱由崧相抗衡。有着江北四镇总兵的鼎力支持,又有马士英、刘孔昭、阮大铖这等权重臣在城里威慑,从中斡旋,如此大势之下,一些官员就不得不慎重考量,就算是认识朱慈烺,也不敢站出来证明。” “不错,确实如此...”李来亨附和了一句,若有所悟的轻轻点头,进而又说道:“对于已经登基了的朱由崧,他就是皇权的象征,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布诏书,颁布圣旨,就算朱慈烺拥有太子之位,是由朱由检亲封的,也很难在扭转形势。” “哎...” 这个时候,小厮长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将军,各位先生,还真是如此,凡是出场证实朱慈烺身份的官员,审问还未结束,或是刚刚结束,就莫名的被抓了起来。” 孟称舜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向了李来亨,语重心长地说道:“将军,既然事情已经无法逆转,那就不能再在这个事情上耽搁了,应该从长计议,另谋他图。” “不不...事情还未结束,咱们还可以在朱慈烺做一些手脚。”黄宗羲抢先一步,否决了孟称舜的提议,进而又补充道:“别看现在的大局已定,朱慈烺没有丝毫翻盘的机会,能够夺回属于他的皇位。但是,这不妨碍咱们继续在上面做文章。” “此话何意?”李来亨的眼前一亮,适时地问了一句。 “嘿嘿...将军,是这样的,表面上来看,也是事实,朱慈烺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随时都有可能被秘密杀了。但是,今天的审问结果并不一定让所有人信服,只要咱们将消息散播出去,暗中推波助澜,揭穿其中的阴谋,一切都是朱由崧暗中操控的,才会有今天的结果,南京城必然会......” 啪! 李来亨猛地一击双掌,眼前一亮,眸子里尽是兴奋的光芒,同时激动地赞叹道:“对啊,无论是哪一个地方,从来都不缺少那种死脑筋之人,那种自诩捍卫正统的卫道士,一旦他们得到了消息,知道朱慈烺的身份是真的,即便不敢明着与朱由崧对着干,暗地里也会使劲浑身解数营救朱慈烺。到时候,南京城内势必又是一场不小的混乱。” 经李来亨这么一说,王夫之的思维也活络了起来,紧跟着补充道:“只要操控这股力量得当,完全可以成为皇上他们攻城之时的一个契机!到时候,南京城内大乱,再加上咱们作为内应,皇上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攻克南京城。” 这一刻,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兴奋了,激动地难以自抑,有一种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的感觉! 一番商议下来,可谓是一波三折,化不利为有利,虽然已经与原计划有很大的出入,但结果还是很好的,与终极目标一致,都是让大顺军能够攻克南京城。 与此同时,史可法的府上,他正与钱谦益、刘宗周等东林党人士秘密商议着,气氛极为的凝重,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 “各位大人,咱们已经败了一局,不能再拥立太子登基。但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咱们不能再输了,也输不起了!” “史大人说的不错,明天的早朝之上,关于推选内阁之人,必须得取得胜利,不能让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等人奸佞之人进入内阁。否则,朝廷将会永无宁日,何谈打败闯贼,收复北方失地?” “对,不管怎么样,谁都可以进入内阁之中,唯独那些操弄朝政之人不可以进入内阁。否则,南京的官场上将会暗无天日,再也无法整合南方的国力。” ...... 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的,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心里都在憋着一股气,更有一丝悲凉和无助。 如今的朝廷,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等人都是从龙功勋,有着拥立皇上之功,朱由崧真的会照章办事,按照群臣商议的那样做,决定内阁的人选? 尽管讨论的十分激烈,信心十足,但语气里明显透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底气不足。 ------------ 第四百四十三章 针锋相对 第二天一早,朝堂之上,百官云集,文臣武将列站于两侧,朱由崧身着龙袍,有一些慵懒的倚坐在那里,不时地打着哈欠,神情恍惚的听着群臣的议事,推荐内阁的人选。 此刻,马士英虽然还顶着凤阳总督的头衔,但却站在文臣一列的最前方,位于百官之首,放佛就是无冕之王,将会毫无争议的被推选为内阁首辅,进入内阁将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朝议进行的差不多之时,马士英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几乎是在强压着胸中的那股怒气,大殿里的气氛也变得异样起来。 “皇上,推选的的结果出来了......” 卢九德轻轻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朱由崧,小声地提醒着,稍稍靠近了一些,更是进一步的说道:“群臣分别推举史可法史大人、高宏图高大人、姜曰广姜大人入内阁,郑三俊郑大人、刘宗周刘大人、徐石麟徐大人填补空缺。” “啊哈~呃~咳~吭~” 朱由崧迷迷糊糊的刚一清醒过来,嘴里还带着哈欠,发出各种模糊不清的声音,听着卢九德小声地提醒着自己,刚要说些什么,应付一下群臣,就在这时,诚意伯刘孔昭突然走了出来,更是撸了撸袖子,双掌婆娑,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入内阁?!” 声若洪钟,回荡在大殿之内,气氛为之一滞,顿时变得极为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刘孔昭,面露吃惊之色,意外刘孔昭居然会如此大胆? 然而,群臣摄于刘孔昭的声势,乃是从龙功勋,无人指责刘孔昭的蛮横无礼,在大殿里肆意叫嚣,宛若莽夫一般,当众撒野。 这个时候,朱由崧被刘孔昭的大声喊话惊得一个激灵,困意顿时全无,刚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刘孔昭,史可法却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平静地说道:“自开国以来,本朝没有勋臣入阁的先例。” 很显然,刘孔昭是一个愚鲁之人,并不善于辩驳,虽然没有再要求如内阁,却依旧强势之态不改,再次高声说道:“就算我不能,马士英为什么不能入内阁呢?” 马士英心里笑了,但面上还是绷着脸,并未看向刘孔昭一眼,表示什么,但神色的微微放缓,却透露了他的心中所想,刘孔昭的这一闹刚刚好。 “是啊,马大人为什么不能入内阁啊?” 朱由崧不得不开口了,马士英那是他在南京城的左膀右臂,如果不能进入内阁,自己这个皇帝非得时常被史可法这些人掣肘不可。 任凭卢九德偷偷使眼色,暗示着自己,肥胖臃肿的朱由崧依旧不改主意,更是说道:“这些年来,马大人总督四府漕运,守卫皇家祖坟,抵御乱军,可谓是劳苦功高,立功无数,此次又护送朕进入南京城,怎么就不能进入内阁呢?依朕看,不要说进入内阁,就是位列首辅,也是绰绰有余。” 马士英的心里更高兴了,古无波澜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嘴角微微上扬,眼皮下翻,一副老神在在、成竹在胸的样子。 “皇上......” 史可法再次站了出来,刚要提出反对,就在这个时候,马士英终于有了动作,偷偷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不易察觉的向史可法晃了晃,顿时使得史可法改了口。 “微臣以为,马大人可以进入内阁。” 声音是那么的不情不愿,充满无奈,却引起了连锁反应,群臣纷纷附和:“微臣也赞同马大人入阁!” 山呼之声,不绝于耳,声震大殿之内,朱由崧顿时露出满意之色,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更是说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然而,尽管进入了内阁之中,马士英依旧高兴不起来,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刘孔昭却是满脸的红光,整个人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自己的强势出击,“建议”被采纳,就愈发的得意,再次强势说道:“各位大人,本官觉得,阮大铖德高望重,师从名门,素有威望,就算不能入内阁,也能补大臣之缺,足以胜任!” “不可!” 史可法毫不迟疑地给予了否决,强势的没有留一点余地,看到刘孔昭浓眉倒立,怒色陡然而生,就要与自己针锋相对,丝毫不觉,上前一步,深施一礼,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进而又言辞凿凿道:“阮大铖虽有些名头,却是先帝亲自定下的违逆罪犯,不要再说了,诚意伯,就算是百官答应,圣上也不会应允。否则,就是在冒犯先帝!”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顿时堵住了所有劝说之词,更是将刘孔昭的话语给噎了回去,朱由崧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语也咽了回去,虽然有一些生气,史可法用先皇压自己,逼自己不能用阮大铖,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不得不表态。 “好了,诚意伯,退下吧,阮大铖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正如史大人所言,要是对阮大铖委以重任,那就是对先皇的大不敬,你想让朕背上不孝之名吗?” “微臣不敢...” 刘孔昭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之后,退回去的同时,更是狠狠瞪了一眼史可法,而后者岿然不惧,身姿战得愈发笔直,一股浩然之气油然而生,整个人显得是那么孤傲。 早朝结束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那样,东林党人士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仅在内阁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席位,史可法更是被推举为内阁首辅! 反观马士英一方,也就他自己进入了内阁,显得孤零零的。而且,在大臣之缺的职位之上,他们一方更是一个都没有捞着,早朝可谓是惨败。 李来亨的隐藏之地,书房之中,当黄宗羲讲完早朝的事情之后,忍不住地就是一阵放声大笑,更是赞叹道:“哈哈哈...看来,皇上他们攻到南京城之前,还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到时候,场面肯定会十分的热闹!” “是的,将军,两派之人,几乎是水火难容,马士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几乎没有从朱由崧登基的事情上捞到好处,肯定会誓不罢休,进行反击,恐怕南京城的官场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争斗不断。”黄宗羲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 这时,一旁的王夫之补充道:“官场之上,尤其是内阁之中,马士英一方看似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他们的背后却有着朱由崧,也不是没有反击、反败为胜的可能。” 李来亨那是满脸的笑意,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突兀的问道:“几位先生,你们说,谁最先倒霉?马士英一方会对东林党的哪一位最先下手?” ------------ 第四百四十四章 暴怒 中午之时,马士英的府中,密室里。 马士英正坐于上,脸色冷的可怕,气得面皮都在跳动,刘孔昭、阮大铖等人分坐于两侧,神色也不太好看,屋子里静悄悄的,最终,还是阮大铖凝重地开口说道:“马大人,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等皇上主持公道,必须主动出击。否则,一旦史可法那些人成了气候,在朝廷里站稳了脚跟,一定会把持朝政,针对我等。” “是啊,马大人,本官是看出来了,马士英那些人是处处针对咱们,朝廷的关键要职,一些肥缺,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凡是咱们举荐的官员,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提出反对。”刘孔昭一脸气呼呼的样子,附和道。 然而,马士英却是暗暗长呼一口气,故作轻松之色,幽幽地说道:“那又能怎么办?百官之中,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站于咱们这一边,但是,朝廷之中的重臣,能够在朝堂之上说得上话的,咱们这一方却是不多。否则,今天的早朝也不会这种结果。” “哎~马大人,切莫灰心,咱们还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阮大铖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紧接着继续说道:“大人,别看史可法等人在朝堂上势大,有许多的重臣都在他们那一边。但是,只要打破他们的团结,让他们离心离德,不能抱作一团,就能一个一个的将其收拾了,剔除朝堂之外。” 闻听此言,马士英顿时心中一动,泛起了波澜,连忙问道:“那该怎么做,才能使得他们离心离德呢?” “嘿~嘿~” 阮大铖得意的冷冷一笑,露出成竹在胸之意,朗声答道:“大人,这些东林党之所以能够抱作一团,与咱们相抗衡,全都是史可法从中牵头,起着带头羊的作用。只要将史可法打压下去,或是弄出这南京城,这些东林党人就等同于群龙无首,不攻自溃,内部就会大乱起来,再也无法同心协力。” “好!说得好!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刘孔昭插了进来,连连赞叹的同时,更是说道:“没有了史可法这个老贼的掌舵,东林党的那些人就是一盘散沙,如果再施以威吓利诱,就能分化瓦解,一番下来,那些人就不足为虑,马大人你就能位列百官之首,委任为首辅,我们这些人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马士英看似平静,却已经动了心思,有了主意,知道该怎样对付史可法,将其赶出南京城,离开朱由崧的身边,自己如何登上首辅之位? 下午之时,皇宫之内,朱由崧倚坐在卧榻之上,正在欣赏着歌舞,旁边就摆着一桌酒席,美滋滋的享受着,高起潜却在一旁声情并茂的提醒朱由崧。 “皇上,马士英、阮大铖那些人虽然有从龙之功,却不可以让他们一家独大啊。一旦这些人势大,没有了对手,难免就会妄自尊大,把持朝政,不将皇上你放在眼里。” 朱由崧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不时地喝两杯小酒,吃两口菜,漫不经心地回道:“高公公,朕不是听了你与卢公公了吗?尽可能地打压马士英这些人,扶持另一方人上去,只让马士英一个人进入了内阁,难道这还不够吗?” “可是...可是...” 高起潜吞吞吐吐了两句,一咬牙,硬着脑袋,还是说道:“可是皇上,黄得功、刘泽清等四镇总兵就是和马士英等人一伙的啊,现在不仅分别封了侯,连管辖之地也增加了,马士英等人的势力虽然被打压,但有这些人在,有这么一支军队在背后支持,一旦马士英提出要求,皇上您......” 刹那间,朱由崧的心里就是一个激灵,一阵的后怕,不禁想起了争夺皇位之时,黄得功等人所起到的作用,更确切地说,是他们手中的军权。 南京城反对自己的声浪正强之时,马士英率领四镇总兵一路护送,往南京城外那么一摆,逼得南京城内的官员不得不就范,不得不接受自己为新皇。 从另一个角度来开,如果马士英再次来那么一手,将大军往南京城外一摆,正如高起潜后面没有说出的话语,由不得自己不答应,只能乖乖就范。 因此,一想到这些,朱由崧这才下定决心,就听司礼太监韩赞周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高声喊道:“启禀皇上,马士英马大人求见!” “不...” 朱由崧的眉头紧皱,不耐烦的刚吐出一个字,但碍于情面,马士英有拥立之功,担心将其逼急了,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心思百转千回,于是又将后面的“见”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宣他进来吧~!” 很快,在韩赞周的带领之下,马士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过正在跳舞的宫女,来到朱由崧的近前,行了跪拜之礼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捧在双手里,举过头顶,高声喊道:“启禀皇上,微臣要参奏史可法一本,史可法诋毁皇上,败坏皇上的名声,其罪当诛,难咎其责!” 就在朱由崧左右为难之时,韩赞周已经麻溜的接过了信,“腾腾腾”几步,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来到了朱由崧的身前,将行信递了过去。 “皇上,这封信是史可法亲手所书,乃是铁证,使用各种污蔑之言,诋毁皇上你,言词之可恶,令人发指,愤慨非常!” 马士英的声音铿锵作响,说得那是义愤填膺,低头说话之时,嘴角更是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个奸笑的弧度。 这个时候,朱由崧已经接过了书信,并拆开展读起来,看到内容的那一刻,胸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气炸了肺,将刚刚的决定完全抛出了脑后。 虽然早就对史可法的“七罪”论述有所耳闻,说自己如何不能胜任皇位,无德无能,但一看具体的内容,瞬间就失去了理性,满腔的怒火,噌噌直往上窜。 朱由崧气得双手都在颤抖,这封书信的“犀利”言词,比马士英第一次给得那一封,恶毒的何止千百倍? 七大缺点:贪、yin、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干预官吏。 朱由崧每读完一条,看到后面的事例,心里的无名之火就加盛一分,不断地往脑袋的方向涌,熊熊燃烧了起来。 “砰!” 朱由崧再也忍不了,再也看不下去了,猛地将书信拍在龙案之上,更是暴喝道:“将史可法给朕叫进宫来,朕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何话要说?朕倒要是问问,如此诋毁和污蔑朕,该当何罪?”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时机悄然逼近 当天晚上,李来亨在住处就得了消息。 “将军,将军,好消息...好消息,根据咱们的人送来的最新消息,就在今天下午,马士英径直带兵进入皇宫之中,面见朱由崧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史可法与他来往的书信交给了朱由崧,尤其是指控七大缺点的那封书信,将朱由崧气得不行......” 李来亨有一些不耐烦了,眉头微皱,更确切地说,太急于想要知道结果,直接打断了来人的讲话,询问道:“史可法怎么样?” 一看到李来亨微怒的神情,来人不敢再多说废话,连忙答道:“史可法非常的识趣,一看到那封信,不等朱由崧动怒,直接请辞首辅一职,主动请求统帅军队,外出镇守淮安府与扬州府两地。” “朱由崧答应了?据没有继续追究史可法的罪行?”李来亨满脸的意外之色,连连问道,心里那种急切缓和了许多,更多的是好奇,他可是知道史可法对朱由崧的指控,那罗列的七大罪,谁看谁生气,何况是一带帝王? 怎么也不敢相信朱由崧会这么就放过他? “答应了,朱由崧也没有继续深究。”来人点了点头,老实的答道。 就在这时,黄宗羲走了进来,似乎早就知道了李来亨已经收到了消息,史可法即将离开京城,边走边朗声说道:“将军,东林党此次可谓是深受重创,损失惨重,不仅走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史可法,由于党争不断,文武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再加上两派的矛盾日益加深,姜曰广、高宏图、刘宗周等人纷纷辞官,回乡归隐,如今的弘光朝廷可谓是马士英等人一家独大,官场再次变得黑暗起来。” 话音刚落,孟称舜也走了进来,冷笑两声,紧接着说道:“嘿~嘿~种种迹象都表明,明廷无法齐心对外,只知道内讧,窝里横,这一切都是弘光朝廷败亡的征兆!” 然而,相对于两人的感慨与幸灾乐祸,李来亨却是双眼直冒精光,激动地说道:“如此说来,如今的南京城内,朝政都被马士英这等奸佞小人把持,还出现了权力真空,一些重要官职还空着?” 前来报信之人点了点头,如实答道:“嗯,是的,将军,由于一下子辞职的官员太多了,有许多的衙门已经停止了运转,缺少人主持事务。” “嘿嘿...如此一来的话,如果皇上他们尽快兵临南京城下,岂不是轻而易举地就能攻克南京城?”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屋子里的这些人,宛若醍醐灌顶一般,随即反应了过来,是啊,如今的南京城的官场说成乱做了一锅粥,也绝对不为过。 现在攻打南京城,绝对是最佳时机! 一想到这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来亨的身上,孟称舜更是颇有催促的意味,兴奋地说道:“将军,还是赶紧通知皇上他们吧,尽快攻打南京城,只要兵临南京城下,城里势必大乱,缺少史可法这些能臣干吏的主持,城里的军心肯定不稳,只要皇上他们的声势浩大一些,绝对可以轻易攻克这南京城,活捉朱由崧。” 黄宗羲不甘人后,也开始建言献策,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且,咱们还可以从中再加一把火,让那些想要营救朱慈烺的人提前行动,劫狱救人,咱们同时接应皇上他们进城,攻克南京城,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 啪! 李来亨一击双掌,重重的一点头,应和道:“好,就这么办!” 说完这句话,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简洁了,李来亨进而又说道:“咱们立即分头行动,你们二位着手准备一下,联系各方人马,天亮之后,城门一开,我就让人前往和州,通知皇上他们,时机成熟,完全可以行动了。” 夜幕笼罩之下,兵马司附近的一处宅院之中,虽已是深夜,但还是有一间屋子里亮着烛光,窗户纸上倒映着人影,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屋里。 与此同时,屋子里还传出断断续续的交谈之声,众人在窃窃私语。 “各位,身为大明的子民,咱们不能放任此事不管,应该救出太子爷,逃出这南京城,召集各地的驻军,讨伐马士英、阮大铖这些奸臣,卖官鬻爵之辈。” “不错,咱们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救出太子爷!” “我同意,在来这前,在下已经聚集了数十人之众,虽然不是骁勇善战之士,但也是志同道合之辈,为了救出太子爷,为了匡扶大明江山,都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为救太子爷献一份力。” ...... 屋子里,昏暗的光线之中,众人在激烈的讨论着,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都快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凤阳逃难值此的村民张三站了出来,在空中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不要吵,并同时高声说道:“我说各位,咱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乡野之人,又或者只懂得一些把式的汉子,救出太子爷之事,事关重大,乃是极为危险之事,必须好好筹谋筹谋,不能全靠一股蛮劲儿去劫大狱!” 刹那间,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三的身上,更有一人着急的问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该如何救出太子爷?” 然而,张三却是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而是微微一侧头,看向一人,手向前一伸,朗声说道:“关于运筹谋划的事情,如何救出太子爷,就得问杨生员了。” 话音刚落,杨生员随即站了起来,并紧接着说道:“各位好汉,咱们毕竟人少,总共加起来,也不到百人,要想从兵马司救出太子爷,就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救出太子爷之后,南京城也不能继续呆着了,必须立即就要离开南京城,因此,退路同样重要。” “否则,还是会被城防营搜捕出来,而这一切的一切,不仅要有一个时机,还必须制定个详细而周密的计划,方能救出太子爷,并送出这南京城。否则,只要一处出错,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是啊,救出太子爷只是第一步,将太子爷安全的送出南京城,行动才算成功,众人的努力和付出才算没白费。 这时,生员孙三第一个应道:“我同意杨兄的分析,行动之前,必须要谋划一番,制定一个行动的计划,想好离开南京城的退路。否则,就算是从兵马司救出了太子爷,也难逃马士英等人的爪牙搜捕!” ------------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礼 和州城内,热闹非常,灯火通明,满城尽是大顺军,百姓们全都躲在家中,难以入眠,一队队士兵往来于街道之上,巡逻各处,更是有许多的军队出入和州城,络绎不绝,或是徒步而行,或是策马驰骋而入。 知州衙门,更加的热闹非常,火光冲天,宛若白昼,不仅到处都悬挂着大红灯笼,还有许多的火把在飘扬,照亮整个知州衙门,人员进进出出,更有那爽朗的声音从大厅里的传出,回荡在院落之中。 “哈哈...袁宗第,你们总算来了,皇上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嘿嘿嘿...人员差不多都快到齐了,这下总该可以行动了吧?天天在这和州城带着,都快闲出鸟来了。” “哎~党守素,你们不是和刘宗敏他们正在攻打湖广吗?怎么跑到这和州来了?” ...... 大厅之中,众将热烈的交谈的时候,或是抱拳施礼,或是热情拥抱,说不尽的激动,道不完的高兴,一身铠甲尽显魁梧气息的同时,更是将粗狂、豪放的气质展现的一览无余。 “咳~咳~” 两声干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回荡在大厅之中,虽然声音不高,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极有穿透力,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各种嘈杂与喧嚣顿时消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同一个方向。 目光之中,可谓是交织着各种情感,有近乎于疯狂的崇拜,有近乎于火热的殷切,更有顶礼膜拜般的遵从与恭敬。 只见,李自成从容的走进了大厅里,对众人报以微笑,并同时说道:“人总算都到齐了,都坐下谈话吧~!”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走到了桌椅的旁边,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坐了下去,目光更是发生了变化,面露意外之色,最后落在了党守素一行人的身上。 “哎~党将军,你们怎么来这和州城了?” 李自成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与好奇,众人更是随着李自成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党守素一行人,后者洒脱一笑,朗声回道:“启禀皇上,末将此次前来,乃是奉了高元帅与刘元帅之令,特地给您送来了一份礼物,对于大军攻打应天府,尤其是渡过这长江天堑,将会有很大的用处。” 一时间,众人都被这份大礼勾起了浓浓的兴趣,李自成的反应却是不然,听到礼物之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两下,闻听后面之语,顿时也来了兴致,泛起了浓浓的好奇之意。 “大礼...渡江...” 李自成一脸的思忖之色,喃喃自语地分别吐出两个字之后,眉宇间闪过一丝恍然之色,隐隐有一些激动起来,按耐住波动的情绪,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是渡江用的船......” 话语戛然而止,尾音拉得老长,李自成的目光变得宛若鹰隼一般,犀利的看着党守素,显得格外的期待。 这一刻,其他人的心里也有了猜测,似乎抱着同样的想法,随之全都屏息凝神起来,和李自成一样,全都是紧盯着党守素,有的人眼里冒着绿光,就像一直饿狼。 被人这样盯着,党守素心里别提多别扭,顿时不能再淡定了,就像黄花大闺女被一群流氓看着一般,那目光,使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声音有一些结巴的答道:“禀...禀皇上,高元帅与刘元帅围攻左良玉之时,缴获了数十艘战船,两位元帅思量,要想顺利拿下应天府,最大的威胁不在明军的激烈反抗,不在南京城城高墙厚,而是在长江这道天险。” “所以...所以...两位元帅特命末将前来支援,带来这数十艘战船和小舟,相助大军渡过黄河。” 党守素都快说不下去了,被一群大老爷们儿这样盯着,那感觉...也太渗人了,党守素只觉得脊背都在冒冷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哈哈...太好了,这几十艘战船来得太及时了,这下子更可以行动了,攻打南京城!”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这句话,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厅里为之炸响,顿时充斥着各种欢快之声。 看着众人高兴的模样,简直就像过年一般,党守素又怎能理解这几十艘战船的重要性,所代表的意义? 大军之所以停在这和州与滁州一带数日,不能继续南下,其中不无时机的考量,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在长江之上,没有大型的船只渡江,不仅渡江的效率极低,风险还大幅度增加。 湍急的河流,宽阔的河面,即便小舟再多,又能渡过多少大顺军? 数十万大顺军,如果全都用小舟或者筏子渡河,那得等到何年何月? 何况,明廷的水师可不是吃素的?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兵贵神速,瞬息之间,就可能失去战机!一旦在渡江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就使得对岸的明军有了充足的准备,只要在重要的码头架起一门门大炮,大顺军又如何渡江? 强行渡江,即便最后能够成功,那也将是损失惨重! 此时,李自成也是难掩的高兴,心中激动地几乎都快控制不住,大笑一声,随之朗声说道:“哈哈...党将军,你的这数十艘战船来得太及时了,可帮了大忙!如此一来,大军就可以送先头部队渡江,攻占沿岸的码头,抢夺对面的船只,不需一日,大军就能横渡长江,兵临南京城下。” 一旁的田见秀满脸红光,高兴地附和道:“有了大型战船的掩护,就不惧明军江面上的水师来袭,就能为渡江部队赢得更多的时间。” 这一刻,一说到水师,李自成的记忆犹如泉水般涌来,不禁想起了陈年往事,远在广州的马信,现在正在郑芝龙的手下任职,统领着近千人的水师舰队。 在党守素还未来之前,看着宽阔的长江江面,有那么一瞬间,李自成的心里有那么一股冲动,召马信归来,策反一支水师,前来助大军渡过长江。 李自成暗暗摇了摇,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心道:“如果不是党守素带来这数十艘战船,恐怕我还真忍不住那股冲动,召回马信。” 不只是李自成心里清楚,其他将领亦然,都知道,若无一支水师从旁协助,强行渡江的风险和代价太大了。 现在好了,有了数十艘战船,就不必召回马信,可以发挥他的最大作用!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好戏连连 第二天,南京城的北门城门楼上,卢九德与高起潜凭栏而立,遥望着北方,神色凝重,又是感慨,又是无奈地交谈着,言语里说不尽的沧桑与无奈。 “高公公,此次就辛苦你一趟了,史可法可不能有事儿啊!此去扬州府,以黄得功等人的秉性,史可法虽然还是兵部尚书,但根本就驾驭不了黄得功,很容易出事情。” 高起潜回过头来,看着卢九德,心里明白,黄得功拥兵自重,又自持是从龙元勋,现在又被封为靖国公,还是皇上的授业恩师,又怎肯受旁人的约束? 因此,一想到这些,高起潜就面露不解之色,询问道:“既然如此,卢公公,你也知道,唯有史可法在这南京城内,马士英等人才会有所收敛,那为何不劝说一下皇上,将史可法留下呢?就算是我前往扬州府,恐怕也奈何不了黄得功。” “哎...我又何曾不想呢?” 卢九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之后,神色尽是无奈,幽幽地说道:“史可法的那些言词也太让人气愤了,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如果不是马士英表现的过于张狂,居然带兵入宫,说不定皇上早就将史可法处斩了。” “说的也是,马士英的这一手可真够狠得,那样的一封书信,莫说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就是平头老百姓看了,也得生死搏斗不可。” 高起潜虽然是在附和卢九德之言,但却在连连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更是感慨地说道:“哎,这样一来,朝廷可就让人揪心了,史可法这些素有威望、刚正不阿的官员刚一辞官,马士英等人可却是如鱼得水,可谓是迫不及待,阮大铖随即就得到提拔重用,皇上也只能干看着。” ...... 李来亨的隐匿之地,孟称舜放浪的大笑之声在回荡,近乎于咆哮的朗声说道:“将军,各位兄台,如今的南京城,尤其是官场之上,可谓是好戏连台,比那些表演杂耍的还要精彩,还要好看十倍!” 屋子之中,气氛很是轻松,众人都是满脸的笑意,王夫之更是紧接着嘲讽道:“大明王朝真是没救了,全被这些奸佞吓人给祸害完了,偌大的朝堂之中,上有皇帝,下有文武百官,居然就放任诚意伯刘孔昭那样胡闹,张慎言仅仅是举荐了吴甡,他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抽出佩刀,追杀张慎言,这样的朝廷还不覆灭,真是天理难容!” 相比于其他人的冷嘲热讽和过激言词,黄宗羲的反应却是很平静,只是说了一句:“看着吧,接下来还有好戏呢,将会越来越精彩。” 此刻,李来亨的内心兴奋不已,一副成竹在胸、踌躇满志的模样,紧接着幸灾乐祸的说道:“嘿嘿...折腾吧~使劲的折腾吧~折腾的越厉害,对咱们的行动越有利,城里的民心与军心越不稳。” 一语落罢,似乎想起了什么,李来亨轻咳了两声,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声音拔高了几分,转而说道:“对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皇上他们已经行动了,今天夜里就会横渡长江,最迟明天下午,就会有大顺军兵临南京城下,大家要做好准备,计划可以开始了。” “太好了,皇上他们总算行动了,我都快等不及了!”孟称舜惊呼一声,兴奋地难以自抑,更是说道:“我实在忍不了了,看不下去马士英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早就该收拾这**佞之人,争权夺利,收受贿赂,陷害奸臣倒是一把好手,手段层出不穷。” 李来亨当然明白孟称舜为何这样义愤填膺?为何这样的怒不可遏? 实在是马士英这些人太招恨了,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不说其他,单论他手下的四镇总兵,为了争夺驻守扬州府与淮安府的权力,那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惜先下手为强,直接带兵进驻,如若不成功,就在扬州府一通烧杀抢掠,马士英却坐视不管,任由黄得功等人胡作非为。 如今的南直隶,尤其是长江以北的诸多州府县城,可谓是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如果不是大顺军已经占领了一些地方,许多的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来亨摆了摆手,制止了还要牢骚的孟称舜,更是安抚的说道:“好了,好了,没必要动怒,生那么大的气,刘泽清已经被皇上他们给斩杀了,黄得功在扬州府也嚣张不了几天,整个长江以北,南直隶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处在咱们大顺朝的控制之下。” “而且,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等人也蹦跶不了几天,南京城一旦告破,皇上肯定轻饶不了他们,一定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这一番话下来,屋里的气氛明显好了许多,孟称舜也不再是义愤填膺、气鼓鼓的模样,黄宗羲却在这个时候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身为东林党人士领军般的人物,素有大儒之称,钱谦益居然是一个软脚虾,一个墙头草,一看到势头不对,马士英等人的声势急剧攀升,马上就是倒戈相向,直接就依附了过去,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节,为人所不齿!” 王夫之面露感慨之色,紧接着也说道:“现在是看出来了,从骨子里来讲,钱谦益与魏国公徐文爵、保国公朱国弼等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在意的不是江山社稷、黎民福祉,而是他们的小命和仕途。” “尤其是那个保国公朱国弼,明明是认识朱慈烺,居然和马士英、词臣刘正宗等人勾结在一起,将其诬陷为什么王之明?真是可笑之极,可恨之极!” 一说到朱慈烺之事,顿时让李来亨想起了一件事情,随之就问道:“王先生,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张三他们谋划了又怎么样了?” 突然的问话,使得王夫之楞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张口答道:“将军,一切都很顺利,张三与孙三他们已经成功和那些人接头,混入其中,秘密商谈劫兵马司的大狱,救出朱慈烺,只要咱们这边确定了皇上攻城的日期,他们就能在那一天行动,从而起到侧面策应咱们的效果,搅乱这南京城。” “嗯,那就好!” 李来亨应了一句,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一敛,极为郑重地开始与众人商量行动的具体细节,一再的确认,从而确保不会有疏漏的地方。 ------------ 第四百四十八章 恨... 当天下午,随着一记铁骑进飞驰入南京城内,南京城就像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般,形势骤变急转直下,变得极为紧张起来,整个南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之下,皇宫更是处于愁云惨淡的气氛之中。 一时间,大街小巷之上充斥着各种议论,百姓们小声地悄悄交谈着,警惕着四周。 “嗨~听说了没有?长江边刚刚传来消息,大顺军已经打到了长江这边来了,正在逼近南京城?” “这怎么可能?如果大顺军真得已经渡过了长江,之前怎么没有一丁点的消息传回来?” “谁知道呢?反正,已经见到了朝廷溃散回来的败兵了,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哎...不管是谁胜,是谁负,遭殃的都是咱们老百姓。” “这可不一定,据说大顺军乃是仁义之师,李自成堪比李世民一般的明君,专门为咱们老百姓做主,拯救天下受灾受难的黎民百姓,专杀那些为富不仁的权贵,和为祸四方的恶霸!” ...... 当南京城内议论纷纷之时,关于大顺军毫无征兆的渡过长江,既有惊惧莫名之人,也有兴奋不已之辈,满怀期待。 然而,皇宫之内,武英殿之上,朱由崧就像一个热火上的蚂蚁,急得焦头烂额,心中已经大乱,一时没有了主意,不停地嘟囔着,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这可怎么办?我这个皇上还没有当几天,龙椅还没有坐热乎,朕还没有享受够呢,大顺军怎么就突然打了进来呢?” 就在这时候,在无人通报的情况下,马士英径直闯了进来,身后的士兵还是停留在了大殿之外。 “皇上,不必担心,微臣会率领百官誓守这南京城!” 马士英大踏步而入,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失礼,更不认为腰间悬佩剑有多么的不合适,看到朱由崧依旧慌乱不已,一点都没有帝王的仪态,不仅心中暗暗鄙夷,但嘴里还是爽朗的说道:“皇上,只要坚守个十天半个月,各地勤王之兵自会到来,必能击退乱军。” “那能守的住吗?” 宛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朱由崧充满期待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心里却是有一些忐忑、彷徨与不安,一颗心始终平定不下来,煎熬非常。 “能~肯定能!” 马士英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回答的是那么笃定和肯定,整个人已经停了下来,站于距离朱由崧对面不远处,更是朗声补充道:“以南京城的城高与墙后,还囤积有大量的粮草、器械,加上城里的城防营,再募集一些兵丁,征调民夫,莫说坚守十天八个月,就是守个三月、半载,也是游刃有余!” 说这些话之时,马士英心里当然有底气,江南自古以来就是水米之乡,物产丰富,南京城的粮仓与府库可谓是充盈无比,足够城里的军民消耗一年! 最为关键的是,南京城乃是大明建国之时的国都,城之高,墙之厚,暂且不说,单单是南京城外的郭城,环于周围,就有十八道城门,呈现拱卫南京城之势。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马士英而言,又怎能没有坚守南京城的底气? 当然,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十八个外城城门,一旦守不住南京城,也就意味着有十八个生门,完全够他从容退去,始终都将立于不败之地,保得住性命。 很显然,马士英的自信回答与从容不迫之态,影响到了朱由崧,就像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心安了许多,但声音还是有一些发颤的说道:“好吧,一切就仰仗首辅了,朕的身家性命可就交给马大人你的手里了。” “尽管放心,皇上,微臣定当效犬马之劳,与南京城共存亡,报皇上周全!” 马士英躬身行礼,朗朗之声不断在回荡,显得是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腰间的佩剑随之发出的轻鸣,使得朱由崧的眸光一滞,身体微微缩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畏惧。 这个时候,马士英已经站直了身体,将朱由崧一连串的懦弱表现尽收眼底,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轻蔑之光,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之意。 不久之后,朱由崧出现在后宫之中,坐在床榻之上,对面躺着的就是他的母亲邹氏。 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朱由崧气愤的一脸肥肉都在跟着抖动,更是恨恨地说道:“母后,马士英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每次的早朝,净听他们说了,一言不合,就敢在朝堂之上要砍要杀,凡是与他们作对之人,凡是稍有提出异议的官员,不是被他们打压,就是被排挤出这南京城。” 越说越来气,忽然间,朱由崧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怯弱了起来,颓废的耷拉着脑袋,都快哭了,哑声说道:“母亲,当初之时,儿子实在无心争夺皇位,只要能够安安心心生活即可,吃喝不愁就行,全都是那些人蛊惑的,非要争什么皇位?” 已经是皇太后的邹氏坐了起来,挪到了朱由崧的身前,将其揽在怀里,轻拍后背,有一些唉声叹气,软言软语道:“皇儿啊,真是苦了你了,母后明白,能够争得这皇位,已经是你的能力极限,根本就驾驭不了这些重臣,尤其是黄得功、马士英这等手握军权之人。” 这一刻,朱由崧真的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真不该将史可法逐出这南京城,远离这朝廷之上。否则,马士英、阮大铖这些人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肯定会有所收敛,自己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 与傀儡皇帝何异? 朱由崧恨,暗恨自己的无能,暗恨自己怎么没有太祖与成祖那样的才能? 如果太祖朱元璋在世,又或者是成祖身处这等境地,一定可以摆平这样的局面,平衡各方势力的同时,更是能不断削弱这些军阀的实力!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如果,他朱由崧没有那样的才能,只能受气。 这时,邹氏将朱由崧扶直了身体,纤纤玉手搭在朱由崧的双肩之上,神色一敛,面露凝重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儿啊,你要早作打算啊,就算马士英真的能够守住这南京城,挡得住乱军,你要是不想继续如此,不想当个傀儡皇帝,就必须早作谋划。” 似乎是所有的憋闷全都发泄了出去,心里舒服了一些,又或是因为母爱使然,朱由崧一个激灵灵,忽然变得坚强起来,脑子也变得给外灵光,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后,你的意思是...?”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暗流涌动 “皇儿啊,乱军将要攻打南京城,看似是一场灾难,但对咱们娘俩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邹氏神秘的说完之后,摸了摸朱由崧的脑袋,望了望窗外,有一些发呆的看着蔚蓝的天空,随即又轻声地继续说道:“只要离开了这座牢笼,离开这南京城,皇儿你就可以以天子的身份,号令天下勤王之兵,保驾护航,清除身边的这些奸佞之臣,一举荡清这朝堂之上的污浊。” 听着听着,朱由崧深思起来,一听到做后一句话,顿时眼前一亮,眸子里的光芒闪动,越来越炽盛,神色变得坚毅起来,一字一顿的回应道:“母亲说的是,乱军攻打南京城,对于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渐渐地,朱由崧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只要趁乱逃出南京城,那就是蛟龙入海,天高任鸟飞,海深凭鱼跃......” 在这一刻,朱由崧或许没有整顿朝纲、匡扶社稷之志,但从内心深处来讲,再也不想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犹如身处藩篱之中,一点没有自由可言,生活很是憋屈。 因此,只要有可能,朱由崧格外渴望改变现状,哪怕是灰溜溜的逃走...... 仅仅是一夜之间,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数万大顺军陈兵于南京城外郭城的城门之外,整齐的队形,有序而又纪律严明的表现,显得这这数万的大顺军是那么的虎视眈眈。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毫无征兆,大顺军就像天兵天将一般,就那么的出现在了外郭城之外,很是突兀。 一时间,南京城里顿时炸开了锅! “天啊!原来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大顺军已经渡过了长江,已经攻占了南直隶的大部分地方!” “老爷,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还是赶紧逃吧?大顺军就是一群恶魔,专门抢劫咱们这样的人家,没收家产与良田,统统分给那些贱民!” “不行,管家,去将那些房契、地契全都给我取过来,老爷有要事去做,快~!” ...... 南京城乱了,乱得犹如一锅粥,到处都是鸡飞狗跳,尤其是那些富商巨贾与权贵之家,更是被吓破了胆,终日惶惶不安,纷纷行动了起来,开始清理自家的田产与房产,将其变卖出去。 很显然,这些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大顺朝的第一条政策就是,打土豪,分田地,于是就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想要离开这南京城,向南方逃难,有多远,躲多远。 这一刻,一些人为之恍然,前一段时间里,为何那么多的人急于变卖良田、房产与店铺,因为他们早有先见之明,根本就不认为,新皇帝能够稳住局面,挡得住大顺军的进攻。 所以,在新皇帝还未登基之前,监国的那段时间里,才会有那么多的巨富离开南京城,纷纷向南转移家产。 距离兵马司不远处的一个宅院小屋子中,凤阳民张三、杨生员以及生员孙三等十几人聚集在一起,密谋着事情。 “嘿嘿嘿...各位,救出太子爷的时机来了,可谓是天赐良机,千载难逢!” 身为谋主的杨生员刚一说出这句话,就有一个与会者迫不及待的插话问道:“真的,杨先生?什么良机?” 杨生员洒然一笑,并未责怪与会者打断自己的话语,而是与孙三对视了一下,两人默契的同时轻轻一点头,后者更是说道:“想必众位都已经知晓,大顺军即将攻打南京城,良机就在其中,大顺军攻打南京之时,就是咱们劫狱的最佳时机!” 屋子里的其他人明白了,简单来说,杨先生与孙先生所讲的良机,就是浑水摸鱼,趁乱救出太子爷。 尽管知道杨生员与孙三的计划很合理,但还是有人心里泛起了嘀咕,有一些迟疑的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乱军正在攻打南京城,大军应该一致对外,守住这南京城。咱们要是这样做的话,搅乱南京城,是不是太过不顾大局了?” “我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管得了那么多吗?何况,不过就是劫兵马司的大牢,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怎么就搅乱南京城了?” 立即就有人提出了反驳,更是说道:“而且,如今的南京城,朝廷之中,奸佞小人当政,那个伪皇帝又懦弱无能,就算是没有我们,就凭这些宵小之辈,也根本守不住南京城!既然如此,还不如救出太子爷,趁乱逃出南京城,让太子爷登基称帝,重塑朝纲,方是正途,这才是大局。”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算是默认了反驳之人的说法。 紧接着,一名带头者看向杨生员,目光灼灼,凝重的连连问道:“杨先生,以你之见,凭咱们这百十号人,能够闯进兵马司大牢,救出太子爷吗?咱们能够顺利逃出这南京城吗?” “能,当然能!” 杨生员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看到大部分有一些不安心的模样,进而又补充道:“大顺军一旦攻打南京城,城里的官兵与衙役势必会被抽调出一大半,防守城门。到时候,兵马司一定会兵力空虚,咱们这百十号人足以攻进去,救出太子爷。” “至于离开南京城,那就更简单了,这几天里,南京城里,可谓是一片混乱,人心惶惶,有许多的权贵与有钱人逃离,暗中贿赂守城的官兵,趁夜离开南京城,向南逃,咱们完全可以混入其中。” 计划堪称完美,无懈可击,从劫大狱,再到撤离南京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一环扣着一环,安排很是合理。 李来亨的住处,众人聚集在一间密室之中,南京城的所有负责全都到齐,都在听着李来亨的命令。 “所有人都听好了,入夜之时,所有的人都要行动,将所有的地方都要张贴上咱们的宣传单,尽可能地沿街抛撒,扔到人们的宅院之中。总之一句话,皇上他们到来之前,攻打南京城之时,一定要造成那么一种声势,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倒向大顺朝,心中默默支持大顺军......” 密室里的众人知道,时机已然成熟,舆论战开始了,一旦满城尽是关于大顺朝的宣传单,关于大顺朝的各种政策,主动投降者,不杀;放弃抵抗者,不杀;主动认错者,交出家产,分给百姓,予以优待...... 一条条,一件件,都在瓦解南京城的民心与军心,动摇他们守城的意志,尤其是那些充满诱惑的政策,格外的吸引人,对于守城的兵卒而言,他们要的不就是那些吗? 有属于自己的田可以耕种,生活能够过得下去。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李来亨摸着下巴,嘴角微微翘起,喃喃道:“真是有意思,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朱由崧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收罗歌女,饮酒作乐,这心得多大啊......” ------------ 第四百五十章 蓄势 深夜,长江以南,江宁境内。 一处平原荒芜之地,火光缭绕,火堆宛若繁星一般,星罗棋布,纵横交错,更有一个个帐篷扎在各处,一队队大顺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 帅帐之中,李自成与诸将坐在两侧,田见秀站在最上方,旁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手里握着指挥细棒在上面比划的同时,不急不躁的声音也在徐徐讲述,为众人讲解地形。 “皇上,各位将军,请看,这是南京城的外郭,也就是外郭城,俗称土城头,号称周长一百八十里,但根据咱们的实测所得到的数据,也就是一百二十里。” “这个外郭城,牢牢地将南京城环顾在中央,它的城垣本体是以丘陵、垒土为主,所有的城门加在一起,总共一十八处。因此,咱们要想攻打南京城,就必须先跨过这道外郭城。” “而且,这些城门的取道之处,多是狭窄之地,易守难攻,不利于大军的展开。所以,要是强攻的话,代价太大,绝非是上策。” “这是外郭城的北门,观音门,西南的这个是佛宁门,东南连接的是姚坊门......” ...... 随着田见秀的讲述,看着南京城的地形图,目光跟着指挥棒的比划而游移不定,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外郭城的俯视轮廓图,一个不规则的十八边菱形出现,边长或长或短,镶嵌在南京城的外围,每个交点就代表一个城门。 沟壑,高山,悬崖,峭壁...... “对啊,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刘芳亮大叫一声,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窜了起来,打断了田见秀讲话的同时,众人更是被这一声咋咋呼呼吓了一跳。吴汝义更是毫不客气地埋怨道:“刘大脑袋,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是一惊一乍的?” “嘿~嘿~” 刘芳亮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傻笑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摸了摸脑袋,有一些歉意地说道:“那个...那个,皇上,各位将军,你们怎么忘了,咱们可还有梯子呢?既然外郭城的城门是依山而建,只要咱们将梯子组装的足够长,就可以攀爬到城门附近的丘陵之上,从而夺取城门,大军不就可以进入外郭城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让众人想起来了,这两年里,多是正面作战,或者直接炸开城门,又或者人员潜入城里接应,不仅组装的长梯很少用到,就连飞龙战车也很少用于攻城。 “是啊,皇上,刘元帅说的不错,如今的这种情况,正好可以用到长梯。” 刘体纯附和了一句,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众人的同时,继续说道:“那些外郭城的城门据险而建,不仅是对咱们狭窄,不利于大军展开,明军亦然,守军不会太多。而且,外郭城的城门距离南京城那么远,南京城正需要兵力守城的时候,更不可能驻守太多的明军。” 此刻,不用刘体纯解释,众人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李自成还是朗声说道:“好,就这么办,明天上午,分别派出几个小队,先夺取观音门、佛宁门、姚坊门。” 第二天,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来自于各个方向的大顺军就像一条条溪流一般,自北面进入外郭城,集中于南京城的周围,兵临城下。 不仅如此,由于外城郭的西面城垣未合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南北豁口,直至延伸到长江边,以长江作为外城郭的另一种形式的“城墙”。 因此,还有一支大顺军不惜绕道南京城的最西面登陆,从而兵锋直逼南京城的西门。 距离南京城北门不足二十里的地方,李自成率领着一支大顺军正在缓缓前行,就在这时,大军忽然停了下来,李自成更是喝道:“原地扎营,就地休息!” 烈日炎炎,大军在一个河流边扎营,李自成站于一个土丘上,面向南方,看着南京城的方向。 这时,李锦出现在了李自成的旁边,面露犹豫之色,片刻之后,还是张口问道:“叔叔,距离南京城不足二十里了,咱们何不一鼓作气,直接兵临城下呢?那样的话,更能有一种压迫感,逼迫城里的守军献城投降。” 然而,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李锦的询问,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过儿,立即派出探马出去,通知其他的部队,全都要驻扎在距离南京城的十里之外,休息一天,明天上午,大军到齐之后,再一起逼近南京城,兵临城下。” “可是...可是...叔叔,如此一来,弘光皇帝见势不妙,很有可能弃城而跑,贻害无穷啊!”李锦的心里着急了,并未立即执行李自成的命令,而是连忙劝说道。 “好了,过儿,就听叔叔的,快去让人通知其他军队。” 说完这话之时,李自成更是摆了摆手,示意李锦不要再劝说什么,一副我自有谋算的样子,好像并不在乎朱由崧时候会逃走。 虽然没有过多的解释,李自成看着李锦离去的背影,那不甘的样子,心里却道:“过儿啊,你叔叔我可不是一般人,是一个未来之人,一个穿越者,对于明史还是有一些了解,就算是逮住了一个朱由崧,后面还有许多的藩王,他们一个个依旧可以登基称帝。既然如此,我为何非要逮住朱由崧?” 大顺军不断在集结,全都驻扎在距离南京城十里之外,或近或远,分别分布在西方和北面,随着大军的越聚越多,颇有泰山压顶之势。 黑云压城城欲摧,不外如此! 南京城内,已经全面戒严,更是乱到了一塌糊涂,不仅有一队队明军在大街上巡逻,更有衙役在四处抓人,或是收集撒的满地都是的宣传单,撕掉墙上张贴的宣传单。 然而,在如此紧张的一刻,出现了一个很是怪异的一幕,惹得一些行人小声的议论,暗中指指点点。 “哎,那是怎么回事儿?大街上怎么出现这么多的年轻女子?每个人的额头上怎么还贴有黄纸?” “谁知道呢?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我跟你们讲,根据我的一个朋友透露的消息,皇上正在选淑女入宫,在南京城里四处搜寻,凡是有女之家,必以黄纸贴额,持之而去。” ...... ------------ 第四百五十一章 各自谋议 马士英的府邸,众人聚集在书房之中,或焦虑,或不安,或平静地交谈着,百态尽出,一股淡淡的惶恐气氛在弥漫,在影响着众人的情绪。 “马阁老,乱军已经越过了外郭城的城门,驻扎在十里之外,越聚越多,根据探马来报,目前为止,两个方向的乱军加在一起,至少有十万之众,朝廷的大军能挡得住吗?能守得住这南京城吗?” 忻州伯赵之龙刚一说完,保国公朱国弼不无担心的也说道:“而且,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不同于八大王那些乌合之众,他们的战斗力极为彪悍,就连朝廷数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的鞑子,他们一口气就斩杀了十万之众,朝中还有人能够与其对战吗?” “哎...两位大人,此言差矣!” 诚意伯刘孔昭毫不客气地反驳两人的言词,一挥衣袖,更是闷声说道:“鞑子虽强,但却是强在露野之战,不善于攻城,反贼亦如此,南京城城高墙后,储备充盈,只要据城而守,紧闭四门,不与其正面交战,又能奈我何?” “而且,反贼虽多,但我军也不少,加上正在征调的民夫,至少可以集聚二十万人守城。只要凭险而据,固守本心,依仗城坚之利,足以抵御数十万大军的攻城。” 很显然,刘孔昭的一番言词起了作用,即便屋子里多是文臣,不懂兵事,但也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攻城之战,最为消耗兵力与钱粮,只要守方坚守不出,城池足够兼固,二十万大军就可以抵挡得住四十万人的攻城,乃至于更多! 这个时候,马士英没有再闭口不言,轻轻点头,赞叹道:“诚意伯说的不错,只要咱们先不乱,稳住阵脚,就能守住这南京城,挡得住乱贼的铁蹄。当然,只要南京城还未陷落,就要不断征调民夫,充盈到城防营之中。” ...... 在另一座府宅之中,总兵田雄、马得功、邱铖、张杰、黄明、陈献策六人聚在一起,秘密谋议着。 “各位将军,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马士英那些人说得好听,什么与南京城共存亡,暗地里却是,早就把妻儿老小送出了南京城,转移了家产。” “田将军说的不错,咱们不能听马士英与阮大铖那些人的胡咧咧!那些小人,可以说得到了无尽的好处,吃得满嘴流油,却未分给咱们一点好处,凭什么让咱们替他们卖命,巩固既有利益?” “马将军说的不错,该当如此,咱们应该早做打算,另谋出路了。” ...... 钱府,书房之中,尚书钱谦益、大学士王铎、都御史唐世济也在暗中谋议,商量着后路。 “各位大人,咱们都是多年深交之人,彼此熟悉,钱某就直言不讳了,在我看来,如今的南京城,一旦大顺军攻打而来,根本就守不住,能够坚持一天,都是最好的情况了。” 在钱谦益停顿之时,大学士王铎立马点头附和道:“不错,南京城根本就没有一点守住的希望,又如何像马士英说的那般,静待勤王之兵?” “如今的南京城内,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大顺朝的细作早就潜入了进来,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城里的各个地方,到处张贴和抛撒宣传单,使得城内流言四起,蛊惑民心,致使民心向背。” 都御史唐世济却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气鼓鼓的紧跟着说道:“不止这些,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大顺军都快兵临城下了,南京城朝不保夕,皇上居然还有闲心摆酒席,看歌舞,选贵妃,真是让人心寒啊~!” “哎...各位大人,你们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样说皇上,那是一个难听,居然还起了一个不雅之号......” 唐世济连连叹息,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有所顾忌,有苦不能言,只是无奈地直摇头,再也说不下去了,虽然未说出那个不雅之号是什么,但众人又怎能不知? 皇上从监国以来,不是重振朝纲,不是商量收复北方失地,更不是心系黎民,而是贪图享乐,不断地收罗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是大肆修建宫殿。 凡此种种,早已惹得民怨沸腾! 还有纵欲过度,让人抓蛤蟆配制chun药,从而获得了一个“蛤蟆天子”的不雅之号。 说到朝纲,说到南京城的局势,这些人的心情就愈发沉重起来,感觉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堵得慌,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一些压抑,谁也不愿意再说话。 确切的说,那是心灰意冷,一点都不想再谈朝堂之事! “咳~咳~呃~那个......” 钱谦益轻咳了两声,弄出一些动静,从而打破这种蕴含压抑的安静,清了清嗓子,望向众人的同时,这才语气平缓的说道:“各位大人,咱们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是时候了,是时候该为咱们自己的将来想一想了。”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住屋子里的几人主意,目光全都汇聚在钱谦益的身上,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但还是满怀期待之意,面上却是平淡如水,静静地等待着。 “想必大家也有所了解,李自成并非像其他的造反之人那样,所过之处,必是劫掠一地,肆意屠杀,大顺军做得多是仁义之举,极为受百姓拥戴,声望一时无两,无人可出其右。” “而且,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是,只要不是奸佞之辈,只要没有祸害过百姓,只要没有过草菅人命,只要没有勾结过蛮夷,只要主动归附,大顺朝都将予以善待,秋毫无犯。” 一字字,一句句,就像一个重锤一次次击在众人的心脏之上,引得他们震动非常,尤其是五个“只要”,虽然说得极为平静,但却像一个个冲击波,自带某种气势,每说出一个“只要”,气势就会上升一份,引发他们的某种心灵共鸣。 众人的情绪被钱谦益的话语带动了,随着他的讲述,脑海里浮现一些信息的同时,更是起伏不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直到最后四个字落下,才回归平静。 在那一刻,众人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轻松,让他们的身心有一种舒适之感,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 紫禁城里,皇宫之内,武英殿之外,阮大铖与韩赞周站于一个柱子旁,两人的身形群都被柱子给遮挡了,若不是特意从过道经过,根本就不会发现二人,他们交谈的声音更是压的极低。 “韩公公,阮某的侄女儿可就拜托你啦~!” “嘿嘿...阮大人,尽管放心,皇上此次选秀,挑选贵妃,虽有七十个女子之多,但咱家可以向您保证,令侄女儿一定可以可以选上贵妃。” “呵呵...那就提前谢过韩公公了,这是一点小意思,还望笑纳。” ...... ------------ 第四百五十二章 无可救药 入夜,一盏盏孔明灯悬浮而起,飘向空中缓缓向南京城的方向飞去,必是三个连成一串,越飞越高,在寂静凉爽的夏夜里,在各种虫鸣的嘈杂之中,孔明灯显得格外耀眼,引人注目。 “怎么回事儿?怎么出现在这么多孔明灯?” “大顺军这是想干什么?为何会放这么多的孔明灯?” “将军,你看,不仅城北有大量的孔明灯,城西面也有许多!” “快快,快去将这里的诡异情况告诉守备大人!” ...... 一时间,南京城的西门与北门骚乱了起来,城墙上充斥着各种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的士兵更是手指着远方的夜空,议论纷纷,如此多的孔明灯充满诡异之感,使得守城的明军心里涌现莫名的惶恐不安,唯有发出惊呼之声,方能缓解内心的紧张与惊惧。 李来亨站在藏身之地的院落里,看着满天的孔明灯,三个一串,红白相间,两红一白,顿时心中了然,一旁的孟称舜却是一指天上的孔明灯,兴奋地说道:“哈哈...将军,这是不是皇上在向咱们传递信息,马上就要攻城了?” 此言一出,顿时问出了周围其他人的心里话,同样目含希冀之色,望向李来亨,等待对方的答复,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 “嗯~!” 李来亨轻嗯了一声,以示肯定的回答,同时轻轻点头,进而说道:“从这些孔明灯上来看,明天晚上二更时分,皇上他们应该就会发动总攻,攻打南京城。” “啊~是真的吗?将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尽管心中兴奋不已,但看着天空飘过的一盏盏孔明灯,孟称舜的心中疑惑非常,浓浓的好奇占据了上风,忍不住的连连问完之后,更是说道:“这么多的孔明灯,将军,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啊?” 李来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指着满天的孔明灯,徐徐说道:“你们看,这满天的孔明灯虽多,但却极有规律,每三个一串,连接在一起,而每一串又是红白相间......” 这时,孟称舜忽然打断了李来亨的讲话,露出了然之色,惊呼道:“将军,我明白了,红色代表黑夜,白色就代表白天,两个红色就是告诉咱们,夜里二更时分行动,咱们从这里配合!” “不错,正是如此!” 李来亨轻轻点头,并未责怪孟称舜的出言打断,回应完之后,进而又补充道:“在皇上他们渡江之前,就曾经秘密告诉过我,一旦南京城的上空飘满孔明灯,就代表着第二天就会行动。” “哦...原来如此,难怪将军你让大家一直等,等皇上的命令,才能确定具体的行动时间。” 黄宗羲接了一句,露出恍然之色,随之继续说道:“在这之前,我还奇怪,如今的南京城,四门紧闭,处于戒严状态,几乎很难进出城,又如何等待皇上的命令,决定何时行动?” “好了,大家都进屋吧,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 李来亨没有再多看孔明灯一眼,招呼众人一声,转身就像旁边的屋子里走去。 昏暗的光线之中,随着烛火的摇曳,屋子里的人影也在晃动,李来亨那平静而郑重的声音在回荡,娓娓讲述当前的情况。 “各位,根据咱们前去充当民夫的兄弟送回来的消息,明廷看似招募了不少的兵丁,但军心极为不稳,对南京城的朝廷极为不满,皇帝与大臣们在饮酒作乐,贪图享受,却让他们拼命守城。” “所以,在咱们冲锋之时,夺取城门的控制权,只需要那么一扇呼,予以一定的允诺,保证他们的性命安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抵抗。” “只要夺去了一处城门,整个南京城也就不攻自破,接下来就好办了,只需要交给大军即可,咱们的任务也就变为负责带路,带领入城的部队迅速控制各个要地。” ...... 乾清宫之中,一片冷冷清清,朱由崧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迷迷糊糊的来到偏殿,卢九德一阵探头探脑,环视左右,看到四处无人,这才心中一安,附在朱由崧的耳边,压低声音的说道:“皇上,那件事办妥了,随时都可以行动。” 很显然,卢九德所说之事极为重要,刹那间,朱由崧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激灵灵之下,瞬间清醒了过来,整个人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一副还有一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忐忑的一再确认道:“卢公公,事情真的办好了?” “是的,皇上,办好了,奴才以项上人头作保.....” 卢九德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显得却极为肯定,更是自信的迎向朱由崧那稍有灼热的目光。 “呼...” 朱由崧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为之一松,蒲扇般的手掌轻抚胸口,轻声说道:“太好了,总算能够离开这南京城了,摆脱马士英这些奸佞小人的控制。” “皇上,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还未离开南京城,你一定要稳住啊......” 看到朱由崧稍有松怠,卢九德心里就是一紧,连忙提醒了一句,更是说道:“皇上,如今的皇宫之内,遍布马士英等人的爪牙,一旦被他们发现端倪,咱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离开不了了。” 霎时,朱由崧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砰砰直跳,神色一凝,重重一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放心吧,卢公公,朕会稳住的,一定会继续演下去,不让那些宵小之辈发现丝毫的端倪。” “如此的话,那就太好了,你还没有昏庸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卢九德心说了一句,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现出难色,但还是问道:“皇上,逃离这南京城,可不能带太多的人啊。否则,很容易暴露行踪,被乱军抓获,而且,御舟的空间有限,并不能承载太多人。” 听到这些话,朱由崧不禁再三看了看卢九德,面有不舍之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一咬牙,露出坚毅之色,决绝的说道:“好吧,行动之时,除了母后之外,朕只带两个贵妃随同!” 很显然,朱由崧的回答出乎了卢九德意料,没想到如此关键的紧要之时,居然还要带着两名贵妃,真是无可救药! 如此危险之刻,多待两名护卫随同,性命就多了两分保障,贵妃不仅不能护卫周全,还是一个拖累,真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尽管心中这样想,卢九德对朱由崧略有改善的印象再次下滑,还想再劝两句,但一看到皇上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除了心中连连叹息,暗自摇头,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皇上......” ------------ 第四百五十三章 强势碾压而来 轰~轰~轰~ 伴随着万马踢踏踢踏的声音,一辆辆战船碾压着地面,不断地逼近南京城,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车辙之时,也在发出轰隆隆的沉闷之声,还有尘土在飞扬,大顺军自北方和西面不断向南京城推进。 烈日炎炎,任凭条件如何的恶劣,大顺军始终都保持着严整的阵型,有条不紊的推进,纵横交错,队列分明,没有一个士兵发出多余的声音,都在沉闷的向前而行。 终于,数十万大顺军停了下来,与南京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压迫性的气势并未因为停止前进而有所减少,反而上升到新的高度。 战车在前,上面是一门门红衣大炮,炮口遥遥指着南京城,随后就是步、骑兵。 南京城的城防营慌乱了,心里惶惶不安,面色早已垮了,大顺军所表现出的军事素质让他们心寒,由内到外的畏惧。尤其是那上百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旁边放着一箱箱码得整齐的炮弹,正对着自己,更是让他们害怕,尾椎骨都在冒凉气! “TNND腿,谁能告诉老子?这哪是反贼,装备比我们的还好,清一色的火器装备,仅仅是这西门外的红夷大炮,就比整个南京城的还要多,弹药更是充足到令人发指,这仗还怎么打?” “MD,这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啊,用身体去挡大顺军的枪炮,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也不用打了,只要人家使用火炮不断地轰炸,莫说是一个城门,就是一座山,也能将其轰成平地!” “这些也就算了,敌人的强大我们管不了,可是我们的火器呢?擦~这些兵器又鸟用?这些滚木礌石还用得着吗?城门和城墙经得起人家一阵狂轰滥炸吗?” ...... 南京城的西门与北门的守军炸开了锅,闹翻了天,大有撂挑子之意,若不是顶头上司就在旁边,恐怕早就逃跑了大半。 大顺军的场面太吓人了,抛开大军不说,单就是那一排排红衣大炮和虎蹲炮,就就极有威慑性,看得渗人,使得明军手脚冰凉,生不出一点的抵抗之感。 此时此刻,也就是那些征调的民夫还傻呵呵的,没有意识到危机就在眼前,一旦战事发生,将无生还的希望,恐怕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乱军轰成渣渣了。 若是那些民夫知道火炮的威力,射程有多远,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了,还不明所以的问道:“兵爷,这是怎么了?大顺军不过是摆了一些战车,连一个攻城器械都没有,咱们何必怕他们呢?” 被问的士兵好像骂娘,但还是忍住了,可怜的看了那个民夫一眼,情绪不高的说了一句:“你马上就会怕了,一旦开战,希望你还能够笑得出来......” 北城门外,距离南京城大概三四里的地方,远远在明军的火炮射程之外,大顺军就驻扎于此,一百多门大炮就位于最前方,士兵紧随其后。 李自成站于一处制高点,李锦、刘芳亮、党守素等人就在旁边,或是举着望远镜,观察明军的布防情况,或是张望四周,无聊地打发着时间。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骄阳似火,气温不断在攀升,脾气火爆的刘芳亮终于按耐不住性子了,着急而不解地问道:“皇上,咱们到底还要等多久啊?什么时候可以行动啊?” 李自成依旧举着望远镜,却不是在观察南京城的北门,而是扫视阵地前沿,平静地回道:“刘元帅,朕不是说了吗?今夜二更时分,方可行动。” 然而,得到这样的回答,刘芳亮并未消停下来,反而愈发的焦躁,心里满满的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皇上,末将实在不明白,为何非要等到入夜才能攻城?” 说话之间,刘芳亮的嗓门儿越来越高,更是指向了前沿阵地的一门门大炮。 “以咱们目前的实力,所具备的火力,根本就不用士兵以血肉之躯攻城,只需将所有的红衣大炮对准一个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来那么一下子,瞬间就能将城墙炸开一个豁口,南京城也就破了。” “而且,咱们的红衣大炮不仅威力更大,射程也是远胜于明军,炸开一个豁口之后,完全还可以掩护大军冲进南京城,不消半个时辰,北门就能完全控制,拿下整个南京城,最多也就是一个上午的事情,何必要等到晚上呢?” 很显然,刘芳亮这一番愤愤不平的话语,说出了众人共同的心声,大部分人的心中都很不解,此次南下,攻打南京城,可谓是下了血本,一下子就调来了两百门红衣大炮,其他的火器更是不计其数!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犹豫不决,非要将攻城的时间拖到夜里呢? 正如刘芳亮所讲,不要说所有的红衣大炮对准一个点轰炸,只需调集三四十门红衣大炮,集中一点,眨眼之间,就能将南京城的城墙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明明最多只需半个时辰的战斗,为何非要拖那么久? 脑海里闪过种种疑问,众人的心里愈发不解,看向李自成的目光也就越发的渴望和期待,皇上能够解开缠绕他们的疑惑。 当然,置疑归置疑,但并不代表众人认为李自成是在瞎指挥,而是觉得,皇上一定有着某种企图,他们格外想知道这个企图,心里的好奇就像一个猫爪子在挠,痒痒的。 刘芳亮的话音落下不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李自成终于有了反应,将望远镜放了下来,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不仅是刘芳亮,恐怕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也有相同的困惑。” 说到这里,李自成语气一顿,话题更是一转,不急不缓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畔。 “之所以没有使用雷霆手段,让红衣大炮直接炸开南京城,朕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想要明军主动投降。如果不行的话,在李来亨的接应之下,再强行攻城,一样也可以轻易将其拿下。总之一句话,朕就是想尽可能地保证南京城的完整。” 这一刻,随着李自成的讲述,一部分人已经反应了过来,有了某种猜测,其他还没有洞悉李自成的意图之人,也是赞同地轻轻点头,认同李自成的这种想法和做法。 是啊,南京城可是六朝古都,金陵自古就是繁华之地,才子佳人赏玩的地方,如果被红衣大炮摧毁,哪怕是被炸开一个豁口,也会让人惋惜!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下马威 似乎感到了众人心里的这种想法,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补充道:“毕竟,咱们大顺军不是强盗山贼,炸开城门之后,抢掠一番,拍拍屁股就走了,而是要长久的治理这南京城,这应天府,乃至于整个江南。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不以伤亡士兵的性命为代价的条件下,当然将南京城保存的越完整越好。” 整个过程中,一些将领听得心都揪了起来,提到嗓子眼里,听到最后一句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下,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对于这些军人而言,什么六朝古都,什么金陵盛地,什么长久治理,相比于他们手下的士兵性命,统统都是狗屁,一文不值,一点都没有分量。 别说将城墙炸开一个豁口,如果可以的话,只要能够避免一个士兵的伤亡,就是将四个城门全都夷为平地,这些将军、元帅也做得出! 就在众人发愣之际,回味李自成的这一番话之时,李自成再次下了一个命令,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传朕的命令下去,通知前沿炮兵阵地,做好炮击的准备!” 诸将呆住了,有一些傻眼,愣愣的看着李自成,没有一个人动弹,皇上是不是发烧了,将脑袋烧坏了,这个命令不是等同于自打耳光吗? 看到众人没有反应,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副怪怪的神情,李自成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命令的纰漏之处,为了掩饰尴尬,进而补充道:“咳~咳~你们别误会,我所说的作好炮击的准备,并不是要轰炸城墙,而是轰炸北门前面两侧的空地,先给城里的守军一个下马威,争取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们主动投降。” “呼...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的心里暗暗长呼了一句,已经了然,知道李自成想干什么? 不久之后,一门门大炮在调整炮膛,微微降低,调校炮膛仰角,在旗令兵的小旗挥舞之下,“轰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一枚枚炮弹飞射而出,分别汇聚于两个位置,全都落在了北城门外的官道两侧,距离城墙还有不到二十米。 轰轰轰... 片刻间,所有的大炮都停了下来,每一个大炮仅仅是射出了一枚炮弹。 从开始炮击,再到停下,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时间虽短,但效果确实极为轰动,隆隆的炮声,几乎将守军吓得屁股尿流,身体害怕的抖若筛糠,嘴里碎碎有词,不知道在叨咕着什么? 炮声消失,余音缭绕,硝烟退去,尘土渐渐飘落,北门外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抱头鼠窜的守军也不再趴在地上,或不再躲在墙后,三三两两的开始探出头来,看向城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顿时就是肝胆欲裂,只觉得头晕目眩,有一种天旋地动之感,脚下都快站不稳了。 只见,在距离城墙二十米的地方,官道的两侧,分别有两个深坑,目测之下,半径约有五米,深度至少在六米以上,还冒着热气与星星点点的火光。 尤其是那浓烈而刺鼻的硝烟之味,迎面扑来,使得守军有一种干呕欲吐的同时,也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和刺激着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绝不是在做梦! 当然,两个深坑虽不是完全的圆形,但视觉上的冲击性,所带来的震撼,一点都不小。 这一刻,几乎所有守军的脑袋都在嗡嗡直响,宛若要炸裂一般,还出现了阵阵的耳鸣,即便如此,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他们的脑海里还是不禁浮现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些炮弹落在自己的脑袋上,如果落在城墙之上,小命还有吗?城门还守得住吗? 答案是肯定的,想都不用想! “不行,不能再在这里傻傻的守着了,就算大顺军现在不攻城,南京城迟早会陷落,老子可不想被炮弹炸成馅饼儿,死无全尸。” “我擦~还馅饼儿呢?人家只是来了一波炮弹,剩下还有许多呢,如果一股脑儿的倾泻而下,轰炸城头,想要成为馅饼儿?想都别想,连个骨头也会被炸成粉末儿。” “娘希匹,咱们的那些炮兵是在吃干饭吗?怎么不还击?” ...... 城墙上的明军再次躁动了起来,愈演愈烈,就是那些没有丝毫战场经验的民夫,此刻也再也无法淡定了,被这一轮猛烈的炮击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儿。 南京城内,兵马司附近的那个小院之中,屋子里,凤阳民张三、杨生员、孙三等人再次聚在一起,杨生员更是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道:“各位好看,听到了没有?城外的那些炮声持续的虽短,但却意味着乱军即将攻城,今晚就是咱们行动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可就时不再来了。” 生员孙三重重一点头,紧接着也压低着声音,兴奋地附和道:“杨先生说的不错,乱军这么一打,守军的那颗神经一定会绷紧起来,将会从全城抽调兵力,重点守卫北门与西门。到时候,也就是今晚,将是兵马司的防卫最为松懈之时,注意力全都在城外的乱军身上。” 众人点头回应,以示同意,但还是有人忍不住的问道:“两位先生,在下是一个粗野之人,实在不明白,行动为何要选择二更时分呢?如果是趁着兵马司的衙役精神松懈,将睡欲睡,处于昏昏迷迷的状态,三更不是更好吗?差不多多有的人都睡了。” 杨生员与孙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个信息,这些人果然不好应付,杨生员更是代表性的答道:“想必行动选在夜里,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原因,便于行动和撤离南京城。” “至于这位兄弟说得劫兵马司大狱的行动,为何定在二更,而不是三更?原因很简单,相比于救人,撤离南京城的行动更加危险和简单一些,自然要将最为安全的时间段作为咱们逃离南京城的时刻。” “说的也是,相对而言,救出太子爷更加容易,三更撤离南京城,正好趁着那些守城门的官兵精神萎靡,视线模糊不清,睡意正浓之时,好混出城外。” 提出质疑之人说完这番话之后,也就无人再但对,作为聚众之人的凤阳民张三以总结性的口吻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晚二更时分就行动,救出太子爷,创出南京城,博一个锦绣前程,富贵人生!” 很显然,张三最后的几句话,正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之所以如此冒险,不惜以身家性命强闯兵马司,劫大狱,救出太子爷,为得不是一个从龙勋臣,能够有一个锦绣前程。 一时间,每个人都兴奋起来,面色红润,眼冒精光,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那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 第四百五十五章 纷纷行动 入夜时分,紫禁城兴宁宫之中,即便南京城大战在即,大顺军随时都有可能攻进城内,但兴宁宫依旧是歌舞升平,靡靡之音缭绕,婉转回荡在大殿之内,正在举行一个酒宴。 此刻,歌姬那曼妙的身姿在翩翩起舞,摆弄各种优美的姿势,在各种声乐的伴奏之下,袅娜腾移,步步生莲,看得两侧的官员如痴如醉,不时地跟着小曲儿,击打着碗盘,不自觉地打起了节拍。 朱由崧慵懒的坐在上方,醉眼朦胧的看着歌姬,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不时地摇晃着脑袋,显得很是惬意而享受。 就在这时,卢九德躬着身子慢步而入,轻手轻脚的来到朱由崧的身侧,低下身子,附耳说了些什么,后者顿时眼露精光,一闪即逝,再次恢复了醉眼朦胧之态。 卢九德说完的同时,朱由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各位爱卿,皇太后找朕有一些要事商谈,朕先去慈禧殿一趟,去去就回,各位大人慢慢享用。” “皇上你请!” 所有的文官武将都站了起来,躬身施礼的同时,更是恭敬的山呼一句,以示回应朱由崧的话语,刚有告辞之意,却见朱由崧已经侧过了身子,对着不远处的韩赞周微醺的说道:“韩公公,好生伺候着各位爱卿,等朕回来,继续一起享乐!” “是,皇上,奴才遵旨!” 韩赞周不敢迟疑,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朱由崧纳头就拜,朗声回应之时,做出了恭送之态。 “各位爱卿,快快免礼,快快坐回去,朕马上就回来!” 在卢九德搀扶之下,朱由崧摇摇晃晃的走出兴宁宫,走的过程中,还不忘挥手示意,安抚着众臣,笑脸如花,醉态尽出,就像一个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 慈禧殿,朱由崧刚一走进宫里,看到皇太后和两位贵妃正在话家常,显得很是高兴,他却是醉态全无,连忙催道:“母后,两位爱妃,时间不多,速速换上普通百姓的衣物,与朕离开皇宫,趁夜离开这南京城!” 邹氏与两个贵妃有一些发愣,但邹氏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难怪皇上今夜非要自己叫来两位贵妃,原来是要行动了。 一念及此,邹氏不敢再做停留,连忙招呼着还在发愣的两名贵妃,催促道:“别愣着了,速速随本宫更换衣服,离开这皇宫,离开这南京城,这等危险之地。” 能够被挑选为贵妃,不仅是容貌俱佳,更是冰雪聪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道皇上带自己逃难,面色顿时就是一喜,跟着邹氏匆匆离去。 这个时候,卢九德也在服侍着朱由崧更换衣服,后者忐忑的问道:“卢公公,这样能行吗?” “皇上,尽管放心,有您的圣旨和金牌令箭在身,亮那些守城门的兵卒也不敢阻拦。”卢九德一边帮朱由崧换衣服,一边安抚道。 “而且,皇上,有那些官员在兴宁宫混淆视听,迷惑他人,谁也不会想到,皇上你会出宫。等到他们发现之时,咱们早已经离开了南京城。” ...... 兵马司之外,黑夜之中,巷子里黑影闪动,不断地靠近兵马司。 嗖嗖嗖... 几根冷箭突兀的出现,瞬间将守门的衙役给射杀,紧接着,几个黑影闪动,迅速靠近兵马司,鱼贯而入,更有几名后面的黑衣人将尸体拖了进去。 同时,又有几名黑衣人撕去伪装,俨然是兵马司衙役的装束,分站于两侧,直视远方,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视四周,右手紧紧按在刀柄之上。 “啊~啊~不好,有人劫狱,快去通知...” 类似的话语不断地出现在兵马司的大牢之中,以及大牢的附近,时有响起,但话还未喊完,却已是戛然而止,唯有阵阵的打斗、厮杀之声,还有各种惨叫。 牢房之中,朱慈烺愣愣的看着昏暗的煤油灯,神色很是憔悴,整个人显得是那么茫然,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忽然间,朱慈烺的眸子闪动了两下,耳朵更是微微耸动,做出侧耳倾听之状,随即神色一变,茫然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神色极其凝重起来,右手一指,对着通向牢房出口的过道大喊道:“是谁?!” “太子爷,切莫惊慌,是小的一干人等,前来营救于殿下你,逃离这南京城,逃离伪皇帝的魔掌!” 随着一连串的喊话,过道里已经出现了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更是撕去了面罩,着急地自我介绍道:“太子爷,小的乃是凤阳百姓,看不惯南京城的这些奸佞之臣为祸社稷,诬陷殿下,特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汉,前来救出太子爷!” 朱慈烺的眼里光芒闪动,心里激动不已,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是朗声允诺道:“各位好汉今日之恩,朱慈烺没齿难忘,待到夺回皇位之时,定当奖赏,封侯拜相,拥有一世荣华!” 不得不说,不愧是大明的太子爷,果然懂得笼络人心,如何让他人效命,高官厚禄,绝对是不二法宝! 锵琅琅! 锁链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张三已经打开了牢门,搀扶着朱慈烺就往外去,其他人更是环顾四周,将两人护在中央,一起向大牢外快步而去,行色匆匆。 距离南京城北门大概有几百米的巷子里,黑暗之中,响起一个声音,压得极低。 “将军,张三、孙三他们的行动非常的顺利,已经救出了朱慈烺,正在往南门方向奔逃,咱们这边是不是也可以行动了?” 夜色之中,响起了李来亨那压得极低的声音,回应道:“好,可以行动了,立即换上兵马司衙役与官差的制服,前往北门,同时放出信号,通知其他小队的人,一起行动。” “是,将军!” 一个大红灯笼突兀的出现,快速飘向夜空,眨眼之间,已经上升了数十米。 紧接着,十几个人从巷子里冲出,全都是明朝衙役的装扮,向着北门奔跑而去,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时地踉跄几步,嘴里还不断地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人杀进兵马司,进行劫狱,救出假冒太子的王之明。” 李来亨当先而行,跑在最前方,比谁喊得都欢实,可谓是手舞足蹈,滑稽非常。 然而,越接近城门,李来亨等人的心跳得越剧烈,同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怎么这么安静?怎么没有人喝阻自己? 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北门! 来到城墙之上,李来亨愣住了,傻眼了,其他人也是呆呆的模样,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充满诡异的一幕,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城墙上会是这种场景? ------------ 第四百五十六章 跑光了 “我屮艸芔茻,早知如此,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白忙活这么一阵子了。” 不知道是谁爆喝了这么一句,说出众人同样的心声之时,也打破了平静,更是有人嘀咕道:“艹~这绝对是绝古冠今了。从未见过这么守城的,真是亮瞎了我的狗眼!” 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城墙上哪还有一个兵丁? 唯有一个个稻草人矗立在那里,全都套上了明军的军装,兵器或是插在稻草人的腰间,或是竖在一旁,紧握在稻草人的手掌中,黑暗之中,乍看之下,还真像一个个明军士兵,傻傻分不清楚。 若不是离得这么近,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根本就辨识不清! 一个人来到了李来亨的身前,神情古怪的看着一个个恍若真人的稻草人,小声的问道:“将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此怪异的情形,是不是明军搞得什么阴谋啊?” 李来亨已经从吃惊中清醒了过来,并未理会回话,而是再次扫视了一下四周,面露思索之色,摸了摸下巴,沉吟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轻轻一点头,随之甚是笃定的答道:“不会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皇上上午的威慑起到了作用,吓得这些守军趁夜溜跑了。” 一语落罢,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绝对,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就算是有什么阴谋,也不可能得逞,皇上他们距此也就两里地,快马疾驰之下,不消片刻,就能涌入城中,控制住北门,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一切的阴谋都是徒劳无功。” “也是,一旦城门大开,以骑兵的巨大冲击力,只要进了城门,明军想拦都拦不住,更不用说什么阴谋诡计了。”旁边之人附和道,轻轻点了点头,进而询问道:“既然如此,将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李来亨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很想骂娘,但还是忍住了,依旧有一些不耐烦地说道:“这还用我教你吗?放出信号,打开城门,迎接皇上他们进城!” “是,将军!” 那人回应之时,再一看李来亨的神情,就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询问实在过于白痴了,自己这些人来到这里,不就是接应皇上他们进城的吗? 如此大好时机,当然是立即付诸行动,怎能白痴的不知该如做? 大顺军的营地之中,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整装待发,等待李自成的命令。 此刻,李自成却是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一双深邃的眸子始终盯着对面。 “皇上,李来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都过去那么久了,城门的方向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 刘芳亮急得直挠头,无聊地骑马来回晃悠,话音刚落,还未等李自成回答,刘芳亮忽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右手一指南京城的方向,激动地连连说道:“皇上,皇上,你看,你快看,李来亨他们的行动成功了,已经控制住了南京城的北门!” 只见,南京城的北门之上,火光冲天,一个个火团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熊熊燃烧着,浓烟蒸腾,不断向四周弥漫,城门更是大开,一个个火把将其照的大亮,使得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这一幕,李自成的心里生出一丝疑惑,感觉有一些奇怪,李来亨他们的动作也太过平静了一点,居然没有丝毫的打斗之声,实在让人心里空空的。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出于谨慎的考虑,李自成看向了一旁的田见秀,郑重地说道:“田元帅,你就留在这里,一旦城门处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不要有任何的顾忌,你立即进行炮击,将城墙给我炸开一个豁口,大军全都大气冲锋!” “是,皇上,末将得令!” 田见秀答应一声,还未有过多的反应,却见李自成看向了刘芳亮,命令道:“刘大脑袋,跟我来,率领所有的骑兵,给我拿下北城门!” “好的,皇上!” 话音还未落,其他人刚反应过来,就要阻止李自成冒险,他人却已经冲了出去,犹如一支离弦的箭矢,瞬间就窜了出去,刘芳亮紧随其后,不断地挥舞马鞭,加速前行,嘴里还在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李来亨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干柴?” 田见秀急了,急得心急如焚,刚想策马上前去追,将李自成追回来,一想到李自成刚刚的命令,随即又停了下来,左右为难的迟疑了一下,最后只能大喊道:“刘元帅,一定要保护好皇上的安全!一旦皇上有丁点的闪失,你就提头来见!” “好的,我知道了......” 万马奔腾的隆隆声之中,刘芳亮还真的听见了,还本能地回了一句,但心里却是翻了一个个,浑身一个激灵,这时才反应过来,李自成可是一军之主,大顺朝的皇帝,乃是万金之躯,稍有闪失,自己就是千古罪人,对不起全军上下的兄弟,百死莫能其赎! 一念及此,刘芳亮手中的动作就加快了几分,不断地抽打战马,进行提速,同时一声爆喝:“所有人听令,护卫皇上的安全,皇上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们的脑袋!” “是,元帅!” 此起彼伏的回应之后,只见先头部队全都提速了,很快就将李自成护在了中央,根本就无法放开手脚的策马奔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名士兵超过自己,直冲南京城而去。 虽是两百米的距离,在策马疾驰之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大顺军的骑兵已经涌入了城中,李自成更是骑马停在过道的一旁,命令道:“刘大脑袋,立即分出两千士兵,全都给我下马,控制住城门楼,告诉田见秀他们,可以进城了。” “是,皇上!” 刘芳亮的心里虽然老大的不愿意,但也知道城门的重要性,也就没有再争取什么,随之翻身下马,带着两千士兵,登上了城头上,一看到李来亨,上去就是一拳,捶在了胸前,大笑一声,朗声说道:“你小子行啊,神不知不觉的就拿下了北门,倒是给我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原本以为,要想拿下城门,还要厮杀一番。” “呵呵...刘元帅,这都是末将的幸运,众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末将可不敢贪天之功!” “哈哈...没想到啊,来亨,年纪轻轻,就懂得如此谦虚。” ...... 两人寒暄之间,士兵接手城防之时,刘芳亮这才注意到城头过道之上的火光,那一个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稻草人,有一些意外,神色不自然的指着那些火团,说话有一些不利落的问道:“来亨,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的这些玩意儿?” ------------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主动来投 大顺军的数万骑兵就像一个钢铁洪流,踩踏着地动山摇之势,伴随着“踏踏”的马蹄隆隆之声,在黑暗中穿行,不断地在南京城内疾驰,攻占各个城门,控制各个重要的衙门。 李自成已经放慢了速度,在李来亨的带领之下,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刚一来到西华门前,就见党守素快步迎了上来,同时兴奋地说道:“皇上,幸不辱命,末将已经将整个皇宫拿下,所有的仓库与宫殿全部封锁了起来,有士兵在严密把守。” “嗯,做的不错!” 李自成轻轻点头,赞许了一句,脸上洋溢着满意之色,目光随之转移到党守素的身后,眉头微皱,询问道:“党将军,他们是...?” 党守素明显楞了一下,随之循着李自成的目光望去,看到身后的几人,全都是身着明朝官府的官员,连忙答道:“启禀皇上,这些人乃是明廷之官,今夜主动来投,皇宫的大门就是他们打开的。否则,如果强攻皇宫的话,非得折损不少的士兵。” 一语落罢,在火把的照射之下,党守素看到李自成的神色放缓,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擅自将这些人带到近前,随之又介绍道:“皇上,这位是魏国公徐文爵,这位是保国公朱国弼,他是灵璧侯汤国祚,此乃定远侯邓文郁,这是尚书钱谦益、大臣赵子龙、大学士王铎......” 李自成挥了挥手,打断了党守素,目光依旧在那些主动投降的明廷重臣身上,声音依旧是不冷不热,并未因为他们的献城而有多少过多的亲近,淡淡地说道:“各位,你们能够识时务,将皇宫献出来,使得大顺军避免了许多的伤亡,朕心甚慰,非常高兴,在这里,朕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无忧。” 说到了这里,李自成的话语稍稍停顿,迟疑了一下,随之转而说道:“当然,你们要是想继续入仕当官,为我大顺朝做事,只需通过大顺朝的考试,将会予以重用,优先录取,绝不会因为你们曾经是前朝之臣,而有所差别对待,都将是一视同仁。” 闻听此言,魏国公徐文爵等这些勋臣后裔反应很是平静,隐隐有一些失望之意,钱谦益这些大臣却是心中一动,不禁喜上眉梢,对于学富五车的他们而言,区区考试又算的了什么? “好了,党将军,派出一部分士兵出来,护送他们回府,如今的南京城内,实在太过于混乱,很不平静。” “是,皇上,末将遵令!” 党守素答应一声,随之就点指几名士兵,分派任务。 此时此刻,听到李自成与党守素两人的对话,徐文爵和钱谦益这些人的心才稍稍一安,额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后背的衣衫却已经湿透了。 此夜的举动,可谓是冒险之极,稍有闪失与疏漏,就会丢掉身家性命。 不过,他们现在还真是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返回府中,如此混乱的局面,到处都是呼啸而过的大顺军士兵,厮杀之声时有响起,出现在南京城的各个地方,恐怕家里人早已担心死了,如果自己再不回去,家人非得急疯不可! 看着钱谦益等人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李来亨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皇上,您真得要继续录用这些人?他们可都是一些有奶便是娘的真小人,属于墙头草类型的,根本就靠不住,更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为什么不呢?” 李自成反问了一句,同时也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李来亨与党守素,像自言自语,又似在解释,进而又说道:“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咱们攻占了大半个天下,如此多的州府县城,上万个职位,如果只靠根据地储备的那些人才,根本就不能全部填补上去。” 说到这里,李自成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何况,咱们大顺朝的考试又不是历代的科举,考得又不是八股文,而是大顺朝的律法、各种政策内容以及基本的术数,他们要想通过考试,短时间之内,可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都在根据地生活过很长时间,尤其是李来亨,作为李锦的义子,算是李自成的义孙,当然知道那些考试的情况,分门别类,按照所在地、官职属性等等的不同,试卷的内容完全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顺朝的律法对于官员的处罚力度有多么的大!条条框框,有多么的多! 就在李来亨与党守素正在愣愣的发呆之际,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严厉。 “李将军,党将军,传朕的口谕,立即组建巡逻小队,维护南京城的正常秩序,防止有士兵浑水摸鱼,掠夺百姓的家产。朕再强调一次,就算是睡大街,也不可骚扰城里的百姓。否则,违者,定斩不饶!” “是,皇上!” 两人早就习以为然,知道李自成会这样说,再次强调军规军纪,大顺军进城之后的操守,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之后,紧接着就开始布置任务。 这一刻的李来亨,早已换上了大顺朝的军服。 第二天一早,灰蒙蒙亮之时,南京城内一片安静,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到处都是和往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街上却没有一个行人,冷冷清清的,安静地很是诡异,让人心里发毛。 有的百姓从自家二楼偷偷探出了头,窗户打开一条细缝,紧张而忐忑的打量着大街上的情形,一看之下,顿时傻眼了,任凭身后的家人如何呼唤和拉扯,都是纹丝不动,愣愣的看着外面。 “老爷,你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呢?快快告诉贱妾,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大顺军是不是真的像宣传单上写得那般,对百姓秋毫无犯?” 一个没有二楼的农家小院,大门“嘎吱吱”一阵轻微的响动,两扇大门几乎是纹丝未动,大门的间隙之处,却有一个眼睛在闪动,转个不停,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大街之上,屏息凝神,一坑不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最终,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胆子就大了一些,大门被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愣愣的站在门口,呆呆地张望着四周,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家门,或者站于二楼的窗户口,愣愣的看着大街之上,整个人有一些犯傻,发出相似或相同的声音,嘴唇轻轻颤动,喃喃自语着什么。 渐渐地,几乎所有的居民走出了家门,都站在家门口,虽未商谈,却极为默契的达成了一个潜在共识,没有一个人发出丝毫的声响,全都在看着大街上的一幕,平静的表情之下,透着浓浓的感动,更多的是敬重,发自内心的敬重。 ------------ 第四百五十八章 仁义之师啊! 一时间,南京城的老百姓全都出动了,不再害怕与不安的躲在屋里瑟瑟发抖,但还是畏畏缩缩,宛若老鼠,探头探脑的走出家门,或是一家老小站于门口,或是站于二楼,全都在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打量着街上的一切。 更确切地说,众人看得是那地上躺着的一排排人! 只见,南京城的大街上满是大顺军的士兵,他们全部都躺在街道的两侧,就那么以天为盖、地为席的睡在那里,整整齐齐的,纵横交错,就像一根根木棍横在街道的两侧。 亘古至今,这些老百姓不要说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有那个朝代的军队,或是仁义之师会像现在这般,不仅不扰民,对城里的百姓秋毫无犯,更是直接睡在大街上,还留出了空路,以便行人行走。 在这一刻,属于夏天的蝉鸣鸟叫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南京城静悄悄的,所有的百姓都是面露肃穆之色,没有一个人动,就那么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有的人双眼发涩,心中更是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 霎时,南京城的老百姓想到了许多,脑海里浮现关于大顺朝的种种信息,坏的,自动屏蔽;好的,全都相信了,大顺军不仅是仁义之师,还是仁义之师中的仁义之师,旷古烁今,古来未有。 “哗啦啦...” 忽然间,大顺军动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士兵全都醒了过来,动作一致地收起头下的背囊,整齐划一背好之后,干净利落的分别向各个方向走去。 啪啪啪.... “大顺军万岁....大顺军仁义之师....大顺军万岁....大顺军仁义之师....” 伴随着雷鸣般的鼓掌之音,全城的百姓都沸腾了,山呼了起来,一遍遍的重复,目送着大顺军的离去,目含殷切般的光芒,兴奋不已。 不久之后,南京城恢复了正常,唯一不同的是,一队队的大顺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维持着城里的秩序,各个显眼之地,更是张贴了告示,引得百姓议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你们看,大顺军果然是仁义之师,皇上更是古来含有的明君,专为我们这些多灾多难的老百姓做主,此次居然是御驾亲征,永昌皇帝就在这南京城里。” “看看,你们快看,上面还有,一旦清除应天府的所有明军,他们就会分给咱们老百姓土地,还会在新的衙门备案,任何人都侵占不得。” “哎...这和传言有一点不实啊?分给土地,居然还要出劳力,或是修河道,或是架桥铺路,不是白给啊?” “得了吧,你就满足吧!虽然是要出劳力,但人家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无论是挖河道,清理淤泥,还是架桥铺路,都不是白干,不仅管吃管住,还有银子拿。虽然少了一点,但相对于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 南京城的老百姓们不仅沸腾了,还躁动了起来,格外期望大顺军迅速占领整个应天府,乃至于整个江南,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安居乐业的生活,还可以分得几亩良田。 与百姓们的反应恰恰相反,南京城的那些富商巨贾、权贵以及乡绅,却是惴惴不安,心中就好像有许多的吊桶,七上八下的,害怕,畏惧,不甘,忐忑...... 然而,即便如此,心里畏惧如虎,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想走也离不开,整个南京城都被大顺军控制了,对出城控制的更是极严,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皇宫之中,武英殿之内,李自成一身戎装的站于正上方,李来亨位于大殿之上,身后还分别站着张三、杨生员、孙三等人,李来亨双手一抱拳,躬身道:“启禀皇上,朱慈烺已经关押了起来,按照您的吩咐,将其安置在了一处宅院之中,由士兵严密监视。” “嗯,好,办得不错!” 李自成赞许了一句,满意的轻轻点头,抬头看向李来亨的身后,朗声说道:“张三,孙三,你们这次办得不错,可以归队了,功劳簿上有你们一笔,战争结束之后,论功行赏!” “谢皇上!” 田见秀站了出来,双手插拳道:“启禀皇上,士兵全城搜查了一夜,并未寻到马士英、阮大铖这等奸佞之臣,根据各方面的消息汇总分析来看,他们应该是在昨天下午就潜逃出去了,他们府邸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些下人与婢女。” “这些人果然有一些门道和手段,在咱们的情报人员的监视之下,不仅将家产转移的没有丝毫痕迹,更是将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南京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自成一脸的若有所思之色,说完之后,田见秀附和地说道:“看来,马士英等人早就有了图谋,知道南京城守不住,恐怕咱们的大军还未行动之时,这些人就已经做好了撤离准备,纷纷转移家产。否则,就算是他们有着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瞒得过咱们的情报系统。” 这时,就在李自成还要说什么之际,高一功快步闯了进来,满脸的激动之色,边走边说道:“皇上,皇上,好消息,朱由崧和他的母后以及两个妃子被抓住了,正在向南京城这边押送,大概下午就到了。” 绝对是一个震动人心的消息,李来亨忍不住地抢先问道:“高元帅,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是谁、是哪个部队抓住的朱由崧啊?” 闻听此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高一功却是一阵苦笑,连连的摇头,反而卖起了关子:“不是咱们大顺军的哪个人?也不是大顺军的哪个部队?” “高元帅,这是怎么回事儿?”田见秀也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满脸的好奇之色。 “皇上,各位元帅、将军,事情是这样的,朱由崧想从水上逃走,反而被他自己的部队给活捉了,来了一个瓮中捉鳖,被总兵田雄、马得功、邱铖、张杰、黄名、陈献策劫持于御舟之上,看他们那意思,是想献给皇上你,讨一个封赏,予以优待。” 高一功刚一说完,刘芳亮却是愤愤的说道:“哼~这等背信弃主之辈,都是一群活脱脱的小人,喂不熟的白眼狼,都该杀,留之何用?” 然而,李锦却是不同的看法,反驳道:“刘元帅,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朱由崧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大家都知道,即便是时逢国难之际,也不忘个人的享乐,更是重用马士英这等奸佞之臣,打压忠臣良将,有今天的下场,一点都不奇怪,一点都不值得人同情。” 刘芳亮还想反驳,却被李自成给挥手制止了。 “好了,没有必要谈论这些,也没有意义。” 李自成总结性的说了这么一句,对于田雄等人的行为定性,谈不上嫌恶,进而又补充道:“而且,他们不仅不能斩杀,还要予以优待,委以重用。否则,继续南下征战的话,还有谁愿意主动投降咱们?”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水到渠成 湖广之地,东南区域,蓟州一带的江面之上,大型战船近百艘,小舟不计其数,穿梭其中,沿着长江一路东下,浩浩荡荡的场面极为壮阔,这数万的明军正是左良玉所部。 此刻,指挥战船之中,左良玉一脸病容的坐在卧榻之上,老态龙钟,不时地就会剧烈的咳嗽几声,尽显苍老之态,颇有英雄迟暮的味道。 “左侯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赶紧下决定了吧~!” 监军御史黄澍蛊惑的劝说着左良玉,看到左良玉的态度依旧暧昧不已,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进而义愤填膺地说道:“侯爷,你是不知道,马士英这些人有多么的张狂,尤其是诚意伯刘孔昭,大殿之上,当着皇上的面,就敢持刀行凶,威胁朝廷命官,实乃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良玉还是无动于衷,苍老而不满褶子的面孔之上,看不出丝毫的神情变化,黄澍的心里却是暗暗着急,更有一丝怨恨夹杂其中,但一想到在南京城的种种遭遇,被马士英挤兑,冷嘲热讽,就不得不耐着性子,心中一动,话题一转,试探性的问道:“侯爷,那件事情如何?你老觉得是否可行?” 一语落罢,黄澍还拿眼瞟了一下旁边的左梦庚,不断地递眼色。 “父亲,这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不管是为了家国天下,还是为了咱们自己的利益,未来的仕途,都不能坐视不管。” 左良玉强行压住了胸中的那股咳嗽的冲动,侧头看向了左梦庚,只是幽幽地反问道:“我儿啊,你就这么有把握,南京城的那位,他的身份就是真的?” “父亲.....” 左梦庚牛脾气一上来,固执地就要争辩,却被黄澍给打断了,后者暗暗做出小动作安抚左梦庚的同时,恭敬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船舱之内。 “侯爷,这个简单,暂且不论那位的身份真假,马士英、阮大铖等人把持朝政,为祸朝纲,肆无忌惮地卖官鬻爵,乃是事实,天下公知,侯爷你亲率大军,清君侧,除奸佞,绝对是师出有名,为百姓所拥戴。” 很显然,左良玉明显意动了,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但还是端着架子,一副沉思的样子,似有顾忌一般。 同时,黄澍敏锐的扑捉到左良玉的这一变化,心里顿时汹涌澎湃起来,随之又加了一把火,逼着左良玉下决定。 “侯爷,您老可要明白,如今的南京城内,局势可谓是风诡云谲,急转直下,东林人士的处境越来越不妙,被打压的厉害,一旦南京城的东林官员被排挤、除去的差不多,马士英等人若是完全掌控了朝政,随后可就要向朝野之外的东林人士下手了,您老虽不至于被罢去爵位,手里的兵权可就危险了。” 左良玉还未说什么,副将马士秀却是心急如焚,就像热火上的蚂蚁,口无遮拦的说道:“侯爷,将士们可都是跟着你混的,只要您一声令下,不管向谁开战,兄弟们都会奋勇杀敌,管他是啥鸟人?谁想要敢动侯爷你,兄弟们就和他拼命,皇帝老子都不行!” 一个激灵灵,马士秀感受到一丝寒意,看到左良玉正以摄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示意不要乱说,否则,军法处置! 然而,马士秀却是一梗脖子,表现出了傻大胆的架势,但也不敢再继续直视左良玉的目光,故作没有看到,微微偏过头,继续说道:“何况,马士英那些人之所以那么蛮横,毫无顾忌的打压其他大臣,仰仗的无非就是从龙勋臣,拥有拥护之功,只要将真太子救出来,向天下昭示,皇太子一旦即位,侯爷你也是从龙勋臣,爵位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这个时候,左良玉犀利的神情为之一敛,化为淡淡的苦笑,并未斥责马士秀,唯有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到了黄澍的身上,沉声说道:“黄大人,兹事体大,本侯不能草率的决定,需要与总督袁继咸袁大人商议一下密旨上的内容,方可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闻听此言,虽然依旧是模棱两可的答复,但黄澍却是窃喜不已,心中很是激动,知道对方是想确认密旨的真伪,只要属实,就会有所行动,兵临南京城,进行勤王,清君侧,除奸佞,振朝纲。 因此,黄澍也没有再逼左良玉表态,也用眼神制止了其他几人,同时朗声说道:“是,侯爷,黄某恭候你的好消息,那就先行告退了。” 黄澍几人退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之上,左梦庚最先按耐不住,不解的问道:“黄大人,你也看到了,只要大家再劝说一番,我父亲就会明确表态,到南京清君侧,你怎么就忽然停了下来呢?不让大家再劝说一番了呢?” “小侯爷,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此事急不得,将就一个水到渠成。” 黄澍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看到左梦庚和其他几个武将还想问什么,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疑惑之处,进而努了努嘴,示意众人看着江面,右手一指前方,神秘的说道:“小侯爷,各位将军,你们看,咱们这水上行军,看似是在一路南下,其实却不然,顺江而行,就是南京城。” “黄大人,你的意思是......?”左梦庚插话问了一句,心中一动,明白了什么。 “小侯爷,若是本官所料无误的话,侯爷已经决定东下南京城,进行勤王,清君侧,在这蓟州停留,原因无非有二......” 马士秀激动了,兴奋地难以自抑,打断了黄澍的讲话,催促道:“哪两个原因?” “将军,莫要着急嘛,听本官娓娓道来。” 黄澍卖了一个关子,语气稍稍停顿,环视左右,看了一眼诸将,这才继续说道:“其一,侯爷还对那个密旨心存置疑,特来向总督袁大人求证;其二,也是最为主要的原因之一,侯爷是想拉上袁大人,如果成功的话,不仅声势更大,兵力也增加了许多,行动成功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了几分。” 众人听得那是一个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还有丝丝的思索之色萦绕其中,左梦庚若有所思地附和道:“也是,这段时间里,湖广的大部分地区都落入乱军手中,咱们的兵力更是折损了一大半,若是孤军前往南京城的话,变数实在太大。” 部将郝效忠一脸的凝重之色,沉声紧接着说道:“是啊,周围就没有其他的大军可以联合。就算没有乱军驻扎在四川与湖广的交界处,控制了各个官道出口,上次的战斗,马祥麟也不知是生是死,更不能向秦良玉借兵了。否则,要是有白杆子兵的加入,胜算就可以再增加几分。” ------------ 第四百六十章 前所未有的统一 两天之后,南京城皇宫之内,武英殿之上,诸将云集,李自成端坐于正上方,田见秀正在做着汇报,金碧辉煌的宫殿徒做他人嫁衣,沦为大顺军胜利之师的陪衬。 “启禀皇上,经过两日的努力,在诸将的协同作战、一起努力之下,整个应天府与镇江府已经为我军所控,境内的各个长江码头,更是牢牢地掌控在大军手中,更是有党守素带来的水师在江面上巡逻,源源不断的运送大军渡江,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十万大军渡过了长江,分布在应天府与镇江府两地。” “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百姓们的反应非常不错,几乎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两府已经稳定了下来,明军残存余孽也被一一拔出,或是收编,或是押送到宋先生那里,用于中原的水利建设。” 众人听得兴奋不已,很是得意,胸膛情不自禁的就挺了挺,李自成更是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头,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询问道:“各位将军,以你们看,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继续南下,一举清除南边的所有明廷残存势力?还是按兵不动,姑且稳定占领的地方?” 霎时间,下方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争执不下,始终都保持着有条不紊的场面。 “启禀皇上,末将以为,我军应该继续南下,裹挟胜利之势,一举荡平南明残存势力,将整个南方划为咱们大顺朝的势力范围,随后再整合兵力,攻打江西与云贵等地。” “对对,我赞同,我军声势正盛,百姓对咱们的印象极佳,若是趁热打铁的话,很容易就能攻克宁国府、广德州、徽州府,从而拿下南直隶的所有州府县城,以我军的强悍战斗力,两三个月之内,更是可以拿下浙江、福建。” “不不...我不同意,如今之时,我军看似声势浩大,但实则却是根基不稳,后续部队并未跟上,粮草辎重不能完全得到保障。而且,整个南直隶,我军只是控制了一半,西有池州府、安庆府,东有常州府、苏州府,东北还有扬州府大部分地区未平。如此情况之下,若是继续南下,等同于孤军深入,我军虽强,但也可轻易冒险。” ...... 每个将军、元帅都在发言,各抒己见,气氛很是热闹,虽然争执的面红耳赤,却没有一个动怒,全都是就事论事。 整个过程之中,场面虽然稍显混乱,争执的不可开交,但李自成并未有制止的意思,耐心地听着每个人的发言,同时心里在做着盘算,总结所有的观点,进行分门别类。 不得不说,如此积极地讨论,彼此反驳之间,各种言论混合在一起,给予了李自成很大的提醒,思维变得活跃起来,视野更加的开阔。 当最后一个将领说完自己的观点之时,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李自成的身上,始终都是闭口不言的皇上,态度更是模棱两可,看得众人心里没底的同时,又满含希冀,希冀李自成认可自己的看法。 李自成表现的极有耐心,让每个人都能够畅所欲言,使得他们的心里都很受用,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咳~咳~” 李自成轻咳了两声,目光迎了上去,快速扫视了一遍,随之不急不慌的朗声说道:“嗯...各位将军的想法,俺也听到了,也听明白了,还做了一个大概的总结,无非是同意或不同意继续南下。” “至于理由嘛,很显然,每一个人的理由都很充分,但却缺少一种稳重,看法太过于局限,眼光多是集中在南直隶的长江以南的诸多州府县城,却不能放眼于天下,从大局考量。” 不难发现,有一些倔强的将领在微微撇嘴,觉得李自成的话语太过笼统,是在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缺少建设性的指导意义。 似乎察觉到了这部分将领的心中所想,李自成仅仅是不易察觉的瞥了他们一眼,淡淡一笑,将目光放到了田见秀的身上,随之转移了话题。 “田元帅,暂且不谈是否继续南下,你为大家讲一讲目前的形势,我军所开辟的战场。” “是,皇上!” 田见秀答应一声,虽然表面上遵从,但心中却是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想到了其他的战场情形,尽管心里疑雾笼罩,很是不解,还是讲述大顺军的几个战场。 “各位将军,从大方面来讲,我军开辟的战场无非有两个,一个就是南直隶,另一个是湖广,两地的战况虽然相差不多,都是占领了大部分地区,但情形却有一些天差地别...” 说到这里,田见秀的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心里一动,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不禁回望了一眼李自成,得到点头示意之后,随之紧接着刚才的话题。 “相比而言,高元帅与刘元帅他们在湖广的战斗,要显得更加的稳扎稳打,一路南下,齐头并进之下,左右再无明军所控制之地。所以,他们的大军两翼很安全,没有其他的隐忧。” “咱们这边就不同了,后方还有一个扬州府并未彻底占领,左右还有其他的州府县城,实在明军的控制之下,若是继续南下的话,从大的格局来看,我军将会陷入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之中,很大的一个包围圈。” 在这一刻,随着田见秀语重心长地讲述,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自己等人所处的应天府,北有长江这道天险,左右都有不少的明军。 刹那间,一些将领反应了过来,浑身一个激灵,心里更是长吸一口冷气,若是大军继续南下,没有了主力驻扎的应天府,很容易让明军趁虚而入,各个长江码头再次失去。 到时候,大顺军的后路就是真的被切断了,没有了运输补给线,即便战斗力再强,火器的威力再大,但粮草与弹药却不是无穷无尽的,总有消耗完的一天,粮草还好说,弹药没有一点补充的地方。 没有充足的弹药供应,大顺军的战斗力自然而然就会大幅度下降,一些火器无法使用,士兵的折损肯定会增加许多,而这一点是每一个将领都不愿意看到的。 此时,虽然没有一个将领言语,但他们的意见却达到了从所未有的统一,更是明白了李自成的用意。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一点头,李锦更是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代表的说道:“皇上,你就下旨吧,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进他人紧随其后,同是一抱拳,异口同声的山呼相同的一句话,整齐的话语宛若奔腾的洪流,隆隆的回荡在武英殿之内,此起彼伏。 “皇上,你就下旨吧,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李自成很满意,微笑的轻轻点头,大手一挥,制止了众人的行礼,随之开始分派任务。 ------------ 第四百六十一章 恩威并施 “田见秀,刘芳亮,吴汝义,你们三人分别率领两个军的兵力,攻占安庆府、池州府、宁国府以及太平府。” “是,皇上,末将遵令!” “贺锦,李锦,你们二人也分别率领两个军,向东而行,负责攻打常州府与苏州府。” “是,皇上,末将遵令!” “党守素,你负责水师,在江面上游弋,运送渡江的同时,更要警戒明廷的水师,彻底阻断扬州府的明军与外界的联系。” ...... 随着李自成的一个个命令,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画面,明白了他的意图,皇上这是想彻底打通东西两个战场,从而形成掎角之势,与湖广的高一功、刘宗敏彼此策应,缓缓向南推进,宛若两个巨掌一般,齐头并进,稳扎稳打作战,一点一点蚕食明廷的残留势力。 至于扬州府的那一点明军,史可法根本支撑不了几天,必败无疑! 众人离去了,分别返回各自的营地,进行准备,拔营启程,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徐先生求见!” 闻听此言,李自成为之一喜,高兴地连忙说道:“快快,快请徐先生他们进来!” 很快,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之下,徐霞客带着一人缓缓走了进来,李自成更是离开了龙椅,快步顺阶快步而下,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迎了上去,同时朗声说道:“哈哈...徐先生,熊大人,你们总算来了?” 徐霞客身边之人正是熊文灿,明朝的最后一个五省总督,在南阳府被活捉。 “呵呵...皇上,你客气了。” 徐霞客寒暄了一句,随之看向熊文灿,右手成掌,伸出之后,侧着指向李自成,朗声介绍道:“熊大人,这位就是在下多次向你多次提起的大顺朝皇帝,皇上李晟,当今的永昌帝!” 刹那间,熊文灿愣住了,傻眼了,心中震撼莫名,忐忑不已,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砰砰直跳,为徐霞客担心。 就算是见惯了大顺朝的各种改革,从民生到吏治,再到君主,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儒雅的徐霞客会这样介绍一国之君,居然胆敢这样直呼其名,放在任何一个朝代,其罪就算不是诛灭九族,但也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似乎看出了熊文灿的心中所想,李自成爽朗的大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熊大人,莫要奇怪,更不要吃惊,何必拘泥于陈俗旧礼?名字名字,就是用来叫得。否则,要它又有何用?况且,徐先生之所以这么介绍,也是我一再交代的。” “啊~呃~原来是.....这样.....啊” 熊文灿依旧是吃惊不小,一时无法适应,说话都变得不利落器起来,结结巴巴,神情很是不自然。 李自成并未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解释什么,而是话锋一转,面露郑重之色,而又不失客气,轻声说道:“熊大人,在来的路上,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徐先生已经透露了一些消息,此次请你到南京城,我李自成就是想托你办一件事情,不置可否?” “皇上,熊大人能够来南京城,就已经......” 徐霞客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挥手给打断了。 “哎...徐先生,切莫多言,此事还是有熊大人亲口回答比较好,事关重大,关乎到成败,马虎不得,更勉强不得。” 这一刻,熊文灿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勉强能够接受徐霞客的那种介绍帝王的言词,一听到李自成的这番话语,不敢耽搁,连忙回应道:“皇上,徐大人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微臣了,若不是皇上您的一再交代,特别吩咐,莫说微臣的性命,就是微臣的一家老小,恐怕都将死于战火之中,性命不保了。” “如今之时,微臣一家又仰慕皇恩,沐浴新朝福泽,区区小事,微臣又怎敢推辞?就算不为微臣自己一家人的性命着想,为了广东百姓的福祉,为了天下苍生,微臣也要前去广东,试他一试,完成皇上您交代的任务。” 熊文灿说的那个是慷慨陈词,激昂无比,听得李自成很是满意,频频点头,回应道:“熊大人,放心吧,此次前往广东,会有人护卫你的安全,就算行动不能成功,也能让你从容撤退。而且,你尽管放心,会有人照顾好你的家人。退一万步讲,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是你遭遇了不测,那也是大顺朝的功臣烈士,朝廷会赡养你的父母,照料你的妻儿。” 听到前面一番话,熊文灿还能保持一颗沉稳之心,面不改色,但一听到李自成后面的话语,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颗心都拧在了一起,同时也知道,自己不拼命完成任务不行了。 李自成那带着暗示的话语,意思太明显了,不仅有威胁,更是要自己尽全力去做。 当然,不可否的一点,李自成说得是真的,熊文灿看过大顺军的军规条例,不仅知道各种严厉与宽松的军规,更是了解属于军人的福利。 烈士一词,就是对牺牲的大顺军士兵最大认可,以及对他们家人的保护。 凡是烈士家属,只要大顺朝不灭,都将受到大顺朝的特殊照顾,欺辱烈士家属者,上到帝王之家,下至黎民百姓,都将受到成倍论处! 徐霞客的嘴张了张,面有同情之色,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张嘴? 他能理解李自成这样做,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熊文灿也能理解,不仅是因为那件事情实在太过重要,还有就是他熊文灿乃是一个贰臣,在大顺军所呆没有多长时间,还不能得到李自成的信任。 如此敲打敲打,威胁威胁,恩威并施,乃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都是在所难免,会选择和李自成同样的做法。 想通了这一点,熊文灿心里的怨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李自成却是再次问道:“熊大人,此次广东之行,对于那件事情,你有多大的把握?” 闻听此言,熊文灿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沉吟了片刻,这才语重心长地答道:“启禀皇上,这个不好说,虽然微臣曾经招降过那人,但那人性情乖张,为人善辩,很难说会不会念往日旧情。” 一时间,李自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开口道:“熊大人,如果能够劝降那人,就将会省去许多的战事,广东的百姓也就免遭战祸之苦,你可要多多想办法,促成那事。” “是,皇上,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那事,劝说那人投降,率众归附咱们大顺朝。” 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李自成还是忍住了,将到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好,熊大人,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至于劝说那人的所需,你尽管说,我会尽量满足你,只要多一分成功的可能性。” ------------ 第四百六十二章 示警 苏州府的某个官道之上,在十数名明兵的护卫之下,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缓缓而行,仅仅是从这么多的明兵护卫马车的装饰上来看,足可见车里人的身份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权贵所能比拟的。 就在这时,后方疾驰而来一匹快马,越来越接近这一行人的同时,更是不断地大喊道:“唐王,稍等一下......王爷,稍等一下,紧急军情!” 马车停了下来,十数名明兵更是将马车团团包围,护在了中央,手握刀柄,随时都能够顺手抽出,刀兵相向,将来人挡在了三米开外,警惕之意甚浓。 一时间,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马车里之人也是默然无声。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又有什么紧急军情?” 护卫队统领连连喝问了三句,更是上前一步,隐隐要拔出佩刀,来人也已经翻身下马,停在了统领的两步开外,一看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局面,连忙着急地说道:“这位将军,我乃是路振飞路老爷的一家丁,特向王爷示警!” 此言一出,不等护卫队统领再问话,朱聿键却已经从马车里走了进来,眉头微皱,并未立即询问来人此行的目的,示警什么,而是幽幽的吐出一番话:“怎么回事儿?路大人怎么变成了路老爷?” “启禀王爷千岁,自从福王监国之后,马士英等人掌权,我家老爷就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罢去了官职,贬为庶民。” “哎...真是时局混乱,让人无奈啊~!” 朱聿键叹息了一句,紧接着,神色一正,端着架子说道:“我听你刚刚之言,有什么紧急军情,要向本王示警?不对啊,紧急军情,应该上报给朝廷,又向我示警什么?难不成,新皇反悔了,想要将我送回凤阳府?” “王爷,你有所不知,误会了......” 来人还未说完,就被不耐烦的朱聿键给打断了,催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速速说来,本王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与你磨蹭!” “王爷请看,这里有我家老爷的一封亲笔书信,王爷一看便知!” 说话之间,来人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统领转交的同时,更是说道:“王爷,如今南京城的形势骤变,大顺军突然打进了南直隶,无声无息地攻占了长江以北的绝大多数州府县城,更是在数日之前,越过了长江天险,占领了南京城,抓住了皇上。” 寥寥的几句话,信息量太庞大了,极具有冲击力,震惊了朱聿键一行人,后者更是一阵失神,愣愣的拿着书信,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浏览书信内容,沉浸于这始料未及的突变之中。 朱聿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从福王世子监国,再到登基称帝,也不过一个多月,新建立的朝廷如此短命,就这么消灭了。 “王爷...王爷...快做决定吧~!我家老爷说了,南直隶凶险,各个州府都不安全了,王爷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最好向南方撤离,不需数日,大顺军就会打到苏州府,占领整个南直隶。” 刹那间,朱聿键一个激灵灵,脊背都在冒冷汗,并未回应来人的话语,而是快速拆开书信,连忙看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神色更加的凝重,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身体都在哆嗦,半天才嘟囔出一句话:“这怎么可能?乱军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很显然,相比而言,书信里的内容要比来人说得更外详细,内容更多,更加具有震撼力。 这个时候,看到朱聿键这样的神情,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来人随之又说道:“王爷,您一直处于牢笼之中,被囚禁于凤阳府,你有所不知,大顺军的战斗力极为彪悍,不仅占领了中原与北方的所有地区,更是轻易斩杀了鞑子的十万铁骑劲旅。” 此刻,护卫统领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不仅是护卫朱聿键前往平乐,更是一种监视,整个人也处于一种莫名难言的震撼与恐惧之中,一听到来人的言语,忍不住地一个战栗,附和道:“是啊,王爷,大顺军的战斗力极为厉害,兵锋所到之处,必是所向无敌,罕有败绩,简直就是难逢敌手。” 骤然间,朱聿键的气质为之一变,儒雅、谦逊之中,平添了诸多的坚毅和睿智,一双漆黑的眸子亮了起来,焕发着灼灼神采。 “路大人说的不错,苏州府是不能呆了,必须向南转移,以大顺军的战斗力,恐怕常州府、苏州府以及松江府终将不保,不久就会落入乱贼的手中。” 心里浓浓的害怕之意,大难在即,使得护卫统领生不出丝毫的反对,本能的问道:“那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朱聿键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略微思考了一下,像是在回答护卫统领的询问,又似在喃喃自语,语重心长地说道:“乱军来势汹汹,短短半年之内,就攻占了我朱家的大半江山。国不可一日无主,唯有推选出新的皇上,方能稳住局面,方可抵御得住乱军的攻伐。否则,若不能聚集朝廷的所有军队,统一部署,将会难逃乱贼李自成的一点一点的蚕食。” 说到这里,朱聿键的话语一顿,抬头看向南方,目光望向嘉兴府的方向,闪过一丝怅然之色,转而言词坚定地继续说道:“如今之时,诸多藩王之中,就属潞王朱长淓的声望最高,才德兼备,乃是监国的不二人选。” “那...王爷...咱们...?”护卫统领迟疑地问了一句。 然而,朱聿键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来人,言词恳切地说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我朱聿键记住了他的两次相助之情,来日必当后报,不胜感激!” “是,王爷,小的一定会转告给我家老爷,将话待到。” “嗯!”朱聿键神情淡然的点点头。 “王爷,信已送到,那小的就先告辞了。” “走吧!” 不得不说,朱聿键极为感激路振飞的相助,如果没有他的上书,就不会离开凤阳府关押皇室宗亲的牢笼,说不定现在还在遭受看押太监的虐待。 其次,就是此次的报信,否则,将会难逃乱军的毒手。 所以,此时没有见到路振飞,朱聿键对他的下人也是极为客气。 “好了,咱们也走吧,前往嘉兴府,找潞王。” 朱聿键看也没有看护卫统领一眼,淡淡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退回了马车之中,没有一点的怀疑,十数名士兵为违逆自己的意愿。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辽东局势变化 辽东,盛京城内。 智顺王府,密室之中,皇太极手下的三顺王聚在一起,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和恭顺王孔有德三人围坐在一个圆桌之旁,面前都放着一盏热茶。 “两位仁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有关关内的消息?有没有听说过大顺朝?” 一语落罢,耿仲明颇含深意的看着两人,含笑不语。 这时,孔有德与尚可喜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共同的神采,前者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迎着耿仲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最终还是试探性的给予了一个答复。 “耿兄,孔某虽然对关内的情形不太了解,但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崇祯皇帝自杀于北京城的煤山之上,长江以北的许多地区,几乎都被李自成的李家军占据,可谓是占据半壁江山,登基称帝,建立了一个大顺朝,国号为永昌。” 尚可喜听得微微点头,随即附和道:“不错,尚某也有所了解,据说,皇太极进入关内的十万精锐铁骑,悉数被灭,就是折损于大顺军之手。” 耿仲明暗暗点头,已经有了某种判断,恐怕两人和自己一般,也动了某种心思,否则,也不会了解的如此详细,因此也就有了一些底气。 “两位仁兄,咱们都是汉人,都曾经在毛帅的手下效过力,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半年之前的入侵关内,皇太极可谓是损失惨重,精锐折损过半,如今也就勉强防守,再也无力南下。” “而且,归附的蒙古各部更是蠢蠢欲动,若不是你我兄弟三人坐镇于此,进行协防,恐怕他们早就反了,还会进犯盛京。难道两位仁兄就没有一些想法吗?” “耿兄,你的意思是...?”尽管心中有了猜测,孔有德还是忍不住的问了这么一句,颇有明知故问之嫌。 “呵呵...孔兄,何必如此明知故问呢?难道你还没明白在下的意思?”耿仲明也不愿意太过挑明,依旧心存些许的顾忌。 出乎两人的意料,尚可喜说得却是非常的直白,没有多少的顾忌,坦言道:“不错,清廷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一旦李自成收拾了南方的明廷残存势力,就会挥师北上,进攻辽东,以大顺军的战斗力,所装备的火器数量以及威力而言,莫要说蒙古各部起了二心,即便是全盛时期,恐怕皇太极也难以抵挡大顺朝的铁骑。” 有人开了先,解开了那道遮掩,其他人也就随之放得开,孔有德紧随其后,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与分析。 “根据宁远城方面传回来的消息,上次将皇太极吓跑,斩杀数千清军的将领李岩,就是大顺朝的十大元帅之一,此次率二十万大军北上,清一色的火器装备,战斗力惊人。而且,火器都是最新、最先进的那种,威力极为巨大,射程极远,清军的骑兵根本发挥不出作用,几乎沦为了移动的靶子。” 听着这些话,尚可喜与耿仲明的神色愈发的凝重,后者更是幽幽地附和道:“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据说,这个李岩很不简单,轻易地就将祖大寿等人的关宁铁骑给收编了,全部打散,与大顺军混合在一起,组成新的部队。虽然依旧由祖大寿统领,但祖大寿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拉着队伍想干嘛就干嘛。” “而且,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来看,就算是最保守的估计,在辽东的大顺军,少说也得有三十万人,这可是比大清所有的军队加在一起还多。” 刹那间,三人同时停止了言语,神色都是为之一敛,郑重的分别对视一眼,默契的轻轻点头,将手指插入茶杯之中,沾了沾水,一起在桌子上面写下了两个字,分别写出了同样的两个字。 在这一刻,三人默然无声的达成了一种共识,建立了潜在的攻守同盟。 皇宫之中,皇太极倚坐在龙椅之上,两鬓斑白,脸上满是皱纹,双眼浑浊而朦胧,尽显疲惫、苍老姿态,脊背也变得有一些佝偻起来。 范文程恭敬地站于下方,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皇上,咱们在关内的八根线全都断了,山西的那八大商人了无音讯,长城的防卫极严,咱们的人根本就混不进关内,了解不到过多的消息。” “不过,皇上,有一点可以确定,两年之前,多尔衮王爷、豪格贝勒以及萨哈璘等人的两万大军,恐怕就是折于李自成之手,被其偷袭、暗害了。不然,关内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拥有这个实力,悄无声息的斩杀十万人,又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皇太极摆了摆手,制止了范文程的话语,费劲的摇了摇头,苍老的声音随之响起:“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朕早就猜到多尔衮他们肯定战死了,只是不知道是谁所为而已。” “最为可惜的是,山西那八大商人的那根线断了,他们不仅是我大清购买米粮、兵器的途径,更是了解中原形势的消息主要来源。没有了他们,恐怕日后处境会更加艰难。” 说话之间,皇太极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神色很是难看,范文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沉声说道:“皇上,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为今之时,最为危机的是,蒙古族的察哈、科尔沁、喀喇沁等部落,蠢蠢欲动,颇有分离出去之意,若是处置不当,威慑不住,将会养虎为患,危及盛京的安全。” 身为大清的缔造者,第一代皇帝,雄才大略的皇太极又怎能不知当下的局势?又怎么会没有了解到蒙古各部渐渐不稳的情况? “哎...范大人,朕又岂能不知?” 皇太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反问了一句之后,进而幽幽地继续说道:“朕又能如何?十万精锐尽失于关内,满人的军队不足五万,现在之所以能够稳住局面,能够勉强镇得住蒙古各部,除了朕的往日威望之外,就是满八旗与汉八旗联合的结果,能够维持现今的局面,已经是做好的结果了,其中还掺杂着诸多运气的成份。” 刹那间,宛若戳到了伤心之事,痛苦之处,隐约之间,皇太极又苍老了几分,显得是那么无奈,颇有英雄末路的感觉。 这个时候,在湖广与四川交界的地方,高一功端坐于上帅帐之中,正听一名士兵说道:“大帅,四川巡抚邵捷春派出密使,前来大营,请求面见于你。” ------------ 第四百六十四章 秦良玉的族人 很快,在士兵的带领之下,走进来一人,一身难民的装扮,刚一走到大帐里,就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小的秦缵勋,拜见高元帅!” 高一功颔首以待,轻轻点头,以示回应,同时也在打量着秦缵勋,漫不经心地询问道:“听我的人讲,你此次前来,乃是奉四川巡抚邵捷春的命令而来?” “是的,高元帅,小的这里有邵大人的亲笔书信一封,您一看便知。” 说话之间,秦缵勋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高高的举过头顶,身旁的士兵连忙走了上来,接过书信,快行几步,将其递给了高一功。 “嘿嘿...高元帅,如今之时,明廷的大势已去,南京的弘光皇帝不过是明日黄花,支撑不了多久,迟早成为大顺朝的阶下之囚,刀下之鬼,邵大人愿意主动归附大顺朝,献出四川。” 尽管高一功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并不对秦缵勋的话语内容感兴趣,心里却是早已乐开了花,激动不已,展开书信的双手都微微抖动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咳~咳~” 高一功轻咳了两人,稳了稳心神,强行按耐住心里那奔腾汹涌的情绪,在看书信的内容之前,瞟了一眼秦缵勋,淡淡地说道:“对了,或许你们家大人还有所不知,弘光皇帝已经是我大顺朝的阶下之囚,南京城已经被我军占领,再过几天,估计你们就会得到消息了。” 刹那间,听到这番话之后,原本就很紧张的秦缵勋更加了紧张了,震惊的目瞪口呆,身体更是晃了晃,一时哑口无言起来,整个人都在发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高一功也没有再理会他,开始浏览书信里的内容。 这一刻,秦缵勋的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喉咙蠕动了两下,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震惊的无以复加,只觉得嘴唇发干,脑袋发蒙,如坠梦幻一般,不敢相信高一功抛出的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是真的。 这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皇上还未登基几天,怎么说被抓就抓了呢?新朝廷的寿命也太短了吧? 如果消息属实,四川不下于爆发了一场波及全省的大地震,将会加剧形势的变化,巡抚邵大人将会更加坚定主动投降的念头,原本就军心不稳的四川将会彻底大乱。 不难想象,如果大顺军真得占领了应天府,也就意味着,天下一分为五,其三为大顺朝控制,四川可谓是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四面楚歌。 最为糟糕的是,四川的军队不足五万,满打满算,也就三到四万人,相比于十几万兵力的大顺军精锐,陈兵于东、北两个方向,这么一点人连塞牙缝都不够人家吃的。 而且,这三到四万人之中,巡抚邵捷春手下的两万兵力,多是老弱病残,战斗力可想而知,如何能够抵御的了大顺军? 当秦缵勋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些念头之际,心里惴惴不安不时,高一功已经看完了书信,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淡然的将书信放在桌子之上,双臂也摆在上面,淡淡地说道:“邵大人想要归附我们大顺朝,当然是热烈欢迎。不过,在这之外,总要拿出一些诚意来,付诸于行动,本帅才能相信吧?总不能,听你这么上下嘴皮一碰,这么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就轻言相信吧?” “这个自然,高元帅说得有理。”秦缵勋脱口而出,紧张地连连附和,显得是那么卑微,进而唯唯诺诺的继续说道:“在小的来之前,邵大人为了以示诚意,已经将四川的大军收缩,防线放在了重庆城方圆三四十里处。” 闻听此言,高一功的心里为之就是一喜,但还是绷住了,故作思索之色,沉吟地说道:“嗯...照你这样说,四川的大军主要集中在重庆府,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松潘卫、龙安府、保宁府夔州府、顺庆府和潼川州正处于兵力空虚的状态,形同于不设防?” “嗯,是的,高元帅。” 高一功那刚一按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泛起波澜,难以言明的兴奋,若是眼前之人讲的属实,也就意味着,四川四分之一的土地轻易就落入了大顺朝的手中,可谓是天上掉馅饼,将会省去诸多的麻烦。 “好,只要这一切都是真的,邵大人真的是真心来投,我现在就可以向其允诺,不仅能够保其性命无忧,还能在大顺朝有一个好的仕途,绝不会亏待邵大人。” 一语落,容不得秦缵勋高兴,说出感谢的话语,高一功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再次响起,话锋一转:“不过,先小人后君子,在合作之前,我还要派人确认一下,你们所讲的是否属实?” 刹那间,秦缵勋的心情跌倒了谷底,嘴巴张了张,想要分辨一下,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大家都不是两三岁的孩童,怎么可能轻信人言? 此乃兵事,疏忽不得,一个稍有不慎,就将折损成百上千的将士。这个暂且不说,如果耽误了整个大军的进度,影响可就严重了。 所以,人家大顺军要求进行验证,乃是人之常情,尽管这种被质疑的感觉不舒服,不被信任,心里憋闷得慌,但也只能忍着。 “嗯,好的,高元帅,小的会转告邵大人,让他再耐心等待几天。”秦缵勋强打着精神,陪着笑脸,应和道。 忽然间,高一功面露古怪之色,目光在秦缵勋的脸上扫视个不停,突兀的问道:“你也姓秦,眉宇之间,和秦良玉之子马祥麟又有一点相似,你和秦良玉什么关系?” “启禀高元帅,小的乃是秦良玉的族人!” 秦缵勋的心里那是一个惴惴不安啊,都不敢抬头看着高一功,害怕的心里砰砰直跳,谁人不知道? 秦良玉不仅是能征善战的一员女将,巾帼英雄,更是全力镇压流贼和反叛之军,此时此刻,秦缵勋的心里格外的紧张,深怕高一功一个不忿,迁怒于自己。 很显然,秦缵勋多虑了,想多了。 “好了,秦缵勋,你不用这么紧张,更没有必要害怕,既然你是秦良玉的族人,以你之见,我大顺朝有没有招降秦良玉的可能?” “那个...这个...元帅...我...” 看到秦缵勋吞吞吐吐的模样,高一功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顾虑之处,大手一摆,朗声说道:“你尽管说,不管是什么样的话语,本帅都不会生气,更不会责怪于你!” 闻听此言,秦缵勋的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一些忐忑不安,谨慎地答道:“高元帅,以小的之见,要想劝降秦良玉,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为什么不可能?”高一功平静地问了一句。 “高元帅,你也知道,秦良玉本就是死忠之人,性子不仅烈,还很倔强,丈夫和两个兄弟全都为大明朝尽忠,现在,儿子又死于......” ------------ 第四百六十五章 狠辣 尽管高一功做出了保证,给予了允诺,但秦缵勋还是心存忌惮和顾虑,不敢再说下去,担心言语惹怒了高一功,因为后面的话语很是冒犯。 “哈哈...” 高一功一阵仰天放声大笑,显得很是突兀,弄得秦缵勋有一些发蒙,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高一功收起了放纵般的仰天大笑,神色一敛,但依旧带着几分笑意,意味深长地问道:“如果马祥麟未死,就在我的手中,你觉得秦良玉是否有投降的可能?” 秦缵勋迟疑了,心里没底了,只能答道:“启禀高元帅,小的也不敢做出准确的答复,如果马祥麟还活着,就在军中,小的愿意去试一试,打探一下秦良玉的口风,但能不能成功,小的却不敢保证。” “好,本帅要得就是你这句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有重赏!” “那就先谢过元帅了。” 秦缵勋深施了一礼,回应了一句话之后,进而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忐忑而小心地问道:“那个...元帅,小的能否看一下马祥麟啊?” “当然可以!” 高一功爽快地一口就答应了下了,随之招了招手,看向一旁的士兵,朗声说道:“去,带秦缵勋去看一看马祥麟。” “是,元帅!”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高一功轻抚了一下下巴,摸了又摸,露出欣赏之色,暗暗点头,这个秦缵勋办事不错,有礼有节,虽然过于胆小,但做事却极为沉稳,颇有老成持重之意。 毕竟,要求见一见马祥麟,变相来讲,就是在置疑他的话语,唯有亲眼看到,才相信马祥麟还活着。 四川,绵州城内。 原知州陆逊之的府邸,大厅之上,陆逊之与秦良玉分宾主落座,茶水刚一摆放好,后者就迫不及待的将邵捷春的布防说了一遍,最后颇为不满地说道:“陆大人,末将实在不敢苟同巡抚邵大人的布防,让末将驻守重庆附近三四十里的地方,进行设防,派张令守黄泥洼,这种做法,实在过于消极防守了。” “以末将之见,四川多山,到处都可以进行埋伏,偷袭乱军,即便是咱们兵力虚弱,多是老弱病残,亦或是新兵,但仰仗地势之利,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击退乱军。如此做法,就等同于将四川的许多地方拱手让给对方。” “秦将军,或许巡抚邵大人有着某种考量呢?比如,收缩防线,集中兵力,正面迎敌,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啊。” 说话之时,陆逊之将“巡抚”和“大人”二字咬得极重,在强调,在暗示秦良玉,就算是心有不满,对方的布防有问题,漏洞多多,但也是顶头上司,执拗不得,也改变不了什么。 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陆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末将实在看不下去,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四川迟早落入乱军手中,以我军之情况,根本不可以与战斗力彪悍的大顺军正面交手。” 陆逊之露出无奈之色,暗暗摇头,心里一阵苦笑,脸上忽得露出古怪之色,迟疑地说了一句:“秦将军,陆某有一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看到对方如此怪异的神情变化,秦良玉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也说不清,唯有轻轻点头,神色有一些凝重,轻声回应道:“陆大人,此乃你我二人私下交谈,凭着咱们的交情,共事多年,不必如此拘泥,有话尽管直说。” 陆逊之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斟词酌句,最后徐徐说道:“嗯...秦将军,冒昧的问一句,你这么卖力的围剿乱军,先后战死了那么多的亲人,是为了报效朝廷,讨得高官、厚禄以及各种封赏?还是为了天下黎民着想,救民于水火之中?” “陆大人,这两个不都是一样吗?有什么不同吗?”秦良玉脱口而出,本能地问了一句,满脸的狐疑之色。 然而,陆逊之却是连连摇头,神色颇有深意,语重心长地再次问道:“秦将军,你乃是驰骋沙场的一员大将,足记遍布于各地,所听所见所闻,要更加的直观,感受更加的深刻,以你之见,相比而言,百姓在过去生活的好?还是现在生活的更好一些?” 陆逊之的话语戛然而止,就没有再说什么,秦良玉却已经是了然于胸,明白了对方的深意,陆逊之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尽管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已经有了答案,但秦良玉不愿意回答,心里有着那么一个心结。 江西,九江府。 江面之上,左良玉的大军停了下来,战船靠在岸边,数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挤满了江面。 指挥船的甲板之上,江风微拂,缓缓吹来,左梦庚与郝效忠等人站在栏杆旁,气氛有一些紧张,轻声地交谈着。 “小侯爷,看今天的这种情况,袁继咸那个老匹夫是不愿意随咱们一同前往南京城,东进勤王了!” “袁继咸真够死脑筋的,侯爷都已经拿出了密旨,辨认为真,居然还不愿意,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以我看,什么为了大局着想?什么为了社稷稳定,好一致对抗乱军?这些都不过是托词,乃是袁继咸胆小的表现。” ...... 这时,郝效忠上前一步,来到左梦庚的身前,神色一凝,露出杀伐之意,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小侯爷,既然侯爷非要袁继咸一同前往,才愿意东进勤王,不管是为了保密,还是为了满足侯爷的要求,咱们绑也要绑袁继咸去。” 黄澍也上前一步,附和道:“不错,既然袁继咸已经知道了此事,为了保密,咱们的行动不至于泄露出去,也要将其控制起来,不能再放回九江城了。否则,一旦消息泄露,可就麻烦了。” 刹那间,左梦庚的面色一沉,不满决绝之色,寒声问道:“你们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嘿嘿...” 郝效忠冷冷一笑,面色不善,幽幽说道:“小侯爷,咱们可以放一把火,将九江城给烧了,彻底断了袁继咸的后路,逼迫老匹夫答应。如果还不行,就直接将其绑了了事。” “呼~”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为郝效忠的心狠手辣而震惊,而胆寒,左梦庚却是没有一点的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更是让一部分将领心里一惊! “好,就这么办!” ------------ 第四百六十六章 气死了? 船舱之内,左良玉依旧倚卧在床榻之上,脸上的病容愈发的明显,几乎是苍白如纸,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差不多都快脱相了,声音更是显得那么有气无力。 “袁大人,何必这么固执呢?此次东进勤王,本侯可是聚集了不少的兵力,一定能够成功。” 坐在一旁的袁继咸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答反问道:“侯爷,让这么多的湖广将领跟你东进勤王,几乎带走了一多半的驻军,你这不是将湖广拱手相让吗?就不怕乱军继续南下?” “放心吧,袁大人,不会的。” 左良玉喘着粗气,吐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亦或是自我鼓励,更是费力的伸出右手,摆了摆,又说道:“而且,根据线报,大顺军陈兵于四川边境,他们应该是图谋四川,现在还无暇南顾。” 然而,袁继咸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着急了,额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 “可是,侯爷,你就不担心吗?如果乱军拿下了四川,咱们可就失去了一处援军。日后,乱军要是继续南下的话,我军可就更加无法抵挡了。有秦良玉坐镇于四川,就能与咱们形成掎角之势,互相援助,彼此策应,从而可以牵制住乱军。一旦拿下四川,乱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左良玉的神情依旧,挣扎着坐了起来,并未立即回应袁继咸的话语,而是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停留了那么几秒钟,这才不答反问道:“何况,袁大人,就算本侯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就算与秦良玉合兵一处,同仇敌忾,你就觉得,能够挡得住大顺军的攻伐吗?” 一时间,袁继咸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很是难受。 这时,左良玉从衣袖里掏出了密旨,摇了摇,语重心长的再次说道:“袁兄,你也看到了,这乃是确确实实的北方太子的密旨,这样做,虽然会使得朝廷处于一时的动荡之中,却能根本性的解决了问题。若是再任由朝局这样发展下去,江南迟早要落入乱军手中,更遑论湖广之地?” 袁继咸那真是有口难言,心存顾忌,憋得慌,很想说,你左良玉之所以这样做,为得无非就是博一个开国勋臣的功劳,从而好更进一步。 然而,袁继咸只能心里这样想想。否则,除非他不想活了 渐渐地,天色将暗,趋于黄昏,忽然间,外面响起阵阵的骚乱,各种吵嚷与议论之声不断,传进船舱之内。 “哎哎...快看,南边发生了什么?怎么浓烟滚滚,火光缭绕?” “喏,那边好像是九江城的方向,不会有乱军正在攻城,守军在向咱们求援吧?” “一听你就是新兵蛋子,求援用的是狼烟,狼烟是笔直的飘向空中,聚而不散,你再看看这个,明明就是九江城发生了大火,才会是漫天的黑烟,空中才会有这么多的火星。” ...... 细细听闻之下,袁继咸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猛地一倔而起,来不及向左良玉说些什么,就快步走了出去,行色匆匆,很是着急。 “来人啊,快扶本侯出去看看!” 很显然,左良玉也听清了外面的各种议论,不免也着急了起来,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之下,强撑着走了出去,刚一来到甲板之上,就看到南方飘来一大股浓浓的黑云,源源不断,正是来自于九江城的方向。 隐约间,还可以模糊的看到,九江城的上方火光冲天,不断有火星飘向空中,四散弥漫。 左良玉还未站稳,任由两名侍女搀扶着,愣愣的看着九江城的方向,袁继咸却已经来到了近前,双手辑了一礼,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焦急地说道:“侯爷,九江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本官先行告辞了,必须回去处理。” 在这一刻,一旁的左梦庚对几名兵卒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上前,挡住了袁继咸的去路。 “侯爷,这是何意?难道侯爷还要强留本官不成?”袁继咸回过头来,直直地看向左良玉。 “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不成?还不快闪开,让袁大人过去?” 左良玉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愤怒地连连呵斥了三句,几名士兵随之退向两旁,闪开一条道,袁继咸不敢耽搁,焦急的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立即返回九江城,了解九江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 袁继咸刚一离开,左良玉就是一阵剧咳,刚刚的那一番强势之态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是满脸的疲惫之色和病容,再也无法独自站立,晃晃悠悠的就要栽倒。 两名侍女见状,连忙上前,赶紧扶住了。 这时,左梦庚走了上来,长叹一声,并未关心左良玉的身体,而是有一些埋怨的说道:“父亲,你不该将袁继咸放走啊?如果走漏了消息,咱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必会遭到阻拦。” 天已黑,九江城的大火愈发的明显,左良玉也不再剧烈的咳嗽,但整个人却显得愈发的憔悴与苍老,显得虚弱不已,而左梦庚并未停止埋怨,抛出了一个令左良玉暴怒的消息,感觉头晕目眩。 “父亲,一旦袁继咸返回九江城,必会知道,这场大火乃是郝效忠放得,到时候,一定会与咱们反目成仇,将咱们的消息上报给南京朝廷。” 刹那间,闻听此言,左良玉的身体一僵,不知是从哪里来得力气,宛若回光返照一般,双臂一挥,甩开了侍女,面朝南方,九江城的方向,仰天大喊了一句:“袁公,我对不起你啊!” 一语落罢,左良玉踉跄的前行了几步,面色憋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暴起,一头就栽在了地上。 噗~噗~ 几口鲜血自左良玉的嘴里喷出,洒在甲板之上,一滩滩的血迹,足有好几升。 此刻,左良玉已经昏死了过去,气若游丝,人事不省,任由左梦庚与诸将紧张的呼唤,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父亲...” “侯爷...” “将军...” 各种声音骤然响起,此起彼伏,大呼大叫之间,左良玉喷出鲜血之时,就要倒在甲板上之际,众人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左梦庚更是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左良玉,站起就像船舱里急促的走去,面露自责之色,同时呵斥道:“快让开!传军医!” 深夜,左梦庚与一干将领挤在船舱之内,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左良玉,始终都是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宛若死人一般,军医在把着脉,查看左良玉的病情。 不久之后,军医走了下来,来到左梦庚的神情,面露悲情之色,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小侯爷,老侯爷气血攻心,再加上身体老迈,生病多日,已经无力回天了,还是为老侯爷准备后事吧。” “你说什么?胆敢胡说乱语,老子宰了你!” 左梦庚一把就攥住了军医的衣领,作势就要拔出佩刀,将其砍了,诸将连忙走路上前来,纷纷劝阻道:“小侯爷,不可!” ------------ 第四百六十七章 秘不发丧 这时,郝效忠率领着几名副将走了进来,满脸的红光,很是兴奋,似乎并未感受到船舱里的紧张气氛,也不知道左良玉病危的消息,就那么大刺刺的走了进来,还边走边说道:“小侯爷,事情办妥了,九江城已经被末将一把火给烧了,顺便还给你带回来一人。” 说话之间,更是有两名小卒推推搡搡一人,正是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袁继咸,还在愤恨的大呼小叫着,斥责道:“快放开本官,否则,本官让左良玉统统将你们处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胆敢绑架朝廷命官,目无王法,本官非得法办尔等不可!” 郝效忠与袁继咸的声音越来越低,变得狐疑起来,终于意识到船舱里的气氛不对劲,更是有一名校官来到郝效忠的身前,附耳低语了一番,后者脸色大变,顿时就老实了起来,站于一旁。 这个时候,袁继咸的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不断地打量着四周,一看到左梦庚,刚想询问些什么? 却见,左梦庚猛地放开了军医的衣领,将其推开,面沉似水,回身看向袁继咸,寒声道:“来人啊,将这个老匹夫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将其放走,违者军法处置,定斩不饶!” 袁继咸一时愣住了,意外于左梦庚的反应,凭自己与左良玉的交情,乃是他的叔叔,不敢相信,左梦庚胆敢如此对待自己? 这一刻,没有人为袁继咸求情,更没有一个人说话,船舱里一片静悄悄的,袁继咸已经被人压了下去,直至离开了船舱,依旧没有清醒过来,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 所有人都清楚,左梦庚之所以这么愤怒,不仅仅是袁继咸的不识趣,不配合,更多的还是将全部的气撒在他的身上,并坚定地认为,父亲之死,究其原因,全在袁继咸! 否则,父亲又怎会气得吐血而死? 一名侍女走了过来,停在左梦庚的身前,小脸煞白,害怕的身体都在颤抖,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小侯爷,老侯爷归天了。” 声音虽然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一紧,耳边宛若炸响了一声惊雷,尽管有军医的前面之言,心里算是有了准备,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此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反应,想到了一件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儿,主帅死了,东进勤王怎么办? 左梦庚更是快走几步,来到床榻之旁,搂住左良玉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脸色惨白惨白的,和死人一般无二,不禁连连摇晃着喊道:“父亲,父亲,快醒醒,快醒醒,还有大业等着你的主持呢,大家离不开你!” “小侯爷,请节哀,老侯爷已经仙逝了......” 诸将纷纷安慰着左梦庚,劝说着相同或相似的话语。 不久之后,左梦庚接受了这个现实,含泪的看着父亲,家人和族人尽被起义军杀死,父子两人相依为命,此刻的左梦庚心里格痛苦,幽幽地喊道:“通知全体将士,侯爷归天了,为侯爷操办丧......” “事”字还未吐出,就被走上来的黄澍给一语打断了。 “不可!小侯爷,现在还不是大肆操办侯爷丧事的时候。否则,这一切的努力可就付诸于流逝,全都白费了。” “为什么不可?怎么就白费了?”左梦庚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黄澍,声音有一些冰冷,虽然声音平淡无奇,但显得却极为强势。 看着左梦庚那凌厉的目光,黄澍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尽管心里忐忑的砰砰直跳起来,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小侯爷,北有乱军虎视眈眈,还有那些被胁迫而来的湖广驻军,一旦闻听侯爷的死讯,前者一定会直扑而来,攻打咱们,后者也很难再控制。” 刹那间,宛若迎面遭到了一通痛击,左梦庚渐渐恢复了理性,胸中的那股噌噌往上窜的无名之火变小,被其强行按压了下来,暗暗长呼一口气,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关于侯爷的丧事,秘不发丧,等到勤王之后,再进行操办。” 这一刻,众人的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还真怕左梦庚的驴脾气上来,固执地非要大操大办丧事。 如今之时,众人算是没有了一点的后路,尤其是在九江城放的这一把火,更是没有了一丁点的回旋余地,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进南京城勤王,要么就是投降大顺军。 第二天,安庆府。 田见秀的大军驻扎之处,帅帐之中,田见秀正站在一幅地图之前,面对着诸将,整个人显得很是高兴,虽然连日作战,睡眠严重不足,但依旧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各位兄弟,咱们已经攻占了安庆府的一多半地方,大家再努力努力,再忍忍,最多半个月,咱们就能占领安庆府全境,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向皇上复命......” 不等田见秀说完,一名士兵闯了进来,快速的说道:“报告元帅,根据探马来报,左良玉率领着水师绕道江西,沿江而来。而且,就在昨天晚上,挟持了总督袁继咸,一把火烧了九江城。” 一时间,诸将纷纷回过头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士兵的身上,田见秀更是眉头微皱,转而询问道:“是安庆府的援军吗?” 一语落罢,田见秀忽得连连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满脸的不解之色,自语道:“不对不对,刘宗敏他们正在湖广,已经占领了许多地区,如此这个时候,左良玉不可能东进,除非他不想要湖广这个老巢了。” 听到田见秀如此说,那名士兵连忙接话道:“报告元帅,就在今天早上,左良玉四处张贴了檄文,他们之所以东进,是想去南京城,入京勤王,清君侧,斩除马士英这些奸佞!” “哈哈...” 田见秀与众人一阵戏虐的爽朗大笑,前者更是忍不住地说道:“呵呵...如此看来,左良玉他们的情报也真够差得,都过去了那么久,他们居然还没有得到一点的消息,咱们已经攻克了南京城,抓住了朱由崧。” 紧接着,其他人纷纷附和,回应田见秀的判断。 “这很正常,元帅,咱们每次行动之前,都会控制住各个要道,尽可能地封锁消息,再加上左良玉被刘元帅与高元帅他们钳制,一时无法分心,消息自然而然的也就更加的闭塞。” “嘿嘿...其实,封锁消息之所以那么顺利,还是与这一带的地貌有关,长江横亘在中间,使得封锁消息的行动更加的便利和简单。” “不错,就算是以平常的消息传递速度,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南京城的消息很难传到湖广一带。何况,又有咱们大顺军的从中封锁?” ...... ------------ 第四百六十八章 解除封锁消息 当天夜里,南京城内,皇宫之中,李自成还在挑灯夜读,处理着一个个军务。 就在这时,一名警卫快步跑了进来,手里高举着邸报,嘴里还在不停地高声喊道:“启禀皇上,喜报,喜报,湖广快马加鞭传来喜报!” 刹那间,李自成就像磕了药一般,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震,眸子里的神采奕奕,光芒闪烁,高声回应道:“快,快将邸报呈上来!” 渐渐地,随着李自成的深入,看邸报的内容越多,不禁喜上眉梢,忍不住地赞叹道:“哈哈...真是没有想到,刘宗敏与高一功他们的行动这么快,这么迅速,拿下湖广全境,居然比计划提前了将近一个月。” “嘿嘿...皇上,不仅如此,根据前方兄弟送回来的消息,陆世仪将军已经率军进入了四川,从北面一连占领了龙安府、保宁府和夔州府,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轻易就控制了三地。” 李自成并未理会警卫的咋咋呼呼之言,作为皇帝,尤其是刚刚看完邸报,他当然清楚,陆世仪之所以那么顺利,主要还是因为,四川的明兵几乎全部收拢到重庆府,北部已经处于无人把守的状态。 “好了,你下去吧,朕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将徐先生叫来。” “是,皇上!” 斗转星移,月落日出。 第二天的上午,李自成、徐霞客、黄宗羲、王夫之等人汇聚于武英殿之内,正在进行着一场众议。 “各位,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军节节胜利,各方人马的行动顺利的展开,东、西两个战场彻底打通,连成了一片,整个长江都在咱们大顺军的控制之下,江北的扬州府也已经完全占领。”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一顿,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片刻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如今之时,大势已定,天下之大,咱们已经控制了其中的十之六七,明廷残存的势力,也就只剩下浙江、福建、广东、江西、四川和云贵、广西等地。至于四川,不日就能攻取。” “所以,经过昨晚的深思熟虑,一再斟酌,我想,从此以后,不再封锁消息,从而以诸多的战绩以及咱们的政策,震慑与征服余下的明军和南面的百姓。” 在场都是心思玲珑之人,非常的聪明,转瞬就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想要图谋什么? 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交战之前,先在精神上打垮对方,让对手落于下乘。 毕竟,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大顺军的战绩可谓是惊人,一举渡过长江,轻易就控制了南直隶与湖广,尤其是前者,州府县城之多,明军之众,能够将其拿下,足以说明大顺军的作战能力! 当然,有着斩杀十万鞑子的骄人战绩,足以证明大顺军的战斗力。 然而,斩杀十万鞑子,毕竟是在北方,离南方太远了,远不如占领南京城,擒获朱由崧等等,来得更加直观,更加具有震撼力,足以摧毁一些人的抵抗意志! 徐霞客走了出来,朗声回应道:“启禀皇上,微臣赞同这么做,如今的明廷,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所剩的将领多是贪生怕死之辈,宛若墙头之草,如果这些消息传出去,定能予以震慑,让其主动来降。如此一来,一些州府不公自破,也能尽快的止戈,一统天下。” 黄宗羲上前,紧跟着也说道:“皇上,微臣也同意。不过,在这些消息传到南面的州府县城之时,咱们的舆论也要跟上,不管是对文官武将,还是百姓,都要宣传到位,如此才能最大削弱那些顽固分子的反抗力度。” 李自成轻轻点头,赞赏的说道:“不错,只要咱们的政策宣传到位,还有百姓们的口述言传,南方的百姓一定会相信,那些利民政策绝不是说说而已,确实是在推行。” “而且,有了优待归附之人的这一条件,就算是不能震慑住全部人,不能让全部的文官武将来降,也能瓦解那些顽固分子的统帅地位,争取他们身边的亲信。” “是的,皇上,微臣正是这个意思。”黄宗羲适时地回应了一句, 然而,相比于大殿里的众人,李自成却想得更多,想到了前往福建的熊文灿,也不知道他的进展怎么样了?是否说服郑芝龙归降? 众人又是一番商议之后,大殿里只剩下了李自成与徐霞客,前者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徐先生,熊文灿在福建的行动怎么样了?进展是否顺利?” 很显然,徐霞客的神情有一些不自然,迟疑了一下,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轻声答道:“启禀皇上,熊文灿的进展很不顺利,根据他的来信,郑芝龙很难缠,野心极大,颇有裂土封侯,自立为王之意。” 一语落罢,徐霞客再次迟疑了一下,随之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微臣之所以同意刚刚的殿议,就是有着这一层考虑,如果不将消息散布下去,郑芝龙就感受不到压力,不知道我朝的实力,熊文灿也就更加无法说服郑芝龙,让其主动归附。” 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色,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进而补充道:“不错,确实如此,就算是张仪、苏秦之辈再生,任他口若悬河,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如果没有咱们的从旁相助,展示大顺朝的实力,熊文灿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凭着两张嘴皮,就能说服郑芝龙。” 闻听此言,徐霞客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暗暗为熊文灿感到庆幸,如果换做是崇祯皇帝朱由检,这么久不见成效,非得被问责不可。 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重心长地又说道:“何况,在那东南之地,郑芝龙就是无冕之王,当之无愧的霸主,若不能展现出强横的实力,又怎能让其臣服?所以,在熊文灿施展口舌之利时,咱们也必须予以相助,展现大顺军的强悍战斗力,进行威慑,如此方能动摇其信念。” 说这话之时,李自成的思绪翻转,不禁想起了穿越之前的一些信息,看过的一些内容和关于历史的一些模糊记忆。 朱聿键虽然在福建登基称帝,号称为隆武皇帝,算是一个颇有作为的帝王,很有想法,能力也跟得上,奈何,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傀儡皇帝,所有的大权都被郑家把持着,他根本就说不上话。 胸中空有沟壑,奈何没有施展才能的空间。 一时间,想到这些模糊的记忆,李自成的心里就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对于这种枭雄般的任务,尤其是手握重兵,不能简简单单的收编。 否则,将会贻害无穷! ------------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朱常淓监国 浙江杭州府,杭州城内。 行宫之中,大殿里,聚集着诸多的文臣武将,还有四个个藩王,马士英、阮大铖赫然位列群臣之中,正上方端坐着朱由崧的嫡母,恪贞仁寿皇太后邹氏。 此刻,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潞王朱常淓的身上,马士英更是兴致勃勃的说道:“王爷,如今形势危急,朝廷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皇上身陷囹圄,被乱军所擒,还望王爷顾大局,担起匡扶社稷的重担,进行监国!” 一番话下来,马士英说得极为顺畅,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一般,阮大铖更是以其马首是瞻,紧随其后,附和道:“是啊,王爷,还望赶紧担起监国之重任,方能稳定群臣之心,方能聚拢天下百姓之民意,如此才能抵御得住乱军继续南下,保住大明江山。” 这一刻,群臣之中有一些人不禁一阵腹诽,这两个王八蛋真是会钻营和投机取巧,总想着第一个获得拥立之功,朱由崧这还未死呢,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拥立潞王。 然而,面对马士英与阮大铖这两个小人的行径,众人也无可奈何,早日让朱常淓监国,乃是众望所归,最为紧要之务,避免乱军以朱由崧相要挟,号令天下,命令南方百官归附。 因此,尽管知道马士英与阮大铖两人打得什么主意,不屑于与其为伍,但也无可奈何,其他人也不可能反驳什么,还得帮忙附和,劝说潞王朱常淓上位。 唐王朱聿键也站了出来,出言劝说道:“潞王,你乃是我三人的长辈,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担任监国之职,还是不要推辞了吧,江山社稷要紧!” 朱常淓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一个疙瘩,满面的愁容,并未因为众人的拥护自己监国,将会登上九五之位而有丝毫的高兴,心存顾忌,不禁想起了一些历史。 远的不说,就是在大明王朝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相同的局面,皇上被抓,群臣为保江山社稷,免遭敌寇相要挟,拥护太子上位。 结果是什么呢? 作为一个富有才华的藩王,通晓音律,朱常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段历史? 所以,潞王朱常淓犹豫了,迟疑了,虽有心向往九五之尊之位,却不想做一个短命皇帝,如果乱军也来那么一下子,自己刚一监国,或是刚一登基称帝,随后就将朱由崧给放了回来,自己还不得完蛋? 坐蜡之意,不外如此! 一念及此,朱常淓更加犹豫不决起来,百官可不管这些,也没有考虑他的心中所想,以及顾虑之处,纷纷劝进,一个比一个亢奋,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等到最后,恪贞仁寿皇太后也发话了,高声说道:“潞王,尔为皇上的亲叔父,贤冠诸藩,威名远扬。昔宣东征于宗庙,襄王、郑王辅之,祖宪聚在,今可遵行,王爷何必推迟呢?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看到皇太后开口了,大力的支持,朱常淓明显意动了,心里不再那么的抵触。 毕竟,相比于群臣与其他藩王而言,皇太后的支持更加的有力,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底气,日后,即便朱由崧回来了,也是拿皇太后开刀,他的责任也小很多。 不过,尽管如此,朱常淓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思忖了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说道:“本王可以代理监国之职,但要事先声明一点,这只是暂时的监国,一旦皇上归来,本王还会还政于皇上,退回藩王之位。” 闻听此言,在场的百官之中,就算是最为愚鲁和反应迟钝之人,也明白了潞王为何一再的推辞,始终不肯答应监国。 原因很简单,朱由崧还未死,无论是监国,还是荣登大宝,那都是将自己置于刀山火海之上,一旦皇上归来,可就倒了大霉,血淋淋的教训让人无法忽视那段历史! 很显然,不愧是以贤明著称的王爷,不仅才德兼备,更是想得更为长远,并未被眼前的大位而诱惑到迷住心智。 想到这些,众人不禁暗暗竖起了大拇哥,佩服朱常淓的睿智与远见,还有这一手段,并未将事情做绝,想通了这一点,群臣也就没有再出言相逼,纷纷赞同了朱常淓的这个提议。 因此,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朱常淓回过头来,面对着众人,背靠皇太后邹氏,一脸的郑重之色,询问道:“各位大人,形势迫在眉睫,大顺军已经攻打到了苏州府和常州府,不日就会南下,兵临杭州,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现实而又尖锐的问题,正如朱常淓所讲,已经迫在眉睫,无法避免。 大殿里的百官,大多数都是潜逃至此,深知大顺军的厉害,心里根本就生不起丝毫的对抗之意。 与绝大多数人的表现恰恰相反,马士英的神情却显得很是自信,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是那么轻松,没有一点的危机意识,朱常淓的话音刚落,看到无人反应,他径直走了出来,语出惊人地说道:“王爷,微臣以为,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与大顺军议和。” 刹那间,大殿里顿时骚动了起来,摄于马士英的往日淫威,绝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出言反驳,另一些人就要说什么之时,马士英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再次回荡在大殿之内。 “唯有如此,才能获得更多的喘息时间,方能聚拢兵力,整合所有的军队,号令诸将,抵御乱军的攻伐。如果一味地强硬,只会加速乱军的南下,对朝廷极为的不利。” 有理有据,极有说服力,即便那些反感马士英的官员,心里也认可了这个提议,朱常淓亦然。 “既然这样,马大人,依你之看,派何人前去议和合适呢?” 很显然,马士英早就有了准备,朱常淓刚一问出,他想都没有想的出口答道:“启禀王爷,以微臣之见,究竟派谁前往与大顺军议和,陈洪范作为代表,左懋第作为副使,最为合适,乃是不二的选择。” ...... 殿议结束了,唐王朱聿键的临时住处,朱聿键、镇江总兵郑鸿奎、户部郎中苏观生三人分宾主落座,独处房屋之中,轻声地交谈着,谈及国难,不禁泣下沾襟。 “哎...真是没有想到,不到一年的时日,我大明会陷于如此处境,失去了半壁江山,如今却只能向乱军乞降,方能获得一时之安,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朱聿键的话音刚落,苏观生也是长叹一声,满脸的忧色,语重心长地说道:“王爷,这还不是最为糟糕的,最让微臣没有想到的是,马士英、阮大铖这等奸佞之人,不仅没有追究他们的失城之罪,居然还得到了重用,真是令人心寒,为朝廷的将来担忧啊~!” 郑鸿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与苏观生的感慨良多不同,他却是直直地看着朱聿键,压低声音地说道:“王爷,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末将以为,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杭州,赶往福建,投奔郑芝龙。” 闻听此言,朱聿键眼前顿时一亮,心中意动了。 ------------ 第四百七十章 苦口婆心 两天之后,四川重庆府东部区域。 黔江附近,高一功的数万大军正在缓缓前行,穿过群山,直奔重庆府的腹地而去,没有了重型火炮,全都是清一色三眼铳、迅雷铳这等可以冷、热兵器转换的装备,唯一的重火力也就是数十门虎蹲炮。 “元帅,让刘元帅他们南下,攻占湖广的余下州府县城,是不是有一些不妥当啊?毕竟,湖广是一个狭长的省份,被江西与四川夹在中间,无论是四川,还是江西,咱们都还未占领。尤其是江西,更是没有一点兵力,如果继续下去,刘元帅他们等同于孤军深入啊。” 对于副将之言,高一功不以为然,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心吧,如今的湖广之地,大半被我军攻占,余下之地的驻军也全被左良玉挟持而走,还在做着梦,想要去南京城清君侧,殊不知,整个应天府都已经被皇上他们控制了。” “所以,刘宗敏所部可以轻易拿下湖广南部的地方,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至于来自于两侧的威胁,咱们的大军就在四川,不管秦良玉这些将领会不会就范,愿不愿意主动投降,都已经无力兵出四川,偷袭刘宗敏的右翼。” 高一功没有再言语,副将却已经了然,心中明白,凭着大顺军的强悍战斗力,装备精良,刘宗敏的数万大军足以应对来自于江西的威胁。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一功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的刘体纯,命令道:“对了,刘将军,秦良玉率军驻扎在重庆之外的三十里的地方,石柱宣抚司一定出于兵力空虚的状态,你立即率领一万人马,前往石柱宣抚司,将其拿下!” “是,元帅,末将这就去。” 刘体纯答应一声,就要策马转身离去,却又被高一功给叫住了。 “等一下,刘将军,切记,拿下石柱宣抚司之后,一定要保护好秦良玉的族人,更不能损坏其家产。” “是,元帅,末将明白,秦良玉在蜀中的威望极高,只要保其家人的安全,再辅以咱们的各种政策,就能令蜀中的百姓信服。” “不错,刘将军,你明白就好!” 两人交谈之时,马祥麟就在一旁,虽然面色平静如水,心里却已经起起伏伏,翻了好几个个。 尤其是听到高一功的那一番话,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刘体纯率领着一万大军分兵离去了,直奔西北方向,也就是石柱宣抚司的位置。 这个时候,大军继续向前走,高一功侧头看了一眼马祥麟,淡淡的说道:“马将军,明天就能见到令母了,不知道感觉如何?一路走来,想必你也看到了,凡是大顺军所过之处,百姓们都是热烈欢迎,极为的拥护,不知道你们可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刹那间,马祥麟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心里又怎能不知道,高一功说这么一番话的意思? 似乎早就习惯了马祥麟的冷淡态度,也没有想过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高一功埋头继续赶路,极有耐心的继续说道:“马将军,对于明廷而言,对于朱家皇帝来说,你们一家子都是忠臣良将。然而,在百姓的心中,你们却是在助纣为虐。” ...... 重庆城外三十里的地方,秦良玉的营地。 中军大帐之中,秦良玉与陆逊之分宾主落座,大帐里只有两人,后者一身的素衣打扮,却是满脸的愁容,焦急地说道:“秦将军,想必你已经接到了消息,大顺军已经打到了长江以南,占领了应天府,活捉了弘光皇帝。” “不错,陆大人,末将素有耳闻,确实已经得到了消息。” 秦良玉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轻轻点头,更是说道:“不仅如此,大顺军兵分两路,已经入川。尤其是北面的陆世仪,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拿下了三府一州一卫,顺天府更是朝不保夕,不日就会兵临重庆府。” “哎...既然如此,秦将军,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陆逊之长叹了一声,幽幽反问了一句,眸子里还是不禁流露出一丝钦佩之色,最后却充满无奈地补充道:“你也知道,巡抚邵捷春消极防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是向大顺军示弱,在为投降做准备。” 秦良玉的神情依旧是古井无波,没有一丁点的变化,虽已过花甲之年,但整个人的精神头还是那么的矍铄,目光犀利,宛若当时佘太君一般。 看到秦良玉固执如初,虽然没有名言拒绝,但陆逊之知道,秦良玉这是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一想到这位巾帼英雄的飒爽英姿,让人折服的品性,陆逊之就是心有不忍,不愿意这么一位巾帼英雄做出无谓的牺牲。 尤其是为了这个早已腐败不堪的朝廷,更是深深地替其不值! “秦将军,就在三天之前,左良玉为了逼袁继咸就范,随他一起东进勤王,清君侧,不惜使用狠辣手段,让部将郝效忠放了一把火,整个九江城化为一片火海,百姓死伤无数,无数的人颠沛流离,没有了居住之所,这样一群人组建的大明王朝,虽还是朱姓皇帝,就真的值得你战死,以身殉国吗?” 秦良玉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闪过一丝愠怒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陆逊之还是敏感地扑捉到这一变化,心中一动,更是加了一把火。 “当然,就算是你视死如归,想为朝廷殉国,但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部将?好,就算是大顺朝有着种种的政策,祸不及家人,就算是曾经是明廷的兵卒,与大顺军对抗过,也不会对那些人的家人动手。” “但是,秦将军,你招募的那些白杆子兵多是年轻人,有许多都是家里的独苗苗,他们的亲人,或是父亲,或是兄弟,或是儿子,几乎都曾经随你作战,或战死于中原,或战死于辽东,你真的就忍心让人家断子绝孙,灭了香火吗?” “而且,好,就算你不在乎。可是,那些随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家人呢?你们死了,也就是一死百了,可他们的家人却无人照料,高堂无人赡养,孩童无人抚养。” “大明覆灭,已经是必然,谁也更改不了,不像大顺朝的士兵,若是战死的话,不仅有丰厚的抚恤金,家人更是有朝廷的特殊照顾,无人敢欺。可是,你的将士的家人呢?” 就算秦良玉铁石心肠,一心求死,但陆逊之的这一番话下来,她再也硬不起来,心开始动摇起来。 出生于四川,自小在蜀中长大,数十年的征战杀伐,秦良玉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部将战死? 尤其是近几年,战乱频发,川中男儿郎更是死伤无数,许多的人家因此走向破败,生活越来越艰难,这些男儿郎十之八九都是听从她秦良玉的号召。 此时此刻,想起那些孤儿寡母,想起那些无人赡养的老人,秦良玉的心中又岂能无愧?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两条路 江西的长江出江口,江面之上。 左良玉的数万大军再次停了下来,战船一动不动,静静地漂浮在江面之上,随着一个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军中彻底炸开了锅,尤其是上层,一个个将领更是不安起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兵卒了解到这些消息,或是了解的更为详细,恐怕这数万大军非得分崩离析不可! 指挥船之中,诸将云集,左梦庚坐在左良玉原本的位置,面对着众人,脸色阴沉的可怕,都快滴出水来,心里也在强压着一股莫名之火,几乎都快不可遏制。 此刻,所有人的心情几乎都差不多,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几乎都快跌落了谷底,原本高高兴兴的想要东进勤王,清君侧,或者扶持朱慈烺上位,也来个从龙勋臣,博一个一世荣华。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鸡飞蛋打了,彻底浇灭了他们的幻想,莫要说朱由崧,就是朱慈烺,这叔侄俩全被人家大顺军给逮住了,活捉了。 而且,形势急转直下,对他们非常不利! 尤其是前者,听说正在被开批斗会,接受百姓的批斗与控诉,虽然众人不知道批斗会是干什么的,但知道一点,那就是朱由崧命不久矣,就快要被处斩了,以谢民愤! “各位将军,都说说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左梦庚按压住胸中那滔天骇浪般的情绪,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问出了这么一句之后,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眉宇间荣绕着焦急之意,隐隐显得很是不安。 船舱里很安静,静的有一些压抑,面对左良玉的询问,他们的心里也一时没有了主意。 毕竟,众人多是湖广与河南人,在江西没有一点的根基可言,那里乃是郑芝龙等人的势力范围,他们很难涉足,即便是不得不撤向江西,也会沦为陪衬的存在。 处境堪忧,令众人夜不能寐,心中惴惴不安,忐忑非常。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随着消息在军中传开,皇上被大顺军抓获,再加上老侯爷的死讯,军队非得分崩离析不可,他们就更加没有在江西立足的根本所在。 而且,如今之时,更不可能退回湖广了,刘宗敏已经控制了一大半的州府县城,更是封锁了长江的各个码头。 此时的大军,那是真得陷入僵局之中,进退不得,这种局面也不能维持太久,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片刻之后,还是黄澍站了出来,徐徐说道:“小侯爷,以本官之见,咱们目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向大顺朝投向,要么退守江西,投入郑芝龙或江西将领的麾下。” 很显然,左梦庚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冷漠的问道:“黄大人,那你认为,咱们该选哪条路呢?该何去何从?” 然而,黄澍并未直接回答左梦庚的询问,而是分析起了目前的形势。 “小侯爷,如今之时,天下形势已经十分明朗,李自成必将坐拥江山,大顺军的野心远不止此,不仅仅是四川、湖广与南直隶这三个地方,还会继续南下。至于大顺军的战斗力,不用本官多说,小侯爷与各位将军也自然清楚。” 看似黄澍又将选择抛给了左梦庚,实则不然,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这是劝说众人投降大顺军。 越到最后,谈判的筹码越少,投降大顺军的价值越低。 不知郝效忠是故作莽撞之态,还是无心使然,就在众人的目光都在左梦庚的身上之时,等待最终的答案,他却毫无顾忌地说道:“归附大顺朝正好,袁继咸老匹夫就是一个不错的见面礼,想必人家能够感受到咱们的诚意。” 一时间,船舱里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都在左梦庚与郝效忠之间暗暗打量,经后者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有袁继咸这个筹码,倒是一个不错的投石问路的石子,试探大顺军态度的试金石。 很显然,绝大多数人都倾向于第一条路,投降大顺军,正如黄澍之言,李自成迟早要坐拥江山,自己等人退守江西又怎何? 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最终,左梦庚阴沉的神色变淡,似乎作出了给常棘手的决定,面露决然之色,轻轻一点头,故作轻松之色,开口说道:“好,就这么办,就用袁继咸做投石问路的石子,看看大顺军的态度如何?” 一语落罢,在众人心里都是微微一松之时,左梦庚将目光投向了黄澍的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黄大人,你就作为谈判的大使,负责与大顺军谈判,我会派一些兵丁护卫你的安全,一直护送到南京城。” “是,小侯爷!” 黄澍答应一声,心里巴不得被委任为代表,前去谈判,那样的话,他就拥有了更多的自主选择权利,而不再受左梦庚钳制,刚要再说一些好话,却被左梦庚给打断了。 “对了,黄大人,一定要切记,必须与李自成面谈。” “好的,小侯爷,本官明白,唯有如此,方能显出咱们的重要性,才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看着左梦庚郑重的神情,回答之时,黄澍又怎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无非就是尽可能地抬高自己,以低姿态乞降,与李自成谈判之时,对方也要拿出一定的优渥条件,毕竟,投降的不仅是明廷的一个侯爷,手里还握有“重兵”。 当然,所谓的重兵,有很大的水分! “既然如此,小侯爷,那本官就先行退下了,回去准备一番,至于副使的人选,还要小侯爷多多费心。” “好,黄大人,那你就先回去吧,至于副使和护卫人员,以及金银财物,我自会备齐,给你准备妥当,绝不会失了应有的礼仪。” 黄澍与左梦庚又是一番寒暄与客套,随后就躬身离去,整个人显得很是从容不迫,并不觉得谈判是在涉险,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之意,让一些人看得很不舒服。 看着黄澍离去的背影,左梦庚一时发起了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这个时候,副将马士秀走了上来,站在左梦庚的身前,也跟着望向舱门外,早已不见黄澍的身影,轻声问道:“小侯爷,黄澍这个老狐狸会不会一去不复返啊?” 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善意的提醒,并不在乎存在的这个可能,左梦庚并未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只是幽幽地说道:“不管能不能回来,只要能够将话送到就行。” ------------ 第四百七十二章 “明末文天祥” 第二天上午,李自成正在兴宁宫处理着政务,埋头批阅着奏章,就在这时,徐霞客缓缓走了进来,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李自成习惯性的将毛笔放在砚台之上,抬头望去,一看是徐霞客,不等对方开口,就抢先询问道:“徐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皇上,潞王朱常淓在浙江杭州府监国,特派使臣前来,与咱们议和,请求面见皇上。” 李自成明显楞了一下,凭着大顺朝的情报系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朱常淓派使团前来,与自己议和? 之所以愣了一下,有一些意外,原因很简单,没想到朱常淓的动作会这么快,监国还没有几天,连打一仗都没有,就这么服软了,前来议和,以强硬著称的大明王朝,不和亲,不和谈,不纳贡,现在这么做,又怎能不令人惊奇? “那...徐先生,以你之见,咱们是否答应他们的请求,进行议和呢?” “当然不能答应,皇上!” 徐霞客脱口而出,转瞬之间,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现的太过唐突了,于是,略微平复了一下有些躁动的情绪,换了一种平缓的语气,徐徐说道:“皇上,微臣之所以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并非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有所考量的。” “喔~徐先生,什么原因?”李自成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不知的问了一句。 然而,徐霞客却是不疑有他,认真思忖了一番,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回答李自成的询问,神情很是认真。 “原因有二,其一,咱们的大军,气势正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短期之内,或许存在后继乏力的原因,可能不能一鼓作气的横扫整个江南。但是,拿下浙江,至少湖州府、嘉兴府、杭州府,轻易就能将其拿下,不在话下。”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其二,就是熊文灿的行动,急需咱们的有力支援,否则,根本就无法展开。而兵出浙江省,攻占一些州府县城,就是最强有力的支持。” 很显然,李自成的眼前一亮,并未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地赞叹道:“不错,兵出浙江省,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占领三个地方,确实能够给予郑芝龙强大的震慑。毕竟,浙江与福建紧紧相邻,能够给郑芝龙制造一种危机感。” “是的,皇上,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徐霞客轻轻回应了一句,同时轻吐一口浊气,一连说出这么多话,大脑多多少少有一些缺氧。 然而,出乎徐霞客的意料,李自成并未立即给予明确地答复,而是颔首以待,面带微笑,抽身站了起来,边走边朗声说道:“好了,徐先生,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吧,走,咱们去见一见朱常淓的使者,倒要看看都是何许人也?又凭什么与咱们议和?” “是,皇上!” 不久之后,武英殿之上,李自成端坐于上,有一些懒洋洋的看着下方,朱常淓的议和使团,徐霞客就站于一旁,一一介绍的同时,也是手掌伸出,相应的指向一人。 “皇上,此人乃是使团的主使陈洪范,副使左懋第......” 听着徐霞客的介绍,李自成的目光却落在了副使左懋第的身上,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些信息,在后世,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胶东民族英雄,宁死不降鞑子,被人称之为“明末文天祥”! 仅仅是这五个字,明末文天祥,足以点明左懋第的气节。 一念及此,李自成看着左懋第的目光就柔和了许多,颇有欣赏之意。 李自成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主使陈洪范,又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礼单,翻开了一下其中的内容,一个个珠宝玉器的名字映入眼帘,珍惜与价值程度,看得李自成的心里起伏不定,不断地激荡。 如此多的珍宝古玩,金银首饰,让李自成心惊的同时,心生鄙夷之意,不禁再次看向了陈洪范,嘲弄的说道:“陈大人,朕实在好奇,我军突然占领了南京城,你们的皇太后仓促逃走,应该没有带走什么财物,你们是在哪里收刮的这么多好东西?” “收刮”二字,是那么的刺耳,听得陈洪范与左懋第二人心里很不舒服,神色也随之不自然起来,答也不是,反驳也不是,他们又怎么会听出李自成的嘲弄之意? 就差在“收刮”二字后面,加上一个民脂民膏! 似乎并未期待两人能够有所反应,回答自己的询问,李自成淡然一笑,满不在乎的合起了礼单,随意的仍在龙案的一旁,随之吊起了书呆子,那模样很是装逼。 “古人云,圣贤之道,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我李自成出身于草莽,此刻格外的好奇,实在想知道,两位此番前来,与我大顺朝议和,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还是为了他朱家王朝?” 说话之间,李自成站了起来,远离了龙案,走下高台,缓缓拾阶而行,来到了陈洪范与左懋第二人的身前,转而停在了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旁边,踢了踢,嘴里还在自问自答。 “嘿嘿...依我之见,我看还是出于后者吧。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珍贵字画,价值无量,若非是使用超常手段,如此短的时间里,又岂能筹措到那么多?” 左懋第终于忍不了了,忍不住了李自成的阴阳怪气,讽刺与嘲弄,愤怒地喝道:“李自成,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嘲讽潞王他们?” “不错,这些名贵金银之物或许出处让人不齿,但你们大顺军又算是什么好东西?” 几名士兵横眉立目,彪悍之意尽显,拔出佩刀就要上前,捉拿大胆的左懋第,却被李自成给挥手制止了,后者一脸风清云淡的样子,任由左懋第言语无礼。 “哼~大顺军所过之处,哪个不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每攻陷一个城镇,就没收人家的财产,和土匪、强盗何异?就算我大明朝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但那也只是针对一小撮人,而你们是针对的全天下!” 一语落罢,左懋第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子,毫无畏惧的迎向李自成的目光,直直的盯着。 “呵~呵~” 李自成笑了两声,显得有一些突兀的同时,更满是嘲讽之意,霍得转身,声音拔高了几分,在大殿里缓缓踱着步,朗声说道:“左懋第,不错我们大顺军是没收人家的财产。可是,你不妨打听打听,你说出那么一个例子,我大顺军何曾骚扰过百姓?何曾没收过良善之家的财产?” ------------ 第四百七十三章 全都抖了出来 李自成的声音在放缓,缓缓走向左懋第,语气一变,徐徐说道:“左懋第,朕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也不和你一般见识,就当没有过这一番大放厥词,给你一个机会,游历我大顺朝所统治的地方,凡是没收家产之人,哪个不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哪个不是前朝权贵,收刮民脂民膏?” ..... 当李自成这一番侃侃而谈之时,陈洪范不断地向左懋第使眼色,并做出了小动作,轻轻扯了扯左懋第的衣袖,然而,后者依旧是不为所动,梗着脖子,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还在直视李自成的目光。 这一刻,听着李自成宛若炫耀功绩般的言语,徐霞客知道,皇上这是动起了爱才之心,有收拢左懋第之意。 否则,又怎会如此不惜好费口舌的去辩驳?任由其胡言乱语,很是不敬? 就凭左懋第那一番表现,出语冒犯,就足以皇上将其斩了,天下人也不能说什么,就算左懋第是天下有名的才子、贤者,也是亦然! 左懋第被反驳的哑口无言,虽不至于自惭形秽,但心里多多少少也不是味儿,不禁想起了属于他的朝廷。 若不是搞得民不聊生,百姓难以生存,又岂会天下大乱,给予李自成可趁之机? 最终,李自成停了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向远处的两名士兵招了招手,朗声说道:“将左懋第送出南京城,前去找党守素,让他将左懋第送到长江对岸,就不要管了,就放了他,让他四处看看,我大顺朝所统治的地方,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 不等左懋第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两名士兵“请”出了皇宫。 这一刻,陈洪范暗暗为左懋第捏了一把冷汗,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同时暗自庆幸,自己的小命是无虞了。 既然李自成都能饶了左懋第,没有严惩他的冒犯,应该也不会轻易动他这个主使。 何况,古往今来,自有规矩,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一想到这些,陈洪范愈发的心安了一些,忐忑而紧张的情绪略微平复。 这时,不等陈洪范说话,李自成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并挥手示意,命令众人退去,大殿里只有他、自己与徐霞客,同时抢先说道:“陈大人,不知有没有兴趣为我大顺朝效力?” 很显然,陈洪范迟疑了起来,面有难色,没有立即明确地答复,答应或者拒绝。 李自成并未进一步的出言相逼,而是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与和善,笑吟吟地看着对方,静静地等待着答复。 就在这个时候,徐霞客走了上来,停在陈洪范的身旁,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的同时,朗声说道:“陈大人,请看,这有你老上司的一封亲笔书信,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陈洪范露出好奇之色,不解地接过书信,“熊文灿”三个字映入眼帘之时,明显愣了一下,双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看了看李自成与徐霞客二人,心里满满的疑惑与好奇,他们手里怎么有老上司的亲笔书信? 尽管如此,心里充满各种疑团,陈洪范还是收回了目光,不疾不徐的缓缓拆开书信,展读了起来。 不久之后,陈洪范离去了,大殿里只有徐霞客与李自成二人,前者的脸上满是期待,望着陈洪范离去的方向,轻声问道:“皇上,你说陈洪范能促成此事吗?真的就能说服潞王朱长淓,主动投降?” 不等李自成回应,一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田见秀元帅派人从安庆府护送了一队人马回来,说是左良玉的说客,前来商谈归附示意。” 很显然,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徐霞客满脸的激动之色,忍不住地恭贺道:“恭喜皇上,震慑已经初现成效,左良玉这一支明军主动乞降,就是最好的兆头,日后还会有更多的明军归附!” 李自成不禁喜上眉梢,高兴地轻轻点头,回应道:“不错,确实如此,攻下南方各地恐怕还要更加的顺利,比预期的时日还要短。” 不等徐霞客再说什么,李自成转头看向那名士兵,朗声说道:“将左良玉的使臣带进来吧,其他人就算了。” “是,皇上!” 不久之后,黄澍就出现在了武英殿之上,站在李自成与徐霞客的对面,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行起了跪拜大礼,嘴里并山呼道:“见过大顺朝皇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一时有一些愣了,还从未有人向其行这么大的礼,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不禁流露出了厌恶之色,本能地反感黄澍这种人,谄媚,没有一点风骨。 “起来吧,在我大顺朝,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徐霞客看到了李自成脸上的厌恶之色,替其应和了一句,进而问道:“敢问你是...?” 不难发现,徐霞客对黄澍的感觉也不好,心有厌恶,只是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皇上,这位大人,在下黄澍,此次来南京城,替左梦庚乞降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请求归顺大顺朝。” “替左梦庚?” 李自成自语了一句,敏感地扑捉到黄澍话语里的异样之处,眉头微皱,直直地盯着黄澍,试探性地再次问道:“不对吧?你应该是替秦良玉乞降才对?难不成,左梦庚反了他老子?” “不是不是,皇上,你误会了。” 黄澍连忙否定,脸上尽是谄媚之色,笑得跟一朵菊花一般,更是讨好地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您有所不知道,左良玉已经被他儿子给气死了,数万大军现在是由左梦庚掌控。” 说话之间,黄澍俨然将自己归纳到大顺朝一边,和徐霞客是自己人,恬不知耻与厚颜的行径,绝对无人望其项背。 如果左梦庚在这里,非得气疯不可,恨不得将黄澍给宰了,换作他人乞降,因为,黄澍将他的底牌,一股脑的全都给抖了出来,更是将大军的处境,内部问题,说得那是一个详详细细,如果可以的话,黄澍都能将左梦庚的内裤是什么样的颜色汇报出来。 “而且,皇上,你别看左梦庚坐上了数万大军的统帅位置上,但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信服他,拥戴他为主帅。而且,左良玉的死讯一旦传来,军中势必大乱,顷刻之间,就会分崩离析,数万大军能够剩下一两万就不错了......” 虽然讨厌黄澍,厌恶这样的奴颜媚骨之人,但李自成却不讨厌他所吐露出的一条条信息,心里莫名的笑了起来,和徐霞客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一个信息。 等到黄澍呜哩哇啦的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开口,轻轻点头,露出恍然之色,自语道:“难怪左梦庚如此积极与主动地乞降?难怪左良玉的数万大军在江面上数日按兵不动,原来如此......” ------------ 第四百七十四章 放马祥麟离去 与此同时,当李自成先后接见两波使团之时,四川却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尤其是重庆府,更是大战一触即发,秦良玉的数千白杆子兵与数万大顺军正在对峙。 然而,气氛看似紧张,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双方都做了大战的准备,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打起来。 大顺军的阵营之中,高一功淡然地骑在马背之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丝毫没有那种大战在即的郑重与认真,即便对手是秦良玉这等能征善战之辈,依旧是稳如泰山,好像跟就不将秦良玉放在眼里一般。 高一功看了一眼旁边的马祥麟,不知是有意如此,还是无心使然,看到马祥麟满脸的紧张之色,就是长叹一声,回过头来,遥遥地看向对面,就是一阵感慨,幽幽的话语刺馕着马祥麟那颗敏感的心脏。 “哎~马将军,令堂的排兵布阵有失水准啊,不像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应有的作为啊。” 马祥麟虽然着急,紧张地难以平静,但并未失去理性,又怎能听不出高一功的弦外之音?其中的轻视与不屑之意? 不等他反驳,为母亲秦良玉辩解什么,高一功那阴阳怪气的话语再次响起,挑衅与调侃的味道更甚。 “作为大军的一名主帅,不仅要不怕死,敢于冲锋陷阵,冲到最前方,身先士卒,还要懂得排兵布阵,因势利导,借助天时与地利,从而给予对手重重一击。” “马将军,你看,这蜀中多山,若是本帅在这里驻守的话,绝不会与敌人正面作战,而是尽可能地分散兵力,尽可能地避免与对手接触,借助大山之利,埋伏起来,偷袭敌人,一点一点的削弱对手的有生力量。” “还有,令堂所选择的驻守之地,居然是平原之地,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劣势,兵力薄弱,难以防守,却极有利于我方的作战,具备足够的空间,展开兵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令堂的用兵之道。” 这一刻,高一功是那么的嘚瑟,颇有卖弄之意,一番言语下来,马祥麟被气得不行,尤其是有折辱母亲之意,紧咬嘴唇,就要发作之时,却见高一功指着自己的数十门虎蹲炮,还有位于最前方的火器营,朗声说道:“不说别的,只要这些虎蹲炮齐发,再辅以火器,不说多,只要我大顺军一人打一枪,恐怕令堂就会落败,全军覆没吧。” 刹那间,马祥麟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一直处于愤怒与不甘之中,却忽略了一个现实,就摆在眼前,大顺军可是清一色的火器部队,正如高一功所讲,不需要冲锋,人家只要一人开枪,一半的兵力,就能灭了所剩不多、新组建的白杆子兵! 白杆子兵虽强,打起仗来不要命,但也要能够与敌人交上手才行啊? 然而,人家大顺军根本就不给这个机会,直接就是一通虎蹲炮与三眼铳、迅雷铳轰炸、射击,进行远程攻击! 作为明军的高级将领,马祥麟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些火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它们的威力? 在这样的平坦地带,白杆子兵根本就是一个个活脱脱的靶子,闭着眼睛,大顺军都能射杀。 一时间,马祥麟虽然不至于怀疑亲生母亲的统帅能力,但也难以相信,母亲秦良玉会这样做,会这样防守,等着大顺军来打,完全是在被动的防御,还是非常消极的那种,不顾己方的短处。 相比于对高一功的盛怒,马祥麟心里的担心更多一点,还有一些自责。 母亲早已是花甲之年,本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现在却要披甲上阵,与敌厮杀,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怎能不自责?心里怎么可能过意得去? 自责与愧疚,刺激着马祥麟,折磨着他的内心,尤其是清楚地知道,此战必败,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的,徒增伤亡。 最为关键的是,天下之大,虽还有明军残存,但朝廷又在哪里? 所以,马祥麟动摇了,抱着的必死之心渐渐变淡,眉宇间萦绕着一丝祈求之意,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轻声说道:“高元帅,如果您信得过马某,还请让在下一试,劝说家母投降,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不知高元帅意下如何?” 出乎马祥麟的意料,周围的诸将也很惊异,谁也没有想到,高一功居然就那么爽快地答应了。 “好,我可以让你一试!” 没有过多的要求,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使得马祥麟一时愣在了当场,难以相信,难道高一功就不怕自己一去不归,等同于纵虎归山吗?反过来与大顺军作战? “好了,马将军,快去吧,时间不多,希望你能够成功,说服令堂。” 听到高一功的催促之言,马祥麟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高一功也不是在开玩笑,这一切都是真的,高一功就这么放自己离开了。 马祥麟骑马而去,很快就进入了对面的阵营之中,李定国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来到高一功的近前,不解地问道:“元帅,就这么放马祥麟离开,是不是是在放虎归山啊?就算是使用一点非常手段,喂其毒药,回来之后,再给解药,也比这样放他走好啊。” 很显然,李定国问出了众人同样的疑惑之处,全都不解地看着高一功,等待对方能够解释一下。 然而,高一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一指前方,淡然地说道:“根据咱们的线报,得到的确切消息,秦良玉也就四五千人的兵马,多数还都是新兵,兵器也不是人人都有,你们说,就算马祥麟回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就能挡得住咱们的枪炮?” “那..元帅,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这样做呢?”李定国认可的轻轻点头,还是忍不住地反问了一句,进而又说道:“以我军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而去,斩杀秦良玉所部,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高一功含笑不语,并未再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辛思忠自远方打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明廷在四川的巡抚,邵捷春。 “启禀元帅,我们已经拿下了重庆城,巡抚邵捷春邵大人也跟着来了,请求见你!” ------------ 第四百七十五章 强势的张献忠 湖广,武昌府。 武昌城内,战马嘶鸣,到处都是厮杀的声音,一队队的起义军士兵在哄抢城里的店铺、酒楼等等,一时间,武昌城混乱不堪,惨叫之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儿?从哪里来得土匪强盗?” “大顺军呢?高元帅他们的部队呢?” “不好,是其他的起义军混入了城中,趁着高元帅和刘元帅西征与南下,武昌城处于兵力空虚之时,想要浑水摸鱼,快去向高元帅他们报信,求援!” ...... 原知府衙门,已经被起义军占领,大厅之中,张献忠赫然位于其中,端坐于上方,罗汝才紧随其后,与张献忠并肩而坐,两侧分别坐着其他起义军的首领。 不仅如此,两侧还站着诸多的头头脑脑的人物,都是各路起义军的心腹爱将,可谓是济济一堂,隐隐间,呈现彼此提防之态。 此时,大厅里的众多起义军之中,就属张献忠的实力最强,兵多将广,粮草与兵器还算充足,因此,大厅里回荡着他那满含得意的话语,颇为不将其他起义军首领放在眼里,有以势压人之意。 “各位,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李自成之所以这么成功,一路攻城略地,占据了大半的江山,很大的原因就是在于他的名正,有一个名号,建立了大顺朝,从而可以聚拢人心,招揽四方名士为己用。” “因此,咱们要想发展壮大,能够与李自成比肩,分庭抗礼,也必须要有一个名头,建立一个属于咱们的朝廷,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收拢民心,从而攻占更多的地盘,攫取更多的利益。” “不瞒各位首领,我八大王连朝廷的国号都已经想好了,既然李自成的朝廷叫大顺朝,那咱们就叫大西,他改元永昌,那咱们就改元为大顺。” ...... 张献忠说得那是一个慷慨激昂,对未来充满无限的憧憬,更是满脸的红光,兴奋不已,却未在意,又或者说,并在乎其他的想法。 此时此刻,其他的起义军首领的心里甭提多不是味儿,以张献忠现在的架势,自己等人不像是盟友,倒更像是他的部下,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姿态颇高,就像老的教训小的! 即便是多谋善智、以老好人著称的罗汝才,心里也倍儿不爽,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万年老好人的神采,最终忍不住的插话道:“八大王,你建立大西朝,罗某没意见,也不好反对什么。可是,改元为大顺,你不觉得这和李自成的大顺朝有一些混了吗?” “嘿嘿...罗首领,既然改元为大顺朝,我八大王自然有着自己的考量。”张献忠意味深长的一笑,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再继续深谈。 看到张献忠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狡诈之意,罗汝才心中一动,脑海里有一丝明悟,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又怎能猜不出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不禁暗道:“不会吧?八大王不会是想借着大顺朝的名头,打着李自成的旗号,招摇撞骗吧?” 腹诽之间,罗汝才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判断,张献忠就是打得这样的主意,想要打着李自成的名号,攻占地盘,扩充兵力,收揽民心,为他所用。 何况,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已故的闯王高迎祥,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假借李自成的名义,进行招兵。 看着张献忠还在洋洋洒洒的讲述未来愿景,为众首领描绘将来的美好蓝图,尤其是此时的霸道与强势做派,罗汝才知道,张献忠这是想整合各路起义军,接受他的改编,不禁怒火心中起,言语也不再那么隐晦与和善起来。 “张首领,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罗汝才还未说完,就被张献忠给打断了,只见后者眉毛上挑,瞥了一眼罗汝才,毫不客气地抢白道:“什么不好?” “张首领,何必明知故问呢?咱们抢占了李自成的地盘,偷袭了这武昌城,获取一些粮草与兵器也就算了,将武昌城再还回去,以多年的交情,想必李自成不会做出太多的追究。然而,你现在却还要在这里建国,将武昌府改为天授府,这不是彻底与李自成决裂吗?” 很显然,众首领早就不满张献忠的霸道表现,尤其是刚刚的一番强势言语,根本不给他们发表看法的机会,罗汝才的话语就像一个导火索,彻底引爆了众人的不满情绪。 马守应就是第一个,紧接着附和罗汝才。 “是啊,八大王,罗首领说的不错,事情何必做的这么绝呢?建立大西朝的话,完全可以再选一个地方。咱们可是有言在先,早就商量好的,攻打武昌城,就是为了杨嗣昌遗留下来的那些兵马钱粮等各种军需,事过之后,还要将武昌府还给李自成,免得大家的关系搞得太僵。” “对,马首领说得不错,别看大顺朝在武昌府的兵力空虚,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一旦李自成反应过来,得到消息,咱们可就陷入了四面重围之中。” “本首领也认为,获得一些兵马钱粮也就算了,还是不要与李自成闹得太僵,如今的李自成,不是以往的那个闯王,手下兵力至少在百万之众,就算咱们全部加在一起,也远不是其对手,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 张献忠骄傲了,高兴地有一些过头了,被胜利冲昏了脑袋,尤其是一想到武昌城内的那些兵马钱粮,一旦到手,那他的实力就会跃上好几个台阶,不禁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对于众人的顾虑之言,很是不以为然。 “哼~李自成有百万大军又如何?能奈我何?” 张献忠冷哼一声,话语一顿,目光在众首领之间游离不定,整个人显得愈发的强势,嘴角更是轻轻上扬,后面的话语轻吐而出,并未有多少的担心之意。 “他李自成也太狂妄自大了,我八大王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他李自成人虽多,兵器虽然精良,拥有大量的火器,但是,他不仅进行了裁军,居然还分散了兵力,开辟多个战场。” “北有李岩驻扎于辽东,率军二十到三十万;南有南直隶、湖广和四川三个战场,如今的李自成,哪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剩余的兵力对付咱们?就凭这些,就算他李自成家底雄厚,耗也耗死他!” 说到这里,张献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话锋更是一转,话语充满轻蔑与不屑之意。 ------------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再次打起了歪主意 “哼~只是要一个武昌府,对他李自成而言,我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如果挥师北上,攻打河南;亦或是进军西北,攻打陕西,足够他喝一壶的,让他自顾不暇,到时候,恐怕连老巢都难保。” 罗汝才没有再多说一句,但并代表他认同了张献忠的说法,更不代表他没有了反驳的言词,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张献忠已经处于疯魔状态,整个人很是狂妄与自大,已经没有再争执的必要。 毕竟,对于盲目自我的人而言,处于极度的亢奋之时,任何善意的提醒,就算是绝对真理,也没有任何用处,始终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他自己的判断才最准确! 心思玲珑、素有“曹操”称谓的罗汝才,又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时间,其他的首领也没有再言语,相比于张献忠,这些人要冷静得多,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不像张献忠那样了解大顺军,但却明白一点,不说别的,就算是一支一两万的大顺军,就可以轻易灭了他们这些人。 何况,张献忠的那些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比如,什么叫李自成抽调不出更多的兵力? 远的不说,刘宗敏的大军就在湖广,虽然南下,但随时都能够回援。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什么挥师北上,什么转战西北,让李自成自顾不暇,老巢难保,众首领都快忍不住说那么一句,你张献忠也太得意忘形了吧?寥寥几万人,就想攻占李自成的老巢,多年经营之地,不知是该说成知心妄想,还是妄自尊大? 天下之大,加上李自成不再封锁消息,还有意为之,推波助澜之下,谁人不知,李自成在河南、陕西与山西建立了大量的根据地,纵横交错之间,宛若一张巨型大网。 众人敢保证,如果张献忠胆敢进入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被人家“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连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一念及此,一部分起义军首领的信念动摇了,有一些后悔,真不该听信张献忠的怂恿与蛊惑,还有,此次的分赃很有可能打水漂,什么也得不到。 这些还暂且不说,真的不该得罪李自成,攻打武昌城,几乎将后路堵得死死地,若是再跟着张献忠这样做,那真的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回想过往,历历在目,细细追究之下,李自成的军队真得是常胜军,几乎从未吃过大亏,与其对战的敌手,没有一个好下场。 不欢而散,众首领纷纷离去,唯有张献忠与一干心腹留下,待在大厅里。 “MD,既然这些人不识好歹,老子还不想抬举这帮人呢?既然不愿意,那老子就单干,还不稀罕呢,一样可以建立大西朝,迅速扩展地盘,与李自成争锋,一挣这大好江山!” 张献忠嘴里骂骂咧咧着,不断地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相比于刚才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之意,此刻却是气愤不已,非常的不满。 “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没有了一个张屠户,还吃不上猪肉不成?娘的,老子亲自动手,一样大碗喝酒,打酒吃肉,一样可以大干一番,一样可以大有作为!” 此时,张献忠的三个义子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就在一旁伺候着,还有其他诸将,众人的反应不一,或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或是满面红光,兴奋不已;或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很显然,众人对张献忠建立大西朝,各怀心思,有着不同的图谋。 看到张献忠气呼呼的模样,满腹的牢骚已经发泄的差不多,孙可望这才站了出来,谄媚地说道:“义父,其实,你老没必要和那些人生闷气,咱们干咱们的,我们一样支持义父建立大西朝,登基称帝,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张献忠扭过头来,看向孙可望。 “嘿嘿...义父,不过可望以为,武昌府并不是作为登基之地的最佳选择,应该另择良处。毕竟,武昌这里的情况也太复杂了,作为咱们的势力范围尚可,却不能当作中都。” “为什么不可以?难不成,你也和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一样,畏惧大顺军,想让我将武昌府还给李自成?” 说话之间,张献忠的脸阴沉了起来,冰冷的看着孙可望,仿佛一个回答不好,他孙可望就会有血腥之灾。 “义父,你看啊,这武昌府的四周几乎尽是大顺军的势力范围,就像处于大海上的一座孤岛,很容易背腹受敌,陷入四面被围的境地。” 孙可望的语速稍稍放缓,一直都在观察着张献忠的表情变化,见义父的怒意不再提升,心里暗暗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张不已,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话题更是一转,讨好道:“而且,义父,可望还有更好的地方,可以作为大西朝的京师,你的登基之地,相对而言,将会更加安全一些。” 闻听此言,张献忠的心中顿时一动,来了兴致,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什么地方?” “成...都...府...” 孙可望认真的吐出三个字,顿时使得张献忠眼前一亮,心动了,见此情形,孙可望继续说道:“如今,高一功率领着大军进入了四川,正在攻打重庆府,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将会吸引住绝大多数的明军。如果咱们......” 不等孙可望说完,就被兴奋的张献忠给打断了,后者已经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显得很是亢奋,言语都是那么的激动。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四川境内的最难缠、最能征善战的秦良玉被高一功给缠住了,明军在四川的守军原本就不多,正好趁此良机,一举拿下成都府,乃至于整个四川,还可以将大顺军赶出去。” 说话之间,张献忠不禁摩拳擦掌起来,情不自禁地在大厅里转圈,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越说越觉得有礼。 “四川地形奇异,多深山老林,最适合隐藏和偷袭,只要站稳了脚跟,就算他李自成派来百万大军,也是为之奈何?更为关键的是,四川乃是天府之国,鲜有天灾,府库充盈,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自给自足,闭之不出,从而应对八方之敌。” 即将建立大西政权,张献忠即将成立的五军都督府,作为中军的主帅人选之一,王尚礼第一个站了出来,出言附和道:“大王英明,占领四川之后,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四川并未有李自成太多的兵力,他们在那里还立足未稳。” ------------ 第四百七十七章 永绝后患 当天深夜,不到一天的时间,武昌城被张献忠等人攻陷的消息,就传到了南京皇宫之内,形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引得大顺朝的高层一片哗然,震怒非常。 “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一时间,兴宁宫灯火通明,不断地有官员与武将涌入,李自成更是端坐在书案之旁,一脸的凝重之色,身上还披着一袭睡衣,眉头不展,紧盯着一本军情邸报。 “各位,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一语落罢,李自成爽利地合上了邸报,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游离不定,来回的打量,情绪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平静地看着众人。 “皇上,这还用说吗?当然就是一个字,打!” 袁宗第径直走了出来,第一个回应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面现不满之意,心里怒火逃脱,气息弥漫于身体周遭,散发出来,更是进一步地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帮龟孙子,专干这种背后偷袭、阴人的把戏,专挑脾气好的下手。摘果子,张献忠这个王八蛋可没少做,也没少阴咱们。皇上,咱们这次不能再客气了,非得好好收拾一下这帮乌龟王八蛋不可!” 徐霞客也站了出来,没有再表现出属于老者的仁慈,而是附和道:“皇上,今时不同于往日,是该对这些起义军出手了。否则,咱们每攻下一地,就难保他们不会窜到我军的大后方,捡现成的便宜,此风不可长。” “而且,此次的责任不在咱们,既然他们先不仁,就休怪咱们不义,不顾往日的同盟关系,这等下作行径,偷袭盟友的地盘,肆意掠夺,无论是放在什么时候,都为人所不齿!” 这时,牛金星也站了出来,相比于其他人的义愤填膺,咆哮连连,很是愤怒,他却显得是那么从容不迫,一脸的平静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以微臣之见,此次绝对是一个绝佳的契机,倒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儿?” “牛鼻子,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 袁宗第第一个表现了不满,还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给挥手阻止了,后者更是凝视着牛金星,并未有多少的情绪波动,询问道:“契机?什么绝佳的契机?” “袁元帅,你误会本官了。” 牛金星先是安抚了一下袁宗第,报以微笑,转而看向李自成,继续说道:“皇上,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余下的明军不足为虑,已然不是我朝的最大威胁,紧要之务,就是流窜在各地的起义军,宛若疖癣之疾,虽然不至于破坏我朝的根基,但也影响地方的稳定,阻碍民生发展。” “所以,微臣以为,在继续南下之时,消灭明廷残留下来的势力之际,应该将收编各路起义军的事情放到台面上,若不接受大明军的收编,若不放下兵器返乡,就将其定性为匪寇,予以消灭。” 徐霞客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附和道:“不错,流窜在各地的起义军,打着造反的幌子,说什么为百姓做主,实则不然,却是在干相反的勾当,到处烧杀掳掠,严重威胁到朝廷对新占领之地的治理。” 大乱之后,就是大治,而在大治之前,对于经历过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地方而言,最大的麻烦莫过于那些溃逃四散的游兵散勇,以及神出鬼没的匪寇。 这一刻,李自成心里很清楚,也明白牛金星所说的最佳契机是指什么,那就是借助武昌府的事情,彻底与那些起义军决裂,将收编的事情放在明面上,昭告于四方,不再像过去那般,遮遮掩掩、好说歹说的收编。 总之就是一句话,要么臣服于大顺朝,接手改编,要么就是被围剿,从而一个不留的覆灭! 不过,尽管深知这一点,心里也有了决定,但李自成并未立即号令而出,而是思索了起来、 “皇上,何必还犹犹豫豫呢?” 很显然,袁宗第着急了起来,并未读懂李自成面部表情变化所代表的意思,催促的反问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说道:“正如徐先生所讲,既然他们不仁,休怪咱们不义,解决武昌府的事情,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战,彻底清除这些喽啰般的人物,永绝后患!” 不可否认,和李自成一样,作为李家军的早期元老,相比于称之为大人,叫徐霞客为徐先生,对于袁宗第等人而言,显得更加尊重。 袁宗第怒气连连还要发牢骚,却被李自成给打断了。 “好了,袁元帅,朕又没说放过张献忠那些人......” “那皇上你?”袁宗第面有尴尬之色,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很简单,之所以迟迟未做决定,朕正在想着统帅的人选,该派何人前去讨伐张献忠这些人。” 这时,矮矬子宋献策站了出来,朗声说道:“皇上,关于讨伐张献忠人的大军主帅,微臣倒是有一些看法。” 李自成心中一动,顿时来了兴致,出口问道:“哦~宋大人,你说的是何人?”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宋献策的身上,袁宗第更是挺直了胸膛,面有红光,整个人显得很是兴奋,战意昂扬,仿佛他就是最佳的统帅人选,全都在等待宋献策的揭晓。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贺珍就能堪当此大任!” “不可,不行!” 袁宗第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忍住的打断了宋献策的讲话,更是反驳道:“如今这个时候,贺珍正与田元帅攻打安庆府,虽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但也需要人手驻扎安庆府,稳定局面。田见秀元帅的手中兵力本就不多,如果再分出贺珍的部众,兵力就更显得不足了。” 谁人不知道,袁宗第这看似在反驳,其实是在毛遂自荐。 然而,相比于其他人听得频频点头,觉得袁宗第说得有理之时,李自成的反应却很平淡,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宋献策的身上,轻声问道:“宋大人,你的理由是什么?” “启禀皇上,微臣的理由很简单,理由有二,其一,湖广虽然只有一个武昌府被张献忠等人攻陷,但影响却极为恶劣,一定会向周围蔓延,因此,应该从快讨伐才可。因此,贺珍将军兵出安庆府,进入湖广,再合适不过了。” “其二,既然左梦庚已经答应了投降,那他就应该有所表现,正好随同贺珍将军前去讨伐张献忠等人,如此一来,贺珍将军并不需要从安庆府带走多少兵力,就能围剿张献忠那些人。” 妙,真是妙,一举两得! ------------ 第四百七十八章 就那么答应了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有一些人看出了宋献策更深一层次的用意,前去武昌府,不仅仅是试探左梦庚这些降军,更是让他们离开江面,若是心怀异心,暗藏他意,也能好收拾一些。 最为关键的是,有了这么多现成的战船,还是保存完整的那种,大顺朝就能组建真真正正的水师了。 不过,众人都是点破不说破,毕竟屋子里那么多的人,南面人多嘴杂,说出深层次的话的话,很容易传到左梦庚等人的耳中,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当然,众人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深知张献忠的野心,绝不会只满足于一个武昌府,以他的贪婪属性,一定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攻打其他的地方。 杭州府,杭州城内。 潞王朱常淓监国的行宫之中,书房里,只有朱常淓、陈洪范和张秉真三人。 此刻,朱常淓面对着二人,颓然的坐在那里,双眼空洞而无神,宛若死灰一般,陈洪范面露复杂之色,感慨地说道:“王爷,下官回来之时,就接到了消息,大顺军已经进入了浙江,相继占领了湖州府与嘉兴府,现在兵临杭州府。还有,王爷,下官刚刚回来,不知道是否属实,马士英、阮大铖、朱大典等人纷纷逃离,已经离开了杭州府,请问王爷,这是真的吗?” 朱常淓的神情愈发的颓然了,微微耷拉着脑袋,沉重地吐出两个字,一字一顿,近乎于绝望的答道:“真...的...” 很显然,不管是陈洪范,还是张秉真,即便早就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但还是难免心中愤怒不已,气得压得牙根作响,整张脸全都阴沉了下来。 这时,朱常淓却是收拾心情,强打精神,故作轻松的一笑,却比哭还难看,声音有一些颤抖的问道:“陈大人,不知道此行的事情如何?李自成是否答应议和?” 不得不说,尽管面上镇定非常,但陈洪范与张秉真二人还是心中有鬼,面对朱常淓的询问,还是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心有忐忑和愧疚,微不可察的轻轻一点头,似乎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共识,陈洪范这才答道:“王爷,李自成没有答应。” 刹那间,朱常淓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 然而,陈洪范的话语并未停止,接下来之言,更是给目前的形势加了一层寒霜,朱常淓整个人都变得有一些麻木起来。 “而且,王爷,李自成之所以放我们回来,就是想让我们给王爷带一句话......” 陈洪范忍不住地犹豫了起来,朱常淓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求证般的问道:“什么话?” “那个,那个,王爷,李自成让我们带话给您,希望您能够主动投降。” 一语落罢,陈洪范的额头都冒起了一层细汗,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见此情形,张秉真能够理解陈洪范的心情,没有丝毫的逼视之意,反而还有一些钦佩,同时也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紧接着说道:“王爷,李自成说了,只要肯主动投降,就不会有任何的伤害之举。而且,他还做出了保证,只要王爷你愿意归附,打开城门迎接大顺军,他就不会动皇家宗祠,也能保皇陵安全。” 这一刻,朱常淓整个人已经滨临崩溃的边缘,有一些恍惚,形势的逆转,不断的恶化,杭州的那些文臣武将已经跑得差不多,一个个的打击,使得朱常淓敏感的同时,不仅神经质起来,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时候,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陈洪范也不在那么的害怕与紧张,差不多能够放得开,随之直言不讳地说道:“王爷,留给咱们的选择已然不多,无论是逃向哪里,都不过是在垂死挣扎,最后也难逃大顺朝的手掌。” “而且,王爷,你是大贤之人,拥有大智慧,一定能够看得清时局,李自成坐拥天下,乃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投降,那样还能保住皇家宗祠与陵园,也算是给祖宗一个交代了。” 朱常淓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疼发胀,不知道该怎样抉择? 忽然间,朱常淓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冷静了下来,直直地看向陈洪范,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沉声问道:“让本王投降可以,但他李自成能否还保证各个藩王的性命安全?” 呼~! 陈洪范与张秉真都是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了一眼,眸子里闪烁着一股莫名的光芒,会心一笑,转而面有难色,前者吞吞吐吐的答道:“王爷,李自成曾经有过交代,对于那些大奸大恶、鱼肉百姓的王爷,必须接受公开审判,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王爷你素有贤明,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陈洪范忍不住地安抚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就算有一些王爷不会受到公审,性命可以得到保障,但他们的府地、田产、家财等等,还是会被没收......” 陈洪范还未说完,就被朱常淓给不耐烦的打断了。 “陈大人,这个不用你说,本王也知道,还是知道大顺朝的一些优待前朝官员的政策,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不会予以追究,只要通过了他们的官员考试,就能入仕当官......” 说着说着,朱常淓变得怅然起来,神色有一些复杂,似难过,像感慨,似有埋怨,话锋一转,喃喃道:“如果皇上能够进行吏治改革,若果皇上能够给百姓们减赋,如果皇上不轻信那些奸佞小人的谄媚之言,能够亲忠臣,信良将,事事不必那么着急,大明江山也不会沦落至此。” 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如果,陈洪范与张秉真也怎能听不出,潞王这是埋怨的谁? 除了崇祯皇帝,还会有谁? 作为一个旁观者,二人看得格外清楚,大明之败,虽有鞑子之责,却不是主要原因,最多不过是起到了催化效果。 大明王朝,至少有二百万大军,即便鞑子再如何的厉害,就算以一当十,明军倾力之下,皇太极也无法对抗,使用人海战术,也能生生耗死后金。 毕竟,鞑子的真正兵力也不过十万! 所以,大明王朝破败的原因所在,在内而不在外,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早已将百姓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反抗。 一时间,三人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起来,心中感慨良多的同时,忍不住地连连摇头,不时地发出无奈地叹息之声,历史不能重来,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之时,朱常淓轻咳了两声,忽然抛出了一句,使得陈洪范与张秉真两人都是一愣,一阵的错愕,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感觉事情来得那么突然,来的那么快。 “好了,陈大人,明天一早,就派人前往湖州府,通知他们,让李锦他们前来接受杭州府。” ------------ 第四百七十九章 郑芝龙打得好算盘 福建,福州南安伯府。 书房之中,南安伯郑芝龙与两个兄弟郑芝豹、郑芝莞,以及儿子侄儿郑成功、郑恩、郑彩等人聚集在一起,还有几名心腹,秘密商议着,气氛显得极为的凝重而紧张。 其中之一,赫然就有马信。 虽然在众人之后,位于末尾,但在这种场合之下,如此多的大佬云集,足以说明马信的地位的重要性。 “你们说,熊文灿不胜其烦的试图说服咱们,主动归附大顺朝,是否可信?你们觉得,咱们该如何选择?” 作为郑芝龙的长子,郑成功第一个站了出来,虽然在场还有两名叔父,但由于顺位继承人的关系,郑成功的地位不言而喻,不答反问道:“父帅,关于这件事情,不是说好了吗?等到四叔回来,再商议此事吗?” “而且,四叔前天刚派人快马加鞭回来,送来书信,不日就会回来,还在杭州府碰到了唐王朱聿键,由于护送唐王的原因,行程才会有所耽搁。” 身为郑芝龙五兄弟最小之人,郑芝豹沉吟了一下,紧接着不解地说道:“大哥,切莫忘了啊,南京朝廷可是刚刚对咱们封赏不久,如果再转投大顺朝,是不是有一些......” “五弟,此言差矣,今时不同于往日,岂可一言蔽之?” 郑芝龙一脸的不以为然,摆了摆手,打断郑芝豹的同时,进而又说道:“何况,弘光皇帝都已经被人家大顺朝抓了,南京朝廷已经不存在了,因此,没有过不过的,可不可以。而且,如今之时,大明王朝就只有一个潞王在杭州监国,大顺军虎视眈眈,说不定哪一天就遭遇了不测,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该想想后路了。” 然而,郑芝龙的三弟郑芝莞,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大哥,五弟,成功贤侄儿,依我之见,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还不如说一些实际的,对咱们有利的事情。” 众人一愣,都被郑芝莞这些模糊而笼统的话语给弄迷糊了,但还是心生好奇之意,对郑芝莞的话来了兴致,毕竟,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比不上附和切身利益来得更加实际。 “三弟,你的意思是...?”郑芝龙适时地问了一句,满脸的狐疑之色。 “大哥,是这样的,你刚才也说了,潞王监国,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毕竟,大顺军已经打进了浙江,不久就会攻取杭州府。既然如此,一旦四弟归来,咱们就可以拥立唐王监国,登基称帝。到时候,咱们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想必鴻逵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也不会不嫌麻烦的护送唐王朱聿键,将其带到这福建来。” 闻听此言,郑芝龙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活络了起来,忍不住地赞叹道:“对啊,一旦朱聿键监国,登基称帝,咱们这些人就会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就算是大顺军打到这里,咱们也有更多的谈判筹码。”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郑芝龙的神色变了变,转而看向了郑芝豹,沉声说道:“五弟,传令下去,一定要将熊文灿保护好,谁也不可以泄露他来的目的。” “是,大哥!”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郑芝龙的意图,这是想通过朱聿键自抬身价,从而拥有更多的资本,好与大顺军谈判,而熊文灿就是沟通两者的最好媒介。 当天深夜,马信的住处,地下密室之中。 此刻,马信与熊文灿相对而坐,虽然身处密室,只有两人,但他们的声音还是尽可能地压低,显得极为的小心。 “马将军,皇上让人秘密送来消息,再过不久,大顺军就会大举南下,同时攻打江西与福建,皇上让你早做准备,一旦郑芝龙不愿意投降,顽固抵抗的话,就要将其拿下,控制起来。” “熊大人,放心吧,末将明白这一点,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信一脸的凝重之色,回应的同时,轻轻点头,更是将白天的会议内容说了一遍,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熊文灿,引得后者感叹道:“郑芝龙还真够滑头的,想要在两者之间谋求最大利益。” 说到这里,熊文灿话语一顿,明廷之时,曾经是福建巡抚,深深地知道郑氏集团,那强大的海上实力,不由得话锋一转,转而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说明了郑芝龙并没有那么忠心,对明廷没有那么留恋,也就更容易将其说服。毕竟,相比于陆军的弱小,郑家的水师却极为的强大,对于朝廷而言,将会有很大的用处,可以捍卫海疆的权益。” 马信轻轻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赞同道:“熊大人,你说的不错,郑家水军可谓是海上的霸主,不管是倭国的倭寇,还是本国的海上强盗,亦或是西洋之贼,都是莫敢掠其锋,避让三分,向郑家缴纳过路费。” “而且,末将加入郑家水军,虽然只不过寥寥数载,但也深知郑芝龙在海上的收益,说其富可敌国,丝毫也不为过。如果朝廷能够控制住这一支水师,不仅朝廷的实力大幅度提高,财政收入也将大大增加。” “最为关键的是,南洋诸国盛产稻米,如果能够掌控海上的航线,就能与南洋诸国通商,购买大米,如此一来,就能缓解中原的天灾所带来的米粮短缺。” 听到这些话,熊文灿的神采连连,忍不住地赞叹道:“马将军,果然是真知灼见,站得高,看得远!” 第二天,浙江衢州府,一支明军正在向南赶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快马自北方而来,不断地疾驰,很快就越过了后续部队,来到了最前方。 “王爷,不好了,杭州城沦陷了,监国潞王不战而降,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大顺军进城。如今的杭州府,大半已经落入乱军的手中!” 此刻,坐在战马上的唐王朱聿键一听探马此报,顿时心中大骇,面露震惊之色,就要下达命令,让旁边的郑鸿奎挥师北上,进行回援,然而,却被后者抢了先。 “王爷,乱军势大,此地不可久留,还是快马加鞭,尽早赶赴福建稳妥。毕竟,如今的浙江已经混作一团,人心不稳,各方驻军怀有异心,打着各自的主意,还是到福建稳住局面最为稳妥。” 说这话之时,郑鸿奎心中一动,不禁喜出望外,暗暗高兴。 ------------ 第四百八十章 愚不可及 在这个时候,南京城内,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如往日一般,黄宫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很是轻松,尤其是武英殿之上,这种轻松而愉快的气氛愈发的浓郁,越发的明显,在文武百官的身上都能体现。 “启禀皇上,在高元帅与陆世仪将军联手之下,大军已经占领了四川全境,张献忠等一伙之人想要浑水摸鱼,夺取成都府,还好高元帅事先做好了准备,张献忠等人刚一进入四川,就被我军击退了,不得不退回湖广。” “而且,女将秦良玉与她的白杆子兵也归顺了我朝,明廷在四川的驻军,十之七八归顺,接受了收编,或是解甲归田,或是混编于高元帅与陆将军的手下。” “还有,浙江也传来了好消息,潞王朱常淓主动投降,迎李锦元帅于杭州府,换防杭州城,现在正在来南京城的路上。” ...... 听到徐霞客说出这么多的好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兴奋,不管是大殿之上的群臣,还是端坐于上的李自成,都是情不自禁地喜不自胜。 一时间,两日之前,关于张献忠等人偷袭武昌府所带来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光了一般。 当徐霞客说完最后一个好消息之时,左梦庚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命令,率军而行,跟着贺珍所部,进入了湖广,直逼武昌府,李自成还是不禁想起了那个坏消息,张献忠带给他的恶心感。 李自成眉头微皱,幽幽地问道:“既然如此,徐先生,那张献忠这些起义军的情况如何?还有多少支起义军盘踞在武昌城?” 徐霞客还是迟疑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朗声答道:“启禀皇上,张献忠聚集的数万起义军,多路起义军,其中的大半退出了武昌府,但依旧在湖广游荡,而罗汝才更是与张献忠分道扬镳,直奔南直隶而来,看其架势,是想投靠我朝。” “而且,据可靠的消息,武昌城内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就在这两日,张献忠就要在武昌城内登基称帝,建立大西朝,开元大顺,更改武昌府为天授府。” 一时间,群臣的神色变得异样起来,李自成的神情也有一些古怪,忍不住地说道:“这个张献忠,还真是有意思,兵马不过两三万,地盘也就只有一个武昌府,可谓是危如累卵,随时都有可能被我军夺回来,如此情形之下,居然还想着当皇帝,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很显然,众人之所以神色异样,多是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觉得张献忠这样做真是愚不可及,建立大西朝之时,恐怕大大小小的官员数量,差不多能够兵力等齐! 袁宗第也很不解,高声的紧接着说道:“早就人听说,在被明军追杀的四处逃窜之时,不得不隐入深山之中,在那段时间里,张献忠那是一个刻苦苦读,请人讲解《孙子兵法》,以及各种兵法战阵,难道就读的这些?不会是相当皇上想疯了吧?” 这个时候,徐霞客听得连连摇头,颇有感慨之意,再次说道:“话说回来,张献忠妄想建立大西朝,虽然是一大败笔,但他的那些政策还是很得民心的,一上来就搞‘免三年租赋’,更是制定的森严的军规条例,三个不许,不许‘擅自招兵’,不许‘擅受民词’,不许‘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徐霞客虽然说得认真,但说话的语气,众人总感觉怪怪的,有一种嘲弄的味道,片刻之后,群臣恍然了,明白了徐霞客的话语为何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像是在嘲弄。 原因很简单,张献忠看似是在学习大顺朝,颁发惠民之策,但也只是针对所占领的地区,攻取其他地方之时,他的士兵依旧可以进行烧杀掳掠,一阵哄抢。 所以,张献忠的那些政策太过于局限了,并不对他的扩张有利。 而且,受限于这些军规条例的约束,在攻城拔寨之时,张献忠的那些部众也就更加的疯狂,疯狂的掠夺,由此酿成无法想象的恶果,致使民怨沸腾! 听到这些,李自成已经无心于湖广之事,确切的来说,已经不将张献忠放在眼里,贺珍肯定可以收复武昌府,清除湖广的各路起义军。 李自成将目光投向了宋献策与牛金星的身上,询问道:“对了,宋大人,牛大人,那些明廷藩王怎么样了?尤其是那位弘光皇帝朱由崧,公开审判的怎么样了?” 忽然间,李自成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整个人有一些忍俊不禁,进而补充道:“呵呵...准确来说,应该称之为‘蛤蟆天子’!没有了女人在身边,这位“蛤蟆天子”的身体也就好了许多,恐怕朱由崧会想念以蛤蟆为药引的壮阳圣药吧?” “哈哈...” 顿时,武英殿里哄笑声一片,每个人都忍不住地哈哈带笑起来,在场之中,南京城之内,又有多少人会不知道“蛤蟆天子”的出处?又有多少人会不知道指得是谁? 尤其是这段日子,对于朱由崧的公开审判,更是将“蛤蟆天子”的声名弄得家喻户晓,不断地向大江南北蔓延,传播。 一时间,在各种口诛笔伐之下,在百姓的控诉之下,朱由崧不禁声名狼藉,“蛤蟆天子”的称谓也“传颂”于天下。 片刻之后,大殿里安静了下来,宋献策与牛金星分别站了出来,相继发言。 “启禀皇上,除了在公审的‘蛤蟆天子’和前朝太子朱慈烺,所有的藩王都押在了一起,关于一个大宅院之中,由重兵把守,只待浙江与四川的藩王押送来,就会一同送往京城。” “启禀皇上,‘蛤蟆天子’的公审,已经进入了尾声,民怨已经达到了鼎沸状态,都在等待将其处斩的那一天,还望皇上定夺处斩的具体日子。” 一语落罢,牛金星刚一说完,李自成还未来得及给予答复,在这个时候,黄宗羲却站了出来,面有紧张之色,抢先说道:“启禀皇上,微臣受‘蛤蟆天子’的小舅子所求,也就是弘光皇帝还是福王之时,王妃黄氏之弟黄盐梅,想要收敛朱由崧的尸身,将其与其姐合葬,还望皇上恩准。” 一时间,武英殿里的许多人震撼了,不是震撼于黄宗羲的出言相助,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并不会追究这些,而是震撼于黄盐梅的大胆,居然胆敢替朱由崧收尸,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好,朕答应了,朱由崧被处斩之日,黄盐梅不仅可以在旁观看,还可以替朱由崧收尸,任何人都不得横加阻拦!” ------------ 第四百八十一章 阴李定国 湖广,武昌府。 武昌城内,没有了数日之前的混乱与哄抢,此时,却是一片彩旗招展的喜庆场面,到处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宛若过年一般。 一队队起义军士兵在巡逻,全都统一了制服,游走于各处,维护着城里的稳定与秩序。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给人以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相比于城里喜庆而盛大的场面,气氛却显得异样,是那么的冷冷清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紧张之感,虽有路人在穿梭而行,往来于大街小巷与商铺之间,虽有店铺、酒楼在营业,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行人与客商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好像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装的。 楚王府,已经是旧貌换新颜,被修葺一新,雄伟依旧,却换了另一个匾额,此时,乃是张献忠的行宫,登基之地,大厅也被改成了宫殿的格局,就像上早朝的地方,只是空间相对小了一些而已。 到处都是张献忠的部众,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哨兵站岗,警戒的同时,更是彰显那种属于帝王所特有的气派。 大殿之上,张献忠端坐于上方,下方分站着文武百官,虽还未正式举行开国大典,朝廷的格局却已经初现端倪,六部与五军都督府的官吏全部就位,只待册封的那一天。 “启禀大西王,此次开科取士,招揽人才,共录取进士三十名,廪膳生四十八名,全都授以州县官职。而且,《通天历》也已经编撰完毕,随时都能够颁发,印制发行。还有钱局,钱币的模子也已制好,正在日夜不辍的运行,赶制铜币......” 不得不说,尽管有许多的谋士与将领并不赞同张献忠这样做,过早的建国称帝,但也不得不佩服张献忠的行动真够雷厉风行,不到十天的时间,组建了一个几乎相当完整的朝廷。 当然,不可否则,即将出现的大西朝,充满了水分,堪称粗制滥造,鱼龙混杂,官员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 没有人再试图劝说张献忠,不仅是因为箭在弦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大西王已经被迷惑了心智,一心就只想当皇帝,以其霸道的风格,谁又敢多做言语,说逆耳之话? 此刻,随着左右丞相汪兆麟、严锡命等人的相继奏请,汇报情况,张献忠有一种春风得意之感,脸上的红光愈发的炽盛,中军王尚礼一脸的凝重之色,神色很不好看,更是说道:“启禀大西王,根据探马来报,贺珍率领着大顺军,自安庆府而来,直奔武昌府,加上左梦庚的降军,兵力大概在两万人左右。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张献忠的浓眉上挑,瞳孔收缩,冷声问道。 王尚礼一个激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话语依旧有一些紧张,连忙答道:“而且,而且,罗汝才离开武昌府之后,率众直奔南直隶,据咱们安插在里面的细作来报,罗首领是想投奔李自成。还有其他的起义军,也有跟风的趋势......” 祸不单行,不外如此。 张献忠仅仅是沉默了片刻,眉头皱了一下,像安抚众人,又似在自言自语,不以为然地说道:“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这段时间里,时日虽短,但我军扩充了何止十倍,不惧他李自成!” 话语是那么的张扬,那么的不可一世,充满霸气。 然而,张献忠的这一番话的效果还是稍有欠缺,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尤其是那些武将,更是深知这些话里的水分,鼓励与安抚人心为主。 那么短的时间里,兵力暴增了那么多,先不说能不能全部装备有兵器,其中还多是新兵,从未有过战场经历,几乎都是强制征兵而来。 有过多年的战场经历,这些武将深知,增加的新兵也就是装装样子,起到以壮声势的效果,勉强用于守城,要是真得投入战斗的话,情况稍有不对,一但有个风吹草动,非得跑完不可。 尤其是在大顺朝的各种政策的“荼毒”之下,尝到了一些甜头,遇到大顺军之时,恐怕会临阵倒戈,开城乞降。 很显然,张献忠有一丝的弱化和忽视了这一些,再次开开心心的与众臣商议开国大典之事,兴致昂扬,丝毫没有危机来临的意思。 不久之后,殿议结束了,张献忠与他的三个义子来到了后堂之中,私下议论。 “义父,可望实在不明白,既然李定国已经投降了大顺朝,归附了李自成,现在正在高一功的手下效力,镇守四川,你老又何必再封他为安西将军呢?” 张献忠默然不语,抚南将军刘文秀沉吟了一下,却试探性的说道:“嗯...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有义父的深意。而且,李定国绝非是薄情寡性之人,义父对他有养育之恩,怎敢如此的轻易背叛?” 说着说着,刘文秀的心中一动,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通了什么关键之处,不禁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孙可望与艾能奇的神情差不多,好像也明白了什么,都有明悟的感觉,一起看向了张献忠,异口同声地问道:“义父,难道李定国‘叛逃’到大顺军,是您故意安排的?” 张献忠的神色并不好,有一些阴冷,眸子中更是闪过一丝怒火,寒声说道:“你们想多了。如果李定国真的是我安排的后手,四川早就是咱们的了,又怎会蜗居于武昌府这一地,以及周围的寥寥几个县城?” 刹那间,三人顿时想起来了,如果李定国真的没有叛变,数日前进入四川的行动也就不会失败了,就算不能占领四川全境,也能夺得几个州府,多出一些地盘。 事实却是,大军刚一进入四川,就遭遇了强有力的阻击,要不是跑得快,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一念及此,三人再次对视了一眼,满是狐疑之色,孙可望更是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义父,你这又是何意?为什么非要给李定国一个平西将军的头衔呢?” “嘿嘿...” 张献忠一阵冷笑,两个浓眉微微上扬,深邃的眸子里弥漫着强烈的仇恨之意,幽幽说道:“胆敢背叛我之人,绝不会有好下场,我绝对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刹那间,三人为之恍然,明白了张献忠的意图,义父这是在阴李定国,想要假借高一功之手,弄死李定国,即便弄不死,也会影响他在大顺军的地位,受到猜忌。 ------------ 第四百八十二章 相邀 重庆府,石柱宣抚司。 马府,大厅之上,高一功与秦良玉并肩坐在首座,下方两侧分别坐着李定国、马祥麟、刘体纯等诸将,虽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但两者之间还是有么一层隔膜,使得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无法像真正的自己人一样相处。 此刻,众人济济一堂,坐在一起,虽然没有了几日之前的剑拔弩张,但也是有一些局促之感,相处的并不是很好,总是有一种怪怪的异样之感。 看似冰释前嫌,实则,脑袋还是有一些转不过弯来。 “高元帅,不知此次前来府上所为何事?老身有什么能够效劳的地方吗?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完全可以召唤老身前往重庆城。登门拜访,实在是折煞老身一家了。” 寒暄完过后,秦良玉侧过苍老的面庞,直直地看着高一功,神色虽然淡然,但心里却是涟漪阵阵,感慨非常,如此年纪,就统帅了这多的兵力,已经不是英雄出少年所能形容的。 “呵呵...秦将军,何必这么自谦?什么元帅不元帅的,以将军之威望,当世不多的巾帼英雄,数一数二的豪杰,乃是我等的前辈,唤在下一功即可,小高也行!” 说话之间,高一功面带微笑,不易察觉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马祥麟,不等秦良玉再客气什么,转而说道:“秦将军,想必你老也有所耳闻,张献忠等人偷袭了湖广的武昌府,杀我军人无数,祸及百姓,还妄想登基称帝。” “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将军佩挂上阵,率军前往湖广武昌府,围剿张献忠等人,彻底肃清这一带的起义军以及马贼,还百姓一个太平的日子。” “可是,高元帅,你也看到了,老身都已经这一把年纪了,年逾六旬......” 精神矍铄的秦良玉神情依旧,淡然如水,刚想推迟拒绝,然而,托词才说出一般,就被高一功给打断了。 “哎~秦将军,何必如此着急的拒绝呢?听高某说完之后,如果将军的心思依旧,不愿意率军出征,在下绝不会强人所难。” 很显然,秦良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一口否决,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好吧,高元帅,请讲吧~!” “嘿嘿...秦将军,之所以邀请您老出征,原因有二,其一嘛,不言自明,你老素有威望,特别是在各路起义军之中,极有震慑力,就算是出兵不出战,只是压阵,也能给张献忠等人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 “其二,原因也很简单,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关于大顺军的种种传言,想必秦将军多是道听途说,听他人所讲,所以,借助此次围剿张献忠等人的机会,你老也正好可以四处走走,四处看看,我大顺朝的那些政策是否只是说说而已?” 尽管秦良玉的神色如常,但心里却已经有一些意动了,尤其是自己儿子的口述,关于大顺军的一切,沿途所见所闻,早已将秦良玉弄得心里痒痒的,格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真的有那么美好? “当然,秦将军,此次出征的不仅是你的白杆子兵,也不仅是从四川出发的一支军队,从南直隶与湖广的南部,分别有一支军队,正在向武昌府逼近。而且,在陕西与河南的南部边界,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使得张献忠等人根本就没有向北逃窜的可能。” 这时,马祥麟却有了反应,想要有所表示,接过这份差事,却被秦良玉严厉的目光给制止了,狠狠瞪了回去,神色转瞬又恢复了正常,和声说道:“高元帅,老身有一个请求,希望此次出征过后,能够解甲归田,颐养天年。还有那些白杆子兵,老身也打算将其解散,让将士们回家好好种田,一家团聚。” “当然,这个没问题!” 高一功心中一喜,忍不住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更是进一步地说道:“而且,秦将军,你的白杆子兵之中,凡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让他们提前解甲归田,与家人团聚。同时,朝廷还会给他们一些银两,最为回家的盘缠。” 秦良玉明显楞了一下,没有想到的是,高一功不仅答应的很是痛快,还更甚之,凡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都可以立马回家,并给予一些银两作为盘缠。 若是放在明廷,不要说回家的盘缠,就是连最为正常不过的粮饷,也无法得到保障。 比如她的白杆子兵,就是自筹银两,自行组建的,朝廷只是给予了一个编制,一纸文书,在兵部备了案,仅此而已! 所以,时至今日,对于手下的白杆子兵,尤其是每次大战过后,秦良玉的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对于战死的兵丁将士,她拿不出抚恤金,以便安置死难者的家人。 高一功的出手阔绰,如果说秦良玉的心里没有一些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有了银两,回家的将士兵丁,以后的日子将会好过的多。否则,就真的是铁石心肠了。 最为关键的是,白杆子兵全都是蜀中之人,这些日子里,那些将士兵丁的家里都传来了书信,每家都分得了几亩薄田,让一家老小的生活有了奔头,将士们已经心痒难耐起来,迫切想要回家,想要一家囤聚,过好日子! 对于一个老百姓而言,有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田地,那就能够满足。 因此,如今的秦良玉,已经彻底放弃了对大顺朝的抵触,之所以还有一些局促,无法和大顺军完全相处,不过是一些传统的忠君思想在作祟而已,影响也很有限。 最终,秦良玉与高一功又商谈了一些出征日期和具体事宜等相关细节,后者就离开了马府。 “母亲,儿子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让我一起随同出征呢?” 听到儿子马祥麟的询问,似乎感受到了那疑惑的目光,秦良玉依旧望着高一功等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有一些复杂,头也不回地淡淡答道:“儿啊~人贵有自知之明,虽然人家没有提出,但咱们得明白,你我母子二人,必须有一个留下来,才能让人家放心。” 马祥麟又不是愚鲁反应迟钝之人,又怎么会听不出秦良玉的意思?当即就反应了过来,闪过一丝明悟之色,转而就是满满的失望与落寞,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不管高一功有多么的予以信任,他们母子二人也只能去一个。 大街之上,李定国稍稍落于高一功的身后,面有难色,似有难言之隐,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看了一眼东方,湖广武昌府的大概方向。 ------------ 第四百八十三章 猛火油柜 嘉定州,猛火油矿井附近。 此刻,大量的大顺军驻扎在四周,陆世仪更是站在矿井的不远处,他的前面还有一些武器研究人员,正在捣鼓着武器,讨论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看得陆世仪期待不已。 “注意一点。千万要小心,周围不能出现一丁点的火星!” “你怎么搞的?那个唧筒不仅要与油柜连接好,还要保证,中间不能有丝毫的漏缝,唧筒的密闭性很重要。否则,油柜里的猛火油根本抽不出,更加无法推出,喷薄出去。” “还有,还有,还有那个,火楼里的火药一定要足够量,还要保持干燥,能够瞬间引燃。否则,就算猛火油抽出来,顺利的推了出去,也无法引燃,每一处都马虎不得!” ...... 武器人员忙碌了起来,大声地争执着,却不吵闹,一起在组装一个火器。 不久之后,一个火器成型了,组装完毕,造型有一些怪异,下方是一个箱子,上方是一个箭筒,宛若火箭筒,两者之间还有四个支架,支撑着箭筒。 焦勖走了过来,站于陆世仪的身前,满脸的兴奋之地,激动地朗声说道:“陆将军,猛火油柜组装好了,你快来看!” “好,走,咱们去看看,让士兵给本将军演示一下,看看猛火油柜的威力如何?” 回应之时,两人已经走向了那个猛火油柜,看着原来越近的造型另类的火器,陆世仪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诸多的信息,和很多的画面。 唧筒不断地抽拉,从而抽出猛火油,进而挤压、喷薄而出,火楼里的火药被引燃之后,进而点燃喷薄而出的猛火油,最后形成一道火舌,直冲远方。 “将军,这个就是猛火油柜,一旦运行起来,虽然他的射程只有两丈左右,但它的威力极大,尤其是对骑兵,步兵手里就像握着两丈长的带火阔剑,两丈之内,可以烧毁一切。像那个油柜,每次能够装六斤的猛火油......” 陆世仪听着焦勖关于猛火油柜的介绍,频频点头,愈发的期待,猛火油柜快点进行试用,如果真像焦勖所讲的,越早装备到军中越好。 这个时候,在相关武器研发人员的指导之下,一名士兵走了上来,迅速的背起了油柜,熟练地各种操弄,手持箭筒,对准前方。 很显然,这个士兵早就演练了千百遍,将各种操作步骤熟记于心,武器研究人员在旁,不过是在监督与提醒而已,进行最后的把关。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停止了动作,纷纷驻足而望,屏息凝神,紧张的等待着。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周围完全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名士兵的身上,更确切地说,是他手中的猛火油柜。 研发人员走了上来,手持一个烧红的烙锥,停在箭筒的旁边,将烙锥插进了箭筒之中。 滋滋... 随着一阵火药燃烧的声音骤然响起,研发人员利落的抽出烙锥,迅速向后退去,并同时喝道:“快,使劲拉唧筒,一定不能停!” 嘎吱嘎吱... 在一阵猛烈的抽拉唧筒的声音之下,“噌”的一声,一个长达两丈左右的巨大火焰喷射而出,不断地燃烧着,黑烟缭绕,大火磅礴,浓郁的汽油味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孔中。 士兵左手拿着箭筒,右手抽拉着唧筒,身体笔直,缓缓左右来回移动,还有跨步上前,控制着两丈长的火龙,攻击制定的靶子。 高强度以及快频率的动作,使得那名士兵的身体紧绷,肌肉微微隆起,旁观者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深怕错过每一个瞬间。 噌~噌~噌~ 宛若一个火龙从箭筒里窜出,经久不绝,持续不断,视觉上的冲击力,震撼了每个人,陆世仪更是震撼的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火龙一般的火柱,喷向远方,持续了足有两三分钟。 一个个靶子熊熊燃烧,瞬间周身上下被引燃,弥漫着烈烈火焰,尤其是几个被拴起来的小动物,几乎根本就来不及挣扎与惨呼,瞬间就被烧死了,化为一具焦尸,足可见火龙的高温有多么的可怕! 如果放在人身上,就算不能将其烧成一具焦尸,将其变为死人,还是没问题的。 陆世仪的想法远不止于此,而是想到了许多,猛火油柜用到战场之上,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百多人,全都装备上猛火油柜,分为三个梯队,依次轮流作战,堪称无敌的存在,宛若推土机。 猛火油柜的杀伤力与威力比迅雷铳、三眼铳这等连续发射的火器还厉害,丝毫不逊于红衣大炮。 子弹打出去,多是重创为主,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是猛火油柜,那可是瞬间烧死敌人,论残忍性,没有那个火器可以望其项背,与其争锋,那可是活活的烧死人,足以摧毁余下敌人的战斗意志。 如果敌人胆敢发起冲锋,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只要将一百多人的猛火油柜部队摆在最前方,催动猛火油柜,不管敌人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强悍,冲击力几何,猛火油柜的前方两丈之内,将会是一个真空地带,敌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难想象,几十个人并肩而战,全都装备猛火油柜,引燃之后,向前推进,那就是一座会移动的火海,瞬间能够将敌人烧焦。 最为关键的是,那是猛火油,也就是石油,水浇不灭,反而会愈演愈烈。 猛火油柜部队,一旦冲进敌营,或是队伍之中,绝对是能够一路横推,无人可挡! 尤其是两军大规模作战,最能彰显猛火油柜的威力,一烧一大片,烧的敌人鬼哭狼嚎,哭爹喊娘,再如何的悍不畏死,也挡不住炽热的烈焰,能够焚烧一切。 如果每隔三丈布置一个猛火油柜士兵,那就能形成一个火力网,连成一大片,那真的是针插不进,水泼不灭,一路往前推,攻陷敌营,焚烧一切。 当然,要想发挥猛火油柜部队的最大威力,给敌人致命性一击,不断地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防护就显得尤为重要,铠甲必须能够挡得住箭矢,不被骑兵射杀。 否则,敌人要是远程攻击,猛火油柜部队可就吃大亏了。 陆世仪的大脑在高速运行,不断地浮现这些念头,片刻之后,看着火势越来越弱的猛火油柜,火龙越来越短,嘴角微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心里默念道:“还是皇上说得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武器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只有对象之别。” 一念及此,猛火油柜已经熄灭,紧接着,陆世仪命令道:“所有人听令,除了相关人员,闲杂人等不准靠近猛火油矿井。同时,提取一些猛火油,还有这个猛火油柜,立即送往南京城,让皇上验收。” ------------ 第四百八十四章 各方思谋 湖广,蕲春县附近。 长江的一支之流,河流旁边,驻扎着一支大顺军,水面上还停泊着数十艘战船与小舟,旌旗招展,士兵林立,严阵以待。 此刻,营地之中,帅帐里,贺珍站于湖广的地形图之前,面对着诸将,左梦庚等人赫然位于其中,全都在倾听作为主帅贺珍的安排。 “左将军,你我分别分出一半的兵力,组合成一个混合编队,从陆路出发,迂回到武昌府的东面,咱们二人就率领余下之人从水路出发,逆流而上,从南面逼近武昌府......” 贺珍还未说完,就被左梦庚给打断了,后者一脸的忧心忡忡之色,提醒的说道:“将军,自从家父的死讯传开之后,末将的部属已经不足万人,加上将军你带来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五千人,如此围剿张献忠近二十万的大军,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哎...左将军,不要着急,听贺某把话说完嘛~!” 贺珍微微一笑,回应了一句,并未因为左梦庚的出言打断而生气,反而格外的友好,进而又说道:“左将军,尽管放心,此次围剿张献忠等人,并不是咱们这一支军队,还有四川的高一功的部将,以及刘宗敏也派来了一万大军。” 闻听此言,左梦庚等归降的将领心里就是一松,长舒了一口气,听到贺珍后面之言,更加心安了许多。 “所以,此次出征,三方的人马合在一起,最为保守的估计,总兵力起码也在五万人。” 将近一比四的兵力差距,左梦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一方会败于张献忠之手,反而还有很大的自信,不仅能够收复武昌府,还能彻底剿灭张献忠所部。 加入大顺军,虽然只有寥寥几天,但左梦庚看到了令他震撼的场面,清一色的火器装备,数十门红衣大炮和虎蹲炮,大顺军的士兵素质极高! 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了左梦庚满满的自信,丝毫不觉得会输。 同时,左梦庚的心里还有些许的庆幸,还好动作够快,够识趣,投降的早。否则,一旦大顺军将那么多的火炮摆在长江两岸,一通轰炸,他们这些人非得喂鱼鳖不可! 当然,左梦庚的心里还有一些不满,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贺珍的这一番安排,太值得玩味了,用意颇深。 很快,军事会议结束了,左梦庚等人也全都离开的帅帐,余下的全都是李家军的老人,贺珍的老部下。 “将军,看左梦庚那神情的变化,虽然一闪即逝,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还是难逃兄弟们的火眼金睛,很显然,他对你刚刚的布置有所不满。” 王友进说完之后,贺珍的神色依旧,仿佛并不在乎左梦庚的反应如何,而是问道:“究竟是谁要找我?”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楞了一下,不解贺珍这是什么意思,问得又是什么,马云翔却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恍然地同时,满脸的兴奋之色,激动地说道:“嘿嘿...将军,好消息,是张献忠手下的大将刘进忠找你,还特意的请求,为他的行踪保密!” 刹那间,贺珍就明白了马云翔的弦外之音,刘进忠此行的目的,于是大手一挥,朗声说道:“让他进来了吧,同时,交代下去,大战还未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私下议论刘进忠,更不能说他来过。” “是,将军!”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了一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马云翔随后更是转身而去。 左梦庚的营帐之中,众人聚在一起,谨慎而小心地交谈着,尽可能地压低声音,神情颇为相似,满脸的阴沉之色,夹杂着淡淡的愤怒之意。 “少帅,贺珍这明显是离间之计,咱们的兵力原本就虚弱了许多,归附之前,已经逃走了大半,现在又将咱们为数不多的兵力一分为二,与大顺军混编在一起。” “小侯爷,马士英说得不错,大顺朝根本就不相信咱们,想要以征讨张献忠等人为名,一点一点削弱咱们的实力,失去对军队的掌控。” “是啊,将军,贺珍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预兆啊,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手下可就再无兵可调,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卸磨杀驴,下狠手!” ...... 左梦庚的神色也不好看,随着诸将的你一言我一语,神情愈发的阴郁,等到最后一个将领说完之后,这才幽幽地连连反问道:“我又怎能不知?可是,你们又让我能怎么办?” 一语落罢,不等诸将回应,左梦庚长叹一声,露出怅然若失之色,似有感慨地紧接着说道:“哎...莫说是如今的实力,就是父帅在世之时,处于兵力强劲之际,就算是大顺军的前身李家军,我们都打不过人家,何况是现在?” “各位将军都是老人了,多是父帅的老部将,所见所闻,见识要远胜梦庚许多,暂且不说大顺军的自身战力如何,就凭他们手里的那些精良火器,一旦咱们有什么异动,根本就没有行动的机会。” 一番的话语下来,众人满腔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个彻底,整个人都颓然了,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大顺军太有钱了,装备不仅精良,每个人都是武装到牙齿! 因此,在看到大顺军的装备之时,相处的过程中,这些人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忌惮,更加不敢怀有叵测之心。 尤其是战船失去了一半之后,大顺军彻底更换了上面的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爆炸的威力上,都远胜于他们这一边战船上的那些破铜烂铁。 所以,一想到这些,众人都心灰意冷了,再也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只能认命,听凭人家的驱使。 武昌城内,某个宅院的屋子里,有两个人正在独处,全都是黄发蓝眼,居然是两个洋人在秘密交谈着,尽可能的压低声音,不时地望向窗外,神情显得极为紧张而小心。 “利类思,咱们还要继续待下去,为张献忠效力吗?现在私下可都在传,大顺军的人马可就要打过来了。” “安文思,中国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主的事业,能够在这个神秘的国度传播,宣传教义,咱们必须冒一次险。毕竟,大西王可是答应了,只要相助于他,咱们就可以随意的传教,可以到他统治的任何一个地方。” ------------ 第四百八十五章 短命的大西朝(上) 两天之后,武昌府的四周战火米弥漫,张献忠等人占领的城镇一个个被拔出,大顺军重现掌控住,并以包围之势,缓缓逼近武昌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昌城内却在举行着盛大的庆典,张献忠一身的龙袍,头顶皇冠,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缓缓登上阶梯,向大殿走去。 呜... 咚咚咚... 号角长鸣,鼓声震天,经久不绝,直至张献忠等人走入大殿之内,转换为鼓瑟勤鸣之音,这等丝竹、管弦乐器在演奏,在弹奏。 靡靡之音在回荡,曼妙的舞女在聘婷而动,缓缓起舞,尽展身姿曼妙之态,勾魂夺魄之魅惑。 张献忠端坐于上,不时地一捋胡须,脸上笑意盈盈,欣赏着宫女翩翩起舞,眸子里充满欲望的神采,尽管全身都被华服包裹着,但依旧掩盖不了那种粗犷的气息,像是一个一时小人得意的山大王。 张献忠的三大义子分坐于两侧首座,随后就分别是左右丞相,以及六部的尚书。 然而,当绝大多数人都在享受这盛大而喜庆的开国大典之时,却没有想到,危机渐渐逼近,武昌府四周的战火弥漫,与此时的盛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大王,不好了,大顺军打进武昌府了!” 刹那间,大殿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唯有闯进来的士兵的声音在回荡,余音缭绕,话语虽短,却震撼着每一个人,谁也不在意士兵的鲁莽闯入,搅扰了盛会。 “这怎么可能?” 孙可望惊叫了一句,猛地站了起来,双眸迸发出凌厉的光芒,鄙视着士兵,不等对方回答,进而又说道:“如果大顺军真得靠近武昌府,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抚南王刘文秀紧随其后,也是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附和道:“这段日子里,我们可是派出了大量的探马,监视武昌府的四周,莫说大顺军打进武昌府,就是靠近,也会被我们的人发现。” “两位哥哥说得不错,如果大顺军大举进犯,人马肯定不少,一旦靠近,武昌府四周的将领一定会发现,并快马来报......” 定北王艾能奇的话语戛然而止,生生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名士兵的身后,瞪大了眼睛。 只见,又有几名士兵闯了进来,一身的破衣烂衫,整个人蓬头垢面,显得很是狼狈,每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骇然不已,相继说出的话语,都是充斥着浓浓的畏惧,不仅使得言词变得模糊,声音都在发抖,时而断断续续。 “大王,不好了,汉阳府失守了,汉阳、汉川二县被大顺军夺得!” “大王,不好了,咸宁与嘉鱼失守,被贺珍占据,大顺军直逼江夏,离武昌城已然不远!” “大王,大事不好,秦良玉自西面而来,率领数万大军,辖制曾英、李占春、于大海、王祥、杨展、曹勋诸将,已经攻占了武昌府西部的绝大多数县城,直逼武昌城而来!” ...... 很显然,尽管张献忠已经登基称帝,龙袍加身,头戴皇冠,但这几名士兵惊慌之下,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忍不住地称张献忠为大王,而不是皇上! 不过,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注意、也不在乎这一点,全都沉浸于一连串的惊变。 众人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那是满满的恐惧,尤其是听到秦良玉的名字,宛若噩梦一般,不少的武将都是身体一颤,外表还算镇定,但内心却已经完全慌乱了。 这个时候,无人还坐在那里,全都站了起来,围拢着这几名报急的士兵,在如此情形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武将在缓缓后退,向偏殿而去,从而遁走。 不是别人,正是张献忠相当倚重的大将刘进忠! 张献忠再也坐不住了,快步走了下来,不再理会早已瘫坐在地上的士兵,似乎觉得龙袍与皇冠碍事儿,束缚自己的行动,张献忠一把将其撕扯了下了,猛地扔在地上,边走边发布了命令。 “可望,文秀,能奇,诸将随我来,立即点起人马,出城迎战!” 很快,大西军一分为四,从四个方向冲出武昌城,分别由张献忠、孙可望、艾能奇与刘文秀率领,疾驰而去,真的冲杀向大顺军,真的就去迎战了。 然而,张献忠不知道,他刚刚率军出城,还未走多远,武昌城就发生了惊变。 只见,大量的士兵分别涌向四个城门,迅速控制了负责把守的士兵,稍有抵抗者,就是或杀,或绑。 一时之间,武昌城内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彻底大乱了,但所谓的大乱仅仅是针对权贵而言,张献忠封赏的那一些人,百姓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 “快快...快给我将皇宫控制起来!” “还有左右丞相王兆麟、严锡命,以及六部尚书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等人,凡是张献忠的重臣,全都投入大牢之中,等待贺将军的发落!” “还有那两个洋人传教士也给我抓起来,以及五军都督的全部家属,还有张献忠的妻儿老小,都全部给我抓起来,严密看押!” ...... 刘进忠站在皇宫的大门之前,也就是以前的藩王府,发号施令着,随着一个一个命令下达,刘进忠的气质也渐渐发生了变化,颇有指点江山之意。 那副张狂的嘴脸,更像是小人得志! “哈哈...一下子抓住这么多的重要俘虏,全都是张献忠手下大将的家属,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重重奖赏咱们的,兄弟们,麻溜点,好好干!” 说话之间,催促着属下快点行动之时,刘进忠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枝菊花,还是绽放的非常灿烂的那种。 与此同时,刘进忠的脑海里浮想联翩,不断地幻想着,此次一举控制住武昌城,还抓住了极为重要的俘虏,将其全部献给大顺军。 这份功劳,就算不是无人能敌,也能排在大顺朝功劳簿的前十名,说不定还能弄个元帅当当,成为大顺朝的第十一位元帅! 想着想着,刘进忠笑得合不拢嘴,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哈喇子都快出来了,嘴里更是发出模糊不清的笑声。 “嘿嘿...我刘进忠荣华富贵的日子就要来了......” ------------ 第四百八十六章 短命的大西朝(下) 武昌城之南,距离武昌城大概二十里的地方,孙可望率军疾驰而行,杀意浓浓,以铺天盖地之势,前去迎战大顺军,就在这时,大军忽然停了下来。 “将军,听一下,请听属下一言!” 大将冯双礼横刀立马,挡在了定南王孙可望前行的道路,加上大军突然停了下来,根本就没有他的命令,孙可望顿时怒上心头,双眉一挑,呵斥道:“冯双礼,你想造反不成?” “将军切莫动怒,属下不敢,也没有那个胆子,请将军听末将一言。” 冯双礼连忙回应了一句,但依旧挡在前方,不等孙可望再发作,有什么表示,紧接着又说道:“将军,一定要冷静,您好好想想,咱们就这样打上去,与大顺军厮杀,胜算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显然,孙可望宛若被迎面浇灌了一盆冷水,怒意渐消,没有那么生气。 他的心里很清楚,所谓的胜算,就算是在最好的情况之下,也是寥寥。 似乎冯双礼并未想过得到孙可望的回答,敏感扑捉到对方神情变化的同时,那紧张的神经松了一丝,但依旧悬着一颗心,进而说道:“如今之时,大顺军大兵压境,对武昌府志在必得,非我军所能够阻挡的。” “而且,就在出城之时,末将还特别再次询问了一下那些士兵,打探更多的消息,大顺军来势汹汹,几乎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咱们占领的武昌府周围的那些州府县城,全都被对方拿下了。” “密集的火力,大量的红衣大炮等火器,守城的士兵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对方仅仅是一两千人,就能打得近万的守军抱头鼠窜!” 这一刻,孙可望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面沉似水,心情沉到了谷底,幽幽的问道:“那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将军,以末将之见,咱们现在应该暂避锋芒,尽可能的不与大顺军正面交战,保存实力为上,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冯双礼没有丝毫迟疑的脱口而出,说到动情之处,更是激动地说道:“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江夏是保不住了,迟早会被大顺军重新占领。既然如此,咱们就绕过江夏,遁入群山之中,让大顺军找不着咱们,进而继续向南,进入云贵等地,发展实力,扩充兵力。” 不得不说,孙可望早就心动了,默许了冯双礼的建议,更是聪明的没有提起张献忠等人。 武昌城之西,张献忠率军刚走出三十里,迎面就遇上了秦良玉所部,看着尘土飞扬的场面,秦良玉的身后至少有万人兵力,装备更是精良,便于携带的虎蹲炮若隐若现,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李自成这是想将我往死里整,一点都不顾往日的情面!” 张献忠后悔了,后悔这么莽撞行事,身后虽有数万之众,但一点不能给他取胜的信心,反而愈发的没底。 秦良玉一马当先,已经停了下来,看到张献忠之时,眸子闪动了两下,凛冽的寒光转瞬即逝,没有任何的开场白,右手上扬,轻喝道:“虎蹲炮准备,炮击!” 两面小旗挥舞,刹那间,炮声隆隆,震动周遭,硝烟弥漫,战马嘶鸣,张献忠的阵营里随之传来混乱的惨嚎,阵型大乱,士兵开始四处溃散。 轰轰轰... 砰砰砰... 虎蹲炮加上三眼铳这等连续发射的火器,战场之上,战斗根本就是一边倒的碾压,张献忠部不断地溃退,不断地四处逃窜,秦良玉等人却是不动如山,每隔一定的时间,才缓缓向前推进,显得是那么从容不迫,成竹在胸。 就这样,炮击加上扫射,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大顺军距离张献忠最前沿的部队不足百米,秦良玉这才发起最后的冲锋命令。 “曾英,李占春,你们率领三千人马从左翼杀过去。” “于大海,王祥,给你们三千兵马,从右翼包抄过去。” “杨展,曹勋,你们率领三千人马,正面发起冲锋,我会在后方给予你们炮火支援。” ...... 秦良玉从未像今天这么爽过,指挥的可谓是得心应手,自己一方完全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拥有大量的火器,打得对手根本就抬不起头来,尤其是火炮那么一番轰炸,彻底打断了张献忠部的阵型,一炸一大片,就好像水里炸鱼群一般。 虽然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但火器完全弥补了这一短板,尽管张献忠的骑兵战斗力不弱,几乎每个人都是人手两匹马,但依旧阻挡不了火器的冲击力,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 与此同时,在另外两个战场之上,情况何其相似? 不管是刘文秀,还是艾能奇,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被动的挨打,被动的挨炮弹、吃枪子儿! 下午之时,太阳西斜,大概四五点钟的样子,不断的有溃散的兵力向武昌城集结,但四门紧闭,这些溃败下来的兵卒根本就没有办法,被挡在城外。 张献忠也狼狈的逃回来了,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身衣莽半臂,腰插三箭矢,宛若贼寇一般,哪还有一点枭雄的模样,和其他人的遭遇相同,也被挡在了城外。 “快快开城门,我乃是张献忠,大西朝的皇帝,快打开城门!” 张献忠对着城门不断地咆哮,满腔的怒火,愤怒地都已经急眼了,然而,城门依旧紧闭,刘进忠却出现在了城墙之上,面带些许的笑意,嘲弄的说道:“八大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着皇帝梦?” 语气一顿,刘进忠回头望了一眼武昌城内,脸上身为笑意更浓,嘲讽的味道更重。 “所谓的大西朝,不过是明日黄花,昙花一现,你还是束手就擒,老老实实地......” 刘进忠的话音戛然而止,双眼直直的盯着城下,被身旁的副将给打断了,后者小声地提醒着。 “将军,情况有一些不对劲啊,士兵越聚越多,再这样下去,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很有可能守不住武昌城,还是赶紧做出决断的好!” 刹那间,刘进忠一个激灵,顿时想到了许多,明白了副将的弦外之音,暗示之语,是啊,城里还有不少张献忠的死忠分子,一旦那些人集合起来,里应外合之下,他刘进忠也没有办法。 阎王好办,小鬼难缠,不外如此,城里那些躲藏起来的兵丁,一旦聚集起来,将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兵力,联合在一起,拼死之下,完全可以抢占一处城门。 一念及此,刘进忠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忍不住地低声问道:“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才能控制住局面?” “将军,当然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副将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更是上前一步,紧贴着刘进忠,附和说道:“将军,只要没有了张献忠这个主心骨,城下聚集的士兵再多,也闹不出什么事情了。” 闻听此言,刘进忠顿时心中一动,面露恍然、轻松之色,转而化为满满的狠辣,喝道:“来人啊,放箭,驱离这些闹事儿之人!” 一语落罢,刘进忠更是夺过一张弓,瞄准张献忠,搭弓射箭,与几名心腹同时射杀张献忠,一连放出了数箭。 看着迎面而来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张献忠并没有躲避,面露决然之色,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大西朝只是维持了一天,就彻底不存在了。” ------------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处置各个藩王王府 第二天,南京的紫禁城之中,武英殿之上,正在早朝。 像往日一样,文官武将列站于两旁,李自成端坐于上,徐霞客当先汇报着情况。 “启禀皇上,就在今天早上,刘宗敏元帅和高一功元帅,分别将桂王朱常赢、秦王朱存极、瑞王朱常浩、襄王朱翊铭、惠王朱常润、荆王朱慈炯以及蜀王朱至澍送到了南京城,还有桂王朱常赢的两个儿子朱由楥和朱由榔.” “还有,皇上,就在昨天晚上,大西朝一夕覆灭,张献忠在混乱之中而亡,我军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武昌府以及周边的县城,张献忠所偷袭的地方,正在恢复当地的民生。” ...... 当群臣沉浸于一个个好消息之时,李自成关注的重点却不在于此,而是在桂王朱常赢的儿子朱由榔身上。 李自成模糊的记得,朱由榔乃是南明的最后一个皇帝,也是汉人的最后一位皇帝,现在被活捉,就关在大牢之中,也就意味着,南明的消亡将会更快。 思绪百转千回,李自成暗暗长长呼了一口气,只要再解决朱以海与朱聿键这两人,收复福建、江西、广东、广西和云贵等地,南方也就再无明廷的余孽。 徐霞客刚刚说完,顾君恩站了出来,朗声问道:“皇上,朱由崧已经处斩了两日,接下来对于这些明廷藩王,该怎么处理啊?”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每个人都很关心,尽管有着诸多的宣传讲述,但众人还是想听到李自成的亲口回答,只有如此,众人才能真正的相信。 一时间,随着顾君恩提出这个看似在正常过的问题,事实却是非常的尖锐,所有的目光都再次积聚在李自成的身上。 “那还有说?当然是按章办事,凡是有罪在身,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只需接受一年的劳改,熟悉大顺朝的律例,就将其放了。至于像潞王朱常淓这样没有太大过错的藩王,就直接放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不妨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发挥他的专长、” 李自成说的漫不经心,并不以为意,并不觉得有丝毫尖锐的地方,百官却紧张不已,没想到事情居然就这么简单的了解了,顾君恩更是露出沉吟之色,回应道:“嗯...皇上,潞王极为擅长音律,长于制琴,比如让其在帝国学院里任职,专教音律,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好,那就这么办吧~!” 李自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没有任何的犹豫,稍稍思索了一下,更是说道:“这样吧,向宋应星传达朕的旨意,让他统筹一下,开办一个培训班,凡是前朝的皇族贵胄,只要没有被判死刑,都教授他们一些技艺,能够生存下来。” “是,皇上!” 在顾君恩应答之时,百官有一些发愣,心里震惊非常,从这一连串的话语来看,不难判断,李自成绝非是说说而已,真得是要按照那些政策执行,处理那些藩王与皇族。 放在历朝历代,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博大之举,前朝的皇室遗族,对于新朝而言,女性或许会收入宫中,但男性很少有幸存的,只要被抓到,就会搜罗各种的因由治罪,最后都是难逃一死! 很显然,皇上这是真的准备放过那些藩王一马,否则,也不会如此费事,安排培训班,培训那些王爷,从而使得他们能够自食其力。 一想到这些,文武百官看李自成的眼神愈发的炽热起来,心里愈发的折服。 这时,李自成再次开口了,抛出一个令人震撼的决定,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 “徐先生,早朝过后,立即草拟一份圣旨,那些藩王的王府一定保存好,并以根据地的办公地点为标准,稍稍改造一下,以后就作为各州、各府的最高学府以及藏书阁,所有的费用,都从朝廷的财政拨!” “还有,那些学府也要以根据地学院为标准,进行办学,增设各个学科,同时,还有藏书阁的书籍,尽可能的使它的藏书足够丰富,以便学子们阅览。” 不知道内情之人,没有再根据地待过之辈,绝不会意识到李自成的这一番言语意味着什么? 种种迹象都表明,最起码在教育这一块,皇上完全是以根据地的教学模式为标准,照搬出来,从而在大顺朝的领土内推行,不再像传统私塾那般,只是教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文化,而是教的很驳杂。 可谓是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没有学科的差别,全都在教学的范围之内。 总之一句话,所教所学的内容,以务实为主!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学院是采用流动性教学,彻底打破了什么门生之类的讲究,为将来的吏治改革,官员的选取,埋下了伏笔。 相比于这些知道内情之人,其他官员佩服李自成之处,却是在于人品,放眼于天下,除了皇宫之外,就属那些藩王的王府最为豪华,最为奢侈,乃是论功行赏的不二选择! 毕竟,每个朝代开国之时,论功行赏之际,凡是拥有重大功劳之人,那些豪华的府邸都会最为一种赏赐,皇帝对跟着自己打江山、出生入死的将领的一种恩泽。 然而,现在呢? 那些豪华的藩王府,除了个别的作为一省的最高层、各个部门的办公地点,全都用于改造为学院和藏书阁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那些跟李自成打江山之人没有赏赐,北京城内豪华的府邸多了去了,足够安置所有的有功之臣。 最令百官们高兴的是,相比于前朝,他们的俸禄也增加了数倍,足以养家糊口,过着不错的生活。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的乌纱帽不再完全取决于上司,而是在百姓、共事儿的同僚手里,以百姓、上级、下级所投得票为量化,从而决定他们的升迁与去留。 总之一句话,相对于过去,为官一任,只要好好治理,获得百姓的认可,他们就可以升迁,不必再巴结上司。 因为,百姓手里的投票足以决定他们的仕途!与之相反,上司手里所掌握的投票,就显得不再那么具有决定性了。 “好了,散朝吧~!” ------------ 第四百八十八章辽东来得消息 兴宁宫,李自成与袁宗第、徐霞客两人正在一起用餐,与大顺朝的皇帝坐在一张桌子之上,后两位感觉格外的荣幸,激动地小心脏砰砰直跳、 “宗第,这刚一下朝,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看你兴奋地那样,老脸红扑扑地,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听到李自成的询问,袁宗第一口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有一些含糊不清地答道:“皇上,确实是好消息,焦勖等人研制的猛火油柜成功了,陆世仪特命人护送而来,接受你的检验。” 说话之间,袁宗第脸上的红光愈发炽盛了,激动地都快难以自抑,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话语已经变得十分清晰。 “而且,陆世仪此次送来了不少的猛火油,由于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末将就先让人演示了一下猛火油柜,射程虽短,但威力惊人,如果能够装备到军队,咱们大顺军的战斗力绝对能够再上升一个台阶!” 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李自成当然知道,所谓的猛火油柜,其实就是最为原始的火焰喷射器。 “嗯,好,宗第,赶紧吃,吃完之后,再听完徐先生的事情,咱们就去试用猛火油柜!” 不等袁宗第回答,李自成转而看向了徐霞客,询问道:“徐先生,这个时候找朕,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又不方便当着百官的面讲,不得不私下找朕?” “皇上英明.......” 徐霞客放下了碗筷,话还未说完,就被袁宗第给打断了,后者随即站了起来,就要离席。 “那个,皇上,既然徐先生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在驻地等你!” 开什么玩笑,徐霞客怎么可能放袁宗第离开,人家可是十大元帅之一,军方之中,地位仅次于皇上的为数不多的几人,当然不在保密、避嫌之列。 “哎哎,袁元帅,赶紧坐下,不必如此,不用离开,本官所讲之事,涉及到兵事,您也当听!” 徐霞客连忙拉住了袁宗第,并将其按在了座位之上,同时继续说道:“皇上,是这样的,李岩元帅从辽东送来消息,投降皇太极的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人,秘密接触过李元帅,流露出归附之意,想要投奔咱们大顺朝......” “好消息啊,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袁宗第兴奋了起来,再次打断了徐霞客的话语,惊呼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说道:“如果消息属实的话,三人真的愿意归附咱们大顺朝,那就太好了,里应外合之下,绝对可以端了黄猪皮的老窝,从而一举绝灭鞑子的朝廷,彻底解决辽东之乱!” 很显然,徐霞客也想到了这一点,表现很平静,只是赞同地轻轻点头,李自成的反应也很平静,确切的说,是有一些冷漠。 “好了,宗第,别一惊一乍的,先听徐先生把话说完。” 顿时,袁宗第楞了一下,面现尴尬之色,歉意地看向徐霞客,伴随着一阵谄笑。 徐霞客报以微笑,以示回应,表示并不在意,没有关系,转而迎向李自成平静的目光,徐徐说道:“皇上,由于事关重大,牵涉甚广,李岩元帅不敢擅自做主,特向皇上请示,征求您的意见,该如处理此事?” “不错,确实是事关重大。” 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面露思忖之色,进而又说道:“先撇开三人是否真的投降不讲,暂且不论,一旦开战,将会消耗大量的钱银米粮。如今之时,大军正在南下,覆灭明廷残留下来的势力,已经是对朝廷的财政极大考验。如果两面开战的话,很有可能使得朝廷的财政崩溃。” “是啊,皇上,想必李元帅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如此的谨慎小心,征求你的意见。不然的话,一件小小的投降事宜,李元帅自己就能决定了。” 徐霞客附和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有忧色,语气随之变得低沉起来,进而补充道:“在南下的过程中,虽然大军俘虏了不少的藩王,缴获了不少的钱银米粮,极大缓解了朝廷的极大压力。但是,如今之时,朝廷不仅有这南下的征战,更有中原与西北的天灾,数年干旱,尤其是中原地区,更是经历了蝗灾,正是需要大量的钱银米粮的时候。” “如果辽东再发生大战,就算是最后取胜,消灭了鞑子,斩杀了黄猪皮,但在这个过程,朝廷等同于同时支撑三场大战,消耗的钱银米粮,绝对是无法估计,恐怕...恐怕...” 徐霞客虽未说完,李自成又怎能听不出后面的话语? 就算是南、北的两场征战全都取胜,但大顺朝的财政早已入不敷出,早已崩溃,到时候,天下势必动荡,民乱再起,即便大顺军再如何的火热,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会像明廷一样,军队哗变不断,民怨四起。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不管孔有德、尚可喜与耿精忠三人的投降之意真假,短期之内,南明未灭,天灾还未缓解,万万不可再与清廷开战。 在整个谈话之中,袁宗第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李自成与徐霞客担心之处,心里的顾忌,不是不想立即覆灭鞑子,而是时机还不到,大顺朝的底子太薄,后勤跟不上。 毕竟,一场大战,打得不仅是军队的战斗力,还有国力! 一时间,兴宁宫安静了下来,三人谁也无心吃饭,反应不一,袁宗第愁眉不展,急切地模样;徐霞客满脸的忧心忡忡,紧张地看着李自成,深怕对方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与黄猪皮开战。 然而,相对于两人的不淡定,坐卧不安的样子,李自成要镇定得多,眉头紧锁,思索着着什么。 片刻之后,李自成猛地抬头,直视着徐霞客,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深邃,沉声说道:“嗯...徐先生,这样,传信给李岩元帅,告诉他,可以接受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人的投降。不过,要要求三人,让他们继续待在清廷之中,作为内应,一旦时机成熟,里外夹击,一举灭了清廷!” 很显然,徐霞客也很赞同这个决议,当即答道:“好,皇上,微臣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往辽东,迷信给李岩元帅。” 在徐霞客抽身站起离开之时,李自成也站了起来,并招呼着袁宗第:“好了,宗第,咱们去看看猛火油柜!” ------------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朱以海 南京城外,大顺军的一处军营,校场之上。 此时,一群士兵正在围观猛火油柜的演示,李自成与袁宗第就在其中,后者激动地朗声说道:“皇上,还是赶紧将猛火油柜装备到军队里吧,如此一来,咱们就能提早结束征战,加速解决明廷的残留势力。” 然而,出乎袁宗第的意料,李自成却是连连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就算是装备了猛火油柜,但也不能立即付诸于使用。” “皇上,为什么啊?”袁宗第惊呼了一句,满脸的不解之色。 “宗第啊,现在的明廷残存势力,虽然是咱们的敌人,但同属炎黄子孙,严格来说,从某种程度上进,还是同种同源的兄弟,怎么可以将如此残忍的武器用在他们身上。” 李自成侧头看向了袁宗第,满脸的郑重之色,进而又说道:“而且,那些士兵都是苦出身,不过是被一些有心之人绑架了,没有要非让他们惨死。更何苦,相对而言,我军已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闻听此言,袁宗第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心中一动,不禁喜上眉梢,兴奋地反问道:“这样的话,皇上,只要不是与同种同族之人对战,就可以使用猛火油柜了?尤其是针对黄猪皮?” 没有任何的言语回答,李自成只有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浙江,浙东。 台州府,台州城内,当城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之时,鲁王府的大厅里却是热火朝天,一些官员使劲忽悠,尽自己的鼓动之能事,不断地劝说鲁王朱以海。 “王爷,你乃是万金之躯,尊贵无比,自有一番威严震慑群雄。如今之时,大顺军已经打到了杭州府,正在逐步各个州府县城。浙东的许多州府县城,纷纷兴起了义军,打着朝廷的旗号,抵御乱军,各个起义军的组成驳杂,谁也不服谁,继续一个极有威望之人坐镇于绍兴府,稳定局面!” 郑遵谦刚一说完,张国维就迫不及待地紧接着说道:“是啊,王爷,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天下百姓,您不能坐视不理啊?还请前往绍兴府,主持大局,统领各方。” “而且,潞王空有贤名,却无铮铮铁骨,大顺军刚一打进杭州府,居然就主动投降了,如今的浙东,急需王爷你这样的拥有胆识之人,主持大局,代行监国之职,以便团结各方,进而同仇敌忾,抵御乱军,结束混乱的局面。” 熊汝霖不甘人后,也发挥自己的山呼劲儿,可谓是巧舌如簧,说得朱以海心里痒痒的。 “王爷,你尽管放心,只要到了绍兴府府,定能护卫您的周全,百官将会拥护您为主,先监国,后登基称帝。而且,绍兴府也一样安全,即便最后挡不住大顺军,依旧可以从海上撤离,绍兴府的北面滨临大海。” “只要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也就名正言顺,凡是大明的臣子与将领,就必须八方来贺,率军拱卫您的安全,听从王爷您的命令,莫敢不从!” ...... 此刻,鲁王朱以海那是一个心慌意乱,心乱如麻,脑袋都在嗡嗡直叫,更多的窃喜,惊喜莫名,从去年的清军入侵关内,打到山东兖州,大哥朱以派不想屈辱的被鞑子俘虏,自缢而死,从而自己登上了鲁王之位。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居然有了问鼎九五至尊之位的可能,朱以海如何还能稳得住气?心里怎么可能不兴奋莫名? 然而,朱以海有一些迟疑了,皇位的诱惑力虽大,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机会拥有的,但是,大厦将倾,危机逼近,大顺军就在杭州府,要说朱以海的心里不害怕,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绍兴府紧邻着杭州府! 奈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保持理性,并不是每个人的理性都能战胜贪婪与诱惑,皇者的头衔,使得朱以海根本就拒绝不了众人的盛意! “好吧,为了大明江山,为了老祖宗的百年基业,我答应你们了,不日就前往绍兴府,代行监国之职,团结各路起义军,一起抵挡乱军的进攻,保住大明不多的山河。” 随着朱以海的这一番话落下,大厅里的文臣武将顿时心里一松,不禁喜上眉梢,心里乐开了花,颇有春风得意之势。 毫无疑问,一旦鲁王朱以海到了绍兴府,代行监国之职,他们这些人就是功臣,必将得到委以重任,登基称帝之时,还会有进一步的封赏。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从龙勋臣,拥有拥立之功,朱以海不可能、也不会亏待他们。否则,谁还会这样不远千里的来到台州府,不辞舟车劳顿之苦,拥立他朱以海为皇? 福建,邵州府。 建宁县县衙,后堂之上,唐王朱聿键端坐于上,下面分别坐着南安伯郑芝龙、巡抚都御史张肯堂、礼部尚书黄道周等人,文官武将坐得可谓是泾渭分明。 “王爷,既然你已经在这建宁监国,末将觉得,为了稳妥起见,为了尽快的稳住大局,您还是早日登基的好。那样的话,南方的百官与诸将才能有主心骨,进而聚拢各方势力,共同对抗大顺军。” 张肯堂刚一说完,黄道周紧随其后,劝进道:“是啊,王爷,名正方能言顺,言顺才可理通,进而政令统一,号令各方人马,抵御乱军,还请王爷早登大宝,担上匡扶社稷之重任。” 朱聿键已经没有了数日前的惶惶而不可终日,逃跑的就像丧家之犬,此刻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之姿,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尽是春风得意之色。 远离了大顺军的追杀,朱聿键完全放心下来,英明与睿智也已回归,听到两位大臣之言,不由得面有谦虚之色,一副难当大任的样子,心里却是兴奋不已,巴不得早日登基称帝,轻声回应道:“本王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王爷你当然合适!” 郑鸿奎脱口而出,连连附和之后,更是激动莫名的说道:“王爷,如今之时,皇上已经殉国,被乱贼斩杀于南京城,潞王又投降了大顺朝,如此风雨飘摇之际,正是王爷你担起重责的时候,匡扶社稷。” ------------ 第四百九十章 一门两侯三伯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郑鸿奎的暗示之语,不断地暗示唐王朱聿键,王爷,弘光皇帝朱由崧一死,监国之后,你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登基称帝了。 不像当初的潞王朱常淓,登基之时,皇帝还活着,也就意味着大顺朝可以威胁到新朝廷。 现在却不同了,完全是新的格局,朱由崧被当众斩杀,潞王朱常淓主动投降大顺军,也就失去了问鼎大位的资格,就算是回来,也翻不起来什么波浪,只会遭人唾弃和鄙夷。 天下无主,只要登基,就是大明的真正皇帝! 就算郑鸿奎不说,以朱聿键的聪明才智,又怎能会不明白这一点? “好吧,为了江山社稷,为苍生黎民,本王就担起这份重责。” 说到这里,朱聿键的话语一顿,坚毅而决绝的神色变得有一些迟疑起来,犹豫不定的转而说道:“可是,本王应该在哪里登基称帝呢?毕竟,本王初来乍到,第一次到福建,并没有什么行宫可作使用。” 话音刚落,不等其他人回应,郑芝龙抢先答道:“王爷,末将觉得,登基之地,应该选在福州府!至于登基所用的行宫,末将愿意将南安伯府献出,作为王爷的行在,用于新朝廷的组建。” “南安伯,这样好吗?” 朱聿键有一些推迟起来,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并未立即答应,直直地看着郑芝龙,福建巡抚都御史张肯堂一把就接过了话茬。 “王爷,南安伯府作为行宫,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要是重新建造宫殿的话,不仅急需大笔的银子和许多的工匠,时间上也来不及啊!毕竟,王爷你越早登基越好,就能更早的稳定局面,稳定民心。” 说这些话之时,张肯堂的心里在暗暗想着,南安伯府用作行宫,那是绰绰有余,别看郑芝龙只是一个伯爵,但府邸非常的豪华,丝毫不输于那些王爷府! “王爷,张大人说得不错,末将的南安伯当作您的行宫,组建三司与六部,再合适不过了。” 郑芝龙连忙附和,将朱聿键即将说出的推辞之语给堵了回去,故作置气的样子,更是动情地说道:“当然,除非王爷嫌弃末将的南安伯府,那就另当别论了,末将也就不再坚持。” “哎...南安伯,此话严重了,本王可就听闻了,南安伯府气派非常,富贵奢华,本王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朱聿键连连摆手,连忙安抚郑芝龙,更是朗声说道:“如果能将南安伯府作为行宫,本王求之不得,自然喜闻乐见,可就麻烦了南安伯一家了。” “王爷此言,真是折煞末将了,如果能够为王爷做一些什么,乃是末将一家的荣幸,才是真正的求之不得!” ...... 听着两人的客套与寒暄,看着郑芝龙的不断示好,不遗余力的支持唐王朱聿键登基称帝,张肯堂、黄道周这些文官不禁微微皱眉,心里很是疑惑,没想到郑芝龙会这么卖力的主持唐王,不惜献出自己豪华的宅院,心里都回荡着同一个声音。 “这个郑芝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这些官员的心里很清楚,郑芝龙的表现也太过了,凭着郑家在东南的军事实力,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讨好,唐王朱聿键一旦登基称帝,少不了他们郑家的好处,封侯乃是必然。 毕竟,朱聿键要想在东南之地站稳脚跟,维护权威,抵御乱军,根本就离不开郑芝龙的支持。 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快马加鞭未下鞍的情况之下,一路支持,朱聿键等人就赶到了福州城,当天就开始操办起来,为开国大典做准备。 一时间,福州城的大街小巷之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听说了没有?唐王就在咱们福州登基称帝,明天就举行开国大典!” “不会吧?你不会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吧?唐王可是监国没几天,也就是刚到的福州城,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着急的就要登基称帝了呢?” “嘿嘿...我可没有说瞎话,更不是从哪里听到得小道消息,而是确确实实,朝廷的榜文都下来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一看便知!” ...... 相比于街头巷尾、茶棚这等民间议论,在一些高档酒楼的包厢之中,那些权贵了解的更加详细,更加贴近于内情,连开国大典之上的封赏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郑家这是真的发了,一门两侯三伯,几乎囊括了武将之中的所有重要职位。” “呵呵...我说呢,郑芝龙为什么这么卖力?不管是改造行在、行宫、行殿,亦或是建造行在太庙、社稷以及唐国宗庙,郑芝龙都是不遗余力的相助,拿出大量的银钱米粮,最为新朝廷的财政支出,原来在这里啊!” “哎,如此一来,可就苦了福建、江西与广东的老百姓,跟着遭了殃,郑芝龙付出了这么多,一定会加倍的搜刮!” ...... 一时间,福州城的各种改造如火如荼的进行,其中尤以登基之用的高台,建造的最快,仅仅是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初见成型,仅此一点,足可见郑芝龙在福建的实力! 福州城的一处宅院之中,书房里,黄道周、蒋德璟和朱继祚三人坐在一起,分宾主落座。 “恭喜啊,蒋大人,朱大人,根据可靠的消息,两位分别被委任为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和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听到黄道周之言,蒋德璟与朱继祚彼此对视了一眼,随之就是一阵苦笑,无奈地异口同声道:“黄大人,你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哪比得上大人你的吏部尚书之职。” 宛若很有默契一般,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蒋德璟更是苦涩地说道:“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说是福州府,就是整个福建,都是郑家的地盘,势力范围,本官虽是户部尚书,负责掌管朝廷的米粮税收等等,但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郑芝龙怎么可能会交出福建的财政大权呢?” “是啊,黄大人,我这个礼部尚书也是行同于虚设,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说到这里,朱继祚话语一顿,小心地张望四周,这才压低声音地问道:“黄大人,朱某实在不解,按理来说,放眼于天下,幸存的藩王之中,若论继承皇位的资格,当属广西的桂王最有资格,你们怎么就拥立了唐王呢?” “再说,虽然顶着唐王之名,却早已被废,又有先帝的罪名加身,在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唐王’继承大统......” “嘘...” ------------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朱聿键的无奈 黄道周连忙做出了禁声的动作,阻止了朱继祚后面的言语,更是抽身站起,相继走到房门与窗户前,探头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放心,长舒了一口气,随之将其关得死死的。 很显然,如今这个时候,讨论这样的问题,绝对是敏感非常,毕竟,朱聿键明天就要登基称帝了,想要他们的脑袋,也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易如反掌,就是那么简单。 黄道周重回了座位,并未责怪朱继祚的莽撞,而是轻声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桂王远在广西,离这里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急需一个王爷主持大局,稳定形势。否则,大顺军的攻势将会无人可挡。” 说到这里,黄道周的语气一顿,神秘的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唐王的出身,在南阳府就过藩。” “南阳”二字,黄道周咬得格外重,即将身为礼部尚书的朱继祚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南阳,乃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起家之地,意味着汉朝的中兴,借助此寓意,唐王也定能再现大明王朝的中兴!” 蒋德璟也是一脸的恍然之色,赞同地频频点头,紧跟着附和道:“是啊,虽然桂王最有资格继承大统,但广西距离江南却有千里之遥,如今的形势,急需一个皇族继承大统,统领大家,号令各方,从而能够整合江南的所有兵马,抵御大顺军,相对而言,唐王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嘴里所谓的桂王,朱常赢早就被刘宗敏在湖广活捉了,连同两个儿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一番言语! 忽然间,似有所感,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三人都默然了,一脸的沉重之色,忧心忡忡的样子。 片刻之后,三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是面有感慨之色,黄道周更是语重心长地自语道:“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首辅乃是百官之首,何其重要,怎么就非要马士英来当?” 然而,朱继祚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说话相当的直白,口无遮拦。 “马士英那老儿,真真的是一个伪君子,弃南京城而不守,弃弘光皇帝而不顾,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当上首辅。否则,又将把持朝整,行事无法无天,净干排除异己的事情。” “朱大人,你说的不错,本官也正有此意,决不能让马士英再当上首辅之职。否则,国将永无宁日!” 附和之时,蒋德璟说得那个是振振有词,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是补充道:“不仅是咱们,要想排斥出马士英,改变唐王的决定,非得联合其他大臣不可。否则,根本就促不成此事!” 黄道周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虽是在轻轻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但却并未有过多的言语表示。 与此同时,行宫之中,朱聿键与弟弟朱聿鐭、朱聿锷独处一室之中,作为紧随朱聿键之后的邵武皇帝,在广东登基,仅仅当了一个月的皇帝,朱聿鐭不解地问道:“王兄,弟弟实在不明白,郑家原本就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现在更是给予了这多的权力,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日后要想削权的话,恐怕都很难做到。” “哎...聿鐭,我有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朱聿键长长叹息了一声,反问了一句,话里充满无奈之意,眉头微皱,随之又舒展看来,进而坚毅地说道:“兄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兄长我刚走出大牢没有多久,做了那么多年牢,手下何来的班底?要想站稳脚跟,中兴朝廷,现在只能靠郑芝龙他们。” 闻听此言,朱聿鐭微微点头的同时,不禁心中一动,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想通了什么,但依旧不是很确定,试探性的问道:“王兄,你一下子任命了那多的大学士,远超历朝的人数,还要马士英充当首辅之职,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聿鐭,你猜的不错,之所以任命二十余人为大学士,自大明建国以来,从未有这么多的大学士,就是有这一层次的考量,希望他们能够牵制住郑芝龙,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当皇帝,成为朱聿键死之后的继位者,朱聿鐭还是默默记下了这些话,牢记在心中,学习兄长的御人之道,如何借力打力,平衡各方。 在马信的住处,密室之中,马信与熊文灿相对而站,前者担忧的说道:“熊大人,为了稳妥起见,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为了将来的计划,在下还是觉得,你应该躲避一段时间。” “此时的郑芝龙,就像发情的公牛,使尽了浑身解数讨好朱聿键,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米粮,几乎倾尽了所有,一家子全都搬到了兄弟郑鸿奎家里住。” “如果郑芝龙头脑发热,背信弃义,为了讨好朱聿键,将你交出来,送到朱聿键那里,到时候可就晚了。” “哎...马将军,以我对郑芝龙的了解,他绝不会......” 不等熊文灿说完,马信满脸的焦急之色,打断了他的话语。 “熊大人,你把郑芝龙想得太好了,你有所不知,郑芝龙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当年,郑芝龙在海上为盗之时,为了交好其中的一股海盗头领刘香,于是就抛弃了郑成功的母亲,娶了刘香的女儿。” “后来,郑芝龙接受了你的招抚之后,立马变脸,带兵围剿刘香,一点余地都不留。而且,就算是他的亲侄子、亲弟弟,也下狠手,恐怕也会对你不利!” 任凭马信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说得口干舌燥,熊文灿依旧是不动如山,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马信的话音刚落,就身为笃定的接道:“马将军,你说的这些,熊某都知道。” 马信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就释然了,略微思考一下,也就明白了,作为招抚郑芝龙之人,曾经的福建巡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信息呢? 毕竟,那个时候的郑芝龙,可是非常有名的海盗! “而且,马将军,之所以决定留下,熊某并不是盲目行事,也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靠与郑芝龙的交情,而是有着一定依据的判断,郑芝龙不仅不会对我怎么样,还会保证我的安全?” “哦~熊大人,这话怎么讲?”马信紧张而焦急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马将军,你在福建呆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郑芝龙的水师干了那么久,应该知道郑芝龙的为人,绝对是无利不起早,非常的贪婪,又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刹那间,马信的脑海里闪过明悟,当即就明白了熊文灿的弦外之音,话里的意思。 ------------ 第四百九十二章 借力打力 第二天,太阳徐徐升起,天朗气清,福州城正在举行着盛大的典礼仪式,在百官的簇拥之下,朱聿键黄袍加身,头顶皇冠,缓缓向高台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狂风骤起,大雾弥漫,木屑翻飞,尘土飞扬,大殿的高台笼罩在朦朦胧胧之中,不断地有宫女与太监惊叫,还有各种重物坠落、摔碎的声音。 “不好,玉玺掉在地上了,赶紧保护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风停止了,浓雾也随之消散了,用于举行典礼的高台与广场之上,凌乱不堪,朱聿键等人早已离去,只有宫女与太监还在收拾东西,整理被大风刮倒的装饰以及各种摆设。 不知道是心有怨言,被安排在这里干体力活,亦或是觉得无聊,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诡异了,三三两两的宫女或小太监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窃窃私语。 “真是怪事儿,刚开始的时候,天气明明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天了呢?” “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能问老天爷了。” “诶~你们说,是不是上天动怒了,并不想让唐王荣登大宝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嘘...小声点,这样的话能够乱说吗?你不想要脑袋了?” ...... 一时间,福州城炸开了锅,各种流言满天飞,几乎是毫无例外,都在议论着朱聿键的登基大典,突变事件,突然就起了大风与大雾,使得登基大典草草收场。 相比于福州城内的沸沸扬扬,百姓们都在议论朱聿键登基大典的事情,此刻,行在武英殿之内,气氛却是格外的紧张,甚至有一些压抑。 只见,有不少的官员跪在那里,匍匐在地,其中赫然就有蒋德璟与朱继祚两人,后者更是埋头高呼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马士英乃是奸佞之臣,祸国殃民,没少收刮民脂民膏,不能再让他主持内阁,担当首辅一职!” “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切莫让马士英这等奸佞小人来福京为官!” 跪着的其他官员紧跟着附和,不断地山呼,大有朱聿键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的架势。 “好啊,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皇上刚刚登基的第一天,你们居然就这样威胁皇上,胆敢污蔑朝廷大臣!” 郑芝龙站了出来,说话之间,更是面向北方,双手抱拳,拜了拜,同时说道:“按照你们这些人的意思,马大人乃是奸佞之人,祸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你们这是在辱骂先皇,辱骂先皇是昏君,分辨不了忠奸!” 此刻,郑芝龙表现的非常强势,一改几日前的恭敬谦卑,即便是面对着隆武皇帝朱聿键,依旧是从容淡定,不卑不亢,若不是身着官服,别人还以为他郑芝龙才是皇帝呢。 朱聿键不愧是一个英明的帝王,富有才能,胸怀大志,尽管心里十分的郁闷与不快,被登基大典搞得心情差到了极点,尤其是象征皇位的玉玺,更是被摔掉了一角。 面对官员的步步紧逼,丝毫不相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有郑芝龙的强势,针锋相对,朱聿键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回归了理性,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必须稳住局面,再这样发展下去,可就非常不妙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了,朕实在太累了,此事暂且不义,明天早朝再讲!” 不得不说,朱聿键的办法高明至极,而百官与郑芝龙又无法反驳,毕竟,今天最为悲催之人莫过于皇上了,可谓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好好的典礼全因为天气弄砸了。 所以,听到朱聿键说出“太累了”三个字之时,语气里蕴含着浓浓的沧桑与疲惫之意,再配以朱聿键那落寞的神情,还有萧瑟的身影,强势莫过于郑芝龙,也不好再步步紧逼了。 走出行在武英殿之后,朱聿键不禁长呼一口气,心里就是微微一松,整个人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周旋于百官与郑芝龙之间,平衡两者,也太耗费心神了。 度,如果不能维持一个度,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一旦原有的局面失衡,也就意味着,几乎等同于与郑芝龙撕破了脸,后者将会撕去忠臣的伪装,彻底而强势的把持朝政,将他这个皇帝完全架空。 朱聿鐭就跟在朱聿键的身后,一脸的凝重之色,看到四周无人,只有自己兄弟两个,就忍不住地担心道:“皇兄,从今天朝堂上的情况来看,郑芝龙已经露出了他权臣的嘴脸,隐隐不将皇族放在眼里,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啊?” 朱聿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转瞬就恢复了平静,并未立即解答,而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随之继续向前走,同时语重心长地徐徐说道:“王弟,你看啊,目前的形势是这样的,朝廷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内有郑家的擅权,日趋把持朝纲之势;外有大顺军的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进犯。” “是啊,皇兄,两者都是迫在眉睫,急需解决。否则,咱们朱家的天下就彻底没有了,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侥幸挡得住大顺军,最后也是沦为郑芝龙操弄的傀儡。” 一语落罢,朱聿鐭依旧是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更加的沉重,等待朱聿键的真知灼见,解决良策。 “所以,不管是抵御大顺军的进犯,还是对郑氏一门进行削权,都必须同时进行,两者看似毫不相关,实则却不然,可以借力打力,从而达到缓解和清除这两个危机的目的。” “那,皇兄,该如何借力打力呢?”朱聿鐭心中一动,翻起了丝丝期待的涟漪,忍不住的问道。 “很简单,要想抵御大顺军的进攻,只靠郑家是不行的,必须联合各地的义军,诸如以前反我大明的乱军,还有拥护我大明的义军,等等。” “如此一来,朝廷就多了一股势力,能够与郑芝龙抗衡。毕竟,那些文官出谋划策还行,要想掣肘郑芝龙,几乎不可能,也就勉强可以约束一下郑芝龙。唯有存在手握军队之人,才能让郑芝龙心存忌惮,有所收敛,不敢过于造次。” 这一刻,朱聿鐭的双眼里洋溢着崇拜的神采,忍不住地赞叹道:“皇兄,这一招真是妙极,一旦能够笼络各地义军,为朝廷所用,不仅能够抵御大顺军,还能渐渐削弱郑芝龙的实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朱聿鐭那神采连连的表情忽得变为了沉重之色,转而问道:“皇兄,看百官与郑芝龙在朝堂上的表现,马士英之事,并不能拖得太久,必须要有一个决断啊。否则,就会适得其反,打破如今的局面。” 很显然,朱聿键早就有了解决之策,并没有丝毫的难色,轻松地回应道:“放心吧,皇兄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一帝一王 数日之后,朱聿键登基称帝,号称隆武皇帝,以及登基大典上的风波,种种消息加杂在一起,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相比于天下人对登基大典上的风波啧啧称奇,口舌不断,远在浙江绍兴府的朱以海一干人等,处境那是相当的尴尬! 因为,当朱聿键在福州称帝,改福州为福京的消息传到绍兴城之时,朱以海已经颁布了行文,宣布担任监国之职,连“代”字去掉了。 完全就是一副天子的做派,随时都有可能登基称帝。 突然的变故,朱聿键已经登基称帝,打得朱以海一干人等一个措手不及,上下随之分为了两派,或是承认福州的隆武政权,或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依旧坚持朱以海更进一步。 很显然,作为极力拥护朱以海之人,拥有极大的私心,从朱由崧的事件上,看到了仕途上的一条捷径,只要是从龙勋臣,就能一步登天,位极人臣! 此刻,绍兴城的行宫之中,气氛有一些异样,大殿里的百官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言语,静静地站在那里,素手而立,朱以海虽然端坐于上方,心里却是那么的坐卧不安,满面的愁容,与下方站着的诸将与文官的神情格格不入。 “各位大人,各位将军,你们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没想到唐王从监国到登基称帝,继承大统,居然这么快,根本就没有留给咱们反应的时间,事情就那么的突兀的发生了!” 不难听出,朱以海的话语是那么的没有底气,颇有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态度,变得犹豫不定起来。 见此情形,立即就有官员站了出来,出言劝说道:“王爷,还是承认隆武皇上的好,毕竟,乱军环伺左右,虎视眈眈,朝廷再也经不起内耗了,要以大局为重,大要以明江山、祖宗基业为重啊~!” 紧接着,相继有其他的官员纷纷附和,表达相同的观点。 “是啊,王爷,如今之时,乱军势大,已经夺取了天下十之六七,雄狮过百万,兵器精良,战将无数,如果再不抱作一团,同仇敌忾,朝廷剩余的这些山河,余下不多的军队,都将会被大顺军各个击破,一一拿下,直至最后再无丝毫还击的机会。” “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啊,个人事小,不管怎么说,咱们与隆武皇上都是同属一个阵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继续内耗的话,百害无一利,只会便宜了李自成,让乱军看笑话。” “王爷,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还请王爷顾全大局,祖宗基业为重!” ...... 渐渐地,朱以海的神色由忧心忡忡的样子,变得很是复杂起来,刚想要说什么,张国维却站了出来,不干了,立即反驳道:“哼~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着想?说的倒是好听,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唐王退位归藩,由王爷继承大统?” 张国维冷冷扫视了一眼那些文官,冷哼过后,转而看向朱以海,双手交叉,长施一礼,同时恭敬地说道:“王爷,您既然已经监国,不如快刀斩乱麻,以微臣之见,不仅不能承认皇叔的隆武朝廷,你还要赶紧登基称帝,免得受人要挟,授之以柄。” 不得不说,张国维的话语很是微妙,“微臣”二字,就像一个毛绒绒的物什,在撩拨朱以海的欲望与贪婪,一颗心再次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那是对九五至尊之位的向往,那是一个男人的野心,言语之间,生杀予夺,号令天下! “微臣”二字,乃是官员对皇上的谦称,大殿里的众人又怎么听不出张国维用词的猫腻? 朱以海亦然! 那颗刚刚有一些心灰意冷的心,再次热了起来,不再萎靡不振,不再犹豫不定,越来越坚决,朱以海的眸光越来越亮,这一切都看在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眼里。 紧接着,钱肃乐、王之仁等人也站了出来,也相继说出了和张国维相似的话语。 一时间,朱以海更进一步的呼声越来越高,随着这些人的言语扇呼与起哄,朱以海的内心愈发的激情彭拜,越来越按耐不住,对于皇位的渴望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很显然,张国维与王之仁等人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具有很大的话语权,大殿里的风头再次变了,以拥护朱以海称帝为主,即便是那些反对之人,倾向于隆武皇帝朱聿键的大臣,也默然不语起来,缓缓低下了头。 古今亦然,不管是过去,还是在未来,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在任何一个时代都适用,尤其是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手握重军的将军地位极高,就连帝王也是为之忌惮三分。 否则,在每一个朝代之中,帝王最为防范的也就不是手握军权的将军,从明朝的这二百多年就能看出。 尤其是最近的崇祯皇帝,带兵出征的将军稍有疏忽,稍有怠慢之处,要么罢官变为庶民,发配到边境,要么就是落得个身首异处。 总之一句话,武将罕有好下场之人! 张国维、钱肃乐就是这个原因,手里握着军队,不仅是抵御大顺军的一柄利剑,防护的最后一道盾牌,更是震慑着的百官,就连朱以海也不例外! 尽管如此,深知武将手握重兵的危险性,但也不得不张国维与钱肃乐这些人掌兵。 毕竟,军队才是立国之本,总要有人统帅! 何况,这些人本就是自行起兵,本就不受控制。 然而,朱以海仿佛没有意识到张国维、钱肃乐等人手握重兵所带来的隐忧,心里美滋滋地,如果按照张国维等人的意思,自己不日就要登基称帝,继承大统,从而造成既成事实。 这时,王之仁话锋一转,却是转而说道:“王爷,微臣以为,为了以示正统,表示对先皇的尊敬,朝廷还是沿用前朝年号的好,依旧沿用弘光纪元。这样一来,更能与皇叔分庭抗礼。” 很显然,朱以海并不在乎年号、国号什么的,只对皇位感兴趣,当上皇上就行,因此,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就这么办了,至于具体的事宜,如何操办登基大典,你们就看着办吧,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大典之时,别想唐王皇叔那样就行!”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地盘多也有心病的时候 数日之后,南京城。 紫禁城,兴宁宫之中,李自成正在看着一个个邸报,各方送来的消息,徐霞客也在进行着陈述。 “启禀皇上,根据绍兴府与福州府送来的消息,自从朱聿键与朱以海相继登基称帝之后,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能坐下来好好说,但是,就在最近,为了争夺皇位,谁是正统,两者的关系急转直下,不断的恶化,而且,还互杀了来往的信使。” “而且,根据熊文灿与马将军送来的消息,朱聿键表现的极为强势,见朱以海不愿退位归藩,就在最近,很有可能派兵南下,征讨朱以海,后者也毫不示弱。” “还有,自从知道了朱以海登基称帝的消息之后,郑芝龙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起来,越来越不想投降,想要在东南自立为王,架空朱聿键。” ...... 不得不说,经年累月之下,李自成练就了一心二用的能力,即便在浏览着一个个邸报,也将徐霞客说得信息听的一清二楚,并能作出相应的思考,更是与手中的情报信息相结合,进行揣摩和总结。 “呵呵...徐先生,难怪郑芝龙的态度转变如此快,变得如此暧昧起来,你看,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自从被封为平虏侯,一门两侯三伯,几乎掌控了隆武朝廷的所有兵力,东南的天都高了三尺,如此情况之下,不是皇帝,胜似皇帝,人家还怎么可能主动接受咱们的束缚呢?”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很是自信,更少看完了所有的邸报,将最后一本轻轻地丢在桌案一旁,看着徐霞客。 “说的也是,那皇上,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就此放弃郑芝龙,直接使用强势手段,攻占东南?”徐霞客的神情很是认真,极为期待的迎着李自成的目光。 “嗯...先不管他,放放再讲。”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朗声说道:“还真是有意思,都是如此紧要、危急的关头了,明廷不仅出人意料的出了两个皇帝,更是斗得不可开交,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欲令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不外如此!” 闻听此言。徐霞客不禁心中一动,灵光乍现,忍不住地接话道:“皇上,你的意思是...暂时停止南下,先不动朱以海与朱聿键,让他们使劲的斗,不断的内耗,咱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错,朕正是这个意思。” 李自成轻轻点头,肯定了徐霞客的猜测之后,进而瑜补充道:“不过,也不是全无动作,只是先将浙江、福建与江西三地的战略放一放,刘宗敏与高一功那边还要继续,趁机拿下云贵等地,绕道广西。” 一时间,随着李自成的讲述,徐霞客的脑海里浮现出大顺军的作战路径图,一个大圆弧将浙江、江西、福建与广东囊括了起来。 “而且,趁着朱以海与朱聿键内斗的这个时机,也正好让兵士们好好休整一番。最为关键的是,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军一连拿下了三个大省,四川,湖广,还有这南直隶,虽然收编的不少兵力,整合了大部分起义军,但驻扎在三地的兵力依旧有一些捉襟见肘。” 说着说着,李自成话语里的嘲讽与感慨之意越来越浓,嘴角更是微微上扬。 “呵呵...话说回来,朱以海与朱聿键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活宝,登基之后,就是大肆的封赏,从已故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再到兄弟姐妹,还有那个官员,那是封了一个遍,凭空多了许多王孙贵族,这样的王朝还不覆灭,真是天理难容。” 徐霞客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除了嘲讽与感慨之词,心里明白李自成的意思,话外之音,收编的兵力虽多,大顺军再次暴涨,但问题随之而来。 收编的兵力越多,也就意味着大顺军的组成越驳杂,相应的,战斗力也会下滑,很容易出现问题。 毕竟,不管是主动投降的明军,还是收编的起义军,士兵的素质难以让人称道,即便是军令如山,执行严厉,毫不留情,斩杀了许多人,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的恶习。 打仗之时,很容易打砸抢,祸害老百姓!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徐霞客见过这样的事情,那是太多太多了,深恶痛绝的同时,也渐渐地变得有一些麻木起来,反而有利于徐霞客处理这一类的事件。 只要碰到横行的大顺军士兵,不服管教,如若反抗,可以当街斩杀,不会受到丝毫问责。 “对了,徐先生,还有,趁着这段时间,你与宋应星协调一下,尽可能、最快的派一批官员过来,补充到三省之地,如果大量的任用投降官员,尤其是州、府、县这样的主事官,太危险了,尽管军权还在朝廷的手中,大顺军负责城防。” “嗯,皇上,这个微臣明白。” 徐霞客答应一声,一脸的郑重之色,进而又说道:“而且,微臣已经有所行动,和宋大人联系了,目前为止,从北方以及各个根据地,已经送来了三波官员,充斥到三省的各个重要的衙门之中。” “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这话之时,李自成的心里长呼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了一些。 一直以来,随着攻占三省,李自成就有两个心病,一个就是主政官员的急缺,另一个就是军队的整体战斗力下降,人员太过驳杂,但又不得不收编他们,不可能全部放走。 毕竟,随着地盘的增加,需要驻军的地方也随之增加。 现在好了,虽然两块心病还未去除,但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时日越久,只要三省的治理踏上正规,官员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那些投降官员的忠心问题,也就不足为虑。 当然,李自成的心里也很清楚,大顺军整体战斗力的下滑,短期之内,那是无解的事情,只能用火器去弥补,尤其是那些收编的士兵素质,只能使用铁血手段予以震慑,杀一儆百,杀百儆千,直至杀到守规矩为止!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眸子里就闪过一丝狠酷的寒芒。 毕竟,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事情时有发生,那些问题士兵严重影响着大顺军的荣誉,将会削弱大顺朝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唯有杀之方能平民愤,唯有铁血手腕才能削弱这种影响! ------------ 第四百九十五章 见一个,杀一个 又过了半个多月,还是在兴宁宫之中,依旧是李自成与徐霞客二人。 “皇上,这是李元帅让人从杭州府送来的加急密报!” 说话之间,徐霞客连忙上前了两步,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递给了李自成,后者接过之后,立即拆开展读起来。 很显然,心里的内容让兴奋,让李自成心情愉悦。 刹那间,李自成满脸的情不自禁之色,喜上眉梢,忍不住地赞叹道:“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在兵事之中,作为朱以海两大依仗的存在,没想到王之仁这么快就有了乞降之心,还真是让人意外!” 闻听此言,徐霞客心中一动,不禁浮想联翩,想到了许多,这段日子里,浙东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形势巨大的变化,可谓是急转直下,朱以海的弘光政权的处境糟糕透顶。 很快,李自成就读完了书信,并将其从新递给了徐霞客,同时朗声说道:“这个王之仁啊,还真是忠心可嘉,诚意十足,为了以示投降的诚意,除了另一个手握重兵的方国安不敢动之外,其他人的兵权几乎全都被褫夺一空。就算没有被褫夺兵权,手里的兵士也是寥寥,少的可怜!” “别得暂且不乱,就拿那个所谓的督师大学士张国维来说,手下的亲兵也有几百人,勉强能够护卫自己的安全而已,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我军的攻伐?” “还有那些因为起义而拉起队伍的官员与将领,钱肃乐,张煌言,孙嘉绩等人,更是不堪,被排挤到令人咋舌的地步,聚集的起义士兵相继散去,差不多成了光杆司令。” ...... 徐霞客也看完了书信,听着李自成的侃侃而谈,不管从哪方面看,徐霞客怎么都觉得,皇上不是在同情钱肃乐等人,也不是心有所感的感慨,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不过,想想也就使然,绝对是再正常的事情不过了,毕竟,双方是敌对的关系,当然是朱以海那边越糟糕越好,对大顺朝越有利。 “那个,皇上,这个王之仁狡猾得很呐,这封书信里的水分也很大,不可否认,钱肃乐等人遭到排挤,义军散去十之八九,确实有他的功劳,从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应该并不像他信中所言,什么向咱们以示诚意,应该是王之仁的私心所致。” 李自成收敛了笑容,赞同地轻轻点头,应和道:“不错,别的不说,钱肃乐等人的义军之所以会散去,或许有向咱们表示诚意的可能,却不是主要因由,主要还是他与方国安的贪婪所致,上任没多久,不仅收编了浙东的所有营兵与卫军,以正军自居,更是擅自自行分配了浙东数县六十余万的钱粮。” “是啊,皇上,没有了钱粮的来源,即便钱肃乐等人手下的义军自行筹建,即便对大明王朝再如何的忠诚,也抵不过饥饿所迫,义军散去,乃是必然。” 一语落罢,说到动情之处,徐霞客一脸的肃穆之色,进而又认真地说道:“皇上,王之仁这等奸佞之人,贪婪成性,即便真的投降咱们大顺了,皇上你也不可以委以重用啊,应该尽快的解除他的兵权。否则,归降之后,一旦稍有不如意,又或者面临其他的诱惑,就会降而复反,贻害无穷。” “嗯,不错,徐先生,不仅是他王之仁,还有东南的郑芝龙,受降过后,也要解除兵权。” 李自成微微点头,沉声的回应之后,进而又补充道:“无论是王之仁,还是郑芝龙,两人都是一路货色,凭着手中的军权,不仅把持朝政,更是大肆敛财,排除异己,达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他们在明廷为所欲为,我不想管,也不愿意管,但绝不允许大顺朝出现这样的官员,见一个,杀一个!” 很显然,这一番的言语下来,也引起了徐霞客的感慨,内心的悸动。 “是啊,郑芝龙在东南可谓是为祸不浅,彻底脱离了朱聿键的控制,并且将其给架空了,沦为了傀儡皇帝。不说别的,郑家的军队只龟缩于福建、广东与江西三省,任由朱聿键如何的大发雷霆,也不会向其他地方发兵。”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的脸上现出欣赏之色,忍不住地赞叹道:“还别说,朱聿键还真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无论是能力,还是才学,都跟得上,如果将崇祯换做朱聿键,说不定大明王朝真的就中兴了。” 此言一出,徐霞客立马露出惊异之色,脱口问道:“皇上,难道你也看过朱聿键的‘缙绅’、‘戎政’、‘儒林’三篇《便览》了?” “当然!” 李自成痛快地答应之时,更是朗说道:“朱聿键的这三篇《便览》,可谓是指出了大明王朝没落的原因,以及解除弊病的方法......”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一顿,沉吟了一下,改口道:“确切的说,应该是缓解弊病的方法。不过,就是可惜了了,他朱聿键不是崇祯皇帝,手里一无所有,东南的所有军政大权都把持在郑家手中,而郑家唯一算得上忠臣之人,也就是郑芝龙之子郑成功了。” “是啊,皇上,朱聿键确实没有施展才能的空间,想要联合孙可望这些起义军,一起对抗咱们大顺朝,想法虽好,但事以愿违。偌大的福建,也就黄道周还算忠诚,自行组建了‘扁担军’,望向阻止我军从湖广进入广西,奈何,没有后续部队支援,没有粮草补给,一切都将是枉然。” 听到徐霞客这一番话,李自成的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之色,忌惮朱聿键的才能,忌惮于朱聿键的远见,但也仅仅是闪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如果真让他成功了,成功联合其他起义军,就算我军顺利进入广西,成功将其拿下,也将会付出不少的代价。” 一语落罢,李自成长呼了一口气,虽然说得很是轻松,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沉重。 ------------ 第四百九十六章 有一种感觉 不等李自成多做喘息,徐霞客的声音再次响起,询问道:“皇上,相比于半个月之前,形势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比咱们预期的还要好的多,那计划是不是要提前啊?” 一语落罢,徐霞客面露希冀之色,注视着李自成,极为期待的等待对方的回复。 “嗯...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行动确实可以提前。” 李自成感慨的同时,也是在给予了肯定,轻轻一点头,面露凝重之色,更是补充道:“不管是浙东的王之仁这等奸佞之人,还是福建的郑家,虽然他们祸祸的越厉害,对咱们的行动越有利。但是,如果他们将地方祸害的过于严重,动摇了地方的根本,反而不美。” 很显然,徐霞客并未想到这一点,经此一提醒,恍然的同时,心里更是沉重非常,紧跟着附和道:“是啊,毕竟朝廷还要治理地方,如果他们将浙东与福建祸害的厉害,逼迫的百姓流离失所,反而不利于咱们占领之后的治理。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一些得不偿失了。” “而且,如今的浙东不同于以往,防卫能力,几乎被王之仁与方国安破坏殆尽,加上他们的肆意盘剥,早已导致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如果李元帅他们兵出杭州府,很容易就能占领浙东。” “尤其是在这段时间里,李元帅他们在湖州府、嘉兴府与杭州府的治理,已经初见成效,广为流传,百姓们所得到的利益,极为受浙东的老百姓羡慕,朱以海在浙东的统治,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像百姓爱戴。” 徐霞客刚一说完,李自成颇为推崇的说道:“徐先生果然深知我心,之所以提前行动,就是有这些诸多考量。如今之时,东征浙东,时机已经非常成熟,不需要太多的大战,轻易就能攻取。” “既然这样,皇上,李元帅他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徐霞客适时地问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对了,皇上,郑芝龙虽然不愿意兵出福建,北讨浙东,但他还是派出了他的兄弟郑鸿奎,就陈兵于福建的南部边境,如果咱们攻打浙东的话,他们会不会浑水摸鱼,偷袭我军的侧翼?”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李自成的声音很低沉,眸光闪烁,冷冽幽幽,随之又寒声说道:“嗯...不管郑鸿奎会不会行动,有没有那个野心,咱们都不给他们那个机会,不就行了?” “不给那个机会......?” 徐霞客适时插了一句,宛若喃喃自语一般,满脸的狐疑之色,很是不解李自成的意思。 “徐先生,如果命金声桓率军进入江西,占领吉安,拿下赣南,再让高进库等人攻克赣州,你看怎么样?”李自成满脸的意味深长之色,神秘的不答反问道。 徐霞客明显楞了一下,转瞬就反应了过来,心中一动,脑海里灵光乍现之时,脱口道:“赣州乃是军事重镇,连接湖广、福建与广东的咽喉之地,一旦落入咱们的手中,郑鸿奎就不得不回援南顾,哪还有偷袭咱们的机会?” 徐霞客越说越激动,想到的更多,心思越发的活络起来。 “而且,如此一来,此举还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彻底击破郑芝龙的最后一丝幻想,枉向以朱以海的政权作为屏障,他好在东南逍遥快活,为所欲为。” “只有大军占领了赣南,才能形成真正的冲击力,具有威慑性,才能让郑芝龙有危机意识,不得不将投降的事宜提上日程,熊文灿的行动才能更好的开展。金圣桓与高进库等人的军队,陈兵于赣南,就像一柄锋利的匕首,生生地抵在郑芝龙的胸膛之上,逼他不得不接受谈判。” 徐霞客的这一番言语,就像李自成自己说的一般,整个人有一些飘飘然,胸中很是澎湃,随之又补充道:“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就算郑鸿奎没有回援,不知死活的想要浑水摸鱼,那也问题不大。” “徐先生,你别忘了,在池州府、徽州府和宁国府,还有刘芳亮、田见秀他们驻守,朝夕之间,或进江西,策应金圣桓与高进库等人的战斗;或入浙江,足以保证李锦他们的侧翼安全。” 这一刻,听着李自成的讲述,徐霞客不禁有一种感觉,一旦行动提前,攻打浙东与赣南,整个计划都将提前完成,若是诸事顺利的话,没有意外的话,覆灭明廷在南方的事情,今年就将结束。 也就是说,南方再无战事的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遥遥在望! 毕竟,如今的形势对大顺军太有利了,不管是浙东的鲁国,还是福建的隆武政权,早已腐朽不堪,被权臣折腾的民怨四起,明军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 一个没有信仰的军队,只懂得烧杀抢掠,何谈战斗力? 反观大顺军,除了南下的刘宗敏与高一功所部,其他的军队已经修整了一个多月,精神饱满,弹药充足,再加上兵力的急剧膨胀,完全可以碾压明军。 此消彼长的情况之下,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不言自明! 这个时候,李自成的身体充满干劲儿,仿佛也看到了胜利在望的那一幕,一举收拾掉明廷的最后两个皇帝,彻底结束南方的战争,好集中全力发展民生,应对天灾所带来的困难。 “徐先生,一旦战争结束之后,南方的治理就交给你与李锦等人了,凡是商量着来,如果无法还达不成共识,就上报朝廷。但是,一定要保持团结,江南的稳定。” 李自成已经换了一副神情,满脸的认真之色,随之又说道:“当然,你管民生,地方的行政,李锦负责军事,维持江南的治安与稳定。” “皇上,你的意思是......?”徐霞客心中一动,尽管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嘴。 “呵呵...徐先生,意思很简单,再过不久,江南的战事就将会结束,到时候,我也该离开应天府,返回北京城,主持大局,这里就交给你与李锦治理了。” 说到这里,李自成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颇为自嘲的继续说道:“当了那么久的甩手掌柜,恐怕宋先生早就心有埋怨了,再说,我也该回去了。” ------------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无惧 浙江省,绍兴府。 钱塘江以西,一支大顺军缓缓前行,为首之人正是李锦,也就是李自成的侄儿,改名之后的李过。 数万大军之中,骑兵在前,中间是红夷大炮等辎重与粮草,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步兵,与骑兵一起,将大量的辎重与粮草护在中央。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场面,声势何其的浩大! 踢踏踢踏... 嘎吱嘎吱... 咚咚咚... 步兵的脚步之声,骑兵的马蹄踩踏之音,以及辎重发出各种响动,彼此交织在一起,混合在一块,蕴含着某种律动之感,使得声势更大,给壮观的场面平添了几分泰山压顶之势。 此刻,李锦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义子李来亨、大将刘体仁,随后就是其他诸将。 “大帅,王之仁那个奸贼的话真得就可信吗?如果他是假意投降,想要诱使我军孤军深入,从而好偷袭,岂不是中了奸计,陷入重重埋伏之中?” 李来亨说完之时,李锦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只是淡淡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就算这真是王之仁的诈降之计,设置的陷阱,也休想偷袭咱们,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与能力。” “再说此次行动,不只是咱们这一支人马,还有贺锦元帅,他已经率兵行动了,兵出扬州府,现在应该进入了绍兴府,逼近了钱塘江,从而策应咱们。” “那大帅,党守素的水师不是在长江,负责封锁江面和控制上面的船只,能来得及载运贺元帅的大军吗?” 大将刘体仁心里一惊,如此问了一句之时,顿时也提醒了李来亨,反应了过来,后者随之也是心里一惊,紧接着,忍不住的附和道:“是啊,大帅,如果没有党守素的水师,仅靠那些小舟、小船,行使在湖面上,可是会影响战机的啊?” “毕竟,方国安在钱塘江的对岸布置了大量的军队,如果紧靠那些小舟、小船渡江,不仅行使的迟缓,一次也载运不了多少军队。” 然而,李锦的神色依旧是如常,侧头回望了两人一眼,徐徐答道:“放心吧,虽没有党守素的水师,但也不会影响大军渡过钱塘江。” 看到李来亨、刘体仁等人还是有一些担忧的模样,李锦进而补充道:“而且,你们或许不知道,浙江今年大旱,绍兴府尤其严重,钱塘江的水位更是大幅度下降,如今也就到马腹的深度,足以咱们的骑兵先行过江,控制住对岸。”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为之一喜,刘体仁的眉宇间还是有一丝担忧之色,有一些吞吞吐吐,忍不住地脱口问道:“可是大帅,消息的来源可靠吗?别是明军使用的障眼法了?” “刘将军,本帅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不相信那些投降的明将。” 李锦赞许的轻轻点头,脸上挂着缕缕满意之色,随之又说道:“不仅是你,就是本帅,还有皇上,都不信任王之仁与张国柱这等小人。放心吧,消息的真实性非常可靠,王之仁送来之后,本帅已经秘密派人去验证了,消息确实属实,绝对可靠,钱塘江的水位大降。” 这一刻,无人再担心,同时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兴奋非常,对于此战愈发的自信和有把握,既然战马就能越过钱塘江,那大军的偷袭行动就会更加顺利! 毕竟,战马可以使用,也就意味着,可以使用虎蹲炮作为重火力突击,趁夜撕开方国安所布置的防线,从而奔袭三江所,绕到绍兴城的后方,活捉朱以海。 “大帅,如果捉住了朱以海,差不多也就意味着,整个浙东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没有了皇帝,金华府、台州府和宁波府的明军也就不攻自破。” 一名将领说完之后,李来亨却是调笑的转而说道:“朱以海还真够蠢得,跑到绍兴府监国、登基称帝也就算了,居然还在绍兴府常住,与咱们对峙,真是不知死活。” “来亨,这不是朱以海的愚蠢,而是明廷的祖训使然,国君守国门,仅此一点,明廷之君都值得人钦佩和尊重。” 李锦立即给予了反驳,回望了一眼北方,北京城的方向,颇为推崇的继续说道:“虽然明廷历朝历代以来,鲜有圣明之君,但却不乏有血性和骨气的帝王,君主守国门,将都城建于北方,紧挨着边境,就是最好的说明。” 无人反驳这一点,明廷的强硬,那是出了名的,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感觉,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不讲和,不纳贡,不和亲,就是大明风骨的最好诠释。 当然,那也是汉人铮铮铁骨的诠释! 江西赣南,赣州。 赣州城一片混乱而紧张的景象,街道之上,城门四周,遍布着大量的明军士兵尸体,还有那城门楼之上的墙壁,许多的豁口,大大小小不一,硝烟还在弥漫, 此时,刘宗敏正在查看赣州城,查看士兵们打扫战场,聚拢俘虏,高进库就陪伴在一旁,满脸都是高昂的兴奋之色,跟着边走边说道:“元帅,还好有皇上给咱们追加的火炮以及鸟铳,兄弟们根本就不用冲锋,用血肉攻城,只需用红夷大炮招呼,一通的狂轰乱炸,直接就将守军给打蒙了,城墙上死伤无数,最后不得不主动投降,打开城门。” 说到这里,高进库的话语一顿,神色为之一敛,化为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对了,元帅,末将实在不明白,以咱们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一举攻占江西全境,进而直取福建或者广东,怎么就突然按兵不动了呢?” “而且,高元帅已经攻下了贵州大半,马上就要西进云南了,如果咱们再耽搁的话,恐怕就会没仗可打,遥遥落于人后了。” 很显然,刘宗敏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急切之色,但一想到李自成的特别交代,一再的叮嘱,虽有牢骚,但也只能化为深深地无奈,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哎...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保密的需要,本帅有一些话不方便说,只能告诉你们一点,咱们此次改变计划,东进江西,占领赣南,目的不是在于攻城略地,消灭明军,而是在进行震慑。同时,也是在策应李锦与贺锦两位元帅的行动。” 看到刘宗敏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听到的这些闪烁其词的话语,诸将明白,此次行动改变,放弃攻打广西,转而进入江西,而是有着特别的任务,并不是单纯的作战,还有某种战略性威慑与牵制。 “好了,都不要再说什么了,没有皇上的圣旨,除非福建或广东的明军来袭,咱们就必须在赣南按兵不动!” 一时间,随着刘宗敏的这一番话下来,彻底堵住了那些还要请战将领的嘴,以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最为无奈的皇帝 福建,福京城内。 朱聿键的行宫之中,行在奉天殿之上,百官云集,诸将听命以待,气氛看似紧张和凝重,却弥漫着浓浓的异样之感。 “启禀皇上,黄大人的处境十分危急,凭着一腔忠义,散尽家财,加上亲朋好友的资助,黄大人虽然组建了‘扁担军’,拥有近万人的兵力。但是,奈何多是新兵,其中还有许多黄大人的子弟、学生与书友,拼凑而成的军队,全无作战经验,情况堪忧啊~!” “即便如此,皇上,面对精锐尽出的大顺军,黄大人依旧显得远远不足,还是赶紧增兵益响。否则,黄大人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挡不住乱军的铁蹄啊!” “还有,皇上,大顺军已经进入了浙东,正在攻打绍兴府,面对乱军的两路大军,鲁王麾下的方国安部毫无招架之力。由于钱塘江水位下降,再加上乱军头目李锦偷袭的原因,布置在钱塘江沿岸的大军,几乎是朝夕之间就被瓦解。” ...... 听着兵部尚书吴春枝的汇报,坐在上方的朱聿键神色很是难看,阴沉的可怕,但又显得是那么无可奈何,唯有忧虑,内心宛若火烤一般的煎熬。 最终,当吴春枝说完之时,朱聿键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郑芝龙的身上,声音低沉,近乎于哀求。 “平虏侯,您也听到了,如今之时,形势近乎于危急,如果再不出兵北援,不仅黄大人他们处境堪忧,江西广信府将会守不住,就连鲁王朱以海他们也将陷入危险之中,整个浙江都将陷入乱军的手中,咱们可就再也没有任何屏障可言了。” 郑芝龙的双眼微眯,面无表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并未立即回应朱聿键那近乎于哀求的话语,而是沉默了片刻,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侯爷...侯爷...皇上叫你呢,询问出兵江西广信府的事情。” 工部尚书曾樱小声地提醒着郑芝龙,还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满脸的焦急之色,紧张地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郑芝龙依旧是不动如山,沉稳异常,在曾樱小心而轻微的拉扯之下,这才缓缓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 “皇上,老臣以为,现在万不可分兵出去。” 很显然,郑芝龙将刚刚的话语全都听了进去,寥寥的一句话,不仅表明了他对朱聿键的轻视,并不将这位隆武皇帝放在眼里,更是让后者心里一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着急的犹如五内俱焚,忍不住地脱口问道:“为什么?” “皇上,这还用说吗?” 郑芝龙慢悠悠的反问了一句,眉宇间闪过一丝轻视之意,似乎觉得自己做得不能太过,应该给所谓的皇上留一些面子,进而又解释道:“皇上,根据探马来报,大顺军不仅在北方用兵,攻打浙东,还有从南面进入江西。就在数日前,大顺军的刘宗敏部从湖广,已经进入了江西,根据最新的探马来报,赣南的十之六七州府县城,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 说到这里,郑芝龙的话语一顿,脸上现出一股极为淡薄的忌惮之色,心里暗暗长舒一口气,以便自己更加的镇定,这才继续上面的话题,话语里已经没有了那种轻慢的味道。 “如今之时,若无意外的话,大顺军应该已经占据了赣南,威胁到福建南部的安全,值此这个时候,如果再分兵出去,刘宗敏要是率兵长驱直入福建,从南面进犯福京,皇上与各位大人可就危险了。” 很显然,郑芝龙的神色变化,一副很忌惮的样子,并不是朱聿键的黄威使然,而是刘宗敏部所带来的危险气息。 这一番话下来,使得朱聿键一时语塞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心里的那种信念愈发的强烈,强烈想要救援黄道周,最终还是着急地说道:“可是,平虏侯,一旦乱军攻占了浙东,将会更加的势大,朝廷所控制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小。” “如果咱们出兵北伐的话,不一定进入浙江,就算只是收复南直隶的一些州府县城,就能打通通往湖广的渠道,从而与中原的各路起义军取得联系,一起对抗大顺军。” “要是任由大顺军这样继续发展下去,肆意攻伐,只会助涨乱军的嚣张气焰,使得形势越来越不利于咱们,直至吞并东南个州府县城。” 然而,任由朱聿键说得口干舌燥,吐沫星子横飞,都快祈求了,郑芝龙依旧是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更是放肆的翻了翻眼皮,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将朱聿键噎得不行,几乎都快崩溃了。 “可是,皇上,莫说末将没有多余的兵力,就算是有,想要救援黄大人,但也是无能为力啊,打仗打得就是银子,末将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作为军饷和购买粮草,救援黄大人之资。” 这一刻,朱聿键气得直想骂娘,很想翻桌子,恨不得指着郑芝龙的斥骂:“你个狗东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整个东南各地的赋税,福建、江西和广东三省的钱银米粮都被你郑家把持着,居然和朕说什么拿不出银子?” 最终,朱聿键还是忍住了,强制压下胸中的怒火,尽量语气平和的说道:“平虏侯,朕与鲁王虽然政见不一,对于谁是正统相持不下。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他与咱们可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旦浙东陷落,下一个就轮到了福建。” 郑芝龙宛若一个木头人,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即便朱聿键说得极为恳切,还是没有任何答应的意思,反而撇了撇嘴,颇有轻蔑的味道,转而说道:“皇上,莫要忘了,咱们面临的不只是北面的大顺军,还有西南方向的刘宗敏,一旦轻易分兵而行,福京的防卫力量可就不足以抵御刘宗敏了。” 嘴上看似还算客气的推辞,郑芝龙的心里却已经开骂了。 “傻逼玩意儿,还想着收复南直隶失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能够保住福建这一地,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让老子去与大顺军厮杀,想得美!反正人谁当主子,都一个吊样,老子才不想为你朱家王朝殉葬呢。”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变得极为异样起来,除了郑芝龙一脉的文官武将,其他人的神情都是怪怪的,或是低头不语,或是用用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郑芝龙 此刻,就算是一个木头疙瘩,心里都清楚,皇上要想说服郑芝龙出兵,已经是觉无可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逼急的朱聿键反而是平静了下来,显得更是诡异,接下的话语更是震撼了群臣,使得百官为之侧目,愣愣出神,全都傻眼了。 “平虏侯,既然如此,你不愿意出征,那朕就带着为数不多的禁卫军亲征,前去救援黄大人,稳住赣北的局势。” 就在这时,群臣刚一清醒过来,就要阻止朱聿键,他们还来不及说话,郑芝龙却说出了惊人之语,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他们震撼。 “好吧,既然皇上执意如此,那微臣也不好违逆。” ------------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合适的人选 人散离席,百官尽去,奉天殿里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此刻,大殿里只有朱聿键、朱聿鐭与朱聿锷三兄弟,身为隆武皇帝,朱聿键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眉头紧皱,望着两个弟弟,语重心长地说道:“两位王弟,皇兄此次御驾亲征,肯定是凶多吉少,为了咱们朱氏一族的延续,皇室血脉不灭,皇兄亲征之后,你们立即带着家人赶赴广东,脱离郑家的控制。” “皇兄,你真得要御驾亲征吗?” 朱聿鐭反问了一句,进而又说道:“皇兄,还是让王弟率军出征,救援黄大人他们吧?” “不行...” 朱聿键立即给予了否决,话语里充满不容商量的味道,唐王朱聿锷还想说什么,进行劝解,却被朱聿键后面的话语给挡了回去。 “你们就不要和皇兄争了,皇兄此次御驾亲征,救援黄大人,如果遇到遇到危险,郑芝龙还有救援的可能,若是换做你们,他一定会见死不救!而且,也唯有皇兄御驾亲征,方能收揽民心,振奋军心,提振士气。” 平虏侯府,书房之中。 此时,郑芝龙与众人相对而站,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难掩眉宇之间的那一丝焦虑,那一丝不安。 “大哥,咱们真得就坐视不管,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御驾亲征吗?” 郑鸿奎如此问完之后,满脸的担忧之色,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如果皇上有一个三长两短,遭遇不测,被乱军所俘,咱们的处境也就变得非常不妙起来,不仅不能再打着皇上的名号,号令各方人马,如果皇上真的被对方所俘,咱们还要受到大顺军的要挟和钳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事情反而不美。” 很显然,郑芝龙的神色一动,出现了波澜,知父莫若子,郑成功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连忙也说道:“是啊,父亲,保全了皇上,也就保住了这杆大旗,方能号令东南的各个朝廷军队。否则,就算是咱们富可敌国,拥有强大的兵力,也很难让那些将领附耳听话啊。” 郑芝龙似乎被说动了,表现的愈发明显,不等郑鸿奎与郑成功高兴,来不及进一步的劝说,刚刚有所起色的情形,瞬间被郑芝豹的一番话给剿灭了。 “大哥,四哥,成功侄儿,提醒你们一下,咱们虽有巨富之资,军饷不是问题,但切莫忘了一点,咱们的军队优势在海战,而不擅长陆地作战,如果强拉他们在陆地上战斗,伤亡将会非常惨重!” “至于皇上一旦被俘,亦或是大顺军打到福建、广东等地,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重新下海,再当海盗。” 闻听此言,郑芝龙的眉梢就是一挑,不等郑鸿奎与郑成功反驳,就下达了逐客令。 “好了,至于具体该怎么办,还是让我好好想想,你们都出去吧,芝豹留下。” 郑鸿奎心里一惊,虽然郑芝龙说得含糊不清,态度模棱两可,但他却已经猜到了大哥的真实态度,但也不得不随同其他人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书房里只有两个人,郑芝龙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五弟啊,这些年以来,咱们积累的那些财富,所有的根基,几乎都在这福州,哪有那么容易下海为盗,再次干回老本行啊?” “而且,就算是放弃这里的一切,重新干回老本行,入海为盗,但没有一个落脚点作为根基,也无法长久下去,迟早会没落下去,要么被那些洋人吞并,要么被随之而来的大顺军围剿。” 郑芝豹听得频频点头的同时,更是面露凝重之色,尽管心里早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地沉声问道:“那大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该如何抉择?” 然而,郑芝龙并未给予正面的答复,而是郑重地说道:“嗯...五弟,这段时间里,一定要保护好熊大人,多与他接触,保持一种良好的关系。” 与此同时,马信府里的密室之中,马信与熊文灿相对而坐,在轻松的气氛之中,愉快地交谈着。 “熊大人,皇上的雷霆出击可真是高明,刘元帅部一举攻占赣南,算是镇住了郑家,尤其是郑芝龙,犹如惊弓之鸟,已经有了投降的苗头。” “不错,马将军,皇上的这一手段可谓是高明至极,但咱们也不可麻痹大意啊~!” 熊文灿也很高兴,赞叹了一句之时,也夹杂着担忧之意,进而又补充道:“如今之时,郑芝龙的态度虽然软了下来,有了投降的苗头。但是,郑家的内部却分为了两派,一个效忠于明廷,或是退到海上,另一个就是主降派,主动归附咱们的大顺朝,这一切的一切,其中种种的不稳定因素,咱们都不可不防啊!” “不错,熊大人,你说的正是!” 马信赞同了一句,轻轻点头的同时,脸上布满复杂之色,进而继续说道:“在郑家之中,属郑成功对明廷最忠心,对咱们大顺朝最为抵触,其次就是郑鸿奎等人。” “如果郑芝龙真得下定决心,举兵归附,以郑成功的秉性,到时候,很难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是啊,马将军,熊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熊文灿附和完之后,略微沉吟了一下,看着马信那满满的复杂之色,怎么会不明白? 来到福建这么长时间,对于一些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马信的一路高升,被委以重任,多亏郑成功的提拔,然而现在,两人很有可能会走到对立面,熊文灿又怎能不明白马信此时的心情? “嗯...马将军,为了以防万一,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战争,郑成功那边还要交给你去办。如果郑成功真的有不轨之心,有过激的行动,还要将军你从旁制止,控制住郑鸿奎这些人。” 沉默了片刻,虽心有不忍,很是不愿意,但马信不得不应答道:“熊大人,你尽管放心,末将知道轻重缓急,一旦郑成功与郑鸿奎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不肯归降咱们大顺朝,末将会搞不犹豫的用雷霆手段,将其控制起来。” 同时,马信的心里也明白,作为郑成功的直系班底,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行动,控制住郑成功等人。 ------------ 第五百零零章 莫大的好消息 数日后 南京城内,武英殿之上,群臣毕至,百官云集,李自成一袭金灿灿的龙袍加身,威不可言,正坐于上方,言语之间,充满着属于帝王的威势与自信。 “徐先生,绍兴府和江西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自成神情淡然的问完之后,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直直地凝视着徐霞客,两侧之人也是满怀希冀之色,期待他的回答。 毕竟,关于大军在两地得利的消息多如牛毛,让人振奋的同时,又心怀怀疑,并不是那么相信,唯有从徐霞客的嘴里证实,亲耳听到,方能相信。 一时间,大殿里变得极为安静起来,除了李自成处之泰然,其他人都是屏息凝神,竖着两只耳朵,一副认真倾听之态,深怕错过或听错一个字! “启禀皇上,不管是浙江绍兴府,还是江西的赣南和广信府,行动都非常的顺利,超乎于预期。” 尽管徐霞客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只有寥寥的几句话,但众人的心里还是莫名的激动起来,可以对那些听来的消息有一个初步判定,十之七八不会有假。 短暂的停顿,徐霞客像是在组织语言,略微沉吟了一下,使得激动的众人愈发的期待起来。 片刻之后,徐霞客这才张口,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皇上,江西方面,袁宗第元帅相继攻克了饶州府和广信府,并使用计谋,奇袭了黄道周的一万多明军,将其绝大多部分给灭杀了,并且擒获了黄道周。” “而刘宗敏元帅,行动要更加的顺利,除了赣州与吉安遇阻,其他地方的明军几乎就没有怎么抵抗,纷纷缴械投降,接受刘元帅所部收编。” “至于浙江的绍兴府,李元帅与贺元帅兵分两路,准备奇袭方国安布置在钱塘江沿岸的防线,若无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就能歼灭方国安所率明军。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两位元帅收编了大量的明军,进入绍兴府之时,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阻击,行动比江西的大军还顺利。” ...... 随着一个个好消息回荡在大殿之上,每个人都兴奋不已,不禁脑补了一个画面,大顺军长驱直入浙东和江西,活捉朱以海,从四面八方逼近朱聿键所居之地,直至南方再无战事。 不过,随着徐霞客最后一句话的响起,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直至结束,徐霞客说完,一时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发呆,在发愣。 “皇上,根据咱们在福州的密探来报,就在昨天上午,隆武皇帝御驾亲征,只带了数千人,就进行了北伐,若无意外的话,恐怕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福建延平,将要进入江西,从而兵入湖广。” 除了李自成与徐霞客,百官很是吃惊,堂堂的隆武皇帝朱聿键,御驾亲征之下,居然只带了寥寥数千明军,这究竟是最北伐?还是在找死? 不言而喻,所有人都明白,以大顺军今时今日的战力,莫说是几千人,就算数万人,也不够大顺军吃得! 众人吃惊的是,朱聿键怎么就只带了那么一点人?明廷真的就是穷途末路,已经没有军队了吗? 与此同时,李自成与其他人反应不同,想到的更多,看得更远,再一细看徐霞客,看到对方隐隐透着欲言又止的味道,当即就明白,还有更加劲爆和更好的消息在后面,只是不方便当众而言,需要两人秘密相谈而已。 “好了,都散去吧。” 不久之后,李自成与徐霞客的身影出现在兴宁宫之中,书房里只有两个人,更有士兵把守在宫门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启禀皇上,郑芝龙已经答应了投降事宜,为了以示诚意,他愿意主动放弃江西的布防。而且,只要咱们能够接受他的条件,在后期的时候,还会将福建的城防相继交到袁元帅他们的手里,将会相继让出仙霞关等福建紧要之地。” “好事啊,天大的好消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李自成一拍大腿,忍不住地连连赞叹,满脸的兴奋与激动之色,转瞬就恢复了冷静,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当天下午,浙江绍兴城内,气氛极为的紧张,宛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相比于权贵的忐忑、不安、恐惧等等,老百姓要淡然得多,并不怎么害怕,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与兴奋。 在一些隐秘之地,或是自己的家中,老百姓在小声地议论着,话语弥漫着丝丝的期待与高兴之情的同时,也是在咬牙切齿。 “狗日的朝廷总算完了,登基称帝,说得怪漂亮,结果连自己的那些狗腿子都约束不了,自从鲁王登基,整个绍兴府的天都高了三尺!” “听说了没有?自从大顺军来了之后,浙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像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几乎家家都分得田地&粮食,根本就不必为天灾而受苦。” “怎么能没有听说?杭州府、湖州府与嘉兴府就有我家的亲戚!我家亲友说了,大顺军打开之时,只要安心的躲在家里,就不会有事情,切莫打着浑水摸鱼的心思,趁乱在城里弄些什么。否则,绝不会有好结果。” “嘿嘿...方国安与王之仁为祸乡里的那些王八蛋,总算有人收拾了,大顺军来了,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 此时,朱以海的行宫之内,大殿之上,朱以海愁眉不展的站在那里,对面分别是他的心腹之臣,极为倚重之人,还有一名士卒面脸的焦虑之色,在进行着汇报。 大殿里的气氛极为的紧张,压抑的都快让人窒息! “启禀皇上,大事儿不好了,方将军构建的钱塘江防线被攻破了,乱军就像天降神兵一般,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几乎是势不可挡,火力抢的一大糊涂,一上来就是大规模的轰炸,等到情形稍微缓和一些,对方的骑兵就已经杀到了近前。” “而且,对方的炮弹里添加了许多极为辛辣的东西,熏得人涕泪直流,剧咳不止,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因此,不仅钱塘江防线的士兵无法组织反抗,许多城池都是因此而失守。” “还有,绍兴府一片混乱,到处都有乱军出没,许多的军队都主动投降,接受乱军的收编。” ...... ------------ 第五百零一章 商量后路 朱以海的心里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时没有了主意,整个人都变得坐卧不安起来,神色凝重而慌张,眉头紧皱不已,嘴里更是念念有词,显得很是颓然与落寞。 “大顺军就要杀过来了,这可怎么办啊?身为皇族,难不成就这样等死不成?难不成,朕也要像王兄那般,自缢身亡,以示风骨?不行,我绝对不能死.....现在还不是没有后路......” 这时,朱大典站了出来,出言安抚道:“皇上,如今之时,形势危急,切莫慌乱,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啊,否则,只会于事无补,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闻听此言,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乱之中,朱以海又喜又忐忑,忍不住地求助道:“朱大人,那你说,朕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朱大典脱口而出,来了这么一句之后,进而又补充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既然方将军构筑的钱塘江防线已经被击溃,那么,乱军距离绍兴城已经为之不远,这里已经是极不安全之地,还是赶紧撤离的好。” “这样好吗?” 尽管心动不已,恨不得立即逃离绍兴城,远离战场,但碍于帝王的尊严,轻易不可言退,就算不得不逃走,也要由臣子们提出,朱以海最终还是忍住不得这么问了一句,有一些迟疑,更像是在装装样子。 “皇上,没有什么不好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皇上你能够保全己身,就能重拾旧河山,收复失地,人死了,也就万事皆休了。” 朱大典说得振振有词,一点也不脸红,仿佛忘记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朱跑跑,目前为止,已经侍奉了三个主子,大顺军每次打来之时,就属他跑的最快。 很显然,周围的一些官员很看不上朱大典,听他这么大言不惭的如此夸夸其谈之时,面现鄙夷之色,但形势的危急性,也不得不认可朱大典所讲的内容。 这不,张国维就是第一个。 “是啊,皇上,如今的绍兴府,遍布大顺军,如果再迟疑的话,想走也走不了了,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将来,还望皇上早做决断的好,立即撤离绍兴府。” 相比于张国维与朱大典的观点,主张越早离开绍兴城越好,有过带兵经验的钱肃乐要沉稳的多,考虑的更多,提出了有一些不同的观点。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即便是要撤离绍兴城,但也不能立即付诸行动,方法策略很重要,最好选择深夜再行动。否则,行动还未开始,却已经夭折,起到反效果。” “钱大人,这话怎么说?”朱以海眉头微皱,隐隐有一些不快。 “皇上,您刚才也听到了,如今之时,绍兴府到处都是兵荒马乱,遍布乱军,如果就这样撤离绍兴城,堂而皇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很难保证行踪的隐秘性。尤其是大队的人马,很容易引起大顺军的注意,从而伏击咱们。” “而且,皇上,如果绍兴城的百姓与守军看到您先离开,民心与军心必然会受到影响,恐怕皇上你前脚刚走,绍兴城就会失守,反而不利于撤离。” 听到钱肃乐这样说,尽管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愿意,恨不得立即离开绍兴,但朱以海也不得不认同,绍兴城的百姓生死可以不管不顾,但却需要绍兴城作为诱饵,吸引大顺军。 一念及此,因此,朱以海心里的怒意也就随之减淡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些不情不愿,面露焦虑之色,询问般的催促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嗯...皇上,微臣以为,若是离开绍兴府的话,最好是选择在深夜,如此一来,趁着夜色,就能很好的掩饰行踪,也能最大化的不影响绍兴城的军心与民心。而且,不仅如此,撤离之时,也不能一股脑的全部离开,而是分批进行。” “还有,皇上,撤离之时,先让禁卫们护卫你离开,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是皇后、皇子他们。” “钱大人,朕的家人就不能一起离开吗?” 钱肃乐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看到朱以海面有难色,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中一动,不答反问道:“皇上,还记得老福王吗?” “当然记......” 朱以海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吐出三个字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却又是戛然而止,面有凝重之色,重重一点头,仿佛做了某个难以抉择的决心,最后沉声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朱以海不傻,他还很明白,转瞬就听出了钱肃乐的暗示之语,如果一家子同时撤离绍兴城,军心和民心大乱暂且不论,如果被乱军发现了,不就被人家一锅给端了? 尽管心中不喜,钱肃乐的暗示之言,虽有诅咒之嫌,但朱以海也不得不接受,不得不为后代香火延续考虑,正如钱肃乐暗示和提醒的那样,老福王如果不是分开来逃,世子朱由崧又怎么可能逃出生天?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弘光皇帝? 一念及此,朱以海随之将目光投到了靖夷将军毛有伦的身上,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毛将军,朕的家人就交给你了。朕与张明振等人离去之后,你立即护卫朕的家人紧随其后,赶往台州府,从那里乘船,从而暂避祸端于海上。” “是,皇上,末将遵令!” 毛有伦双手抱拳,躬身应答完之后,东阁大学士宋之普站了出来,情真意切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愿意最后一波离开绍兴城,坐镇于城中,以便稳定城里的局面,从而制造一种假象,皇上您还在城中,用来迷惑敌军,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皇上,微臣也愿意最后离开,再尽绵薄之力,吸引乱军的注意力,好为皇上你们赢得更多的转移时间。” “启禀皇上,微臣也愿意。” ...... 一时间,不少的文武官员纷纷行礼,山呼之间,表明忠心之态,看得朱以海很是感动,但也没有拒绝,眼含泪花,声音有一些沙哑的回应道:“危难之际见真情,各位果然都是朝廷的忠臣良将,为了朕能够脱离险境,甘愿自陷于危险境地。” 最为朱以海的内阁首辅,老谋深算的熊汝霖却不像朱以海想的那么简单,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是在表忠心,而是另有谋算。 放眼于江南,忠臣不是没有,但绝不会有这么多! ------------ 第五百零二章 良禽择木而栖 如今之时,只要是稍有分辩是非之人,哪怕拥有一丝的理性,一眼就能看得出,如今的朝廷,已经是名存实亡,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李自成迟早会一统天下。 放眼于天下,尤其是这江南之地,稍稍细细一琢磨,就不难发现,有心入仕于大顺朝之人,举凡种种,不乏献城归降者,博一个荣华富贵,予以优待。 终南捷径,不外如此! 而且,若是真的对朱以海那么忠心,那么死心塌地,那就应该尽可能地保全己身,一路相随,辅佐皇上重组朝廷,在另一番天地站稳脚跟,现在如此,一副与绍兴城共存亡的样子,不得不让人心中起疑,南面不会另有猜测? 这些人真得就那么忠心,全都是留下来吸引乱军吗? 当天深夜,狂风呼啸,一波又一波的人马相继从绍兴城飞驰而出,奔向各个方向,在漆黑的夜幕的掩盖之下,唯有马蹄奔跑的马蹄之音和马鞭抽打马腹的声响。 此刻,绍兴城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童,又如大海里的一座荒岛,隐隐泛着落寞与沧桑之意,盏盏灯笼,零零星星的点缀于城门楼之上,更显这种寂寥之感。 仿佛老天爷也在眷顾着朱以海,想要助其一臂之力,原本该皎月升起的夜晚,此时却是黑漆漆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繁星依旧,点缀在夜空之上,很好掩饰了他们逃离的行踪与身影。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就算是被人发现,茫茫夜色之中,也是无处追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绍兴府以东,稍稍偏北的方向,黑暗之中,响起一个声音,弥漫着淡淡的紧张与忐忑之意。 “将军,不对啊,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将军你看,这像是通往宁波府的道路,皇上可是让咱们护送娘娘他们前往台州府,从那里乘船入海,这样做是不是有一些不妥啊?” 夜色里响起了毛有伦的声音,不以为然地回应道:“什么妥不妥?出了什么事情,自有本将军负责!何况,如果将娘娘他们护送到台州,将会多走几百里路,还不如直接去宁波府,从蛟关入海,一样可以与皇上他们会合!” “而且,咱们就这一点人,兵荒马乱的,根本就无法确保娘娘与殿下他们的安全。之所以从这一条路走,选择从宁波蛟关入海,因为张国柱将军就在这条路上,如果有他们的加入,娘娘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安全,即便是遇到了乱军与匪盗,也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时,四周出现了大量的火把与人影,影影绰绰,战马嘶鸣,这一片地带骤然变得大亮起来,将毛有伦一行人团团围住,伴随着双方的马嘶长鸣之声,在毛有伦一行人惊惧之际,对面传来一声暴喝:“速速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火光幽幽,空气中弥漫着的烟味儿越来越浓郁,毛有伦一行人不断的退缩,将马车牢牢地护在中央,警惕地望着四周,警惕着对面之人,随着对方的不断逼近,气氛越来越紧张起来。 对面缓缓走出一人,很快就停了下来,距离毛有伦一行人足有百米之遥,远在弓弩箭矢射程之外,遥遥喊话道:“毛将军,别来无恙啊,在下恭候多时了。” 刹那间,毛有伦听出了话音的主人,认出来了来人,顿时就是又惊又喜,脸上涌现出兴奋之色,激动地刚想要攀谈什么,拉近双方的关系,但一看到周围的情景,自己等人被围的水泄不通,宛若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也随之冷静了下来,一颗心直往下沉。 “呵呵...毛将军,你怎么了?怎么不回在下的话啊?” 尽管心里有着不好的感觉,有着某种不愿意相信的猜测,但再次听到对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催促,再一想到身后马车里的皇后与皇子,不得硬着头皮,故作不知的问道:“张将军,是你吗?” “是啊,毛将军,正是本将军,你总算回话,认出在下了。” 毛有伦不断在打量着四周,自己等人被围的水泄不通,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绝对没有冲出去的可能,何况,身后的马车里还有那么多的“包袱”,更不可能展开拳脚的冲杀与突围。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尽管心里有了判断,知道对方绝不是来相助的,但形势比人强,毛有伦不得不与对方周旋,拖延时间,以待时变。 “呵呵...真得是张将军啊,毛某刚刚还在说,此次撤离绍兴府,还要多多仰仗将军部下的照顾,这下正好,有了将军的部众,一路护送,皇后他们的安全可就无忧了。” 毛有伦还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希望情况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毛将军,我张国柱对不住你了,虽然还是护送皇后娘娘与皇子殿下他们,却不是前往宁波府,而是杭州府,还望毛将军能够理解,不要怨张某。” 霎时,毛有伦的部众发生了些许的骚乱,纷纷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刚刚的那份警惕之意不再那么强烈,隐隐有投降之意。 尽管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有了这种猜测,毛有伦还是控制不住的面有怒色,呵斥道:“张国柱,这是为什么?毛某是相信你,凭着往日的交情,还有受托于皇上的重任,才会差人送信于你,请求相助,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判降到乱军!” “哈哈...毛将军,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张国柱一阵放声的大笑,话语里弥漫着淡淡的嘲讽之意,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身上的气势变得炽盛了起来,颇有咄咄逼人之意,更是进一步地说道:“这段时间里,鲁王在这浙东干了什么好事儿?登基之后,只知道与福建的隆武皇上争斗,争夺正统,放任奸佞之臣为祸地方,彼此攻讦,收刮民脂民膏,使得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搞得民不聊生,这样的朝廷还要他有何用?” 一时间,说到动情之处,张国柱横眉立目,神色冷峻起来,不等毛有伦回答,再次高声喊话道:“大顺朝皇帝有旨,投降不杀,将来之时,大顺朝治理地方之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田地,那些惠民政策也是一视同仁,不会追究过往,是否曾经当过明兵。否则,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 第五百零三章 非杀不可 第二天下午,南京城内,一支大顺军正在押送着一辆辆囚车,缓缓走在大街之上,直奔紫禁城的方向,囚车里的其中之一正是朱聿键的肱骨之臣黄道周。 此刻,尽管处于戒严状态,但街道的两侧还是挤满了老百姓,还有一些富商巨贾,以及头戴青巾的书生雅士,拥挤之间,充斥着各种议论。 “嘿~听说了没有?朝廷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台州府,鲁王朱以海逃到了海上,他的家人全都被朝廷的军队给活捉了。” “这么大的事情,城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怎么会没有听说?你看,后面那几辆囚车里的人就是朱以海的皇后、皇妃和皇子。据说,他们原本想趁夜逃跑,从台州府逃到海上,奈何毛有伦擅自更改皇命,从宁波府撤离,结果,路上直接就碰上了叛将张国柱,直接被人家给一锅端了。” “这算什么?看到了没有?那个,最前方的那个囚车,就是朝廷军队攻打江西之时,抓获的隆武朝廷重臣,听说叫什么黄道周,在福建一带非常有名!”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观察他们的神情举止,是那么的轻松而淡然,丝毫没有亡国之民的伤感,喜上眉梢,言语之间,更是充满对大顺朝的认同,俨然以大顺朝之民为荣。 紫禁城之内,武英殿之上,百官云集,李自成正坐于上,正在听着一名武将汇报。 “启禀皇上,浙东传来消息,就在今天上午,李元帅与贺元帅已经分别占领了绍兴府和宁波府,现在正在攻取台州府与金华府,最多再过一个月,大军就将控制住整个浙江。” “江西那边也传来消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隆武帝朱聿键刚行军到福州延平,郑芝龙不仅对他的御驾亲征理也不理,不管其死活,郑影等人更是弃江西的新城而逃,门户大开之下,袁元帅他们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新城,拿下了赣北的绝大多数州府县城,” “如今之时,江西也就是南昌府、瑞州府、袁州府和临江府还在明军的手中,末将相信,以江西明军现在的状态,军心非常的不稳,在百姓的拥护和支持之下,最多也就是半个月,江西境内将会再无明军。” 百官震撼的无以复加,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拢,浙东的战况,他们还能理解,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江西的情形却是超乎他们的想象,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这么顺利,不过是寥寥半个多月,整个江西的大片领土就落入了朝廷的手中。 最令他们啧啧称奇的是,素有东南霸主的郑家,居然望风而逃,一仗都没有打,就那么将江西让给朝廷的大军了。 匪夷所思,不外如此! 等到武将汇报完之时,就算是那些再不懂兵事的文臣也知道,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整个江南都将不再会有大的战事,天下不久就会进入大发展的快车道,以恢复民生为主。 隐隐间,那些文臣兴奋了起来,大有一展拳脚之意,轮到他们表现的时候了。 中国文人,哪个不想青史留名?哪个不想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纵观古今历史,盛唐与大汉的盛世之治,使得天下太平,民众丰衣足食,经济繁盛,所留下的大治,远比一场旷世大战来得更加精彩,更加深得人心! 明君之下,就是那些才德兼备的治世之臣,两者相辅相成,广为流传,在民间传为佳话。 美名扬,几乎是每个文人一生的追求! 当百官心里磨刀霍霍之时,大脑的不断地高速运转,想着各种治世之策,如何尽快的恢复民生,缓解天灾所带来的问题,李自成的声音却是突兀的响起,冰冷的话语里充满杀伐之意,看似说得平淡如水,却充斥着铁腕之情。 “徐先生,你去看一下那个黄道周,再游说最后一次,如果他还不识趣,那就推出去斩了。” 一语落罢,刹那间,大殿里变得鸦雀无声起来,每个人都处于屏息凝神的状态,再次震撼了,在他们的记忆之中,除了对待鞑子之外,李自成从未有过杀俘的过往。 尤其是黄道周这等名士,天下大儒,即便是不能为朝廷所用,也不会采用如此过激的手段,斩杀这类名望极大之人,向来都是慎之又慎。 然而,皇上打破了惯例,居然要斩杀黄道周! “皇上,还请三思!” 徐霞客上前一步,满脸的焦急之色,并未立即接旨,躬身行礼说完之后,进而又补充道:“皇上,黄道周乃是福建的名门望族,家学渊源,乃是灵通七贤之首,颇有声望,若能将其召入朝廷,乃是一大幸事!” “而且,黄道周还是隆武皇帝朱聿键的内阁首辅,若是能将其招抚,或是宽大处理,就算不能为朝廷所用,饶其一命,放其归故里,也能彰显朝廷的胸襟,随之而来的是,朝廷就能更好的招揽东南的其他明廷文官武将。” 很显然,黄道周真的有不小的影响力,徐霞客刚一说完,有不少的官员也想为其说情,却被李自成一句冰冷的话语,全都给噎了回去。 “好了,徐先生,不要多说了,朕已经决定了,黄道周要么投降,要么死,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李自成的神情冷峻如水,眸子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意,看到徐霞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想说什么,一摆手就阻止了,紧接着沉声说道:“徐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放在平常,朕绝不会轻易对这等名士下杀手,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黄道周不同于其他人,是对明廷死忠之人,不惜变卖家产,自筹粮饷,组建军队,对抗大顺军。”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的同时,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如果明廷的那些文臣武将都学黄道周,人人这样做,激烈的阻挡大顺军,就算我军战斗力彪悍,具有压倒性优势,但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尽可能地杜绝此类事件,只能是一个字,那就是杀,有一个杀一个,黄道周非杀不可。要让那些人知道,激烈的与大顺军对抗,那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否则,这样的事情将会永不休止,又何时才能平复南方?” 一番话下来,不仅反驳的徐霞客无言以对,原本那些想要求情的那些官员,也彻底息了这个念头。 是啊,如果明廷的文臣武将都学黄道周,即便最后被擒,事后也无性命之忧,南征何时有个尽头? 黄道周虽是名家大儒,在福建颇有声望,忠心可嘉,但这也是必杀的原因。 ------------ 第五百零四章 毅然而决然 福建,延平 相比于南京城的喜庆与愉快,百姓的满足于现状,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此时的延平城内,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一般。 隆武皇帝朱聿键的行辕之中,大厅之内,气氛极为的紧张,重臣与心腹云集,朱聿键颓然的坐在那里,双目空洞而无神,淡漠的听着一名小校汇报。 “启禀皇上,由于郑影弃守新城,如今之时,抚州府已经陷落,江西大半的州府县城都已经落入乱军的手中。而且,即便是尚存的几个州府县城,也多是民心与军心不稳,城里非常的动荡,一旦乱军来临,很容易被攻克。” 忽的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朱聿键的神色一振,变得毅然而决然起来,自语一般的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不管江西有多么的凶险,只要一地尚存,朕都要去。否则,一旦江西全境落入乱军手中,咱们可就真得没有一点翻身的机会,只能坐以待毙了。” 周之藩站了出来,满脸的焦虑之色,劝说道:“可是,皇上,咱们只有这寥寥数千近卫军,进入江西,根本就难以担当乱军的数万精锐。” “而且,目前的处境是,一旦进入江西,不仅要直面数万乱军的精锐,民心向背,还有更加棘手的问题,既无后续部队作为援军,又无充足的粮饷供应作为后盾,差不多就是举步维艰,难以长久作战。” “哎...周大人,朕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朱聿键幽幽叹了一句,一脸尽是无奈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再次焕发出神采,眸子里的光芒闪烁,整个人变得犹如一个赌徒,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亢奋之意,说得那是掷地有声,铿锵而有力。 “此次进入江西,并能站稳脚跟,收复失地,从而就能打通进入湖广的要道,虽然是九死一生,危险极大,但值得冒险一试,一旦达到目的,行动成功,收获也是巨大的,就能形成一种新的格局,西连湖广的何腾蛟,东控福建的郑芝龙,背靠广东,徐徐图之,进行北伐。” 说到这里,朱聿键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沉稳与缓和了许多。 “不错,郑芝龙是拥兵自重,把持朝政,控制了整个福建的军队与财政,却也保证了咱们北面的安全,可以全心地平定江西之乱。” 朱聿键虽然说完了,但心里还有一句话讲出,拿下江西之后,就有了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地盘,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地盘,只要励精图治,发展壮大,就能夺回福建与广东的控制权,进而以东南为根据,徐徐图之。 总之,就是一句话,拿下江西,那他就能以此为根据地,不断向四周发展,凭着天子的名号,只要再有属于自己的班底和军队,就能收回郑芝龙的兵权。 很显然,作为隆武朝廷的重臣,朱聿键的心腹,有不少人明白了这一层潜台词,没有人再反对,或劝说什么,和朱聿键一样,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骨气,相比于沦为郑家的傀儡,还不如放手一搏,哪怕丢了性命? 毕竟,任由郑芝龙那样做,当作一个傀儡,迟早会沦为大顺朝的阶下之囚,绝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原本该是兵部尚书,但由于种种原因,各方势力角逐的结果,现在却只是一般的大臣,吴春枝站了出来,语重心长地提醒道:“皇上,切莫掉以轻心啊,虽有郑家镇守于福建,凭着郑芝龙的实力,堪堪挡住乱军,可保北方无忧。可是,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再次出现郑影的事情?” 言虽尽,而意无穷。 众人明白,一旦真得发生类似的事情,自己等人将会陷入四面被围身为绝境,必死无疑!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真得再次重演新城之事,朕也管不了,现在只能向上天祈祷,不会有类似事件,又或者这样的事情晚来。” 朱聿键显得是那么无奈,话语里满满都是沉重之感,整个人也变得有一些落寞与沧桑起来。 紧接着,不等其他人接话,朱聿键精神一震,再次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恢复了那种毅然而决然之态,整个人再次恢复了沉着冷静,眉梢微微一挑,询问道:“鲁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国姓爷郑成功送来消息,鲁王逃出浙东之后,在张明振等人的护送之下,辗转到了舟山。不过,那里的守将黄斌卿颇有割据舟山群岛之意,以皇上你亲封为由,拒不让鲁王进城。” “这样说来,鲁王朱以海还在舟山,与黄斌卿僵持着?” “是的,皇上。” 朱聿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之色,更像是感同于身受,同病相怜,心里有一种同是天下沦落人之感,仿佛被拒的是他一般,心里不由得就一阵感慨。 “同是太祖子孙,遭遇如出一撤,这边看似风光无限,拥有更多的势力范围,但属于自己的班底,又有几何?不过是傀儡耳!” 一念及此,朱聿键的心里就是一软,和声说道:“传朕的旨意下去,让国姓爷给黄斌卿送一个口信,就让鲁王进城,并且要好好安置。”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露出讶然之色,没想到朱聿键会这么决定,可谓是不计前嫌! 谁人不知,前段时间,皇上与鲁王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势如水火,互杀来使,许以高官厚禄,挖对方的墙角,现在不仅没有踩上一脚,还出言相帮,众人又怎么不讶然和意外? 很显然,那名小校也知道前因后果,也楞了一下,转瞬就清醒了过来,有一些结巴的应和道:“是是,皇上,末将接旨,这就去办......” 然而,就在这时,当众人才缓和劲来之时,刚要恭维一番,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满脸的兴奋与激动之色,边走高声喊道:“报...启禀皇上,藩属国琉球王国使团请求觐见,为了以示拥护之意,琉球王国特遣皇子与大臣前来朝拜,并携带大量的金银珠宝,以作朝廷剿匪之资,充作粮饷。” ------------ 第五百零五章 行事老道的熊文灿 福州城内,行在奉天殿之上。 此刻,郑芝龙身着绒衣铠甲,肆无忌惮地坐在属于朱聿键的龙椅之上,下方分别站着郑芝豹等人,全都是郑氏集团的核心人物。 众星拱月之势,颇有奉郑芝龙为皇之意。 郑芝龙的目光不断在在众人的身上来回扫视,尽管心里早就有了抉择,并已经付诸了实际行动,或许是为了做做样子,亦或是从内心深处想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和理解,还是平静地问道:“你们说,咱们郑家现在该怎么办?” “父亲,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与皇上同仇敌忾,共存亡,稳定江西的局面为要,以便打通通往湖广的通道,盘活整个东南的形势,方能抵御得住大顺军的攻伐。” 郑成功毫不迟疑地第一个站了出来,就是一阵大声疾呼,神情显得很是激动,义愤填膺,然而,却被郑芝豹的一番话话给浇灭了,宛若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 “成功侄儿,切莫意气用事,被迂腐的思想迷惑了心智,如今的大势已定,李自成对天下志在必得,迟早是天下共主,绝非我辈所能阻挡的,还不如顺应大势所趋,还不如顺应民意,少与大顺军为敌的好。” “还有,成功侄儿,你那是小忠小义,顺应民意,为天下苍生着想,才是真正的大忠大义,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杰所作所为。成功侄儿啊,做人不能够过于迂腐,纵览历史,大顺朝与我朝相比之下,仅从本心从发,你觉得哪个做得更好?” “古人云,退则独善其身,进则兼济天下,凡事种种,莫不是以苍生福祉为主?莫不是以天下黎民着想?” 不得不说,郑芝豹的话语说得很委婉,就像一个看不见的软刀子,使得郑成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郑芝龙那暧昧的态度,更是使得大殿里的形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殿里的情形变了,除了郑芝龙、郑芝豹之外,就只有一个熊文灿,三人呈现三角之态,气氛是那么的异样,让人感觉怪怪的。 “熊大人,郑某的诚意已经表示过了,几乎让出了整个江西,不知道大顺朝的皇帝怎么样了?是否答应那几个条件?” 说话之时,郑芝龙看似平静无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但心里却紧张不已,宛若悬了好几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隐隐有焦虑之意,是那么的坐卧不安。 “郑将军,尽管放心,我皇已经答应了所有的条件,更是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更进一步,不仅让将军继续统领郑家水师,还将将军的爵位提升了两个档次,封为平虏王,其他人都是官升一级!” 说到这里,熊文灿停顿了一下,话锋随之一转,笑眯眯的问道:“那...平虏王,关于大顺军进入福建的事情......” 不得不说,熊文灿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懂得凡事最好点到为止之理,将后面的话语留给了对方,让郑芝龙主动说出。 “哈哈...熊大人,大顺朝的皇帝果然够痛快,我郑芝龙也不能小气不是?” 郑芝龙一阵放声的大笑,难掩心中的兴奋与痛快,爽朗的回应了一句之后,更是高兴地补充道:“熊大人,尽管放心,不妨告诉大顺军的兄弟,福建的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任意出入,郑某早已吩咐了下去。” 此时此刻,郑芝龙郑芝龙怎么可能不兴奋和激动? 放在明廷,莫说藩王是皇室的专属,就是想要在公、侯、伯三个爵位进阶,那也是千难万难,现在他郑芝龙当上了平虏王,算是为臣者的巅峰成就了,怎能不高兴? 然而,熊文灿却露出了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像十分的为难,不知道该如何的说出口,犹豫再三,这才斟酌而小心地说道:“可是,平虏王。据熊某所知,仙霞关乃是郑鸿奎把守,鸿奎将军能让大顺军的将士们入关吗?” 很显然,郑芝龙听到熊文灿这带着提醒之意的谨慎话语,当然知道对方暗指的什么。 一时间,似乎有一些尴尬,郑芝龙语塞了一下,神情有一些不自然,突兀的长笑了一声,似在掩饰尴尬,又像是在作秀,讪笑地说道:“呵呵...熊大人,追根究底,您还是郑某的老上级,你尽管放心,末将明白你的意思,鸿奎虽然与成功同属激进分子,一副与明廷共存亡的架势,但末将也早就有了对策,马上就会派芝豹,也就是末将的五弟,分管仙霞关的防守,到时候,即便鸿奎有其他的想法,在芝豹的接应之下,也翻不起太大的波浪......” 说到这里,似有难言之隐一般,郑芝龙停顿了一下,面有复杂之色,稍稍犹豫了一下,转而说道:“熊大人,大顺军的兄弟们进入仙霞关,绝对是畅行无阻,你能不能与田见秀说一下,饶鸿奎一命?不管怎么说,鸿奎也是我的兄弟,不能不管他的生死啊?” 很明显,既然抛出了这个疑难之问,熊文灿也想到郑芝龙会有这个要求,并做出了请示,只是迟疑了一下,转瞬就脱口答道:“平虏王,放心吧,只要田见秀元帅他们顺利通过仙霞关,鸿奎将军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已经有了交代。” 闻听此言,郑芝龙虽然表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显得很是平静,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一副讨好之色,故作轻松的说道:“大顺朝皇帝英明,果然是史无前例的明主,堪比唐宗宋主!” 不久之后,熊文灿离开了奉天殿,再次与马信密会于密室之中。 “熊大人,郑芝龙这次将您叫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然而,熊文灿却是一脸的深意,没有答话,而是提醒道:“马将军,你要做好准备了,那个计划随时都有可能提前。” 闻听此言,马信先是一愣,转而就是心中一动,反应了过来,不禁喜上眉梢,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熊大人,你的意思是...?” “马将军,想必你也有所猜测,不错,郑芝龙已经答应了举兵来投,就在最近几天,就会亲自前往建宁府,与田见秀元帅他们会合。” 马信激动了,兴奋地高呼道:“太好了,总算熬到头了!” “不错,确实是熬到头了。”熊文灿也跟着赞叹,忍不住地频频点头,轻捋长须。 ------------ 第五百零六章 担忧 数日之后,仙霞关外。 田见秀率领着大军不断地逼近仙霞关,来到近前,随着仙霞关的城门缓缓裂开,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先头部队就长驱直入,迅速接手仙霞关的城门。 此刻,田见秀骑马而行,位于行进的大军中间位置,一侧之人赫然正是洪承畴。 “田元帅,既然仙霞关这边进展的如此顺利,想必分水关那边应该也没有问题,大军应该已经进入了建宁府,先行咱们一步。” “呵呵...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正如洪大人所说,吴汝义他们应该先行咱们一步,已经进入了建宁府,话说回来,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还是有劳洪大人与黄大人的从中周旋,劝降郑芝龙了。” 位于两侧的洪承畴与黄熙胤,一听到田见秀的夸赞之言,虽然心里十分的满足,喜不自胜,但也不敢总揽全功,相继寒暄起来。 “田大人,洪某可不敢贪天之功,事情之所以如此顺利,郑芝龙乞降,乃是朝廷之威使然,若不是皇恩浩荡,就算洪某写再多的信,也是无用功!” “对对,洪大人说的不错,田元帅此言真是折煞黄某,郑芝龙之所以俯首称臣,全都是皇恩浩大使然,在下与黄大人不过是牵线搭桥而已,没有田大人说得那么重要。” 看到两人谨小慎微的答话,田见秀不禁满意的轻轻点头,心里暗想:“那是当然!若不是皇上早就有了先手,在福建有了准备,再加上大顺军在南方形成的席卷之势,大军所过之处,势不可挡,郑芝龙怎么可能那么爽快的答应投降?区区一封信,即便写得天花乱坠,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文章,也不可能让一代枭雄臣服。” 这时,容不得田见秀继续多想,洪承畴提醒道:“元帅,虽然郑芝龙答应了投降,不日就会前来,但下官觉得,为了以防万一,大军还是赶紧南下的好,尽快拿下建宁府和延平府。那样的话,只要大军在福建初步站稳了脚跟,即便郑芝龙改变了主意,那他也没有了多少对抗的资本。” 闻听此言,田见秀清醒过来的同时,不禁心中一动,听得那是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不错,郑芝龙乃是纵横于东南沿海的一代枭雄,骨子里都透着阴险狡诈,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却实应该早作准备,加快行动。” 黄熙胤不甘于人后,随之附和道:“是啊,现在正是动手的绝好机会,郑芝龙几乎将全部的水师都调到了晋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建宁府、福宁府、延平府和邵武府处于兵力防守的空档,咱们应该将其直接拿下来,攻其不备。” 随着黄熙胤的讲述,仿佛得到了某种神来之笔的提点一般,田见秀与洪承畴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抹亮光,脸上有一股豁然之色,后者更是不确定地说道:“田元帅,你说...郑芝龙将全部的水师都调到了泉州府的晋江,是不是在防着咱们?若是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就继续到海上为盗?” 霎时间,黄熙胤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地惊呼道:“对啊,黄某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说话之间,黄熙胤的语速稍稍放缓,一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连连说道:“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元帅,郑芝龙绝非像他说得那么诚意十足,一定要投降咱们大顺朝。” “哦~黄大人,这话怎么讲?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田见秀反而装起了迷糊,适时地问了这么两句。 “元帅,你看,是这样的,如果郑芝龙真得是有心来投,甘愿听凭皇上驱使,那么,为了以示忠心,为了避免误会,他就应该交出一部分水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全部的水师大军都囤聚在晋江,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进可与咱们对战,退可守海上。” 与此同时,当仙霞关正被田见秀占据、所控制之中,距离仙霞关以南的二十多里的地方,郑鸿奎与郑芝豹率领着为数不多的大军,正在溃退。 “芝豹,你实话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仗还没有打呢,你怎么就让兄弟们撤了?这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风骨和尊严?” 郑芝豹回头北望了一眼,心里大概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等人已经处于安全的地带,这才停了下来,拉住了郑鸿奎,迎向对方的目光,回答道:“四哥,你应该知道,这不仅是弟弟我的意思,还是大哥的决定。” 闻听此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郑鸿奎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嘴唇微张,动了几下,阴沉的脸色化为了无尽的无奈,幽幽叹息的说道:“哎...糊涂啊,大哥真是糊涂啊,自古以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君主,对于背主弃信的贰臣,都是反感非常,莫说予以高官厚禄,能够留之不杀,就已经是圣主隆恩了。” “何况,这些年里,大哥他虽然兔子不吃窝边草,造福于福州百姓,但将福建的其他百姓弄得怨声载道,民怨沸腾,大顺朝的皇帝又岂可轻饶咱们郑家?” “最关键的是,君王最为忌惮的是,臣子不仅手握重权,还把持朝政,以大哥这段日子里的表现,几乎将隆武皇帝完全架空,不要说一国之君,就是一个普通的大臣,稍有忠心,都绝不忍这样的人存在于朝廷。” 一番话下来,直说的郑芝豹冷汗直流,心里直哆嗦,但心里依旧残存着一丝幻想,话音颤颤的说道:“四哥,不会吧?大顺军可是仁义之师,大顺朝皇帝李自成极为重诺,怎么可能轻易的做出毁诺的事情呢?” 郑鸿奎不再反驳什么,反而有一种气极反笑的感觉,颇有怜悯味道的看了自己的五弟,郑芝龙,长叹一声,幽幽地沉声说道:“算了,芝豹,不跟你说了,说也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郑鸿奎话语一顿,回望了一眼北方,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担心的说道:“咱们距离仙霞关没有多远,这里还不是安全的距离,如今之时,必须立即与大哥会合,就算是真的要投降大顺军,也不能如此草率,孤注一掷,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到对方的手里。” 很显然,尽管郑芝豹不愿意相信自己亲哥哥的分析,但心里也不由得已经接受了,面有复杂之色,很干脆的回答:“好,四哥,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大哥他们,商量此事。” ------------ 嘿嘿...新年快乐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俺也算是老作者了,去年五月份,第一本书173万字完结,现在这本也已经138万字了,虽然从未爆更过,但近十个月的时间里,写了这么多,也算是不错了。 在这里,小官儿祝大家一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当然,顺便交代一下新年期间的更新情况,若无特别的事情,依旧是每天两更,持续不断! 嘿嘿...为了作者更有动力的码字,拥有信心,还望客官多多捧个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玩笑过后,各种支持还是要求的,如果有打赏的,当然是幸运之至;如果有月票的话,那就更好了,推荐票也是多多益善喔~! 毕竟,小官儿也是有虚荣心的,希望有人能够投票和打赏,就算是再少,那也代表有人看,越有成就感,写下去越有动力,再说一次,小官儿需要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当然,能够留言,让俺知道你的存在,那就更好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大家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抱拳) ------------ 第五百零七章 妙...(新年快乐) 当天晚上,一路策马奔腾疾驰之下,紧赶慢赶,郑鸿奎与郑芝豹等人终于风急火燎地赶回来福州城内,在原南安伯府见到了郑芝龙,三人独处于书房之中,气氛是那么的紧张而异样。 “四弟,难道芝豹没有告诉你吗?大哥已经做出了决定,咱们郑家准备归附于大顺朝,从而好博得一个一世荣华,锦绣前程,继续在这东南沿海称雄称霸。” 然而,不等郑鸿奎回话,郑芝龙好像满肚子装得都是怒气和不满,一副恨铁不成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愤愤的说道:“按照之前说好的,你和芝豹先在仙霞关见田见秀和洪承畴等人,大哥随后就到,明天就准备启程。先在可倒好,事情全被你给搅乱了,不知道该怎样向人家田元帅解释?” 紧接着,埋怨完郑鸿奎之后,郑芝龙对郑芝豹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数落。 “五弟啊五弟,咱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就算你四哥脾气执拗,就算这样闹,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咱们郑家将来在大顺朝的地位,你也该留在仙霞关,替大哥招待田元帅他们啊?现在倒好,鸿奎这样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没有一点主心骨,误了我的大事。” “大哥......” 郑鸿奎出言打断了郑芝龙的讲话,再一看郑芝豹一脸自责的样子,心里就知道,一路之上的那些大道理算是白说了,要想说服大哥郑芝龙,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怎么,鸿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问出这句话之后,郑芝龙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四弟,我可跟你说,别再说什么,良将该当战死沙场,报效朝廷,忠臣不事二主,大哥不爱听这些,也不想听这些。在大哥心里,只要能保住咱们郑家的偌大基业就行。否则,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大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会更改主意了。” 闻听此言,郑鸿奎面有愁容,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还是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你误会我了,鸿奎并不是想劝你为明廷尽忠,以死殉国,更不是让你与大顺朝决裂,处于敌对状态。而是觉得,你这样草率的决定,轻易地就去与田见秀见面,实在太过于鲁莽,有一些冒险了,完全是将郑家的生死存亡交于别人的手中,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尽管郑芝龙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归附大顺朝,但一定到郑鸿奎的这一番言语,尤其是“生死存亡”那四个字,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就沉了下去。 即便如此,猜到了郑鸿奎大概想要说什么,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也明白对方说得对,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强撑着吐出了四个字:“什么意思?” 一说出这四个字,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底气十足,进而又补充的说道:“鸿奎,莫要忘了,大顺朝取得天下,乃是大势所趋,绝非咱们郑家所能抵挡得了的。难道,你真的就以为,凭着这数万水师,无凭无据,就真的能在东南割据一方?” 很显然,郑芝豹听到这些话之后,就像受了刺激一般,整个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四哥,大顺军来势汹汹,兵锋所到之处,向来都是所向披靡,不管是以前一起起义的起义军,还是明廷的官军,全都被人家收拾了。” 郑芝豹越说越上瘾,语气也越强烈起来,变得滔滔不绝,底气十足。 “如今之时,大顺军不仅是从北方进犯,还有西面,刘宗敏等人几乎占领了江西全境,一旦东进,与田见秀他们形成夹击之势,凭着大顺军的火器精良,威力大,射程远,咱们的水师在海上虽然勇猛,但人家不下水,咱们也奈何不了啊。” 听到郑芝豹的这一番言语,对于大顺军畏惧如虎,郑鸿奎很是失望,自动选择了忽视,不予回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郑芝龙,诚恳的说道:“大哥,你真得误会我的意思了,此次回来,并不是劝你与大顺朝为敌,而是提醒一下,切莫将咱们郑家的生死存亡全都交给对方,咱们必须留一手,为郑家留一支火种,以备不测。” 这一次,不管是归附大顺朝心切的郑芝龙,还是盲目跟风的郑芝豹,都没有再出言反驳,而是选择了默认,倾听郑鸿奎的后面之语。 “大哥,五弟,大顺朝虽有仁义之名在外,但那也只是针对黎民百姓的,明廷的权贵与皇室皇族,凡是一方巨富,亦或是对百姓不善者,罕有有一个好的结局之人。” “不错,李自成以帝王皇家之礼,隆重安葬了崇祯皇帝与皇后皇妃,更是免了许多藩王的死罪,但不要忘了,也杀了不少藩王,还是当众公审过后,斩杀而死。” “还有,即便是那些幸存下来的王爷、皇子、皇孙和公主,也是被剥夺了家产,或是劳教几个月,或是要服刑数年,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结果,下场并不怎么好,真正最大受益者不过是那些平头老百姓,鲜有像咱们这样的人家。” 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郑芝龙还装傻充愣的话,真是有辱他一方枭雄的威名,不禁沉声问道:“鸿奎,你说得这些都在理,大哥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李自成可是下了圣旨的,难不成,他还会当着天下人毁诺不成?” 郑鸿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阵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大哥,如果一个帝王想找谁的麻烦,莫说是一道圣旨,就是身具免死金牌,也没有用。” 这一句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郑芝龙不再心存侥幸,无奈而又心有不甘的问道:“鸿奎,难道咱们就没有别得选择,要么退守海上?要么就是对抗到底?” “哎...大哥,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 郑鸿奎再次摇头,打断了郑芝龙的话语,进而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哥,我之前说了,此次匆匆回来,并不是劝你不要投降,而是做好两手准备,为郑家留一根火苗。当你向大顺军投降之时,让成功侄儿起义,与咱们决裂,退守于海上。” 闻听此言,郑芝龙与郑芝豹都是眼前一亮,露出兴奋的光芒,刚想要说什么,郑鸿奎紧跟着又说道:“而且,在促成此事之前,以及以后,最好连成功侄儿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因,让他觉得,大哥你这个父亲只想着荣华富贵,一脑门子只想着向大顺军投降,从而父子决裂,兵反于海上,如此才能天衣无缝,不引起大顺朝的怀疑!” “妙...此计甚妙...” 郑芝龙再也忍不住地连连赞叹道,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已经知道了具体的细节该怎样做,朗说道:“好,四弟,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众所周知,成功与你的观点最为相近,关系也是最好,由你去办,将会更具有可信性。” ------------ 第五百零八章 倔强的朱聿键(新年快乐!) 深夜时分,随着一匹快马闯入延平城内,彻底打破了延平城的寂静,尤其是隆武皇帝朱聿键的住处,灯火通明,人影穿梭不定,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极为紧张的气氛。 危机来临,大战在即。 此刻,朱聿键正襟危坐于上,满脸的愁容,隐隐有惶惶不安之意,面上虽然还算过得去,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心里仿佛有一只猫爪在挠一般,焦虑不已,倍受煎熬。 “各位大人,事情就是如此,根据最新的探马来报,大顺军已经攻进了福建,一天之内,相继攻克了仙霞关和分水关,长驱直入福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挡,直扑延平府而来。” 朱聿键仿佛化为了一名哨兵,还是最不合格的那种,声音不安的讲述着,好像唯有如此,方能缓解他心中的紧张与忐忑情绪。 一时间,大厅里变得寂静无声起来,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没有一点征兆,最终还是身为兵部尚书吴春枝站了出来,神色凝重的说道:“皇上,这些乱军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冲着皇上你而来的。” 说到这里,吴春枝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仙霞关乃是兵家必争的险要之地,与剑门关、函谷关、雁门关合称华夏四大古关,如此险要之地,说丢就丢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更加令人称奇的是,从江西的新城,再到福建的分水关与仙霞关,以及其他诸多州府县城,凡是郑家的人把守之地,几乎都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全都被乱军轻易地给占领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吴春枝语气一顿,摆出了一个豁出去的架势,一副不管不顾、畅所欲言的样子,声音更是提高的几分,接下来的话语提醒和暗示着众人。 “皇上,各位大人,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乱军来了,打进了福建,郑家军不仅没有出面迎敌,反而不断地收缩兵力,几乎将所有的水师都集中到了泉州府的晋江,滨临外海。” 言虽尽,而意无穷。 这一刻,吴春枝虽然没有挑明,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郑芝龙虽然没有声明,但种种迹象都已经显示,这位平虏侯背叛了朝廷,投降了乱军,亦或是有跑路之嫌,继续逍遥、快活于海上。 当众人还在为郑芝龙的背叛而愤怒之时,周之藩却是满脸的焦急之色,催促道:“皇上,吴尚书,各位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讨论这些?延平府就比邻于建宁府,如果乱军人不离马,马不离鞍,不顾一切的直扑这里,路上要是再没有遇到什么官军阻挡,延平城可就变得极为危险了,现在还是赶紧走,方为上策!”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刹那间,吴春枝立马建议道:“皇上,如今之时,西面和北方都是乱军,东面的郑家又不可靠,咱们还是赶紧向南撤离的好,暂避于广东,方是上上之策!” 很显然,吴春枝的提议很得人心,立即引起一些大臣的附和。 “皇上,吴大人说得有理,咱们还是借道漳州府,一路向南,直奔广东的好。” “是啊,西、北两个方向都是乱军,凭着咱们的这几千兵马,根本无法与对方硬碰硬,东面的郑家,摆明了放弃福建,咱们还是撤向广东最为稳妥。” “对,如今之时,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向南面撤离,北方和西面都是敌军,东方是一片汪洋大海,咱们有没有高大的船只,根本无法横渡而过,只能去广东。” ...... 然而,随着群臣的议论,众口一词,纷纷要求逃走,朱聿键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正在发生变化,那种坐卧不安和焦虑渐渐消失,神色变得坚毅起来,就连眸子也愈发的深邃。 “好了,都不要吵了,朕的主意已定,原计划不变,还是要去江西,只不过稍微改道,从汀州府进入江西。反正,朕一定要打通通往湖广的这条要道,好联络其他的起义军,一起对抗乱军。” 朱聿键说得是那么坚定而决绝,不容任何人置疑,一时间,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都很意外,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如此情况了,还要执行原先的那个计划,与自寻死路何异? 所有人的肚子里都憋满了话,很想说,但一看到皇上那样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最终,所有的目光还是回到了兵部尚书吴春枝的身上,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出言劝说更合适。毕竟,兵部尚书就是干这一行的,统筹朝廷天下兵马的。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吴春枝又怎能不知同僚的意思? 和众人的心思一样,吴春枝也怀揣着同样的想法,现在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向南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深知西进江西的话,与大顺军硬碰硬,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有死无生! 一念及此,吴春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只能轻声地劝说道:“皇上啊,现在这个时候,咱们手里只有几千兵马,乱军在江西却有十万以上,每一支军队还是武器装备精良的那种,这根本就没办法打啊......” 然而,朱聿键依旧是不为所动,态度坚硬如铁。 “兵少将寡怎么了?朕就不信了,一路之上,凭着琉球国王进献的金银珠宝,还招募不到兵丁?收揽不了猛将?” 闻听此言,众人算是明白了,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不可能说服皇上更改主意。 如果换做以前,没有那笔银子,皇上还有可能听从众人的规劝,在没有郑芝龙保障北方安全的条件之下,再加上粮草匮乏,大军不可能行军到江西,只能到广东暂避祸端。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那么多的银子,不仅可以招募兵丁,还可以大肆购买粮草,完全够大军暂渡难关,如此情况之下,谁又能挡得住皇上的那颗勃勃野心呢? 一想到这些,众人反而有一些暗恨那位琉球王国的世子尚贤起来,早不来,晚不来,你干嘛非得在这段日子进什么供,表示什么忠心啊? 哪怕是再晚两天,也不会有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 “好吧,皇上,微臣等领旨!” 最终,百官不得不屈服于朱聿键那倔强而执拗的脾气之下,纷纷山呼之时,相继跪下,行使大礼。 ------------ 第五百零九章 国之不在,何处安身? 第二天,天灰蒙蒙亮之时,数千明军从延平城内涌出,车马成行,在大军之中,那几辆拖着大箱子的马车尤为显眼,在它们的前方就是隆武帝,骑马而行,旁边的金黄色华盖马车里坐着皇后曾氏、两个妃嫔以及还不足月的皇子。 此刻,朱聿键虽然还是满脸的坚毅之色,毅然而决然,一副无悔自己的决定、慷慨从容赴死的样子,但拖家带口离开延平城的架势,还是给人一种萧瑟与落寞之感。 周之藩就陪在朱聿键的一旁,回头扫视了一眼那一辆辆马车,那上面的一个个大箱子,一想到其中的东西,就是面有愁容,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说道:“皇上,微臣知道,您乃极为爱书之人,片刻离不得,只要一有闲暇的时间,就会翻阅......” 朱聿键打断了周之藩,眉头微皱,催促道:“好了,周爱卿,有话尽管直说,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是,皇上!” 周之藩答应了一声,进而继续说道:“皇上,是这样的,一路之上,携带这么多的书籍,实在不便于大军赶路,不如将其留在延平城,待日后再取回。” “待日后再取回......日后......还有日后吗?” 朱聿键在喃喃自语,并未回应周之藩的好言相劝,而是回过头来,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随后就不再言语,将周之藩晾在了那里。 两人离得原本就很近,不过是一马之隔,朱聿键的声音虽小,但周之藩还是敏感地扑捉到对方的自语之言,心中一紧,愈发的确信,皇上知道这条路是死路,并且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尽管心里十分的压抑与沉重,不认可这种明知是死还要做的迂腐,周之藩反而愈发认可朱聿键这位帝王,具有着一个帝王应有的风骨,国之不在,何处安身? 唯有死尔,方能保住一个帝王的最后尊严! 死则死矣,但死的方式不同,相比于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之上,相比于弘光皇帝的屈辱而死,相比于潞王的不战而降,相比于鲁王的不战而逃,苟且偷生于海上。 此刻,隆武皇帝选择了战死于沙场之上,全家一起赴死! 当朱聿键的意志不改,依旧想要夺回江西之时,只是改道汀州府,隐隐有落荒而逃之意,福州城的情形也不好,也炸开了锅,城里乱做了一团。 “嗨...听说了没有?就在昨天,大顺军兵分两路,几乎是同时攻下了分水关与仙霞关,长驱直入福建,据说有数十万大军涌入,后面还有许多。” “听说了,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就在昨天下午,就开始有小道消息传,大顺军已经打进了福建,以雷霆万钧之势,以分水关与仙霞关为起点,迅速攻取了邵武府和建宁府的大部分地方。” “哎,我也听说了,如果不是郑家封锁消息,控制了那些溃散回来的兵卒,恐怕消息早就传开了。” ...... 平虏侯府也乱做了一锅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极其紧张的气息,下人、婢女们虽然照常工作,但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一丝不安,却足以说明他们的内心有多么的惶恐。 此刻,郑芝龙再次召集了众人,聚集在大厅之中,就连马信也赫然在其中,与众人一样,与郑芝龙相对而站。 “各位将军,想必你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并有所了解,大顺军已经打进了福建,在这里,本将军还可以透露最新的消息,目前为止,大顺军至少聚集了三十万大军,火器、红衣大炮无数,现已兵分三路,正在攻占邵武府、建宁府以及福宁府。” 一语落罢,随着郑芝龙讲完这些内容,大厅里顿时“嗡嗡”议论了起来,声音驳杂而混乱,根本就听不清说什么。 “好了,好了,都安静一下,有话好好说,一个一个的说,别搞得跟集市一般,鸡一嘴鸭一嘴的。” 不得不说,郑芝龙的威信非常之高,淡淡的话语,瞬间就镇住了场面,使得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郑鸿奎还未离去,站了出来,沉吟了一下,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如今看来,大顺军来者不善,想要采取步步蚕食之策,一点一点瓦解咱们郑家在福建的势力。虽然只有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按理来讲,大顺军的行动应该不会那么迅速,想要在邵武府、建宁府和福宁府站稳脚跟,肯定需要时间。” “但是,大顺军的作战风格让人难以捉摸,堪称神鬼莫测,有时快如疾风骤雨,朝夕之间,就将敌人击溃;有时,又似和风细雨,一点一点地消磨对手的意志。” “因此,四弟以为,为了稳妥起见,咱们最好暂避于泉州府,确保安全之后,再想应对大顺军之策,毕竟,说不定大顺军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 很显然,或许郑鸿奎之言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为了保存实力着想,却为相当一部人提供了由头,可以不战而逃的理由。 “是啊,侯爷,大顺军来势汹汹,风头正盛,还是暂不与其交锋的好,待到他们的士气稍减,深入福建腹地,咱们再围而歼之。” 相比于其他人担忧即将到来的大战,不想与大顺军厮杀,郑彩站了出来,作为一位早年从郑芝龙下海经商的心腹,却是提醒道:“侯爷,咱们的取财之道,除了从各国商人那里所收缴得保护费之外,其中的绝大多部分,全都仰赖于,将内地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物贩运出去,卖给洋人。” “如今之时,天下十之七八落入大顺朝手中,咱们已经没有了这些货物的来源,供应渠道,一旦走上与大顺军对抗的道路上,只靠在海上收保护费,很难维持水师的开销。” “而且,一旦大顺朝占据了天下,控制了福建、广东等地,一定会组建水师,不可能任由咱们控制东南沿海,没有了内地作为依托,很难与大顺军长期对抗下去。” 郑彩说得隐晦,但郑芝龙却是听得很明白,话里的意思,也是他心里的难处,不得不依附大顺朝的根本原因所在。 他手下的水师虽强,在东南沿海一带,鲜有敌手,最主要还是有个内陆作为后盾,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战船折损以及钱粮等等。 一旦失去了福建这个根据,那他郑芝龙就成为了无水之源,衰败将是必然,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风光的时候,卖个好价钱,投效大顺朝呢? 思及于此,郑芝龙愈发坚定归附大顺朝的同时,也决定了,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必须尽快促成儿子郑成功“造反”的事情。 ------------ 第五百一十章 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军 福建建宁府,建阳城内,原知县衙门。 后衙大厅之上,分别坐着田见秀、洪承畴等人,众人正在听着一名侦察兵汇报情报,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高兴的神采。 “启禀大帅,就在今天早上,天灰蒙蒙亮之时,隆武帝朱聿键率军逃离了延平城,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应该是汀州府。” 闻听此言,田见秀还未做出回应,洪承畴疑惑般的自语道:“真是奇怪了,如今这个时候,这种形势之下,朱聿键的弟弟朱聿鍝就在广东,按理来说,他应该借道漳州府,前往广东才对啊.....?” 牛金星的儿子牛佺却不管这一点,朱聿键为何要选择一条死路,其中奇不奇怪,而是看向了田见秀,摆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大帅,末将实在不明白,目前为止,咱们在福建聚集了至少三十万大军,在稳步推进的同时,攻打邵武府、建宁府和福宁府之际,完全可以再分出一股兵力,直扑朱聿键而去。” “根据咱们所得到的情报,所有的人加在一起,朱聿键手下的兵力也绝不会超过万人,更没有火炮这样的重火力,元帅,你只需要给末将五千骑兵,末将就能捉住这位隆武皇帝。” “只要隆武皇帝一落入咱们的手中,在这福建,不管是郑芝龙这样的大鱼,还是那些小虾小蟹,都能轻易地收拾了,予以最大的威慑,使得明廷内部瞬间瘫痪,变得混乱起来,根本就没必要在这里磨磨蹭蹭,和郑家那些人干耗着。” 听到牛佺的这一番话,众人的心里都是一动,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一旦朱聿键被抓,亦或是死去,无疑将会给福建与广东的明军一重大打击,再去收编和招降那些明军的话,将会更加的容易。 很显然,作为统帅的田见秀明白这一点,也非常赞同这样做,并立即做出了回应。 “好,牛中校,本帅答应你的请求,不仅要给你五千骑兵,去追击朱聿键,为了稳妥起见,再拨给你五千兵马,并调出三十门虎蹲炮随行。” 随着田见秀的一锤定音,做出相应的准备,众人知道,计划将会大大提前,尤其是洪承畴,在大顺军中呆了那么久,对于大顺军的战斗力,拥有着更加直观和深刻的了解。 因此,相比于其他人,洪承畴更加的明白,莫说一万兵力,就是五千骑兵,配以三十门虎蹲炮,朱聿键绝无逃生的可能。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洪承畴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轻松之意,和声说道:“大帅,如果真能够招降郑芝龙,朝廷无疑拥有了一支强大的水师,对于盘踞在舟山群岛的朱以海,也就不再是束手无策。” “这个自然......” 田见秀回应了一句的同时,也在轻轻点头,进而继续道:“如今之时,大顺军虽然强大,但尚缺诸多的短板,大顺军里面就没有水师,更不擅长水战。否则,也不会让朱以海逍遥于舟山,拿黄斌卿没有办法。” 刹那间,大厅里的众人不禁露出恍然之色,尤其是那些武将,心里为之豁然开朗,难怪皇上与田元帅会这样做,一想想要收编郑芝龙的水师,不惜推迟战事,稳扎稳打占领福建。 郑家水师不过寥寥数万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大顺朝的数十万杀伐大军?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直接用强的话,就像占领南直隶与浙江等地那般,二话不说,上来就开干,军队与情报、细作人员相结合,一个福建早就拿下了,哪还会拖到现在? 现在一切都明朗了,一切的疑团都随之解开,皇上这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再打造一支水师,一支强大的水师,一支能征善战的水师! 谁人不知? 放置于东南沿海,郑家的水师要是自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不说别的,郑家水师打败过荷兰水师,凡是过往的船只,不管是哪国的,有几个不讨过路费和保护费的? 不仅如此,郑家水师的前身就是一群海盗,常年纵横于海上,所经历的大小海战不下百场,大浪淘沙之下,必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海战能力,不言自明! 与此同时,南京紫禁城的兴宁宫之中,李自成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大殿里回荡着徐霞客那略带恭维的声音。 “皇上,如此真的太好了,要是行动进展顺利的话,郑芝龙举兵来投,那朝廷就一下子拥有了建制健全的一支水师,待到天下稍定,天灾稍缓,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的时候,大顺军就能兵分两路,夹击黄猪皮的老巢,彻底覆灭鞑子建立的什么清廷。” “嘿嘿...徐先生果然深知朕心,朕就是这么想的,待到天下局势稳定之时,天灾所带来的影响降低,就立即出兵辽东,征伐黄猪皮,彻底灭了东北的这一隐患。” 李自成的语速稍稍放缓,整个人显得有一些迷离起来,仿佛正在幻想着那种征伐鞑子的场景,兴奋的满脸红光,眸子里神采连连,言语也洋溢着无尽的得意。 “到时候,李岩率领步骑兵从宁锦出发,直逼盛京。同时,水师绕到黄猪皮老巢的大后方,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打得鞑子一个措手不及,顾此失彼。” 听到这些言语,徐霞客也很高兴,愈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对于鞑子手段的残忍与狠辣程度,屠戮百姓,动辄屠城,完全将汉人当成了猪马牛羊,他们可以任意打杀的对象,等等,徐霞客素有耳闻,每每想起,都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即在鞑子那里也来个大屠杀,大屠城! 这个时候,李自成的话语并未结束,远未停止,整个人变得愈发的兴奋起来,眸子里的神采也炙热起来,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炽盛,话语更是激昂澎湃无比。 “不仅如此,收编郑家的水师之后,朕还要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水军,远征南洋,征伐四海,再现郑和下洋之盛况,不,是比郑和还要强,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要远超明成祖朱棣!” ------------ 第五百一十一章 郑家 两天之后,福建泉州府。 安海镇,安平城附近,坐落着一个极尽奢华、极为巨大的豪华宅地,南起安平桥,西连西埭与西港之间,北达西埯头,直通五港口岸,粗粗估摸之下,占地至少有一百三十八亩。 以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为主结构,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 两旁有翼堂、阁楼,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何其壮伟? 不仅如此,大厝之后,还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更有其他的建筑与装饰点缀其中,将其衬托的美轮美奂,富有雅情诗意,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这就是郑府,郑芝龙花了整整三年两个月建造而成! 仅此一项,足以说明郑芝龙富可敌国。 作为郑芝龙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安平城最大的建筑特点,也就唯有郑家府宅了,包罗万象,建筑风格涵盖中西方。 泰运楼之中,郑芝龙兄弟子侄十几人聚在一起,大厅里回荡着一队父子俩的强烈争执,吵得堪称热火朝天,难分难解,谁也不愿意想让一步! “郑森,老子告诉你,只要老子还在一天,还是你老子,一切都只能听我得,由我做主,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朱聿键再如何的危险,你爹我都不可能派出一兵一卒,与大顺军为敌!” “父亲,我再说一次,我现在叫作郑成功,不是以前那个听凭你摆布的郑森,我有我的想法,绝不会同意投降乱军!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 “如果父亲你还不愿意派兵支援皇上,就算调不了一兵一卒,我也会去汀州府。” ...... 此刻,郑芝龙与儿子郑成功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陷于僵持状态,不管是郑芝龙的兄弟郑芝豹、郑鸿奎等人,还是郑成功的五位兄弟,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未劝说一句。 最终,不知是决心已下,还是无心再争执,郑芝龙连连摆手的同时,面有不耐烦之色,更是似应付、似警告的说道:“郑成功,老子告诉你,你如果不是我的长子,将来要继承这份家业,胆敢与老子这么说话,死一百次都不够,好了,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吵,再吵也没有意思,反正大顺军打进福建,才不过两三天,就暂且不谈更弦易帜的问题,你先带几个弟弟、堂兄堂弟离开,我还要与你的几位叔父商谈一些军务,滚吧~!” 说话之间,不等郑成功再辩驳什么,就被几位弟弟和堂兄堂弟给拉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郑芝龙、郑芝豹与郑鸿奎三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郑芝龙却早已经换了另一副模样,神色凝重无比,一脸的肃穆之色,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意。 再在两位兄弟的脸上扫视了一下之后,脸上尽显复杂之色,有一丝忧虑和不安,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郑重地说道:“两位兄弟,事情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根据探马来报,就在一天之前,田见秀分出一万骑兵,由牛佺中校率领,直接绕过沿路诸多的州府县城,孤军深入汀州府,若无意外的话,即便有所耽搁,现在最迟也该到汀州府以北的清流县附近了。” “什么?这么快?!” 郑芝豹与郑鸿奎异口同声的几乎来一句,不由地彼此对视了一样,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惊骇之色,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鸿奎,芝豹,没有错,大顺军的动作就是这么快......” 郑芝龙很有耐心地回应了一句,一颗心沉重无比,不知道什么原因,进而又补充道:“在大顺军逼近福建之前,攻打赣南之际,我就在福建增加了大量的暗哨,凡是发现敌军踪迹,亦或是有异样情况,各个暗哨关卡都会一天一报。” “所以,在这几天里,从建宁府东南、延平府西北以及汀州府北部的几个秘密暗哨点回馈回来的消息,总结之下,不难发现,以牛佺等人的行军速度,就算是最保守的估计,一万骑兵疾驰之下,最迟到了清流附近,最快可到汀州城一带。” 郑鸿奎与郑芝豹已经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但依旧有一些心绪不宁,按照大哥之言,这也就意味着,隆武皇帝朱聿键危险了。 “大哥,田见秀或许有擒贼先擒王之意,志在朱聿键,但也不能否认,此举也有意在震慑与警醒咱们。” 郑鸿奎没有纠结于朱聿键的生死,如此判断之后,更是进而分析道:“这段日子里,咱们虽然连续放出过巨大的善意,相继放弃了江西的控制权,以及福建北方的诸多关卡要隘,但也有态度过于暧昧之处,最起码现在,咱们还未有一个昭告于天下的声名。” “唉...鸿奎,大哥何尝不明白你说的这些?” 郑芝龙长长叹息了一句,尽是无奈的模样,随之解释道:“之所以没有昭告天下,当众向大顺朝表明心迹,大哥是想再拖延一些时间,为成功赢得更多的时日,营造一种父子不和的表象同时,更是在转移更多的财产,以便你们与成功在海上的行动。” “大哥说得对,确实不能匆匆忙忙的向大顺军投降,必须尽可能地部分家产,以备日后之资,水师的粮饷用度。” 郑芝豹附和、赞同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为郑芝龙解释后面之意,进而又继续补充道:“毕竟,就算李自成违背了诺言,不守诚信,有成功侄儿纵横于海上,大顺朝也不敢做得太过。”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大哥之所以单独将你们留下来,是另有要事安排。” 郑芝龙摆了摆手,阻止了还想说话的两人,看到两个兄弟露出倾听之状,郑重地看着自己,这才缓缓说道:“为今之时,多则三日,短则两天,朱聿键就会被大顺军或抓或杀。” 虽未与大顺军直接交过手,但人的名,树的影想,凭朱聿键那几千兵丁,怎么可能是人家一万精锐铁骑的对手? 因此,当郑芝龙这样说之时,迎向大哥的目光之际,郑鸿奎与郑芝豹都是轻轻点头,以示回应,表达认同,等待对方后面的话语。 “所以,大哥我今天下午就会赶赴建宁府,亲自向田见秀乞降......” ------------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两手准备 闻听此言,郑鸿奎与郑芝豹心里都是一惊,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有所预料,但也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结果与猜测有很大的出入,大哥将要亲身前往,刚要劝说什么,话刚到嗓子眼里,却又被郑芝龙给摆手打断了。 “好了,不要多说什么,叫你们两个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走之后,你们立即按照计划行事。” 闻听此言,两人没有再争辩什么,郑鸿奎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忧色,满脸的愁容,忧心忡忡的提醒道:“大哥,一旦听到消息,兄弟一点都不会怀疑成功侄儿会反出去,会起大哥的义,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以成功侄儿的秉性,对明廷的死忠,就是担心他会率军前去汀州府,支援朱聿键,而不是驾船逃脱于海上。” “是啊,如果成功侄儿那股倔强劲儿上来,真得犯傻,真得要去救援朱聿键,咱们之前的诸多努力可就白费了,全都付诸于流水,还将大哥你置于危险的境地。” 随着郑芝豹将完,郑芝龙的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情绪变得低落起来,直至跌落到谷底,最后还是一咬牙道:“这样,我离去之后,立马让哨兵送一份紧急军情给你们,就说朱聿键已死,被大顺军斩杀。到时候,就算成功犯傻,有心前往汀州府,也要细细酌量了。” “妙...真是妙...这一招刚刚好!” 郑鸿奎连连赞叹的同时,更是补充道:“到时候,我与芝豹从中斡旋与协调,再进行一番劝说,成功侄儿不可能再到汀州府犯险,肯定驾船于海上,或是南下广东厦门等地,或是登临于台湾岛。” 郑芝豹紧随其后,点头附和道:“是啊,大哥,成功侄儿可是咱们郑家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秀才,能够明事理,能够看得清时局,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不可能做出那种徒劳无益的傻事。” 尽管非同认可两个弟弟的讲话,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那种鲁莽的傻事儿,但郑芝龙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心里有一些不放心,略微思忖了一下,担心的说道:“嗯...芝豹,鸿奎,这样还不够稳妥......” “大哥,那你说还要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郑芝豹与郑鸿奎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样,芝豹,鸿奎,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和成功离去之时,拉走的队伍尽量是咱们的老部下,如此一来,即便成功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事情还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你们依旧可以阻止他。”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事情很好办,如果成功侄儿执拗,我们绑也要将其绑走,不能让他继续犯傻,可是......” 郑鸿奎变得吞吞吐起来,与郑芝豹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显出一抹忧色。 郑芝龙当即看出了两人的顾虑之处,并予以安抚道:“芝豹,鸿奎,放心吧,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成功的亲叔父,待到日后,即便他再如何的记仇,也不可能为难你们什么。何况,你们两个还是为他好,成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事理!” 说到这里,郑芝龙的语气稍稍一顿,随之加重了几分。 “而且,大哥的半条命都攥在你们的手里,不能任由成功那么犯傻,那么胡闹,唯有你们安全,大哥在大顺朝才能确保万全,即便日后不能再统帅水师,带兵打仗,但也能安享晚年,确保妻儿老小无恙。” 渐渐地,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起来,大哥的这一番带有托孤之言的味道,使得郑芝豹与郑鸿奎的心里很不是味儿,也有难受之感,前者更是有一些负气地说道:“既然这样,大哥,你何必应付那些大顺军,不如和我一起走,逍遥快活于海上?” 在郑鸿奎同样的目光期待之下,郑鸿奎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摇头的同时,也在解释道:“郑彩说得不错,咱们郑家发迹的根据在福建,在内陆,如果没有了这个根据,也就等同于失去了支撑,水师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迟早会没落下去,还会没落的很惨。”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做准备,博一下,来一个大豪赌,如果大顺朝能够坚守承诺,善待于咱们郑家,你们日后再回来。” 说到这里,郑芝龙的双眼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散发着沧桑、倦怠之意,摸了摸有一些斑白的头发,感慨地自语道:“落叶总要归根,祖祖辈辈生死都在这里,在海上漂泊了大半生,大哥可不想再客死于海上。” 此言一出,顿时戳到了郑鸿奎与郑芝豹心里的最柔软之地,不仅有一些心酸,眼睛发涩,就连过激莫郑芝豹,也老实了下来,并保证道:“大哥,你管放心,我不会让成功乱来的,一定安全的退回海上,伺机而动,观察内陆的时局。” “是啊,大哥,我与芝豹一定会照顾好成功侄儿的,静待时局,如果大顺军真得背信弃义,对大哥、大嫂你们不利,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不能推翻大顺朝,也骚扰的李自成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东南沿海永无安宁之日。” 郑鸿奎的话语虽然缺少一种底气,却提醒了郑芝豹,使得后者的激进个性再次回归,从接下来的言语之中可窥得一二。 “对,到时候,如果大顺朝真得对大哥大嫂和各个侄儿不利的话,我们就联合洋人、日本人,不停地骚扰东南沿海,彻底封锁海岸线,使得他们心绪不宁,忙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又无可奈何!” 然而,听到这番话语,郑芝龙却是一阵苦笑,露出无奈之色,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芝豹,鸿奎,你们将事情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存在,先不说倭国人和那些西洋之人可不可靠,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与咱们联合,能够不从中刁难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大哥,为什么不可能?”郑芝豹适时地问道。 “由于种种私利,想要抢劫东南沿海,倭国人或许有那么一丝联合的可能,但那些西洋之人却是绝之不会,他们想要的是内陆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不可能与大顺朝为敌。” “而且,大哥在海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对那些洋人甚为了解,都是一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一旦咱们全都逃到海上,那些荷兰人、葡萄牙人等等,一定会联合起来,趁机夺回东南沿海的霸权。” “还有,在这些年里,咱们郑家与那些洋人结了不少恩怨,虽不是仇恨四海,但也相差不多,如果藏得那些金银珠宝暴露出来,被他们知道,不痛下杀手才怪。” 一句句话语,就像一柄柄匕首一般,直刺郑鸿奎和郑芝豹的心房,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 当然,这不意味着,一旦大顺朝对郑芝龙不利,他们就不会进行反击,只是反击的力度将会更小,带给大顺朝的痛不够厉害而已。 ------------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一路尾随 福建,汀州府。 汀州城以北,距离大概二十多里的地方,一个小路之上,一两千的明军拥挤而行,艰难前进,还有十辆马车夹杂其中,缓缓前行,朱聿键就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之上,背靠着大书箱,仿佛感受不到颠簸一般,依旧在孜孜不倦的看着书。 这时,带有车厢的马车经过,并肩而行,一个俏丽的妇女探出了头,并喊话道:“皇上,还是上臣妾的车上吧,平板车颠的太厉害了,您也不好看书啊?” 然而,朱聿键不为所动,依旧沉浸在双手捧着的那本书之中,读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道:“好了,皇后,不用管朕了,你就好生的坐在里面,朕之所以坐在这里,不仅是为了看书,更是防止这些武人将书全都给弄丢了。” 很显然,这不是皇后曾氏第一次劝说,一听到朱聿键之言,再一看自己的丈夫痴迷于书中的样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唯有轻叹一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退回了车厢之中。 紧接着,将军熊纬督策马走了上来,一脸的忧虑之色,看着朱聿键这副模样,再回首望一眼身后,还有九辆满满一车的书籍,虽心有无奈,感慨连连,如此危急紧要关头,皇上还这样嗜书如命,这也没谁了。 最终,熊纬督心里的诸般无奈,只能化为一股浓浓的惆怅,对于朱聿键这位皇帝爱恨不得,只能幽幽地沉声提醒道:“启禀皇上,末将已经派出了好几支人马前往泉州府,至今为止,国舅爷那边还没有传来一点音信,恐怕指望不了泉州府那边能够有援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之藩也来到了近前,横了一眼熊纬督,阻止了他后面的话语,嘴里却接道:“皇上,就算是没有国舅爷带兵来援,也不用担心,再赶一段路,前方就是汀州城了。只要进了汀州城,咱们不仅能够休整一番,还能补充一些粮草兵马。” 说到这里,周之藩话语一顿,看到朱聿键神色依旧是如常,转而说道:“皇上,谁也没有想到,乱军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打得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今之时,咱们的兵马已经不足两千人,不如...不如......” 周之藩还未说完,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朱聿键给打断了。 “好了,周大人,不用说了,朕是不可能的答应的,也不会去广东,将战火引到唐王那里,就算是死,朕也要死在江西,死在征战的路上,而不是苟且偷生。” 说话之间,朱聿键合住了书籍,并将其卷成了圆筒,双手不断地抚摸和婆娑,看了一眼东南方向,露出了淡淡的回忆之色,自语道:“朕早就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他郑芝龙既然跑得那么快,弃福京而不顾,退守泉州府,就一定会有今天的结果,绝不会派兵来援。” 这个时候,熊纬督已经退了下来,遥遥跟随着,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赖垓并肩骑马而行,看着周之藩正与朱聿键交谈,并未理会自己,心里顿时长舒一口气,面露疑惑之色,稍稍靠近赖垓,小声地问道:“赖大人,在下实在不明白,刚才向皇上汇报情况之时,周大人为何瞪了我一眼?” “你啊~空有一腔忠心,却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难怪皇上没有委你予重任。” 赖垓话说得虽然有一些刁钻,却尽显两人的莫逆关系,看了一眼还在交谈的周之藩与朱聿键两人,这才压低着声音,解释道:“这个时候,士气最为低落,军心最为不稳,你汇报就汇报吧,嚷嚷的那么大声干嘛?如果周大人不阻止的话,那才怪了呢?” 与此同时,距离朱聿键一行人十里地的地方,牛佺一行大队人马四散开来,似乎是在大面积的寻找着什么,大军的行军速度非常缓慢。 如此了一两个时辰之后,牛佺率领着大军才行进了五里地不到,不免埋怨的说道:“也不知道是朱聿键的哪位武将指挥的,又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死士,居然采用壁虎断尾求生的方法,以牺牲几千人的代价,生生阻止了大军将近三个时辰。” “这下倒好,使得朱聿键等人彻底从咱们的视野中消失,搜索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发现一丁点的踪迹,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朱聿键这个书生皇帝长了翅膀?就算所有人长了翅膀,但那一车车的书籍呢?” 不等牛佺继续埋怨,随着一句高声大喊,使得所有人都是心里一喜,惊喜莫名。 “报...发现了踪迹,找到了明军逃走的痕迹!” 循声望去,牛佺没有任何的停留,更没有任何的废话,大手一挥,策马而去的同时,并喝道:“跟我来,余下之人继续搜寻!” 很快,牛佺等人来到一座山侧,密林之旁,一名士兵正在兴奋地朗声说道:“中校,你看,这些车辙与步履脚印,和明军的踪迹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朱聿键还真够狡猾的,居然选择这样的小路,穿过群山与密林而行,借以掩饰踪迹。” 很显然,牛佺认同了侦察兵的判断,感慨的同时,目光不断在前方扫视,片刻之后,自语般的说道:“从他们逃离的方向不难判断,这些明军应该逃向了汀州城。” 不等其他人回应,牛佺立即下达了命令。 “传我的将令下去,立即兵分两路,一路沿着踪迹追击,寻找朱聿键等人的具体下落,另一路随我同行,赶往汀州城,争取在朱聿键之前,赶到汀州城,并将其拿下。” 南京紫禁城之内,兴宁宫之中,回荡着李自成爽朗的笑声,话语里充满兴奋之情。 “哈哈...这个牛佺啊,不愧是牛金星之子,果然还是有一些智谋,恐怕东南的战事还要提前,比我预期结束的还要早!” 这个时候,徐霞客如往常一般,就陪伴在一旁,李自成刚一说完,他却提醒道:“皇上,你都已经出来半年多了,小一年了,现在眼看着东南战事就要结束,你也该返回京城了。” 李自成停止了大笑,神色一敛,郑重地轻轻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是啊,离开京城都小一年了,宋先生都已经催了多次,再不回去的话,非得罢工不可。” 徐霞客会心一笑,和声回应道:“这也没办法,宋应星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催皇上你早点回去,朝廷尚在初创之初,百废待兴,又有天灾为祸,诸事繁多,许多重大事务都需要皇上你拿主意。否则,就根本无法解决。” “好了,最多再过一个月,朕就返京!” 李自成衣袖一挥,爽朗的给做了一个允诺,面带些许的笑意,深深地看向徐霞客,调笑道:“徐先生,宋先生没少给你写信,让你劝朕回去的同时,也请求为他说好话吧?”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出奇的平静 深夜,福建泉州府,安海镇。 郑家府宅之上,其中一处房屋之中,烛火摇曳晃动,昏黄的光线之下,郑成功气呼呼的坐在书案之旁,像是在赌气一般,不满的看着郑鸿奎,瓮声瓮气地问道:“四叔,你怎么来了?” “呵呵...如果四叔再不来的话,你小子还不得做出什么傻事啊?” 郑鸿奎淡然一笑,调笑般的反问了一句,心里却在想:“果然还是太过年轻,只有十六岁,行事太过于意气用事,什么事情都会显露于脸上,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原来是老家伙派来监视我的啊......” 郑成功怏怏不快的嘟囔了一句,身体为之一松,颓然地倚靠在座椅之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不屑之意,不再理会郑鸿奎。 然而,郑鸿奎却丝毫没有被冷落的觉悟,反而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缓缓上前了几步,来到郑成功一侧,附耳说了一些什么,引得后者心里一惊,一倔而起,窜得老高,身体站得笔直,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显得很是夸张。 “这怎么可能?” 惊呼了一句之后,郑成功直直地盯着郑鸿奎,难以相信地再次问道:“四叔,父亲不是说好了吗?短期之内,不会考虑归附大顺朝之事,现在一天都还没有过,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不守诚信呢?” “怎么不可能?谁规定的,说好了就是答应了,并要付诸行动?” 郑鸿奎淡淡的反问两了句,似乎觉得郑成功是在置疑自己刚刚的附耳之言,进而又补充道:“成功侄儿,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去问你五叔,或者查看一下,你父亲的那些亲卫是否还在?” “四叔,你误会了,侄儿并不是这意思。” 郑成功矢口否认的同时,也在连连摆手,进而又解释道:“四叔,成功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侄儿一时有一些手足无措,无法接受而已!” 说到这里,郑成功话语一顿,神色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如今之时,劝说父亲回头是不可能了,为了弥补咱们郑家的过错,父亲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皇上对咱们郑家的误会,四叔,咱们现在应该立即发兵,救援皇上他们!” 很显然,郑鸿奎早就有了预料,猜到郑成功会有这一番类似的言语,神色不动如山,显得很是从容不迫,心里却是无奈地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还是来了......” 在郑成功火热而又期待的目光之中,郑鸿奎故作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轻轻摇了摇头,并沉声说道:“对了,成功侄儿,四叔这里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隆武皇帝已经驾崩,陨落于乱军之中,被大顺军所害。” 刹那间,宛若遭到了五雷轰顶一般,郑成功变得失魂落魄起来,身体就是一阵颤抖,轻轻晃了晃,喃喃道:“这怎么可能?皇上如果真的已经驾崩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风声?何况,大顺军不过只是打到了建宁府,皇上他们却在汀州府,不可能...这一切都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这个时候,郑鸿奎从衣袖里掏出了几封告急的军情邸报,递过去的同时,轻声说道:“成功啊,大哥担心你做傻事儿,鲁莽行事,在这几天里,对你进行了消息封锁。” 在郑成功接过邸报之后,拆开展读的过程中,郑鸿奎的话语还在继续,一字一句都像一个重锤在他的心上敲击。 “大侄儿,你有所不知,在这几天里,大顺军派出了一支万人骑兵,绕过所有的城池与要隘,穿插过延平府,直扑身在汀州府的皇上而去。” “你手中的这些邸报,就是这段日子以来,皇上手下的大将熊纬督差人送来的,向大哥求援。至于结果...你也看到了,根据咱们郑家沿路安插的暗哨送回来的消息,皇上他们昨天就遭到了乱军的袭击而......” “四叔,你别说了......” 郑成功打断了郑鸿奎后面之言,看完所有的书信与邸报之后,上面的内容让郑成功浮想联翩,串联在一起,真假难辨,本能地相信郑鸿奎之言。 尤其是其中的几封求援书信,或是朱聿键亲口所述,周之藩代笔;或是熊纬督亲笔所书,还有那一方方印章,等等,虽未直接表明朱聿键已经身死,但以郑成功最起码的理性判断,这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足以说明,朱聿键十死无生! 这一刻,郑成功表现出奇的平静,只是有些许的失魂落魄,使得郑鸿奎一愣,没想到侄儿会如此平静,居然没有一丁点暴走的迹象。 “成功侄儿,你这是怎么了?” 郑鸿奎有一些面面相觑的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刚想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却见郑成功一摆手,平静地说道:“四叔,放心,侄儿没事儿,我现在很正常。” 说话之间,郑成功从失神中清醒了过来,从那些书信与邸报之上转移目光,直直地看着郑鸿奎,面有诚恳与郑重之色,低沉的继续说道:“四叔,侄儿求你件事情,希望你能够答应侄儿。” “哦,成功,什么事情?只要四叔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帮,就算做不到,也会尽力去办。” 说这话之时,郑鸿奎故作凝重之色,心中却是一动,为之一喜,知道郑成功接下来要说什么,央求的又是什么。 “四叔,咱们都是大明的臣子,古语有云,忠臣不事二主,咱们怎么可以向乱军屈服呢?我父亲也就算了,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咱们不能跟着犯傻,要有一颗明事理之心啊......” “大侄儿,你不要说了,四叔明白你的意思了,知道你要干什么。” 随着郑鸿奎说出这句话,郑成功心里就是一紧,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每个细胞,每个毛发,全都紧绷了起来,一颗心也悬了起来,屏息凝神,一脸的期待之色,希冀的看着郑鸿奎,安静地等待后面的话语。 “大侄儿,实话实说,不妨坦言以告,从内心深处,四叔也非常不赞同你父亲的做法,畏惧大顺军如虎,不战而降。今晚之所以来此,深夜找你,就是商量一下,既然阻挡不了我的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那咱们就拉出一支队伍,咱们自己单干,在海上一样可以逍遥快活,总比当人家的走狗要强上许多倍。” “四叔,你说得是真的吗?” 郑成功心里为之大喜,短暂的时间里,仿佛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一般,只觉得好事儿来得太突然,问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面有紧张之色,小声地说道:“四叔,没有父亲的手令,那些水师将领和官兵能听咱们的吗?” ------------ 第五百一十五章 鼓动 相比于郑成功的忐忑与紧张,满怀希冀,郑鸿奎的表现要淡然得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深深看了一眼郑成功,报以神秘的微笑,这才缓缓说道:“那是自然,当然能...” 呼.... 随着郑鸿奎的语速放缓,稍稍停顿,郑成功的心里顿时长呼了一口气,神色也随之容光焕发起来,眸子里闪现出一抹亮色,晶莹剔透,兴奋地问道:“那四叔,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然而,郑鸿奎并未回应郑成功的询问,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走,继续说道:“大侄儿,你父亲虽是水师的最好统帅,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叔叔也不是白混的,在这些年里,叔叔在军中也积攒了不少的威望和人气,还是拥有几个信得过、交情莫逆的将军。” “所以,在这里,不妨和你交一下底,四叔虽然调不动全部的水师,但调出一二百艘战船和冲锋小舟,以及数千水师兵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够了...四叔,这已经够不错了,远超成功的预期了......” 郑成功兴奋的难以自抑,脱口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满脸的红光,进而更是说道:“有了这一两百艘战船和冲锋小舟,加上数千大军,足够咱们在海上站稳脚跟,拥有驻足之地。” 郑鸿奎很是满意郑成功的表现,兴奋却不焦躁,没有贪心不足,理性与睿智犹在,随之又安抚道:“大侄儿,尽管放心,这点人马虽少,远不能与你父亲的水师相比,但也是原班人马,水师之中的精锐,更不要气馁,只要好好经营,有了钱粮,有了这些人作为底子,就能不断地发展壮大,招兵买马,扩充水师,与大顺军抗衡。” “四叔说得是,成功亦是这样想的......” 郑成功的话音戛然而止,满脸的红光化为忧愁之色,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转而说道:“可是,四叔,侄儿的底子浅薄,没有多少积蓄,如何能够招兵买马啊?” “嘿嘿...成功,不用担心钱粮的事情,四叔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有了对策!” 郑鸿奎放声一笑,大包大揽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脸上显出一丝神秘之色,张望了一下四周,小心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的说道:“放心吧,这些年里,与你父亲纵横于海上,我还是知道大哥几个藏匿金银之地,里面的金银珠宝,足够咱们支撑个三年五载,扩充兵力,购买兵器,打造战船之用。” 这已经不能用意外之喜和激动所能形容,郑成功一扫多日的阴霾情绪,整个人的身体里充满力量,有一种大干一场、大展拳脚的冲动。 “那四叔,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问出这句话之后,郑成功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太过浮躁,太过于心急,进而又补充的说道:“如果过晚的话,一旦父亲他回来,或者发回一个指令,让水师向大顺军缴械投降,一切可就晚了。而且,越早行动,越对咱们有利,造成既成事实,免得军中军心不稳。” “成功,你说得不错,确实是越早行动越好。” 郑鸿奎赞同地附和了一句,同时轻轻点头,随之神色一敛,郑重地转而说道:“但是,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与那些将领通通气,事先商量一下,如此方能拉出队伍。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事情弄得反而不美,致使军心更加不稳。” 说这话之时,郑鸿奎心里也在想,果然还是过于年轻,想法过于单纯和简单,成功侄儿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在这里起事,风声传出去之后,将会将你的老子置于何种境地? 虽不是放在火上烤,但也相差不多!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郑鸿奎并未说出,也未提醒郑成功,否则,与大哥这些日子的谋划将会毁于一旦,郑成功会不会起事,将会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时,郑鸿奎故作沉吟之色,片刻之后,这才语重心长地徐徐说道:“成功侄儿,行动的时间最好定在明天晚上,在那之前,咱们两个分头行动,分别联系各自信任得过的将领,然后聚在一起,商议一下起义的具体事宜。” “而且,以你父亲的行军速度,明天差不多刚好到建宁府的建宁城,离这里最远,即便咱们起事的消息有所泄露,等到我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知道,并作出反应,也已经为时已晚,咱们早就起事,离开晋江,漂泊于海上了。” 郑成功听得那是一个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更是紧接着说道:“四叔,你说得不错,利用这个时间差,足够咱们干咱们自己的一切,说服那些将领,跟着咱们起事。” 郑鸿奎不愧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拥有着一颗玲珑之心,敏感的扑捉到郑成功言语里夹杂着的丝丝不自信之意,尤其是眉宇间弥漫的淡淡忧色,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知道了郑成功的顾虑与担心之处。 “成功侄儿,放心吧,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仅是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大明朝忠心,那些水师将领和兵卒亦然,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只要咱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定能够说服他们,跟咱们起事!” 郑成功轻轻点头,喉咙蠕动了两下,刚要回应两句,却又被郑鸿奎给打断了。 “还有,成功侄儿,到时候,四叔会将那些将领聚在一起,进行动员,而你负责那些水师士兵,对他们进行动员,分析利弊,晓以大义。” “好,四叔,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郑成功重重一点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神色再也没有一丝的忧虑,变得毅然而决然起来,颇有雄赳赳、气昂昂之意,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样子。 曲散人终,相继离去。 在郑府的另一个偏僻的房屋里,郑鸿奎与郑芝豹在密会,小声地交谈着。 “四哥,与成功谈得怎么样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芝豹,完全出乎四哥的意料,事情谈得异常的顺利,明天晚上就可以行动,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嘿嘿...四哥,有大哥的手令在,又都是一些老兄弟,我那边的事情当然非常的顺利,只需和那些老兄弟言语一声,打一声招呼,他们就会配合咱们的行动,跟着成功一起‘反’出去!” ...... ------------ 第五百一十六章 心生一计 第二天一早,随着旭日的冉冉升起,汀州城外,大概三四里的地方,一支明军从山路中走出,每个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狼狈的穿着,显得很是邋遢,朱聿键赫然位于其中,相对而言,情况只是好一些。 在一个相对平坦地带,随着明军的越聚越多,略作休整,开始有士兵发起了牢骚,小声地埋怨起来。 “唔...这都是什么路?这路也太难走了,弯弯曲曲不说,到处还充满着荆棘,悬崖峭壁到处都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跌落峡谷,摔个粉身碎骨,落得个万劫不复,小命不保!”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带的路,出的馊主意,专挑这些坎坷道路行军?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得走这些人迹罕至的小道,真是吃饱的撑的!” “得了吧!你们就知道满足吧,如果专走那些大路,估计还没有走多远,就会被大顺军发现踪迹,并追上来。到时候,小命都没有了,你还有这个闲心抱怨。路虽然难走了一点,花费的时辰几乎是原来的两至三倍,但也值了,安全了许多。” ...... 这个时候,朱聿键已经走下了拉运书籍的平板马车,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周之藩就在一旁,安抚的说道:“皇上,咱们稍作休整一下,还要继续前行,汀州城距此已经不远,只有进入了汀州城,才能放心的休息一两天。” “周大人,放心吧,对朕而言,这么一点苦还不算什么,至少能够吃饱喝足,朕明白其中的轻重缓急,知道耽搁不得,大顺军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 说这些话之时,朱聿键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几乎是在牢狱之中长大成人,经常挨饿受冻,相比而言,现在的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皇后等人乘坐的马车终于从山路之中走了出来,朱聿键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尤其是皇后曾氏早已下了马车,正在走来,距离自己不足三十米,就停止了回忆,忍不住地喊道:“皇后,赶紧回到马车,咱们马上就要赶路,继续行......” “杀啊......” 伴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蹄之意,喊杀之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朱聿键后面的话语,引得后者心里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熊将军,速速保护皇上离开,本官前去救出皇后,咱们在汀州城外的关帝庙会合!” 容不得朱聿键有更多的反应,周之藩招呼熊纬督的同时,整个人已经窜了出去,宛若一个正在狩猎的猎豹一般,直奔皇后曾氏而去。 如今紧急时刻,有着多年的战场经验,熊纬督当即也反应了过来,并做出了反应,看到大顺军距离已然不远,没有再迟疑,不管朱聿键想要提刀一战,行动有一些粗鲁,拉着这位隆武皇帝就跑,在士兵的护送之下。 在朱聿键最为落魄之时,大明王朝将要覆灭之际,还能追随朱聿键,足以说明余下这些明军的忠心,他们或许不都是骁勇善战的精英,但却抱着一颗必死之心,甘愿为朱聿键献身而死! 赤子之心,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一时间,除了寥寥数百人掩护朱聿键与皇后曾氏而逃,余下的明军全都与大顺军厮杀在一起,抱着必死的决心,再加上地势的原因,道路狭窄,反而挡住了大顺军的进攻。 刹那间,混战就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杀得那是难解难分! “兄弟们,杀啊,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只要皇上他们能够安全的撤离,就算咱们全部战死,那又如何?” 一千多明军前仆后继的迎向大顺军,将整条路堵得死死地,使得大顺军几乎前进一步,全都被挡在他们用血肉筑建的一道防线。 此情此景,场面何其悲壮? 这一刻,牛佺就在大军的后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神色有一些阴郁,看到双方依旧处于僵持、胶着的状态,当即心中一横,寒声说道:“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紧接着,牛佺看向身后的一侧,命令道:“来啊,虎蹲炮小队听令,给我使劲的往明军稍靠后的阵营里轰炸,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人命可以填!” 砰砰砰... 轰轰轰... 各种火器交织的同时,密集的火力,使得明军一倒一大片,更有虎蹲炮被调了上来,炮弹瞬间发射了出去,落入明军冲锋部队的后方。 大顺军停止了进攻,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使用各种火器,扫射与轰炸冲上来的明军。 看着悍不畏死的明军,不管是身为中校的牛佺,还是其他将领和士兵,心中都不禁有一份震动,虽然十分的钦佩,但没有一个人手软,依旧在扣动扳机,收割对手的性命。 战斗很快就结束,持续不到二十分钟。 随着最后一名明军士兵倒下,明军的尸体早已是堆积如山,几乎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车马难行。 看着这一幕,不等旁边的副将出言提醒,牛佺却已经命令道:“前锋营所有将领听令,全都下马,跑步前进,越过前方的尸山,给我追击隆武皇帝一行人!” “是,中校!” 前锋营放下战马之后,刚一离去不久,就见到一名士兵跑步而来,停在牛佺的身前,行礼道:“报告,发现隆武皇帝的诸多妃嫔,还有一个未满月的皇子!”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牛佺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平静地回应道:“哪还愣着干嘛?按照惯例,皇上一贯的要求,将这些人全都好好关押,不准受到一丁点伤害。” “是......” 士兵话还未说完,牛佺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还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只要照章办事即可,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 这个时候,看着士兵离去的身影,又望了望堆积如山的明军尸体,牛佺不禁心中一动,心生一计,吩咐道:“处理明军尸体的同时,将他们的外衣全都给我拔下来,尽可能的将上面的血迹除去,如果清楚不干净,就在上面抹上泥土。” “是,中校!” 尽管心中疑惑,不知道牛佺想要干什么,但副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答应一声之后,就带着数百人,开始扒那些明军尸体上的外衣。 ------------ 第五百一十七章 周之藩的忠心 关帝庙之外,熊纬督护送着朱聿键刚一到达,才在门前的空地上喘息片刻,周之藩护卫着皇后曾氏紧随其后,双方会合在一起。 “皇后,你没事吧?” “启禀皇上,贱妾无碍......” 朱聿键与皇后曾氏寒暄了一下之后,前者更是不放心地打量了一番,见皇后只是受到一些惊吓,有一些惊魂未定,身上并未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心中一松的同时,朱聿键又看向了周之藩,带有感激地说道:“周爱卿,朕夫妻二人能够逃出生天,多亏了你啊!” “皇上盛赞了,真是折煞老臣,此乃为人臣子应做之事!” 面对朱聿键的感激之言,回应的同时,周之藩没有丝毫的高兴之意,反而是眉头紧皱,担忧的紧接着说道:“皇上,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并未摆脱大顺军的追击,既然咱们已经会合,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一旦乱军追来,以咱们目前的这么一点兵力,恐怕......” 周之藩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满面愁容的张望四周,看着得以喘息片刻的众多士兵,只有寥寥数百人。 此刻,朱聿键又怎能不明白周之藩的弦外之音?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后面未尽述的话语? 一旦大顺军追来,双方纠缠在一起,自己等人绝对没有丝毫生还可能,再想逃出升天,堪比登天! 寥寥数百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大顺军的数千精锐铁骑? 尽管深知这一点,朱聿键还是前所未有的流露出淡淡的犹豫之色,迟疑的说道:“可是,朕的皇儿......” 周之藩是多么一个心思玲珑之人,仅仅是这六个字,就明白了朱聿键什么意思,不等对方说完,就沉吟地说道:“嗯...皇上,这样吧,咱们短暂的在关帝庙中歇息片刻,等一等消息,微臣让人接应一下皇子和贵妃他们,如果还没有任何的音信传来,咱们就立刻转移到其他地方,这里的目标实在太大了,很容易引起乱军的注意。” “好,就这么办了。” 朱聿键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之下,转身就与皇后曾氏走进了关帝庙。 这个时候,将军熊纬督将周之藩拉到了一旁,小声地说道:“周大人,你真是糊涂啊,你真不该答应皇上,在此稍作停留,大顺军随时都有可能杀上来。” “熊将军,本官不糊涂,深知这一点,可是,皇上命运多舛,至今唯有一子,如果咱们坚持的话,一定会得罪皇上与皇后,恐怕皇上还不一定答应立即撤离。” 说这话之时,周之藩无奈地连连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是补充道:“而且,如今之时,到处都是大顺军,咱们又是人生地不熟,根本就不知道撤向何处?现在,只有等到天黑之后,乱军最为松懈之时,才能撤进汀州城。” “这样说的话,相对而言,关帝庙这里反而安全一些,可以作为一个临时观察形势的地方,弄清周围的情况之后,再做转移。” 熊纬督回应之时,轻轻点头,露出恍然之色,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熊将军,虽然乱军还未追上来,但并不意味着危险已经解除,本官这样想的,将军你率领一部分将士,守卫在关帝庙之外,警戒着四周,而本官随皇上藏在关帝庙之内,保护皇上的安全。” “嗯,该当如此,周大人,末将本就是武人,两军交战,护卫皇上安全,本就是末将的分内之事。” 熊纬督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这番话,周之藩刚刚的表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前去救出皇后,这番悍不畏死的举动,已经征服了熊纬督,获得了后者的认可。 因此,对于周之藩的这一番安排,并无异议,并不觉得对方是贪生怕死,想要躲在更加安全之地。 不久之后,周之藩走进了关帝庙之内,来到朱聿键的身前,躬身行礼过后,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请你暂且委屈一下,褪去这一身的龙袍。” 朱聿键明显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没有领会周之藩的意图,面有疑惑之色,当即有一些吞吐的问道:“周大人...你这是何意...?” 这个时候,皇后曾氏却是反应了过来,有一丝明悟,但并未讲述其中的缘由,而是跟着劝说道:“皇上,还是将龙袍脱下来吧,周大人绝不会害咱们的。” 看到朱聿键还是有一些犹豫,没有立即付诸于行动,周之藩进而又补充道:“启禀皇上,乱军虽然还未出现,但不可不防,为了以防万一,皇上您还是褪下龙袍的好。否则,目标太大了,很容易引起乱军的特意针对。” “喔...原来如此,有劳周大人费心了,朕这就宽衣解带,脱下龙袍。” 说话之间,在皇后曾氏的服侍之下,朱聿键已经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一身士兵的衣服,周之藩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人咋舌,看得目瞪口呆。 “周大人,你这是...?” 朱聿键用手指着正在换衣服的周之藩,正在穿自己的龙袍,刚吐出这六个字,话音就戛然而止,满脸的疑惑化为恍然之色,眉宇间的那一丝愠怒更是消失不见,变为满满的钦佩和感动。 这一刻,就算是再如何愚鲁和蠢笨之人,也明白了周之藩的意图,这是想要干什么? “皇上,请宽恕微臣的冒犯之罪,微臣这也是无奈之举。” 周之藩边穿着龙袍锦带,边自责说话的同时,话语变得决然起来,更是像是最后的话别,继续说道:“皇上,皇后,微臣刚刚已经查看过了,关帝庙后面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后门,一旦乱军真得追来,就只能请皇上皇后先行一步,微臣好在这里吸引乱军的注意力,如此装扮之下,总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朱聿键发自内心的感动之际,更多的是引发无尽的感慨,如果百官都像周之藩这般,大明王朝何愁不中兴?又怎能抵御不了大顺军的攻伐? 没有任何的赞扬之言,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意,朱聿键只是那么默默地凝视着周之藩,双手重重地握着对方。 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朱聿键觉得任何的言语都无法表达心中的那份感动,最为主要的还是,朱聿键觉得,过多的溢美之词和感谢之语,太过见外,都是对周之藩这份忠心的亵渎! 一切尽在不言中,心知即可,唯有如此。 ------------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双双战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极其紧张的氛围之中,朱聿键等人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状态,随着一阵厮杀的声音传来,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 铿铿铿... 锵锵锵... 面临混乱的厮杀之声,相比于朱聿键等人的紧张,心里的忐忑不安,周之藩心里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厮杀与打斗的声音中,不难判断,这绝不是大顺军的主力部队袭杀而来。 “皇上,不必担心,来者并不是真正的大顺军,应该是那些投降的叛军。” 看到朱聿键依旧是心绪不宁的样子,惶惶不安,周之藩进而又补充道:“众所周知,大顺军的兵器以火器为主,若真的是大顺军,早就响起了火器的爆炸与发射之声,哪还会像现在这般赤手肉搏厮杀?” 关帝庙之外,将军熊纬督率领着数百士兵,正与一群游兵散勇厮杀在一起,由于对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即便熊纬督等人悍不畏死,也呈现了落败的颓势。 朝夕之间,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全歼! “快,这些叛军人多势众,咱们坚持不了多久,快去告诉周大人,让他带着皇上皇后立即离开。” 熊纬督一边与敌厮杀,一边对旁边的一名小将下达命令,在他的周围已经躺下了数十具尸体,而他还在奋力厮杀,仿佛全身有着用之不尽的气力,永远不知道疲惫一般。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向周大人他们禀报这里的紧急军情!” 小将仅仅是稍稍迟疑了一下,答应一声之后,随即就转身而去,毅然而决然,身形极快,尽量不与对手纠缠,在这个过程中,混乱的战场之中,还充斥着对方的叫嚣。 “兄弟们,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要攻进关帝庙之中,活捉里面的重要人物,咱们就立下了头等功,将会在大顺军里拥有无尽的风光,将会得到重赏!” “兄弟们,杀啊,这些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马上就会被全部消灭。” “哈哈...兄弟们,胜利就在眼前!” ...... 就在这个时候,双方杀得最为激烈之时,牛佺正在站在远方的一处山头之上,手持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情是那么的不喜不悲,没有丝毫的波澜兴起。 然而,旁边的副将却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担心的提醒道:“中校,末将不得不提醒一下,这样做可是有违咱们的作战原则的,如此将会大大增加伤亡率。而且,这些杂牌军刚刚投降没几天,就让他们担当如此的重任,如果搞砸的话,使得朱聿键逃出升天,可就麻烦了。” 然而,牛佺依旧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还在看着远方,颇为自负的说道:“就算撕开一个口子,让朱聿键跑,方圆百里之内,他又能跑往何处?即便他是孙猴子,我就是如来佛,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说到这里,牛佺话语一顿,放下望远镜之后,回望了一眼副将,再次转回了头,继续看向远方,观察战场的情形,只是淡淡地转而问道:“你不会是担心人家抢了头功吧?” 与此同时,关帝庙之内,虽然外面喊杀声震天,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充斥在鼻孔之内,但庙里的情形还算稳定,只是有些许的骚动,并未慌乱。 这个时候,透过门窗之间的间隙,周之藩正在观察外面的情形,看到己方的兵马不断战死,越来越少,尽管心急如焚,但还是故作镇定之色,握了握手中的大刀,不等熊纬督派来的那名士兵推门而入,他却已经对着旁边之人命令道:“快,你们几个立即护送皇上皇后离开这里,找一个隐僻的地方,暂避一下,本官出去顶一阵,与熊将军并肩而战,挡住叛军。” 朱聿键刚想说什么,立即就被周之藩给打断了。 “皇上,江山社稷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保重您的龙体,中兴才能有望!” 朱聿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一脸的复杂之色,在欲言又止的情况之下,被皇后曾氏与士兵簇拥离去。 “周大人,大事不好了,熊将军他们快要坚持不......” 那个士兵已然走了进来,话还未说完,就被周之藩略带焦急而厚重的话语给打断了,隐隐泛着催促之意。 “好了,都不用说了,本官已经看到了,随本官出去,与熊将军并肩而战,共同御敌!” 虽然被说得热血澎湃,但看清周之藩的装扮之后,士兵还是明显愣了一下,转瞬就会恢复了正常,没有过多的思考,随着几十名士兵,一起杀出了关帝庙,紧跟在周之藩之后,杀向战场。 “谁是隆武皇帝?” 叛军之中,不知是谁厉声喊了这么一句,刚刚冲出关帝庙的周之藩的身形就是一顿,随之奔向一匹战马,翻身上马,拨转马头,猛地一夹马腹,再次冲向战场。 眨眼之间,周之藩当先冲进了战场,与叛军厮杀在了一起! 这一刻,周之藩仿佛化为了能征善战的老将,不再是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变得极为疯狂起来,手里的一片大刀就是一阵乱舞。 周之藩就像是一个拼命三郎,放弃了防守,只有冲锋,不断地向场中央厮杀! “皇......” 熊纬督早就发现了周之藩的存在,只是没有认出来,心里暗暗着急和埋怨的同时,不断地向其靠近,刚一来到近前,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熊纬督愣神了那么一秒钟,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认出了周之藩,心里的埋怨随之不见,转而化为浓浓的钦佩与感动,瞟了一眼关帝庙里面,看到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心中就是一松,再也没有任何顾忌,打杀起来更加的疯狂,没有任何的顾忌! 在这个过程中,描述的虽多,但发生的不过寥寥几分钟,周之藩刚刚冲进战场之中不久,就暴喝道:“吾乃大明皇帝也!” 随着周之藩的大吼而出,随着这句话在四周回荡,彻底引爆了明军的战意,全都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个个悍不畏死,与叛军厮杀在一起。 “放箭!” 咻咻咻... 叛军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万箭齐发之下,再加上骑于马背之上,周之藩成为了再明显不过的靶子,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脑后更是中了致命一击,随之坠马而亡。 即便如此,周之藩死了,但在他的身边也躺下了数十具叛军的尸体,作为陪葬! 最终,不知是不是力竭,将军熊纬督与二十人格斗之时,瞬间被一支箭洞穿了喉咙,倒地而死。 渐渐地,随着两个主要人物的陨落,战死,越来也多的明军消亡,绝大多数被箭射杀,叛军里却响起了阵阵的埋怨与不满。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活捉隆武皇帝朱聿键,作为归附大顺朝的大礼,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哼~你没看到吗?如果再不放箭,非得再多死几百人,还有可能更多,到时候,没有了这些弟兄,你我还如何在大顺朝立足?” “何况,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就想要活的隆武皇帝,而不是死的呢?” ...... ------------ 第五百一十九章 提前安排 不久之后,关帝庙的厮杀就结束了,各种打斗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唯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充斥在空气之中,还有就是地上的那一具具尸体,死状极为的惨烈。 牛佺也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来到关帝庙之外,站于周之藩的尸身旁边,听着一个谄媚投降将领的汇报,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将军,将军,您请看,这就是隆武皇帝朱聿键的尸体,还望将军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一番,说一些好话,末将以后定当以将军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 这个时候,牛佺平静地神色之下,泛起了了丝丝波澜,眉头微蹙,直直地凝视着周之藩的尸身,那满是污垢的面孔,蓬头垢面的妆容,早已淡化了本来面目。 投降将领敏感的扑捉到牛佺的神情波动,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满脸的兴奋之色化为阴晴不定,声音都变得发颤了起来,不愿意自己心里的某种猜测。 “牛将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牛佺没有理会投降将领的询问,那近乎哀求的话语,而是右手轻轻一招,随即指着周之藩的面部,淡淡地说道:“将这位‘隆武皇帝’的面容整理一下,莫要人家死得过于憋屈,应该拥有属于一个属于帝王应有的妆容和尊严。” “是,将军!” 很显然,投降将领并不认识朱聿键,更谈不上见过这个人。 随着周之藩脸上的污渍被擦去,真容随之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牛佺等人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变得阴翳起来,投降将领还是一脸的茫然之色,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众人之中,飘出一句幽幽的轻蔑之语,话里充满嘲讽的味道。 “哼...身穿龙袍之人,不一定都是皇帝,一帮傻缺!” 福建泉州府,晋江。 郑家水师的其中一处军营之中,郑成功与马信二人独处于一个大帐里,正在进行秘密交谈,气氛极为的紧张而凝重。 “马信,你是我最为信任之人,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能够帮助我的水师将领。” “少帅,末将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您尽管放心,末将一定肝脑涂地,以你马首是瞻,听从您的号令,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 “好,马信,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话之间,大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郑成功的心里更是暗暗长松了一口气,对于晚上所谋之事,顿时就拥有了八成把握。 郑成功略微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是在思考问题一般,片刻之后,神色微微一敛,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道:“马信,凭着多年的相交情谊,我就不藏着噎着了,你也知道,我父亲一心想要归附大顺朝,你也知道我一直的态度,绝不可能投降乱军。” 马信轻轻点头,默然不语,以示回应,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要干什么? 郑芝龙秘密前往建宁府,对于寻常人员而言,或许还不知,但对他们这些高级将领而言,已经不算是秘密的秘密,尤其是,他还有另一种身份。 因此,在这一刻,马信表现的格外的沉着冷静,只是静静地倾听郑成功讲话。 “所以,马信,为了报效朝廷,不与别人同流合污,我准备拉出一支队伍,彻底反出去,与家父决裂,绝不接受大顺朝的招降,誓死报效大明王朝!” 尽管早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并有着相应的心里准备,马信还是被郑成功的这份决绝震惊到了,为这份忠心而由衷的钦佩。 “那,少帅,你需要末将做些什么?” 马信这么问话之时,暗暗长呼了一口气,故作一副诚恳之色,那副真诚的模样,甘愿为郑成功做任何事情的架势,颇有演员的天赋,将郑成功唬的一愣一愣的,深信不疑有他! 这一刻,郑成功眼里的眸光愈发的炽盛起来,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满怀希冀之色,尽量的在压制心中的那份激动,使自己保持老成持重之态,因而故作沉稳地说道:“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在今晚,我会在你这里宴请一些水师将领,说服他们,跟我一起起义,逃到海上,准备长久对抗大顺军。” “少帅,这事儿能成吗?” 马信心中一动,问出这一句话之后,进而又补充道:“少帅,不是末将泼你的冷水,而是想事先提醒一下,在水师之中,大帅拥有着绝对的威望,那些将领之中,十之八九都是大帅的心腹,早年就跟着大帅,在东南沿海打天下,绝非我们这些晚辈所能够策反的。” 很显然,郑成功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并不是很自信,当亲耳听到这些之时,难免有些忧虑,眉宇间更是闪过一丝忧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似是在安抚马信,何尝不是自我安慰。 “马信,放心吧,在这件事情上,咱们绝非是孤军奋战,还有我的四叔和五叔从旁协助,共同谋划此事。” “喔...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少有七到八成的把握能够成功毕竟,两位将军在水师的威望仅次于大帅,应该能够说服不少老将。” 马信轻轻点头,一副为郑成功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是为之恍然,难怪对方会如此自信,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转而问道:“嗯...少帅,你不会单单是让末将提供这么一个场合,以供少帅你说服那些将领吧?” “当然不是......” 郑成功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脸上露出意味深长之色,随之有一些闪烁其词的继续说道:“到时候,如果那些水师将领不听劝,就需要使用一些特殊手段,让那些老将‘心服口服’,不得不跟着咱们一同起事......” 马信再次意外了,没想到郑成功如此年轻,居然就有如此心计和雷利手腕,这是做好了双层准备,一旦晓之以理不行,那就准备用强。 虽然心里有了这种猜测,再一看郑成功的神情,马信知道,自己猜得肯定没错,但还是再次问道:“少帅,你的意思是,当您与那些老将秘密商谈之时,希望末将带一些将领守在外面,‘警戒’四周,‘保护’你们的安全?” 随着马信重点强调“警戒”与“保护”四个字,弦外之音,不言自明,郑成功也非常满意马信的这番表现,轻轻点头,满含微笑,以示肯定地回应。 ------------ 第五百二十章 “密令” 入夜... 军营之中,两行火盆熊熊燃着,冒着浓浓的黑烟,弥漫在四周,不断地有将领走进军营里,直奔马信的中军大帐,每个人的身后都或多或少的跟着几个亲兵。 不久,大帐里就聚集了不少的将领,与郑成功、郑芝豹、郑成功三人相对而站,面对面的交谈,全都是一身的戎装,好像全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不过,年轻的郑成功却忽略了这一点。 “各位叔叔、伯伯,按理来讲,你们都是成功的长辈,我还未出生之时,诸位就与家父一起在海上拼搏......” 随着郑成功深情款款的讲述,那带着诚挚的话语,左右两旁的郑鸿奎与郑芝豹却在轻轻点头,在向诸将递眼色,紧跟着,诸将相继开始回应郑成功的话语,气氛显得很是活跃。 “少帅,你尽管放心吧,我们都听你的,反出这晋江,绝不投降大顺军,继续在海上称雄称霸,依旧可以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少帅,既然你这样讲了,实不相瞒,在下也不认同大帅如此做法,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怎么可以在双方之间摇摆不定呢?这不成了小人了?” “就是就是,在这些年里,大帅虽然对我们不薄,但在家国天下这等大义之下,仅就这件事情,末将实在不敢苟同,也不会认可,少帅,我们就跟你干了!” ...... 这一刻,面对诸将那热情洋溢的表忠心,那对父亲做法的不满、激昂陈词,郑成功有一些发愣,有一些犯傻,咋舌的看着这一幕,一时反应不过来,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前的这些水师将领可都是父亲的铁杆追随者,共同奋战与征讨海上诸多势力一二十年,共同经历过生死,自己不过是三言两语,这些人居然就答应了自己这个毛头小子的请求。 尽管心中满满的疑惑,很是不解,但最终,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归根结底,郑成功还是将其归功到两位叔叔的身上,四叔郑鸿奎与五叔郑芝豹已经事先和这些将领沟通过。 否则,事情根本就说不通,绝不会这么顺利。 当一群人正在商量具体的起义事宜之时,大帐之外,黑夜之中,还有两双耳朵正在听着他们的密议,正是马信与熊文灿两人,两人不时地压低着声音,小声的交谈着。 “马将军,从现在的这种情况看来,事情远非想象的那么简单,看似郑成功在推动这件事情,实则却是郑芝龙在暗中推波助澜,促成此事。” “熊大人,末将同意这一点,这些人全都是跟随郑芝龙多年的老将,相比于对大明朝的忠心,远没有他们和郑芝龙的情谊来得重要,如果没有郑芝龙的暗中首肯,从中推波助澜,郑成功与郑芝豹、郑鸿奎三人根本就促不成此事。” “而且,这些人说得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在这些年里,末将特别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过往经历,总结之下,细细的推敲,这些人的品性真不怎么样,远非像现在这般表现的大仁大义,不过是一群专于钻营的狡诈之辈。” 熊文灿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像是在喃喃自语,紧跟着说道:“如今之时,郑芝龙带着七子郑世默,前往建宁府,面见田见秀元帅,洽谈投降的事宜,在这晋江安海镇,郑家能够说得上话,做得上主的,以及郑家水师的多数将领,几乎全部云集于此,如果将这些人拿下,等同于控制了整个安海镇,差不多可以控制大半的郑家水师。” 闻听此言,马信的心中一动,眼前随之一亮,忍不住的回应道:“妙...真是妙...只要控制了这些人,就能轻易地接手安海镇,没有了这些人,郑家水师至少有一般的兵力瘫痪,成为无头的苍蝇,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余下的一半郑家水师,只要控制了安海城,就能控制另外一些将领的家属,使得他们投鼠忌器,再加上郑芝龙归附朝廷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接受收编。” “不错,马将军,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熊文灿附和了一句,进而又提醒道:“不过,马将军,咱们手中的兵马还是过少,控制整个郑家水师,有一些力不从心,时间一长,很容易出问题。所以,咱们必须立即派人出去,连夜快马加鞭,让已经进入福州府的大军分出一万精锐,星夜驰援这里,方可牢牢地控制住安海镇。” “好,熊大人,咱们就这么办!” 这个时候,当熊文灿与马信的意见达成一致之时,大帐里也已经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郑成功很是热络的说道:“呵呵...多谢各位叔叔、伯伯的支持,晚辈在这里谢过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越早起事的越好。” “哈哈...少帅行事果然是雷厉风行,颇有大将之风,好,就这么办,今夜就起事,反出这晋江,绝不投降乱军,这等犯上作乱之辈!” 随着一名将领的回应,郑成功高兴地同时,好像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凌厉起来,寒声说道:“哼...我们郑家的那座豪宅决不能便宜了大顺朝,在起事之前,还望各位叔叔伯伯稍稍等待片刻,成功去一把火将其烧了!” 听到这些话,不管是身为亲叔叔的郑鸿奎和郑芝豹,还是其他将领,都是大惊之色,谁也没有想到,郑成功会这样做,临走之前,想要将那座宅院烧了。 “成功,这样不太好吧,先不说那个宅子花费了千百万的银两,付之一炬的话,实在太可惜,仅仅是你父亲耗费了两年多的心血才得以建造完成,都不该烧了它啊!是不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郑鸿奎还未说完,郑成功来不及回应,马信却带兵闯了进来,高声喝道:“少帅,各位将军,还是都在这里老实呆着比较好,尔等密谋造反,就算是大帅的亲儿子,多年的部将,亦或是亲兄弟,都必须等大帅回来裁决!” “你...” 锵琅琅... 随着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被一群士兵团团包围,郑成功仅仅是吐出一个“你”字,随之又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回去,唯有满脸的惊怒交加之色,尤其是马信接下来的话语,更是使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帅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知道会有一些宵小之辈从中作祟,阻挡大军归附大顺朝,所以给末将留有密令,一经发现,全部逮捕,稍有抵抗者,可以格杀勿论!”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化为己用 或许郑成功与其他人会相信马信的这番言辞,不疑有假,郑鸿奎与郑芝豹却是不然,一百八十个不相信,尤其是郑芝豹,更是做出了小动作,马信刚一说完,他就向一名将领使了一个眼色。 “哼~马信,少来这一套,在这胡言乱语,冒充什么大半蒜,就算大帅真得有什么所谓的密令,也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 “杀!” 马信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打断了那么将领的讲话,同时,更是上来一名士兵,坚决执行了马信的命令,拔剑就刺! 噗呲~ “啊~!” 在一声惨叫响起的同时,那名将领的喉咙已经被刺穿,血流如注,血腥的场面,铁腕的手段,顿时镇住了所有人,全都是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马信真得就敢让人动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少帅,各位将军,末将已经说了,如有反抗,根据大帅的密令,我可以格杀勿论......” 森森的话语,蕴含无限的冰冷之意,使得大帐里的每个人身体发寒,没有人再敢置疑马信之言,全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丝毫不觉得马信是在用生命开玩笑。 “来人啊,给少帅和各个将军一人准备一个帐篷,加强兵力,昼夜不停地护卫他们的安全,直至大帅返回安海镇。” “是,将军!” 不得不说,在马信的这一亩三分地,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任凭郑成功与那些将领如何的使眼色,怒目而视,那些士兵都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坚定地执行着马信的命令。 这一刻,不管是身为发起者的郑成功、郑鸿奎和郑芝豹,还是接受邀请的诸多将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转变,折在了最不应该出现状况的人手中。 马信居然叛变了,给郑成功来了一个黄雀在后,一锅全都给端了。 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全都被马信给软禁了,至少在郑芝龙之前,不可能离开大帐一步,时刻都有人严密监视着。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被软禁的这段未来时日里,不仅整个福建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他们的原因,事情在安海镇暴露开来,演绎到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地步! 郑成功等人被“请”下去之后,熊文灿随之走进了大帐之中,看着无动于衷的马信,有一些发愣,小声地提醒道:“马将军,根据刚刚那些人的秘密相商,那些将领手下的部众,咱们不是没有控制的可能,不如化为己用,控制另一部分的郑家水师。” 闻听此言,马信立时清醒了过来,不由得面色一喜,忍不住地脱口问道:“哦,熊大人,此话何解?” “嘿嘿...马将军,你怎么犯糊涂了?” 熊文灿神秘地一笑,心情不错的卖了一个关子,不等对方回应什么,紧接着继续说道:“将军,放眼于整个郑家水师,谁人不知,你乃是郑成功当之无愧的心腹,左膀右臂的存在,加上那些将领的特别嘱托,你只要下了他们的腰牌,交给极为信任之人,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接手那些将领的部众。” 马信是一个多么聪明之人,经过这么稍稍一点拨,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地说道:“那个,熊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人接手那些将领的部众,然后再借助他们的部众,收服另一部分郑家水师。” “是的,马将军,熊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熊文灿轻轻一点头,回应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补充道:“不仅如此,控制另一部分郑家水师之后,在大军到来之前,郑家水师之中,凡是游击以及游击以上的将领,全部聚拢到安海城之内,将其控制起来。” “而且,为了防止水师动乱,还要将原来的各营全部打乱,进行重新整编,并将咱们的士兵安排进去,担任关键要职。” “还有那些水师战船,全都要锁住,以防有人趁乱逃走,裹挟走那些价值无法估量的战船。” 渐渐地,马信眼里的神采越来越亮,充满炽热的光芒,整个人有一种被醍醐灌顶的感觉,心里很是舒畅。 “好,熊大人,末将这就去安排,即便是不能控制郑家水师,也要迅速占领安海城,到时候,有了那些将领的家属在城里作为人质,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深夜时分,在这个时候,南京城内,李自成的临时住处,兴宁宫还在亮着昏黄的烛光,李自成还在处理着各个军务,看着来自于南方各个战区送来的邸报。 此刻,徐霞客虽已是满头银发,将近六十高龄,却依旧是容光焕发,正在汇报着来自于各地的几件尤为重要的情报。 “启禀皇上,根据江西送来的邸报,刘宗敏元帅已经控制了江西全境,正在推行我朝的各个惠民之政,云贵方面也传来消息,高元帅虽然率军所向披靡,但那些少数民族的头领极为顽固,加上地势复杂的原因,因此,那里进展得要缓慢得多。” “还有,牛佺从汀州府飞鸽传书,说他们已经追上来隆武皇帝,将其兵马斩杀了大半,不日就会抓获这位皇帝。” “而且,泉州府和建宁府也分别送来消息,郑芝龙已经决心投降,归附朝廷,就在今天下午,郑芝龙携子到达了建宁府,面见了田见秀元帅,商谈投降的具体事宜。” ...... 呼... 随着长呼一口气,李自成已经停止了处理奏折,虽已有丝丝倦意,淡淡的困意袭来,整个人还是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尤其是听到徐霞客说得最后几个消息,更是容光焕发起来。 “如今看来,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比预估的还要提前一些,十天半个月之内,我就该返回京城了。” “是的,皇上,最多再过一个月,整个南方再无大的战事,唯有一些残存的前朝余孽,流窜于深山老林之中,在各地作乱,日子一久,定能将其消弭于无形之中。” 徐霞客也是一阵发自内心的感慨,看到李自成一副赞同地模样,更是补充道:“如今之时,也就广东和广西还残留大量的明军,其他地方已经不足为虑。至于藏匿于舟山群岛的朱以海,只要招降了郑家水师,马将军归来,定能将其生擒活捉,清除这个隐患。” ------------ 第五百二十二章 保住小命要紧 第二天,福建汀州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到处都是流落街头的游兵散勇,充斥着各种谣言,使得城里的百姓时时刻刻都是心绪不宁,惶恐不安,无法安心的生活。 “哎...听说了没有?就在昨天晚上,隆武皇帝逃进了城里,现在就在知府衙门休息呢。” “城里都已经传开了,怎么可能还没有听说?不仅如此,据说大顺军就在城外,距离这里已经没有多远,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这可怎么办?” “是啊,不管是谁做皇上,一旦在这里开战,苗头稍有不对,那些权贵可以撤离,依旧可以在其他地方享受荣华富贵,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行啊,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就这么一点家当,如果被毁的话,就彻底完了。” ...... 相比于百姓的心绪不宁与惶惶不安,守城士兵的感受更加的深刻,脸上挂满忧心忡忡之色,话语里充满恐惧与害怕。 “NND,大顺军的战斗力也太恐怖了,手段也太狠辣了,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洪水猛兽,数千的兵马,在他们的面前,根本就不够怎么杀的?” “娘的,也不知道大顺军的战力怎么这么强?在他们的面前,朝廷的军队就跟纸糊的一般,根本就不够与对方一合之众!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的火器?” “别感慨了,还是赶紧想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根据那些逃回来的讲,大顺军可是已经打到了关帝庙附近,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 ...... 知府衙门,大厅之上,朱聿键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经过一夜的休息,整个人也变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但依旧掩盖不了那满面的愁容。 朱聿键有一些颓然的坐在那里,对面分别站着新任兵部尚书黄鸣俊以及礼部尚书朱继祚,也是一副焦虑的模样。 “黄大人,咱们还有多少人马幸存?” 黄鸣俊面有难色,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道:“启禀皇上,加上逃回来的随从,如今之时,只有五百人。” 说到这里,黄鸣俊话语一顿,担心朱聿键万念俱灰,心生绝望之意,连忙说道:“皇上,不用担心,咱们这次虽然是损失惨重,几乎是全军覆没,但凭着地势之利,固守城池之优,城里的守军足以坚守一段时日。” “自古以来,福建与广东的百姓素有民风彪悍之称,假以时日,只要渡过这段最为困难的时日,定能招募到兵丁,与大顺军一争雌雄。” “而且,那些溃散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向汀州城聚拢,不断地返回,随着聚拢在城里的兵丁越来越多,只要再动员城里的百姓,坚守汀州城,足以维持一段时日,挡住大顺军的攻伐。” 学识渊博的朱聿键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安慰自己之言?又怎么会不明白“彪悍”的隐含意思? 自古以来,几乎是天下共知,闽粤一带的民风彪悍,远远不同于西南与边民所谓的彪悍,这里所谓的民风彪悍,指的是,许多的百姓白日为民,夜里为盗。 所以,凡是经过闽粤一带的客商,鲜有人夜间赶路,更是几乎无人借宿于乡间民宅,因为,谁也无法保证,白天还是盛情款款的百姓,晚间会不会见财起意,化身为盗匪? 虽然黄鸣俊和朱继祚不断地安抚,相继的规劝,建言献策,朱聿键始终都高兴不起来,眉宇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悲伤之意,只是冷漠的回应道:“好吧......就这办吧......” 此刻,不管是黄鸣俊,还是朱继祚,都能理解朱聿键的心情,为何这么失魂落魄?为何这么一蹶不振,颇有死意? 踌躇满志而来,想要与大顺军一争长短,放手一搏,满心以为,即便不敌,也能大战一番,战死沙场,那也算是属于帝王的另一种荣耀和尊严。 然而,事实却是恰恰相反,那么的打击人,大顺军偷袭而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招呼,上来就是一阵狂轰乱炸,对于装备简陋的朱聿键手下部队而言,那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对于战斗充满绝望! 巨大的落差之下,又损失那么多的兵力和文官武将,以及唯一的幼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此重重打击之下,换做是谁,一时都难以接受。 转天凌晨......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汀州城的北门,守城的官兵早已是昏昏欲睡,打着瞌睡,眼睛都快睁不开,忽然间,被城外的一阵叫嚷声惊醒,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身体一颤。 “快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我们乃是皇上的近卫队,在路上被乱军打散了。” 透过昏暗的光线,城门楼上的守将模模糊糊地看到,大概几百号人聚集在城门之外,全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模样,只能依稀辨识,和这几天涌来的散兵一样。 “快点打开城门,老子为朝廷出生入死,现在得以幸存,快让老子进去。否则,老子和你们这些人没完!” 下方再次传来一阵叫嚣,更有士兵不断地砸门,刀剑砍在城门与城墙之上,发出各种尖锐的声音,局面顿时有一种失控的趋势,城墙上的守军迟疑了起来。 “将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到底放不放这些人进来?如果他们是乱军假扮的话,汀州城可就不保了;要是真得是朝廷的军队,此刻阻拦的话,一旦他们入城,非得和咱们闹不可!” 偏将在守门游击将军的身边不断叨咕着,脸上尽是不安之色,整个人显得很是焦虑。 “让兄弟们打开城门......” 游击将军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心里很是沉重,然而,偏将却并未立即执行,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可是...将军,如果这些人真得是大顺军假扮的话,或者有大顺军混在其中,这失察的罪责......”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游击将军打断了偏将的讲话,幽幽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又补充道:“对了,顺便告诉那些兄弟,打开城门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待在原地不懂,不要有过激的举动,保住小命要紧。” “是,将军,末将这就通知下去。” 这一刻,周围的将士们明白了,这几天里,将军的那些话绝非是说说而已,现在就要付诸行动了,大顺军打开之时,千万不要做出无谓的牺牲,该投降的投降,不丢人。 毕竟,天下十之八九都落入了人家大顺朝的手中,何必再做出犯傻的举动? 弦外之音就是,城外的那些士兵就算真得是大顺军,缴械投降即可! ------------ 第五百二十三章 投河自尽 瑟瑟秋风在吹,发出呼呼之声,随着两扇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之音,缓缓被打开,城外的“明军”开始涌入汀州城内,火把闪耀之中,昏黄的火光之下,骤然发生了突变。 “不许动,不许动,降者不杀......全都蹲在地上......全都面壁趴在墙上......” 伴随着相似或相同的话语突兀的响起,那些“明军”已经撕去了伪装,露出了强壮的身躯,宛若一只只凶狠的饿狼一般,更是纷纷抽出佩剑或佩刀,架在守城门的兵卒脖子之上,引得后者连连后退,害怕不已,一动不敢动。 几个呼吸的时间,大顺军就控制了两扇城门。 “杀啊......” 噗呲! 锵琅琅... 尽管早就有了交代,若是发生突变,千万不要做无谓的抵抗,然而,不知道是忠心使然,还是紧张所致,还是有一些守城兵卒忍不住的做出了举动,瞬间被伪装的大顺军所斩杀。 呜... 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划破寂静的夜空,宛若想要撕裂苍穹一般,激荡传播开来,紧接着,距离汀州城几百米的方向,随之也发生了反应,一阵战马奔腾之音响起,由远及近,势不可挡,两者又交相辉映。 咚咚咚... 马蹄声震耳欲聋,宛若奔腾汹涌的滔滔江水,“踢踏踢踏”的隆隆声之中,颇有踏破山川河流之势,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大顺军铁骑就出现在汀州城门旁边,没有任何的停留,飞奔而去。 这一刻,再也没有守城的明军反抗,全都老老实实地蹲在一旁,一动不敢动,神色惨白,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转眼之间,已经是数日之后。 通往福州的路上,一支大顺军精锐铁骑正在缓缓前行,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还有一辆马车,使得精锐铁骑有一种众星拱月之势,确切来说,更像是华丽的囚车。 马车之中,不是别人,正是朱聿键与皇后曾氏夫妻二人! 此刻,牛佺骑马而行,就在两辆马车轿的前方,队伍稍靠前的位置。 “中校,真得有这个必要吗?既然要押送朱聿键夫妻二人,何不将其押送到南京城,为什么非要选择福州啊?不管怎么讲,皇上还在南京。” 然而,牛佺并未回答副将的话语,而是回望了一眼两辆马车轿,又看了看前方,淡淡地说道:“一连赶了这么久的路,别累坏了朱聿键夫妻二人,前面就是闽江支流九溪,咱们就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埋锅造饭。” “是,中校!” 尽管中校仅次于将军之衔,乃是皇帝李自成所创,牛佺听起来还是感觉怪怪的,没有将军这样的称呼来得舒服。 不久之后,九溪岸边,任他水流湍急,发出哗哗之声,大顺军依旧在埋锅造饭,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游走在营地的四周,朱聿键与皇后曾氏并没有下马车,在车厢里轻声交谈着。 “皇上,一路走来,听外面的那些乱军的意思,他们是想将咱们押往福州,这些人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朱聿键满脸的疲惫之色,发髻有一些凌乱,听到皇后的询问,不免叹息一声,幽幽地答道:“哎...还能干什么?为得无非是杀鸡儆猴,彰显他大顺朝的宽仁大度,以便收服福京的那些老臣,做做样子,更好地攻打广东等地。” “既然这样,皇上,万万不能让这些贼人称心如意啊......” 皇后曾氏脱口而出,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句,进而有一些激动地说道:“如果消息传到广东,唐王他们得到消息,皇上与臣妾被乱军所掳,行事将会更加的束手束脚,不敢有激烈地抵御。” 朱聿键并未回应皇后曾氏的话语,而是双眼有一些迷离,露出绝望之色,似有感慨一般,自语的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如今之时,整个福建差不多都落入大顺军手中,郑家水师也被人家控制,唐王他们还拿什么与人家对抗?” “而且,大顺军的铁蹄远远不会止步于此,停在福建,几日以来,一直都在传,大顺军从福建与江西发兵,直入广东,对于没有任何根基的唐王而言,除了远走他乡,已经是别无选择。” 看到朱聿键越来越消沉,话语越来越消极,曾氏连忙插话道:“皇上,切莫中了乱军的诡计,如今之时,外面究竟是什么的情况,都很难说。咱们了解到的那些消息,都不过是那些兵卒私下议论的,说不定是乱军故意说给咱们听得。” 朱聿键依旧是不为所动,虽未反驳皇后曾氏之言,却变得沉默不语起来,再也没有那种意气风发、睿智的特质,彻彻底底的变成那种阶下囚的形象。 这一刻,皇后曾氏心急如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唤醒朱聿键的斗志。 哗哗... 寂静之中,湍急的水流之声显得尤为刺耳,使得皇后曾氏暗暗一个激灵,不禁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暂且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朱聿键,轻轻地掀开马车的窗帘一角,打量起四周。 只见,马车停靠在溪流边缘,大顺军的士兵呈现扇形分散开来,将自己夫妻二人严密看押起来,除非是肋生双翅,从空中飞走,否则,就没有逃生的可能! 轻轻地放下窗帘,皇后曾氏的脸上显出决然之色,整个人变得异常冷静起来,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朱聿键,突然之间,皇后曾氏猫身而起,猛地掀开门帘,潸然泪下,泫泣一声,留下一句话之后,随之就窜了出去。 “陛下宜殉国,妾先去了......” “噗通”一声,伴随着曾氏落入湍急的九溪之中的落水声,负责看守的大顺军士兵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去通知牛中校,南明皇后曾氏跳水自杀了。”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水救人啊!” ...... 宛若迎面遭遇了当头一棒,朱聿键清醒过来的同时,更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有一些傻眼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皇后曾氏的那句话起了作用,朱聿键抽身而起,抬脚走出马车,就欲投河自尽。 然而,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一切都晚了,朱聿键当即被几个士兵给阻止了。 “快快,拦住隆武皇帝,如果这个再出什么问题,遭遇不测,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马车被挪了位置,远离了九溪,被大顺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牛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神色很不好看,同时也在听着一名士兵汇报。 “启禀牛中校,已经派了人下水打捞,也派人顺流而下,没有发现隆武朝廷皇后的尸体。” 牛佺没有动怒,也没有大声地咆哮,更是没有看士兵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好了,好在只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皇后,隆武皇帝朱聿键并未有什么事情,通知下去,加强对朱聿键的看管,不准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 第五百二十四章 联名上奏 福州城,隆武朝廷的行在武英殿之内,田见秀站于上方,武将和谋士列于两旁,马信与熊文灿赫然位于其中。 “马将军,郑家水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随着田见秀问出这句话,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马信的身上,后者的心里虽然紧张不已,紧张地砰砰直跳,但还是荣辱不惊的徐徐答道:“启禀元帅,郑家水师的军心渐渐归稳,接受了现实,归附于朝廷。” 说到这里,马信话语一顿,似乎觉得自己回答的过于简单,有应付之嫌,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进行了适当地补充和说明。 “元帅,由于郑家水师的绝大数人都是福建本地的,随着我朝的惠民政策推行,福建老百姓分得了田地与钱粮,消息传到水师之后,使得士兵更加向于朝廷,觉得大顺朝才是真得为他们做主。”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咱们又招募了大量的新兵,充实到水师之中,使得郑家在水师之中的影响力越来越低,已经不比从前了。” “嗯,那就好...”田见秀轻轻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转而又问道:“对了,郑家的那些人表现的怎么样?” “启禀元帅,郑芝龙那些人还算老实,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马信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有迟疑之色,最终还是说道:“元帅,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哦,什么话?”田见秀反问了一句,进而又补充的说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早年一起效力于皇上的麾下,有话尽管直说,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元帅,是这样的,末将以为,在这东南沿海一带,特别是海上,郑芝龙这些人素有威望,不管是倭国人,还是南洋之人,都是敬畏三分,朝廷应该重新启用郑芝龙、郑鸿奎等人,重用他们。” “一旦盘踞在台湾的荷兰人,以及占据澳门的葡萄牙人等西洋人得到消息,知道郑芝龙等人被朝廷软禁起来,弃之不用,难保这些西洋人不会兴风作浪,与广东的唐王朱聿鐭勾结在一起。”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郑家水师远不止福建这么一些,还有一部分囤聚在广东厦门一带,如果对郑芝龙这些人委以重用,将会更容易招降那些明军。” 田见秀并未立即回应马信的话语,而是挥了挥手,示意诸将先行离去,同时朗声说道:“好了,除了马将军与熊大人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大殿里只有三人,田见秀依旧没有正面回应马信之言,而是将目光投到了熊文灿的身上,询问道:“熊大人,在这闽粤一带,除了马将军之外,也就属你最了解这里的情况,对于郑芝龙这些人,你认为该怎么处理?” 熊文灿面露凝重之色,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这才郑重地答道:“元帅,熊某认同马将军的说法,理由有二。” “哦...熊大人,哪两个理由?”田见秀适时地插了一句。 “其一,正如马将军所言,郑家在东南沿海的威望极高,有郑芝龙等人在,可以极大地威慑倭寇与西洋之人,不敢轻易的犯乱沿海一带的村落。” “其二,我朝军队的强大战斗力表现在陆地上,而不擅长海战,除了马将军之外,短期之内,鲜有人能够胜任水师中的各个要职,指挥水师作战,而郑芝龙这些人常年活跃于海上,最擅长地就是海战。” 田见秀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脸上却尽是复杂之色,难掩忧虑的紧跟着说道:“我赞同的你们的说法,也想重用郑家这些人,可是,纵观郑芝龙这些人的发家史,过往的言行举止,不难发现,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忠心和诚信可言,属于见风使舵、墙头草的那种人,如果让他们继续指挥水师,难保不是纵虎归山啊?” 田见秀说得那是语重心长,蕴含着浓浓的无奈之意,马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沉默不语起来。 此刻,两人怎么会不明白田见秀的意思? 不要说是田见秀,马信与熊文灿也有这种顾虑,如果郑芝龙再次反叛的话,那大顺朝可就损失大了去了,更加的丢人现眼。 然而,熊文灿却是沉默了片刻,脑海里闪过一抹亮色,随之计上心头,想到了一个办法,忍不住地说道:“元帅,这个好吧啊!” 此语一出,顿时吸引了田见秀与马信的注意力,使得两者满含希冀的望了过来,紧盯着熊文灿,极为期待的等待后面的话语。 “元帅,马将军,你们看,重用郑芝龙这些人,却不代表全部重用,而是挑出其中的一部分人,相对牢靠者,委以重用,担任水师中的一些要职或副职。而且,对于那些委以重用之人,也要做出一些防范措施,将他们的家人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中,每次出海之时,更是重点监视之际。” 一语惊醒梦中人,宛若醍醐灌顶一般,马信当即反应了过来,更是说道:“而且,水师远远不同于陆军,只要指挥战船上的士兵都是咱们的人,即便郑芝龙这些人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也绝不可能成功。” 听到这些话,田见秀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轻轻点头,却是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兹事体大,是否重用郑芝龙这些人,还要交给皇上定夺。” 闻听此言,熊文灿与马信对视一眼,难免会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田见秀接下来之言,又让两人重新燃起了希望,变得有一些激动起来。 “不过,在向皇上请示之前,两位不妨将这些想法书写在奏章之上,陈述其中的缘由,到时候,你我三人联名上奏,想必皇上一定慎重考量,不会轻易地拒绝咱们的提议。” “是,元帅!” 熊文灿答应一声,紧跟着又补充道:“熊某现在就返回住处,将刚刚的谈话内容总结、提炼一下,书写奏折之上,争取早日让皇上看到......” “哎...熊大人,不必如此麻烦!” 田见秀轻笑一声,打断了熊文灿的讲话之后,在两人的疑惑目光之中,进而补充道:“熊大人,你就在这里书写奏章,同时,咱们三人还能一起商讨奏折里的内容,细化和完善其中的具体细节,使得奏章的内容更有说服力,写完之后,本帅立即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南京城,争取五天之内就得到明确地答复。” “好,元帅,就听你的,就这么办!” ------------ 第五百二十五章 明之灭亡,在其自己 南京城内,紫禁城兴宁宫之中。 徐霞客手持一本奏折,站于下方,正在快速浏览着其中的内容,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之色,而李自成端坐于龙椅之上,缓缓说道:“徐先生,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这一刻,徐霞客面有凝重之色,轻轻合上了奏折,这才语重心长地回应道:“皇上,微臣同意田元帅的看法,为了维持东南沿海的稳定,保护沿海百姓不受海盗的袭扰,防止洋人与广东的唐王朱聿鐭勾结在一起,郑芝龙这些人还是要委以重任。” “朕也是这样想的。” 李自成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郑芝龙是不能让他继续统领水师了,即便是那些委以重任的郑家之人,在熊大人与田元帅三人的提议基础之上,还要再加上一条,他们的子女全部都要进京就学。” 这时,徐霞客的神色异样,就要插话说些什么,却被李自成摆手给阻止了。 “放心吧,徐先生,朕不会食言的,既然答应了郑芝龙,一定会封他个安南王,并且,还有一个东南水师元帅的头衔,只是没有什么实权罢了。” 闻听此言,徐霞客的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说道:“皇上难道真的不准备用郑芝龙了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名难得的水师将领。” “用...当然要用...还要委以重用!” 徐霞客被李自成的这句回答给弄蒙了,一脸的懵逼模样,心里疑惑着,这句话不是和刚刚的那番话正好相反吗? 不过,随着李自成的接下来之言,徐霞客的那份疑惑顿时消失不见,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心里十分的钦佩。 “徐先生,大顺朝的皇家军事学院即将建成,朕准备在里面成立一个分学院,专门为朝廷培育出水师将领,而郑芝龙就是第一任水师学院院长,将他满腹的海战经验用兵计谋全部贡献出来,培养出更多的海战将领,为将来的强大水师储备大量的人才。” 听到这些话,徐霞客再也忍不住地赞叹了起来。 “妙...真是妙,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一来为水师学院觅得了最为合适的院长人选,二来嘛,郑芝龙相当于朝廷扣押在朝廷的人质,再加上那些将领的子女,更加不可能轻易地背叛朝廷了。” 李自成报以微笑,轻轻点头,以示回应,神色为之一敛,再次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没有了郑芝龙坐镇于东南沿海,对于那些洋人和倭寇还是少了几分威慑,但好在郑家水师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水师的战斗力并未有太大的损失,只要指挥得当,完全可以打败那些西洋人的海军舰队。” 听到这些话,徐霞客才是真正的放心下来,知道李自成不是意气用事,当拿下郑芝龙之时,就已经有所考量,早都想到了来自于海上的威胁,否则,也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田见秀等人的提议。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徐霞客的心中一动,提议道:“皇上,老臣虽然不懂什么兵事,那些行军用兵之道,但也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微臣觉得,可以给水师换上咱们的火器装备,想必战斗力将会有很大的提升!” “嘿嘿...徐先生,即便你不说,朕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李自成长长一笑,回应了这么一句,更是进一步地说道:“徐先生,实话跟你讲吧,就在大军渡过长江之前,朕就已经向各个根据地的兵工厂下了一道圣旨,尽快制造一批水师火器装备,鸟铳,新式火炮等自不必说,还增加了几种专门用于海战的火器,像什么火龙出水、水雷、水底龙王炮......” 说这些这话之时,李自成的思绪翻飞,心中不禁有一些感慨,不管是现在,还是真实的历史,大明之亡,亡在自己,而不是所谓的鞑子,后者不过是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而已! 别的不说,仅论两点,明之灭亡,怨不了别人。 其一,大明的火器乃是当今最先进的,威力极大,有着最为原始的水雷、地雷,还有威力巨大的万人敌炸弹,以及各种单发和多发的火器和大炮。 即便野战不敌于鞑子,守城却是绰绰有余! 其二,大明朝廷的国库虽已空虚,入不敷出,但各个藩王却是富甲天下,富得流油,只要每个藩王拿出那么一点钱粮,足够朝廷在军费方面的开支,又何必加赋于天下?取利于民? 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百姓大规模暴动,纷纷起义,造成天下大乱,局势不稳。 作为大顺朝的掌舵之人,李自成深深地知道,比所有人都清楚,大顺军之所以能够保持无匹的战斗力,大顺朝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稳定各地,当然,其中离不开各个根据地的多年储备。 然而,在这里,李自成不得不说一句,对于这些军费开支,安抚天下百姓,等等费用,那些藩王的家产和库粮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所以,此刻的李自成得出一个结论,明之灭亡,不是在于军队不善战,也不在于国库空虚,各种天灾更不是主要原因,而是为政者使然! 只要为政者下定决心,进行削藩,没收各个藩王的家产,减轻各地的负重之时,又能缓解朝廷的财政,充实国库。 一念及此,李自成长呼了一口气,在徐霞客的奇异的目光之中,不解皇上怎么就突然停了下来,在那里发呆,轻声问道:“对了,徐先生,隆武皇帝朱聿键夫妻二人该到福州了吧?” 很显然,徐霞客没有想到李自成的思维跳跃性这么大,会突然这么问,不禁微微一愣,但转瞬就清醒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面有迟疑之色,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道:“启禀皇上,牛佺中校派人来报,他们行军至九溪休息之时,皇后曾氏突然窜出了马车,投河自尽了。” “那隆武皇帝朱聿键呢?” 问出这句话之时,李自成的面色虽依旧是平静无比,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咯噔一下,暗道:“难道还是改变不了某些历史?真是可惜了朱聿键这个人,生不逢时,如果将其放在万历皇帝的位置上,恐怕如今的大明将会是另一翻景象。” ------------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天灾严重 不容李自成深想,徐霞客的回答已经紧随而至。 “启禀皇上,隆武皇帝朱聿键无碍,根据牛中校所报的行军速度,若再无意外的话,他们明天就该到福州城了。” 然而,听到朱聿键没事儿,马上就要被押送到福州,李自成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神色有一些怜悯,长叹一声,幽幽呢喃道:“哎...看来朱聿键活不几天了,我也该返京了。” “皇上,您说什么?声音有一些小,老臣实在没有听清楚。” 看到李自成异样的神色,徐霞客的心里很是不解,充满疑惑,尤其是那模糊不清的自语之言,更是勾起了徐霞客身体里的好奇之意,忍不住地如此这般问了一句。 “哦...呃...徐先生,没什么,朕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李自成随随便便应付了一句,并没有想要为徐霞客解惑的意思,反而话锋再次一转,突兀的说道:“徐先生,你立即草拟一份一份圣旨,八百里加急,将其送到福州......” 李自成的话语忽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特别交代道:“一定要告诉田见秀和马信他们,催促郑芝龙尽可能地快一点,尽早赶往京城任职,朕可在京城等着呢他~!” “是,皇上,送去圣旨之时,老臣还会修书一封密信,告诉田元帅这件事情其中的用意所在......” 徐霞客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有一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李自成,略有迟疑的转而问道:“皇上...你的意思是...要提前返京,不等李锦元帅回来之后,安排好浙江的事宜,你再回去?” “不错,徐先生,朕准备这几天就回去。”李自成脱口而出,回答了一句之后,楞了一下,有一些尴尬的笑道:“呃...徐先生,你不说的话,朕倒还把这一茬给忘了。” 紧接着,李自成抚了抚额头,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最终还是坚定地说道:“不改了,三日之后,朕就启程返回京城,至于李锦的事情,立即飞鸽传书,两天的时间,足够够他快马赶回南京城了。至于浙江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就行了,他只要坐镇于南京,把握大局即可。” “嗯,好吧,老臣遵旨。” 徐霞客长施一礼,答应一声,面有不解之色,刚想要离去,但还是经受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最终问道:“皇上,眼看着南方的战事就要结束,各个元帅将会收兵来朝,朝廷的事宜虽多,但也不在乎这几天,您怎么这么急着返京了呢?”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徐霞客,看到对方流露出的浓浓不解之意,虽不想过多的解释,但一看到对方两鬓斑白,跟随自己任劳任怨数年,不禁心中一软,也就点出了其中的因由。 “如今之时,关内之地,中原已定,大顺朝坐拥天下。然而,前朝留给咱们的却是一个破烂的天下,天下百废待兴,天灾不断,百姓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内有旱灾、蝗灾肆虐于中原,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等地,外有强敌环伺左右,辽东的鞑子,北面的蒙古,西面的乌思藏,还有就是东南沿海的倭寇与西洋之人。” “而要想缓解最为紧急的关内天灾,减轻朝廷的赈灾压力,宋先生已经向朕提了一个建议,唯有迁徙关内百姓,前往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的辽东,根据宋先生所讲,那里的土壤虽是黑的,但却极为肥沃,能够养活不少的百姓。” 话虽不多,但蕴含的信息量极为庞大,听到这些话,徐霞客心里就是一惊,一颗心都砰砰直跳了起来,忍不住地问道:“皇上,你准备挥师辽东,剿灭鞑子了?” 李自成满脸的郑重之色,重重一点头,同时没有丝毫犹豫的吐出两个字:“是的!” 得到肯定而坚决的答复,徐霞客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急如焚,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道:“皇上,自古以来,举凡用兵,都乃是国之大事,不管是胜负输赢,都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 不等徐霞客说完,李自成就摆手制止道:“徐先生,你不知道今天的天灾有多么的严重,旱灾加上天灾,河南、山东、北直隶等地,可谓是赤地千里,到处都是民不聊生,如果再不转移的话,恐怕将会再次上演人吃人的现象,百姓再次暴动,发生哄抢朝廷仓库的事件。” 徐霞客张大了嘴巴,神色早已转变,满脸尽是难以相信之色,听到李自成这样说,徐霞客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心里知道,情况远比皇上说得更加严重,已经到了非移民不可的程度。 然而,李自成话语并未停止,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使得徐霞客的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难以相信”四个字来形容。 “不仅如此,拿下广东之后,朕还准备收复台湾和澳门,将英国的军舰赶出香港岛,彻底打通通往南洋各国的水道,以便从从南洋各国那里购买米粮。” 国内时逢天灾,又要两线作战,乃是最为不明智之举,冒险之极,一个稍有不小心,就可能使得新建立的朝廷为之崩溃,重蹈前朝的覆辙! 尽管想到了这些,然而,徐霞客并没有出言阻止,算是默认了,因为他知道,关内的灾害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现在急需从各方购买粮食,储存起来,以便应急。 否则,天下又将不稳! 在徐霞客的思绪百转千回之际,李自成的话语一顿,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徐先生,江南就交给你与李锦了,你们不仅有维护江南稳定之责,更是要看好这座巨大的粮仓,打通海上的通商渠道,从南洋诸国购买粮食,只是无奈之举,做得一种后手补充,主要还是在江南。” “皇上,老臣明白。” 徐霞客重重的一点头,沉重地回应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向辽东移民,只能缓解山东与北直隶和山西的部分灾情,主要还是靠江南的粮食,方能保证中原的粮食供应,以便维持稳定。” “不错,徐先生,朕就是这个意思,通过移民,先缓解天灾地区的粮食消耗,主要还是要靠江南与四川等地的粮食供应。” ------------ 新周快乐, 哎……上周的推荐票持续下滑,求推荐票支持,有月票那就更好了,过年前后到现在,从未断更,俺需要你们的支持啊…… ------------ 第五百二十七章 过犹不及 数日之后... 福建,福州城的武英殿之内,田见秀那浑厚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回荡在众人的耳畔,宣完圣旨之后,众人纷纷发出了祝贺言词,将郑芝龙围拢在了中央,各种溢美之词满天飞。 “安南王,恭喜恭喜,朝廷刚刚组建东南水师,您就成为了东南水师的第一任水师元帅,前途不可限量,还望安南王日后多多提携,帮助一二啊。” “纵观历史,除了汉朝时的分封藩王,即便是前朝,自永乐之后,也再无拥有兵权的藩王,安南王你可是创造了两个记录,不仅是异姓藩王,更是手握重兵。” “安南王,你可一定要请客吃饭啊,如此巨大好事儿,浓浓圣意,也让各位同僚跟着沾沾喜气不是?” ...... 此刻,面临诸将与官员的恭维之言,郑芝龙那是一个乐不可支,满面红光,尽是春风得意之色,连连拱手称谢的同时,也在高兴地应和着。 然而,相比于郑芝龙的喜不自胜,站在不远处的郑鸿奎却是高兴不起来,平静的面色之下,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不久之后,郑芝龙领着家人离去了,返回了住处,刚一回到家中,大笑一声,忍不住爽朗地说道:“哈哈哈...那些家产被没收,也就没收了,太值了,用一些身外之物,居然换回来了这么厚重的赏赐,简直太值了。” “是啊,大伯,虽然损失了百万家财,却换回来了一个藩王爵位,另加一个东南水师元帅,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和恩宠!” 郑彩赞叹附和了一番话之后,紧跟着又说道:“皇上果然是胸怀大度,没有责怪成功的‘鲁莽’举动,否则,就仅此一条,咱们郑家可就栽了。” 听到这番话,郑芝龙兴奋的神色只是稍稍一顿,眉毛微微上挑,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并未理会郑彩之言,也没有斥责郑成功的意思,只是朗声说道:“那些金银珠宝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继续在东南沿海叱咤风云,拥有水师战舰,依旧可以收保护费,千金散去还复来,不外如此!” 最终,郑鸿奎还是按耐不住了,和郑芝豹联袂而来,郑成功更是紧随其后,走到郑芝龙的面前,露出凝重之色,代表的说道:“大哥,你先让这些晚辈下去,兄弟有话和你商谈一下。” 这一刻,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在四人之间,神色有一些异样,郑芝龙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同时,更是沉声喝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是...是...是...” 众人纷纷回应之际,相继离去,走出大厅的过程中,按耐不住心中的那股好奇之意,不禁偷偷打量了一眼郑鸿奎、郑芝豹与郑成功三人。 “好了,鸿奎,人都走了,你们有什么话,这下可以说了吧?” 然而,出乎郑芝龙意料的是,回答问题的并不是郑鸿奎,而是他的大儿子郑成功。 “父亲,古人有云,盛极而衰,否极泰来,过于荣宠,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为了咱们郑家的子孙后代,能够绵延后续,还望父亲三思!” 尽管心中升腾出一股熊熊的怒意,但郑芝龙还是尽量的控制住这种负面情绪,有些冷漠的回应道:“怎么着?成功,你还对明朝念念不忘,不死心,想要为前朝殉国,为隆武皇帝朱聿键效忠不成?” “父亲,你误会儿子了,成功绝无此意,也再无死忠前朝之意,而是确确实实为你、为咱们郑家着想。” 看到儿子满脸的诚恳之意,话语不像是欺瞒搪塞之言,郑芝龙的心里这才稍稍好了一些,神色缓和了一些,然而,郑成功接下来之言,再次令其一颗心提了起来。 “父亲,不是儿子危言耸听,大顺朝给予的恩宠实在太大了,过犹不及,咱们郑家反而享受不了。不说别的,单单是儿子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那一番举动,就能抵消父亲你的归附之功,并给对方落下口实,完全可以对咱们郑家进行铲草除根,完全掌控郑家水师,然而,大顺朝皇帝并没有那么做,难道不值得咱们深思其中的缘由吗?” 尽管郑芝龙还是保持着平静之色,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心立直往下沉,心有不甘,不愿意相信某种猜测,辩驳道:“成功,别忘了,为父可是献出了这些年的所有积蓄,还有泉州府安海镇的那座豪华府宅。而且,为了安抚军心,招降其他地方的水师,大顺朝皇帝也不得不重用为父我......” 在这个时候,郑鸿奎露出无奈之色,连连摇头,颇有感慨的插话道:“好...大哥,就算是有这些理由,但平心而论,你觉得,仅凭这些,足以对大哥你既封王,又拜东南水师元帅之职吗?还有,咱们郑家的所有男人几乎都委以重任,难道你就这能欣然接受这些恩赐吗?” 郑芝豹的神色凝重非常,声音略带沙哑的紧跟着说道:“大哥,咱们都是军人出身,不是不知道东南水师的重要性?一旦手里握有这么一支水师,等同于掌控了东南地区的大半军力,朝廷就这么相信咱们郑家?” 三人的接连发言,就像连珠炮一般,反驳的郑芝龙无言以对,嘴巴微张,脸上再也看不到那份春风得意之色,早已化为淡淡的惨白。 呼~! 最终,郑芝龙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缓解心中的那份沉闷情绪,紧跟着,压低声音地询问道:“那你们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置朝廷的这些封赏而不要,否则,反而落人口实,引起皇上的猜忌。” 与此同时,武英殿之上,田见秀与马信、熊文灿几人就在一起,马信更是不解地问道:“元帅,既然皇上有心想要郑芝龙以及那些将领的年轻子女进京,或是担任水师学院院长,或是入京求学,您怎么没有宣布另一道旨意呢?” 田见秀微微一笑,敦厚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神秘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众人明显一愣,但最终还是灿灿一笑,并未多说什么,明白了田见秀的腹黑与险恶用心,然而,在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牛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 第五百二十八章 安抚...... 种种猜测,莫大的荣宠,汇聚一种负面的情绪,不断地发展和酝酿,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剑,时时刻刻地悬在郑家人的头上,使得郑芝龙坐卧不安,彻夜难眠,直至第二天的上午,随着一道圣旨传来,郑芝龙等人才是真正的长松一口气,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廷准备筹建皇家水师学院,特委任安南王郑芝龙为水师学院院长,主持事务,为朝廷培养水师将领,擢拔人才......” 此刻,郑芝龙、郑鸿奎等人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为之大定,彼此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轻轻一点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等到宣旨之人离去之后,郑芝龙还未发话,说些什么,郑芝龙的次子郑渡最先表达了不满,埋怨道:“父亲,这是什么?父亲,朝廷这也太过分了,分明就不相信咱们郑家,也不相信其他的水师将领!” 三子郑恩紧随其后,附和道:“是啊,父亲,朝廷这也太过分了,不是儿子贪生怕死,不敢去京城当人质,而是这说得也太冠冕堂皇,也好听了,名义上,说什么上京接受最好的教育,让父亲你兼任水师学院院长之职,全都是狗屁,当我们是傻子!” 不等另外另外两位兄长说什么,老六郑世默抢先呵斥道:“哼~不错,就是,当我们看不出来吗?这分明就是,让父亲与各位兄长,还有其他将领的幼子,入京当人质,防范诸将背叛朝廷!” “好了,你们几个小兔子还有完没完?都给老子闭嘴,消停起来,再说什么对朝廷大不敬的话,老子一个个宰了你们!” 随着郑芝龙的这一声暴喝,不仅郑成功六兄弟全都老实起来,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其他想要表达不满的家族人员,也全都闭嘴了,将到嘴的话语全都给咽了回去。 这一刻,郑芝龙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宛若鹰隼一般,一个个扫视那些心存不满的家族成员,同时,也在冷冷地说道:“都叽叽歪歪个什么?皇上又没有罢免我的安南王和东南水师元帅之职?不过是入京述职,为朝廷培养更多优秀的水师将领,这有什么好埋怨的?” “反了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老子还没有说什么,还不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聒噪,说三道四!” 说到这里,郑芝龙的话语一顿,神色愈发的冷起来,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命令道:“都给我听好了,凡是未满十六岁的兔崽子,全都给我去收拾收拾,不日就跟我进京,该进学校的进学校,该入伍的入伍,如果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或是出发之前还么有收拾好,我就宰了你们,全都给滚出去!” “是...” 那些晚辈胆战心惊的应了一声,害怕地连忙走了出去,谁也没有想到,郑芝龙会发出这么大的火。 最终,大厅里除了郑芝龙、郑鸿奎与郑芝豹三人之外,还有就是郑成功和郑彩两个晚辈。 此刻,郑芝龙没有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恨不得择人而噬的模样,神色一敛,缓和了许多,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了这道圣旨,咱们郑家才是真正的渡过危机,朝廷才真得是不计前嫌,不追究咱们郑家的过往。” 说话之见,郑芝龙的神色很是轻松,话语里开始充满感慨之意。 “如今开来,朝廷确确实实是看重咱们郑家,想要委以重任,只是由于一些过往,朝廷不得不做一些防范,才选择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将士的子女入京就学,接受大顺朝最好的教育。” “大哥,你不用多说了,我们都明白这些,尽管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行事将会更加的谨慎小心。” 郑鸿奎说出这番话之时,郑芝龙缓步而行,来到了他与郑芝豹之间,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点头以示回应的同时,更是说道:“放心吧,四弟,五弟,有大哥在京城,一定不会让你们的儿子受苦,被人欺负的。不管怎么说,大哥我还是朝廷的第一个藩王,可以直接进宫,面见皇上。” 行在武英殿之内,田见秀等人再次聚在了一起,正在进行着一场交谈。 “元帅,末将觉得,其他水师将领可以不管,但郑家之人,尤其是郑芝龙,总应该安抚一下。” 马信说出这番话之时,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田见秀更是眸光闪烁了一下,露出一丝好奇之意,询问道:“马将军,你觉得该怎么安抚郑芝龙呢?如今之时,郑芝龙虽无实权,但他头上还顶着安南王与东南水师大元帅之衔,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具有吸引力呢?” 很显然,马信早就猜到了田见秀会有如此一问,紧接着就回应道:“当然,郑芝龙现在已经是安南王和东南水师的大元帅,算是位极人臣,曾经又是富可敌国,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在仕途和富贵方面已经没有了发展空间,咱们也帮不上忙,更没有那个权力。所以,现在要想安抚郑芝龙,冲淡那道圣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只能从亲情方面下手。” “亲情......?”田见秀自语了一句,满脸的不解之色。 然而,听到马信的这番话,熊文灿却是眼前一亮,露出豁然之色,忍不住地赞叹道:“对啊,完全可以在亲情方面着手,对郑芝龙进行安抚,了解他多年的夙愿!” “熊大人,这话怎么说?”田见秀心中一动,忍不住地再次问了一句。 “田元帅,是这样的,郑芝龙早年混迹于海上,曾经到倭国经过商,并且在平户岛上娶妻生子,郑芝龙的长子郑成功原名郑森,就是那个倭国女子田川氏所生。” “可是,这与安抚郑芝龙有什么关系?”田见秀更加疑惑了,适时地问了一句。 “元帅,你有所不知,事实上,郑芝龙有七个儿子,次子叫做田川七左卫门,与郑成功一奶同胞,也是田川氏所生。为了保持对倭国的贸易,母子二人至今还滞留在倭国未归,多年无法相聚。” “喔...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田见秀拉长了声音,回应的同时,轻轻点头,进而补充道:“此事只能上报给朝廷,交给皇上,否则,根本就要不会田川氏母子二人。” 就在这时,不等熊文灿与马信多说什么,牛佺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歉意之色,沉声说道:“报告元帅,隆武皇帝朱聿键死了。” 刹那间,大殿里的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变得极为安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牛佺的身上,田见秀更是眉头微皱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朱聿键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 第五百二十九章 轻蔑 此刻,听到田见秀的询问,面对众多疑惑的目光,牛佺脸上的歉意更浓,感觉很不舒服,但还是老实答道:“报告元帅,自从皇后曾氏投河自尽之后,隆武皇帝也多次试图自杀,但由于看押得严,都没能得逞......” 田见秀打断了牛佺的讲述,脸上弥漫着一丝淡淡的不自然,催促的问道:“那朱聿键究怎么就死了呢?” “是这样的,朱聿键虽然多次自杀未遂,但他却想出了更狠更绝的招儿,不管负责看守的士兵如何好言相劝,他都不肯进食喝水,就那么的生生将自己给饿死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众人对朱聿键钦佩的同时,心里不禁发寒,这位隆武皇帝可真够狠得,生生将自己给饿死了,以身殉国,维持自己身为帝王的最后一丝尊严。 这一刻,由此及彼,众人不禁想到了崇祯皇帝,大明朝的那些朱家男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血腥,并不全是苟且偷生之人。 “好了,牛中校,不用再自责了,此事不怨你,既然朱聿键心生死意,不想活了,那就有千百种自杀方法,谁拦也拦不住。”田见秀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如此说道。 在那一瞬间,熊文灿不禁有那么一个想法,当朱聿键被抓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最终悲惨结局,唯一的儿子死去,皇后在眼前投河自尽,自杀殉国,在如此家破人亡的刺激之下,朱聿键早就没有了生的欲望,怎么可能还苟且偷生? 容不得熊文灿继续深想,在这个时候,洪承畴站了出来,出言提醒道:“元帅,隆武皇帝朱聿键这么一死,那个计划势必不可能再进行了,广东的朱聿鐭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登基称帝,当什么邵武皇帝......” 说到这里,洪承畴的话语一顿,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不禁转而说道:“元帅,如今之时,福州城内,咱们俘获的还有阳曲王朱敏渡、松滋王朱演汉、翼城王朱弘橺、奉新王朱常涟,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其中的一个顶替朱聿键的位置,前往广东,与朱聿鐭争夺帝位?”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中都是一动,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意洪承畴的这一提议。 如果真得有一个人在广东与朱聿鐭争夺帝位,让他们彼此内讧,那么,大顺朝将会再次坐收渔翁之利,轻而易举地就能拿下广东。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发生在不久以前,由不得众人不心动? 大顺军之所以那么顺利的攻克浙东、福建与江西,战斗力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隆武皇帝朱聿键与鲁王朱以海的内讧,大大消耗了南明的军事实力,郑芝龙的倒戈投降,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此,众人格外希望再次看到这样的局面,二王相争,大顺军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田见秀回答洪承畴的却是轻轻摇头,淡淡地说道:“没有那个必要.......” “元帅......” 洪承畴着急了,还想要劝说一番,才吐出这么两个字,就被田见秀给打断了。 “洪大人,田某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不可轻敌,如今的唐王朱聿鐭不比平常,颇有长兄朱聿键之风,已经和洋人勾结在一起,借到了一部分洋人兵力,然而,那又如何?” 田见秀的话语里不仅充斥着浓浓的轻蔑之意,更是表现在脸上,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洋人的军队战斗力或许稍强一些,但那也仅限于海上,一旦登陆作战,也不过数百人,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对于朱聿鐭和苏观生这些人,本帅丝毫不放在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投机钻营之辈,临了临了,想要过一过皇帝与重臣之瘾罢了,不需要太多人,只需五千精锐铁骑,就能拿下广东,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没有那个麻烦。” 听到这些话,众人也觉得有理,不禁听得频频点头,态度再次动摇了,话说回来,还真如田见秀所讲,一个小小的广东,朱聿鐭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之兵,如何能挡得住大顺军精锐的攻伐? “好了,就这么办了,立即飞鸽传书给刘宗敏元帅,让他直取广西即可,广东就交给咱们了。” 容不得众人继续深想,说些什么,田见秀已经下达了命令。 广东,广州城内。 原布政使衙门,修葺一番之后,和福建行都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变为了隆武皇帝朱聿键的行宫,后者成为了邵武皇帝朱聿键的临时皇宫。 此刻,在皇宫之中,大殿之上,不仅有邵武皇帝朱聿鐭端坐于上,下方分站着大学士苏观生和广东布政使顾元镜等拥立倚重之臣,还有几个葡萄牙人赫然在其中。 “卜弥格先生,朕此次携一家老小入教,还有妃嫔五十人,大员四十人,宫女太监无数,相继接受洗礼,你不会只是让葡萄牙出兵三百,携带数门大炮,以及支援百支火铳,前来助战吧?” 朱聿鐭刚一说完,几名葡萄牙人的为首者当即站了出来,行了一个天主教的手礼,相继在双肩和额头点了点,随之笑盈盈地答道:“皇帝陛下,这怎么可能?在下已经准备好了,只需陛下修书一封,草拟一份圣旨,随卜弥格前往罗马教宗,定能获得教皇的帮助,派来东征十字军,协助朝廷,讨伐反叛乱军。” 闻听此言,朱聿鐭不禁心中一喜,喜上眉梢,和颜悦色的紧跟着回应道:“好...如此甚好......” 说到这里,朱聿键话语一顿,脑袋微转,目光落在了年轻的陈安德的身上,朗声说道:“陈大人,你就是我朝的张骞,此次前往欧罗巴,就由你作为全权代表,出使罗马教皇,搬得援军。” 然而,陈安德脸上挂着淡淡的悻悻然,心里对朱聿鐭有一些不满,这位邵武皇帝对于洋人过于迁就了,几乎有一些卑躬屈膝的感觉。 尽管如此,陈安德对于洋人有一些反感,觉得他们不怀好意,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之后,还是恭敬地回应道:“是,皇上,微臣遵旨,定当全力以赴。” 在这个过程中,卜弥格这些人的态度明显有一些倨傲,仿佛是置身于世外,在看热闹一般。 ------------ 第五百三十章 三件事 一个月之后,李自成已经返回了京城,端坐于奉天殿之上,正在听着内阁首辅大臣宋应星的汇报。 “启禀皇上,根据南方诸将的汇报,大军已经相继拿下了广东、广西和云南三地,鲁王朱以海在金门病逝,邵武皇帝朱聿鐭在广州自杀而亡......” 然而,听到这些好消息,李自成根本就高兴不起来,思绪百转千回,不禁想起了穿越之前的过往,通过了解的一些历史,模糊的记得,由于自己的原因,历史虽然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但朱以海与朱聿鐭的结局没变。 唯一变得是,朱聿鐭,朱以海,以及那些历史人物,早死了许多年。 “皇上,盘踞在台湾、澳门与香港的西洋之人,希望与我朝进行正常的通商往来,购买我朝的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允许他们的商人自由进入内陆经商。” 随着宋应星的这番话作为结束语,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引起满朝文武的议论。 “启禀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洋人向来与倭寇勾结,一向是亦商亦盗,好坏难辨,万万不可以开放海禁啊~!” “是啊,皇上,那些洋人素来狼子野心,不怀好意,名义之上,说什么经商和传教,实际上却是,暗行不轨之事,破坏华夏之传统礼法,强制百姓信他们的天主教。” “皇上,微臣也不赞同开放海禁,让洋人自由登陆。否则,那样只会再次滋生祸事,使得海盗肆虐,使得沿海的百姓遭受抢劫之苦。” ...... 听到这些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看到反对的官员越来越多,宋应星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看,虽有心进行反驳,但场面嘈杂,自己的声音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好了,都安静一下!” 李自成高声喝了一句的同时,更是挥舞着双手,上下的起伏,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自成的身上,而后者却是不急不缓地再次开口道:“宋先生,告诉那些洋人,开放海禁不是不可以,但在开放海禁之前,允许他们进入内陆进行经商之前,必须做到三件事。” “皇上,哪三件事?”宋应星心中一动,再次燃起了希望,忍不住地问道。 “其一,台湾的荷兰人,澳门的葡萄牙人,香港的英国人,他们的武力都必须退出去,不退出也可以,但必须要交出所有的火器弹药,可以保留少量的冷兵器作为防身之用。而且,所有的人员必须到就近的衙门登记备案。” 此言一出,除了几个知情人之外,所有人都震惊的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自成,这番话下来,无疑是告诉那些人,在大顺朝的领土之上,不准有其他的武装力量。 即便是香港和澳门这样的荒岛,也绝对不可以! 这无疑是在释放一个信息,大顺朝将会再次开战,向那些洋人开战,收回台湾、香港和澳门的主权,那些洋人可以居住,也会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却不再拥有行政治理权力,更不能拥有武装力量的存在。 尽管心里有千般言语,想要为那些洋人说情,但宋应星还是张不开那个嘴,毕竟,皇上的这个要求看似过分而强势,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正常国家而言,对于皇帝而言,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国中之国的存在? 更何况,那些洋人本就胸怀险恶用心,拥有不良企图,如果再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作为后盾,他们还不得更加行事肆无忌惮,蛮横无礼了? 因此,宋应星不可能为了几个洋人传教士而不顾大义,更不可能反驳李自成什么? 宋应星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为李自成的大手笔、大豪情而折服的同时,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声问道:“皇上,那剩下的两个条件呢?” “其二,他们每次出入大顺朝之时,都必须报备一下买卖的货物,按照他们所成交的价格,上缴两成的关税。” 李自成的第二个条件,犹如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百官不禁心中腹诽,皇上的这一手太狠太黑了,一上来就要人家这么高的关税,还不是从所获之利中抽取! 隐隐间,众人有一种感觉,皇上这是明火执仗的抢劫。 此刻,如果这些官员知道东南沿海的贸易量有多大,仅此关税一项,就是前朝的三年财政收入,多达几千万两,就不会觉得李自成的手黑了,还巴不得抽取的关税更高呢。 似乎对李自成的惊人之语有了免疫力,宋应星反而镇定了许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又问道:“那...皇上,第三个条件呢?” “第三个更简单了,凡是外国商船,进入大顺朝的二十里的海域之内,都必须到达制定的地点,拆除商船上面的火炮,离开之后,还会返还火炮。当然,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可以保留火枪等物,但不可以带上陆地。否则,就将会被大顺朝的水师击沉!” 百官这一次真是服了,暂扣那些洋人的火炮,等同于废除了他们的远程攻击能力,如果胆敢不服从大顺朝的管制,可以直接将其击沉,而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远赴重洋的那些洋人商船,即便是西班牙东印度公司这等拥有海军舰队的存在,他们的人员配备和战船都不可能太多,更不可能是占尽天时利的大顺朝水师的对手。 “嗯,好吧,皇上,微臣会尽快派人前往东南沿海,将这三个要求告诉那些洋人。” 说这话之时,宋应星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虽然李自成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提得三个条件不以为意,更像是自信十足,那些洋人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但还是还是敏感地扑捉到宋应星的这一细微表情变化。 下朝之后,李自成将宋应星留了下来,询问道:“宋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语,不方便当着百官的面讲?” 宋应星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面有忧虑之色,沉声答道:“皇上,对于那三个条件,澳门和香港的那些洋人或许有答应的可能,但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却绝不可能,皇上,朝廷要做好开战的准备啊~!” ------------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灾连连 数日后,山西与北直隶的交界之地,太行山根据地上... 此时,一副繁花似锦的盛况,人员络绎不绝,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热闹的场面之上,夹杂着各种的讨论,哪还有北方遭遇天灾,大旱与蝗灾波及数省的惨象。 “你们知道吗?皇上来咱们根据地了,就在科学院研究所呢!” “真的假的?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无语,我看你真得是笨到家了,根据地忽然变得这么热闹起来,除了皇上来、会有这样的景象之外,还能会有谁拥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能够引起根据地的百姓热烈追捧?” ...... 科学院研究所,某间大的房屋之中,聚集着许多的科学家,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的激动和兴奋,全都在围着一台机器,李自成赫然就在其中,站在蒸汽机的旁边,正听着徐正明的介绍。 “启禀皇上,这台就是根据您的提点研究而出的蒸汽机,目前虽还不能用于飞鸟之上,作为动力,却可以用于挖矿、开采等方面。而且,微臣和宋大人商量了一下,鉴于北方大旱,根据地加紧赶制了十几台蒸汽机,作为赈灾之用,凡是人口密集区,干旱尤为严重的地方,都会使用蒸汽机开挖水井......” 李自成的心里翻起了丝丝波澜,不禁有一些意动,想要推翻之前的某种决定,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等到徐正明说完之后,这才询问道:“那正名,随着蒸汽机的投入使用,用于赈灾,对于北方的天灾能够有多的助益?” 然而,徐正明并未回答,而是面有难色,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微,后者当即会意,并进行救场。 “启禀皇上,这你可问错人了,徐大人一心于研究蒸汽机,对于北方的天灾不甚了解,还是由微臣来解答吧?” 李自成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以示回应,示意对方继续。 “皇上,您也知道,此次的天灾不同于以往,不单单是旱灾那么简单,还有大面积的蝗灾,所以,仅仅是这些蒸汽机,很难缓解天灾所带来的影响。” 听到这些话,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李自成还是难免流露出失望之色,坚定那个抉择,不再犹豫不定,轻轻点头的同时,有一些情绪不高的回应道:“好吧,朕知道了,你们继续研究和完善蒸汽机的工作,朕去天雄军的营地一趟。” “是,皇上!” 众人异口同声的纷纷回应,看到李自成离去的背影,颇有萧瑟之意,不免有人疑惑的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是很高兴,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很显然,众多科学家不仅都是极为聪明之人,更有一些人了解些许的内情,根据李自成刚刚的言词举动,联想之下,做出了某种猜测。 “要我看啊,皇上这是为了辽东与东南沿海的事情而烦忧,如果北方的灾情能够有所缓解,朝廷就能暂缓辽东之事,先不收拾黄猪皮,可以一心对付东南的西洋人。” “现在看来,皇上只能接受宋大人的提议,也是唯一、最大化缓解灾情的方法,大规模向辽东迁徙百姓,而在这之前,就必须要将那些鞑子给收拾了。” 太行山根据地的军营之中,天雄军的营区。 随着李自成的缓缓走入,一队队的士兵纷纷见礼,神情极为恭敬的同时,眸子里充斥着磅礴的狂热之意,犹如现代追星族一般,那是对偶像的疯狂崇拜。 卢象升自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尽管加入大顺军已经有很长时间,但对于大顺军的军礼还是有一些不适应,心里有一些别扭,情不自禁地就表现了出来,不自然的敬了一个军礼,进而说道:“拜见皇上!” 大帐之中,李自成与卢象升相继落座,前者更是意味深长地问道:“卢将军,你知不知道朕此次前来根据地的真正用意?” 闻听此言,卢象升沉吟了一下,露出思考之色,片刻之后,这才不确定地答道:“皇上,是不是准备对辽东用兵了?” “呵呵...” 李自成的爽朗的一笑,喜笑颜开之间,轻轻点头的同时,紧接着回应道:“不错,朕此次来太行上根据地,看看徐正明与王微他们的研究成果,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让你与孙传庭分别率领天雄军和秦军,前往辽东,与李信他们合兵一处,共伐清廷鞑子。” 尽管早就听到了一些小道传言,了解到些许的内情,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亲耳听到之时,得到李自成本人的证实之后,还是忍不住地激动起来,身体里顿时弥漫起蓬勃的战意,身心格外舒畅! “末将遵旨!” 虽只有寥寥四个字,但卢象升喊得却是那么掷地有声,恭敬地模样,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描述一件事情,他卢象升将会誓死报效朝廷,效忠李自成。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卢象升的脸上忽现疑惑之色,不解地看着李自成,询问道:“皇上,末将有一些不明白,去年之时,鞑子折损了近十万铁骑,李信元帅又在辽东歼敌近万,清廷早已是元气大伤,几乎丧失了主动出击的能力。” “而且,朝廷现在在辽东的驻军至少有三十万,怎么还用得着天雄军和秦军一同赶赴辽东,灭杀鞑子呢?以朝廷大军的战斗力,想要解决孱弱的清廷,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尽管没有想到卢象升会问出这番言语,但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后,李自成还是给予了回答。 “原因很简单,此次征战辽东,不仅是灭了鞑子的清廷,还有多次摇摆不定的朝鲜,彻底将其划为大顺朝的疆土。而且,黄猪皮虽然渐渐失去了对蒙古各部落的控制,但还是要以防万一,防止蒙古兵的突然插手,袭扰我军。” 刹那间,卢象升为之恍然,心里的最后一丝疑惑随风而逝,点头表示明白的同时,更是紧跟着附和道:“如此一来,面对三方压力,三十万大军就显得有一些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了。” “不错,所以朕决定,让你的天雄军,还有孙传庭的秦军,全都拉到辽东去,相助李信他们,为随后的大移民做准备,以便缓解关内的灾情。” 曾经是大明朝的官员,主政于大名府,卢象升当然懂得地方的治理,在如此严重的天灾面前,深知赈灾方法的重要性,不能一味地派发米粮,应该尽可能地分散和缓解灾情。 而移民到辽东,就是缓解和分散灾情的最好方法之一,毕竟,辽东不仅土地肥沃,鲜有旱灾,主要还是因为,关内的灾情还有继续的趋势。 回想过往,从崇祯元年开始,直至现在,几乎每年都有天灾,要么干旱少雨,要么就是蝗虫肆虐,亦或是大雪和地震,等等。 尤其是最近五年,旱灾从未停止过,时不时地再来一个蝗灾! ------------ 第五百三十二章 委以重任 容不得卢象升继续深想,在这个时候,李自成的眸光闪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深邃起来,整个人的神色更是为之一敛,郑重地说道:“卢将军,你曾经主政过地方,治理过一府之地,那你应该知道,要想治理好地方,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仅要有好的治理方式方法,还要能管得住当地的权贵与名门望族。否则,一切都将面谈,无从谈起。” 卢象升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听得频频点头,赞叹道:“是的,皇上,前朝之所国力日渐衰败,当政者虽然腐败不堪,占据很大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地方的土地兼并过于严重,致使局势动荡,每况愈下,搞得民不聊生。” “诸如朝廷屯垦的军田,百姓的自有土地,等等,那些当地的权贵和大家族通过各种手段,或是强买强卖,或是强行霸占,没有了收成作为基本生活保障,致使边兵和百姓的收入大大减少,几乎难以自给自足,再加上连年天灾,才致使士兵哗变不断,百姓暴动不止。” “当然,不可否认,前朝的各种苛捐杂税,还有军费的肆意摊派,都增加了百姓的负担,是天下大乱的几种主要因素之一。” ...... 卢象升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宛若泄洪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似在回答李自成的询问,更像是发泄胸中蓄积已久的怨气,同时还有一丝疑惑,李自成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这种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卢象升刚一说完,李自成就回答了其中的因由。 “卢将军,想必你心中一定非常的疑惑,朕为何向你说这些话?” 随着李自成的语速稍稍放缓,微微一顿,面对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卢象升倍加期待起来。 “原因很简单,不妨向你先泄露一些消息,灭掉建奴政权之后,迁徙百姓前往辽东之时,也是在辽东彻底推行朝廷的各种政策之际。” 寥寥的几句话,蕴含着一个惊天消息,卢象升听出了李自成的弦外之意,再联想到刚刚的一番交谈,愈发深信自己心里的某种猜测。 皇上这是准备对辽东的名门望族动手了,尤其是祖氏一族! 勾结建奴的山西八大奸商,自从曝光之后,天下为之大惊,举国哗然,人们不禁联想到了袁崇焕之死,明廷罗列的那些种种罪名之中,先不说袁崇焕是不是冤枉的,事实却是,真的有人勾结鞑子。 不仅卖给黄猪皮粮食、兵器、衣物等重要战略物质,还担任了奸细的角色,向黄猪皮通风报信,使得后者能够密切而准确的掌握关内的局势。 这一刻,当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卢象升想到了许多,作为辽东的名门望族,祖家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否参与过八大奸商的事情? 毕竟,面对巨大而唾手可得的富贵,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在太行山根据地这么长的时日里,对于大顺朝的行政体制,卢象升虽不能说了然于胸,但也是有一个深刻的认识,由原来的一知半解,只是从传言中知道一些,直到现在拥有直观的感受。 此刻,卢象升已经折服于大顺朝的这种体制!不,确切的来说,卢象升是征服于作为开创者的李自成! 一旦那些政策推行于天下,并能长久坚持下去,天下何愁不兴?吏治何愁不能根治弊病? 所以,此时的卢象升,那是发自内心的以李自成马首是瞻。 “所以卢将军,在辽东推行朝廷的各种政策之前,朕想要委任你为辽东巡抚,监视各地官员是否用心?是否真得将朝廷的政策贯彻执行?从中有没有打折扣?” 卢象升的心里是惊喜交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李自成的委以重任和这份信任,在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卢象升轻声说道:“皇上,末将记得,朝廷有规定,除了皇上您以外,任何人不得兼任地方官员和军队将领,要么治理地方,要么只带兵,只能选择其一。” “不错,卢将军,确实有这个硬性规定......” 李自成回应一句的同时,更是轻轻点头,紧接着,进而反问道:“卢将军,一旦辽东的战事结束之后,你觉得朝廷的军队还有多少用武之地的时候?” 话刚说完,李自成就觉得自己的意思没有尽述,表达的有一些笼统,稍稍沉吟了一下,进而又说道:“嗯...卢将军,换句话讲,辽东战事结束之后,朝廷的军队虽不是马放南山,士兵解甲归田,但也相差不多。” “到时候,朝廷肯定没有什么大的战争,最多也就是剿剿匪,扫除前朝遗留下来的游兵散勇,还有就是就是驻扎在地方,戍边,或者维持地方的治安和稳定,没有朝廷兵部行文或地方政府的请求,军队轻易不能离开营区的。” 卢象升认可的轻轻点头,露出深思之色,随着李自成说完,紧跟着回应道:“皇上,末将明白,一旦辽东战事结束,天下将会进入大治之道,鲜有刀兵之戈,主要还是文官起到关键作用,争取尽快回复民生,抵御天灾。” “不错,卢将军,朕就是这个意思。” 此刻,卢象升没有一点落寞和失望的感觉,反而隐隐兴奋起来,身体里弥漫着那种可以大展拳脚的干劲儿,相比于成为一代名将,卢象升更像在文官方面青史留名!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卢象升不想成为一代名将,而是因为,在大顺朝的这个年代,名将辈出,十大元帅,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 即便是在将军之列,由于加入晚的原因,就算是在辽东立了战功,相比而言,也是属于末流的存在。 所以,在武将的功劳簿之上,在末将的青史之上,留给他卢象升已然不多,还不如为官一任,好好地治理地方,也会留下一个不错的美名,为当地的百姓传扬! “是,皇上,末将定当幸不辱命,治理好辽东......” ------------ 月末了 那个……别人都是月初求月票,那俺就月末求月票了,今天是二月份的最后一天,还有两个小时,就是三月了,还有月票的朋友,不要浪费了啊,如果可以的话,投给俺吧,谢谢支持! ------------ 第五百三十三章 真正用意 数日之后... 紫禁城,乾清宫之中,李自成端坐于上,下方分别站着宋应星和郑芝龙两人,谈话的氛围有一些凝重,近乎于压抑。 “郑元帅,以你之见,朝廷要想收回台湾、香港和澳门的控制权,将那些洋人赶出去,或者收缴他们的火器,大概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成功?” 郑芝龙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索之色,沉吟了片刻,这才语重心长地答道:“启禀皇上,这个很难回答,若说难的话,只要策略得当,收回诸岛的控制权,有很容易;要说容易的话,一旦那些洋人联合起来,若不付出沉重的代价,又很难办到。” “哦...郑元帅,这话怎么讲?” 李自成的眉头微皱,问出这句话之时,宋应星也是满怀疑惑之色,望向郑芝龙,等待对方的回答。 “皇上,您有所不知,不管是台湾岛,还是澳门岛与香港诸岛,上面的情形都很复杂,比如台湾岛,岛上不仅有荷兰人,还有西班牙人,以及咱们汉人和当地土著,只是荷兰人拥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占据着控制权而已。” “自从荷兰人在台湾岛上落脚之后,就一直很是排斥同为西洋人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而且,荷兰人对台湾当地的土著和汉人盘剥的厉害,已经酿成了好几次的暴动。” “还有,由于排斥其他势力的介入,荷兰人不仅与西班牙人、葡萄人摩擦不断,更是与倭国人发生过大的武装争斗,荷兰人在台湾的第三任台湾长官,总督彼得·奴易兹,就是滨田弥兵卫事件的苦主,他本人被遣返回国,接受审讯,儿子被关押于倭国监狱而死。” 随着郑芝龙的讲述,李自成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不断地总结其中的信息,宋应星的眼前一亮,眸光越来越炽盛,直至最后情不自禁地说道:“郑元帅,你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挑起那些洋人之间的纷争,两虎争斗之下,朝廷最后收回诸岛。” “是的,宋大人,本官正是这个意思......” 郑芝龙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望了一眼宋应星之后,又将目光投在李自成的身上,进而补充道:“也不尽然,还要暗中联络岛上的原住民和汉人,让他们作为内应,一旦时机成熟,朝廷就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收回台湾岛,将西洋人的武装力量逐出去。” “岛上的原住民和汉人可信吗?会配合朝廷的行动吗?” 尽管李自成的这句话很是尖锐,但郑芝龙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很是自信地答道:“皇上,末将不敢担保所有的人都可信,但岛上有一个人,只要末将出面,暗中修书一封,那人就会答应作为内应,绝对可信!” 看到郑芝龙说得信誓旦旦,李自成不禁心中一动,吐出一个字:“谁?” “郭怀一......” 郑芝龙轻轻吐出三个字之后,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信服力,进而又补充道:“皇上,早年之时,微臣效命于前朝之时,为了缓解闽粤一带的灾情,曾经组织过一批难民前往台湾岛,开垦荒地,种植农作物,如今之时,这些难民的首领就是郭怀一,也是微臣曾经的部将。” 李自成有一些意动了,想要让郑芝龙担起迁移难民到台湾岛的工作,但细细一想,还是暗暗摇头,否定了这种决定。 “郑元帅,难道你就不抱一点希望,那些洋人会接受朕提得那三个条件?” 随着李自成意味深长的问出这么一句话,郑芝龙的心里一阵苦笑,神色有一些不自然,犹豫了半天,这才有一些吞吞吐吐的答道:“皇上,不是末将不看好,而是末将了解那些洋人的贪婪成性,对于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除非是使用强硬手腕,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放弃占据的岛屿。” 李自成的神色依旧,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对于郑芝龙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缓缓紧跟着说道:“据朕所知,不管是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还是那些西班牙人,亦或是葡萄牙人,不惜远渡重洋,来到东南沿海,为得无非是华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对于他们西洋人来说,属于极为奢侈而获暴利的商品,如果拒绝朕的要求,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朝廷进行海禁,彻底断了他们的获利来源。” 郑芝龙淡淡一笑,并未立即接话,而是暗中心想,海禁...你海禁的了吗?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海禁,不是照样有黑市,走私那些商品,怎么可能彻底禁得了? 不过,尽管心中这样想,但郑芝龙并未说出,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这个很难讲,在巨大的暴利面前,人的贪婪将会被无限放大,据末将所知,即便是前朝的初期,海禁最为严厉的时期,朝廷也很难杜绝走私的问题。而且,东南沿海的海岸线那么长,很难做到完全的封锁。”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并未立即反驳什么,而是转而问道:“郑元帅,以你之见,那些洋人知道朕的三个条件之后,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嗯...应该不会...” 郑芝龙脸上挂着淡淡的沉吟之色,脱口回答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进而又补充道:“那些洋人虽然贪婪成性,时常亦商亦盗,但还是以贸易为主,希望购买那些商品,谋得暴利,对于谁坐拥天下,并不是很在意。” “所以,在初期的时候,接到皇上提得那个三个要求之后,那些洋人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不予回应,保持观望态度,除非是真得断了他们购买丝绸、茶叶等货物的途径,否则,不会有那么快做出过激举动。” 李自成平静地轻轻点头,心里却已是长舒一口气,不禁与宋应星对视一眼,暗中达成了某种共识,心安了许多。 只要东南沿海没有战事,朝廷就能全身心的灭清,将朝鲜划入大顺朝的疆土,从而大举移民,缓解关内的灾情,朝廷赈灾所面临的压力。 这一刻,郑芝龙的心中有一丝恍然,说了这么多,皇上最为关心的不是立即收复台湾诸岛,而是了解东南局势,作出预判,一旦辽东的烽火再起,东南可能有的突发情况,有多大的可能爆发海战? 这才是皇上的真正用意! 那个……不好意思啊,这个月只能单更了,因为这本书快完结了,若无意外的话,就是本月,想想结局的同时,还要构思新书,再加上单手码字,效率要慢很多,只能单更了,还望新书出的时候,各位朋友还能继续支持,谢谢! ------------ 第五百三十四章 血债血偿 郑芝龙离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李自成与宋应星二人,前者郑重地问道:“宋先生,送往辽东的猛火油柜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加上前段日子运送的,目前为止,李岩元帅那里已经拥有三百具猛火油柜,猛火油的储量也在六千斤左右,足够使用十次。而且,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向辽东运送猛火油。” 回话之时,宋应星明显迟疑了一下,不等李自成说什么,最终还是吐出了胸中之言,不忍之处,转而问道:“皇上,这样做是不是过于残忍了啊?” 很显然,这不是宋应星第一次说,刚问出这么笼统的一句话,李自成转瞬就明白了意思,是指什么? “残忍吗?” 李自成幽幽地吐出三个字,眸子里的寒光闪烁,杀意不断弥漫,越来越炽盛,进而又说道:“血债还需血债来偿,建奴数次大举进犯关中,屠杀的百姓何止百万?不要和朕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也不要讲什么所谓的以德报怨、宽大为怀,朕就是一个小心眼之人,不信那一套,只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一时间,宋应星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虽有心再劝说一下,不愿意征辽之战变得过于血腥,但想好的诸多理由,全都被李自成的那一番话给堵了回去。 这一刻,看着李自成那充满仇恨的目光,宋应星的心里不禁有一丝恍然,想到了许多,难怪皇上派往辽东的军队,以山西、北直隶与山东的居多。 原因很简单,这些地方的百姓受到建奴祸害的最为严重,亲人朋友几乎都尽丧于鞑子之手,如此巨大仇恨之下,一旦辽东的战事发生,这些地方籍贯的士兵不仅仅是为朝廷而战,更是在为亲人报仇雪恨! 不难想象,他们报仇的手段将会何其狠辣和血腥? “对了,宋先生,立即飞鸽传书给李岩,告诉他,与建奴交战之时,那些军规暂时不使用,士兵们可以肆意攻伐,只要不是汉人百姓,可以任由他们使用铁血手腕,不必担心军法处置。” 闻听此言,宋应星心里就是一惊,浑身一个激灵,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只觉得身体冰凉,震惊的灵魂都快出鞘。 宋应星深深地知道,一旦这个旨意颁行下去,在军中实施,将会助涨那些士兵报仇雪恨的念头,变得更加疯狂和残忍起来。 辽东,锦州城内... 此时,元帅府处于戒严的状态,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更有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尤其是大厅,一般人很难靠近。 大厅之中,李岩端坐于首座,军师顾君恩与诸将分坐于两侧,直直地看着李岩,神情很是肃穆,认真地倾听后者之言,眉宇间不时地闪现出丝丝兴奋之意。 寂静的大厅里,唯有李岩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各位将军,皇上已经传来了密旨,不日就会对建奴宣战,彻底解决辽东隐患,灭了鞑子。而且,战事结束之后,朝廷还将大举迁徙百姓,在这辽东定居,以便缓解关内的灾情,朝廷赈灾所带来的压力......” 随着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从李岩嘴里吐出,诸将表面虽然都是兴奋不已,一副高兴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反应不一,有人欢喜有人忧。 当李岩说出最后一个消息,卢象升与孙传庭将会各率精兵五万,前来支援、助战,顿时就镇住了那些怀有小心思之人,尤其是祖大寿这些本地将领,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好了,各位将军,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立即返回各自的营地,整军备战,短则五日,长则十天,大军就会开拔,进行北伐。” 诸将离去之后,大厅里只剩下李岩与顾君恩两人,后者不解地问道:“李元帅,如今的建奴已经是孱弱不堪,堪堪能够自保而已,就连以前收服的蒙古各部落,现在也是无力控制,加上耿精忠、尚可喜与孔有德的复叛,已经暗中向咱们投降,灭了鞑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顾某实在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情,皇上为何弄得这般郑重其事,煞费苦心,不仅送来了三百具猛火油柜这等大规模杀伤性的火器,还增派了十万援军,是不是过于抬举黄猪皮了?” “顾军师,我明白你的意思,用的兵越多,也就意味消耗更多的粮草,将会大幅度增加军费开支,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你看看这个......” 随着话锋一转,李岩从怀里取出一个折子般的文本,并将其递给了顾君恩,同时继续说道:“此次的军事行动,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是灭了建奴,还是要将朝鲜并入大顺朝的疆土,所以,皇上才会增调了援军。” “而且,此战过后,朝廷还将在辽东推行惠民政策,彻底实行,不管是防御西面的蒙古军,还是维持辽东的稳定,都需要大量的军队驻扎,以此震慑当地的那些名门望族,还有就是那些到处流窜的匪盗,也就是辽东俗称的‘胡子’。” 听着李岩的讲述,看完手谕过后,顾君恩释然了,露出恍然之色,轻轻点头的同时,更是补充道:“自古以来,辽东就是民风彪悍,出土匪山贼的地方,若无军队的驻扎,维持地方的稳定,那些迁来的关内百姓,几乎难以安居乐业,将会受到流窜匪盗的袭扰。” “不仅如此,顾军师,皇上与宋先生也想到了这些,在这辽东的地界,也将实施民兵的制度,相比于关内,这里的民兵火器配备将会更加的强劲,军队将会直接供应弹药。” 李岩的脸上洋溢着期待之色,补充完之后,脑海里不仅浮现一种场景,有着军队的驻扎,就可以防止那些游牧民族的大举进犯,而少量的袭扰,那些村落的民兵足以应对。 毕竟,向蒙古兵这样的马背上战士,他们使用更多的是马刀和弓箭,然而,相对于威力巨大、射程远的火器而言,几乎不占有什么优势,反而沦落为靶子。 “那...李元帅,大军什么时候开拔,进行北伐?” 面对顾君恩的询问,李岩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这才回应道:“最起码也要等到天雄军与秦军到来之后,方能行动。” ------------ 第五百三十五章 仿效郑家 祖府... 密室之中,祖大寿、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堂兄弟四人聚在一起,围坐在桌子旁,神情显得都是那么肃穆而凝重,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紧张气息。 “大哥,你将我们兄弟几个人叫过来干什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随着祖大弼大刺刺的问出这一句话,其他两人也随之将目光投向了祖大寿的身上,同样是满脸的不解之色。 “三位兄弟,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吗?” 祖大寿并未回答祖大弼的询问,反而无厘头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等三人回答,又继续说道:“近一年的时间里,除了建奴不断地收缩防线,退过大辽河,向海州一带撤退,明面上来看,辽东的局势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李岩率领的二十多万大顺军,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几乎是主导着这里的局势发展。” “大哥,这又什么好奇怪的?” 祖大乐不置可否的反问了一句,满脸的不以为然,进而补充道:“既然大顺朝取得了天下,现在又解决了南方的威胁,彻底清除了前朝遗留在明面上的势力,当然会加强对辽东的控制。” 紧接着,祖大成相继表明自己的观点,附和道:“是啊,大哥,朝廷加强对辽东的控制,这再正常不过了,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然而,祖大寿却是连连摇头,露出一阵的无奈之色,话锋一转:“三位兄弟,莫要糊涂,在这近一年里,咱们祖家虽然依旧是倍受荣宠,在军中担任要职,但你们就没有发现吗?难道就没有那种怪怪的感觉?” “大哥,你究竟发现什么?”祖大弼脱口而出,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祖大寿并未回答,依旧按照继续的节奏走,接着刚才的话题。 “尽管咱们还是将军之职,你我四人,要么是上将,要么就是中将和少将,泽远、泽沛、泽法他们也是职位颇高,上来就是校官......” “大哥,这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祖大乐忍不住插话道,问了两句,看到祖大寿神神道道的模样,弥漫着不安的气息,渐渐地,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三位弟弟,你们不妨想想,自从归降大顺朝之后,李岩就假借各种名义,进行各种军队改革和改编,彻底打断了原来的军队序列,现在已经分不清大顺军与关宁铁骑的区别。” “大哥,这不是挺好的吗?”祖大乐满脸疑惑的再次问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如此一来,不是能够恰恰说明,咱们已经融入了大顺军之中,不必在受到排挤,挺好的好啊!” “可是,大乐,融合进去的是那些士兵,而非我们。” 祖大寿幽幽叹息了一句,进而有一些义愤填膺地继续说道:“这大顺军真是太另类、太让人搞不懂了,虽然废除了监军,却又搞出了一个什么政委出来,明面上讲,政委不干涉军事行动,却负责着军队的日常事务,后勤补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等同于过去的监军。” 三人默然了,很显然,他们对于新词、新官职政委,有着很深刻的感触,心里有苦说不出,很是认同祖大寿最后一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政委等同于过去的监军,前者更甚之,更厉害,晓得军事,懂得排兵布阵,根本就糊弄不住。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相比于过去的监军,对于这些主帅而言,政委要更好一些,更能理解他们的决策,不至于瞎指挥,胡乱上报军情。 然而,即便如此,自从有了叫做“政委”的副职之后,他们这些将军总感觉怪怪的,威信不断地被削弱,无法想过去那般无法无天,肆意行事,只因为政委的存在,严重掣肘了主帅。 “可是,大哥,这也没办法啊,人家李岩师出有名,乃是奉了朝廷之命,咱们也无可奈何...” 祖大乐幽幽叹息了一番,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里有了某种猜测,脸上开始现出忧色,随之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即便是当初,咱们祖家最为强盛的时候,也不是人家李岩二十万装备精良大军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 “大哥,你们说得什么意思,我到现在还没有听明白?”祖大弼挠了挠头,满脸的不解之色。 这次不容祖大寿回答,祖大乐就抢先解释道:“大哥的意思很简单,恐怕朝廷要行动了,咱们之前担心的那件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哪件事情?”祖大弼还是没有反应了过来,更加不好意思了,再次问道。 “还能是哪件事情?” 祖大寿有一些不满的喊出这么一句话,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亲弟弟,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最后还是解释道:“就是朝廷的那些政策,恐怕不久以后,就会在辽东实行打土豪,分田地。” 祖大弼愣住了,不禁想起了关于朝廷的那些惠民政策,尤其是打土豪、分田地,忍不住地自语道:“在这辽东,咱们祖家可是属于绝对的名门望族,一旦实行土改,不仅是其他大家族,咱们祖家岂不是也跟着遭殃?也逃不掉?” 这时,祖大乐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面有激动之色,朗声说道:“大哥,既然已经无力回天,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咱们祖家何不仿效人家郑芝龙?如郑家那般,破财消灾?” 霎时,祖大寿的眼前就是一亮,当即就明白了祖大寿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地、不是很确定的问道:“大乐,你的意思是....?” “大哥,我的意思很简单,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以朝廷如今给出的俸禄,足够咱们各家生活得了,稍稍收敛一些,花钱不再那么大手大脚,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很不错的。” “而且,郑家以前的情况,可是比咱们祖家恶劣多了,既然皇上能够放过他们,予以恩赦,咱们祖家只会只强不弱。” 这个时候,始终言语不多的祖大成开口了。 “大哥,千万莫要忽略了一点,相比于郑芝龙,咱们祖家并没有多少可以谈判的资本,更不会让朝廷忌惮,一旦在辽东推行土改,咱们根本就没有阻挡的能力。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示好,放弃那些身外之物,反而能够博得朝廷一个好感。” ------------ 第五百三十六章 疯魔起来 数日之后,三十万大顺军自锦州和广宁三卫出发,浩浩荡荡的直逼台子河,兵锋直指海州卫,也就是如今的海城。 寒风飒飒,刮得人面部生疼,严重阻碍了大军的行军速度,同时也为大顺军的方便,宽阔的河面上结了厚厚一很冰,即便是红夷大炮这样的重型装备,通过河面之时,冰层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坚不可破,如履平地。 大军在缓缓前行,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白色如雾的热气不断被呼出,就是在这么气候极为恶劣的条件之下,还有那么一群巾帼英雄,不惧严寒,就凭这份毅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丝毫不输那群糙老爷们儿。 红娘子骑马而行,伴随在李岩的身旁,不时地哈着热气,打量着萧瑟枯寂的四周,颤声地说道:“夫君,灭清已经是必然,朝廷必将取胜,如今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夫君,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旦攻下盛京,建奴不敌的情况下,势必继续北讨,到了那个时候,就该决定,哪些队伍继续北伐,追击鞑子;哪些部队东进,征讨朝鲜。” “夫人,这还有想吗?” 李岩幽幽反问了一句,眸光闪烁,张望了一下四周,满脸意味深长之色,似乎感受不到辽东的寒冷,继续说道:“皇上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已经十分清楚,此次征辽之战,除了将朝鲜并入大顺朝的版图,不仅是彻底解决辽东之患,灭了建奴,为迁徙百姓做准备,更是让山西、山东和北直隶的战士们报仇雪恨。” 闻听此言,红娘子心中一动,有了某种猜测,不禁浮想联翩,而李岩的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她心里的某种猜测。 “先不说,咱们大军的将士十之七八都是三省之地人,就是皇上的那道旨意,就已经十分明显,任由将士们杀伐,若无必要,无需收留俘虏......” 女人毕竟是女人,即便再如何的坚毅,再如何的铁血,心里总会有一块心软的地方。 “可是,夫君,那样是不是过于残忍了?毕竟,那些女人和孩子......” 不等红娘子说完,在这个时候,吴三桂策马走了上来,打断了她的讲话。 “此言差矣,胡人不同于汉人,他们几乎是全民皆兵,不论妇女、老人和孩子,上马就能战,拿起武器就能厮杀,仅就凶狠而言,丝毫不输于那些胡人男子。” 这番言语似乎引起了吴三桂的回忆,想起一些厮杀场面,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又掺杂着些许的复杂之色,像仇恨,似佩服。 “在前朝之时,有不少的官军就是倒在建奴的那些寻常百姓的屠刀之下,也就是所谓的妇孺老人,本该不受战火牵连、值得同情的群体。然而,就是这么一群人,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所以,末将十分认同皇上的那道旨意,就让将士们疯魔起来吧...为他们的亲人朋友报仇!” 说话之间,吴三桂变得激动起来,心里很是火热,眸子里更是精光闪闪,那是对敌人的嗜血般的残忍。 红娘子张了张嘴,似有千般言语想要反驳,却都被吴三桂的仇恨给挡了回去,不知道该怎样说出?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或者出于好心,不想吴三桂被仇恨冲昏头,随之转移话题道:“那...夫君,这样说来,你已经想好了,该派何人领兵,东进朝鲜,又是谁继续北伐?” 虽然只是轻轻点头,却胜过任何言语的回应,李岩更是进而补充道:“既然圣意已定,有心让三省的将士报仇雪恨,东进朝鲜的军队,当然是秦军与关宁铁骑,其他的全部继续追击建奴,直至将其彻底灭除。” 说话之间,李岩看了看天雄军的方向,又望了望自己率领的部分军队,这些士兵的家人、朋友以及邻里,几乎都遭到了建奴的屠杀,那是化不开的血仇。 红娘子默然了,吴三桂随之说出的一番话,更是点出了她的尴尬处境,最不应该同情鞑子。 “素闻忠贞营创建之初,多以山西的百姓为主,后来相继有北直隶的民众加入,不论男女,可以说,忠贞营的士兵与建奴势同水火,仇深似海。” 说到这里,吴三桂话语一顿,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部队,这才继续说道:“如果她们知道,作为主帅的您,却同情敌人的妻儿老小,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红娘子的双手紧握了一下,随即又轻轻松了松,并未对吴三桂的冷言冷语予以回击。 很显然,作为忠贞营的主帅之一,除了已经是皇后的高桂英之外,没有人比她红娘子更了解,那些士兵的遭遇,尤其是那些女子成员,大多都没有了亲人。 而且,此次出征辽东,那些女子军队之所以不顾一切的参加,不畏种种的恶劣环境和死亡的威胁,全凭一股毅力使然,而这份毅力就是来源于仇恨。 所以,想到这些之时,红娘子愧疚了,为自己的过于仁慈而自责。 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 盛京城内,皇宫之内,暖屋之中,皇太极身着宽松的衣服,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带病容,不时地咳嗽几下,整个人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此刻,范文程就站于一旁,身体微躬,忧心忡忡的说道:“请禀皇上,根据哨马来报,以及汇集的各方消息,大顺朝增兵十五万于辽东,现在有三十万精锐,正向海州逼近。” “而且,从近一年的交手来看,以大顺军所表现的战斗力而言,朝廷的军队恐怕坚守不了多长时间,挡不住大顺军的北伐,皇上,还是赶紧派出援军的好。” 咳咳咳... 皇太极一阵猛烈的剧咳,稍稍平复之后,这才有一些喘息地回应道:“朕也想驰援海州,增派援军,可是文程,你也知道,随着朝廷渐渐失去辽东的一些城池,大顺军越来越强势,蒙古的察哈尔部再次蠢蠢欲动起来,科尔沁部恐怕压制不了多久。” “皇上,你的意思是...?”范文程心中一颤,直往下沉,忍不住的问道。 “意思很简单,派出援军是不可能了,耿精忠、尚可喜与孔有德三人的汉八旗部队,朕准备将他们调到辽东与建州以西的边境线,防患像察哈尔林丹汗的这样蒙古部落,偷袭我军的侧翼。” ------------ 第五百三十七章 静待时变 闻听此言,范文程心里顿时就是一紧,焦急了起来,忍不住地脱口而出道:“皇上,不可啊,如今这个时候,大顺军来袭,切不可再分散兵力啊~!” 皇太极苍白的面色之上,泛起淡淡的愁容,眉头微皱,对于范文程近乎于有一些冒犯的表现,居然胆敢置疑自己的决定,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些欣慰。 很显然,皇太极明白范文程的好心,知道反驳的理由是什么,如今的大清朝,早已不是往昔那个强大的后金,前后两次入塞,损失了将近十五万的精锐铁骑,对于原本人口就不多的女真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面临大顺军的进犯,步步紧逼,大清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集中全部的兵力,予以抵抗,而不是分散兵力。 尽管深知这一点,皇太极还是摇了摇头,露出无奈之色,沉声回道:“好了,范大人,就不要多言了,朕决心已下,绝不会更改。既然这样做,肯定有我自己的考量。” 东南沿海,台湾岛上,荷兰总督府。 此刻,华丽而宽阔的大厅之中,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所委任的第五任驻台行政长官,德包尔忧心忡忡的坐在那里,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尤牧师,事情打听清楚了没有,对于大顺朝的那三个条件,西班牙人与葡萄牙人究竟是什么态度?” 然而,相比于德包尔的坐卧不安,一旁的尤牧师却是满脸的兴奋之色,一脸的战意昂扬,答非所问的说道:“总督大人,何必理会那些人的态度,要我说,既然大顺朝的皇帝如此傲慢,不将咱们放在眼里,咱们就应该好好的教训他们一番,让中国的这个新王朝的皇帝知道,咱们大荷兰帝国海军舰队的厉害!” 德包尔流露出不满之色,满头皱了皱,尽管心有怒意,但理性的作用下,还是压了压心里的不满情绪,再次强调道:“尤牧师,你先将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的态度讲一下,然后再说其他的。” 最终,迫于彼此上下级的关系,德包尔所流露出的不满,尤牧师只好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好战之意,开始直奔主题,正面回答对方的询问。 “长官,根据咱们安插在西班牙人里的内线来报,对于大顺朝的那三个要求,反应很是冷淡,也没有任何的过激行动作为回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像从未看到过中国人的最后通牒一般。” “葡萄牙人的态度要暧昧、明显的多,颇有讨好中国这个新王朝之意,虽然还未退出在澳门的全部武力,但却已经有了善意的举动,开始在大顺朝的衙门报备自己的人员。” 德包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满脸的不解之色,听完尤牧师的讲述之后,忍不住地自语道:“西班牙人与葡萄牙人,这究竟是想干什么?打打不像,接受那三个苛刻的条件也不像。” “大人,这还用说吗?西班牙人的态度之所以不明朗,很显然,他们和咱们一样,不想失去在台湾岛上的利益,怎么可能被中国的一纸文书所吓住?” “至于葡萄牙人,那就更简单了,实力远远比不上咱们与西班牙人,要想保持贸易畅通,公司盈利,就只能与中国搞好关系,以便顺利的买到丝绸、茶叶等贵重商品。” 说到这里,看到德包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尤牧师话语一顿,转而提醒道:“总督大人,切莫了,对于那三个条件,不是咱们所能做决定的,必须请示长老会,议会通过决议之后,予以一定的授权,咱们这里才能做出回应,否则,将会受到法庭的审判。” 很显然,德包尔的神色僵硬了一下,最后有一些吞吞吐吐的回应道:“这个自然,本督当然知道,这样的话,咱们只能保持观望的态度,等待长老会回复的同时,看看中国的局势发展。” 尽管心中十分不愿意,尤牧师也不得不服从德包尔的决定。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刻,尤牧师好想说,什么看看中国的局势发展,现在根本就派不出一个人,能够混进中国内陆,又如何了解中国的局势发展? 鸡笼,西班牙驻台长官府... 作为西班牙的驻台长官,波尔的里奥有一些颓然的站在那里,略微耷拉着脑袋,对面是神职人员艾斯艾维神父,一脸的愤怒之色,质问道:“长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拆除淡水的圣特·多明哥城?还要削减那么多的军力?难不成,你真的就屈服在中国的一纸声名上?” 艾斯艾维越说越生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波尔的里奥,你不是不知道,一旦削减驻台的兵力,不仅是我们神职人员的传教问题,无法继续在各个部落施展,一旦荷兰人知道,咱们的驻军大幅度减少,就连这唯一的鸡笼也保不住,将会被贪婪的荷兰人赶出台湾岛。” 波尔的里奥一阵苦笑,露出无奈之色,连连摇头的同时,更是取出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充满苦涩的回应道:“艾斯艾维神父,我也不想这样做啊,你看,这是驻马尼拉总督科奎拉的军令,我不得不这样照做啊~!” 说话之间,艾斯艾维已经接过了书信,并且迅速展读起来,这个时候,波尔的里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发生转变,露出追忆之色,话题更是随之发生转变。 “神父,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在台湾岛早已是入不敷出,时常依靠马尼拉那边补贴,方能维持下去。至于运送到马尼拉的商品,成本丝毫不必华人的底,如此一来,咱们在台湾的重要性就受到了置疑,才会遭到相应的裁撤,以削减军费开支。” 看完书信之后,听着波尔的里奥的讲述,神父艾斯艾维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生气,而是换了一副神情,忧心忡忡的样子,担忧的说道:“可是,波尔的里奥大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如果荷兰人知道咱们的真实情况,一定会出击的,从而占领整个台湾,将咱们驱逐出去。” “哎...” 波尔的里奥长叹一声,幽幽地继续说道:“神父,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隔岸观火,静待时变,看看能不能与中国的新王朝合作?” ------------ 第五百三十八章 好事连连 福建,泉州府... 安海镇,原郑家府宅,此时已经是东南水师总部,某个房间之中,田见秀坐于书案之旁,对面的两侧分别坐着郑成功、郑鸿奎和马信几人,除了田见秀以外,全都是新改组的东南水师的高级将领。 “元帅,密使手持家父的亲笔书信,已经见到了郭怀一,见面之时,商谈收回台湾之事,对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做出了保证,朝廷的水师登陆台湾岛之时,他们就会揭竿响应,攻下赤嵌城。” 说话之时,郑成功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而田见秀敏感地扑捉到了这一点。 “郑小将军,是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有话尽管直说,不用这么拘束。” 看着田见秀和煦的笑容,不像作假的神态,郑成功一咬牙,不顾郑鸿奎兄弟二人的眼神示意,决绝的说道:“元帅,末将以为,按照朝廷收复台湾的计划,不仅费时费力,还过于被动了,不如主动出击。” “哦...郑小将军,你说朝廷应该怎么做?”田见秀心中一动,立即来了兴致,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元帅,密使从郭怀一那里得到的消息,已经十分清楚,台湾南部的汉人以及原住民高山族等部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被荷兰人压榨的厉害,只要有人振臂一挥,其他人就会纷纷响应。” 郑成功略微沉吟了一下,眸子里就焕发出自信般的璀璨光芒,继续说道:“如今之时,只要咱们加一把火,为岛上的百姓提供一些兵器,郭怀一夺下赤嵌城,就多了一半的把握。” “而且,朝廷已经取得了澎湖诸岛的控制权,水师已经占据了那里,在郭怀一等人的内应之下,使用小船,朝廷完全可以投送一些小股部队登岛。” 在这一刻,不用郑成功继续深说,田见秀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马信已经抢先赞叹道:“妙...真是妙,只要有朝廷的火器部队作为后盾,进行火力支援,再派一些懂得攻城略地的将领过去,作为指挥,拿下赤嵌城几乎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整个过程中,郑鸿奎都在偷偷观察着田见秀与马信的神情变化,见两人是真的赞同侄儿的提议,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紧跟着说道:“而且,只要朝廷的军队在岛上站稳了脚跟,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都蹦跶不了几天。” 紧接着,郑芝豹和郑鸿奎的反应差不多,见郑成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随之进行了补充说明。 “元帅,据我们这些年所了解到的消息,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荷兰,亦或是葡萄牙,别看他们的海军很是强大,殖民到这东南沿海,实则却是,他们都是寡民的小国,并没有太多的军队,缺乏支撑长久战争的能力。” 这个时候,郑成功满面的红光,有一些激动起来,兴奋地插话道:“还有元帅,你别看那些洋人以什么荷兰啊、西班牙啊、葡萄牙啊国家的名义,事实之上,他们却是分别属于不同的公司管辖和控制,并不能完全代表一个国家......” “公司......?” 田见秀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满脸的疑惑之色,打断了郑成功的讲述,见此情形,早年跟着郑芝龙下海经商的郑彩连忙站了出来,解释道:“元帅,是这样的,洋人那些所谓的公司,也就类似于咱们的商会,代表一些商人的共同利益。”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就好办多了......” 田见秀连连赞叹的同时,露出恍然之色,更是进一步地说道:“既然那些洋人带有商人属性,也就意味着,他们骨子里就是逐利的,一旦战争所带来的损失远大于所得,那他们就缺少继续打下去的动力,最后还得主动求和,接受皇上的那三个条件。” “是的,元帅,末将就是这个意思......” 郑成功附和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大战之初,那些洋人的反抗或许很激烈,但并不会持续多久,不仅是因为他们具有商人的属性,主要还是,他们缺少持续不断地后勤补给和兵源补充,这一切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长久打下去,最后只能接受。除非,他们不想与朝廷通商,购买那些商品。” 田见秀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了决定,当所有人都说完之后,这才回应道:“好,就这么办,郑成功,马信,你们立即挑选出精锐的火器部队,以熟悉台湾岛的情况为优先选择对象,不日就开始向台湾岛秘密投送兵力,还有虎蹲炮、三眼铳、迅雷铳这等威力巨大、便于携带的火器。” “同时,各个水师部队也要做好登岛的准备,一旦时机成熟,郭怀一联络好岛上的各个部落,咱们就行动,一举拿下台湾岛,将洋人的武装力量赶出东南沿海。” “还有,本帅这就起草奏折,向皇上禀明此事,述说其中的详情,朝廷也可以做好向台湾岛迁徙百姓的准备。” 无人置疑田见秀这个决定,因为,朝廷已经有过圣旨示下,除了闽粤一带的行政,田见秀可以全权处理一切军务,可以暂时决定一些重要决策。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还要与闽粤的最高行政长官熊文灿达成共识,事后也要向朝廷北岸,田见秀并不是拥有绝对的军事话语权。 毕竟,不管是东南水师,还是诸多的陆军部队,都是以忠于大顺朝为主导,李自成的圣旨优先于任何命令。 数日之后,北京城,乾清宫之中,回荡着宋应星兴奋而激动的声音,端坐于龙案旁的李自成也是乐开了花,喜不自胜。 “恭喜皇上,真是好事连连啊,天佑我大顺朝,不仅李岩元帅他们在辽东进展顺利,毫不费力地拿下了海州、盖州和辽东镇,直逼盛京,东南也送来了好消息,用不了几天,朝廷就能收服台湾岛,进行移民。” 李自成轻抚下巴,朗声回应道:“呵呵...朕也没有想到,东南会首先结束战事,率先拿下台湾岛,进行救灾移民,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一顿,神色也是为之一敛,转而询问道:“对了,李锦和徐先生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首批迁往台湾岛的灾民,有多少人?” ------------ 第五百三十九章 时机未到 定辽右卫附近,一支十万的大顺军正在缓缓而行,冒着严寒,不断地接近凤城。 此刻,这支十万精锐的统帅正是李岩,身侧分别有孙传庭与祖大寿等人相随,而祖大寿正在向众人介绍着这一带的地形。 “元帅,各位将军,再往前行军四十里,就是镇江堡了,越过镇江堡,就属藩属国朝鲜的境内......”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此次辽东之战,不仅是为了灭清廷,还有朝鲜这个一直以来的藩属国,因此,除了孙传庭、李定国这些人还算心平气和以外,像祖大寿这些辽东将领很是郁闷。 对于他们而言,相比于讨伐皇太极,灭了朝鲜,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挑战性,巴掌大点的地方,灭了李氏王朝,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毕竟,经过建奴两次征伐的朝鲜,已经没有多大的抵御能力,说成待宰的羔羊,也着实不为过。 讨伐皇太极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富得流油的主儿,就算缴获的财物要上缴朝廷,那功劳还是在的,远胜于东征朝鲜之功,因此,祖大寿这些人并不是很愿意征讨朝鲜,特别想跟别人换换任务。 似乎洞察了祖大寿这些人的心中所想,李岩颇有兴致地打量完四周的环境之后,和声说道:“祖将军,不必着急,灭了朝鲜,不过是朝廷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情。灭了李氏王朝之后,咱们还要掉过头来,西进建州女真部落,直取皇太极的老巢,占领努尔哈赤的龙兴之地。” 闻听此言,诸将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不禁为之恍然,攻打朝鲜,虽有开疆拓土之意,但更多的是,李岩元帅这是想彻底断了皇太极的后路,与卢象升、吴三桂等人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一举荡平鞑子。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察哈尔的林丹汗卷土重来,已经和蒙古族科尔沁部干了起来,皇太极派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等汉军固守西边,就是防止战火向辽东蔓延,烧了他的老巢。 因此,只要动作够快,一旦皇太极在盛京落败,他们这些人穿插进建州腹地,千里奔袭到盛京的北面,伏兵以待,皇太极将是插翅难逃,再也不可能逃回他的老巢建州。 只要擒获或者斩杀了皇太极,就能一点一点的收拾清廷的余孽,慢慢地控制住整个奴儿干都司。 不难想象,皇太极费尽心机构筑的与蒙古各部落的联盟,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一想到这些,诸将就情不自禁地兴奋了起来,身体里的战意熊熊,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即就荡平了朝鲜,彻底让这个藩属国除名,再也没有这个国家,从而攻打建州。 祖大寿等人不再郁闷,反而是心中踌躇满志,愈发的期待起来。 辽东镇,此时已经被大顺军占领,大街小巷之上,一片狼烟,到处都躺着尸体,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毫无意外,其中的十之七八都是鞑子,有着光秃秃的大脑门,脑袋后面留有大辫子。 此刻,一队队的士兵正在巡逻,游走于各处,纵横交错之间,更是三五个士兵成群,一个一个的房屋搜查,凡是碰到鞑子,绝无二话,拔刀就杀,举剑就砍。 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弥漫着浓浓的仇恨之意,可见这些士兵与鞑子有多深的仇恨,绝非人力所能化解的。 作为明朝辽东都司的治地,辽东镇的盛大不言自明。 辽东都司衙门,此时处于戒严状态,一个个士兵在过道两侧站岗,更有士兵爬上屋顶,进行放哨,密切监视周围的一切。 书房之中,卢象升与吴三桂两人相对而坐,后者一脸的凝重之色,压低着声音,询问道:“卢将军,马上就要攻打盛京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联系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三人,让他们率众起义,从而给皇太极重重一击?” “吴将军,现在还不是他们三人起义的最佳时机......” 然而,吴三桂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卢象升的回答是这样的,后者更是连连摇头,看到吴三桂一脸不解的样子,进而又补充道:“之所以这样说,卢某有两个理由。” “哪两个理由?”吴三桂的心中一动,脸上的疑惑之色渐渐变淡,化为浓浓的好奇之意,忍不住地打断了卢象升的讲话。 “其一,皇太极盘踞辽东以北这些年,尤其是将盛京当成了京城的存在,更是将周围打造成了铁桶一般的存在,堪称固若金汤,呈现联防机制,因此,在攻打盛京之前,必须将周围的堡垒一一拔出。否则,将会大大增加大军的伤亡,时常遭到周围碉堡里的鞑子袭扰。” “其二,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三人的军队,现在正驻扎于盛京以西,防着蒙古各部,如果现在就让他们反的话,也就是削弱皇太极的兵力,并不能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卢将军,你的意思是......?”吴三桂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有所保留。 “呵呵...” 然而,卢象升并未回答吴三桂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含而不语,颇有故弄玄虚的味道。 盛京城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每个人都感觉十分的压抑,仿佛都快喘不过来气一般,上到权贵士兵,下到普通百姓,每个人的眉宇间都流露着忧心忡忡之色,心里忐忑而不安。 皇宫内,皇太极的起居室,就像辽东的局势一般,皇太极的身体也是急转直下,病情不断地恶化,但依旧强打着精神,接见各个王爷贝勒,范文程侍立在一旁。 此时,作为满清第一勇士,为数不多的巴图鲁,鳌拜正在汇报着紧急军情,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愤怒。 “启禀皇上,辽东的局势之所以急转直下,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那么的城池,大顺军的战力之强,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那些守城的将领贪生怕死,着实让人气愤。” “尤其是那些汉人军队,根本毫无忠诚度可言,简直就是一群软脚虾,大顺军打来之时,几乎没有做出丝毫的抵抗,纷纷倒戈,就那么开城投降了。” ...... 随着鳌拜的讲述,感受着诸将奇异的目光,范文程胆战心惊的同时,深怕众人迁怒于自己,更是有一丝明悟,明白了皇太极的良苦用心,为何将孔有德、尚可喜和耿精忠三人的军队派驻到西面,远离盛京城? ------------ 第五百四十章 托孤 曲散人终,诸将相继离去,屋子里只剩下皇太极与范文程两人,前者更是拖着病体,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宫女的服侍之下,穿上了厚厚的冬衣,裹得严严实实。 “范爱卿,走,随朕去看看宸妃,咳咳...” “皇上...” 范文程担心的喊出两个字,更是上前一步,连忙搀扶住皇太极,刚想要再劝说些什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却被后者摆手制止了。 “范爱卿,不要多言,随朕去看看宸妃即可,朕还有其他事情与你交代,走吧~” 范文程没有再多说什么,海兰珠乃是五大福晋之一,深知皇太极这位对宸妃的宠爱,即便是那个美丽的女子已死,也让眼前的这位雄韬大略的皇帝放心不下,想要再看最后一眼,有一丝英雄儿女情长情怀萦绕。 不久之后,一个华丽的宫殿之内,正中央摆满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鲜花,中心更是有一具美丽的女子尸身,神态是那么的恬淡而安详,若不是面色惨白无比,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她就是四妃之首的海兰珠,皇太极的宠姬。 此刻,宫殿里除了皇太极与范文程以外,再无一人,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平添了几分伤感,皇太极缓缓而行,围着海兰珠的遗体而走,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宸妃的面容。 “文程,今晚深夜之时,朕会派出一个牛录的人马,护送福临离开盛京,前往建州,而你要随同前往......” 皇太极说得很平静,面无表情,范文程却是听得震惊无比,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所谓的交代是这样的,心里更是直往下沉,知道对方这是在托孤,是在为身后事安排,而九子福临就是帝位的人选。 “皇上,既然如此,何不放弃辽东,退回建州,休养生息,静待时机?” 范文程最终还是开口了,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进而继续劝说道:“我们汉人有一句古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上,何必非要与大顺军教一时之长短,拼一个鱼死网破呢?只要活着,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好了,文程,不要多说了,朕决心已定,准备与大顺军决一死战,不日就会召回汉八旗,拱卫这盛京,与大顺朝来一场生死大战,你就陪着福临返回建州。” 闻听此言,范文程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禁想起了之前的猜测,没有再劝说什么,而是惊呼道:“皇上,将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所属的汉八旗调回来,与大顺军对战,是不是有一些冒险了?” 然而,皇太极一脸的无奈之色,并未立即回应范文程的忠心提醒,而是来到宸妃的面前,手掌婆娑着娇容的同时,轻声回应道:“这也没办法,大顺军此次二十万精锐逼近盛京,再加上那些投降的汉军,即便是最为保守的估计,总兵力也至少在三十五万人左右。如果不将孔有德等人的军队调回来,根本就没有一战的实力。” “可是...可是...微臣还是不能理解......” 范文程的话语戛然而止,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为何会这样做?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整个辽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以盛京为中心,方圆几十里之内,鞑子占据的铺堡被一一拔出,盛京城完全成为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盛京城内的紧张气氛,已经达到了顶峰,大街小巷之上,尽是兵勇的身影,到处都充斥着大战在即的味道,每个人的神经时刻都处于紧绷状态。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亦或是其他原因,一夜之间,皇太极的身体梦幻般的康复了,并且精神抖擞的正在巡视城墙,观察着远处的大顺军,身后跟着鳌拜诸将。 看着军容整齐的大顺军,队列分明,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皇太极心里就知道,这一战,将是九死一生,很难取胜,尤其是对面那一排排的红夷大炮。 此刻,皇太极的大脑找飞速运转,不断地想着应对之策,想得不是如何击败大顺军,而是守住盛京城,确切的来说,即便是守不住,也要尽可能的多守几天。 最终,皇太极的目光落在大顺军的红夷大炮之上,心中一动,有了一个主意,不禁一指远方,轻声问道:“鳌拜,你觉得,以咱们大清铁骑的冲锋速度,能不能突破大顺军的火器封锁地带,杀到对方的阵营,进行近身肉搏?” 很显然,鳌拜没有想到皇太极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尽管心中不赞同主动出击,以守城最为稳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启禀皇上,以过往的经验,加上对大顺军火器的了解,以咱们大清的铁骑冲锋速度,可以突破对方的防线,杀到对方的阵营之中。不过,在这之前,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作为久经沙场的帝王,皇太极自小就跟着父亲努尔哈赤杀敌,不用鳌拜过多的解释,也知道所谓的代价是指什么?又有多大? 以皇太极对火器的了解,不管是红夷大炮,还是种类繁多的各种鸟铳、佛郎机、三眼铳等火器,都是需要一个反应的时间,一旦射完之后,就需要繁琐的装填火药等诸多步骤,而在这么一段时间里,以战马跑起来的速度,足够骑兵突破对方的封锁线了。 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之时,皇太极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深邃,幽幽地命令道:“鳌拜,你立即挑选出一万精锐铁骑,分为两个梯队,明天向大顺军的阵营发起冲锋,一定要记住,后面的五千士兵,人人都要携带一个酒囊,还有一支火把。” “酒囊?火把?” 鳌拜疑惑了,喃喃地吐出四个字之后,进而又问道:“皇上,奴才不明白,既然是打仗,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一刻,皇太极的目光紧盯着大顺军的红夷大炮,确切来说,是那一框框的炮弹,冷冷地回应道:“当然是引爆那些炮弹,彻底废了大顺军的红夷大炮,让他们失去远距离攻击的能力。” 所有的疑惑随风而逝,鳌拜明白了一切,知道了皇上这是想要做什么,这是想以数千精锐铁骑为代价,毁了大顺军的火器,从而更加有利于守城。 ------------ 第五百四十一章 提前 这一刻,尽管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鳌拜还是有一种憋屈之感,自从军以来,见惯了朝廷的强势,骑兵的所向披靡,几乎都是主动出击,何曾有过这样的消极防御,让人憋屈的作战,以数千精锐铁骑的代价,仅仅是为了毁灭数十门红衣大炮。 不管是鳌拜,还是周围的其他诸将,都是深深地知道,这一万精锐铁骑就是一支敢死队,明天大战过后,能够有两三成幸存下来就不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大顺军的阵营之中,卢象升与吴三桂并肩站在一个小土丘之上,前者更是手捧望远镜,轻轻移动,不断地观察着盛京城墙上的情况。 忽然间,卢象升神色为之一敛,变得郑重非常起来,眉宇间泛着丝丝兴奋之色,单手拖着望远镜,另一只手遥指远方,沉声喝道:“吴将军,你看,城墙上的那个人是不是皇太极?身着白色铠甲,诸将围拢之人。” 闻听此言,吴三桂心里为之一惊的同时,整个人激动不已,更是拿出自己的望远镜,顺着卢象升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不断地移动望远镜,寻找目标。 这一刻,周围的诸将也激动了,变得兴奋不已,每个人都知道,如果卢象升看到的真是皇太极,那可就赚大发了,可谓是加速结束了辽东之战! 如今的盛京城,早已经被大顺军围得水泄不通,城里的鞑子绝对是插翅难逃,一旦皇太极真得在城里,不管是生擒活捉,还是死的,绝对都是天大的功劳。 而且,一旦皇太极的身份得以确认,大战将是一触即发,主帅将会提前行动。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越充满不确定性,要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使得皇太极逃脱,非得后悔死不可。 很快,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吴三桂的言语神情之中,难掩兴奋之色,激动地吐出一句话。 “不错,就是皇太极,建奴第一次围攻京城之时,我见过他!” 刹那间,诸将紧绷的心情为之一滞,变得略微舒缓起来,那股莫名的兴奋之情更是被推到了顶峰,几乎让人难以自抑。 就在这时,一个小校自远方小跑儿来,行色匆匆,激动不已,最后停在了卢象升与吴三桂的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报告,两位将军,朝廷的百枚‘万人敌’到了。” 或许一些将领不知道万人敌是什么,但还是有一小撮人反应了过来,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激动,惊呼道:“太好了,万人敌来得太是时候了,只要将其中的一半放置在城门之前,予以引爆,不管盛京城的城门是什么做的,有多的坚固,都能瞬间将其摧毁,不用再强行攻城了。” 很显然,吴三桂与卢象升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那一瞬间,彼此对视了一眼,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默契的轻轻一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足以说明他们内心的自信,对于捉住皇太极,拥有极大的把握。 “好了,召集所有的将领,前往中军大帐,商量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卢象升大手一挥,代表性的向诸将下达了命令,与此同时,已经与吴三桂并肩而行,当先走向了中军大帐。 在盛京城的一处军营之中,一个密室之中,孔有德、耿精忠与尚可喜三人围坐在一起,三人的神情很是复杂,既兴奋而期待,又担心不已,眉宇间弥漫着淡淡的忧虑之意。 “两位,以如今的形势来看,清廷铁定是完了,盛京城也是朝不保夕,根本就守不了多久,不日就会大顺军攻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随着尚可喜抛出这番话,孔有德与耿精忠的神色明显阴郁了一些,心中愈发的沉重,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前者更是叹息的说道:“哎...皇太极也太狡诈了,咱们的军队完全被打乱了不说,还被鞑子兵严密监视着,根本动弹不得,无法接应大顺军攻城。” 耿精忠轻轻点头,满脸的阴沉之色,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并且附和了起来,进行补充。 “是啊,汉军与与八旗军混编在一起,守卫城池,咱们的人被看得死死地,根本就无法做出相应的动作,稍有异动,就会被旁边的鞑子斩杀,咱们三人几乎被完全架空,成了光杆司令。。” 然而,尚可喜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连连摇头,无奈地紧接着说道:“不行啊,咱们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坐以待毙,不管怎么讲,咱们都必须做出相应的动作。否则,与大顺朝谈判好的条件也就随之化为乌有,咱们将会什么都得不到,一个弄不好,还会以俘虏的名义归附大顺朝。” 闻听此言,孔有德与耿精忠的心里就是直往下沉,愈发觉得憋闷起来,后者更是问道:“尚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孔有德虽未说什么,但与耿精忠的神态何其相似,一同看向尚可喜,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也拥有同样的疑问,心里现在已经没有了主意。 尚可喜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眉头紧张的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下定了某种决定,露出淡淡的背水一战的神采,暗暗咬牙道:“两位仁兄,如今之时,咱们要想有所行动,向大顺朝立功,只能这样做了......” “尚兄,怎么做?”孔有德与耿精忠同时心中一动,略有激动地异口同声道。 “只能这样做,利用你我三人仅有的近卫部队,总共加起来,虽然不到千人,但也可以做出惊人之举,一旦大顺军开始攻城,咱们三人只需同心合力,这样......” 渐渐地,随着尚可喜的缓缓讲述,孔有德与耿精忠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平复,眉宇之间,开始洋溢着一丝喜意,忧心忡忡之色渐渐变淡。 就这样,不管是城外,还是盛京城内,再次变得风起云涌起来,代表着双方的势力纷纷行动,开始筹划各自的谋算,紧张的气氛被推到了顶峰,直至大战爆发的那一刻。 ------------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一片火海 第二天如约而来,然而,皇太极的一万精锐铁骑还未出城,对面却已经响起了隆隆的火炮之声,密密麻麻的炮弹落入城墙之上,炸得守城的清军根本就抬不起来。 轰轰轰... 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刻,众人才明白皇太极的良苦用心,为何坚持用一万精锐铁骑换几十门红夷大炮,将其摧毁。 双方之间的火炮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大顺军的大炮不仅威力巨大,射程还远,远不是他们的红衣大炮所能企及的,更不能予以还击,炸回去。 否则,一旦露头,刚发射出一枚炮弹,还未炸到敌人,反被大顺军的红夷大炮击中,大炮尽毁。 城门的过道走廊之中,一万精锐铁骑早已严阵以待,排起了长龙,只需两扇门打开,他们就会呼啸而出,直冲而去,杀向大顺军的炮营阵地。 这个时候,鳌拜一身的精衣盔甲,骑在马上,位于队伍的最前方,皇太极就站在一旁,语重心长地交代着,一遍又遍的重复和强调。 “鳌拜,一定要记住,切不可恋战,与敌人纠缠在一起,掩护后面的部队闯到大顺军的炮兵阵地为要,只要点燃了旁边的炮弹,大顺军的大炮也就作废了,还能为你们挡住后面的追兵......” 鳌拜既有耐心地听着皇太极的嘱托,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有一些着急地问道:“那皇上...末将什么时候可以率军行动啊,偷袭大顺军的炮兵阵地?” 皇太极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侧耳倾听了一下,这才沉声的徐徐回应道:“不要着急,鳌拜,等大顺军的这一波轰炸结束之后,你们再出城,如此一来,才能尽可能地降低你们的伤亡。” 鳌拜当即了然,明白皇太极的意思,一旦大顺军的大炮停了下来,也就意味着,对方正在装填炮弹,正在冷却红衣大炮的炮膛。 否则,就会出现炸膛或哑火的结果。 然而,就在这时,炮火隆隆声之中,一个兵卒从城墙上跑了下来,匆匆来到两人的近前,着急地说道:“皇上,不好了,大顺军借助着火炮的掩护,开始攻城了。” 刹那间,不等皇太极做出回应,鳌拜却已是心急如焚,着急的抢先说道:“皇上,一旦大顺军靠近,咱们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了,这一万铁骑根本就不能出城!否则,就会被对方钻了空子,攻占城门” 尽管心里也是十分着急,有一些乱了起来,皇太极还是强压下那份躁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作出了应对之策。 “只能这样了,鳌拜,你立即出城,在大顺军还未靠近之前,尽可能地靠近对方的炮兵阵地,予以摧毁,得手之后,不要回城了,立即返回建州。” “是,皇上,奴才明白!” 这一刻,鳌拜不仅知道,自己和一万精锐铁骑将是十死无生,更是明白,皇上为何不让自己回来? 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深想,也来不及告别,鳌拜大手一挥,高声喝道:“大清的勇士们,随我来,冲啊~!” 伴随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两扇大门发出长长的沉闷之音,“嘎吱嘎吱”作响,鳌拜当先而行,瞬间飞奔了出去,宛若一支离弦的箭矢,其他的骑兵紧随其后。 大顺军的阵营之中,卢象升骑于马上,双手托着望远镜,遥遥看着盛京城的方向,神色镇定非常,古波无澜、 就在这个时候,目光穿过正在冲锋的骑兵,透过浓浓硝烟的外城,忽然间,卢象升看到了一支鞑子骑兵冲了出来,瞬间与己方的士兵厮杀在一起。 错愕之间,卢象升没有想到鞑子会主动出击,出城迎战,更是看到了更加意外的一幕,鞑子骑兵没有任何的停留,不与己方的士兵纠缠,直奔炮兵的阵地而去。 卢象升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鞑子想要干什么,并且做出了回应。 “传令下去,火器营与猛火油柜部队立即出动,保护炮兵部队,呈梯次配置,猛火油部队在前,将鞑子的骑兵挡在炮兵阵地的百米之外。” 轰轰轰.... 砰砰砰... 枪炮声中,伴随着阵阵的号角之声,两面小旗也在有规律地上下翻飞,立即有两支队伍做出了回应,三百名身背猛火油柜的士兵在前,依次排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侧分别是手持鸟铳、三眼铳这样的火器部队。 鳌拜一马当先,疾驰而行,随着越来越接近大顺军的炮兵部队,看到前方只有两三百人,每个人除了背后背着一个小箱子,手里拿着宛若烧火棍的筒子,再无任何其他的兵器,不疑有他,心里顿时兴奋了起来,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在这一刻,鳌拜相信,只要斩杀了眼前的两三百大顺军士兵,挨过两侧的火器射击,他就能杀进炮兵阵地,解决所有隐患,后方的部队就能一把火引燃所有的炮弹,进而摧毁所有的火炮。 一念及此,鳌拜不自觉紧握了一下手里的缰绳,一夹马腹,提升了速度,更是暴喝道:“勇士们,冲啊...杀光这些汉人!” 砰砰砰... 没有任何的意外,枪声如约而至,尽管不断地减员,不断有人被射杀,鳌拜还是义无反顾的继续向前冲杀,随着距离炮兵阵地越来越近,不禁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得意更盛。 然而,刚一冲进猛火油柜部队的阵营,还未来得及砍杀,鳌拜连同其他所有鞑子的面容全都僵住了,骇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灼热的气息迎面而至。 噗......噗......噗...... 火舌如龙,长约一丈,半径将近二十厘米,每个猛火油柜士兵的手里都有这么一支火龙,喷吐着火舌,几乎是瞬间,将附近的鞑子烧得连连惨叫,战马嘶鸣。 一时间,大顺军炮兵阵地前方的百米之内,化为了一片火海,身在其中的鞑子很快就丧失了生命,有烤肉的味道不断弥漫而出,有人的,有马的。 这一刻,后方赶至的鞑子骑兵惊呆了,骇然的看着这一幕,纷纷勒紧了缰绳,非常及时的停了下起来,停在距离猛火油柜部队的十米开外。 一阵后怕,一颗心都在砰砰直跳! 然而,猛火油柜部队并未停滞不前,而是不断地逼近停下了的鞑子骑兵,依次上前,一字排开的火龙,让鞑子骑兵望而却步,畏惧非常,战马更是不断打着响鼻,“踢踏踢踏”地直往后退。 ------------ 新书来袭,求支持 这本书就要完本了,新书《明末达人秀》已发布,求收藏求推荐,拜谢各位朋友了 ------------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一边倒的虐杀 “放箭,快,快放箭,为鳌拜将军他们报仇!”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惊恐之中的鞑子骑兵就像被浇灌了一盆冷水,一个激灵,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有了行动,纷纷手忙脚乱的取弓搭箭。 轰轰轰... 砰砰砰... 火铳与虎蹲炮的声音骤然响起,枪林弹雨之下,数千鞑子骑兵还来不及弯弓射箭,就被密集如雨的子弹与炮弹所命中,场面顿时愈发的混乱了起来,战马被炸得嘶鸣不断,不受控制,到处乱窜。 很显然,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猛火油柜部队挡住鞑子骑兵的这段时间里,足够大顺军装填火药,并调来了虎蹲炮部队,将剩余的数千鞑子铁骑炸得人仰马翻,再也无法发起冲锋,只能不断地往后撤退。 渐渐地,战场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大顺军的左右两翼分别分出了一支数千的骑兵,很快就迂回到了鞑子骑兵的后方,围了上来,呈现合围之势,关起门来打狗。 炮声隆隆,枪声大作,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狼烟蒸腾,尤其是盛京城的城墙附近,更是被一层白色的硝烟所笼罩,使得城墙上的清军根本就看不清战场之上的情况,又如何进行驰援? 此刻,城门楼之上,皇太极不惧红衣大炮的威胁,心急如焚的来来回回走着,不断地张望远方,奈何浓浓的一层硝烟薄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怎么回事儿?鳌拜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不行,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根本就了解不到战场上的情况,只能到远离这里,到其他城墙上远观一下鳌拜那里的情况了。” 皇太极嘀咕了一番之后,情况依旧,除了到处都是枪炮与厮杀的声音,根本就不能看到战场的情况,最终一咬牙,快步向远处的城墙走去,几乎没有怎么遭到炮火波及的地方。 与此同时,身在营地之中的卢象升,虽然依旧是双手捧着望远镜,但整个人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更是长长呼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动作够及时......否则,建奴的铁骑非得从两侧迂回到炮兵阵地不可。” 透过高倍望远镜,卢象升对战场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有着猛火油柜部队摆在那里,建奴的铁骑根本无法前进一步,加上火器的密集射击,虎蹲炮的不断轰炸,数千的建奴铁骑那是彻底乱了套,失去了冲锋的阵型。 尤其是迅雷铳与三眼铳这样的火器,再配合着虎蹲炮,可谓是一扫一大片,一炸就是一群,不断地收割鞑子的性命,就像割麦子一般,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彻底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尤其是建奴引以为傲的战马,此时反而成为了累赘,在巨大的炮声之下,惊吓过度,到处乱窜,宛若疯魔了一般,使得鞑子骑兵根本就无法驾驭,又何谈进行战斗,只能被动地跟着战马乱跑。 一时间,鲜血横飞,到处都是断臂残尸,滚滚而落的脑袋,混乱的情形,早已分不清人与马的尸体,因为他们或是被践踏地骨断筋连,或是被炮弹炸得粉碎,早已是血肉模糊,混合在一起。 浓浓的血腥味,肉烤糊的味道,硝烟的味道,还有尘土,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若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心理素质如若不能过硬,非得呕吐不可。 炮声依旧,枪声却渐渐减弱,变得淅淅沥沥了起来,战场之时,却再次出现了令卢象升惊愕的一幕。 只见,猛火油柜部队动了起来,开始向前走,一排一排的轮流上前,开始对鞑子的尸体进行“补枪”,熊熊烈火扫过那些尸体,不断地向前。 虽然不在现场,卢象升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耳朵都能听到那种“滋滋”的声音,烈火灼烧肉与毛发的声音,顿时有一种下意识的感觉,遍体生寒。 在这一刻,看着猛火油部队残忍的行径,卢象升不禁有一种猜测,这些士兵一定与建奴仇恨四海,否则,也不会如此痛恨他们,连尸体也不放过。 与此同时,卢象升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这样也好,经过烈火灼烧的尸体,不用那么着急的处理,加上还是冬天,放个把月,都不会闹瘟疫。 转瞬间,卢象升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看猛火油柜部队的残忍行径,开始望向盛京城的方向,神色为之一敛,当即命令道:“通知他们,可以行动了,趁着硝烟笼罩在城门楼附近,将所有的‘万人敌’炸药摆在城门旁。” “是,将军!” 呜~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悠长而沉闷的号角之声,紧接着就是蕴含着某种韵律的重鼓之音,随之就是一支数十人的大顺军骑兵奔驰而出,在他们每个人的战马之上,都托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的正是“万人敌”炸弹,威力极大。 人数不多,马蹄践踏的声音虽然纷杂而雷动,却又极好的被炮声所掩盖住了,不断地接近盛京城,最起码城门楼的鞑子还未发现他们。 盛京城城墙上的一角,尚可喜与一名小卒站在那里,任凭城外喊杀声震天,炮火之音雷动,他们依旧是不动如山,压低着声音进行交谈。 “耿将军和孔将军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启禀尚将军,两位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昨天夜里,按照计划,他们分别找到各自的心腹将领,一旦起事,不管是谁捉住了黄猪皮,其他两方都会予以响应,部众调转方向,攻击就近的鞑子。” “好...那就好,去告诉两位将军,我尚某人这里也已经准备好了。” ...... 交谈之间,尚可喜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四周,向一些将领递眼色,似乎在释放着某种信号,更是微不可察的轻轻一点头。 渐渐地,尚可喜、孔有德与耿精忠三人把守的城墙,暗流涌动,正在发生着某种微妙变化,若不是极为细心的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丝毫端倪,一些汉军士兵的身形微侧,双脚的站姿更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尤其是拿刀的那只手,看似直抵前方,却又可以随时转换角度,予以致命性的一击,来个后插,只需略微后退半步,就能命中旁边鞑子兵的要害。 等,所有的人都在等,等待一个那么信号,只需自己的长官一个命令,一个手势,这些汉军士兵的刀剑就会掉转,插进鞑子兵的身体里,一击毙命,绝不留情! 若是有细心之人留意的话,细细观察,不仅能够发现一些汉八旗士兵姿势上的异样之处,从他们的神情之中,也能扑捉到一些端倪。 毕竟,心中有鬼,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样子,好像跟没事儿人一般。 新书《明末达人秀》求各种支持,需要你们用推荐和收藏去浇灌,拜谢各位书友了 ------------ 新书【明末达人秀】求支持 又是新的一周,收藏和推荐票,对新书很重要,对新书榜有用,刚刚发布两天,拜谢各位书友支持,幼苗需要灌溉,而各位大大手里的推荐票就是肥料,就是水,再次谢了,新书【明末达人秀】求支持! ------------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天地一声“惊雷” 轰轰轰... 炮声依旧,却也在不断变弱,城门附近依旧是硝烟弥漫,被一层浓雾所笼罩。 尚可喜的眼睛微眯,朝着远方望去,看到数十名大顺军士兵脱离出队伍,不断地向城门方向疾驰,后方的大军也在缓缓逼近,顿时了然于胸,虽然不知道大顺军的主帅想要干什么,但知道,自己等人行动的时机也在悄悄逼近。 就在这时,皇太极一脸阴沉的自远方快步而来,身上的铠甲铿锵作响,神色越来越难看,随着视线摆脱浓雾硝烟的范围,终于看清了战场上的情形。 遍地的尸体躺在那里,与烧焦的马尸混合在一起,纵横交错,横七竖八,又被大顺军那不知名的火器喷出火焰所蹂躏,皇太极知道,他的计划失败了,鳌拜他们全体阵亡! 尤其是对方的炮兵阵地犹在,前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正是鳌拜他们发起冲锋的位置,这一切的一切,更是验证了皇太极心里的判断。 看着皇太极不断地靠近自己的防区,尚可喜的心中就是一喜,紧张地砰砰直跳,但还是强压着心中的那份季动,忍耐下来,故作镇定的同时,更是向附近的几名心腹使眼色,做出了隐秘的手势。 尚可喜没有再站在那里,连忙迎了上去,故作一副同情的样子,嘴里怜悯的说道:“皇上,鳌拜他们的战斗太惨烈了,不知道大顺军从哪里弄来的那些歹毒火器,居然能够喷出将近一丈的火龙,加上火铳与虎蹲炮的袭扰,鳌拜他们根本就无法接近对方的红衣大炮。” 作为一名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此时此刻,如果再看不出皇太极的意图,尚可喜的这兵也白当了。 皇太极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一片铁青,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尚可喜抢了先,一指远方,装模作样的焦急道:“皇上,你看,大顺军攻城了。” 刹那间,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皇太极顺着尚可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整个人也停了下来,神色顿时大变,连忙吩咐身边的校尉道:“快,传朕的旨意,立刻引发红衣大炮,阻击大顺军,所有的守军都做与城共存亡的准备。” 这一刻,尚可喜恨不得立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气得不是提醒了皇太极,大顺军正在逼近,而是这一句使得后者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距离自己的防区还有十多步。 不过,气归气,暗恨归暗恨,尚可喜的步子并未有任何的停顿,加快迎了上去,趁着皇太极下达圣旨之时,连忙向身边的几名心腹护卫使了一个眼色,眸子里更是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转瞬即逝,恢复了谄媚之态。 “皇上,还是在这里指挥吧,城门楼那边已经成为了大顺军红衣大炮重点攻击的对象,硝烟弥漫,浓雾笼罩,根本就能及时的了解到战场上的情形,大顺军的动作。” “智顺王说的不错,那朕就暂时留在这里,进行指挥作战。” 皇太极草草应付了一句,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继续抬步向尚可喜的防区走,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要看远方。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尚可喜的异样,还是战时的情况使然,皇太极身边的防卫加强了几分,不准任何人轻易靠近,就连尚可喜这位智顺王,在没有皇太极的口谕之下,也只能站在三步开外。 见此情形,尚可喜的心中顿时大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静待时机,还不得不做出一副谄媚、恭敬之态。 轰轰轰... 城上的红衣大炮骤然响起,无数的炮弹射向大顺军的方向,然而,伴随着阵阵的爆炸之声,皇太极没有丝毫的缓和,反而愈发的凝重起来。 “皇上,这帮大顺军也太狡诈了,了解到咱们红衣大炮的射程,正好停在射程之外,他们的大炮却又能击中咱们,这也太气人了,这仗打得,也太让人憋屈了。” 说话之间,尚可喜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缓缓踱步而行,试图接近皇太极,都被后者的近卫给挡住了,尚可喜也不好继续接近,否则,就会令人起疑了,反而令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智顺王,这也没办法,武器装备不如人,才致使我军先天不如人,只能被动地防守,以城池为依托,挡住大顺军的进攻......” 皇太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惊天的爆炸声所打断。 轰! 天地间宛若一声闷雷骤然响起,好像要撕破苍穹一般,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以及一阵晃动。 这一刻,仿佛时空都停止了一般,除了那一声爆炸,再无其他的声音,城墙上的大炮好像都哑了火,相继停止了喷吐炮弹。 不知道是冲击波使然,还是因为人的本能反应,尚可喜与皇太极这些人顿时摔倒在地,滚了几下,趴在那里。 就在这么一瞬间,只见大顺军再次动了起来,一支数千人骑兵从队伍中分出,直扑城门的方向,也是巨大爆炸声的来源方向,疾驰之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冲进了浓雾与尘土之中,越来越多的骑兵消失于硝烟之中,好像城门那里有无底洞一般。 皇太极已经站了起来,看到了大顺军骑兵的疾驰,发现了充满诡异的一幕,当即就反应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惊呼道:“不好,大顺军用火药炸开了城门,快快,让守军一定要守住城门,不能放一个敌人进城!” 然而,发布这些命令之时,皇太极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刚刚的一个惊天之变,已经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还要说些什么之时,却感觉脖子一凉,一柄钢刀架在了喉咙之处。 “行动!” 尚可喜吼出这一番话之时,一只手已经牢牢地扣住皇太极的肩膀,另一只手持大刀,架在皇太极的脖子之上,不断地后退,数名心腹近卫更是紧贴上来,将两人围了起来,护在中央,与皇太极的那些侍卫对峙了起来。 “杀啊~!” 有心算无心之下,片刻之间,不过寥寥几分钟,尚可喜的那些部众已经斩杀了附近大半的鞑子,那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汉军,转瞬就反应了过来,纷纷举起了起义的大旗,加入尚可喜的队伍之中。 “智顺王,朕自以为,对你不薄,明廷对你无情,朕却给予了你高官厚禄,世代荣宠,你却如此背叛大清,背叛朕......” 皇太极并未有丝毫的慌乱,任由尚可喜拉着自己后退,但也并未放弃,开始使用言语,试图说服尚可喜,翻出了自己往日对尚可喜的赏赐。 “哈哈...皇太极,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意思吗?我会放过你吗?” 新书《明末达人秀》求各种支持,需要你们用推荐和收藏去浇灌,拜谢各位书友了 ------------ 第五百四十五章 皇太极死 炮声消失,唯有各种厮杀的声音还在回荡...... 盛京城内看似相对稳定一些,城墙上却早已经乱做了一团,尤其是尚可喜负责的防区,随着浓黑的狼烟飘向天空,形成了一条线,孔有德与耿精忠那边相继做出了回应,纷纷行动了起来,就近斩杀旁边的鞑子。 城门处,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一股大风,浓烟尽去,随风而逝,原本高大的两扇城门早已消失不见,墙壁坑坑洼洼,城门楼也是松松垮垮,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样子。 数十颗“万人敌”同时爆炸,仅仅是摧毁了两扇大门,并未将城门楼夷为平地,并不是说万人敌的威力如何的弱,而是城墙足够的坚硬,挡住了火药爆炸的巨大冲击力。 尽管城门楼还在,但附近的鞑子全部阵亡。 踏踏踏.... 越来越多的大顺军涌入城中,骑兵直奔另外三处城门,余下的步兵和骑兵,纷纷向清廷的各个衙门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就控制了库银和粮仓,以及那座宫殿。 卢象升自远处打马而来,疾驰而入盛京城,伴随着各种厮杀与惨叫之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有入目的屠杀景象。 此刻,原本还是纪律严明的大顺军,尤其是他的天雄军,以及忠贞营,全都变了,变得让卢象升感觉极其的陌生,仿佛每个士兵都是来自于地狱里的恶魔,嗜血而残忍,变成了刽子手,疯狂地进行屠戮起来,双眼通红。 只要看到身着异服之人,扎着鞑子那样的辫子,不论男女,不讲老幼,上去就是一阵砍杀,嘴里还嘶吼连连,声音中夹杂着呜咽和悲鸣之意。 “爹,娘,儿子为你们报仇了。” “娘,女儿终于为你们报仇了,手刃鞑子一十三人,你们可以含笑九泉了,女儿从军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一切都值了。” “哈哈...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你们杀我父母,屠我妻儿,那我就杀你全家,灭你满门!” ...... 这一刻,盛京城变成了人间炼狱,大顺军对建奴一边倒的屠杀,不管是军卒,还是平常百姓,都沦为了厮杀的对象,大顺军的士兵下手绝不留情,异常的狠辣。 不难发现,在他们大肆屠杀之际,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热泪盈眶,神色也渐渐释然,胸中的那股郁结之气也在渐渐化解,越来越淡。 卢象升已经放缓了速度,缓缓前行,看着周遭的一切,虽然心有不忍,有一些同情建奴的那些妇孺老幼,然而,看着士兵们那痛苦的模样,状若疯癫,还有耳边回荡的阵阵嘶吼,刚刚举起的右手又缓缓放了下来,默然不语的继续前进。 历任过大名府知府,在北直隶当了那么久的官,相比于大顺朝的其他武将,卢象升对建奴的暴行有着更加直观的认识,曾经亲眼目睹过鞑子所过之处留下的罪孽。 可谓是令人发指,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无人区,小到村落,大到城池,建奴不仅抢掠一番,还进行屠城,拿不走的,就毁掉,烧掉,总之就是一句话,尽可能地破坏! 卢象升清晰地记得,那些鞑子有多么的坏,下手不仅狠辣无比,还将许多的尸体投掷于水井和水源之中,结果酿成了后来的大面积瘟疫,使得黄河以北的人口锐减,北京城人心惶惶。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时,卢象升脸上的同情早已消失不见,变得坚毅无比,胸中更是怒意滔滔,一挥马鞭,加速向清廷的皇宫而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皇宫之中,卢象升与吴三桂再次聚在一起,大殿里还有其他诸将,位于对面,尚可喜、耿精忠以及孔有德三人赫然在其中,神色显得很是紧张,忐忑而不安。 “吴将军,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卢将军,尽管放心,如今的盛京城内,已经有二十万大顺军进驻,足以镇压一切抵抗;外面亦有十五万大军,封锁四门的各个出口,关键要道,一个鞑子也跑不了。” 这时,卢象升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吴将军,抓到黄猪皮没有?” 一时间,随着卢象升问出这句话,不少将领的目光都投向了尚可喜,包括吴三桂在内,后者更是轻声回应道:“卢将军,智顺王尚将军抓到了黄猪皮,不过,却是一个死人,经过咱们的军医检查之后,黄猪皮早已是病入膏肓,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就凭一口气强撑着,盛京城一破,那口气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 卢象升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眉头微皱,面有不解之色,自语道:“真是怪了,看黄猪皮这架势,明知盛京城守不住,怎么非要与城共存亡,不像他的风格啊?” 话音刚落,耿精忠站了出来,恭敬地喊道:“将军,末将倒是知道其中的一些因由,黄猪皮为何非要坚守盛京城?” “哦...什么缘由?”卢象升拉长了声音,微微侧头,看向耿精忠。 “启禀将军,据末将所知,就在数日之前,朝廷的军队还未到来之际,黄猪皮暗中派出了一支人马,将九子福临送回了建州,而范文程一路跟随,听说他们还有黄猪皮的遗诏,福临就是鞑子的新皇帝。” 刹那间,诸将为之恍然,明白的轻轻点头,吴三桂叹息道:“原来如此,原来黄猪皮是想以自己为饵,吸引咱们的注意力,从而拖住大军的行军速度,赢得更多的时间,好掩护范文程他们安稳地返回建州。” 说到这里,吴三桂话语一顿,面有嘲讽之意,嘴角微微上扬,不屑地继续说道:“哼~就算跑回了建州老巢,又能怎么样?大顺军依旧不会放过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何况,李元帅他们......” “好了,吴将军,先不说这些了。” 卢象升打断了吴三桂的讲话,阻止他泄露一些军事战略性行动,李岩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转而对众人说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盛京城内恢复平静之后,将会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尤其是那些尸体,都必须尽快深埋,免得天气变暖之后,出现瘟疫。” “是,将军,末将先行告退了。” 众人纷纷告退,尚可喜、耿精忠与孔有德也跟着行礼,在那一瞬间,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面有难色,最终摇了摇头,有一些不愿意的退了出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新书《明末达人秀》求各种支持,需要你们用推荐和收藏去浇灌,拜谢各位书友了 ------------ 第五百四十六章 形势一片大好 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吴三桂已经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差一点泄露军事秘密,还好被卢象升阻止了,面有感激之色,刚想向卢象升表达谢意,却被后者挥手阻止了,到嘴的话语全都给挡了回来。 “吴将军,一旦辽东战事结束,这里的大军就交给你了,带领着大家继续北伐,深入建州。” 闻听此言,吴三桂心里就是一惊,面有不解之色,着急地连忙问道:“卢将军,难道你就不去建州,率兵直捣建奴的老巢了?” “不了...” 卢象升很是坚定了摇了摇头,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之后,进而徐徐说道:“吴将军,已经这个时候了,朝廷控制了大半的辽东,皇太极又已身死,大军下一步就要攻打建州,我就不隐瞒了。” “吴将军,在离开京城以前,皇上就有过交代,一旦拿下辽东之后,我就会被任命为辽东巡抚,专门负责治理这里,配合朝廷的百万大移民之策,在辽东进行各种改革,将朝廷的惠民政策落实下来。”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向朝廷汇报,朝廷的移民之策可以实行了,自然而然地,我也该留下了,等待皇上的任命诏书,为治理辽东做准备。” 吴三桂的思绪百转千回,犹豫了一下,心中也就释然了,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相比而言,当上辽东巡抚,乃是朝廷的二品大员,算是升值了。 数日之后,北京城内,随着一个又一个捷报飞入,城内顿时炸开了锅,热闹非常,宛若过年一般,民众议论纷纷,心情很是舒畅。 “真是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日,朝廷居然就收复了辽东,还斩杀了皇太极,真是让人振奋,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嘿...不仅如此,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李岩元帅他们已经占领了朝鲜全境,彻底将其纳入咱们大顺朝的版图之中,这绝对是属于开疆拓土之举!” “还有还有呢,东南也传来了好消息,朝廷的水师收复了台湾岛,将那些洋人的军队和倭国武装赶了出去,短期之内,东南沿海将会太平无比,不会受到海盗的袭扰。” ...... 当京城里的百姓议论的热火朝天,很是高兴之时,皇宫内也弥漫着犹如过年般的喜庆气息,李自成更是坐于书房之中,看着一个又一个捷报,不禁喜上眉梢。 宋应星就侍立在一旁,整个人也尽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之意,朗声提醒道:“皇上,如今辽东已经收复,朝廷的百万大移民政策是时候实施了。” “不错,是时候了....” 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进而神色微微一敛,询问道:“那宋先生,百万移民政策拟定好了没有?” “启禀皇上,好了好了,政策早就拟定好了,请圣上御览!” 宋应星脱口而出,更是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折子,很是恭敬地递了过去,显然早就有了准备,在李自成展读的过程中,徐徐说道:“此次移民百万到辽东,在原来的惠民政策基础之上,微臣又增加了几条,凡是移民到辽东,三户人家可分得一头更牛,朝廷提供农具,以及农作物的种子。” 李自成露出满意之色,没有再继续追问,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对了,宋先生,既然西班牙人与葡萄牙人已经表达了示好之意,愿意接受朝廷的那三个条件,就允许他们到广东和福建的临近码头做生意。但是,一定要做好税收的统计工作,这可将成为朝廷的一大财政收入,马虎不得!” “是,皇上,微臣明白...” 作为江西人,紧邻广东,宋应星当然知道,一旦开放海禁,与洋人的贸易税收,那将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单单是从郑芝龙勒索而来的保护费,短短几年之内,就可以富可敌国,足可见一斑。 宋应星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李自成给打断了。 “而且,告诉田见秀他们,开放海禁之后,让他们尽可能地从南洋商人那里购买米粮,并北上运送,以便缓解中原对粮食的需求压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应升这才想起来,素闻南洋盛产米稻,罕有旱灾,朝廷完全可以从南洋购买米粮,以此缓解江南供应中原粮食的压力。 而且,朝廷又要推行百万大移民的政策,肯定会需要更多的粮食。否则,百姓如何在辽东立足? “对了,宋先生,传朕的旨意下去,从国库拨出一千万两白银,由水师运往东南,交给田见秀与熊文灿,作为专门购买米粮之资。” “是,皇上。” 这一刻,李自成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一旦百万移民政策成功,中原的灾民将会大幅度的减少,余下的百姓就好赈济了。 而且,政策顺利的话,正好赶到开春,百姓移民到辽东之后,正好可以进行播种,只要熬过了最开始的半年,朝廷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思绪百转千回,李自成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北大仓的存在,只要百万百姓在辽东站稳脚跟,生存下来,辽东就将会成为大顺朝的第三大粮仓,仅次于中原和江南。 不难想象,只要北大仓建立起来,日后,即便中原之地的灾情再如何的严重,朝廷也不用再为粮食而发愁。 与此同时,在朝鲜的边境,义州附近,一支大军正在缓缓前行,组成很是驳杂,就有大顺朝的士兵,亦有朝鲜兵卒。 此刻,在大军中间稍靠前的位置,李岩骑马而行,身旁分别跟着祖大寿等人,李定国回望了一眼汉城的方向,又看了看朝鲜军,不无担心地问道:“元帅,这些朝鲜军可靠吗?” 紧接着,不等李岩做出回应,祖大寿担忧的也说道:“是啊,元帅,前朝之时,朝鲜也配合着攻打后金,但却作壁上观,消极怠战,使得明军溃败于鞑子。” 李岩的神色依旧,并未正面回答两人的话语,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转而沉声说道:“之所以带出这么多朝鲜军,并不是指望他们奋勇杀敌,而是削弱朝鲜境内的本国兵力,朝鲜虽然被咱们占领,但还是暗藏着许多的不稳定因素,只要带走这些朝鲜军,孙传庭就能放开手脚,没有任何的顾忌,安心的一一清除那些稳定因素,巩固朝廷对朝鲜的统治。” 新书《明末达人秀》求各种支持,需要你们用推荐和收藏去浇灌,拜谢各位书友了 ------------ 第五百四十七章 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 数年之后,原本破败的华夏江河山川,宛若由寒冬进入了初春一般,万物复苏,处处透着生机勃勃的味道,千里赤地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到处都种植着农作物。 即便小冰河时期依旧在持续,此时已经看不到了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灾民,更没有那种遍地尸骨的景象。 大顺朝的国力在蒸蒸日上,颇有再现盛唐之势,洋人与其他国人已经是屡见不鲜,其中尤以京师最多,鸿胪寺内住满了各国的使节,隐隐有万国来朝之意,八方来贺之势。 然而,就是在这样喜庆而祥和的场面,随着一记快骑自北方而来,驰入京城之内,气氛变得骤然紧张起来。 “报...紧急军情...速速让开,边关告急!” 一时间,沿街的百姓愕然不已,震惊非常,很快就从失神中清醒了了过来,顿时炸开了锅,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辽东的建奴已经消灭殆尽,剩下的妇女儿童沦为了奴仆和婢女;还有蒙古各部落,也已向咱们大顺朝臣服,并逐渐被解除武装,北方怎么还会有战事?” “是啊,经过几次大仗,北方的蒙古、鞑靼以及朝鲜男子多数战死,幸存者寥寥,朝廷又向蒙古、辽东和朝鲜迁移了那么多的百姓,实行了州府县制,怎么还会有乱子?没听说北方有什么天灾啊,反而是连年丰收,风调雨顺。” “嘿嘿...你们这些人关内之人不知道了吧,以前的时候,蒙古与辽东属于边关,现在尽归大顺朝,疆域当然向北方推移,现在是与沙俄接壤,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是沙俄入侵了。” ...... 京城之内,不乏北方关外的商人,相对而言,他们更加熟悉大顺朝的北部疆域边境线,自然而然地,也就知道北方最大的敌人是谁,议论之间,就对边关告急的事情猜了个大概。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却是热闹的场面,李自成正在奉天殿接见倭国使臣,一阵寒暄过后,倭国躬身行礼道:“皇上,我国之王,有一个请求,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哦...倭国使臣,究竟是何事?”李自成的眉梢微微一挑,虽然故作镇定之色,但还是难以掩饰那份喜悦。 “皇上,我王诚恳地请求,希望皇上能够施予恩泽,赏赐我王以大顺朝的国姓,并能为历代大王所继承,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哈哈...” 这一刻,李自成再也忍不住了,一阵酣畅淋漓的放声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引得周围的文臣武将也跟着发笑,使臣俯首贴地,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很高兴的样子,本能地认为,只要皇上高兴,龙颜大悦,此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曙光就在眼前。 “哈~哈~,倭国使臣,如此一来,岂不是说,你王想认朕当干爹?” 李自成依旧在笑,乐不可支,进而非常爽朗的继续说道:“既然你王这么盛情,那朕就答应了这个请求,认这个干儿子,赐以国姓。”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一顿,已经停止了大笑,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又说道:“倭国使臣,还有什么请求,一并将来,只要合情合理,朕都可以准允!” 闻听此言,倭国使臣自然是喜不自胜,激动地难以莫名,纳头连连拜谢过后,紧接着恭敬地回答:“既然皇上答应了我王的请求,就等同于大顺朝的藩王,我王与皇子的地位等齐,因此,在出使之前,王上有过交代,一旦皇上准允赐国姓的请求,还希望皇上能够派一名皇子前去倭国,暂住一些时日,留下一份血脉给王室,一旦这个孩子出生,并是男婴,将是下一代的倭国藩王!” 噗~ 李自成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全部吐了出去,顿时傻眼了,其他人也是一阵目瞪口呆,被雷得外焦里嫩,忍不住地心中一阵腹诽:“借种?这样也可以...?” 咳咳咳! 李自成擦了擦嘴上的水渍,干咳了三声,依旧有些缓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还在跪着的倭国使臣,心里一阵无语,嘴里更是喃喃地说道:“我勒个擦,如此一来,按照这个意思,倭国的天皇岂不是求着朕的儿子给他带绿帽子?” 哈哈... 声音虽小,众人还是听到了,再次大笑了起来,倭国使臣的脸色终于现出一丝尴尬,尴尬的不是众人的取笑,而是绿帽子三个字,李自成说得过于直白了。 倭国使臣脸上的尴尬之色转瞬即逝,微微地点头,算是默认了,进而还是有一些不然的又说道:“而且,如果皇上准允的话,我王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希望,在有空的时候,朝廷的名臣名将能够去倭国一游,也能留下一些血脉,一旦降生,长大成人,必会委以重任,出将入相。” 咳咳咳... 这次是君臣群体的一阵干咳,被倭国的奴颜婢膝弄得彻底蒙了,完全折服了,一个藩属国讨好宗主国,能够做到这个份儿上,绝对是史无前例,旷古烁今了。 然而,倭国使臣的使臣并未说完,再次抛出了惊人之语。 “我王还有过交代,如果各位大人们和将军们不便前往,倭国可以送来一些贵女和郡主,与各位大人、将军交好,从而也可以在倭国留下一些血脉。” 上到李自成,下到文武百官,算是彻底麻木了,拍马屁能够到这个份上,真是绝了,无人可比,上赶着将自己的妻女送上门来,任人糟蹋,还要供着。 一时间,李自成有一些相信,穿越之前看到过的那些野史,倭国一直都是一个软骨头的国家,你打的越狠,他就笑得越灿烂,整个就是奴颜婢膝的命,到了极点。 只要能够战胜他,他的妻女都是你的,可以随便使用,妻女还不得有任何的反抗。 “好,朕全都答应了,你先下去吧~!” “谢过皇上!” 李自成没有再继续深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等到倭国使臣离去之后,李自成的目光落在了郑芝龙的身上,颇为神秘地说道:“安国王,你看我给一个什么礼物......” 啪~啪~ 两声掌声过后,李自成放下手之时,郑芝龙疑惑不解之际,刚想要询问一些什么,在宦官的带领之下,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向郑芝龙走去。 “父亲...” “七左卫门...儿子...” 随着郑芝龙吐出这六个字,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模样,众人当即反应了过来,知道了少年是谁,正是郑芝龙滞留在日本的实际上的二儿子,田川七左门卫! 郑芝龙有一个儿子滞留在倭国,郑成功还有一个一奶同胞的弟弟,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顺朝许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在这个时候,不等郑芝龙父子俩表达感激之情,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一副风尘仆仆、很是疲惫的样子,边跑边大喊道:“启禀皇上,边关告急,北方的沙俄进犯!” 刹那间,大殿里变得寂静了起来,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郑芝龙父子俩停止了就要跪谢的举动,李自成更是的猛地一倔而起,笔直的站在那里,面露坚毅之色,眸子中寒光闪烁,一一看过众人,片刻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有敌人进犯,我们该怎么办?” “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 隆隆之音不断在回荡,文武百官异口同声的喊出这九个字,经久不绝,声音一致而蕴含着某种律动,每喊一边,都极为的整齐,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一般。 “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 确切的来说,这是大顺朝的意志,所有群臣的共识,所以才会这么的一致,这么的整齐,体现到了大顺朝的强势和霸道,只要你进犯,不管你是强是弱,什么理由,先干一场再说!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